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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7.  第 47 章   他没有来

    五月的天气, 不适合穿高领。

    阮棠虽然很不好意思,她也只能顶着颈侧的斑驳吻痕,低头快步走进教室, 幸好头发齐肩, 放前面能遮掩部分。

    闻景琛还是第一次在明显地方弄出如此多的痕迹,早上走之前他故意加深,差点又把她留在那儿。

    【房清怡:小棠对不起, 我不知道你男朋友会看到那些, 下次保证不嘴嗨,你受苦了, 别生我的气。o(╥﹏╥)o】

    【阮棠:也不算受苦吧没事。】

    【房清怡:讨厌, 你撒狗粮!】

    阮棠笑着摇头,收发完微信继续练琴, 下个月有公益性质的乐团表演,作为新成员她本来没机会上台,争取了许久,她才在内档找到了位置, 负责奏乐的衔接部分。

    她很感谢闻景琛的这一点,他并不深知她的梦想,同样不会贸然插手, 给她余地凭自己努力,当然也可以说, 他太明白每个行业的规则。

    原本以为闻景琛在淮城,见面的机会就变多,哪知她跟着忙碌起来,每天早出晚归,难得的空闲需要回公寓陪外婆, 到最后他们依旧是匆匆出门时的‘点头之交’。

    下周五要登台,这周六阮棠决定在家放松一天。

    她帮李亚芳报了老年舞蹈兴趣班,送外婆去完社区,回来独自在家打扫卫生。

    老人上了年纪,很多房顶和角落清洁的不彻底,她每周正好做做收尾工作,当在房间再次看到有关李晏青的那个铁盒子时,阮棠的心情很平静。

    可能许多人和事的记忆,真的会慢慢变得越来越淡,直到在她心里起不了任何涟漪,倘若再见到李晏青,她喊出的那一声学长,一定是由衷的。

    阮棠把铁盒子放回柜子,哼起了G小调爬上窗台换洗窗帘。

    全部打扫完,她累的四仰八叉摊开坐在沙发上。

    好渴啊。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别墅里孟姨对她照顾周全,她除了练琴心无旁骛,甜点下午茶随叫随到,她好像已经快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给腐蚀了。

    阮棠挣扎起来走到橱柜,垫脚拿了瓶果汁罐头,她喜欢这个口味,澄园和家里都买了好几箱。

    不过她胳膊酸,打开的时候有点困难。

    熟悉的场景,让她回忆起恋爱第一日,闻景琛坐她身边办公那次,他极其自然的替她拿过去拧开,在忙了一上午到这个时候,她突然很想他。

    阮棠打开手机

    彼时,闻景琛正在市中心的录影棚接受国外新闻团队的采访,记者是美籍华裔,抛出的第一波问题结束,她操着不太流利的中文夹杂英语和闻景琛聊天。

    闻景琛西装内袋传出震动,他轻笑抬手,“抱歉,有必须要看的消息。”

    “Oh,没关系。”

    男人垂眸划开看了眼,笑意明显加深。

    女记者见闻景琛这样高兴,有心挖点财经小料,磕磕绊绊地问道,“闻先生,是关于近来,启动中美合作地产项目的,计划吗?。”

    “不是。”

    闻景琛其实不会在外谈论任何他的私事,可今天,他一反常态的很想说出口,“我太太发来的。”

    记者对突如其来的爆炸消息十分惊讶,惊呼问:“啊,闻先生,您已经结婚了,祝您和太太幸福,要是有急事,我们可以安排下次继续采访。”

    “不用。”

    闻景琛说完,尤觉不够,接下来的口吻有点炫耀,和他惯来控场的气质不太搭调,他笑着说:“她只是,想我了。”

    【老婆:我好渴,罐头拧不开,我以后再也不买这款果汁了。】

    【老婆:闻景琛,我喝不到都怪你啊!】

    —

    今天是登台的日子,阮棠很紧张,能和师兄师姐们一起演奏是极好的学习机会,她生怕拖了大家的后腿,毕竟她不过是这两个月所谓的稍微刻苦些,别人付出的哪个比她少呢。

    清晨六点,孟姨进别墅做完早餐,阮棠刚洗漱完下楼。

    “孟姨,闻景琛昨晚没回来?”

    “棠小姐,我看衣篓是没有。”

    闻景琛时常住在公司,即使回澄园,因为分房睡,阮棠不一定能察觉,她微笑道:“好,我知道了。”

    她唯一和他提过表演时间是在游艇那次,后来她给了他门票,他也收下了,依照闻景琛的性格,他应该会抽时间来看的。

    阮棠心情不错,走之前多吃了个煎蛋。

    下午的演出在淮城音乐学院附近的交响乐团音乐厅,由于是公益性质,前来做表演的不止他们一个乐团,大家都为了慈善,相处氛围轻松和谐。

    轮到他们,阮棠站在队伍中间跟随上台。

    她挺起胸膛,弯腰前看了眼她特意给闻景琛留的第一排座位,离舞台很近,虽然还空着,但她潜意识觉得,他会过来。

    即将开场,这次演奏的曲子是知名电影的插曲改编:《Mia & Sebastian’s Theme》

    报幕的掌声中,阮棠在第二排弹奏位坐下。

    音乐有时需要充沛的感情赋予,记得当时她特意先去看了这部电影,讲述的是梦想和爱情的冲突,结局即使两位主角相爱,还是各自奔赴去实现梦想。

    印象很深刻的是网上的热门评论:“明知已无前缘,我早在脑海里和你过完一生。”

    曲调娓娓道来,大提琴担负的是低音,浑厚的音色很适合代表沉默与隐忍,当感情渐进,它又能从柔和中脱颖而出表达渴望的热烈。

    阮棠沉浸演奏,青涩却饱含感情,她的乌发垂肩,随着身体动作微微耸动,整个人在音乐中外放着情绪,结束时背上已起了细密的薄汗。

    “浪漫地相爱,成熟地告别。”,大概就是义无反顾的另一种说法。

    阮棠不知为何,想起了闻景琛,她在掌声雷动中睁开眸,他的位置却始终是空的,她心里顿时很失落,他要是在就好了,她好想和他说些什么。

    好可惜啊。

    阮棠的指腹掠去眼尾的湿润,和同伴们起身感谢听众们的鼓掌,穿了白衬衫的萧禾形色匆匆,从音乐厅外挤进来,让人代传了好几束花送上台。

    阮棠捧着手上的那束,她显然能理解,闻景琛让秘书来的意思就是他记得,但他被更要紧事绊住来不了。

    反正有录屏,他总会看到的。

    终究是第一次正式演出,阮棠多少带点遗憾,一路走到后台时她心里不断安慰自己,他忙碌没办法啦,也没说一定来,总不能逼他放下工作,她不能这样任性。

    阮棠换好衬衫西裤就准备回去看外婆,手机界面,闻景琛的短信过来一条,【抱歉,今天不太方便。】

    她戳了字回过去,【没关系呀,记得看视频。】

    阮棠深呼吸吐了口气,该怎么形容呢,满腔热烈的倾诉欲,然而无法和谁宣泄,堵在心口,也堵在他‘抱歉’的那两个字上。

    又酸又涩的。

    有学姐在旁边看花边新闻,突然咦了声,“好刺激,我们淮市是不是马上又要有富豪联姻了。”

    助理指挥小学妹看热闹地凑上前,“谁啊谁啊。”

    看到照片,小学妹嘟着嘴,“切,不可能!我梦中情人眼光才没那么差!”

    “哈?你梦中情人是闻氏集团的总裁?”

    阮棠听到他,手上一抖差点没搂住开衫,她站起来跟着看过去,学姐点开的链接赫然显示了张偷拍照片,约两小时前,斯通集团楼下,闻景琛高大挺拔的身形从车里探出,另一边下来的,是个戴红色帷帽、打扮高雅的女人。

    闻景琛的车很多,照片上的劳斯莱斯,看起来是她第一次见他时坐的那辆。

    他,不是对外人有洁癖的么。

    “小棠姐,你从来不关注这种,难道也被我梦中情人折服啦?”

    “她是谁?”

    阮棠说的是她,学姐欣冉以为她问的是他,笑道:“阮棠,这你都不认识,是闻氏集团的总裁啊。”

    “嗯,我知道他,他旁边的是谁。”

    欣冉指了指标题,“你看这儿,喏,她是富源集团的千金,叫林媛。”

    48.  第 48 章   小心翼翼的吃醋

    因为演出成功, 乐团成员们心情轻松,讲起名人八卦,凑热闹的越来越多。

    有位学长加入讨论, 还笑哈哈读出了标题, 诸如富家千金多年追夫成功,豪门强强联合之类,满满吸睛的词语。

    学妹在那气愤地上蹿下跳, 不依不饶地否定:“不可能, 我们闻总才不会喜欢林媛!”

    “我也觉得,他不喜欢林媛, 应该就是工作。”

    “嗯嗯?”

    学姐欣冉敏锐捕捉到墙角的阮棠轻声附和的那句, 揶揄道:“小棠,刚刚是你说的哇, 你平常可从来不看花边新闻,今天怎么啦,那么激动,是不是”

    阮棠以为她看出眉目, 紧张等待,谁知学姐接下去说的是,“是不是完美结束表演, 心情好的都转性子啦,哈哈哈。”

    没办法, 阮棠为人温柔低调,任谁也无法将她和闻景琛联系在一起。

    阮棠从前觉得低调很舒服,此刻却如鲠在喉,她甚至有点生自己的气:你看,话都说成那样, 人家还不觉得你和闻景琛有任何关系呢。

    闻景琛的短信很不合时宜,发来了第二条:【晚上我来接你。】

    这是先前说好的,她周五晚上先陪外婆吃饭,吃完再回澄园陪他。

    阮棠瞥了眼上一条,他奇不奇怪,没空来看她演出,晚上倒挺空闲的,净想着占她便宜了吧,【不用了呀,你继续忙吧,我双休日要在家休息。】

    言下之意,两天都别见了。

    音乐厅负一楼车库,坐在劳斯莱斯里的男人看到回复,摇头笑得很轻,萧禾望向上方内后视镜,“总裁,不告诉棠小姐,我们一直在这里等么。”

    “不用。”

    说起来,闻景琛下午的确和林氏集团有个重要会议,开完恰巧能赶上阮棠的舞台,后来到了车库,却发现提前得到行程的大堆记者也蹲候在电梯边,他临时改变了主意。

    这一周,阮棠都快乐忙碌的像只小喜鹊。

    小喜鹊第一次上台,还是在第二排不起眼的位置演奏,他若是出去抢个风头,明天所有的版面,她怕是连角落都呆不到。

    她找镜头失落的样子,想想真是怪可怜的。

    萧禾也不懂,总裁来了,硬是坐在车里看了半小时的直播,记者蹲的腿软了也没见他从车里出来,下午仿佛是音乐厅车库半日游,连送花都送那么迂回,在外面绕了大半圈

    —

    六月是华东地区的黄梅季,午后阴沉沉,灌进领子里的风里都带着湿气,雨反而迟迟不下,磨着路上行人的耐性。

    阮棠怏怏不乐地坐公交来回倒,走的慢,到家接近七点,天差不多暗下来。

    打开家门,光看餐桌上已经摆了五六道家常菜,白萝卜炖排骨的飘香从厨房溢出,李亚芳的身影在厨房来回,饭锅里腾腾的冒热气。

    阮棠心情顿时舒畅,笑道:“好外婆,你煮那么多好吃的呀?”

    李亚芳转过头,笑呵呵:“当然啦,我外孙女今天第一次正式表演,外婆可太高兴了,卖猪肉的听我提起你,多送了我几块小排喽。”

    阮棠上前抱住老人,掩饰她微微的酸涩,“还是外婆好,不像某些坏男人。”

    “什么?”

    “没,没甚么。”

    阮棠当晚想教外婆高兴,吃的太多太撑,站阳台上消食站了半小时,期间来来回回的翻看手机,好嘛,她说不让他来,他就真不来了。

    闺蜜发来贺电。

    祝子瑜开着公放做面膜,【阮棠,恭喜你,你终于吃醋啦,哎哟,闻大少要是想和林媛在一起,何必拖这么多年,那种新闻,脚指头想肯定是林媛找代拍放出来的嘛。】

    “我没吃醋。”阮棠坐在吊椅上,细长的腿一晃一晃的,“我又没说不相信他,可是,他干嘛让她坐他的车呢。”

    【哇,车都不能坐,阮棠你比我管得还严!】

    “不是。”

    寻常生活中,换作普通情侣,即使男朋友和异性同坐一辆车,一同聚餐社交,只要出于正当理由,大概都不会有女朋友介意。

    但是啊,但是,阮棠想,闻景琛不一样。

    她很难去跟祝子瑜解释清楚,闻景琛这个人有私有物洁癖,没得他的首肯,外人难以碰触他的任何东西,阮家当初塞来个阿姨,用的是家主想弥补她的名义,那也没被允许住下,到点就得离开。

    林媛和闻景琛同窗多年,连句闲谈都讨不来,莫名就成了能让他克服洁癖的人。

    她难受的是这点。

    他生性极端理智,对谁都戴面具,他从不和别的女子走得近,好像只对喜欢的人假以辞色,施给耐性。

    阮棠和闻景琛在一起后,不断习惯他对她的特别,她不再单单希望他只在意她,她甚至希望他只留意到她。

    【棠,你的要求真的过分欸!】

    阮棠对空气点点头,是了,真的太过分。

    【谢谢我好喜欢,我学到了,我也要这样要求我哥!】

    阮棠:“”

    挂断电话,阮棠独自深刻反省后,认为不该用闻景琛预留的最高阈值来要求他从一而终,或许,她是时候接受他难免的正常社交距离。

    大门外传来敲门声,李亚芳在拖地,正好打开看到来者,她笑容满面,“小闻老师,你来找棠棠。”

    “嗯。”

    男人低沉又好听的一字回应,和短信里冷冰冰的文字完全不同。

    阮棠瞬间鼻子一酸,满腹委屈起来,忘了她几分钟前刚做下的善解人意的决定,当没看见他,径直穿过客厅回到她的房间。

    李亚芳对此狐疑,“棠棠怎么了,你和她吵架啦?”

    闻景琛斯文地脱下西装,挽在手上,扯唇笑道:“没有,是我单方面惹她生气,我先进去哄她。”

    说完,他走到卧房门口,昂贵的外套随手挂门把上。

    阮棠拢紧身上的绸缎睡衣,双臂抱膝坐在窗台上没回头,明知故问:“大晚上,你来干什么呀。”

    “不想看到我?”

    阮棠当然想看他,她都在生气没有早点在音乐厅看到他,怎么会现在不愿意见他呢,然而说出口很嘴硬:“嗯,不想。”

    “好,我回去。”

    说罢,男人脚步声远离,接着传来一道干脆的关门声,阮棠等了几秒转过头,感觉闻景琛真的走了,心急之下跳下飘窗想去客厅里找他。

    没走几步,她被腾空,被拦腰捞进了一个硬烫的怀抱。

    房里没开灯,趁着对面大厦幕墙的余光,阮棠看清了英俊男人脸上促狭的笑意。

    她睁着清纯的杏仁眼,晚霞色的娇唇红润,语调里满是恼羞成怒,“闻景琛,你现在不忙,空的很,还要跟我玩把戏。”

    “气性那么大。”

    “对啊,你受不了,要不要找个温柔的去。”

    闻景琛抱着她坐进飘窗,笑而不语的看她。

    阮棠被他盯的不好意思,其实她也不想这样夹枪带棒的说话,不符合她的性子,可她就是忍不住

    女子垂眸,绞手指头,嘀嘀咕咕:“我我不是真让你找。”

    闻景琛被她含羞带怯的模样挠的心痒,喉咙有点干涩,说出口的话也加重了几分迁就,“对不起,因为工作,没看到你的演出。”

    这庄重的道歉听得阮棠蓦地心软,“噢,没关系。”

    算了,她不想耍小脾气了,她发觉比起冷/战,她更想厚着脸皮,放肆地抱着他,“我不是生气,我就是,想到我演出的时候,你和林媛在开会,我”

    是,子瑜说的对,她就是吃醋。

    他忙工作不见她没关系,见了她再去和明恋他的女人一起工作也没关系,可要是他不见她,还在和追求者同坐他的车,她就是不高兴。

    “林媛?”

    闻景琛的确瞒着阮棠在车库看她表演,也还不至于傻到要多承担一条莫须有的罪名,“不是她,忙的是别的事。”

    阮棠听完,气倏然顺了。

    “还有,我看到娱乐版上,你们从车里出来的照片。”阮棠斟酌措辞,“难道你不觉得,被人议论不实的绯闻,指指点点很难受吗。”

    “不觉得。”

    闻景琛低下头,视线锁住怀中的女子,悠悠道:“正版女友从不说介意,那我为什么要介意。”

    阮棠细声细气的说:“正版女友,要是说介意呢。”

    闻景琛捉住她动个不停的手,笑道:“那我就登报澄清,铺遍电视网络纸页的娱乐头条版面,宣布我有女朋友,她爱玩地下情,玩了又容易生气,啧,总之很难伺候。”

    阮棠抿住快扬起的嘴角,“很难伺候,然后呢。”

    “但是,我受得了。”

    阮棠听完终于笑了出来,埋进闻景琛的颈窝,笑得背上一抽一抽的,呵出的气息像羽毛,在他锁骨上扫啊扫。

    闻景琛笑意不变,眸光微沉,搂她起身时,看了眼床意有所指,“还不愿意回去,就在这儿了。”

    “你真烦人。”

    阮棠面红耳赤地搡开他,“去楼下等我,我和外婆说一下。”

    为避免李亚芳看到豪车,萧禾按照惯例停在隔壁那栋等他们。

    阮棠到楼下时,心情还不错,好巧不巧,闻景琛的车库里有那么多各式各样的车,今晚就偏偏开了照片上那辆劳斯莱斯。

    这跟给她添堵,有区别吗?

    闻景琛打开后座侧门,伸手想抱阮棠进去。

    没想到女人不乐意地拍掉了他的手,经过他时还莫名其妙地哼了一声,绕到前座副驾驶那,气呼呼道:“萧禾,开门,我要坐你旁边。”

    “嗯?”

    闻景琛挑眉望过去,“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49.  第 49 章   牙尖嘴利的吃醋

    男人的气势压过来, 似乎是不大高兴。

    阮棠很难把介意林媛坐过后座的细节原因告诉闻景琛,听着有点神经质,更难以启齿的是, 明明是他曾经答应她的。

    记得那次是联姻后, 她送他去机场,到了才知道机票订的是明天,他根本就在蓄谋带坏她, 结果不言而喻, 她对车里的环境有抵触,起初总担心脏, 紧张的放不开, 闻景琛就贴覆在她耳边,说他有洁癖, 不可能让别的谁上他的后座。

    当时男人大抵是被情.欲冲昏头脑,才会有心思哄她两句,阮棠不明白为何她记的那样清楚。

    虽然她后来亲自清理的很干净,但是, 她忘不了他抱着她的靡/艳画面,下意识就把那儿当成了半张床,床被外人坐了, 心里暂时总归有点不高兴,等今晚过去就好了。

    阮棠坚持, “我说,我要坐在前面。”

    秘书萧禾屏不住,吓得差点从驾驶座摔出去,他不敢开右边车门锁,默默耷拉脑袋, 努力地关紧耳朵。

    闻景琛向来最不喜欢从阮棠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他抿了抿薄唇,阔步走近女子,打横将她禁锢,然后探身进车,“去澄园。”

    “是,总裁。”

    司机刻意地播放起轻音乐,后座的男人按下挡板,直接把‘劫持’而来的阮棠欺在身下,手臂框住她,长腿压制她不安分想逃离的身体。

    他垂眸低问:“到底,还在生什么气。”

    他能解释的,都解释了。

    “”

    阮棠尝试过起身,起不来,脸侧过去,“我晕车,不想坐后排。”

    闻景琛捏紧她的下颚,把她扳正,“说实话。”

    阮棠很不想提及,又不是多光彩的事,然而男人不高兴起来真的极其蛮横,掌心虎口卡的她的肩膀疼。她唯有不情愿地从口袋拿出手机,艰难地在他的束缚下搜出娱乐网址,把偷拍图翻给他,“呐,你自己看。”

    阮棠半靠在林媛坐过的那一侧,总觉得车里有股陌生的香水味,她心里有刺,语气越发地不愉快,“林媛坐的位置,不就是我们以前做”

    闻景琛松开她拿过手机,掠了眼屏幕,抬眸疑惑,“做什么?”

    阮棠仔细辨别,他的眼神里,好像真的没听懂她的意思。

    话都说成这样了,难道他是装出来的吗,阮棠更生气了,沉默片刻后决定破罐子破摔,“闻景琛,你和林媛认识多年,多一句话都欠奉,怎么就能让她上你的车呀。”

    “我不管,你以后休想和我,再在车里亲密,亲都不行。”

    “传闻说闻总寡情,我看不见得,铁杵磨成针,十年磨一剑,人家追你那么多年,你多少也会感动,是不是。”

    “然后呢,你和她再去餐厅吃饭,逛街,看电影,反正带着秘书就算是工作社交。”

    阮棠歪靠在扶手,垂着长密的眼睫,用她那软绵绵的语调,小嘴越说越有劲,还越来越夸张。

    言辞间的醋味浓的收都收不住。

    闻景琛第一次看她这样,手撑着额角笑得很厉害,方才在公寓,她吃醋吃的小心翼翼,生怕被他看出来,稍微被激一下,转而变成了牙尖嘴利的小野猫,挠人用口。

    阮棠停下,看他,“你,你笑什么?”

    “我和她坐了同辆车,你需要想那么多。”

    “”

    阮棠自然也懂她在无理取闹,低着头小声说:“我过会儿就好,你就当没听见行不行,难受都不准人难受了啊。”

    她只是想说出来,在家的确被他哄了,却没发出来,原来吃醋这样难受,闷闷的憋得慌。

    闻景琛见她委屈,止住了笑意,“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没让她坐我的车,我们以后在车里怎么做都行?”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吧。

    阮棠心想反正林媛确实坐了,懒得争论地点头,“嗯。”

    闻景琛假装逗她,开始脱衣服,“哦,她没坐我的车。”

    “你等等!”

    阮棠细嫩的手按压住男人解扣的右手,急忙道:“有图为证,车就是你的,车牌号虽说被挡了一位,其余几位都一样,车就是你的呀。”

    闻景琛掰开她的手指,“她照我的车型买的车,车牌也是照着我的,至于我坐她的车,是酒店回来为了提前讨论议程,缩短会议时间。”

    他当时需要赶去音乐厅,妥协用了这个折中的办法。

    “”

    阮棠动了动唇,想不出话来躲避此刻的尴尬,当然也有一丝丝高兴,陌生的香水味消失,单剩下她熟悉的冷香

    瞧着男人半敞的领口,阮棠收回推他的手,开口的瞬间红透了脸,“那如果你实在很想要的话。”

    闻景琛看向她,女人俏丽害羞,又愿意献身顺从他的神情,让他很有征服欲。

    他其实还有很多工作,来接她本就不是为了上/床,不过他好像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看来今晚,必须提高工作效率。

    闻景琛长指拢上扣子,“不急。”

    “嗯?”

    “等我做完工作。”再做你

    —

    澄园别墅的大客厅。

    两人坐在沙发上各自忙,茶几上放了两杯水,一杯冰一杯温。

    闻景琛在和国外团队接洽,时差问题,晚上有利于更快速的沟通,阮棠则早把他在车里说的话抛诸脑后,开开心心地浏览关于今天表演的采访。

    乐团都有五六个,她自然排不上号。

    和对待综艺的不介意态度完全不同,她紧张又忐忑地寻找每个版面的角落,在终于看到小小的她时,心里满足极了。

    咔擦——手机截图留存。

    透过音频回味起演奏,曲子对爱情的定义很深刻,以至于当时她冲动地想和闻景琛坦白,她对他日渐增长的喜欢,幸好他没来,现在想想,好像又说不出口了,或许,就只是一时冲动吧。

    她不太确定。

    玩着玩着没了电,阮棠还没找完网络里所有她的镜头,她懒得去拿充电线,摊手道:“闻景琛,借我用一下你的手机。”

    闻景琛正在专注视频,指了指西装内袋,阮棠就从沙发上爬过去掏了出来。

    和上次看到时一样,屏幕下载了零星的几个软件。

    阮棠也就想搜搜网页,这些不影响她使用,等翻来覆去的搜完了各种关键词,确定再找不到她的踪迹时,突然有来电。

    【陆太太】

    阮棠望了闻景琛一眼,他不是说过,这里只有她的号码,所以他之前又是编瞎话骗她吗?

    她把电话递给他。

    闻景琛看到,神色如常地接过,暂停了另一边的通讯,“嗯,在忙。”

    “八月,好,到时来接你们。”

    似乎对面的陆太太话也很少,阮棠竖起耳朵,都是很简洁的短句互动。

    闻景琛把手机还给她时,见她还在傻兮兮的侧着头偷听,笑道:“你想听直说,我可以公放。”

    “”

    阮棠点开屏幕,轻轻嘟囔:“还说只存了我呢。”

    闻景琛最初为了让阮棠留在他身边,对她说的话真假参半,他有点记不清,“好像有说过。”

    呵呵,好像。

    阮棠脑海中骤然响起房清怡的那句:【他的朋友圈会发你吗?头像有你吗?发状态提起你吗?】

    她正值无聊,恋爱脑瞬间上头,“闻景琛,我要把你微信头像换掉。”

    “可以。”

    “换什么都可以,你会不会怪我?”

    闻景琛无所谓地笑了笑,显然就是不在意。

    阮棠不好意思做的太过分,她在网上偷偷找了一张比较明显的动漫情侣头像,那个意境,一看就是热恋期,她满意的换完,顺手上传了个图片分享。

    很好,刚刚那位陆太太点了个赞。

    做完这些,阮棠给闻景琛过目了一下,他依旧没反应,她自是不了解他如此专注,是真的想快点结束手头的事,进入今晚的正题。

    一小时过去,闻景琛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他合上笔记本,“我做完了。”

    阮棠还在傻笑地躺沙发上用他的手机看视频,“哦。”

    闻景琛看了看她,没给任何前戏地将她勾扯到怀里,俯首吻上去,缠绵急促,边动手解开她的上衣。

    “唔你嘛突然”

    突然?

    男人的黑眸锁着她,他分明忍了很久。

    阮棠哪里抵挡得住他的力气,她的呼吸也仿若被男人强势地夺走,她对床/事没有特别不愿意的理由,只是男人的欲/望,难道真的能说起就起的吗。

    他的手掐在她的腰侧,正想要进一步突破,阮棠头顶的私人手机又响了。

    “闻景琛,接一下。”

    闻景琛向来不爱在此时废话,理都不理的埋头继续,阮棠蹙眉搡开他,“万一有急事呢,还是那位陆太太。”

    听到名字,他稍微犹豫了一息,拿起按下接听,因为尽量在压抑生理喘息,显得嗓音嘶哑,“什么事。”

    阮棠感觉对方问了关于她的,因为男人说话时瞥了她一眼,“我晚一点问,我无法帮她回答。”

    “对,她现在和我在忙,挂了。”

    阮棠对他的说辞很无语,什么叫和他在忙,幸好他们发展了地下恋情,陆太太不认识她。

    “哎呀,你停一下,先说她让你问我什么?”

    闻景琛的吻错落的印在她的锁骨,不情不愿的简洁道:“问你要不要和她见面。”

    阮棠被他不间断的引诱,终于带出了点欲/色,仰起头断断续续的:“不,不见了吧,你的,生意伙伴,我没什么话题聊。”

    “陆太太,是我父亲陆曜的太太,我母亲。”

    “嗯嗯?!”

