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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71章 颜倦是我的爱人

    这句话很尖锐,陆老爷子也忍不住放下手中的酒杯,抬眼看了过来。

    季红的脸色一白,即便母子关系并不那么亲密,陆策也从没和她这样说过话,更何况是当着全家人的面。

    “啪”的一声,季红把筷子重重地摔在桌上,巨大的声音把豆豆吓了一跳。

    “陆策,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季红尽量保持着理智,然而平静的声音之下还是隐藏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家里所有人都看着陆策,客厅里电视正在播放往年的春节联欢晚会,热闹和欢笑似乎都与此时的气氛无关。

    “我说错了吗?您不是一直这样对颜倦的吗?”与季红相比,陆策是真的平静,他今天回来就没打算再对季红维持虚伪的笑脸。

    “拒绝他主动的示好,连一句话都不和他说,轻视他,羞辱他。我以为这是您待人接物的处世之道。”陆策靠在椅子靠背上:“我早就说过,他是我的爱人,我把他捧在心上,见不得任何人这样对待他。”

    季红冷笑一声:“所以呢?是不是连我这个妈都不想认了?”

    “您是我的母亲,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就像我爱颜倦也没办法改变一样。”陆策道。

    季红的脸色难看至极,难以置信地看着陆策,又看了看老爷子:“陆策,就为了一个颜倦,大过年的把家里搅和成这样,让一大家子人连个春节都过不好,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你这样只会让我对他的意见更大!”

    两人的对话到这个程度,今天这个春节已经注定不可能再平静,一直没开口的老爷子看了陆策一眼,出言提醒道:“陆策。”

    然而陆策并没有停止的意思,总归这顿团圆饭也没办法再吃了:“我根本就不在意。您让颜倦受尽委屈,已经做到最糟了。”

    季红放在桌上的手微微发抖,陆岐适时开口:“行了,都少说两句。”

    陆策移开目光,陆岐看了他一眼,站起身:“陆策,跟我到书房来。”

    季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圈微微泛红,低头装作若无其事地摆弄着一张纸巾,陆策并没有看她,起身跟在陆岐身后进了书房。

    和颜铭朗那个充满了甲醛味的书房不同,陆家的书房已经有些年头了,房间里两面墙全都做的镶嵌式书柜,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专业书。

    陆岐没坐在桌边,而是直接坐在沙发上,看了一眼陆策,示意他坐在身边。

    书房的灯很明亮,陆岐最近正在戒烟,摸出一支烟在手指间把玩。

    “这段时间,颜倦这个名字我在家里听过很多次了。”陆岐很少干涉陆策的事,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季红和陆策之间从进门开始就紧张的气氛,才不得已开口。

    陆策看了他一眼,脸上闪过一抹冷笑:“是么?是不是听说他是一个开酒吧的老板,不学无术,近墨者黑。”

    “陆策。”陆岐皱眉打断了他。

    陆策沉默地看了陆岐一眼。

    几秒钟后,陆岐才又开口:“说实话,我分别从爷爷,书禾和你妈妈口中听说过。”

    老爷子和陆书禾的言语之中都是对颜倦充满了赞赏和喜爱,尤其是老爷子对颜倦的评价,与季红大相径庭。

    陆岐并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稍加思考就知道是什么原因。

    “我对小颜的职业没有任何想法,相反,我很敬佩不依靠家里自力更生的年轻人。”陆岐率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从小到大所做的任何选择我都不干涉,我相信你的眼光。”

    他说着微微叹了口气:“季红的脾气你应该了解,小颜的事急不得,还是要徐徐图之,给她点时间。”

    如果放在平时,两人的对话基本就到此为止了,父子都懂得留有一丝余地,然而今天陆策却很反常。

    “前几天爷爷在洛大办讲座,特地带着颜倦一起。他不常做这些事,但是他很用心。结束以后我们一起吃饭,没想到正好遇到了妈。”