    阮棠倏地睁开双眸,反应三秒后陡然清醒。

    她撑起半身将膝盖抵在男人的腹肌上,满脸羞色地咬牙道:“闻景琛,你立刻,你马上,给我下去!”

    “送我回公寓!”

    50.  第 50 章   他有事?

    “哈哈哈, 这就是你当天晚上气的要搬回公寓住的理由啊。”

    市区的高级商场里,祝子瑜扶着柜台,在那笑的花枝乱颤。

    阮棠在试衣间里换衣服, 都能听到闺蜜的笑声, 开门出来无奈道:“你小声点儿,难道是光彩的事吗。”

    “可是太好笑了吧。”

    阮棠脸皮薄,提起男人名字的时候还是咬牙切齿的, “闻景琛大概是故意要看我出丑, 他怎么把他妈妈的名字存成陆太太的呀?”

    “不是,你错怪闻大少了, 闻姨就喜欢人家这样喊她。”祝子瑜挽上她的手臂, “别担心,我见闻姨不多, 不过我妈去世前,和闻姨关系很不错,说过她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

    阮棠把衣服还给导购,听她说起母亲, 抱歉道:“子瑜,对不起。”

    “又不是你提的,而且提起也没事, 我妈妈对我很好,她走后我爸对我特别好, 你有外婆,我有爸爸和哥哥,我们都是在爱里长大的呀。”

    阮棠应声抱住她,祝子瑜把下巴搁在她肩膀,提醒道:“棠, 你还要不要挑见未来婆婆的衣服。”

    “啊,对!”

    阮棠在这家没找到合适的,拖着闺蜜的手去往下一家,祝子瑜翻了个白眼,“你说你,同学聚会当天才买衣服,见闻姨要提前一个半月挑,真的是亲疏有别,可问题在于不应季啊!”

    “我要忙着练琴,先挑起来再说嘛。”

    —

    阮棠当初离开利亚国际很匆忙,七月中旬同事们商量帮她补办个欢送会。

    已经提前预定好位置,她不好意思拒绝,当天练完琴后直接打车去了学校旁的烧烤店。

    小店铺环境普通,气氛却很不错。

    阮棠微笑着被他们推坐在单座主位,据说能最好角度看到中央那台老电视,也号称全店最好的座位。

    张梅磕着盐炒花生米,“小棠,练琴辛苦么?”

    “不辛苦,我喜欢。”阮棠说完,不由自主地补了句,“我外婆和我男朋友都很支持我,所以我更加心无杂念。”

    “我去,你是真能见缝插针地撒狗粮啊!”

    “哈哈哈。”

    “噢哟,小棠,你男朋友哪个啊?本地人?”

    陈志文左手拿串,右手搂着女朋友,释然地笑道:“想当年阮棠还说不谈恋爱呢,看来是没遇到对的人,就好比我现在遇到了我家的宝贝,爱都爱不够。”

    许泽衡扔了把果壳过去,鬼脸道:“你好恶心。”

    阮棠跟随大家哄笑,不经意翻起手机,点掉了李晏青的未接。

    不知为何,最近他每周会打她电话,起初以为有事,接了后才发现是寻常关心,渐渐她就不想接了,怕给他和陈璐造成更大的困扰。

    许泽衡抬头好奇问道:“小棠,你还没说,你男朋友做什么的?”

    阮棠晓得他没有探究的意思,她不想骗人,也不想说起闻景琛,最后笑道:“开公司,他经常出差,忙起来一个月都见不到。”

    张梅心里有数,憋住笑:“不错不错,什么时候准备结婚?”

    结婚

    阮棠乍一听到这个词 ,很陌生,她真的从没想过。

    起初以为和闻景琛在一起,会遇到很多麻烦和不适合,没想到顺利的毫无波折,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可即使这样,提到结婚,她始终觉得太遥远,外婆那边以为闻景琛是个穷老师,他的父母大概也不喜欢她

    阮棠撩起碎发,微笑说:“不着急。”

    “张姐,你怎么还窥人隐私呢,看小棠多不好意思。”

    “错了错了。”

    烧烤店里的电视机开在的外地台,正回播昨日新闻,没谁在意,全然充当背景音。

    阮棠慢吞吞喝完饮料,喊老板再拿一瓶时,视线不经意扫过屏幕。

    【十三日凌晨,鹭平市梧呈路新五路街口发生一起追尾斗殴事故,起因四车连环相撞,分别为两台大型货车与两辆商务车,肇事司机涉嫌酒驾,斗殴原因还在调查中】

    鹭平市

    阮棠默念,心跳猛地快了一拍,闻景琛这个月去的就是那里,不可能,他保镖那么多,怎么可能会遇到这种小概率的事。

    阮棠揉了揉眼尾,她最近练琴睡的太晚,都会胡思乱想了。

    “来咯!”

    老板娘喜滋滋地把饮料送来,没留意地上的花生粒,脚下一滑,打开的罐装可乐全泼在对面的阮棠身上。

    “阮老师,对不起对不起!”

    阮棠看着裙裤上的水渍,心里莫名更乱,“没,没关系,我去下洗手间。”

    张梅调侃:“老板娘,你小心点,也就小棠脾气好,换个喝醉的爷们你试试。”

    “对啊,小棠人好。”

    阮棠没有心思继续留意他们的闲谈,她拿起手机走到里间,洗完手先拨了个电话给闻景琛。

    第一个他没接,第二个他接了,没等他开口,她着急问:“闻景琛,你在哪?”

    男人的低笑传过来,【路上,怎么,查岗?】

    阮棠听他语气轻松,想来是一切顺利,放下心来,挽唇道:“谁要查你呀。”

    “我刚看到个新闻,算了,也没别的,我随便找找你,你后天几点回来?”

    男人那头忽然有点吵,他捂住话筒,把他的声音拉的很远,【回不来,还要两周。】

    阮棠蹙眉:“可你上次不是说,这两天就能结束了?”

    【合同,出了问题。】

    “你现在是不是很忙?”

    【嗯,有点。】

    “好吧,那我先挂电话了。”

    阮棠打开水龙头,整理衣摆的当口,回想刚才闻景琛的语气,越想越觉得怪。

    听起来当然没问题,就是太没问题,平静的似乎连呼吸都是刻意控制匀速。

    再说她难得打他电话,他哪次会赶着她挂断的。

    阮棠不愿深想,不会的,她就是睡少了,才会胡思乱想。

    阮棠收拾完走到外面,心情和先前全然不能比,淡淡附和着谈笑,敷衍直到散场。

    回澄园后,她还在网上不断搜索关于那趟事故的照片,然而车牌被打码,她没搜出多的信息。

    第二天,阮棠和闻景琛又通了电话,这次他语气就和从前一样,她逐渐放下了心。

    接下来的一周,阮棠起早贪黑的去学校。

    九月份有个去国外学习交流的机会,陈教授替非本校的学生争取到两个自费名额,阮棠曾经错过了江城大学音乐研究生,这次很有干劲。

    因为练习过猛,她每晚后半夜才睡,运气好一夜好眠,运气不好做几个噩梦,睡着到醒来最多三小时。

    尤其今天早上,匆忙起身一阵晕眩。

    身体不适,加之练琴的瓶颈期心情不好,阮棠可以说毫无手感。

    她在教室枯坐一上午,思绪凌乱,谱子都看错好几次。

    教授见学生脸色差,走上前关心她:“阮棠,你要是不舒服,今天先回去休息,反正上午的课上完,回去练习一样的。”

    “教授,我没事,就是昨晚失眠。”

    陈教授坐在她对面,语重心长:“你这段日子的努力,大家都看得见,你就是太着急,太想要成绩,所谓张弛有度,你必须得先学会停下。”

    “我明白,可是我——”

    “听老师的话,今天明天都在家好好休息。”

    阮棠仔细想了想确实。

    不说昨晚,她上个月平均睡眠估计不到六小时,一两周还好,时间拉长到一个月,便有点熬不住。

    她的确过于焦虑。

    “那好,谢谢教授。”

    阮棠中午在食堂吃了饭回去,没通知孟姨,由于一晚没睡好,她倒床就睡,睡到了黄昏。

    半梦半醒间,听到楼下有开门声。

    孟姨还没到点来,平常家里也不会有客人,闻景琛更加不可能,他早上的短信还说鹭平在下雨呢。

    阮棠披了件外套,轻手轻脚走出去,看到萧禾拿着纸袋从二楼书房方向走出。

    这种情景原本很正常,萧禾不是第一次来别墅拿公文,但是

    不对啊。

    生活秘书兼职司机的萧禾在淮城,闻景琛他在鹭平市?

    她正诧异,下楼梯的萧禾接起电话,“是,报表拿了。”

    “季医生已经到了吗?没事老陆在那儿,总裁说了到那赶紧给他拆线,他还得开会呢。”

    “没事,问过孟姨,棠小姐这个点在学校。”

    萧禾挂掉电话收起手机,打开大门的刹那,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微颤,“站住!”

    51.  第 51 章   她分不清,这是他太喜欢……

    萧禾挂掉电话收起手机, 打开大门的刹那,身后传来女子的声音微颤,“站住。”

    “你说, 闻景琛, 他,他拆什么线?”

    萧禾顿住脚步,面色窘迫的缓缓回过头, “呵呵, 棠,棠小姐, 您在家啊。”

    阮棠的脸色急转直下, 手指不自觉攥紧外套,“不要转移话题, 闻景琛他怎么了,你跟我说实话。”

    “我不能说实话,那样我就没工作了。”

    “你必须说!”

    阮棠对外人从未这样咄咄逼人过,她刚才听到的是些什么词汇, 医生,拆线,叫她怎么能放任不问下去, “好,萧禾, 我就问你,他是不是在淮城。”

    萧禾举起双手,“棠小姐您放心,总裁没大碍,若真有大事, 我不可能替他拿文件,更不可能瞒着您。”

    他说的没错,阮棠也明白。

    但她执意问道:“你提起过陆宏程,所以他在公司对不对?”

    “”

    萧禾瘪嘴低下头,“对不起,我真的不能说。”

    阮棠见问不出结果,闷的胸口直疼,拍打了好几下,“萧禾,你不说没关系,我马上去公司确认。”

    发现她当真准备跑出去,萧禾慌忙展开手臂拦住她,“棠小姐,您这个情绪,乱跑不安全的。”

    “那你就带我过去!”

    “不是,您也太。”倔脾气了。

    阮棠搀腰堵在别墅门口,她本就不舒服,连放起狠话都显得特别虚弱。

    萧禾看总裁夫人担忧的模样,仔细想了想,其实他并没有很多选择,总裁肯定明白是他泄露了行踪,那么横竖都是被辞退,不如先讨好一边,“好吧,棠小姐,我带您去,您能不能帮我保住饭碗。”

    阮棠见他松了口,连连点头,“嗯!”

    “好的,首先您别着急,总裁真的没危险,不然我也不能轻松在这儿陪您说话,您说对不对。”

    萧禾生怕阮棠哭肿了眼睛,总裁回头再迁怒给他,带她走出门的路上不断好声劝导。

    阮棠跟随他的脚步,勉强应了几句,实际哪里听得进。

    她自然晓得闻景琛此刻肯定、必须活得好好的,然而总归受了伤,她恨不得能片刻不停地飞过去

    车子停在集团大厦负一层。

    周围很明显加强了安保,阮棠刚下车就有冷面保镖前来询问:“您好,请出示工作证或来访证。”

    萧禾先一步拿出他的名牌,“棠小姐不是我们公司员工,总裁允许她随意出入。”

    阮棠在一旁快速点头。

    壮汉保镖扫视了女子两眼,不近情面地道:“不行,我们没接到通知有任何特殊放行,你们稍等,我需要请示一下总裁办。”

    “好吧,那你快点去。”

    萧禾说完,转头细心对阮棠解释:“上次在鹭平市的安保组出现问题,替换了一批新人,风险期针对外来人员严防,总裁没预备您会来,才会没有提前把您列出名单。”

    所谓大半夜的连环追尾,更确切算是逼停,对方准备充分,安保或许降低了警惕,或许被收买,总之使得意图绑架的绑匪有机可乘。

    萧禾看着也不瘦削,战斗力还不足闻景琛五分之一,车窗被敲碎后,一下子就被人从驾驶座薅了下去打晕,车倒是多了个能进入的破口。

    “然后?”

    阮棠听得心急,萧禾挠挠头,“您问总裁吧,我只敢说我作为累赘的部分。”

    “”

    说真的,阮棠很怕闻景琛不肯见她。

    想到这,她的心仿佛被揪了下,又有点生气:“他要是愿意说,还能瞒着我么。萧禾,等会儿他如果不见我,你就掩护我冲上去!”

    这话让萧禾紧张纠结起来,好在保镖很快回来,朝他们点头,“阮小姐,总裁说请您上去。”

    小秘书松了口气,送阮棠进电梯。

    阮棠望着头顶鲜红变动的数字,第一次觉得它跳的太慢,明知闻景琛不会有事,正如萧禾所说,大事反而不会瞒着她。

    可,她真的焦虑的快急死了。

    电梯自动门打开,阮棠顾不得和外面的女助理打招呼。

    “闻景琛!”

    她冲进移门时,闻景琛正站在沙发旁看文件,他刚喝了口冰水,听到她的声音,头都没抬的淡声笑道:“怎么想到要过来。”

    完全不存在被抓到撒谎行径的难堪。

    阮棠感觉满腹的话要说,不知从何说起,她凝眸仔细看他,从上到下,想在他身上找出哪里不妥。

    没有。

    六角炽吊灯下,男人俊美如常,他穿着深灰的丝绸长缎睡衣,宽肩挺拔,动作淡定闲雅,别说伤患,连一丝狼狈都无。

    反观她自己。

    丸子头凌乱,揉皱了的睡衣外披了件短外套,踩着拖鞋,细瘦白皙的脚踝□□,路过灌木丛时被刮出了几条新鲜红印。

    她双眸憔悴,苍白的唇色,瞧起来更像是她受了伤。

    闻景琛问出刚才那句时尚未抬眸,眼下看到她如此仓促的打扮,眉头轻轻皱起。

    他招了招手,“过来。”

    阮棠回过神,心里想冲过去,几乎在同时压制住脚步,她选择缓慢地走到他身边。

    她怕什么呢,怕路过掀起的风,都会吹痛他。

    阮棠控制不住的屏息站在他面前,想抱,却暂时看不出他伤在哪,无处下手,最后依旧只能局促地站他对面,“我,我来看看你忙不忙。”

    闻景琛放下玻璃杯,上前一步主动将她搂进怀里,勾唇道:“哦,原来怕我金屋藏娇?”

    阮棠闻出了他身上微浓到覆盖了清冷木质香的消毒酒精味,喉咙口泛起难言的苦涩,硬是将哭腔咽下去,“嗯,怕。”

    她就挺直背僵在那,任他抱,不敢动,生怕一不小心碰到伤处。

    心照不宣,双方互相都已了解事态,然而一个不想说,另一个迁就,忍着也就不问。

    “我不在,你熬夜练琴了?”疲倦成这样。

    阮棠担心他的伤势,心不在焉的敷衍:“没有。”

    闻景琛掐出她腰身清减不少,伸手上下丈量,女人尾脊一颤,忍不住:“你,你别乱动,小心伤口!”

    男人顿了顿,而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伤在腹部,你可以揽住我的背。”

    阮棠听到这句,忍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她反而向后退一步,发抖的手企图撩起他睡衣的衣摆。

    她刚撩到一半,在他左侧腰下,依稀能看到纱布边缘的隐隐血色,手却被男人及时按住。

    他笑道:“不要看,很小的刀口,已经愈合。”

    阮棠如何愿意,急的直摇头,“不行的,你先让我看,我自己会判断严不严重。”

    她不信,小伤,需要包厚厚一层纱布?

    “阮棠,我说了,不要看。”

    闻景琛压下唇角,隔挡住她的手,他的嗓音低沉,脸上骤变出的冷俊神色,俨然对于他刚才的那句话,她没有任何置喙余地。

    两个人沉默对视着僵持,阮棠眼底蓄泪,她无法理解他陡变的情绪。

    “闻景琛,我那天打你电话,你在干什么。”

    “重新处理伤口。”

    阮棠心上一疼,“所以你受伤瞒着我,包扎好了也瞒着我,约定的两周回来,全为了把我蒙在鼓里?”

    “不是不想告诉你。”

    “那是?”

    闻景琛侧身往右,拿起冰水杯,淡淡道:“没必要。”

    阮棠来的路上,确实有衷肠要诉说,她以为闻景琛看到她,也会有许多话,毕竟即使算不上劫后余生,虚惊一场也该有所触动。

    可惜和音乐厅时没见到他一样,所有的话堵在胸口,他不肯给她机会。

    或许,闻景琛真的天性骄傲,丝毫脆弱都不愿意让她看见。

    她分不清,这是他太喜欢她,还是太不够喜欢。

    分不清,阮棠就要问。

    “闻景琛,你能不能先告诉我,在鹭平受伤的过程。”

    “遇到绑架,自卫。”

    这些年,绑架他的事暗地里时有发生。

    当时夜深,对方人多,车窗玻璃被敲碎,他不得不出去和他们打起来,打赢了,腹部被划伤一道口子,说深没伤及脏腑,说浅也不算太浅。

    两周,是他计算好的来得及恢复,她也不会怀疑的间隔程度。

    阮棠听他仍然简洁的回答,点点头,“好,好,看来闻总是觉得我的关心可有可无,敷衍完就赶我走,对吗?”

    “我忙着练琴不够,何必到这里自讨没趣。”

    她在诉说明显的违心话,因为那双好看的杏眸仍在流泪,泪眼婆娑,眼巴巴地盯着他。

    这是她无师自通,专门用来对付他的手段,坦诚的以退为进,强势如他,也招架不住。

    闻景琛沉默了片刻,难掩心软,走近抬手用干净的指腹接过她长睫挂的一颗泪珠,轻声道:“阮棠,没告诉你,就哭成这样。”

    “告诉你,你是不是要嫁给我。”

    阮棠蹙眉咬唇,“你,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闻景琛弯下腰,继续替她擦泪,“你容易冲动,我比谁都清楚,但现在不行。”

    他大概了解她会诉说经过此事变得深刻的爱意,她言不由衷无所谓,说完后悔也无所谓,任何情况他都愿意听,唯独不能在他受伤的时候。

    原本一点点的喜欢里,掺杂进的同情太明显,他并不需要。

    “闻景琛,你”

    阮棠到此时才惊觉,她不断在汲取他对她的好,理所当然到,忘了感情本该是两个人的付出,是啊,从他的角度看来,她那样在乎自己的安全感,肯给他的也就是安全范围内的丁点喜欢吧。

    他不屑于在她面前卖弄可怜,以至于连听她表白,他都要挑合适的时机。

    啊,怎么会有这样别扭又骄傲的人。

    阮棠想想就难受的不得了,“闻景琛,你能不能,不要总那么理智。”

    闻景琛重新拥住女子,恢复到最初温和的对待,仿佛刚才流露拒绝的不是他,“乖,回去再等一周,事情就过去了。”

    “你确定,我说的话你不想听。”

    “不想。”

    “好。”

    阮棠和闻景琛告完别,走出门外。

    让萧禾在楼下等,她根本没离开,就坐在顶楼办公室门外的安全楼梯上哭。明明他强势又独断专行,她偏偏觉得很心疼。

    或多或少,不自觉的,她似乎有欺负他。

    阮棠哭累了,擦掉眼泪,冷静了半小时。

    她打电话给孟姨,“喂,孟姨,是小棠,能不能麻烦你做份鱼粥,不要海鲜,要新鲜的河鱼,多带双筷子,我要挑姜丝。”

    “嗯,不能让外人碰,你送到斯通集团,我下来拿。”

    —

    阮棠跑回办公室,闻景琛正坐在桌后翻阅外汇数据,见到她还没走,略有些惊讶,一小时前,萧禾应该已经送她回去。

    阮棠把孟姨带来的饭盒摆在桌上,“闻景琛,这是孟姨做的粥,你趁热吃。”

    闻景琛放下笔,看了她一眼。

    “我也想自己做,可我不擅长,免得害了你。”

    阮棠垂眸,眼底的泪痕半干,“我今晚不能白走一趟,必须让你明白我对你的担心,你瞒着我这件事让我很难过。”

    “我也承认你说的,我很冲动。”

    闻景琛逐渐察觉她情绪不稳,起身绕到她身边,习惯性地抱住想安抚她,“别再说了,我送你回去。”

    阮棠不看他,退后避开他的碰触,“既然你执意不肯听,那就等一周后,你在澄园等我。”

    她的手撑扶在桌上,重复地说:“一周后,你要在澄园等我,到时你伤口好了,我说什么都不算冲动了,是不是?”

    女人的身体在微微颤栗,闻景琛见状皱眉,强行将她揽进怀中,温声开口:“好,我到时回来。”

    阮棠揪住男人的衣角,她刚刚想着要学他,用严肃的态度,让他看到她是认真的。

    可为何一到他怀里,她就莫名开始委屈,音调也绵软了下去,“你,你会不会又骗我,你要是不来,我真的真的不会再说了。”

    “知道了。”

    52.  第 52 章   以结婚为目的恋爱

    当晚, 阮棠回到别墅,才发现身上还披着闻景琛的外套。

    他们在公司的交谈不算愉快,好处是至少能确认他的安全, 前段日子她心神不宁看来的确有他的原因, 所以即使哭的眼睛痛,她心里却再没有石块压着。

    她沉沉睡了整晚,翌日也听话休息没去学校。

    睡眠充足后, 阮棠调整完心态, 之后的每天如常努力的练琴,她把自己的三餐全放在学校解决, 同时按照她查到的营养食谱吩咐孟姨做, 做完再让萧禾来回接送饭盒。

    看着是有点小题大做,不过闻景琛默认, 也就任由她去。

    【阮棠:闻景琛,午安。】

    阮棠发完短信,手机塞进桌肚深处,她每天按时和闻景琛发短信, 说早安,午安,晚安, 固定的就跟机器人似的,不敢说别的, 她很想他,怕一发不可收拾,停不下来。

    这周的最后一天,阮棠预备先去庙里求个平安符,走之前被陈教授喊到了办公室。

    “教授, 我今天中午有私事要先回去。”

    “你发的请假微信我看到了,去吧。”

    “谢谢教授。”阮棠低头思索,“另外,教授,你喊我来,是不是因为我拉的音节不对,我也有点这种感觉,可是”

    “哈哈,放轻松,你只是奏的有点生涩,不是大问题。”陈教授笑:“我喊你来,主要是告诉你出国交换生选拔已开始报名,八月进行,我帮你和师兄师姐们都报上去了,咱们这统共分配两个名额,机会很公平,我是评委之一,你晓得我不会给自己的学生徇私,也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阮棠高兴地鞠躬,“噢,谢谢教授给的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练习的。”

    “嗯,回去吧。”

    “好的。”

    —

    阮棠从学校出来,赶去了新宁区西郊的灵山寺庙,她在网上查了听说那儿能求平安符,花了一下午认真叩拜,求了两道,一道是给外婆的,还有一道,自然是给闻景琛。

    打车回到家,阮棠满怀期待的打开别墅门,孟姨看到她,微笑道:“棠小姐,您回来啦,要不要我给您准备点夜宵。”

    “不用,谢谢。”

    阮棠心想,才七八点,闻景琛还要在公司忙碌,再等等吧。

    她坐在沙发上练琴,全程投入两小时身上出了一身汗,连孟姨何时走的都没留意。

    可是,闻景琛还没回来。

    阮棠不知为何感觉,他今天十二点前,大概不会回来。

    洗完澡坐在床上等,时间过得特别慢,只是再慢也爬到了顶端,手表的时针分针还有五秒就将重合于十二点位置。

    五、四、三、二、一。

    楼下传来讽刺的开门声,闻景琛回来了,不早一分不晚一分,偏偏就在答应她的最后一秒过去的时刻。

    阮棠关上灯,侧躺对着卧室的落地窗外。

    她的视线落在半空,注意力全在他上楼的脚步声,听见他打开门,应该是开了条缝隙,她感受不到太多光,男人也没开口,似乎只静静地看着她。

    阮棠蹭了蹭枕头,心道:不理他,她说过,他要是不来,她就不再说了,是他不珍惜机会。

    不过她转念一想,他也算来了吧

    而且他是个伤患,腹部带动走路走的慢,原本他肯定想十二点前走到的,稍微慢两步不就迟了?她不好对病人太苛刻的。

    门被合上会有轻微的吱呀,阮棠听了再来不及找别的理由,慌忙撑起半身喊住他,“闻景琛,你别走,我还没睡呢。”

    灯被倏然打开,瞬间照亮了卧室。

    男人脱下西装,单手解开领带,走到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低笑道:“等我?”

    阮棠一周没见他,觉得隔了有一年那么久,“嗯。”

    “那,过了时间,还有话想说么。”

    “不想了。”

    闻景琛闻言,唇边的笑容一顿,那种表情转瞬即逝,阮棠看到的时候,仿佛是她的错觉,可是错觉也足够让她心软。

    “慢着。”

    闻景琛看她。

    阮棠低下头,“我,我忽然又想说了,你能不能先去洗个澡。”

    “洗澡?”

    闻景琛挑眉,这个要求有点

    阮棠正兀自纠结,就看到他匪夷所思的神情,要不是因为他受伤,她真想上手搡他,“你在瞎想什么呢,我就是要多点时间酝酿下情绪。”

    “”

    阮棠单住的这间是精致的主卧,门口旁边进去也有间小型浴室。

    她抱膝坐在床角,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花洒声,满脑子思绪混乱,寻不到突破口。

    不知不觉,男人沐浴完从洗手间出来,阮棠一抬头,闻景琛整整齐齐穿着睡衣,站在门边擦头发,完全不像从前动不动围裹半身浴巾上床来诱惑她。

    就在个节点,阮棠鼻子一酸,苦涩的情绪全然翻涌了上来。

    她轻拍床沿,“你过来。”

    闻景琛走近,不留神手上的干布巾被她抽走,阮棠不依不饶地扯着他坐上床,腿跪直替他擦湿发,极少被人碰触头顶,闻景琛显然有些不习惯,但是他没躲开,任由她动作。

    阮棠轻声说:“我下午去庙里,给你求了道平安符,等会拿给你啊。”

    “嗯。”

    “你信不信的?”

    闻景琛笑道:“以前不信。”

    男人的头发短,阮棠擦了几下就半干,她收走毛巾,挪身体上前抱住他的宽阔的背,靠在他身上,“你当时,很疼吗?害怕吗?想我了吗?”

    她关心问话的嗓音软软的,男人不自觉,回的也很轻。

    “不疼,不怕。有想你。”

    阮棠心中酸胀,今晚她本该很生气,鉴于他一次又一次,拒绝她的倾诉,全然一副毫不期待的样子,可听到他说受伤时在想她,她就半分都气不起来了。

    光剩下心疼。

    阮棠生怕他看出来,故作轻松,“你说,万一你被绑走怎么办,我去哪里再找个男朋友。”

    闻景琛被她说笑了,“不先想想,替我交赎金的事?”