    那天在饭店的场景陆策至今不会忘:“颜倦小心翼翼地向妈示好,他主动打招呼,即使心中不情愿还是进了包间,帮妈添汤。但是他除了羞辱,什么也没有得到。”

    今天的阳光很好,从窗子外面照射进来,在面前的茶几上留下一大块光斑,陆策一直盯着那块地方。

    “他那么肆意的人,面对妈的时候却小心翼翼,您不知道他伸手去拿妈面前的汤碗时我有多心疼。”陆策说:“我没办法看他那么委屈,尤其是想到这委屈是我带给他的,那种痛苦您不会懂。”

    这件事陆岐倒是没听说过,他只知道季红对颜倦的不满,倒是头一次听说季红还这样对过那孩子。

    陆策笑了一声:“您说我怎么徐徐图之。”

    陆歧没再说话,自己的儿子他是了解的,他责任心强,也很难动心,对待感情一向深思熟虑。

    他能接受和自己天差地别的颜倦,那么这孩子身上一定是有过人之处。

    哪怕是季红这种性子要强的老婆,陆歧在外也从来都是维护着,所以在得知了季红对颜倦的态度以后,他并不惊讶于陆策的反应。

    “你的态度我清楚了。”陆歧沉吟片刻,看着陆策道:“你放心,季红那边我会再想想办法的。”

    别墅区对放炮的管理相对城区来说稍微松一点,天刚刚黑下来,外面就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豆豆早就坐不住了,拉着陆策的手说什么也要出去放烟花。

    陆策正好陪着老爷子下完一盘棋,老爷子慈爱地看着豆豆:“去吧,正好我也坐累了。”

    陆书禾早就给豆豆买了一大口袋烟花,听老爷子都发话了,豆豆蹦蹦跳跳地套上羽绒服拉着陆策的手就跑了。

    最近的气温低,担心豆豆在外面呆时间久了会感冒,陆策陪她玩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把她抱回了家。

    豆豆还意犹未尽,脸蛋都冻红了,陆书禾从卧室出来,见状笑着接过豆豆,顺口道:“你的手机刚刚响了两次。”

    因为就在院子里,陆策没拿手机,豆豆一听这话立马跳到地上,噔噔噔跑到客厅,拿着陆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看了一眼,举着手机大声喊:“舅舅!你的宝贝给你打电话啦!”

    季红就坐在沙发上陪老爷子看电视,豆豆这声简直是在她耳边说的,她下意识皱眉看过去,陆策已经伸手接个电话,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两个未接电话,拿着手机一边回拨一边上了楼。

    出乎意料地,对面没人接电话。今天陆策回家,颜倦知道季红对自己的态度,如果不是有特殊情况是不会给他打电话过来的,而现在陆策连续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听,他难免有点担心,迟疑了一下,还是给许芙蓉打了个电话。

    许芙蓉那头环境很嘈杂,一听就是没在家,听说陆策联系不上颜倦,一时之间还有点懵:“我们出来看江边的烟火秀了,出门前叫颜倦他不出来,估计是睡着了吧?”

    颜倦这场感冒断断续续半个月也没有好转的迹象,这段时间睡眠质量也不怎么样,不可能睡着了听不到电话,陆策心里惦记,偏偏许芙蓉心比天大:“那…那会不会是手机落在楼下了?”

    她自己说完也觉得有点说不过去,颜倦虽然不像有些小年轻一样手机不离手,但是也不至于给陆策打了电话以后把手机扔在楼下自己回房间了。

    “实在不行麻烦你过去看看?”许芙蓉萌生了一种诡异的心虚,脑海中一下子就想起了今天陆策送颜倦回来的时候对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话。

    她这个当妈的就像是受人之托要照顾陆策的宝贝似的,现在人联系不上了,许芙蓉莫名其妙地觉得十分愧疚。

    “家中的保姆阿姨下午也回家了,院门的密码我马上发给你。”许芙蓉摸了摸鼻子,非常心虚地笑了一声。

    豆豆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往嘴巴里塞薯片一边绘声绘色地给季红描述刚刚放烟花的场景,一抬头正好看到陆策从楼梯上下来,好奇地看着他穿着外套:“舅舅,你要去哪里呀?”