    阮棠也跟着他笑,“那得去找陆太太,我已经不是你老婆,怎么替你交赎金啊。”

    她无心说的,话落,两人纷纷卡在了这。

    这让阮棠想起在公司那天,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她缓慢地进入了今天的话题,“闻景琛,其实你说的对,我很容易冲动,回来那晚我冷静下来,明白有些话,确实还好没说。”

    她当时最疯狂的念头,是复婚。

    在她去公司的路上,她已经在想若是有家属身份,成为遇到事故警察都必须通知到的那个人,闻景琛是不是就压根瞒不住她。

    所以倘若闻景琛给她掀开看血淋淋的伤口,她大概真的会脱口而出那两个字,可是她到家了,认识到她并没有做好准备。

    这种话一旦说出口,收不收回都是件难堪的事,很庆幸闻景琛拦住了她。

    男人听完,只是轻笑了声,听不出高兴或是不高兴,“嗯。”

    “但是呢,有些话,我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必须对你说。”

    闻景琛侧转过身,想要面对面看着她,可是女人不肯,扣住双手抱他的背抱得很紧,“你等我说完再转过头,不然我怕我紧张的说不下去。”

    “好。不急,你慢慢说。”

    阮棠点点头,脸压在他骨架宽阔匀称的背,“闻景琛,我第一次对你说动心,我否认了,其实就是动心,刚在一起时,我对你说有一点点喜欢,我又骗你了,其实就是喜欢。”

    “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我的坦诚限时开放,告诉你我现在,比那时更喜欢你。”

    阮棠说着说着,眼圈开始红,“真的,特别喜欢你。”

    “就算超过你对我的喜欢也没关系,的那种程度。”

    原来所谓退路不是她想要就有的,她高估了自己的定力,爱情最难以估量的地方,就在于不受控制,全情投入。

    “阮棠,让我看着你。”

    阮棠摇摇头,她不肯放,接着说:“你以为我只想了一周么,不是的,音乐厅演出那阵就想说,可惜你没来,而你也根本无法想象,那晚我坐萧禾的车过来,一路上有多么后悔,没有把那些话早点告诉你。”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太残忍,凭什么,连心疼都不许我表露。”

    闻景琛听出她的少许哭腔,沉声道:“阮棠,松手,让我转过来。”

    阮棠却如同听不见,箍他箍地更紧,手绞锁在一起,“我没说完,还有最重要的一句话:我从第一次遇到你。”

    “阮棠!”

    闻景琛不由自主地想阻止她说下去,他们的初遇,是他的强取豪夺,当然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是会那样做,哪怕她无比厌恶那段回忆。

    阮棠不管他,只顾自己说:“我从第一次遇到你,我遇到的是你,现在回想起来,应该就是我最大的幸运吧。”

    她说完,感觉到男人的背有刹那紧绷。

    她重新定义了他们不堪的初见,她说那是她最大的幸运,幸运遇到的是他。

    阮棠说完手一松,闻景琛堪堪转过身,她单手遮住他的眼,压着他的腿直起身,吻了上他的唇,主动的不像话。

    她的眼尾都是泪水,吻的很轻,不带情/欲。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多少有点孤注一掷的味道,闻景琛很快扶住她的腰,扣住她的后脑,加深她青涩的力不从心的吻。

    很纯粹的唇与唇之间的缠绵厮磨,简单的动作比曾经无数次深入还要亲密。

    不知吻了多久,两人都在喘。

    阮棠耳朵微红,抿了抿不小心磕破的嘴唇,推开他,“现在,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伤。”

    闻景琛这次没阻止她,她掀开衣摆一角,看到了男人腰下,有条十多公分长的的刀痕,看得出不久前拆线,伤口长出的新肉粉红。

    他体质好,恢复的很快,伤疤并不算狰狞,等到彻底痊愈,落在他那纵横的腹肌上面,外观几乎没有什么影响。

    但是她就是觉得好疼,多看一眼都疼。

    阮棠不想看了。

    她小声的,怕他听见,又怕他听不见,“闻景琛,我们是不是该开始谈,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一直都是。”

    53.  第 53 章   “你需要多少钱。”……

    八月份的夏季炎热, 外面噪声蝉鸣,音乐系出国交换研究生的选拔赛在淮城大学的小型演奏厅里进行。

    作为校外补充名额,阮棠抽的签是第二批的十八位出场, 收到闻景琛短信时她正在后台看谱子,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想去国外学习的事,准备等先过了初选再提。

    今天让她紧张的事真是一桩接着一桩,她晚上还要去见闻景琛的父母呢。

    “十八号准备!”

    “欸, 到!”

    阮棠走上台, 畅快淋漓地表演完,后背的汗沾湿了白衬衣, 不知是演奏的过于投入还是她确实不再在意, 连李晏青坐在评委席,她都是听分数时才发现。

    差点忘了李晏青打来电话有提过, 他退掉机票,暂时选择留在淮城,阮棠估计他是想在老家办完婚礼再出去。

    去掉最高和最低,综合平均分八点六。

    作为初选, 这个结果虽然不出众,但是足够进入第二轮,阮棠换完衣服, 颇为爱护地提着大提琴盒,坐在后排虚心听别人的演奏, 顺便反思她的表现。

    两个多小时后,舞台结束了选拔。

    【闻景琛:外面等你。】

    【阮棠:嗯,马上出来噢。/亲亲兔子】

    阮棠站起身,从座位侧出,出演奏厅大门时走的太急, 琴盒撞上了站台阶旁的男人,她忙弯腰道歉:“不好意思,我没看到。”

    “不关你的事,是我故意在这等你。”

    “嗯?”

    阮棠听到熟悉的嗓音,懵然抬起眸,“晏,晏青学长?”

    她仰着张素净却明艳的脸,额角洇出薄汗,黑白分明的瞳仁除了少许惊讶,没有其他异样的情绪,这让李晏青感受无比刺眼,他低下眸瞥别处,“你很惊讶,刚刚没看到我?”

    “噢不是。”阮棠释然笑道:“你是评委,我当然有看见,就是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我来找你很奇怪吗。”

    “不奇怪啊。”

    阮棠不想过多无谓牵扯,尽量把话题往正事上引,“学长,你是不是关于拉琴方面要指点一下我,有你这种天才音感,肯定能听出我的问题。”

    李晏青看懂了她的刻意疏离,原本确实想说琴,此刻反而不甘心了,“阮棠,你最近都没接我电话,我们作为朋友,难道不能聊些生活中的事吗。”

    他的声音不小,经过他们走出大厅的学生纷纷好奇看过来,要知道李晏青在他们心中,也是传闻里男神般的存在。

    阮棠最不爱受议论,往门边角落挤了挤,她捏紧拎琴盒的手柄,心想她是该好好和李晏青说清楚,眼前的机会正适合。

    她抿了抿唇,缓声开口:“晏青学长,我有男友,你也快结婚,如果分享趣事,我们都有更适合的人选,麻烦你以后,还是别给我打电话了,会给身边的人造成困扰的。”

    阮棠说得很平静,诚然她对李晏青仍有愧疚,但不存在喜欢,他们之间的过去随记忆封存,无端提起对闻景琛和陈璐都不公平。

    李晏青轻轻的说:“我没和陈璐在一起。”

    阮棠疑惑看他,以为他的意思是分手,“因为你打我电话,陈璐生气?可我没有接,我们之间也没见面,需要我帮你解释吗。”

    她继续:“所以我才觉得,我们非必要,还是不要再联——”

    李晏青不断听心爱的女人强调着与他遥远的距离,听的他心悸,手略略发抖,他不受控制地突然喊道:“不是!”

    “学长”他怎么了,怪怪的。

    “棠棠,我,我根本没和陈璐在一起过,没有订婚,她也从来不是我女朋友。”

    “你,你到底在讲什么。”阮棠被他吓了一跳,张口讷讷的:“你明明和她办了订婚酒,买好婚房,还一起办乐团。”

    “都不是真的。”

    李晏青脸色难看,靠近握紧了她的手臂,“阮棠,都不是真的!”

    正值夏季,阮棠穿的是无袖连衣裙,试着挣脱他没成功,白皙的小臂上泛起了红,她皱眉道:“学长,你能不能先松手。”

    他今天……情绪失控的厉害,不太像他。

    李晏青惊觉他动作出格,撤手后往后缩了缩,掌心虚空地拢了拢,“对,对不起。”

    他失落的情绪显而易见,阮棠努力忽视她本不该再有的心软,同时她对李晏青的话也难以理解,那些情况要怎样造假,她下意识地发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李晏青沉寂的心,听到她这句话时,猛地燃起一丝细弱火苗,“棠棠,你是误会我结婚,才不肯接受我的关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李晏青打断她,既然说了,也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最初是想气你,想看你为我哭,后来想解释,听你说有了心动的人。”

    他偏过头,自嘲地笑了笑,无尽寂寥的语气道:“好像,我这辈子所有的懦弱,都表现在面对你的时刻。”

    他永远都比她慢一拍,眼看她一点点爱上别人,每次都打算找更好的时机挽回她,反而失去了无数次机会。

    懦夫一样。

    李晏青今天逃出来不容易,他扶着门,音调里藏着急迫的期待,看向她低声问:“棠棠,你坦白告诉我,我们还有没有可能,回到过去?”

    “晏青”

    阮棠根本承受不了他满含深情的灼灼视线,几不可见地往后挪动了小步。

    她仍在消化他的话。

    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想过李晏青会等,她想他不等也很合理,毕竟没有谁可以要求旁人留在原地,她更不再是从前的她。

    当初重逢,他有了新爱,她从难过到接受,再到慢慢放下。

    她没想到,原来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他居然一直在无望的等她?

    不可否认,她的愧疚在此时愈演愈烈。

    李晏青看清她脸上纠结反复的神色,抓紧那根最后的稻草,抓紧她的手,“棠棠,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带你去国外,我现在有足够的钱照顾你,我们可以一起练琴,去同一个乐团,追求你的梦想,闻景琛他根本不够理解你的梦想——”

    “李晏青。”

    阮棠胸口微堵,垂眸轻轻地抽回手,“对不起。”

    李晏青的心上很疼,却不得不把他避而不谈的话题说出口,“我明白,你喜欢他,可是你也曾经很喜欢我,再试试看,再试试看喜欢我啊。”

    “我等的及,多久都可以,你看,我最擅长的事就是等,对不对。”

    他近乎渴求的语气,实在很难让人硬起心肠。

    阮棠非常矛盾,她的理智教她不能这样优柔寡断,她咬牙拒绝:“晏青,我们之间,在咖啡厅里就彻底结束了,你,你值得更好的人,不要再喜欢我。”

    她晃了晃并未有提示的手机,残忍道:“我男朋友催我出去,我必须得走了。”

    阮棠说完即转身,一如从前没有回头,她不能错一次,又错一次,在每个当下重蹈覆辙,去伤害自己喜欢的人。

    她对李晏青很愧疚,也只能愧疚了

    —

    大提琴摆在副驾驶,阮棠打开车门坐进后座,闻景琛在看结算表,她心情苦涩,没心思打扰他,默默坐左侧,眺望车窗外路景。

    她即使对李晏青表现狠心,心里的波动在所难免,就好像自己不断在捣乱他的生活,她害了他,她无法假装事不关己。

    而且,学长看起来好陌生

    车厢内寂静,萧禾不用吩咐,启程开往市中心的别墅区。

    隔了五分钟,阮棠依旧安安静静,闻景琛掀眸看了眼,一眼便看到了她手腕,俊容瞬间冷下来,“怎么回事。”

    阮棠盯住窗玻璃,以为他看出她的心情,没想瞒他,“嗯,遇到李晏青了。”

    “你让他碰你?”

    阮棠听男人语调冰冷,转过头,见他死死盯着自己的手臂,她低头一看,哦,原来李晏青抓她时留的红印,还未褪剩下一点点。

    这么浅,他视力真好,还能看清啊。

    闻景琛惯来的吃醋分两种,譬如对路黎,阮棠是不太怕的,他罚她无非就是在床上折腾,言语闹点别扭,可是对李晏青,他会真的生气。

    因此,阮棠很无奈,也不得不解释,“他说话激动,不小心抓了我,一分钟都不到。”

    “不对,三十秒都不到!”

    闻景琛摘下眼镜,薄唇紧抿,不作回应,阮棠慢吞吞挪到他身侧,抱住他,“好啦,其实十秒都没有,你不要发脾气嘛。”

    她把他的手臂挤在胸口,摇晃时还往前压了压那抹柔软。

    夏□□衫轻薄,她的文胸边缘带有蕾丝花,像是软中带了钝刺,在男人手臂上蹭啊蹭,有意或是无意。

    闻景琛被她的动作碾磨的心热,揽住将她抱上了腿,眸沉哑声道:“看来你现在,很清楚怎么哄我最有效。”

    阮棠面红,她本就只是哄,没想要真做,马上去见闻筠,她才不想和闻景琛在车上纠缠。

    于是她窝进男人怀里,扒开他不安分的手,努力找理由:“你别闹,挡板还没拉呢。”

    话落,萧禾快速按下驾驶位的操控键,挡板很识相地干脆落下,熟悉的轻音乐应景的响起。

    阮棠:“”

    好在,男人并没有进一步侵略。

    过了十多分钟,阮棠靠在他的肩膀,小声嘀咕:“我以为你会好奇,问我他说的话。”

    闻景琛扯过她的手,掌心有力地覆在上面揉,“看你那副样子就能猜到内容,我还问你做什么。”

    他不悦地加了点力。

    “哎你轻点儿。”

    阮棠很想说她本来没淤青,怕是要快被他给揉出来了。

    闻景琛放开她的手,勉强满意的视线落在他弄出来的一片红,“他是不是说,他没有未婚妻,一直在等你。”

    “啊?你早就知道?”只有她被瞒着?

    闻景琛说那话的语气很平常,却看她这样似是难以置信地表情,殷红的小口张的圆圆的,他低头冷笑:“怎么,我该告诉你?告诉你又如何,你愿意回去找他?”

    一向话少的男人,一下子问那么多句,想来心情不大好。

    阮棠快烦死吃醋的闻景琛了,难得的这次她的话没讲几句,句句都被他顶回来,车厢内先前兴起的暧昧气氛,骤然冻成了冰窖深泉。

    “不回答我?”

    阮棠简直被他搅和得没空去想李晏青,愧疚的情绪被男人越打越散,“闻景琛,你怎么醋意那么大呀,我上次都与你表白成那样,你可是一句喜欢都没回给我,有资格同我小气吗。”

    “两回事,上次我也给了你反应。”闻景琛的指腹沿着她的裙摆边缘轻抚摩挲,低沉的嗓音不疾不徐,“还是,你觉得,当时我在床上的反应还不够。”

    “”她第二天都请假没去学校,能不够吗。

    反正车子驶入市中心街道,阮棠就不信他能转个弯开回澄园,把她弄回卧室里去。

    闻景琛:“萧禾。”

    嗯?!

    阮棠警惕起来,立马掐了他腰上两记,蹙眉道:“我今天必须见你父母,你可千万别乱来!”

    闻景琛终于笑了,“我只是想告诉他,车停哪里。”

    阮棠看懂了他在戏耍她,气呼呼地甩开男人的手,经过车上和闻景琛一通乱七八糟的对话,她暂且放下了李晏青的事。

    阮棠从包里拿出镜子,认认真真的梳理头发。

    “闻景琛,你妈妈看的惯披发还是扎拢?”

    “都行。”

    阮棠弯腰去检查了下手边两只纸袋,“你看,我买了条浅紫色的丝巾,不知道你妈妈会不会喜欢。”

    “会。”

    女人不自觉撒娇:“你看都没看呢。”

    闻景琛按住阮棠忙来忙去的手,看着她道:“我是说,她会喜欢你。”

    好话听了没人不高兴,阮棠高兴完,感觉他似是敷衍,含羞带笑地硬要挑事:“骗人,你又晓得了。”

    “嗯,我了解她。”

    阮棠想了想,这倒是,真的是无法反驳

    闻筠和陆曜住的别墅在集团公司附近。

    傍晚近黄昏,快到时,阮棠逐渐开始恢复紧张,她不了解闻筠的性格,特意在网络上搜,闻筠掌管公司的时间不长搜不到什么,只看到了张许多年前的照片。

    据说是陆教授微博设置错了可见,不小心泄露出去的。

    阳光下,闻筠坐在飘窗看书,可能是不经意的一个抬眸,她看到陆曜时唇角笑了一下,那个瞬间被捕捉到,光线斑斓,美的高贵典雅。

    记得子瑜说起过,闻景琛的外公把生意交给闻筠没两年,闻景琛刚成年,她就把公司交托了出去。

    临下车前,阮棠纠结地问道:“闻景琛,你妈妈知道,我是阮家的女儿吗?还有我那时偷偷离开你”

    “跟她提过。”也不是需要瞒的事。

    阮棠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哦,那她一定很讨厌我了。”

    闻景琛摸了摸她微凉的手背,“不想见就不见,无所谓,我可以让萧禾送你回去。”

    “那肯定不行!”

    轿车停在楼王位置的侧边围墙外,阮棠下车望了眼四周郁郁葱葱,参天的树木,夏季的闷热感被消减不少。

    很明显面前是中式庭院,倒是符合考古学教授听上去会有的喜好。

    他们进门时,庭院内有位男人背对在修剪罗汉松,感觉有人开门,他转过身来,两鬓头发微白,但身材维持如中年人挺拔,他的长相隽秀,温润儒雅,可以看得出闻景琛性格中少许的斯文部分,和他一脉相承。

    “父亲。”

    陆曜的脾气温和,看到他们眉眼展笑,“嗯,小琛,你们来了。”

    相比闻景琛,阮棠显得局促的多,她拎起左手边的纸袋,上前一步,“伯父好,这是我送您的礼物,是一支钢笔,希望您收下。”

    陆曜接过,笑道:“正好我先前用的那支笔坏了,谢谢你,我很喜欢。”

    阮棠听了心里稍安,闻景琛对她小心翼翼的模样很在意,顺势扶上她的后腰,“我母亲呢。”

    “哦,筠筠在二楼,让阮棠先上去,她有话要说。”

    陆曜分了把修枝剪给儿子,“小琛,你陪我剪会枝条。”

    阮棠走之前,闻景琛侧身在阮棠耳边低语:“任何事,我会给你撑腰。”

    阮棠有他那句话,轻松不少,她穿过玄关,沿着旋转的木楼梯踏上二楼,仔细想想就是和闻景琛的母亲见一面,就算对方不喜欢自己,她也要好好做好晚辈的本分,可能相处久了就会喜欢她呢。

    她到了书房,轻轻叩门。

    “阮棠,进来吧。”

    “好。”

    阮棠推开门,闻筠抱臂站在窗前,她回过头时和照片上的容貌重合,经过岁月的沉淀,变得更加韵味幽致,举手投足间透着从容成熟的优雅风华。

    不太像商场女强人,像是个大学文学系教授。

    闻筠看了眼她捏紧的小拳头,淡淡地说:“你坐,不用拘束。”

    阮棠听语气,伯母似乎对她不喜,她掩住失落,“谢谢。”

    两人对坐在沙发。

    阮棠正襟危坐,双手叠摆在膝盖上,不知从哪里开始介绍自己,说出的话跟面试一般,“伯母您好,我叫阮棠,以前是老师,最近在学大提琴,刚通过出国交换音乐研究生选拔赛的初试。”

    她稀里糊涂地说完,瞬间想找地缝钻进去,她到底和闻筠说这些干什么啊,又不是找工作

    闻筠听完,浅浅笑了声,“恭喜你通过初试。”

    “谢谢”

    “景琛跟我提过你,其实,我找你来主要是想问。”

    阮棠正准备把丝巾礼盒拿出送给闻筠,就看到闻筠从桌几下拿出一张空白支票。

    她拿起笔,看过来,“你需要多少钱。”

    54.  第 54 章   我要你挂断它

    “你需要多少钱。”

    阮棠收回提起礼盒的手, 低下头碰了碰耳边的碎发,想起路上,她竟然还在纠结是披发还是扎起来的问题, 显然是有点多余。

    她极力使得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淡定平静, “伯母,我能理解你的想法,我想你对我可能有所误会。”

    “接下来说的, 或许会让你觉得我在找借口, 但当初和闻景琛初遇时,我真的有必须需要钱的理由, 这不意味着, 我和他的重逢,也是因为钱。”

    阮棠在闻景琛面前哭过许多次, 在其他人面前,她还算能忍,抬头弯起唇,“对了, 伯母,我选了条浅紫色的丝巾,如果你不介意, 希望你收下。”

    她将纸提袋轻放在桌上,牌子的LOGO显示是全球有名的顶奢品牌之一, 阮棠让祝子瑜陪她挑了很久,起因是她看到某个帖子里有号称‘工作人员’回帖,说闻筠常穿这家的衣服。

    阮棠存有积蓄,买条丝巾还是买的起的。

    闻筠静静听她说完,收起阮棠送的礼物, “谢谢,我很喜欢。”

    “嗯。”

    阮棠垂眸无声安慰自己:你看,即使伯母拒绝你,还是那样礼貌有涵养,初次见面这样的交流也不算太差,以后当然会越来越好啦。

    “不过,既然你不说要多少,我就随意填了。”

    阮棠蹙眉抬起头,她以为她说的十分清楚,她不需要逼她离开的钱,“伯母,我不会离开闻景琛的,至少不能是这种原因。”

    闻筠又笑了,她第二次笑。

    “确实是我说的不清晰。”她从桌里又抽出一张红纸信封,“陆曜跟我讨论,第一次见儿子的女朋友,应该给见面红包,我不太了解近年行情,希望给你个满意的数字。”

    啊?

    阮棠听得发楞,她呆呆地望着闻筠填完长串的零,塞进红信封推到她面前,听她继续说,“不晓得够不够,如果你觉得不够,自己随意添。”

    阮棠平常说话挺有分寸,刚刚看到支票上的数字,突然有点嘴笨,“伯母,习俗是对儿媳的,其实你不用给我那么多,万一我也不和他结婚”

    嘶——

    阮棠说到一半,觉得她还不如不说。

    她红着脸道了谢,暂时收下了红包。

    毕竟是闻景琛的母亲,闻筠身上和他有相类似的气场,同样说话简略,会让初次见面的对象不自觉地紧张。

    阮棠表现的过于拘束,闻筠试着收敛她的习惯,尽量将话说多说长,“阮棠,景琛想和谁在一起,我们不会干涉,对于你,我也不存在意见。”

    “我听他说了,你是阮振峰的女儿。”

    阮棠对上她的视线,摇头急着解释:“伯母,我,我不是私生女。”

    她不在意外人的目光,却很在意闻筠的看法。

    闻筠笑道,说的很直白,“报纸是给陌生人看的,熟悉阮家的都知晓你的身份,对于你母亲,我认为很遗憾,但是是你父亲没有种,你根本不必往心里去。”

    阮棠在前面误会被嫌弃时都不想哭,听到有人对她母亲表示遗憾,她的鼻子却微微发酸。

    “谢谢伯母。”

    两人简单对话几句,闻筠难得有感触,“景琛的头像,一直是空白,那天看到他换,我和陆曜还有几位堂兄妹在群里当新闻讨论了半天。”

    阮棠尴尬:“”

    “对了,还有件事,景琛他不会说起,作为他的母亲,我希望你了解。”

    —

    夜晚,客厅里的红木桌,一长条桌子上摆满了中式餐食。

    闻筠和陆曜坐一排,阮棠看了看左侧的闻景琛,发现他和他母亲真的很像,脾气性格大概是被教授稍稍中和了小部分吧?

    两位一贯控场的人话少,看起来就会少了普通家庭的脉脉烟火气,阮棠不觉得闻筠不爱闻景琛,本来每个人表达爱意的方式就不同,或纵容,或尊重,或爱护,只要是互相接受的一种就行。

    闻景琛转头看了她一眼,“不饿?”

    “嗯。”

    阮棠心里想的是,初次见面总不能敞开吃,那多不好意思呀。

    “不多吃点,晚上怎么有力气动。”

    阮棠喝水差点呛到,她用纸巾擦嘴,抬头看到陆曜在笑,闻筠的唇角也有些微上扬,她气愤地暗地里踩了闻景琛一脚,压低声:“你在说什么!”

    闻景琛不紧不慢,薄唇轻启:“说你晚上要练琴。”

    “”

    “现在还觉得不饿么。”

    阮棠生怕他再说出令人浮想联翩的话,赶紧乖乖地吃起碗里的菜,不行,她要等回去再收拾他!

    闻筠收回轻浅的目光,拿起桌上的水杯,触手皱了皱眉。

    陆曜在替她夹菜,温声提醒:“你早上不是咳嗽了么,不许再喝冰水,我让张妈帮你替换的,你这个坏习惯,都传给儿子了,还不好好改。”

    客厅的灯光打在闻筠的脸上,她笑的弧线和平常很不同,是眉眼都有笑意的程度,“我就咳了几下,多此一举。”

    陆曜早就习以为常了她的口不应心,“下个月我们去哪里?”

    “想逛逛燕城,那里不一定有你可以看古迹的地方。”

    陆曜用公筷挑完瓷碟里的青椒和姜丝,自然而然地端给她,“肯定有,没有就当旅游吧,我不介意的,反正都是陪你。”

    阮棠边吃边听,所以名义上闻伯母陪陆教授考古,实际都是陆教授带伯母出去旅游散心。

    她与他们都是刚认识,陆教授连讲话语气都很温柔,对伯母又体贴,两个人的脾性完全互补,那她和闻景琛算不算互补呀。

    也算吧,她可是老实人,闻景琛不是!

    “你又发什么呆。”

    阮棠加紧吃饭,摇摇头,含糊道:“没有,没有!”

    一顿饭吃的大部分时间都很安静,莫名其妙的感受还挺温馨。

    他们吃完要离开之前,闻筠买了许多伴手礼,让闻景琛带上车,陆曜和阮棠站在车库门口等,他看向不远处的两道身影,“小棠,有件事,可能以我妻子的性格,不会和你说明,是有关当年闻阮两家的婚约,我想与你解释一下。””其实,婚约是一场乌龙,我不在他们的圈子不懂忌讳,吃饭时无意间被设计说了句订婚,阮家张扬了出去,但大家都听得出是玩笑话。”

    “我们的意思是,小琛后来同意和你结婚,一定有他愿意结婚的理由。”

    阮棠轻轻地说:“教授,我知道,伯母吃饭前告诉我了。”

    不难想明白,即使不谈婚约的来路,阮家那时摇摇欲坠,闻景琛不娶也能占有她,不管他当时出于的原因为何,至少维持了她表面的尊严。

    她早就想通,才会在表白时说,遇到他是她的幸运。

    “是吗?”

    陆曜一直看着他的妻子,目光柔和:“她本来就很关心小琛,有时不太会表达,她对岳父突然去世的事始终难以释怀,度过了最艰难的几年,我陪她旅游也都是为了散心。”

    阮棠听出他语气里的爱意和心疼,“伯母有教授陪伴,一定觉得很幸福的。”

    “我也很幸福啊。”陆曜侧过头,看着阮棠道:“很多人误解,是闻筠自私扔下小琛独自处理公司事务,实际上,这是小琛十八岁时,我们三个开完家庭会议的结果。”

    阮棠对闻景琛的事蛮好奇的,“十八岁?”

    “嗯,小琛的性格像他外公,更适合经营公司。”陆曜坦白地说,“我们没想到他会遇到需要我们见面的对象,当然也庆幸他终究遇到了很好的人,谢谢你照顾他,也愿意被他照顾。”

    阮棠被他夸赞,难为情道:“谢谢教授,我会更努力的。”

    “哈哈。”

    —

    回去路上,闻景琛没让萧禾开。

    阮棠坐进车里,还在想陆教授跟她聊的最后一句,他说闻家的血脉延续下来,对感情的事似乎都很慢热,一旦反应过来却很专一。

    那,闻景琛算认准她了麽,他是对她很好,可还没认真表白过呢。

    “想事?”