    “舅舅要出去一趟。”陆策很少有对豆豆回答这么敷衍的时候,不用多想也能猜到他这是去哪里,季红的眉头紧皱,正要开口,刚从书房出来的陆岐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季红看了陆岐一眼,不甘愿地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质问吞回了肚子。

    陆家与颜家都在城郊,开车要穿过大半个城,好在春节出门的人少,大多是和许芙蓉一样去江边看烟花凑热闹的,往外走的车子倒也不算多。

    陆策压着限速,不停地拨颜倦的电话,直到对面自动关了机也没人接。

    一个小时的车程,对于陆策来说实在太难捱,就算是心里知道颜倦一个二十来岁的成年人不可能出什么太大的意外,但是在意就会失控,陆策把车子停在颜家院门前,推开车门下了车,大步走到门口前忍不住想到,他恐怕今生都无法承受失去颜倦的消息。

    ◇ 第72章 跨年

    颜家院子里的灯亮着,陆策输了密码,一进门就看到颜倦躺在沙发上,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红,额头全是冷汗,浑身滚烫,手机扔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任凭陆策怎么叫都没有反应。

    看到颜倦这样,陆策自知无法冷静地把车开到医院,叫了个代驾过来,迅速把颜倦送到医院。

    “是由流感引起的高烧,体温极速上升导致的昏迷。”顾衍之大年三十值夜班,困的端着一杯速溶咖啡喝了几口,靠在窗边,声音带着一丝看热闹的笑意:“换言之,和小孩高热惊厥差不多。”

    医生和非医生看待同样的情况总是有不同的角度,这段时间流感高发,顾衍之早就见怪不怪了,可陆策不行,坐在病床边看着颜倦苍白的脸色,疼惜地握住他冰凉的手。

    顾衍之自觉多余,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干净,又嘱咐道:“刚刚已经输了退烧针,半小时之内体温应该就能平稳了。待会儿醒了给他吃点东西,流感没什么特效药,多喝水多睡觉,时间到了自然就好了。”

    陆策头也不抬地道了谢,顾衍之顺手扔了纸杯,带上门离开了病房。

    许芙蓉有母爱但不多,后知后觉地担心起儿子来,给陆策打了电话问明情况,听说颜倦已经被送到医院,又得到了陆策郑重表示会好好照顾颜倦的承诺,顿时又放心了。

    果真如顾衍之所说,握在掌心的手没过一会儿就暖和了点,陆策伸手试了试颜倦的额头,已经没那么烫了。

    陆策这才稍微放心一点,高热的人需要及时补充大量水分,陆策拿着杯子刚站起身,病床上的人勉强睁开眼睛,声音沙哑:“陆老师。”

    “醒了?”陆策立刻把杯子放在一边,俯身看着颜倦,心中的担心几乎化为实质,心疼地勾了一下颜倦已经尖了不少的下巴。

    颜倦慢慢地眨眨眼,想抬手去抓陆策,陆策按住他的肩膀:“慢点,手上还有针。”

    颜倦没再动,眼睛盯着陆策,因为高烧,眼睛红红的,声音没力却充满了委屈:“你要去哪儿?”

    “想给你接点水喝。”陆策耐心地回答他小孩子般的问题,手指轻轻抚摸过颜倦的唇:“看这嘴唇都干了。”

    颜倦眉头微皱,看起来不是很满意:“不走。”

    他平时也不是没有黏人的时候,但是从没有这样把离不得人几个字明晃晃都写在脸上过,陆策坐在椅子上:“好,不走,我让顾衍之过来一趟。”

    刚查了房好不容易坐下休息一会儿的顾衍之接到陆策的电话还以为自己好友的心肝宝贝出现了什么问题,急急忙忙从办公室赶过来,却被告知只是需要帮忙接一杯水,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被颠覆了,一句话也不想多说,沉默地接了一杯水放下掉头就走了。

    “你送我来医院的?”颜倦被陆策喂了几口水,恢复了点力气,失去意识之前只觉得当时发烧头痛欲裂,下意识拨了陆策的号码,然而对面始终没人接,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陆策把病床摇起来一点,伸手整理好枕头:“我联系不上你,只好给阿姨打了电话,是阿姨把密码告诉我我才进去的。”

    颜倦刚醒过来大脑有点跟不上节奏,皱着眉想了一会儿:“我耽误你和家人一起团年了。”

    陆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我说过了,你最重要。”

    颜倦的手被陆策拉着,也没什么力气争辩,蔫蔫地“哦”了一声。

    这时候正是春节联欢晚会开始的时候,颜倦身上不舒服,刚醒过来又不想睡,撒娇想下床走一会儿,得到了陆老师严肃的拒绝。

    颜倦最怕无聊,就算是整个人虚弱得说话都费劲,还是主动伸手去勾陆策的羊毛衫袖子,声音软慢,尾音上扬:“陆老师,你就宠我这一回。”

    陆策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别乱动,我什么时候没宠你。”

    “现在,此刻。”颜倦撑起身体,顺势抱着陆策的脖子凑过来,他的体温还没完全恢复正常,呼吸间都是灼热的气息,又重复了一遍:“陆老师。”

    “陆爷爷,陆叔,就是这间病房。”顾衍之下楼接了陆老爷子和陆岐,也没有多想,伸手就推开病房门,紧接着瞳孔地震,猛地把门关上,差点夹了老爷子的脚。

    “怎么了这是?”陆岐被顾衍之这操作吓了一跳,这孩子平时挺稳重的,怎么这么冒失了?

    顾衍之摸了摸鼻子:“好像是走错了,好,好像是 没有走错。”

    这么大的动静,病房里就是聋子也听到了,顾衍之等了几秒钟以后再推开门的时候,颜倦已经重新靠在了病床上,一脸的一本正经。

    颜倦刚刚只看到了陆爷爷,等二人进门才看清楚陪着老爷子一起过来的陆岐,急忙又坐直身体,略带紧张地看着陆策。

    和季红相比,陆岐看起来明显更难接近,陆策看出他的紧张,站起身轻声道:“这是我爸,爸,这是我男朋友颜倦。”

    想象之中的暴风雨没来,陆岐出乎意料地平静,上前两步,虽然没什么笑容,但是神色很轻松:“你好小颜,早就想认识一下的。”

    “您好叔叔,”陆岐的反应虽然让颜倦惊讶,好在没有太长时间掉线,笑了一下:“爷爷,叔叔,新年快乐。祝爷爷健康长寿,叔叔事业顺心。”

    老爷子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坐在刚刚陆策坐过的那把椅子上:“你还是祝自己身体健康吧,多大的人了,还能病得这么重!让人不省心!”

    颜倦朝老爷子挤出一丝笑:“对不起爷爷,让您跟着担心了。”

    他这爷爷叫的是一声比一声顺口,一看就是深得老爷子喜欢,陆岐不动声色地看着颜倦,又看了一眼从两人进门以来就站在病床边的陆策——哪怕是今天在家里自己已经向陆策表明了态度,可陆策仍表现出了对颜倦的保护欲。

    老爷子瞥了陆策一眼:“我倒没什么,就是别再让某些人急匆匆地走了,留下我们几个老家伙摸不着头脑。”

    陆策不介意老爷子半真半假的埋怨,好脾气地开口:“当时着急,没顾得上解释。”

    “行了,没事就好。”陆岐自己就在医院工作,自然是知道这波流感的严重程度:“家里包了饺子,你们两个小年轻多少吃点,也算是过年图个吉利。”