    阮棠不愿告诉他自己的纠结,她也不想求他爱她呢,于是轻哼了声,“想我拿到了伯母的大红包,往后就是富婆了。”

    闻景琛替她系安全带,低笑:“我送你的不要,我母亲送你的,你倒愿意收。”

    阮棠忽地察觉包里有震动,她边找手机边顺口应道:“那又不一样。”

    意义不同。

    没等闻景琛再问,她先找到了手机,拿起的屏幕电话显示的是【李晏青】。

    说真的,她不准备接。

    干脆总比拖泥带水来得好。

    阮棠光看着,想等李晏青打到没耐性了自然停下。

    闻景琛开车前侧头掠了一眼,在看清名字后,“阮棠。”

    阮棠猜到他要介意,指给他看,“你不许生气,我没接。”

    “我知道。”

    男人笑道:“但我要你挂断它。”

    55.  第 55 章   好嘛。

    不接和挂断电话, 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阮棠认同闻景琛的说法是对的,如此拒绝更直接了当,只是李晏青作为她由来已久的愧疚对象, 她迟迟不愿做出更伤害他的行为, 而妄图通过时间慢慢淡化。

    两相比较,人总有私心。

    阮棠心中的天平无法自控地往现任男友偏斜,她戳了戳手机, 最终选择挂断了电话。

    闻景琛余光看到屏幕变暗, 恢复轻笑道:“先送你回澄园。”

    “你要去公司啊?”

    “嗯。”

    阮棠观察他神色如常,应该不在生气。

    倒也不好说, 闻景琛骨子里占有欲极强, 她能感知他一直以来的刻意收敛,性子使然, 想让他大方一点显然不现实。

    好嘛,她今天一整天都得哄他。

    阮棠思索了小会儿,看着他柔声询问:“闻景琛,上次我替你求的平安符, 你带了吗?”

    “带了。”

    “哦,我当时祈愿你身体无碍,万事顺意, 想想是要回去还愿的,你明天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不一定有空。”

    “那就后天, 反正我不想一个人去。”

    闻景琛不置可否。

    二人的话题结束,之后绿灯道路通畅,车停在澄园别墅门口,男人若有所思,等她下车。

    阮棠打开车门, 伸出半条腿,走之前见他还不回答,赌气似的坐回来,“闻景琛,你有完没完呀,不许闹了,跟我下车,我晚上不要一个人睡。”

    “嗯?”

    闻景琛正想公事,闻言转过头,他何时闹过?

    阮棠大概不善于读懂他的心思,她都听话挂断了,他对她有什么气可生,占有欲虽说磨人,但他不会随便转嫁怒意到她身上。

    闻景琛今晚是真的要回公司开会,明天也确实不一定有空。

    他笑问:“不下,你要怎样。”

    阮棠很讨厌吵架隔夜,她陷入了闻景琛若是不留家里,就是和她闹别扭的盲目认知,想着今晚必须让他跟她上楼。

    诱惑人的手段,她不擅长,好在学生时代好歹看过些爱情小说。

    “那你,就试试看。”

    阮棠说完,抬手将白嫩的指尖插/入乌黑头发,随手拈了支仪表盘的钢笔当簪子盘起发尾,完全暴露出平日藏在披发下的修长天鹅颈和精致无瑕的锁骨。

    男人单手横在扶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只见女人接着不紧不慢地弯腰,将高跟凉鞋的金属扣按开,扔在车窗外。

    一双秀气的赤足,虚浮踩在深灰的软垫上,对比色衬的细瘦的足背白的近乎透明。

    漂亮干净,很容易让看的人心生邪/念,假想握住那抹纤莹的轻盈,拖到阴暗处,然后放在掌心里慢慢把玩。

    闻景琛收回搭在方向盘的左手,双眸微眯,“哦,就这样?”

    阮棠的脸和雪白的颈后通红,却不肯与男人搭话。

    她穿的前扣,当初买的时候图方便,因为指尖从前面轻轻一拨,就能轻易地从侧臂勾绕出来。

    买了没几日,没想用在此处。

    她似是故意侧对他,不低的领口,由于她往外投掷的动作带起少许褶皱,男人视线居高位,垂眸一瞥,一览无余,轻而易举。

    闻景琛向右舒缓坐姿,长指骨松了松领口,盯着女人的桃花眼眼底隐约兴起了薄欲。

    阮棠动的缓慢,在挑战男人的耐性。

    她是手指顺着裙摆边缘卡进去,在不透的裙下,能看到手渐渐上移到腰际,迟缓起身,顺着修长的腿顺势往下,磨褪下了纯白打底。

    依旧当着他的面,丢出了车窗外。

    夏天穿的少,再褪下件最贴身的,她就实打实的,算穿真/空的裙子坐在车里了。

    “够了。”

    闻景琛沉声,压住她的手,阮棠侧眸瞟他,指尖在他手心来回挠,杏仁眼清纯无辜地问道:“干什么,最后这件,你要帮我脱么。”

    闻景琛被她惹的浑身燥热,压抑住当下滋生出的弥漫全身的情/欲,反扣住她的手,“哪里学的。”

    阮棠任他牵制,半分不反抗,垂着眼睑软绵绵地撒娇,“想知道,别去公司呀。”

    闻景琛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直接将女人搬到他怀里用西装一罩,然后踢开车门阔步走进别墅,阮棠听到他胸膛有力的心跳,揪紧他的衬衫,终于松了口气。

    她刚刚真的是临时想到故事情节,硬凹出来的淡定,要是闻景琛不上钩,她无法收场,唯有灰溜溜停手,总不能真都脱了吧。

    闻景琛将人带到浴室,萧禾打电话来时,他正在解衬衣扣,直接开了公放。

    【总裁,会议要开始了。】

    “推迟。”

    【是,额总裁,推迟到几点?】

    “明早六点。”

    花洒喷出热水,阮棠被挡在淋浴池内,她忽然明白,闻景琛好像的确回公司有要事要做,那她前面岂不是撩的师出无名,莫名其妙。

    “闻景琛,要不你还是去公司”

    阮棠话没说完,男人脱完上衣,身影已经覆了上来,咬住她的唇瓣,“不是说,晚上不要一个人睡。”

    她身上的衣物所剩无几。

    水流的推动冲击,阮棠身体悬空,仰头无措地勾住男人的脖子,撑不住了就推开他,“水,太大了,我喘,喘不过气。”

    “刚才不是很老练么。”闻景琛旋即带她避开水,抵上墙角,嗓音喑哑,“快说,到底哪里学的。”

    “我没没有学呀。”

    阮棠本不想回答,男人惩罚似的吻她,她的口鼻充斥着他强势的气息,不得不睁开迷蒙般的水眸,“看,看故事学的。”

    “以后不许看。”

    “哦”

    女人乖巧地应了声,水声和她身体里流窜的热流相呼应,她舒服又难忍的趴在他肩膀哼哼唧唧。

    阮棠承欢时的媚态,和白日里害羞正经的模样完全不同,而这种姿态永远只有他能看到,这个想法逼的闻景琛更上瘾。

    浴室里逐渐传出剧烈交/缠的喘/息,在湿漉漉的夏夜里,氤氲出无边的情/欲

    —

    翌日上午,闻景琛清晨开完会,陪阮棠去新宁区,正好祝子瑜和祝廷安也在那的不夜城,商定后四人一道去半山的寺庙。

    阮棠是为了还愿,祝子瑜在群里说是要求姻缘。

    两对在寺庙山脚下集合,灵山寺在半山不高,爬一刻钟左右就能到。

    阮棠几乎是在上车前才下的床,昨晚腿上被架了半天酸疼的不行,爬坡爬得她龇牙咧嘴,再看前面和她错开一步,健步如飞的男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祝子瑜体力也普通,跟在阮棠身边,关心道:“阮棠,你脸色好白,不舒服吗?”

    “没有,昨晚练琴累了。”

    “哎,叫你不要过于辛苦嘛,”祝子瑜朝前面嚷嚷道:“闻大少,你难道就不能劝劝她,心疼都不会。”

    闻景琛回头,挑眉道:“其实——”

    “他去公司了!”

    阮棠瞬间陡生出力气,三步并做两步,赶上前拉扯男人的衣角,“你不许乱说话!”

    闻景琛看着她害羞威胁的姿态,越来越觉得她在外人面前假装端庄的样子很有趣,弯腰贴在她耳边,故意气她,“明明你昨晚叫的也很尽兴,这么会过河拆桥?”

    “你!”

    “棠,你们在聊什么呐。”

    阮棠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对闺蜜笑道:“没事,闻景琛说他这段时间太忙,都要住公司,不能回家呢。”

    男人听了笑笑不再说话。

    “对了,子瑜,你怎么想到去求姻缘,平常没见你急着找男朋友。”

    “我爸在帮我挑选联姻对象,我就祈祷,挑到个好的呗。”

    祝子瑜说话时,偷偷往前瞥了瞥祝廷安,可惜他在和闻景琛说话,完全不关注她,这种扑空的感觉让她很失落。

    阮棠跟随她望了眼,轻道:“子瑜,若是不喜欢,不要逼自己。”

    “阮棠,你不明白,你遇到的都是双向的爱情,我是明知毫无希望,依旧明目张胆地喜欢了他十年,今年是我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不要。”

    祝子瑜低下头,悄声说:“我就让他后悔一辈子。”

    阮棠没听清最后一句,转头问:“什么?”

    “没事。”

    谈话间,四人到了寺庙第一道门口。

    工作日香客不多,祝廷安在售票处买了四张门票,带他们绕石板路走近路通往主殿,看起来对此地比求过符的阮棠还熟悉。

    祝廷安得意显摆,“哈哈,我在新宁区待久了,来过好几次。”

    祝子瑜:“你来是不是也求姻缘啦?”

    祝廷安摆手,拍胸脯道:“我是那么俗气的人吗,我当然只求咱们祝家赚大钱。”

    “哦,那正好,把你那份也算给我,帮我一起求姻缘!”

    “”

    焚香的味道渐近,阮棠很快就看到了她上次请平安符的地方,杏黄色的庙宇坐落在参天木丛中,周遭环境清幽,她记得偏殿对面还有两棵祈愿的槐树。

    一棵求姻缘,一棵祈福平安。

    闻景琛添完香火钱等在门外,阮棠进去烧香还完愿,出门时看到祝廷安张牙舞爪地背着祝子瑜,帮她在槐树下挂姻缘祈福的飘带,旁边还有好几对情侣香客。

    阮棠拉着闻景琛走到香案旁的桌边,向小师父请了三条绸带,把笔递给他,口中念叨,“闻景琛,我与你写在一块,外婆一条,还有伯父伯母一条,你字好看,快点写啦。”

    闻景琛心情好,她娇滴滴的指挥,他也很受用,“写什么?”

    “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你不求姻缘?”

    阮棠十分自然地说:“我已经找到了,就不劳烦神仙大人啦。”

    闻景琛抿唇轻笑,写完陪她去挂上了红绸

    —

    祝廷安兄妹两还有事要办,闻景琛陪了阮棠两天,今晚必须回公司,便直接由萧禾送阮棠回到了澄园。

    孟姨在做午饭,阮棠伸了个懒腰躺在沙发上,稍事休息会儿就去练琴。

    她翻开包拿出手机,之前怕重蹈覆辙,特意将振动调成了静音,查看未接记录,没想到李晏青没打电话,反而有个陌生号码打了她十几个。

    最后看她不接,那人发了条短信。

    【未知号码:阮棠,我是陈璐,有急事,我们见一面。】

    56.  第 56 章   为什么阮棠当初那么着急……

    越秀区精神专科医院附近, 东篱公园的长凳上,阮棠远远看到陈璐坐在大树下。

    她看起来形容憔悴,和上次校友聚会的意气风发很不同。

    驻足片刻, 阮棠还是走了过去。

    “阮棠。”

    陈璐看到她, 直起身,眼里的灰寂闪过一抹神采,“你来了, 我还怕你不来。”

    阮棠和她不熟, 也不想熟,简要的直奔主题, “你说有很重要的事, 必须当面说,是什么事?”

    陈璐很矛盾, 她昂起头,骄傲的口吻说着落魄的话,“阮棠,你知道热搜是我做的, 我也如你所愿得到了惩罚,我们家在江城的生意陷入绝境,不得不卖房周转, 结果你满意了吗。”

    阮棠拧眉,“你家生意失利, 和我毫无关系,找我来就为了说这个?”

    “呵呵,你倒不必假装。”

    陈璐很想继续逞强,然而她不得不低头,最后自嘲道:“若不是你那个厉害的男友, 还有谁有手段欺负我们普通的小公司。”

    当初要能预料阮棠背后的男人那么厉害,她怎么敢趟浑水,毁了她爸妈苦心经营几十年攒下的人脉和财力。

    阮棠心里隐有猜测,是闻景琛替她以牙还牙,她面色不显,“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没想过报复,但男朋友想帮她出口气,她才不会扯后腿。

    陈璐没继续与她纠结此事,“阮棠,我找你不是为了我,我问你,你最近,是不是不肯接晏青的电话?”

    “”

    阮棠嫌烦了,她本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话清楚讲了一遍又一遍,李晏青问她也就罢了,陈璐也要来质问她,凭什么?

    “我还要练琴,先走了。”

    陈璐即刻伸手拉住她,“你等我说完,三分钟,后面去留由你决定。”

    阮棠停在那,甩开她的手。

    “是,这几年我到处宣扬和晏青在一起,他颓废到懒得反驳我。我还和他妈妈商量用订婚逼他就范,我以为我那么痴情,总有一天能成功,可惜,他竟然会在我设计的地方遇到你,我只能永远都输给你。”

    阮棠虽然对李晏青不再喜欢,还是很不赞同陈璐做出的胡搅蛮缠的方式。

    不过,这是他们的瓜葛,她无谓多评价。

    “说完了吗,我要回去了。”

    陈璐松手,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医院,“来都来了,不去看看晏青吗?”

    阮棠顿住脚步,皱眉回头,“什么意思?”

    “是啊,他不舍得告诉你。”

    陈璐耷拉脑袋,笑容萧索,“在淮城的将近半年,他因为双相和焦虑症复发,情绪时不时失控,天天住在医院。”

    “不可能,我昨天还——”

    “嗯,昨天他偷偷跑出院,我和他妈妈找疯了,他回来对我们说,他无法错过你的演奏初选。”

    “没办法,他有病,我们都不敢怪他。”陈璐抬起通红的眼眶,她不理解,“你见过他几次了,难道一点都察觉不到他无法控制情绪吗?”

    阮棠被问的哑口无言,“我”

    她满以为他是恨她,厌恶她,怎么会想到他会得情绪类的疾病。

    “不,他不会的。”阮棠思来想去,眉头紧簇地摇头,“陈璐,会不会误诊,晏青在大学里乐观积极,他遇事情总是先安慰别人,他不可能——”

    陈璐望着她,淡淡打断,“你要看五年前的病历吗?我说的再清楚一点,你要看,你离开的那一年,他在国外的病历吗?”

    阮棠听的心猛地一沉。

    啊,原来又是她啊,她真是,专害李晏青的害人精。

    “你还走吗?”

    阮棠虚咽了口,握紧手心,“陈璐,晏青,他在哪个病房。”

    入夜,医院三号住院区,灯光冷冷,照亮五楼的单人间。

    李晏青靠床坐着,看向窗外的惨白月光,大概是冷气开得太足,他觉得浑身都冷,盖着毯子都抑不住的冷。

    门被打开时,他没回头。

    “陈璐,我说过你别来,我不想看到你。”

    “晏青,是我。”

    李晏青怔神片刻,匆忙转头,那一刹那他苍白面孔上的惊慌失措难以掩饰,“棠棠,你怎么在这。”

    他本来也是清瘦的人,穿蓝白条纹的病服看起来就更虚弱。阮棠想,其实她那天要是更仔细一点,一定能看出他有时连站都站不稳。

    陈璐来的路上骂得对,她没有心,至少对李晏青是。

    到了这个时候,阮棠想不出她该说什么,她站在床前,低头闷了半天,终究还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李晏青从惊讶中恢复淡然,缓慢开口,“其实,你不用对不起,那天你挂的那个电话,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全部都知道了。”

    知道为何她宁愿求那种父亲,也不找他帮忙的理由。

    阮棠抬眸。

    “当年我母亲找过你是吗。”李晏青讲话时,眼里黑沉沉地像一潭死水,“说她辛苦养育我,陈璐那样的姑娘更适合结婚,她说你同样是单亲,应该很能理解她的感受,是这样对吗。”

    阮棠没想到会说这件事,“晏青啊,你——”

    “我自己的母亲,我怨都怨不了。”

    “晏青,我真的不记得,过去的事别提了。”

    阮棠是骗他的,尽管不愿意回想,她记得很清楚,那时因为外婆病重奔波,忙碌中接到卢婉琴的电话很讶异,更没想到的是见面的内容。

    卢婉琴话里话外嫌弃她的家庭,那时她外婆还在医院生死不明,她只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坐在咖啡店里,听到最后哭的脑袋都是嗡嗡响。

    她一直很担心闻筠讨厌她,极度不自信,大概也有这层缘由在。

    她好像,不怎么招长辈的喜欢。

    阮棠垂眸整理完思绪,轻声说:“晏青,你妈妈,是为了你好,希望你明白,我离开你也不是因为她。”

    李晏青没有接她的话,他面向隔了块玻璃的寂静夜空,“棠棠,我一直在为你存钱,这五年没有一个月断过,全存在你见过的那张卡上。”

    “我说过,会用来娶你的老婆本。”

    “可是,可是我每存一次都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当初就那么穷啊?”

    李晏青转过头,眼里满是泪水,他说出口的话如此幼稚,偏偏内容残忍又现实。

    “我现在终于有钱了,可你也不会回来了。”

    阮棠不想听他再说下去,她努力地找平衡点,“晏青,你要知道,就算你母亲不找我,我也不会问你要那笔钱。”

    “你是觉得我不会给你吗?!”

    “不是,你别钻牛角尖。”

    阮棠怕他情绪变幻,尽可能温和地说:“对,你会。然后呢,就算你全部给我,还是不够的,我们该怎么办,你去熬夜兼职吗?你妈妈怎么办?她为你卖掉房子,供你的梦想——”

    李晏青突然激动:“阮棠,我只想要你!”

    “什么叫只想要我,生活不止爱情,亲情和梦想都很重要,难道你全要放弃吗?!你有自信,即使失去了一切,只有我的时候,你还会依然喜欢我吗?”

    “会,我会的!”

    阮棠急道:“你,你现实一点行不行啊!”

    李晏青被她喊的有些无措,他的歇斯底里和死寂沉沉无时差地变化,此时眉眼垂下去,可怜的像是做错事被骂的孩子。

    阮棠不忍心看他,双手捂住脸,声线打颤,“李晏青,是我不该不给你音讯,不该不提分手就离开,我对不起你,请你放下我,不要再折磨自己。”

    “算我求你。”

    李晏青见她这样,又开始软和下来,他爬到床尾,离她近一点的地方,“棠棠,我会好好治疗的,只要你别推开我。”

    “我保证,保证离你很远,看你的背影我就能慢慢痊愈,所以,你能不能别再推开我?”

    阮棠听完,红着眼依旧咬牙摇头。

    她不喜欢他,不想再给他任何虚无的希望。

    李晏青眸中的光逐渐黯淡下去,看着她问:“即使我病了,你也不愿意可怜我,对吗?”

    —

    斯通集团的顶楼,闻景琛坐在办公室补批文件,为女人放弃工作上的事,昨晚是他第一次做。

    感觉好像也不错。

    半小时后,秘书助理打来专线:【总裁,阮思婷小姐说有重要事要见你。】

    闻景琛无所谓道:“不见。”

    阮思婷尖利的叫喊声透过电话那头传出,几乎要冲破座机,【景琛,我真的有话告诉你!】

    【阮思婷小姐,您早就不是我们公司员工,请您尽快离开,不然我会立刻呼叫保安。】

    阮棠不喜欢看到阮家的人,闻景琛很早就让人事将阮思婷辞退。当然他也懒得应付,毕竟阮家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他甚至想,空了就替阮棠把失去的都讨回来。

    【景琛,是关于阮棠的!】

    【景琛!】

    闻景琛执笔的手顿了顿,长指敲下按键,“让她进来。”

    几秒后,阮思婷走进玻璃门,看到桌后坐的无比英俊的男人,心里嫉妒非常,原本当年联姻的对象是她才对,是阮棠偷走了属于她的爱情。

    男人凉薄的声音不耐烦地响起,“你只有一分钟。”

    阮思婷不太甘愿地收回视线,从包里拿出透明纸袋,拍在他面前,闻景琛扫了眼,放大的照片和一样东西。

    有点陌生的东西。

    “景琛,我是来告诉你,为什么阮棠当初那么着急离开你。”

    闻景琛还在盯看桌上的东西,漫不经心的重复,“为什么。”

    阮思婷提了口气,道:“她怀孕了。”

    哦,他认出来了,那是验孕棒。

    照片的像素不高,是手机角度的偷拍,照片里的女人侧蹲在卧室里,皱眉拿着验孕棒,模样烦恼。

    即使隔了多年,两道竖痕,清晰的痕迹依旧。

    阮思婷生怕他看不懂,急着解释:“她有你的孩子,不想留下,才会必须趁你不在时离开。你当年还没对她看管太严,手术是我家阿姨带她去做的。”

    她急促说完,想辨别男人脸上的情绪,但没有,他的脸上看不出异动,没有惊讶和嫌弃,连最该有怒意都无。

    闻景琛向后靠坐,掀眸看她,淡笑道:“然后呢。”

    “然后?你不生气吗?!”

    “这是她的决定,她有这个权利。”

    阮思婷搞不懂,哪个男人能不介意这点,如闻景琛这种强势的类型,她理解不了他此刻的淡定,“景琛,你难道真的毫不介怀,她打掉你的孩子?”

    “你是不是不信我,不信你可以拿验孕棒去做DNA!”

    她昨晚听说闻筠见过阮棠,就再也忍不住,这是她藏了好久的杀手锏,原以为闻景琛听到后,至少会和阮棠大吵一架,谁知他毫无反应。

    闻景琛右手拿起桌上的钢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所以,她的身体,我的孩子。”

    他用笔将透明纸袋慢慢往外推,直至推出桌沿,啪——落地一声脆响,他看向阮思婷,冷笑道:“而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跑来跟我议论?”

    “景,景琛”

    阮思婷被说的面上挂不住,呆住道:“我是想,想让你知道她”

    “滚出去!”

    秘书带着安保人员跑过来,阮思婷气的浑身发抖,然后很快就被架了出去。

    偌大的房间,只剩下闻景琛一个人。

    一秒后,他淡然的神色遽变,将手中的钢笔狠狠砸向玻璃门,因为力道过大,玻璃应声碎出裂纹,男人西装的衣角还在猎猎作响。

    【还有件事,我当时那么急着离开你,其实是因为我——】

    【你刚想说什么。】

    【没,没事,不重要了。】

    不重要的事,原来就是指这件么。

    57.  第 57 章   看鬼片

    医院走廊, 阮棠从病房出来,不可避免的碰到了在外等待的,李晏青的母亲, 她停下简单打了个招呼。

    卢婉琴比较激动, 紧紧握住她的手,说以前的事是如何抱歉,问能不能回到她儿子身边, 她同意他们马上结婚, 婚房都能立刻买。

    阮棠面对她,拒绝的不再小心翼翼。

    只是看到老人苦涩的表情, 满头的花发, 和精明坚强的单亲妈妈形象相交叉,她的记忆有点恍惚。

    夜晚, 阮棠坐上了环城公交,那种供旅客游赏,可以循环到十一点的双层巴士。

    她坐在露天的二楼,能吹夏风, 不那么闷,可她还是难受。

    李晏青在她沉默离开时说的最后一句是,“我才是从来没能做选择的那个, 你就当可怜我,不可以吗。”

    事实是他不明白, 她真的可怜他,可怜他有用吗,说出来不过是让他更无法自拔而已。

    阮棠重新回忆起大学时期,成为了单纯的看客,她确认无法再喜欢李晏青, 但他说的对,她从没给他做选择。

    等公车停摆,阮棠到澄园已是大半夜。

    意料之中闻景琛不在,他应当很忙,估计今晚会住在公司。

    阮棠匆匆洗完澡,躺上了床。

    她偏身侧卧,看向洒在地上的皎洁月光,和医院莫名相似的角度,她瞬间失去了困意。

    一直迷糊到两点。

    阮棠感觉有人上床,惊吓的同时闻到熟悉的香气,夹杂少许沉香烟味,她瞬间神情松驰下来。

    “吵醒你了。”

    “没有,本来就失眠。”

    两个人的嗓音都沙哑,在浓重的夜色里,各自藏了太多心事。

    闻景琛的长腿攀上床,隔着被子抱她,下颚抵在女人的肩,阮棠主动向后贴紧他怀里,半回眸问:“这么晚还回来呀。”

    “想见你。”

    他有点想她。

    阮棠总觉得男人语气疲倦,她翻了个身,看向他,眸中满是关心,语调也柔和,“闻景琛,两天不去忙成这样,现在忙完了吗?

    闻景琛拥住她,“嗯,过去了。”

    听说的那一刻的确是有生气,却也不算多难以接受,他想了半晚,过去的事,其实没意义再去讨论,以他的性格,这已经是妥协。

    只是。

    男人沉默了会儿,“阮棠,有没有遇到过,特别害怕的事。”

    他很难忘记她在照片上复杂的表情,夹杂呆滞,错愕,还有挥之不去的,惊慌害怕。

    “干嘛问这个?”阮棠窝在他温暖的胸膛想了想,“好多次呢,不过你要说最深刻的,有三次。”

    她接着说下去,“第一次是妈妈走,第二次是外婆生病。”

    像在学校遇到袭击,她懒得去提起,那种威胁更多来自外界,而不是主动由心生出的。

    “你还没说,第三次。”

    “”

    阮棠脸上缓慢爬上绯色,“就,就是和你去澄园那晚,我也很害怕的。”

    当时她连接吻都没做过,和男性最亲密的接触仅限于碰几次手,那还得算上学校搬器材之类的无意举动。

    虽然闻景琛答应她的名义是联姻,她也会担心遇到斯文败类的变态。

    闻景琛听完她的想法,笑道:“你确定,是因为害怕才记得那晚?”

    “”

    阮棠羞的推了他一下,嘟囔道:“不然呢,我还能回味不成,你想得美啊!”

    闻景琛难得没有继续逗她,若有所指,“没留下阴影就好。”

    “不要这样说,倒也没有,就起初疼了点嘛。”

    阮棠还在兀自傻兮兮地回忆初夜,越想越不对劲,“不对啊,仔细想想,后来闻景琛,你好像很有经验,你到底有没有谈过别的女朋友!”

    恋爱中的女人似乎都很善于自己找事吃醋,不分时间和阶段,可以说是信手拈来的程度。

    闻景琛的闷气被她闹光,回过神扯唇,“乱七八糟。”

    “你别转移话题!”