    颜倦这才注意到陆岐的手中提着一个保温饭盒,陆岐放下饭盒,温和地看着颜倦:“好好养身体,其他的所有事都等身体好了再说。”

    颜倦没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可陆策知道陆岐指的是什么,陆老爷子没再说话,临走前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放在床头柜上。

    家里的保姆下午也回去了,陆策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季红刚刚和陆书禾包完饺子,颜倦有点受宠若惊,陆策的脸上倒是没什么波澜,喂给颜倦吃了几个饺子。

    窗外的热闹与病房里的两人无关,今晚是大年三十,医院的家属也比平时多了不少,从其他病房时不时传来春晚中的小品带来的欢笑声。

    陆策去卫生间简单洗漱完,一出来就看到颜倦正一边咳嗽一边美滋滋地把老爷子给的红包拆开。

    “怎么像个守财奴。”陆策走过去,笑着在颜倦的额头吻了一下:“爷爷给了你多少?”

    颜倦手中拿着一叠现金,他不用数,估摸了一下厚度就知道大概五万,笑着把红包塞进枕头下面:“秘密,这是爷爷给我的。”

    陆策弹了一下他的额头:“知道了,是你的。累不累,你要多休息。”

    颜倦打了个哈欠,身体往下一滑躺平钻进被子:“上来,我想和陆老师一起跨年。”

    病床这么窄,睡两个成年男人实在是太挤了,颜倦的手上还埋着针,只是今天在路上迟迟打不通电话的心悸让陆策实在不想拒绝颜倦,关了灯和颜倦挤在一张床上。

    病房的门似乎将两人与外界彻底隔离开来,应该是有家属给护士站的值班护士送了饺子,外面一片喜气洋洋的声音,大家都等着守岁到十二点,没人睡觉。

    而病房内没有光亮,陆策的手轻缓地拍着颜倦的背,直到怀中的人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隔壁病房的电视机里,主持人正在大声地倒计时,随着“三二一”的声音,喜庆的音乐伴随着“新年好”的祝福从门外传来,陆策伸手轻轻遮住颜倦的耳朵,生怕怀中的宝贝被这样的声音惊醒。

    本想着趁过年假期陪颜倦在附近玩几天,这下哪里也去不了了,第二天陆策就给他办了出院手续,直接带回了家照顾。

    颜倦彻底过上了坐月子的生活,回家以后吃了药就被勒令上床休息,一觉醒来摸过手机一看,已经下午了。

    家里很安静,只有厨房的砂锅传来很小的咕嘟声,陆策去超市买雪梨给颜倦煮汤,颜倦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觉得这生活平静得有些不真实。

    ◇ 第73章 我好像离不开你了

    在床上躺了一天,这样的生活对于颜倦来说实在是过分的闲散,陆策把家里的暖气开的很大,颜倦只穿了一件薄睡衣,掀开被子从卧室出来,站在客厅的窗边往楼下看。

    不知道哪家调皮的小朋友在院子里堆了两个雪人,远远看上去还挺可爱,颜倦转身拿了手机正打算拍张照,就听到门铃响了。

    本以为是陆策,谁知打开门,颜倦顿时愣住了——季红站在门外。

    颜倦的手还放在门把手上,整个人把门都堵住了,反应了几秒钟才底气不足地挤出一个笑脸来:“阿姨,新年好。”

    季红的目光越过颜倦看了一眼屋子里,显然是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虽然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但总算没有彻底无视眼前的人:“不能进去坐坐吗?”

    季红这是有话想对自己说,颜倦看明白了,侧身让出位置,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阿姨请进。”

    家中收拾的干净整洁,能看得出两个年轻人是用心在经营着这个家,季红把包放在身边,看着颜倦进了厨房,没多久端了一杯茶出来。

    有了前车之鉴,颜倦没有再自讨没趣地把杯子递到季红手边,而是弯腰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的另一头。

    季红是有备而来,然而此时和颜倦这么坐着,又觉得气氛不可避免地尴尬了起来,掩饰性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

    “听说你病了,我过来看看。”季红说着目光看向颜倦,他的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人看上去也是病态,没有精神。

    “谢谢阿姨,昨天输了液,医生说过几天去验血复查就可以了。”颜倦笑了一下:“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家里年也没有过好。”

    季红小弧度地牵扯着唇角:“和陆策回来以后的所作所为相比,这都不算什么。”

    颜倦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怎么,没人告诉你么?”季红见他一脸疑惑,靠在沙发上:“大年三十,全家人坐在一起吃团年饭的时候,陆策说我羞辱你,说你是他的爱人,他无法忍受任何人对你的轻视。”

    昨晚陆策走后,季红彻夜未眠,一闭上眼睛就是陆策坐在桌子对面对她说的话,他当时的表情看上去那么平静,可是每一句话都让季红喘不过气来。

    陆岐察觉到她失眠,两人聊了很久,直到天亮,季红决定来看一看颜倦。

    “我不知道你的身上究竟有什么魔力,让我们家里的人都很喜欢你。”季红能看得出颜倦是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有时候不需要绕弯子:“坦白说,我到现在还是没办法欣赏你。”

    能让季红坐在家里,如此平静地和颜倦对话,对于她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了,颜倦很清楚她在尽力的转变,坐姿稍微放松一些。

    “阿姨,所有人都说我和陆老师是两个世界的人,从决定追求他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之间的距离。”颜倦的态度十分坦荡:“可有距离并不是什么坏事,陆老师喜欢我,自然是因为我有我的优点。”

    季红一直信奉谦虚使人进步,头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坦然地夸自己,不由得抬眼诧异地打量颜倦。

    “您是陆老师的家人,所以我尊重您。如果您愿意看在陆老师的份上放下对我职业的偏见,大概也能喜欢上我。”

    他这话说的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刮目相看,季红确实没见过这种人,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她隐约明白了一点陆策被颜倦吸引的原因。

    他太特别了,与她身边的朋友同事,甚至是带的学生都截然不同,身上带着一种很特别的,恰到好处的张扬。

    陆策输了密码,门锁发出“滴”的一声,原本以为颜倦应该还在睡,谁知等他放轻了动作换了鞋,才看到颜倦正在厨房清洗玻璃杯。

    “怎么起来了?”陆策把羽绒服脱了随手放在沙发上,转身进了厨房,试了试水温。

    颜倦笑道:“我开了热水。”

    “放着我洗就行了。”陆策伸手关了水龙头,手掌贴在颜倦的额头:“还是有点烫。”

    额头冰冰凉凉很舒服,颜倦站着没动:“是你刚从外面回来手太冷了。”

    这几天颜倦咳嗽得厉害,晚上睡不好,陆策买了雪梨,用盐洗干净,切成小块放进蒸锅里。

    腰上蓦然缠上一双手,颜倦从背后抱着陆策,额头抵着他的背:“怎么办啊陆老师,我觉得我好像再也离不开你了。”

    陆策很低地笑了一声:“那就不离开。”

    短短的几天假期转瞬即逝,再开学,算是正式进入了高考倒计时,陆策从不给学生压力,还是班级同学一致提出要求,温橙才在黑板的一角用红色粉笔正式写下了“倒计时”几个字。

    之前的竞赛成绩已经公布了,温橙毫不意外地顺利拿到了一等奖,免试提前被洛大录取,裴母本想着带他出去玩一趟,谁知道温橙并不愿意,他这段时间复健效果不错,可以自己下地走一会儿了,于是就迫不及待地回了学校。

    裴修言原本想让他在家再休息一段时间,可是温橙不愿意,说回学校可以义务帮助班里的同学,裴母笑而不语,倒是温橙一边给他信誓旦旦地解释,一边又心虚地移开目光不敢和裴母对视。