    阮棠不服气地趴在他颈部咬了会儿,留了一排粉红的小牙印才算满意。

    闻景琛去洗澡时,阮棠躺在他的西装旁发呆,的确,她今晚黏他的举动明显,她发现只要能感受闻景琛的气息,整个人就安全感十足,短暂忘掉别的任何烦恼。

    她太依赖他,太喜欢他了。

    也在这一刹阮棠彻底明白,她真的不可能,也不想纠结于两个男人之间。

    于是,她郑重其事地发了条短信。

    【李晏青,我想我真的很爱景琛,对不起,请你好好治疗,早日康复,如果有任何治疗方面需要帮忙的地方,麻烦再联系我,其他请勿念,过好生活。】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大半个月过去。

    李晏青有回复了个好字,接下来的日子不曾做过纠缠,阮棠渐渐觉得,事情说开后可能没她想的那样复杂。

    歉疚自然是难免的,她抽空去灵山寺替李晏青求了个平安符,准备找时机交给他妈妈,用他妈妈的名义放在他身边。

    说起来有点私心,她在掩耳盗铃,希望这样能更心无旁骛地陪在闻景琛身边。

    月末的好消息接连不断,阮棠成功通过复试,只剩最后一轮比赛,合格就能去国外交流半年,不过竞争激烈,她不敢掉以轻心。

    这周周末上午,淮城商业街一处封路。

    剧组临时搭棚的靠椅上,阮棠捧着奶茶悠闲地坐在女二号的位置。

    她练琴个把月,难得放假一天,来探班闺蜜时祝子瑜正好在拍场落水戏,她只好等拍完两人再去吃饭。

    不远处,祝子瑜作为恶毒女二要将女主推下水池,万万没想到霸道总裁男主半路出现,英雄救美,反而帅气地将女二扔了下去。

    明显是个普通网剧制作,据说为的是捧新人小白花女主沈云溪。

    阮棠看到祝子瑜因为新人演员表现不好,连续跳三次之后,担心的坐不住,都快入秋了,这样落水谁受得了。

    好在第四次,导演满意喊了卡。

    祝子瑜从水里爬起来,助理连忙给她裹上毯子,等她进来后合上棚帐,阮棠也起身递给她杯热奶茶,“快喝点,早晓得我帮你煮姜茶带过来了。”

    祝子瑜咧嘴,“别啊,那是你给闻大少的爱情专属,我才不敢要。”

    “呸。”

    阮棠替她擦头发,小声道:“你怎么就不愿意做主演,主演多好呀。”长得好看,偏偏要演恶毒女配,时不时还得受连累

    “你不懂,欺负小白花的乐趣。”

    “”阮棠觑了她一眼,调侃道:“哦,我记得你说过,你以前也腹诽我是小白花呢。”

    “哎呀那时不认识你嘛,阮棠你应该算白玫瑰,表面软软的,不小心招惹一身的刺。”

    阮棠听她嘴贫,抿唇笑了笑。

    祝子瑜啧了声,“你还别说,沈云溪长得和你算同一个类型噢,虽说没你漂亮,也还不错,就是人有点茶。”

    “茶在哪,看着挺有礼貌。”

    “礼貌啥,你瞧瞧她都是在哪绕路,直路不走,偏偏从广告商金主派来的代表那儿走。”

    阮棠不太关注,她对认知范畴外的事无意了解。

    “子瑜,我饿了,你快换衣服,然后我们就去吃饭吧。”

    “哦。”

    祝子瑜刚换上干衣服想离开,沈云溪在帐外礼貌喊了声,款款进来,她先朝阮棠笑了笑,然后才说:“子瑜姐,我帮你倒了杯热水,刚拖累你下水的事真不好意思,我和导演说过要用替身,但他说你比较敬业,不愿意的。”

    祝子瑜无所谓:“没事,拍戏嘛,我要求挺高的。”

    “对了这位”沈云溪发觉对面的女子很漂亮,祝子瑜没给她的压迫感,一个素人倒是给了,被艳压总归不舒服。

    “她是我好闺蜜,等我去餐厅呢。”

    阮棠的手机震动,她看了眼,示意要去旁边听,挥挥手走了出去,祝子瑜整理完背包,见沈云溪还没走,问道:“你有事?”

    “嗯子瑜姐,你们认识闻大少吗?我刚刚好像有听到欸。”

    祝子瑜敏锐地察觉她的茶气,“我认识,怎么,要我给你引荐?”

    “哦不用,他哪看得上我呀。我还是先回去了。”

    祝子瑜哼了声,见到阮棠回来,“你打完电话了!那么快?”

    “嗯,他就是问我在哪,我说和你在一起,就结束谈话了呀。”

    “你和闻大少就没有无效交流?”

    阮棠心道,在床上倒是有挺多看似无效的交流,当然她才不会说出口。

    祝子瑜想起沈云溪光提到闻景琛就一副春意盎然的表情,“阮棠,你还在进行地下恋,就不怕闻景琛哪天被小白花缠上啊。”

    阮棠挽住闺蜜,笑道:“他不会的,快去吃饭,我就这一天休息,等会还得和闻景琛看电影呢。”

    “天呐,我不要吃狗粮!”

    “哈哈,走啦!”

    两人吵吵嚷嚷地绕出去,沈云溪从屏帐后面走出,遥望她们离开,偷偷拿出手机拍了一张阮棠的背影图

    —

    就在之前越秀区的电影院,阮棠依旧选了一对情侣座。

    闻景琛工作计划安排的紧,卡着点来,到了才看到买的票的是鬼片,诡异的前奏刚响起,阮棠整个人先一秒彻底缩在他怀里,像只受惊的兔子。

    抓住他的一只手,当屏风似的挡在眼前。

    看鬼片的情侣特别多,他们这种姿势在这种场景下再正常不过,闻景琛面无表情地看着女鬼出现在衣柜顶部,对把脸蹭进他胸口的阮棠低声说:“实在害怕,我陪你看别的。”

    女人唧唧哝哝的声音透过他的衬衫布料,“不要,我就要看这个。”

    “”

    开场半小时,她加起来看了有五分钟都说多。

    阮棠往他怀里猫,仰头在他耳边轻轻软语道:“闻景琛,其实我就是想抱你,要抱足两小时那种。”

    她说的氛围挺温馨,男人不解风情,“在家不行?”

    不说还好,真是说起来就来气。

    顾及场所,阮棠控诉的很小声,耳蜗里听着娇滴滴的,“你扪心自问,在家能让我抱两小时呀?怕是两分钟都闲不住。”

    女人说话时的热息,呼的闻景琛颈侧酥麻,他身.下的某处的确开始闲不住,搂她腰际的手不自觉摩.挲。

    她身上哪哪儿都软,触感好的不得了,男人有意无意地偏离航线,掌心落在饱满的圆弧柔软上,捻了又捻。

    阮棠蹙眉拨开男人的手,鉴于在电影院,为了表达她的气愤,她唯有拿起手机打了三个字喊他:【闻景琛!】

    闻景琛瞥了眼,笑:“嗯?”

    【你看着女鬼,怎么还有心思动手动脚?】

    阮棠不爱看恐怖片,纯粹就是为了给闻景琛压制欲.望选的,现在看起来简直多此一举。

    闻景琛长指在她手机键盘敲了几下,【她衬的你更美。】

    “”

    夸她比女鬼漂亮,戳到了阮棠莫名其妙的笑点,她笑着用小巧的鼻尖戳了戳他。

    电影仍在进行,屏幕上的画面蓦地拉近,放大血腥和惊悚的细节画面,闻景琛双眸微沉,有预见似的突然下手加重了一丝,敏.感来的陡然,阮棠难以抑制的嘤咛出声。

    她听到的瞬间捂住嘴,羞得满脸通红,没想到周遭恰巧也爆发出惊恐的尖叫,盖住了她的羞.耻吟.哦。

    哦,他是故意的!

    阮棠抬头怒瞪了闻景琛一眼后,以为他不敢再犯,谁知他有心折腾,时不时换地方掐,以至于到电影最后,阮棠看到吓人的场景,怕都不怕了,心里每每想的是:警惕,做准备做准备,看看他这次又要碰哪儿,不行,她可不能叫出来的!

    一场鬼片,看的跟艳.情片和运动片似的。

    落幕时,阮棠去下洗手间,把包往闻景琛腿上一遮,羞涩道:“你,给你挡挡,看鬼片都这样,你要不要脸。”

    闻景琛看着她的背影勾唇轻笑,是她硬要往他怀里挤,真忍得住怕是又得与他发脾气。

    等待阮棠回来的时间,他低头瞥见包扣没关紧。

    他没有翻人东西的嗜好,所以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余光蓦地被一抹杏黄吸引了注意,这是平安符特有的颜色,和他那张一模一样。

    闻景琛下意识地从内袋摸索自己的,还在。

    那么这张是谁的?

    他上半身带起的动作,无意中将包口微微倾斜,露出了平安符的一角,很容易看到了最后那个字,

    【青】。

    58.  第 58 章   他漠然地打断她,“阮棠……

    五分钟后, 阮棠从洗手间回来,情侣放映厅里走空了大半,仍有些观众在等待或许有的片尾恐怖彩蛋。

    吊顶灯尚未打开, 俊美高大的男人靠坐在后排, 身姿隐匿在漆黑暗影里。

    阮棠瞟见闻景琛垂眸似在沉思,起了应景的玩心,蹑手蹑脚地走到他身旁, 隔着一步, 突然跳过去,勾住他的颈部。

    “哈!”

    阮棠拌鬼脸吓完他, 男人动都没动一下, 她侧过脑袋,语气焦急道:“不会真吓到了吧, 对不起,是我,你不要害怕!”

    闻景琛抬眸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两秒, 扯过她的手腕,左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循着唇直接摸索吻了上去。

    又急又狠。

    阮棠来不及躲, 半身歪倒在男人的腿,紧接就被他压制在怀里, 按着亲。

    放映厅路人没散,投来的目光渐多,女人气的手脚乱打,奈何力量悬殊,忿忿然到最后, 被他对付小鸡崽似的用西装缠裹成了球,在倒吸声中被抱起往外走。

    停车场贵宾区,萧禾捂住耳朵站在车外不远。

    豪车内,阮棠跨坐闻景琛身上,尖瘦的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背部罩了件他的宽大外套,内里已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衣不蔽.体。

    也没别的,他光吻她,吻到她都乏累了。

    阮棠的双眸似是被水雾打湿,在他耳边细声嗔怪:“你干嘛呀,刚刚还在外面呢。”

    “看你最近太闲。”

    男人的嗓音沉冷,染了层沙哑的欲色,便听不大出原本的不悦。

    阮棠顿时很冤枉,“我哪里闲了,忙着练琴,好不容易抽时间出来陪你,你还在公共场合欺负我。”

    “你看,我嘴唇都肿了。”

    阮棠撤开点距离,面向男人告他自己的状,她葱白般的指尖点了点唇瓣,闻景琛敛眸看过去,果然,琼月似的弯钩被吮的殷红明显。

    他笑道:“你想换个地方?”

    “不是,在家也不能这样亲。”一两天消不掉,教她出去怎么见人。

    “对啊,所以我说。”闻景琛伸手摩.挲,“不然换个地方。”

    换个地方,肿。

    “”

    阮棠听他说荤.话,半天想不出怼词,憋的面红耳热,胡言乱语:“闻景琛,我,我要不是收了伯母的彩礼钱,我早就不理你了!”

    闻景琛轻笑逗她,“也就是说,我在用钱拴住你。”

    “怎么,你不高兴?”

    “没有,我很满意,反正我有的是钱。”

    阮棠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颈,娇声故意:“哦,那闻先生最多愿意给我多少呀。”

    闻景琛看她的眼神暗了又暗,双手握住女人的腰,沉沉往下一压,等她眼里快散的雾重新聚积起来,他才哑着嗓耳语:“你要多少,有多少,床上也一样。”

    回到澄园,许是在电影院忍了两小时,阮棠感觉闻景琛过于犷悍。

    当然他体力本来就好,就是不懂为何今晚尤其凶狠,他撑在她两侧的结实手臂不知疲倦,她困极抓挠了他好几下,红痕斑驳,他仍然不肯下去。

    似乎压抑了许多心事,全宣泄在她身上,翻来覆去的折腾。

    第二天早上,闻景琛启程去机场前,翻醒阮棠又来了一遍,她最后是扶着腰发出了请假的微信。到第三天去见陈教授时她还略微心虚,站直拉了拉衬衫立领,生怕外人看到欢.好的痕迹。

    等在办公室门口,阮棠礼貌敲门问:“教授,您找我有事?”

    陈教授招了招,“进来。”

    “这样,有个较为突然的消息,出国交换的名额只剩一个,那么复试前,你就必须和你叶师兄再比赛一场。”

    阮棠没犹豫,点了点头,“嗯。”

    陈教授拍拍她的肩,慈祥地安慰道:“不过嘛,这种事不绝对的,若确实难选出来,你们或许还是能一道出去。”

    阮棠听清了教授的意思,坦白的说,她和叶师兄比胜算不大,但是人总要抱着希望,她笑道:“教授,我明白,你放心,我会好好准备。”

    “好。”

    “对了,你叶师兄住校,早上起得早,至于你,最近晚自习最好就留在教室拉曲子,我有空会来帮你们分别指导。”

    “谢谢教授!”

    阮棠回到教室,发了个短信,【今天以后都要晚回家,要留在学校练琴,/委屈兔子,对了,等你公干回来,我还有事和你说噢。】

    【闻景琛:嗯。】

    阮棠要跟闻景琛说的事是这场出国音乐交流,之前想找机会提,每每都因为各式各样情况被打断而忘记,昨晚看完电影她也想说的,谁晓得能直接滚上床。

    电话虽然能交谈,但最好还是当面。

    好在只出去半年,她每个月抽空赶回家,闻景琛应当不会介意,他自己都隔三差五的出去呢

    —

    一周勤练,阮棠每天忙的如旋转陀螺。

    五点多在学校食堂匆匆吃完晚饭,回到教室练琴,教授一般六点半有空坐讲台,听她拉三四遍曲子,指出她不足后再跑去隔壁见其他学生。

    阮棠独自练起来很容易忘时间,看表已经快到十点。

    今天闻景琛回淮城,手机里他发的短信是半小时前,他问她几点下学。

    她忙回了两个字:【马上。】

    简单收拾了下,阮棠拎起琴盒归心似箭,不期然看到李晏青拖了个行李箱,箱子上挂着平安符,站在教室门外阶梯下等她。

    他穿白色衬衫,背影清瘦,让她有些恍然,仿佛回到了大学临别送他去奥地利的那次。

    她提了口气走向他,笑容自然,“晏青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李晏青回过头。

    “我问了教授,他告诉我你练的晚,别怕,我只是来和你道别。”他神色正常,看不出病态,温声道:“医生建议我去国外,可能不同的环境更有利于我治疗,今晚的飞机就走。”

    阮棠长久以来,心中的石块缓缓落地,微笑地说:“噢,挺好的。”

    李晏青示意了下东边,“你不是要去地铁站么,一起啊,你总不会连路都不敢跟我走了吧。”

    阮棠连连摇头,道:“那当然不会。”

    出了校门,十点多的非闹市区街道过路人很少,两人一前一后,后面那位颇有些刻意的隔着一臂远的距离。

    “学长,这次回奥地利你还留在皇家乐团吗?”

    李晏青答的很模糊,“不一定。”

    不一定去奥地利,还是不一定回以前的乐团,没说清。

    阮棠听到他说回国外,想当然以为他回的是以前研究生时的学校,“你有实力,很多乐团都会期待你加入的,不用担心缺少机会。”

    “嗯。”

    李晏青思索了小阵,忽地说道:“棠棠,这次出国,我大概率不会再回来,有个问题,我其实很想问你。”

    阮棠抬头,“嗯?”

    “如果一定要你说,你现在喜欢闻景琛和那时候喜欢我相比,哪个更深,你能不能告诉我。”

    阮棠觉得李晏青问的有些无理,感情如何能纵向比较,本来年纪和心境也不同,她真的很难说出结果,不过,她希望他能彻底死心。

    于是,阮棠踩了踩道旁树木的影子,“抱歉,我不记得了。”

    李晏青一时没听清,“什么?”

    阮棠扬起声,“我说,我完全不记得喜欢你的感觉。”

    没有所谓深还是不深,是真的不记得,放下了,他在她的心里再也不存在痕迹,换句话说,也可以理解为不够深刻,比如她曾经很爱在冬日喝热巧,没遇到烈火前,她以为那样就是最热烈的温度。

    女人无情起来,当真可以很残酷。

    李晏青想过的最残忍的答案,都没有这个回答残忍,哦了声,“好的。”

    他努力压制眼底的浓重的阴翳,在低下头前,不经意看到对面一辆眼熟的车牌,他印象里咖啡馆见过,是那个男人的。

    受情绪影响,心底阴暗的角落很容易滋生出偏激与不堪。

    李晏青脆弱轻声,“阮棠,我,我的眼睛好痛啊。”

    “啊?”

    大晚上的,阮棠被他无端颓废的语气吓到,停住脚步,歪头看道:“是,是有点红,要我送你去医院吗?附近好像有家三甲,晚上急诊还开的。”

    “我不想去医院,不喜欢闻消毒水的味道。”李晏青侧过身,“你先帮我看看,是不是有东西落进去了?”

    “嗯。”

    阮棠蹙眉面对他,微微仰头,“好像没有。”

    “可是真的很痛。”

    李晏青将她拉至背对道路,微弯腰低下头,沉声靠近,“真的没有?对着光,能看得清楚点麽?”

    “没有啊。”

    阮棠认真看完,惊觉得和他离的稍近,像是他接下来要吻她一般,她向后错开一步,“我,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我好多了,赶飞机要紧。”

    李晏青重新站直,眯眼继续走,却险些被石块绊倒。

    他从来不会耍类似的小心机占便宜,阮棠不曾多想,虽然靠的不近,还是主动搀扶住他的手臂,“走吧,我带你去地铁站附近打车。”

    “谢谢学妹。”

    李晏青挽唇,用余光瞥了眼隔了条马路,那辆缓缓前行的豪车,向阮棠那边又歪斜了点

    —

    阮棠把李晏青送上了去机场的的士,心情彻底轻松,哼着小曲回到澄园,她还要酝酿和闻景琛说出国的事呢。

    她按下指纹锁,很奇怪,别墅只亮了角落一盏落地灯,烟味扑面袭来,不是闻景琛惯用的沉香那类,是传统的烟草味,浓烈呛鼻。

    穿过玄关,男人长腿交叠,背对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门声,修白的指腹掐断了最后那根烟的火星。

    “闻景琛?”

    阮棠轻巧走在他身后,勾住他撒娇道:“怎么啦,是不是我晚回家了不高兴呀?我在练琴,没看到你的短信嘛。”

    “对了,我有件事要和你说,我想——”

    男人任她抱着,神情森冷又疲倦,他漠然地打断她,“阮棠,我们复婚吧。”

    59.  第 59 章   他没养过花,也是第一次……

    从机场高架下来直接开车到淮城大学。

    萧禾端坐在驾驶座, 看了眼等待好一阵依旧空荡的校门,“总裁,要不要我去给您买杯咖啡?”

    “不用。”

    ——【马上。】

    闻景琛横臂压在车窗, 两指习惯性的反搭在下唇, 敢晾了他半小时才回复,她最近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

    呵,欠收拾。

    十分钟后, 萧禾惊呼:“总裁, 棠小姐出来啦!”

    闻景琛自然比他还要早关注到,女人穿着浅色毛衣和针织百褶裙, 身姿纤瘦, 拎着比她还宽厚的大提琴盒。

    她经过大门时和保安老爷子打了声招呼,微笑起来比今晚的月色更温柔。

    闻景琛的指端搭上车门, 推开之前,蓦然看见阮棠身后跟出另一个男人的身影,虽然天色有点暗,但很好辨认, 是李晏青。

    萧禾没察觉不妥,高兴道:“总裁,我要开到对面去吗。”

    如果是从前, 闻景琛大概现在已经去校门口将阮棠抱走,不知从何时开始, 他变得在意,阮棠是不是完全真心地留在他身边。

    很幼稚,他依旧想知道答案。

    “跟着。”

    “好的。”

    对过的长街路灯光线摇晃,女人越走越慢,刻意划分出安全距离, 偶尔聊一两句,他们之间似乎连普通好友的气氛都算不上。

    然而快到地铁站,高瘦的男人猝然停住脚步低头,企图显而易见。

    闻景琛没准备下车,他即便不觉得阮棠对他有十分心意,在这种事上,也自信阮棠会躲开,可惜,他输了。

    可能吻到,也可能没吻到,他最在意的是,她连避都没避。

    萧禾看见这一幕,把方向盘的上肢都在抖。

    总裁夫人好像被别的男人亲了?

    他往回看,透过车饰缝隙能看到总裁的左手掌掐着门侧的卡扣,指骨凌厉,手背经脉暴起,更不用说脸上的表情,萧禾瞥都不敢乱瞥,生怕一个眼神就将闻景琛触怒。

    他小心翼翼,出声问:“总,总裁”

    男人的声线阴沉,如同刮过荒寂草丛的一阵冷风,“回澄园。”

    “是。”

    —

    别墅的客厅。

    阮棠环臂勾着男人,乍然听到耳边他说要复婚,心里是有小雀跃的,只是当看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顿时感觉闻景琛貌似不太情愿的样子。

    再说了,哪有人这样求婚的。

    真没诚意。

    阮棠浑然不知,脑袋枕在他的左肩膀,娇声道:“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上个月才见过伯父伯母,就想要我嫁给你啦,我才不呢。”

    闻景琛闻言冷笑:“那你还想嫁给谁。”

    “?”

    阮棠向来是口是心非的性子,不过一句玩笑,男人莫名其妙较真的态度让她很不理解,“闻景琛,你干嘛对我凶,难道我非得嫁给你吗?”

    “对,非嫁不可。”

    “你到底怎么了。”阮棠不想理他,想了想又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她绕到沙发前坐他旁边,这才看清了他的神情。

    男人薄唇紧抿,眼角的戾色连镜片都遮掩不住,深邃的黑眸隐隐跃动火光,灯光打不到的另一边侧脸,下颚弧线紧绷,额角青筋直跳。

    隐忍的怒意昭彰。

    阮棠被他吓到,小声说:“你你是不是因为我晚回复你不高兴,对不起,我当时在练习,确实没看见,你也不用这样生气吧。”

    闻景琛不答,冷声重复:“我问你,复婚么。”

    说是问句,语调显示的选项单一。

    阮棠也不是纯粹温柔的性情,几次三番遭到无视,她有了小脾气,侧过身干脆地回答:“现在的时机不适合,我想先好好学大提琴。”

    “学到哪种地步。”

    “至少正式成为我心目中真正的大提琴手。”

    男人又开始沉默,阮棠很清楚今天的他心情差到极致,即使在利亚国际他们初见最生疏的储藏室里,都不如眼下的气氛凝滞。

    他在强自压抑,每句话一字一顿的用力,似乎不这样,他就会朝她爆发一般。

    他根本不是想复婚,而在用复婚压制旁的恶劣情绪。

    可能此刻的确不算和闻景琛谈出国半年学音乐的好时机,但阮棠预感不能再拖,再拖下去只会闹得一发不收拾。

    她缓缓开口,“闻景琛,我还没把要说的事告诉你。”

    男人的眸光微侧过来。

    “学校有出国作音乐交换生的机会,我过几天要是能通过复试,就会在国外待半年,早就想跟你提的,每次都忘”

    阮棠低着头边说边绞弄衣角,闻景琛越听眉头皱地越紧,没等她说完,他扯住她的手腕一拉,阮棠被迫和男人四目相对,鼻尖对着鼻尖,近在咫尺。

    他脸上笑着,然而薄唇厉声,“阮棠,你这次又想去哪。”

    去哪?什么叫去哪?

    阮棠的手臂被掐的生疼,眼中氤出了水汽,“你弄疼我了,你轻一点!”

    “说。”

    阮棠试图掰开他的手指,轻呼道:“我去英国半年而已,每个月都能回来,你无缘无故发什么火啊!”

    闻景琛看见她眼底的微红,舌尖死死抵住牙关,勉强松开手,阮棠方才铆足了劲,忽地能推开男人,一不小心就往后歪倒在沙发上,撞了下后脑勺。

    其实一点都不疼,真皮下的海绵软绵绵的,偏偏委屈的心思霎时涌了上来。

    阮棠眼眶一红,低声嗫嚅:“你有毛病的,我不和你讲话了。”

    闻景琛是真的很想揽住她,他早就已经见不得她哭,可男人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留,最后又收了回来。

    阮棠见他的气场有所收敛,她当然也不想同他吵架,于是就红着脸,贝齿咬唇,一点点探身坐近,想凑上前去亲他,安抚他无端躁怒的情绪。

    她主动的次数屈指可数,闻景琛向来不会给她冷遇。

    所以当下一秒男人顿身错开她的吻时,阮棠是错愕的,呆滞的,无地自容的,她愣在当场,即使客厅只有他们两人,她都觉得尴尬到极致。

    热恋时被心上人拒绝,他甚至不愿吻她,还有比这更打击人的么。

    阮棠无所适从地耷拉脑袋,站起身往壁柜方向走了几步,再折返回过去,语无伦次地咬唇说:“我,我去倒杯水,冰水,帮你也倒杯。”

    闻景琛晚一秒,在她转身前没来得及拦住她离开,手上一空,等她背影进餐厅后,他吁了口气,仰头阖眸靠上沙发。

    阮棠站在饮水机前稍微地哭了小会儿,接着抹掉眼泪,端好两杯水回来,把冷的那杯递给男人,柔声问:“你要不要喝点。”

    “嗯。”

    阮棠注视他吞冰水,他真就像一团浓浓黑雾,阴沉沉的飘,教人捉摸不透。

    她也很委屈无助,毕竟和闻景琛认识后,是第一次被那样嫌弃。

    闻景琛喝光了杯中,阮棠不离开也不靠近,就隔着一米,安静坐沙发上,闻景琛看了看她,放下水杯过去把她搂进怀里,“刚才。”

    阮棠贴在他的胸膛,她搞不懂,他看起来好难过,但是明明难过的该是她。

    闻景琛没说下去,重新启唇,像是经过重重妥协后的一句,最终决定,“不要动摇,留在我身边。”

    阮棠忍不住辩驳,“闻景琛,只是出去半年,你也要出差的,我答应每个月都回来好不好,再说我还要看外婆。”

    “不准。”

    “可,可那是我自己争取来的机会。”阮棠说的有些急,“我很喜欢大提琴,我答应过老师,更答应了自己,绝对不能放弃大提琴。”

    闻景琛:“没让你放弃,留在国内,我给你请最好的老师。”

    “不是。”

    阮棠推开他的拥抱,向后挪动位置,抬头蹙眉,“闻景琛,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作选择?”

    闻景琛冷笑,“你想去哪所学校,我帮你开个国内分校都可以,这也算逼你?”

    “什么?!”

    阮棠听得很愤怒,脱口而出道:“我有能力学我的大提琴,为什么要你强加给我不必要的帮助?”

    她不是矫情,她任何事都愿意依赖闻景琛,唯有大提琴,她不希望和闻景琛扯上分毫的关系。

    她答应教授的,同时也是她的真心话,她绝对不会抛下第二次,那个有关于梦想的尊严。

    阮棠不信闻景琛不懂,他先前不曾干涉过她,为何说变就变,忽然成了只想把她框锁在身边的曾经的那个人?

    二人的对话中止。

    阮棠站起来,“我今晚回公寓。”

    闻景琛也站起来,他没挽留她的动作,但他下了最后通牒,“阮棠,我多的是办法,让你只能留在淮城。”

    “是啊,你可以。”

    阮棠对上他的视线,眸色平淡,语气却在打颤,“闻景琛,从头到尾你把我留在你身边,全是占有欲作祟对吗,反正你从来没说过爱我,你连句喜欢我都没好好说过。”

    “爱至少包含尊重,你只是想占有我,就像你的车,你的房子,你的一件西装,外人都不能染指,或者脱离你的掌控就会被你厌弃。”

    “你真的喜欢我吗!”