    陆策平时提前二十分钟到学校的时候教室里灯还是黑的,然而今天刚走到教学楼下就看到教室的灯已经亮了。

    重新返回学校,学生们的脸上都比从前多了一丝紧张,然而直到早自习结束,刘乐的座位始终是空着的。

    刘乐的电话始终没人接听,陆策下课又拨了刘乐母亲的手机,对方一直是关机状态。

    颜倦断断续续烧了好几天,直到昨晚才算彻底退烧,中午放学,陆策和顾衍之约了带颜倦复查。

    颜倦开车过来的,车子就停在学校门口,放学铃声响了没几分钟,陆策就从学校里走了出来。

    颜倦非常自然地让出驾驶位,绕到副驾。

    去医院的路上,陆策顺口和颜倦提到刘乐一上午没来上学的事。

    颜倦意外地扭头看着陆策,和陆策的担心不谋而合:“会不会是刘兴荣又来了?”

    “放假前我问过他,他说今年春节就在洛城过,不回大溪村。”医院的停车位不好找,陆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停了车:“我也担心他,晚点如果还是联系不上下了晚自习我去他家里看看。”

    颜倦咳嗽了几声,拧开保温杯喝了两口水,套上外套下了车。

    医院应该是为数不多即便不在休息日也依旧人来人往的地方,陆策挂了号,陪颜倦先去采血。

    中午好几个窗口都关闭了,排在颜倦前面的是一个看起来和豆豆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一看到针头,立马眼泪汪汪地往爸爸怀里钻。

    年轻的爸爸柔声轻哄着,采了血以后赶紧掏出一根棒棒糖送到小姑娘嘴巴里。

    这种场景看起来特别温馨,颜倦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陆策牵了一下他的手,在他耳边低声道:“别看了,等一下给你也买一根。”

    颜倦很享受陆老师哄他的感觉,那种被人全心全意宠爱的幸福感。坐在椅子上,颜倦卷起卫衣袖子,陆策把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捏了捏,顺势握住他的另一只手。

    采血的护士见状抿嘴笑了笑,克制住自己想尖叫的冲动,动作麻利地低头把酒精涂在颜倦的胳膊上。

    “好了,按一会儿。”护士交待道。

    检查结果要等半小时才能拿到,陆策替颜倦按着棉签,两人并肩正往休息区走,一道急匆匆的身影从走廊的另一头往这边跑过来。

    颜倦下意识往陆策身边躲了一下,陆策看清来人以后一愣:“刘乐?”

    刘乐穿了一件毛衣,手里拿着几张检查报告,正步履匆匆地往前跑,听到陆策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站在原地:“陆老师。”

    刘乐这样着急,陆策和颜倦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两人刚刚在路上的猜测。

    “出什么事了?”陆策问。

    刘乐在洛城没什么亲人,满打满算陆策和颜倦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亲密了,听到陆策的话,几乎是瞬间就红了眼睛:“我妈出车祸了,双腿和胸骨骨折,前天才动了手术。”

    陆策看着他红红的眼睛,里面已经蓄了眼泪,只是少年倔强地不肯落泪,咬着下唇把头偏向一边。

    颜倦动了动胳膊,自己伸手按住棉签,陆策腾出手来,拍了一下刘乐的肩:“现在妈妈怎么样了?”

    刘乐吸了吸鼻子:“人已经醒了,就是觉得疼,两天没合眼了。”

    “不是有…”颜倦的话脱口而出,只说了一半就自己反应过来了,当时他阑尾炎手术,术后全靠止疼泵才能睡一会儿,可止疼泵是额外收费的。

    刘乐知道颜倦想说什么,用手背不着痕迹地蹭了一下眼睛:“我妈舍不得钱,说什么也不用止疼泵。”

    生活的重担压在他的肩膀,刘乐费力地想把眼泪逼回去:“陆老师,我可能很长时间不能去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