    日常恋爱的甜蜜被撕碎,藏在表面平和下细枝末节的矛盾,在争吵的一刻被放到最大。

    阮棠说出口才发现,她原来有些介意,介意闻景琛连句爱意都不肯诉说,平日里以理智说服自己他惯用行动表述,可她一直在等他主动说爱她。

    他对待任何事都显得游刃有余,她不是第一顺位,也不是例外,是他心情不错时,愿意施舍精力浇灌的花,关在他打造的温室,的一朵花而已。

    这种话自然有夸大,情绪失控时,违背本意的埋怨更容易说出口。

    闻景琛听她发泄完所有,沉默了许久,他掀眸看向她,喉咙有点沙,“阮棠,我没养过花,你也从来没说过不喜欢。”

    不喜欢他的寡言,不喜欢他第一次,爱人的方式。

    阮棠不明白为何,听到他这句前后似乎毫无关联的话,会那么悲伤,那么想哭。

    她痛恨她方才的口不择言,一如既往的为冲动后悔,她其实明白闻景琛对她的真心,“闻景琛,我喜欢,我不是说我不喜欢你对我好”

    男人转过身,朝落地窗外,宽阔挺拔的背影透着寂寥,他嗓音倦怠,“阮棠,我们——。”

    阮棠的心脏骤然间被无形的手捏紧,她生怕男人会说出那两个字眼,她慌了神,率先打断他,“我们,暂时冷静一下。”

    十分钟后。

    “好。”

    60.  第 60 章   不设底线

    祝子瑜挂了电话, 打车到华尔兹花园小区,进门和阮棠的外婆打了个招呼,“婆婆好, 我是祝子瑜, 阮棠的朋友,她让我今晚来陪她住的。”

    李亚芳起身给她拿了听饮料,笑道:“小瑜长得真漂亮, 我认得, 是和我们棠棠一起上电视的小姑娘吧。”

    “嗯嗯,谢谢婆婆, 我去安慰一下阮棠哈。”

    李亚芳道:“好的好的, 你去吧,也好好劝劝棠棠, 练琴被教授骂那是人家看得起她,多大人了还躲在房里哭,羞不羞。”

    祝子瑜开门进到房间,阮棠看到她就冲过去抱住, 豆大的泪珠半挂,委屈道:“子瑜,你说他是不是有毛病。”

    “哎哟别哭。”祝子瑜揽住她, 安抚她,“对, 闻景琛他不是人!”

    阮棠听着又不舍得了,撇撇嘴,“倒也不能这样说。”

    “”

    祝子瑜不禁感慨:“你们两个真的好折腾,也没办法,闻大少没爱过人, 你的恋爱经验也约等于零,所以他硬拉我哥去游冰泳,你扯我陪你睡觉,我们就是工具人。”

    阮棠抹掉眼泪,“干嘛呀,你不愿意陪我睡。”

    祝子瑜也受不得软乎乎的闺蜜撒娇,忙哄道:“愿意愿意。”

    阮棠咻了咻通红的鼻尖,趴回在她肩上,“子瑜,我想不通,他是介意我不同意复婚,还是不希望我出国,他发火发的莫名其妙,我不记得哪里惹到他。”

    “恋爱哪有不吵架的,再说闻景琛出了名的闷骚,他昨晚那样发脾气之后把你送过来,不正说明他还是很关心你呢。占有欲这种东西,和爱没差啦,他怎么就没对林媛有占有欲呢,你不要钻牛角尖嘛。”

    祝子瑜伶牙俐齿地分析完,阮棠被她说的似乎不那么难过了。

    本质是他们之间没揪出原则性的问题,昨晚各说各的,好似压根不在同个频率上。

    两人坐上了床,挤着同一只软枕,头靠头地继续说悄悄话,“阮棠,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说出国的事。”

    阮棠对于此事很坚定,“子瑜,你也看到我做了很久的准备,等赢了比试,我一定会出国,赢不了,我也会想别的办法。”

    “你的想法很对,总之任何男人都不该影响自己的事业和决定,倘若他足够爱你,理应支持你的梦想,咱又不是做坏事。”

    “可他明明先前很尊重我的意愿。”阮棠静下心来,想起回家的场景,“他毫无道理,我不理解,哄他都没有用,我猜他肯定是在哪里误会我了,你了解他的脾气,问了也不肯说。”

    “哎,男人的心思真难猜。”

    祝子瑜点了点头附和,深有同感,“就是,男人的心思真难猜。”

    “算了边儿去,不猜了,阮棠,我给你讲讲我拍戏遇到的好玩的事吧,让你散散心!”

    “嗯!”

    祝子瑜第二天没有通告,闲的没事陪阮棠去学校,去之前她没想到会如此枯燥,加之阮棠一练琴就十分投入,她在微信通讯录划拉半天,找到了路黎。

    不得不说,看男孩子们打篮球,的确是件赏心悦目的快乐事。

    临近中午,祝子瑜做了回大学生,在食堂打好饭等阮棠练完琴过来,左等右等人还不来,她只好和路黎先把自己的饭菜吃完,然后聊着天继续等。

    阮棠小跑过来坐下,抱歉道:“不好意思啊,叶师兄帮我练习合奏,有个调子我总弄不好,拖延了点时间。”

    “没关系。”路黎推过一瓶橘子汽水,“暖过的,请姐姐喝。”

    “谢谢。”

    他们都吃完了,阮棠在那默默吃饭,察觉两个人都盯着她,这让她十分不好意思,“你们要不再去校园逛逛?”

    “还逛呐?”祝子瑜直摇头,“淮城市中心这个校区就这点大,我一上午逛遍了,篮球都看了好两局。”

    “不过阮棠,你之前还不是说你和姓叶的师兄是竞争关系,怎么他愿意指导你?”

    阮棠说起来也觉得很巧,“名额重新变成了两个,所以我又很有希望能出去了,况且师兄本来也会常常指导我,教授的学生们关系都很不错的,大家凭本事不存在勾心斗角。”

    祝子瑜随口说:“哦,那可能是情场失意,职场得意吧。”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路黎眼中一亮,试探道:“姐姐,你和男友分手了吗?”

    阮棠正在吃青菜,慢吞吞咽进去,“没有,我和他有少许分歧,但我们感情很好,不准备分手。”

    她不甘心的补了句,“也不会分手。”

    “关于出国吗。”路黎漂亮的狐狸眼眨了眨,似有所指,“普通男人就是不理解女孩子的梦想,他们更顾着自己,以为只有他们有事业。”

    阮棠听了不再说话,祝子瑜在桌底下狠狠踩了路黎一脚, “管你什么事呀,还没分呢,不许想着挖墙脚。”

    路黎龇牙咧嘴:“子瑜姐,疼,疼——”

    原本略微尴尬的场景,被祝子瑜半开玩笑的闹,反而使得阮棠心里一轻松,路黎也少了继续追问下去的由头。

    路黎后来不情不愿地被经纪人叫走,祝子瑜等他走远,咬着果汁吸管说:“阮棠,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既然你现在基本稳去国外,要不这周找一天请假,处理和闻景琛的事?”

    “怎么处理?”

    “当然要去约会,我们四个一同去游乐场,项目我都帮你想好了,到时你按照我的指示去玩,保证你们冷静期当天结束。”

    阮棠喝到一半橘子汁,“冷静期能见面吗?”

    “当然能!”

    祝子瑜快被她气死了,反问道:“你要把吵架说的每句废话都当做圣旨吗?”

    阮棠的唇抵在吸管,忍不住戳穿义愤填膺的闺蜜,“祝子瑜,你就是想借我的名义,和你哥独处是不是。”

    祝子瑜梗着脖子,极少脸红,“对,对啊!你好我也好嘛。”

    “”

    距离争吵那晚已经过了两天,阮棠静下心认真思索过,她和闻景琛也没多大的矛盾,她当时形容的夸张,无非是气头上的缘故,闻景琛对她有多好,她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哎,吵架的时候,谁会挑好听的讲。

    阮棠翻了翻手机日历,“我去和教授说这周五有事,因为周日就要最终遴选,我希望在那之前,和闻景琛说清楚。”

    “行,你约他吧。”

    阮棠点开短信箱,指尖停顿发愁,“子瑜,他要是不愿意”

    祝子瑜性子急,看闺蜜拧拧巴巴的,抽出她手中屏幕,啪啪打了一行字:【景琛,这周五子瑜喊我去游乐场,你陪我吧,好嘛好嘛?】

    阮棠来不及提醒,祝子瑜按了发送键。

    半分钟后。

    【闻景琛:把手机还给她。】

    祝子瑜的嘴巴张成了圆,“他,他看得出来,不是你发的?”

    阮棠对自己也很服气,她居然此时此刻还能琢磨出一丝甜,压平唇角道:“我很少喊他景琛,也不会在短信里这样撒娇,他能分辨。”

    她接过手机,新提示有短消息。

    【闻景琛:好。】

    —

    周五那天,祝子瑜大清早熟门熟路地跑到公寓,拖着一整个行李箱的新衣服供阮棠试穿。

    最后她选定了微透视上衣搭配麂皮短裙,透的是手臂,算不得隐私部位,可是整体看上去就十分撩人魅惑。

    阮棠表示赞同:“嗯,很适合你一贯的风格。”

    “才不是我,让你穿的。”

    祝子瑜将衣服比在阮棠身上,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这一套绝对可以逼闻大少亲手帮你脱下来。”

    阮棠推了她一把,“你别闹了,哪有去游乐场穿裙子的,走光了怎么办。”

    “你仔细看,这是裙裤!再说了。”祝子瑜恨铁不成钢地拍掉她的手,“你还怕闻景琛没外套,他看到你穿这样,肯定恨不得用西装罩你全身,你担心走光,简直是多余。”

    阮棠决定闭嘴不说话。

    游乐场在淮城偏僻的南滨区,开车沿途看四周全是农田和矮山,游乐场拔地高起的设施和酒店就显得非常惹人注目。

    童话般的城堡围墙入口,下午挤挤挨挨的全都是游客。

    祝子瑜开着粉色宾利在地面停车场找位置,扫到一辆眼熟的玛莎拉蒂,这是祝廷安的车,看来他们兄妹两今天都当了回司机。

    阮棠从车里弯腰走出,靠在车门的闻景琛余光一眼就瞥了过来。

    她上半身性感黑色衬衣,锁骨下,雪白的起伏若隐若现,浅棕色麂皮裙露出的纤细长腿如凝脂白玉,骨肉匀停,纤秾合度,还有双黑绸系带高跟鞋。

    好几天没见,本就很想她,再看她穿成这样,闻景琛很后悔没自己开车来。

    祝子瑜迎上去,将最近天天被冰泳冻傻了的祝廷安拽到身侧,笑道:“兵分两路,我和我哥去北边玩,你们去东边,晚上在门口集合。”

    两个大男人没有异议。

    阮棠也应了声表示同意,她挽着祝子瑜,虽说穿的妩媚,姿态却反差地过于恬静,闻景琛看的更渴,侧头喝了口冰过的矿泉水。

    祝子瑜走之前将纸条偷偷塞进阮棠手里,然后拉着祝廷安撒欢似的消失在人潮中。

    大门口欢呼鼎沸,很多外地来游玩的大家庭,鲜少会刻意关注经过的陌生人,他们两站在明黄墙角的位置,不太起眼。

    毕竟分开有一周,双方的情绪基本恢复如常。

    阮棠垂着眸,单手抚住手臂,俏生生的靠墙,面容艳丽如红杏,闻景琛主动走近她身边,果然将外套直接罩在她身上,“不冷?”

    她没抬头,答非所问:“好看么。”

    闻景琛替她拢西装领口时,将她一把顺势拉近,揽上女人的细腰,低哑道:“好看,不想给别人看。”

    阮棠刻意用他听的见的分贝,轻咬下唇,“谁让你要和我闹的,再吵一次,我就再穿少点,气气你。”

    “嗯,不吵。”

    阮棠闻言,这才蹙眉瞧闻景琛,见面感受真的挺奇特的,他们说是在冷静期,却仿佛把时间倒退回了早前的暧昧阶段,小心翼翼的试探对方,心脏又酸又涨,身体里还不断泛着酥酥麻麻的痒意。

    闻景琛牵起她的手,“想玩什么?”

    阮棠刚刚已偷看过纸条,道:“海盗船。”

    男人无所谓,“走吧。”

    阮棠盯着他们交握的手,他修长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温热干燥,她试了试抽离,抽不开,她的心情略微好了点,闻景琛发觉她的不安分,虎口卡的更紧。

    走去海盗船的那条路比较窄,各地游客众多,小孩子们尤其多,跑动起来热闹归热闹,避不开擦碰。

    阮棠心不在焉,等留意到涌过来的人堆时,来不及退居后侧避让。

    于是她没深想,一个闪身抱住了闻景琛,好在男人也反应极快,手臂拢在她腰侧,替她挡住了冲撞的路人。

    两人维持相拥的姿势不断被挤到路边草丛,阮棠不放手,闻景琛被她压靠在树杆也没推开。

    阮棠伏在他胸膛,连日来憋的郁闷缓慢发作,语气作怪,“刚才谢谢你噢,冷静期,倒还晓得护着我。”

    闻景琛轻笑了声。

    祝子瑜形容的很对,阮棠像是带刺的白玫瑰,当然面对她喜欢的男人时,那些刺看着尖,实际软软的,不疼,虚有其表。

    “又不是分手,我总不能看我女朋友被撞倒。”

    阮棠终究还是从他口中听到了那两个字,忍了会忍不住,“那天,若非我拦着,你是不是就要提了?”

    “分手?”

    闻景琛长指弹掉落在她发尾的叶片,想起那日,淡声说:“我当时是想说,我们晚一点再谈,你偏要冷静,我只好同意。”

    阮棠又急了,朝他结实的胸肌撞了撞,没想磕到了嘴,更生气了,她仰起头呼道:“是我偏要?明明你不讲道理!”

    闻景琛低眸,看到她明艳的一张脸,发火时美的更生动,他薄唇微翕,“嗯,因为喜欢你。”

    “你”

    原以为要吵起来,男人索性这样借机表白,阮棠的心跳加速,整个人霎时变软趴在他身上,下意识地咬住他衬衣的一颗扣子,粉红小舌在圆粒扣上缠啊缠的,舔湿了衬衣,直至舔到他的肌理,她还不觉。

    “这种话,你,你那天干嘛不说。”说了他们哪还吵得起来,害她这几晚都没睡好。

    闻景琛身.下意动,手掌扣住她的腰,“心情不好。”

    他不习惯诉说爱意,也并非完全排斥,时机不对而已,他那天的状态,游泳时回想起来的确被情感裹挟,夹杂浓烈的嫉妒让他出离愤怒。

    阮棠很想问,他心情不好的缘由,心道要不然立刻就回澄园,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闻景琛早被她不自知的动作惹的下.腹燥.热,喉结滚动,“阮棠,我们回——”

    “咔——”

    轻微的,纽扣线被咬断的声音打断了好不容易即将开始的谈心进度,阮棠忙往后退步,就看到男人衬衣的中间位置尴尬的漏了个空,露出时隐时现的腹肌,而那粒纽扣早就落在了草丛堆里。

    阮棠红着脸,“闻景琛”

    闻景琛摇头笑,“没事,去玩海盗船。”

    “”

    她怎么就这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呢!

    海盗船的队伍排的很长,阮棠见别的情侣都抱着,她也正大光明的抱住了男朋友,“闻景琛,你来过游乐场么。”

    “嗯。”

    阮棠拽起他的衣角,踮脚问:“和谁。”

    “男的。”

    “我又没问你性别。”

    女人嘟囔完,却是消停了不再问其他,闻景琛看了她一眼,“和李晏青,去过什么地方,玩过什么吗。”

    阮棠闷头回忆,“江城的海边,还有些城市兼职旅游,我全是和学姐一起住的,你不要误会我。”

    “干嘛问这个。”

    “突然有些嫉妒。”

    他这几晚在思考,如果她在爱他的同时,还要与另一个男人有细微的情绪牵扯,触及底线他本该果断拒绝,为何那晚他的第一反应是复婚。

    他当时好像,只想留她在身边。

    阮棠仔细地观察闻景琛,她有预感,他今天将会有重要的话跟她说,他的状态外露的厉害,是从前没有过的。

    人有时就是作,想让他多表露的人是她,真表露了害怕的人也是她。

    阮棠无端地紧张,她死死抱紧他,她的性子就是这样,坏话说的快,好话说的也快,“闻景琛,我不管你要讲什么,你休想甩掉我,我会一直跟着你,你为什么不信我,我就是不喜欢李晏青了,我觉得他可怜,但我不喜欢他了啊!”

    闻景琛没想到她能如此敏感,不过,阮棠误打误撞的这句,倒是说明白了她对李晏青偶尔不拒绝的原因,她可怜他。

    “我要是想甩掉你,怎么会吵架。”

    哦,对哦,他说过想把她锁在身边的。

    阮棠心下稍安,她来不及问更多,轮到他们上船,闻景琛带她走进坐在卡座。

    当红色大摆钟似的海盗船由慢到快地开动,船身上下剧烈摇晃,愈来愈急,翻卷的也愈来愈高,随时有种被抛上去的错觉。

    阮棠印象里这个游戏幅度不大,竟晃成这样,她走下来站都站不稳,几乎全靠男人支撑,不想吐,就是头晕的厉害。

    闻景琛看得出她很不舒服,“我带你回澄园。”

    “不行,闻景琛,我还要去玩,过山车。”

    “”

    闻景琛侧头看到她手里鬼鬼祟祟捏的一张纸,不悦地掰开她的手指,抽出纸条,顶部大字:【温软CP甜蜜复合大作战。】

    【海盗船进行牵手步骤,过山车激发保护欲,碰碰车撞击亲密灵魂,逛鬼屋提高肾上腺素,最后摩天轮一吻定情。】

    闻景琛直皱眉,这写的什么东西?

    “祝子瑜给你的?”

    阮棠听他读出来的实在太羞耻,点点头,把费尽心机的好闺蜜给卖了。

    闻景琛把纸条揉皱,“我带你回去。”

    “那至少,这个我想要的。”阮棠细声细气,指了指最后那几个字,一吻定情,她还记挂他躲开她的事,她必须再试一次

    —

    论及欣赏景色的角度,游乐场提及最多的是不停旋转的摩天轮。

    这家临山,山上漆黑静谧,和远处光点密布的城市中心泾渭分明,然而从高空往下看,星星点点的灯光晕染成片,到处都是耀眼的存在。

    半小时等位,闻景琛和阮棠对坐进了透明狭小的玻璃座舱。

    “还晕?”

    “不了。”

    摩天轮转的特别慢,两人同在一个密闭的环境,比起别墅,距离感可以忽略不计。

    阮棠此行并不只依赖祝子瑜的计划,她是有认真打算的,坦然道:“闻景琛,我不想骗你,我还是决定去英国,并且很有可能会去,就在下个月。”

    她头脑清醒,两只手紧紧的握住男人的手,哪怕知道他没处可走,“你和我梦想一样重要,我想了好几晚,得出了最有诚意的解决办法。”

    闻景琛反握住她,神情淡淡的,“嗯,去吧。”

    阮棠以为他说反话,焦急道:“你别闹,听我说完呀。”

    “我算过,不是天天都有课,我可以照课表每三到四天坐班机回来。”阮棠埋头算给他看,“呐,这是考虑到航班的行程,我查到普遍需要十三至十五个小时,那我可以在飞机上睡觉,醒来就能来见你,不过呢,我见你的同时可能要练琴,不然怕来不及,哦对我肯定也要关心外婆的,——”

    她说的可怜巴巴,从指缝里掐算出可以陪他的时间,牺牲其他几乎所有的私生活,拼命的向他展示她想要兼得梦想和他,看着一点儿不贪心,反而让他心疼。

    闻景琛不想再听她继续扯那种乱七八糟不现实的设想,抱起她放在自己腿上,“这么能算,怎么不算我来找你。”

    阮棠这个角度正好看到缓缓升起的外面空景,她顺从地躺在他的肩窝,轻轻地说:“你不是不希望我走么,还能来找我,我想都不敢想。”

    “如果你睡觉全在飞机上,听起来是我比较亏。”

    “”

    阮棠感觉到他在逗她,没想到隔了一周,她会这样想念他对她玩笑,连害羞都顾不上了。

    “闻景琛,我同意占有欲也是喜欢的一种,我那天说的话有许多不对,那现在,我们的冷静期是不是结束了。”她的脸埋进他胸口,隐隐约约的在悄悄落泪,委屈的声音模糊在他衬衣里,“一周太久,我每天都在想你,你怎么都不来找我。”

    “对不起,我在想一些事。”

    阮棠停住泣哭,吓到了似的,挂着泪抬起头问:“什,什么事啊?”

    闻景琛的目光里全是她,他没被一个女人这样收服过,她毫无手段,却软硬皆施,时而风情万种,时而清丽倔强,无一处不拨动他的心思。

    他想了好几晚,认栽。

    闻景琛的修长指端擦过她眼尾,“阮棠,你记不记得,永远对你主动,前面那句,我没有答应。”

    阮棠努力回想,她不记得了。

    闻景琛看着她,“你说,能不能对你,不设底线,永远主动。”

    摩天轮在缓缓往上,即将攀升顶点,闻景琛抬起她的下颌,停在她唇边,“我现在答应你整句,不设底线,永远主动。你做什么都可以,我无条件纵容你。”

    他低头含住了她的唇瓣。

    阮棠是睁眸的,她看着玻璃外的风景逐渐雾化,其实她一被吻,就听不大清闻景琛说的具体,她脑海里只出现了那句俗话:“摩天轮达到最高点时,与恋人亲吻,就会永远一直走下去。 ”

    她反正认定他了。

    阮棠被吻的腮红如醉,乌瞳朦胧,不忘勾住他的颈,反复盯住他确认:“闻景琛,我我们真的和好了嘛。”

    “嗯。”

    只要她留在他身边,他甚至允许她偶尔的情绪动摇。

    闻景琛将她抵在玻璃窗上缠绵深吻,上升至顶点,循环往下,他们的吻始终没停。

    即将回到陆地,阮棠忍住身体的悸动,向后微微离开他的唇,唇角还有靡.艳的银丝,她敛眸喘息,慢吞吞咬字,“子瑜说,我今天穿的,能逼你亲手帮我脱下来,闻景琛,她说的对不对啊?”

    闻景琛眼底幽深,“你是说,想要?”

    女人素来含蓄,每次起情.欲都得用欲盖弥彰的话来钓他上钩,他问完没想过她会坦诚,直到她美眸看了他一眼,手撑住他的腿,直起身仰头咬了咬他的喉结,低低的呢喃漫溢出红唇,“嗯,想。”

    “景琛,我想要你。”

    61.  第 61 章   回家

    南滨区离阳川澄园远, 离市中心的西耶尔酒店更远,倒是和越秀区同在一个朝向。

    出租车的司机除了关注路况,其余时间完全不敢看内视镜, 他刚才就是觉得上车的男人怀里裹的太严实, 好奇回了个头。

    黑乎乎的,他可什么都没看到,然后就被冷冷剐了一眼。

    这还没到冬至呢, 背上阴飕飕的。

    窄狭的计程车后座, 闻景琛的腿太长,不方便的岔开坐, 凹陷处正好窝进怀里苗条的女子, 她找准位置舒服地猫在他身上。

    外套宽大,基本已全都覆盖, 仍留出了两截白细的脚踝,被男人霸道地握进掌心。

    车在行驶,阮棠无聊,从衣服里探出个脑袋, “还有多久到我家呀。”

    她绵沙沙的嗓音,像猫爪轻轻挠在他的心口,闻景琛的忍耐雪上加霜, 他将外套折领往上提了提,遮至只看得见女人的眼睛, 点了点她的眉心,喑哑道:“乖一点,别说话。”

    “”

    阮棠无奈缩回去,真是拿他没办法。

    他方才在摩天轮的架势,要不是因为正好降落地面, 窗外将有一堆游客眼巴巴盯看,他几乎要将她就地正法。

    偏巧附近没有西耶尔,像样的高档酒店也客满,最后看他那副极度欲求不满的冷脸,阮棠才会心软松口允许让他去她的公寓。

    越秀区在东边,距离不到一个小时的车程。

    萧禾接到指令早就等在小区门口路灯下,他识相地快步上前给司机交流支付费用,闻景琛则看都不看的越过他,抱着阮棠进楼。

    啪的一声。

    十五楼的大门合上,灯还没开,闻景琛掀开西装,径直搂着女人的腰顶在玄关处的柜子上,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连贯的动作一滞,压抑暂停:“你外婆呢。”

    “她回,回家乡去了。”

    男人了然,“呵,胆子那么大,原来是山中无老虎。”

    阮棠的美眸迷离,眼波流转,她搭在他的手臂,面露娇嗔,“是,是啊,可惜我傻乎乎地带回来一头饿狼”

    闻景琛碾着她的唇,低笑着咬她的颈,“怎么办,真的快饿死了,让我吃一口行不行。”

    阮棠脸红的听男人在她耳边说的浪荡话,铺天盖地袭来的男性荷尔蒙气息使得她快要迷失心智,她屏住呼吸,然而没有用。

    它们能从皮肤渗透进她的身体,撩动体内不绝的战栗。

    他拥吻着她往前,手势熟练地扯掉她的纽扣。

    散落在地的西装,衬衫,麂皮裙,还有撕碎了一半的女式半透上衣,香.艳地落在洗手间的入口戛然而止。

    木质移门紧闭,花洒都掩不住激烈。

    狭小.逼仄的空间,阮棠被男人压在浴缸尾部上方潮湿的墙面。

    他吮.吻她时,颈侧的青筋绽起,用蛮力撕开的空气,炽热,稀薄,快把人拖到窒息。

    他的手指斜.插.进女人乌黑的长发,强势的扣住她不断索求,微蜷的发尾扫过瓷砖上的奶.白色水珠,留下一行暧.昧不清的痕渍。

    太激烈,阮棠感受微微不适,奈何推不开,闻景琛掐住她,失控地停不下占.有。

    像只刚出笼的饥.渴野兽。

    阮棠无计可施,淡粉色的指甲卡在他肩侧的肌肉,颤声道:“你现在这幅,样子,怎么在摩天轮上忍住的?”

    闻景琛抽空回她:“我很后悔,之前没买下游乐场。”

    清场来不及,而他绝对不允许,别的任何男人看到她情动的模样。

    阮棠被他带起的情.欲正进行浓烈处,不由自主地挑逗他,“哦,好可惜,我,我还真想感受一下呢。”

    闻景琛听完,突然停下,抬起他那双深邃黑眸,“真的想?”

    “那就试试。”

    “啊?”

    什么意思,他难道还能把她带回游乐场?

    阮棠兀自在那发楞,闻景琛捡起手边的领带缠上她的眼睛,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她没了倚靠,四肢八爪鱼似的环住他,慌张道:“闻景琛,你,你要带我去哪儿?”

    男人不说话。

    洗手间的门被打开,一阵冷风灌进来,她贴紧就近滚烫的身躯,为了热源,也为了遮蔽,虽说家里无人,她仍是觉得很羞耻。

    失去视觉的其他感官在放大,阮棠勾住他的脖子,紧张道:“你到底去哪啊。”

    “别怕,很快。”

    阮棠眼前一片漆黑,她方向感差,似乎转弯还走了台阶,好在家里就那么点大,果然很快,闻景琛解开了她的束缚。

    阮棠睁开眸,没想到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她卧室的飘窗玻璃,她住的这栋楼前面没有别栋,不怕隐私被偷窥。

    她看了看下面一片黑色,回头咬唇,“闻景琛”

    男人高大的身躯微微弯腰迁就,下巴抵上她的细肩,他们就站在十五楼的窗台,他抱着她,将越秀区的街景一览无余。

    的确很像摩天轮的角度。

    “扶好。”

    闻景琛将她调转方向,托住她,女人的双手被迫撑在对面玻璃,后知后觉他的想法,她面上发烫,最终却顺从的闭上了眼。

    闻景琛察觉她微微绷紧的身体,手绕到她前面,似乎不大满意,“睁开。”

    阮棠摇头。

    闻景琛乐于诱哄,在她耳边私语,“阮棠,远处在放烟花,天幕中盛开的娇花红蕊,美的让我移不开眼,你不看,真的很可惜。”

    “骗人,谁会大半夜放烟火。”

    “骗不骗人,你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阮棠被说动,努力克服心底的羞意,缓缓睁开双眸。

    浅绿的玻璃背景夜色,若隐若现地反射出她此刻情.溺沦陷的迷蒙模样,青丝散乱,汗湿惺松,酡红的双颊泛起不消诉说的欲.望。

    在浴室被掐出的红痕遍布,果真是,开满了烟花。

    阮棠的心跳加快,像被万只蚂蚁啃噬,战栗全积到一处,浑身难以抑制的颤抖,她的面上浮起桃红,好半天说不出话。

    最后才憋出一句,“你,骗我。”

    “有么。风景的确是,美的让我移不开眼,再说,你就不想看看。”

    阮棠满脸羞涩,赌气地反驳他,“我,我天天洗澡,看镜子都看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闻景琛无声地笑,低头衔住女人绯如红玉的耳垂,呵出热气,“就不想看看,我是怎么要你的?”

    —

    一直忙碌到后半夜。

    闻景琛抱着阮棠挤在一米五的小床上,她的腰酸腿疼,疲乏的动都不想动。

    她歪靠向他的手臂,撒娇似的和餍足的男人秋后算账,虚弱却很有底气,“闻景琛,我不找你,你准备何时来找我?”

    男人事后的声线慵懒又沙哑,长指绕着她的发梢把玩,“这两天吧。”

    “哼。”她不信。

    “不过,你主动找我,我很高兴。”闻景琛搂紧她的肩,脸埋进她的发间,笑道:“今晚是奖励。”

    阮棠听了,气不过往后拍打他,“你好意思说的,这是奖励你自己吧!”

    “只做了一次就放过你,还不是对你的奖励?”

    “”

    呸,他怎么歪理那么多。

    阮棠勉力撑起半身,“闻景琛,你倒是洗完了,我也要去洗个澡,身上黏答答的,真是难受。”

    “再让我抱一会儿。”

    阮棠计算了下时间,凌晨三点半,等洗完她还能睡几个小时呢,而且明天早起得整理一下,否则外婆回来看到乱七八糟的浴室,肯定会起疑心。

    她拒绝:“不行,我忙得很。”

    男人掀眸凝视她,语气淡淡的,“等你去英国,我就不能随时抱到了。”

    阮棠明知他在装,但热恋期分开,的确是难忍了些,她心一软躺回去,小声道:“那,就再给你抱十分钟,到点不许赖皮。”

    “嗯。”

    半小时后。

    阮棠瞪了眼说话不算话的男人,好不容易甩开他,起身拿起白毯围裹。

    她伸手碰触到门把,刚要打开,蓦地听到一声动静,蹙眉转过头,“闻景琛,你有没听到什么动静?”

    “嗯?”

    闻景琛正在翻工作手机,他好像比她先留意,给生活秘书发了条加班短信,“是,有人在开门,我估计是你外婆回来。”

    嗯?

    阮棠指尖一顿,呆滞在当场。

    下一秒,李亚芳的喊声从门口那处颤颤巍巍的传来,显然是被满地狼藉吓到,“棠棠?你,你在家?”

    62.  第 62 章   天高皇帝远

    阮棠的手僵持在半空, 脑袋一片空白到卡壳,张着嘴一时讲不出话。

    “棠棠,在不在家?!”

    直到听见李亚芳的声音急了, 阮棠终于勉强回过神, 慌慌张张趴在门上,“外,外婆, 我在房里, 我没事,你, 你等我一下!”

    阮棠单手压紧胸口白毯, 抿唇跑到柜子前,挑了半天找到件高领毛衣, 不分三七二十一先套在了身上。

    她的化妆品在洗手间,脖子上的红痕只能靠衣物遮挡。

    阮棠正咬着指甲在焦急地想说辞,余光瞥见好整以暇,悠闲刷手机的始作俑者, 气不打一处来,上前推搡了他一把,低声道:“闻景琛, 你要不要脸皮!”

    男人抬眸,撩开软被, 勾唇道:“那你想我该怎么做,这样走出去?”

    “你”

    男人一小时前刚洗完澡,上半身□□,劲瘦的腰肌往下挂了条淡蓝色的浴巾,很不符合他强势的气场, 尤其上面还印着只可爱的粉红玩具熊,显然是女人用的。

    阮棠看的心虚,面上发烫,“你,你去躲床底下,要不然柜子里也行。”

    “然后呢?”

    “我,我就去跟外婆说,我昨晚喝醉回来。”

    闻景琛笑着点头,“对,喝醉回来,玩撕衣服,撕的还是男人的衣服。”

    阮棠听起来自己都觉得毫无可信度,双手捂住脸,靠在门背后,羞怒道:“闻景琛,都怪你,要不然我也不会这样!我外婆她,她都看到——”

    阮棠话还没说完,被拉扯进一个贴身的怀抱,男人身上干燥炙热,她的鼻尖撞在他胸口。

    他们刚刚才亲密接触过,她记得他压在她身上时散发出的欲.望味道,此刻混合了她的沐浴露香,出奇的暧.昧。

    他磁性低哑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的确都怪我,所以,交给我处理。”

    “你要做什么。”

    “负责。”

    阮棠听到意料中的答案,嘴角翘起,“噢,那你想好解释了吗。”

    闻景琛俯身吻在女人的耳畔,齿关溢出低语,“我可以说,你昨晚喝醉,我吻着吻着,意乱情迷,决定趁人之危。”

    阮棠耳朵痒痒的,往侧躲了躲,“那怎么行,外婆要是对你印象不好,以后还怎么结——”

    她停住话头。

    闻景琛也顺着下颌吻到了她的唇,含糊的笑,明知故问:“结什么?”

    阮棠身上重新被他激的泛起红潮,她想起外婆在外面,她的澡也还没洗,‘唰’的满脸绯红,咬牙推开他嗔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规矩一点啊。”

    闻景琛笑了笑,没继续靠近,搂在她腰上的手也没放。

    李亚芳是真着急,踱步到门外敲了敲,“棠棠,那个,你现在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是过来人,外孙女都那样说了,她难道还看不懂状况。

    “没,外婆,我挺好的,不疼。”

    阮棠说完瞬间懊恼地撞进男人胸膛,她在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感受到男人笑得胸腔在震,她恨恨抬头瞪了他一眼。

    门内外如此尴尬的三人,关键时刻门铃还响了。

    李亚芳有点犹豫,毕竟事关她外孙女的名誉,万一是楼下的邻居,地面都还没整理呢。

    闻景琛的手掌抵在门上,缓缓启唇:“您好。”

    “喔,小闻老师?”李亚芳松了口气。

    闻景琛另手摩挲怀里女人的头发,迎上阮棠威胁的视线,笑道:“当然是我。麻烦您开一下门,我让助理送衣服过来,等换完会和您解释。”

    等老人的脚步走远。

    闻景琛捏住阮棠的脸颊,“等会我出去,你在这好好反省。”

    事态已然如此,阮棠估计慢慢被他传染了,外面索性都一团乱,她也破罐破摔,鼓腮问道:“我反省什么啊?”

    “你外婆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觉得是我。”

    阮棠:“”

    “我外婆哪有那种意思,她就是顺口问一句。”他吃醋的方式真是千奇百怪。

    萧禾递进纸袋时,闻景琛将阮棠抱到床上,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阮棠看他慢条斯理地捋了捋新换的衬衫,焦躁的心情慢慢被抚平,她揪住被角,“闻景琛,你不要吓到我外婆,也不要赖在你身上,你就说全是我主动的。”

    闻景琛抬眸笑道:“这么顾着我。”

    阮棠懒得再和他说,别过头去,在闻景琛开门的瞬间,她望到外面的情景。

    照明灯彻亮,复古的瓷砖上满是衣料碎片,洗手间前的那几块还沾着未干的水渍,拖出湿漉漉的靡艳长痕,阮棠无比想把刚刚说的话收回,她就该让闻景琛被外婆骂!

    他脱那么狠干嘛啊!

    李亚芳站在阳台的躺椅旁,听到动静回头,男人模样出色,衣冠楚楚,要不是丝毫没掩饰脖颈手臂的抓痕,着实看不出他就是这场慌乱的制造者。

    她犹豫如何起话头,“小闻,你们这是”

    闻景琛淡然的回,“嗯。”

    李亚芳本身年轻时上过几年学,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听到这句在她意料中,语气不变,“多久了。”

    “有一段时间。”

    “有没有准备结婚?”

    “有。”

    李亚芳心头也不那么闷了,试探着问:“我上次听说,棠棠见过你爸妈了,不晓得他们有没有想法?”

    “他们很喜欢。”

    闻景琛看向老人,他很少对一串问题那么有耐性,“那么您呢,对我满意吗。”

    李亚芳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刻意站在和阮棠完全对等的位置,自愿接受长辈的审视,这让她露出了抹慈祥笑容,“挺好的,我外孙女喜欢就行。”

    “有件事,您可能不大高兴,我很有钱。”

    李亚芳被他说得微楞,转而摇头笑道:“我知道,你爸爸是教授,总归家庭条件蛮好的。”

    她算有眼色,看过几次相同车之后就明白,车其实是小闻家的,一看就是不错的富裕家庭。

    “我又不是老封建,起初的确是不希望她同有太大差距的交往,可是你们真在一起,我难道还能拆散?”

    闻景琛对她的话没有反驳,按照阮棠要求的,他不能吓到她。

    李亚芳坐回躺椅,仿佛想找点支撑,叹了口气道:“看来棠棠已经跟你讲了她妈妈的事,小闻,我没别的要求,现在不比二十年前,恋爱分手很平常的,你如果往后想和棠棠分开,希望能好聚好散,我只怕她和她妈妈一样想不开”

    闻景琛等了会,老人没说下去,大概是想起旧事,说不下去。

    他挺拔的身姿,往前站在窗口,薄唇轻启,“您不用担心。”

    “嗯。”

    李亚芳想,承诺听着没用,总比没有的好。

    男人没说完,眸色深沉地看着逐渐亮起的天边,继续道:“我很了解阮棠,如果我和她分手,她会哭,难过,舍不得,但同时也会继续追她的梦想,努力,坚韧,偶尔脆弱。”

    “总体来说,她会选择忘了我,然后一直漂亮的活下去。”

    “所以,您不用担心。”

    李亚芳顿时觉得他偏向理智的话,比承若更让她安心,她本不介意她外孙女和谁在一起,只要棠棠过得幸福精彩。

    闻景琛笑着转过身,“您或许需要担心的是,她想走的时候,我不可能允许。”

    李亚芳也跟着笑了笑,以为他说玩笑话,没摆心上

    —

    卧房里,阮棠换完全套睡衣,缩在床上,等闻景琛回来时观察他神色自若,好奇道:“外婆没骂你啊?”

    “失望了?”

    “”

    闻景琛单腿压上床沿,手掌撑着上前在她脸颊亲了亲,“我还有点事要回公司处理,你出去不用多说,已经解释的很清楚。”

    阮棠很想揽住他,可是她自觉最近表现太过依赖,有点小傲娇的心思,便依旧缩被筒里,应了声,“哦。”

    “不过。”

    阮棠怕外婆不喜欢他,急问道:“不过什么?”

    闻景琛挑眉,“我顺便告了个状。”

    男人离开后,阮棠是蹲地上擦浴室地板的间隙,才晓得他告的状,不服气道:“外婆,你别听他瞎扯,我没拒绝他的求婚,他那就算求婚了?”

    李亚芳在收拾客厅,探出半身,“哎哟,你还想怎么样,我们以前都是红纸一写就进房门了,小闻问你愿不愿意,问了两次,你光欺负他老实。”

    他老实?而且哪里算问两次!

    话说回来,她好像还没搞清楚他那晚在澄园发火的原因。

    阮棠将抹布在池子里拧干,表情生动又鲜活,“我不管,他要是不在一个耀眼的,金光闪闪的地方跟我求婚,我是不会嫁的。”

    李亚芳明知她在开玩笑也听不下去,想说道外孙女几句,然而当看到她愉快的神色,把话咽回了肚子。

    阮棠自幼性子沉闷,大学稍微好点,毕业后又开始往心里藏事,自从交了男朋友,才变得叽叽喳喳的,跟小喜鹊似的。

    要不是哪哪都被惯着,能有这种作怪的架势。

    随她去吧,儿孙自有儿孙福麽

    多到名额后,阮棠的复赛通过的很顺利,她如愿争取到了去国外的机会,唯一匆忙的是行程提前到十月底。

    阮棠忙碌几个月,终于可以休息喘息。

    她没别的事,就提着孟姨包好的食盒,中午时常跑去斯通集团顶楼送午餐。

    办公室门开着,阮棠站在门口敲了敲,“还没忙完啊。”

    “咦,这儿换了不透的玻璃吗?”

    闻景琛没答她第二句,放下笔,“不忙。”

    他朝她招了招手,阮棠自然的跑到桌后,扑进男人怀里。

    阮棠瞥了眼桌上他批写了一半的的计划书,慢吞吞道:“闻景琛,老师说,我们月底就要出国。”

    “那天我不来送你。”

    “嗯,你忙你的事呀。”

    “不忙,抽得出时间。”闻景琛摩挲在她的腰际,笑道:“我不喜欢看着你走。”

    还不能阻止。

    阮棠攀上他的肩,“我就去半年,你这样说,好像我去定居似的。”

    “这半年你会很难回来。”

    “谁说的,我每个月都能坐飞机!”

    闻景琛笑笑。

    阮棠没出国学习过,不清楚课业重不重,心里也挺没底,可她不想那么快面对离愁别绪,故意道:“闻景琛,你记住二十四小时开机,我要查岗的。”

    “八小时的时差,你有空查的时候,我似乎在睡觉。”

    “我查的就是你睡觉!”

    闻景琛掐上她的腰,“要不要直播给你看,从洗澡开始,嗯?”

    “”

    阮棠玩了会儿走后,闻景琛接到了祝廷安的电话。

    【景琛,你下个月真的愿意来我们饭局?】

    “嗯。”

    【哎,你以前不是对娱乐圈不感兴趣么,先说好啊。那种场合可没那么正经,我每去一次,祝子瑜都要骂我半个月。】

    闻景琛正在看文件,随口问:“有多不正经。”

    【必然是你的小心肝和你闹别扭的程度啊。】

    “没关系,她那时在国外。”

    闻景琛想起阮棠张牙舞爪说的查岗,唇畔掀起零星的笑意,“天高皇帝远。”

    63.  第 63 章   送替身

    淮城国际机场, 阮棠办理完登机牌,最迟半小时内必须进入候机大厅。

    ?

    她由于在家多陪了外婆两天,没赶得上学校的大部队。

    四周人来人往, 阮棠捏紧机票, 左右张望看不见闻景琛,她颇有些失望的拍打手里的行李箱长拉杆。

    祝子瑜提拎两杯热饮小跑到她面前,“阮棠, 快喝, 本大小姐亲自给你买的!”

    “我说了让你少买一杯呀,安检前, 我喝不掉怕是很浪费哦。”

    祝子瑜把饮料塞进她手上, 笑道:“阮小姐,你男朋友不来, 不许把气撒在我身上,谁让你那么善解人意,他说句工作忙就放过他啦。”

    阮棠啜了口,口红印落在杯沿, 轻声嘟囔:“我哪知道他真的不来啊。”

    平常动不动出现,关键时刻就消失。

    说的好听,因为不舍得她, 呵呵,哪有不舍得反而不见面的。

    “子瑜, 麻烦你有空偶尔去看看我外婆,虽然我有让闻景琛帮忙照顾,但他毕竟是男人,肯定没有你心细的。”

    “放心,婆婆煮饭那么好吃, 我会经常去蹭饭!”

    “谢谢。”

    祝子瑜看了眼手表,伸手抱住女人,“棠,我还得去赶个通告,要先走了,到英国打我电话,记住好好照顾自己。”

    阮棠紧紧回抱住她,依恋道:“你也是,争取早日当上女主角。”

    “哈哈。”

    阮棠和祝子瑜挥完手,拿出手机继续干等,心道闻景琛总不能人不来,电话也没一个吧。

    等了十分钟,依旧静悄悄。

    马上就要进候机室,阮棠到底忍不住,主动划开通讯录,在即将要按下电话的那刻,手机响起震动。

    看了眼名字,她弯起嘴角,接起道:“哦,总裁终于想到我啦。”

    人群嘈杂声中,男人在电话那边轻笑:【嗯。】

    “你工作还很忙吗?”

    【不忙。】

    阮棠其实也没想好聊的内容,她只是很挂念他而已,独自去国外本就对未知胆怯,闻景琛带给她的安全感是旁人无法比拟的。

    “闻景琛,下次见面不知道哪天。”

    【你不是说,只是去半年,每个月都回国么。】

    阮棠咬着杯口,鼻尖微酸,“那万一我很忙,你也很忙,我们不能每个月见面呢。”

    男人笑道:【真这么想我。】

    阮棠听到他浅浅错落的鼻息,莫名眼眶一热,捂住听筒几秒,再将眼尾渗出的泪抹掉,“对啊,不行吗。”

    【我会抽时间来看你,不要哭。】

    “我才没——”阮棠起了疑惑,“不对,闻景琛,你怎么知道我哭了。”

    她一时矫情,哭的不重,怕他担心,更是小心的丁点异常都没表现。

    阮棠说完抬头往上方寻找,果然,在九点钟的朝向,男人站在二楼玻璃围栏后,不远不近地看着她这一处。

    “闻景琛,你来了干嘛不下来?”抱都抱不到。

    闻景琛修长的手从裤袋伸出,身体半撑在栏杆,和她对望,他的嗓音微哑,“阮棠,我如果过来,你今天就走不了,还要我来么。”

    “你,你”

    阮棠听得出闻景琛话语里的认真,他大概始终不喜欢她跑出去,不断压抑把她带回去的念头。

    而她现在居然很没出息的,真的在思考能否推迟一天出国。

    闻景琛没多等她的回答,敛眸淡声:“到时间了,进去吧。”

    “嗯”

    阮棠依依不舍的看他,临转身之前,朝男人摇了摇手中的热巧,“对了闻景琛,我还没喝完,倒了好可惜,你帮我喝掉好不好。”

    “好。”

    从机场出来,萧禾将纸杯递给闻景琛时,满腹惊讶,别人喝过,热水,还是甜的,三样通通在总裁的禁区蹦跶,不过想到是棠小姐给的,好像就可以理解。

    闻景琛坐在轿车后座,垂眸看了眼杯沿红印,压着唇喝了一口。

    又热又甜,还腻,味道和她倒是很像。

    闻景琛阖眸仰躺在扶靠,她刚上飞机,他竟然已经开始想她。

    “萧禾,让陆宏程把近半年的行程表做一份给我。”

    “是,总裁。”

    —

    十一月中旬,市中心天府会所,今晚有个饭局。

    闹中选静的红砖公馆楼,大门贴上了暂停休息的标示,洋房二层延伸进去最雅致的包厢内,大圆桌除了主位空着,其他业已坐满。

    平日这时本该气氛热络,环绕莺歌燕语,现下却是几位大男人们相互眼巴巴地聊天。

    闻景琛不一定来,但即使最后一秒来,主座也无人敢坐。

    “祝总,闻大少真的过来?”

    惊梦娱乐的老板朱琮沉不住气先开口,关于闻景琛的这个大少花名,是源于他当初十八岁接手公司传开的,圈子里喊惯了后来就没改。

    祝廷安给自己倒了杯红酒,“景琛说了来,那还能不来啊。”

    按闻景琛如今藏锋的脾性,想给人难堪不会做在表面,耍人就更无必要,他日常忙的跟陀螺似的,有那空他宁愿跑去国外哄娇妻了。

    “也对,还是您了解大少,祝总能不能透露下闻总见我们为了什么事?”

    T—riangle影视的老板庞麦吉在旁猜测:“不会想进军娱乐圈吧,哦哟,闻总入股我们也行,别开新的,好歹给我们留条活路。”

    祝廷安撑着头,摆手,“他到了你们不就清楚,反正对他来说挺重要的事儿,你们待会儿不该说的别说,尤其乱七八糟的黄色笑话,别惹他发火。”

    “当然!”

    祝廷安主要是怕他们开玩笑不小心波及阮棠,不过看他们根本没听懂,懒得再说明。

    “哎,光我们几个喝酒,这里从来没那么无聊过,老刘你公司的新人还没到?”

    蓝蛙娱乐刘耀辉拍拍隔壁的肩膀,深意道:“陈总你别急,先谈正事,大少来了再说嘛,你总不能和他抢人吧。”

    祝廷安翻了个白眼,就这帮人还指望闻景琛看上他们公司的小姑娘来巴结关系,景琛以前寡成那样都没塞成功,现在白日做梦啊。

    闲聊间,两边的推门被打开,维护安保的保镖们守在两侧。

    门口壁灯的光投射在居中的高大身影,他手臂挽了件黑色外套,宽肩窄腰,西裤长腿,和门内其他人仿佛不在同个画面。

    男人俊美容颜架了一副金丝眼镜,遮掩住眼底的不耐,走进门时,唇角带着他惯有的笑意,“抱歉,让大家久等。”

    “闻总贵人事多!不久不久!”

    “等闻总怎么算等呢。”

    此起彼伏的寒暄,随着他们依次站起的频率,奉承和欢笑声不绝于耳。

    闻景琛的大衣转至萧禾手中,他不疾不徐地走向座位,经过他们时左手随性地往下压了压,笑道:“都站着作什么,坐啊。”

    话是如此,所有人还是等闻景琛落座才跟着坐下。

    祝廷安看到桌上一杯卖相就腻的玫红果汁嚷嚷:“景琛从来不喝甜的,你们谁让给倒的。”

    朱琮和这家店老板有细微牵扯,揽话笑道:“祝总,我的错,我马上喊人过来撤掉。”

    “不用。”闻景琛边挽袖,淡淡道:“我最近喝甜的,酒不行,晚上有事。”

    祝廷安:“?”

    席间菜式是一早安排好的,既然主座的人来了,自然缓慢有服务生进来摆桌。

    朱琮被合作伙伴推了把,起身喝了杯,然后笑问:“闻总,您可从来对娱乐圈没兴趣,这是有想法了?”

    “暂时没有。”

    闻景琛撕开湿巾擦手,“听廷安说,你们下属的子公司大都掌控网络公关那门生意。”

    “是啊,闻总也想做这类?”

    闻景琛笑着摇头,“问问而已。”

    朱琮和刘耀辉是在这块涉及最深的,对视一眼后,暂且松了口气。

    网络公关不止盛行娱乐圈,各种网上渠道基本全覆盖,只不过最初是明星用的最多,所以娱乐公司老板们专门为此养个团队,越做越大,早已呈垄断态势,形成了产业链。

    闻景琛不参与,他们还是挺高兴,料想是因为其中有诸多不入流的手段,男人那种身份不屑去做。

    既然如此,朱琮就听明白了,“看来闻总是有重要吩咐?”

    闻景琛刚要开口,内袋手机震动,英国那边发来条短信,【又阴天下雨,我还在吃午饭,你在干嘛呀,昨晚的短信为什么没回我。】

    闻景琛低笑了声。

    和方才那些虚伪不同的,真实的笑意。

    他往祝廷安桌前敲了敲,祝廷安接到老友的指示,接下去说:“你们都听说过年初的锐行娱乐吧。”

    刘耀辉看着闻景琛低头打字,盲猜他在工作,大老板真是忙碌啊。

    “先被素人告侵权败诉,又被匿名举报查了一大堆,垮掉的那家?”

    祝廷安:“嗯,斯通集团公关部和法务部做的。”

    热搜那件事,李承铭处理时自然不会用总公司的名义,收尾收的很干净,普通人认不出是闻氏手笔。

    在座都是聪明人,有人道:“祝总意思,闻大少往后要护住那位素人美女?”

    闻景琛从屏幕上抬眸,眼刀冷冷,把问话的男子吓一跳,赶紧闭了嘴。

    祝廷安感觉没听出有特别不尊重的地方,大约是语气稍显轻挑?

    他怕闻景琛生气,忙圆场道:“反正给你们赚钱的机会,要是有谁想发酵那位的负面消息,景琛付双倍拦下来。”

    祝廷安多少了解阮棠的身世,她参加过综艺,又有阮家私生女的名义,以后还想踏踏实实拉大提琴,说不清何时就能被有心人提起所谓黑料摆一道。

    闻景琛扣下手机,长指虚拢搭在桌台,“我亲自把话说彻底,第一,她不是你们的谈资。”

    男人的神情淡淡,却不容置疑,“第二,将来有关她的消息,我不想看到任何公关层次的负面引导,有异议的,直接来找我。”

    他的眸色转瞬变化微冷,和进门时随意的姿态全然不同。

    的确是件新奇事儿,闻氏集团的总裁也有这样在乎一个女人的时候。

    若只是随便放养的夜莺,闻景琛何必默认祝廷安刚刚提起锐行,先兵后礼,没答应前就把对着干的下场给他们说了,也就是真对娱乐圈不感兴趣,不然哪还有他们的事儿。

    不知为何,刘耀辉似乎早就知晓,乐呵呵地道:“明白,能让您亲自吩咐,那定然是很重要,我们照做就是,反正赚钱嘛。”

    “闻总,那位,那位。”说美女不行,朱琮想了想,“那位女士,是您的女朋友?”

    “不是。”

    闻景琛扫了他们一眼,脸上恢复笑意,“我太太。”

    饭席过半,刘耀辉跑去外面接了个电话,剩余的部分在沟通影视制作审批进程等,也有想和闻景琛结交的,就着等会儿的余兴节目套近乎。

    庞麦吉敬了杯酒自饮,“闻总,对娱乐圈的新晋小花有没有感兴趣的,我可以给您牵线?”

    闻景琛慵懒靠坐,两指碰着平底玻璃杯把玩,随口问:“比如谁?”

    祝廷安听着觉得好笑,切了声,“景琛就不关注这个,你把小花排队放他眼前他都认不全,你们问他还不如问我。”

    “祝总,问你有什么好问的,之前哪次不是见到都夸美美美,好好好,也没见你敢真刀真枪的上啊。”

    “”

    祝廷安被噎得无话可说,仰头吞了口红酒。

    刘耀辉打完电话回来,看了眼时间,有些莫名,“我大概猜得到,闻总喜欢哪种口味。”

    闻景琛停下手上动作,挑眉,“哦?我什么口味。”

    朱琮酒喝多了,微醺地抢过话,“我来说,大少喜欢纯的吧,大学校园里出来,那种特别清纯的?”

    闻景琛敛眸,“不一定,但我的要求很高。”

    祝廷安喝的太急,呛了口,好心作第二次提醒,“就是,你们别乱塞。”

    ——“咚——咚。”

    包厢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刘耀辉笑道:“我去开门,都是些新人,你们等会好好教‘道理’,别吓着人家。”

    祝廷安凑近对闻景琛悄声说:“这就是我跟你讲的不正经的地方,每次来的几位都缠人的很,有男有女,不过,他们估计不敢缠你,你等会走记得捎上我啊。”

    闻景琛看了眼手机,【哭包:好吧,那你继续忙,我也要去上课了晚十二点找你哦。】

    “我现在就走。”

    “那正好,我跟你一起!”

    门被打开,刘耀辉身后跟着进来六七位模样姣好的年轻男女,闻景琛正在回短信,本没留意,余光瞥到了抹熟悉,他拢眉抬头。

    走在队伍最后的女子留着微卷长发,却刻意束拢成看似休闲的丸子头,脱下薄羽绒,穿了一件杏色修身连衣裙,棕色浅口鞋,时不时撩碎发到耳后的动作,眼熟无比。

    刘耀辉发现闻景琛投来的视线,得意道:“闻总,怎么样,我们云溪,符合你的口味吗?”

    祝廷安简直看的惊呆了,这从发型到服饰不就照抄阮棠么,阮棠才出国半个月,都有人体贴的给闻景琛送替身来了?

    他看向闻景琛,很想问,现在走是不走

    聚焦位置上的男人,目光停留在‘替身’身上几秒,唇边勾起的笑容显得有些兴味,又透了股阴冷,他点了点她,“你,过来。”

    64.  第 64 章   你以为只有你有人查岗是……

    沈云溪刚进娱乐圈, 作为蓝蛙娱乐老板刘耀辉的外甥女,她的资源是同批小花中最好的,原本以她的心气, 不必参与这种讨好人的宴席。

    听说这次闻景琛会来, 刘耀辉先前问她意见时,她立即答应,并且把和祝子瑜拍戏偶遇偷听的事给说了。

    庆幸她拍下照片, 记录了阮棠的穿着, 她当时就在想,若是有机会见识那个出现在财经新闻的男人, 她一定要牢牢抓住, 哪怕代价是作为别人的影子。

    沈云溪只是没想到,机会来的这样快。

    进门之前, 她存有几分淡然,心道反正失败她也不亏,然而等真看到了闻景琛,他是那样的高高在上, 抛开家世依旧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完美。

    她就只剩一个念头,要是能得到他就好了。

    一次也行。

    沈云溪被渴望和欲求操控,紧迫中忆起当日阮棠的习惯动作, 跟着做了下,果不其然, 闻景琛的目光灼灼投射而来,他看向她。

    刘耀辉顺势介绍:“闻总,这位是我外甥女,因为您所以来这里,还在读大学呢, 平常喜欢弹弹钢琴,我看她有少许天赋,就让她试试演戏。”

    闻景琛似乎没太在意他的话。

    “你,过来。”

    沈云溪敛住神色,小跑绕过圆桌,小家碧玉般的姿态走近闻景琛,她的长相在来的人中最是不错,没人会拦她,闻景琛刚刚那句话,仿佛默认她已被选中。

    小秘书萧禾此时就很矛盾,他站在闻景琛旁边,不清楚该不该让开,照理说,总裁是不喜欢陌生人没来由靠太近的,可方才是总裁喊她来

    萧禾想了想,忍住没动,闻景琛并未开口,沈云溪便隔开一个人的距离,不甘心地顿住了脚步。

    她眼神直白地注视男人的俊容,流露仰慕,心跳加速,情不自禁的屏息。

    闻景琛早已收回目光,扬着唇,声线相反的极其冷淡,听不出喜恶,“说,怎么认识她的。”

    或许周围其余各位听不懂,沈云溪听懂了,晓得他在问怎么认识那位阮棠,她颤颤的娇音夹杂失望,“是我和子瑜姐拍剧,子瑜姐给我介绍的。”

    祝廷安正看好戏,满以为没他的戏份,乍然听到祝子瑜的名字,“你是说,祝子瑜?”

    “对的。”

    祝子瑜对陌生人有意掩饰,虽说和祝廷安同姓,但早就被营造成她妄图攀附,变成圈内茶余饭后的笑话,更有传闻,祝子瑜演不到主角正是因祝家打压。

    “子瑜姐还说,她认识您,想帮我介绍,我先前怕打扰您,就拒绝她了”

    沈云溪眼里,祝子瑜借了阮棠那层关系,和闻景琛估计有见过几次面,她这样说主要为衬托阮棠虚荣,同时拉祝子瑜来做垫背,以防闻大少不喜。

    这种潜藏的小心思,微微一品便品的出来。

    祝廷安听她的茶言茶语刺耳,落下脸,语气不善:“呵,怎的,是祝子瑜按着你,帮你穿阮棠的衣服?你前面怕打扰,眼下就笃定我们景琛想见你了?”

    大家没想到素来乐呵的祝廷安能发脾气,沈云溪察觉不妥,连忙道:“不是的,祝总我一时紧张,说错话,您别生气。”

    她认错太快,祝廷安没办法接,毕竟不好同弱女子发火,他撇撇嘴偏过头继续喝酒。

    玻璃杯反射有女人的倒影,闻景琛拢眉将杯子推离开视线范围内,淡淡道:“再没别的交际。”

    “没,没有。”

    闻景琛刚看到沈云溪时,冒出的念头是刘耀辉暗地里跟踪过阮棠,转念谅他不敢,不放心才会将人拉过来问一问,结果显然是他们自作聪明。

    闻景琛招秘书矮身在他身侧,说了有半分钟,萧禾恭敬地点完头,转身伸手向外引,“沈小姐,你跟我来。”

    这是,要带她走?

    沈云溪喜不自胜,忙不迭,“好。”

    刘耀辉在门口颇为得意,云溪估计是被带去车里,眼看此番能搭上闻总,至于能搭多久,就看外甥女的手段了,不至于比素人差吧。

    在座的老总们或羡慕或懊悔,不单是钱的问题,闻家在各地的根基难以估概,闻景琛低调不代表闻氏集团低调啊,有闻总背后支持,往后的资本不是源源不断么。

    祝廷安十分了解老友,椅凳往旁边挪了挪,随时准备离开。

    刘耀辉沉浸在自得中,展臂一挥,朗声笑开:“好了正餐开始,都别愣着,剩下的快去搬椅子,没瞧见庞总他们身边空着呢。”

    庞麦吉招了招手,急切地揽过一位纤弱美男,笑得合不拢嘴。

    “朱总,我来陪你。”

    “好,好。”

    莺莺燕燕环绕扑涌进在座的娱乐公司老板,推搡间,薄薄衣领下的软白红荷若隐若现,难堪的调笑不绝于耳,和起初的寡淡饭局相比,席面顿时变得精彩纷呈。

    就在此时。

    “乓——”的一声。

    桌上的杯子被抬起,接着干脆往下敦压在台面,爆发出尖锐突兀的碰撞声,瞬间盖住喧嚣,一秒后,周遭识相的鸦雀无声。

    男人抬眸掠了眼,沉默不语,朱琮等面面相觑,搂住美人细腰的手姿势僵持,不知所以然,试探询问:“闻,闻总,怎么了?”

    刘耀辉看不太明闻景琛的心思,人也收下了还有何不满,他慢腾腾反应过来,斟酌道:“闻总,您要是觉得现在无聊,我再帮您喊个?”

    然而他话音刚落,秘书萧禾就推开门回到包厢,身后竟然依旧跟着沈云溪,她面色难看,换了一整套着装,估计是从服务员那借的工作服,宽大且不合身。

    去掉刻意的模仿后,很难再与阮棠联系起来。

    萧禾快步走到闻景琛的位置,弯腰汇报,音不高不低,“总裁,衣服处理掉了,您吩咐的安排,我也交代秘书处办了下去。”

    “嗯。”

    事情办完,闻景琛不再作多余停留,他无所谓地将手上的空杯扔到桌台,站起身微笑如常,道:“我要说的话,已经表达的够清楚,可惜你们听不懂,缺的,应当是教训。”

    祝廷安也跟着站起。

    男人语毕,朱琮的手机响铃,他接起一听,瞬间手上摸的滑腻都不香了,压低声:“临时撤资,不可能,刚谈好的剧本,方老板说撤就撤?”

    庞麦吉来不及幸灾乐祸,也收到短信,急追电话过去:“为什么要取消资格,年末评选入围是老早说定的,我花了那么多钱捧的人,他们凭什么?”

    “中插赞助商跑路,谁给你的消息!”

    同样热闹成一锅粥的画面,哪还有前头的活色春香,连刘耀辉本人都在为公司的爆料焦头烂额,一把子甩掉想依偎在他身上的美女。

    沈云溪在角落咬牙看着闻景琛,很明显,突发事件自然是闻景琛的授意。

    他在给他们教训,因为她。

    闻景琛说完就利落地阔步离开,安保人员严防死守,刘耀辉他们够不着他,想求情唯有退而求其次的拉扯住祝廷安。

    祝廷安也很不耐烦:“我早提醒了你们别瞎搞,别惹他,这次左不过损失个把项目,你们熬得过去。”

    “祝总,闻总的两句话,我们都答应下来啊,他到底火在哪?您得指名,不然我们往后再撞枪.口怎么办?”

    庞麦吉搂住美男,愁的很,附和道:“就是就是。”

    “他最后不还有句顶重要的话吗,他说,那位是他太太。”祝廷安的手指敲了下刘耀辉的脑袋,“太太懂么,要你找人学,学出个屁。”

    “这”

    他们以为闻景琛也就是提起小情人的玩笑情趣,随便说说而已,居然真的是太太,“祝总,您得帮我说说好话,事儿是老刘做的,可不兴连坐,还有您别忘了上次我和你同席,帮你解决了刘思澄那位女团C。”

    “对,我也冤枉!”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祝廷安不想听那个烦人的名字,挥挥手,撇下他们走出包厢

    —

    萧禾去车库拿车,四面保镖机警地围绕中间两个高大的男人,祝廷安在抽烟,闻景琛把手机放大衣口袋前,看了看没有未读。

    祝廷安敲掉烟灰,重新叼进嘴里,“这种小事,你不必亲自来,我帮你说句,他们也会照做。”

    闻景琛侧眸看他,“事情很小么。”

    那天阮棠缩在角落里哭的厉害,他不可能让这种情况再发生一次。他们的关系,包括她和阮家的关联迟早要公开,他必须替她扫清所有顾虑,再把选择权交给她。

    “行吧,你的女人你想宠上天都行。”

    祝廷安咧嘴,凑近揽住他的肩,由于他比闻景琛稍矮,显得动作别扭,“景琛,好了嘛,替身而已,人家还不为了讨好你,稍微给点苦头就得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余下那几家放过吧。”

    闻景琛耸开他的手,挑眉笑道:“劳烦到你求情,是我让他们破产了?”

    用和阮棠一样的打扮,去谄媚对待别的男人,这是让他不爽的根本原因,因为如果,他没来呢。

    “”合着不让人破产,算他高抬贵手。

    “子瑜还有几部戏的合约在姓庞的手上,我做哥哥的不能给她使绊子,你说对不对。”祝廷安恨不得抱住男人的大腿,“闻总~~,子瑜还是你小心肝太太的闺蜜!”

    闻景琛气笑,踢了他一脚。

    萧禾开车停在路边,闻景琛往前走,祝廷安也跟他进车,“景琛,陪我去喝一杯,好不容易祝子瑜没来查我,我要一醉方休。”

    “说了我今晚有事。”

    闻景琛拍开他的手,勾唇道:“祝廷安,你以为只有你有人查岗是么。”

    —

    朱乐斯音乐学院成立百年,坐落于英国二大城市伯明翰的幽静小镇,历史悠久,靠近中心地区的商业广场,走路去交响大礼堂也只需十几分钟。

    校园环境优美,教学楼后休息区的人造草坪绿油油,在冬日里充满了生机。

    阮棠接到祝子瑜电话聊起沈云溪的事已是半个月后。

    今天难得放晴,她吃完午饭坐在大树底下的白色秋千晃着腿,笑容无奈,“他没跟我讲,真不晓得我这个月天天查岗查的什么。”

    回忆起那天,她晚上还和他通了视频,完全没看出他有发过火的迹象。

    【大少是这样的啦。我也是从拍戏的前辈那儿辗转听说,切,祝廷安也敢瞒着我。】

    阮棠:“肯定是闻景琛不让他说,真的闷的不得了,哪怕玩笑都懒得跟我提,我觉得你以前说的对,我和他完全没有无效交流。”

    【阮棠,你生气啦?】

    “那倒没有,他又没做错。”阮棠摸了摸凳子,她只是更加想他,这个月原定回国,因为想课余参加一个团体演出,她还没和闻景琛说不回去的决定。

    【算啦,他肯定不希望你有任何烦心事,你就安心学你的大提琴,半年过了六分之一,胜利在望!】

    “嗯。”

    阮棠挂断电话,正好有空拿着手机在想要不要打给闻景琛,他们昨晚刚通过电话,太勤快好像显得特别黏人。

    “Miss Ruan.”

    金发碧眼的同班同学奥莉维亚买了杯咖啡送过来,笑着递给阮棠,“我必须说,你之前的表现太棒了,无论是手法和基础,我是告诉你,我们都很期待你周末的演出。”

    “谢谢。”

    阮棠接过她手里的饮料,她们还是舍友,大家学音乐的一门心思,她在这儿生活的很轻松,哪里都很好,除了容易想念闻景琛。

    新朋友走后,阮棠心想,不打电话,短信可以发,【我这个月很忙哦,下个月再回来好不好。】

    几乎是秒回,【闻景琛:好。】

    阮棠看他回复那么干脆,蹙眉暗自嘀咕,“怎么这样呀,都不试着劝一下。”

    她不高兴的鼓腮,戳了几个字想回过去:【闻景琛,我下个月可能也很忙,我也不回来了!】

    阮棠按下发送键前,许久不联系的号码忽然来电,她看了眼,神色毫无波澜地接道:“喂,学长,是治疗有什么新进展吗?”

    “哦,没别的事,我就挂了,还要上课。”

    阮棠听筒快拿开前,听到对面说的话,脸色一变,蹙眉道:“李晏青,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65.  第 65 章   她想奔向他

    “哦, 没别的事,我就挂了,还要上课。”

    “你还没和他分开吗, 我以为, 他那种性格的男人,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和初恋藕断丝连。”

    “李晏青,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她哪里和他藕断丝连。

    李晏青听出阮棠的言语里藏的不耐和拒绝, 他蓦然有些疲惫, 即使耍过心机,即使她一无所知, 她和闻景琛之间莫名其妙的坚不可摧, 让他连嫉妒都在唱独角戏。

    阮棠急着追问,“你快说啊, 你是不是和闻景琛提了什么?”

    李晏青握紧听筒,瘦削的指节捏的发白,终于坦白:“棠棠,他以为我吻你了。”

    阮棠万万没想到这个答案, 差点从秋千板子上跌下来,“啊?!”

    “我出国那晚,他就在马路对面。”

    阮棠听着, 食指指尖不自觉蜷放在唇边,她使劲回想, 李晏青出国的日子就是她和闻景琛吵架的那晚,李晏青到学校来找她,他们不过顺路去地铁站而已。

    阮棠自认为和他保持了应该有的距离,除了他说眼睛疼,让她帮他看

    李晏青猜到她想了起来, 承认道:“对,他看到了,我是有精神疾病的人,我能轻易共情他那种骄傲的性格,绝对不会问你有没有动摇,我赌他直接和你分手。 ”

    阮棠听的胸腔似有团火,她咬牙切齿,“你,你,李晏青,你真的太过分了!”

    “阮棠,你知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么,因为这样,你至少还能厌恶我。”李晏青自嘲道,“你看,我要不说,你电话早就断了。”

    阮棠张了张口,她是还有许多话要斥责,片刻后却发觉毫无意义,“你错了,我不厌恶你,李晏青,我此刻所有的情绪,只愿意留给我的男朋友。”

    电话那头男人的嗓音哽咽,【棠棠,你恨我都不行吗,你不要这样对我】

    “我必须和他解释,再见。”

    阮棠挂断电话时手还在颤抖,和李晏青说的是真心话,她一门心思想去联系闻景琛,想问问他这么长时间到底在想些什么,才能做到误解之后,对她说出不设底线那句话。

    他是信任,还是不信任她,她那么讨厌第三者,难道会在自己的感情里创造一个出来吗?

    她既心疼,又憋屈。

    不等同于寻常的误会,如果他持续对她冷战,她定会去寻找缘由,然而他没给她难过太久的机会,轻描淡写的将事情揭过去,让她连怀疑都兴不起。

    大概和沈云溪那件事一样,他衡量过后觉得没必要再让她知晓。

    但是比如林媛,沈云溪,他都能撇开的清楚及时,为什么轮到伤害他的事,就变成没必要提,他不在乎,她在乎啊。

    阮棠在思索中缓慢恢复冷静,新的短消息收进来,原来她接电话前仍旧按下了发送键,闻景琛收到了她扬言下个月不回来的回复。

    【闻景琛:好,下月中旬,我过来见你。】

    阮棠的指腹压在屏幕失神,很奇怪,她明明能马上打电话过去,和他讲清整件事,可过这么久了,她更倾向于面对面解释,能拥抱他,亲吻他的那种解释。

    阮棠抚住微涩的心口,没关系的,再等多两周他就来了,她要好好和他聊,聊的彻彻底底。

    【嗯,我等你,景琛,我有话跟你说。】

    —

    英国的冬季不冷,雨水偏多潮气重,阮棠在学校个把月没适应,还得了感冒,好在鼻音不浓,和外婆聊天时没被听出端倪。

    今天周五下了课,阮棠刚戴上口罩就被学姐拉去了中式餐厅。

    小镇有条由来已久的华人街,阮棠在这儿有很多年纪差不多,年级比她高的学长学姐,在国内不一定同校,但异国他乡,大家倍感亲切互相照顾,经常聚餐。

    五六人围坐的红布餐桌上,同校出去的叶师兄笑着调侃,“小棠,你男友下周就过来,天天听你说他有多好,来了是不是该请我们吃饭?”

    阮棠摘下口罩,“好的呀。”

    “我都感冒了,你们还让我来,不怕我传染给你们吗?”

    研三的梁师姐和阮棠年纪相同,仗着辈分高,以姐姐自居,笑嘻嘻的帮她拆一次性碗筷,“刚来英国那阵我们都感冒过,不止,我还发烧呢,你看现在多皮实,病毒追不上我。”

    阮棠听了笑笑,多拿了一双公筷作夹菜用。

    二楼包间的窗户打开,看到楼下经过的大都是黑发黑眸,阮棠有瞬间觉得她在国内,那里正凌晨一点,闻景琛睡了没呢。

    他最近为了下周赶来,高强度工作,听萧禾说忙的合眼都来不及,两人也就默契的没怎么通电话。

    “小棠,你们系后天有表演,你正感冒着,能上台吗?”

    “对,你要保重身体才行!”

    阮棠拉扯回思绪,看到桌上菜都上齐了,她夹了筷菜心,回道:“可以吧,我只是轻微头疼,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没问题的。”

    “小棠,不是我说你也太拼了,年级联谊表演而已,都是同学们看,一学期能举办三次噢,你下次参加也行。”

    “我演出机会少嘛,你们那么厉害,我还没做过首席呢。”

    阮棠讲起来很不好意思,她如今还在后排衔接音部分打转,正规点的场合不可能由她坐第一排最外,学校周末的演出面对的对象是新生,她才能争取到首席的位置。

    梁师姐捏了捏阮棠泛红的脸颊肉,给她舀了碗菜汤,“我不该拉你出来,多喝点热的,早点回宿舍躺着,祝你后天一切顺利!”

    “嗯!”

    他们还有余兴节目,阮棠吃完饭独自走回校,十几分钟的路程,她走得慢,复古路灯下,跑来个拿气球的小女孩抱住她大衣下的腿,仰头糯糯地喊:“糖糖阿姨,要不要气球。”

    阮棠认得,小孩是隔壁华人超市店主的女儿,她不过送过几颗软糖,小家伙就记住了她,一点儿戒心都没有。

    “宝宝,以后不能乱跑出来跟人走知道吗?送你吃的也不行。”

    “好的。”

    阮棠认认真真教育完,蹲下半身温柔地摸摸小女孩的头发,甜甜笑道:“你就一只,也要给我呀?”

    小女孩长得可爱,粉雕玉琢,吮着手指点头:“唔,阿姨没有。”

    “阿姨有哦。”

    阮棠想起闻景琛送给她商场的那次,将小孩的手指从嘴巴里扯出来,轻声道:“阿姨有很多,很多很多,一个人送的。”

    拗不过小女孩,阮棠终究提了只粉红气球回到寝室。

    室友奥利维亚还没回来,她匆匆洗完澡,体感感冒加重,翻出随身行李箱里备用的常用药,兑水喝了口就爬上了床。

    迷迷糊糊接到电话,阮棠当下以为做梦,“喂,谁啊。”

    【嗓子怎么这么哑。】

    阮棠听到闻景琛的声音,蓦地苏醒,她揉揉眼睛,捏了捏喉咙,“哦,我在睡觉呢,被吵醒能不哑么!”

    男人轻笑,【这么早睡,豌豆公主。】

    阮棠被他调侃的噗嗤笑出声,在温暖的被窝里沾着枕头转了个圈,尽量忽略同样过于温暖的体温,“闻景琛,你那里几点了?”

    她头晕脑胀,最简单的算术都转不过弯来。

    【凌晨四点半。】

    阮棠脸上的笑容僵住,“那你,你还没睡?”

    【嗯,有点忙。】

    阮棠估计是因为生病的缘故,情绪尤其饱满和敏感,鼻酸道:“其实,其实你不用下周一定要来,我下个月能找到休息日回国,真的,闻景琛,你别来了。”

    他正常有空的额度是在那段暧昧期时,一两个月腾出半天给她,阮棠上个月中的确在聊天里确认过会回国,后来突然改变决定,闻景琛为了见她临时压缩行程的难度可想而知,她不想他那样。

    “我,我们也不是很久没见面,你不是说三个月才是期限吗?”阮棠眯了眯模糊的眼,略微发出胡话,“你不要辛苦,我不急着见你。”

    男人沉默了会儿,漫长的压抑呼吸后,【没关系,是我想你。】

    不是,她没那个意思,她也很想他。

    阮棠昏昏沉沉的,听到他的话,心疼难受外加头疼,她怕继续聊下去闻景琛会猜到她生病赶来,故意提气娇声道:“我上课好累呀,我要睡了。”

    【好,睡吧。】

    阮棠按掉手机更想哭,闻景琛对她越来越没脾气,他通宵不睡打电话来,她这里才八点多,凭什么是她说累。

    阮棠心里堵得厉害。

    可是身体的不适让她无法继续思索,忘了有多久,当药力起来,她逐渐昏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

    室友奥利维亚给她带了晚餐,摸摸她的额头,关切道:“Ruan,再帮你去买点胶囊好吗?”

    在国外,没有医保看病特别贵,留学生像感冒这种常见情况,基本都是自带的药吃完就好,阮棠摇摇头,“我有药,吃了好多了,谢谢。”

    她睡到现在醒来,的确感觉比刚睡时好转,头脑也不再空白。

    “奥利维亚,你能帮我和乐团说一下,我明晚可能没办法继续演出吗?”年级里的大提琴手不缺,学校的场合含金量不高,但乐意做首席出风头的也多的是,包括奥利维亚。

    阮棠之前同好几位竞争,勉强得到的这个机会,所以大家都很熟悉表演曲目,容易上手。

    奥利维亚面露遗憾,弯弯眉毛,“Oh,好难过,我明白,Miss Ruan,健康更重要,那就请你好好休息。”

    阮棠看了眼床头飘动的气球,道:“不是,我要回国,晚点,我会和洛夫老师请个假。”

    “回国?回你的国家吗?为什么?你在生病!”

    阮棠拉住她伸来关切的手,微笑道:“奥利维亚,我有想见的人,有必须要说的话。”

    室友疑惑:“不能推迟?”

    “不能。”

    阮棠低下头,闻景琛下周就来,她原本可以等,之前也是这样考虑。

    可是她后悔了,那种恨不得飞回他身边的心情,是昨天整晚拖着虚弱的病体,依旧强烈到无法忽视的程度。

    她原先就答应他会回去,比演出先答应,扪心自问,演出不是必须,她那时想,一个月而已嘛,那么短,不回去也没事啊。

    那以后会不会变成,半年也不长,反正他想她自然会来,她还是能见到他,然后她就能心安理得地投入拉大提琴。

    不对,这是不对的,她不过仗着闻景琛喜欢她,随心所欲的消磨他的付出和爱意。

    承诺就是承诺,爱怎么能没有回应,尤其他们之间还存在若有似无的误会。

    阮棠从被窝里爬出来,慢腾腾套衣服,找出最厚实的羽绒服,英国冬天暖穿不着,等机场出去还是要暖和一点。

    奥利维亚无意窥探室友的隐私,不再多问,“好吧,我帮你去叫车。”

    “嗯,谢谢。”

    阮棠坐在的士上面查机票,航班很多,她不管价格,挑了最近的班机,昨晚闻景琛还在淮城,没提这两天出差,他们应当不会错过吧。

    她想,肯定来得及,说出她的心意。

    十五个小时,阮棠在飞机上进行了第二轮的浅睡眠,传统的思路就是身体越睡越舒适,阮棠没想到等飞机落地,她下午感觉好转的身体,会重新疲倦的连说话都懒。

    淮城的冬日清晨,扑面熟悉的寒冷,还好直接从机场打车,阮棠裹紧身上的羽绒,戴好口罩,坐在车后发消息。

    【祝子瑜:阮棠,你说你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阮棠:没事,就是想见闻景琛。】

    【祝子瑜:我的天,热恋期就是这样!到机场了我来接你!】

    【阮棠:不用啦,我打到车了。】

    司机师傅回过头,笑呵呵道:“姑娘,你是去市中心的斯通集团,那么早,去面试啊。”

    阮棠牵起唇角,“嗯,见他们老板。”

    “祝你面试成功!”

    “会的,谢谢你。”

    阮棠将额头抵在车窗,她的脸颊微红,没有很难忍,就是普通发烧的难受,但是想到马上能见到闻景琛,她又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清醒的不得了。

    的士停在集团侧门口,再往前得通过麻烦的保安处,阮棠付了钱下车。

    从英国到这里,阮棠一路在室内,刚接触到外面的空气,冷的她一个激灵,缩了缩关上车门把的手。

    不远处嘈杂,她抬头望过去,真的很巧。

    集团大楼底下守候大批记者,门外停了辆商务车,玻璃门往两侧移开,闻景琛就这样从公司里被保镖簇拥走出来,排场盛大。她很少以第三视觉来看他,他们私下里相处,他就和寻常的男朋友一样,除了特别忙,特别好看,特别容易吃醋。

    阮棠弯了弯唇角,只有她能完全没距离地在他身边。

    萧禾替闻景琛拉开了车门。

    “闻景琛!”

    女子沙哑的破音从喉咙口喊出,男人听到时,表情十分不可置信,他侧过头,顺着声音望过来,她穿着厚重的白色羽绒服,口罩遮住大半张脸,仍毫无疑问,是她。

    两个人间隔几十米,阮棠几乎没有犹豫,喊完冲刺奔跑过去。

    萧禾和保镖队长耳语几句,记者们注视着包裹的粽子似的女人无所顾忌地冲来,不由自主的让出条空道,他们无法想象,是谁能喊闻总的全名,还能让严密的安保视而不见。

    闻景琛愣在原地,眼见她不断靠近,第一次抛却理智,产生错觉在怀疑眼前发生的真实性。

    阮棠凭本能在跑,北方的风擦过耳朵,她视野范围内的景物越来越模糊,唯有闻景琛始终清晰,那个男人,就跟会发光一样。

    她开始耳鸣,在跌倒之前,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

    终于抓到他了。她想。

    闻景琛触手时才发现女人身上软的一塌糊涂,是虚弱无力的那种软,他皱眉捞住她的腰,抱她在怀里。

    阮棠强撑的精神,在碰到他的那刻土崩瓦解,昏睡前只听到耳边,闻景琛着急地喊她。

    “阮棠!”

    “阮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