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乔恩看小魅魔把头埋进了自己的手臂里, 吓了一大跳。
“迟殷，你，你这么难过吗？”乔恩狠狠心道, “真的很对不起！要不你打我吧？”
听他这么说, 迟殷才看到了这条推文里别的内容。
原来昨晚他们去吃饭的时候，就有人在校内论坛发帖, 在精神力学院楼下碰见了薄宴。
[帖子]精神力学院楼下偶遇了薄宴！是不是来接小迟殷放学的呀？】
1L如题，这对能不能浅嗑一口？
一开始点进这个楼里的只是当初公开面试时有嗑到薄宴和迟殷的小部分同人女，大家圈地自萌。
结果没过多久, 又有人在楼里发了一张迟殷在饭店里的照片。
34L：是没接到吗？刚刚我们部门开学聚餐，迟殷好像也在和新生聚餐呢, 没看到薄宴呀？
这下闻到了瓜气息的大学生纷纷像是瓜田里上蹿下跳的猹, 路过的人纷纷都想点进帖子吃一口。
56L：虽然但是谁能告诉我薄宴和迟殷是恋人关系吗！
60L：说实话我觉得像呜呜呜, 可以跨越立场跨越种族支持你, 这还不够爱吗！
71L：可是为啥没接到人呀？感觉像是薄小公子一厢情愿地来找迟殷了[对手指]。
99L：小道消息, 迟殷没有住学生宿舍, 那么就是还住在薄宴家吗？祝99。
直到当晚将近十点，有一个ID为大乔大乔不被小瞧的人回帖道：
241L：别嗑了，迟殷亲口和我说的, 是被迫还和薄宴住在一起的。
本来大家浅浅讨论几句也准备散了，没想到有当事人亲友下场，这下一石激起千层浪。
“！层主是今晚和迟殷吃饭的人吗！”
“啊是被迫的吗呜呜呜, 我们迟崽好可怜。”
迟殷：“”
这个ID，一看就是乔恩无疑了。
随着迟殷一页一页翻过去, 乔恩在一旁越缩越小,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魅魔声线清冽：“到底是我那句话让你觉得，我是被迫的呀？”
“抱歉, 是，是我理解错了。”乔恩满脸羞红，“你昨天说，是因为薄宴才不住宿舍的，我就以为”
迟殷深吸了一口气：“是，确实是为了他。”
“但不是被迫。”小魅魔话音难得郑重，“是因为他我才选择了不住在学校。”
“我，我现在知道了。”乔恩也很崩溃，“我就随手一回，没想到引起了这么多连锁反应。”
“本来内部论坛是禁止被截图搬运到外网的。”乔恩语气忿忿，“不知道是哪个傻x截的图，被网上的媒体号拿去带了节奏。”
“迟殷你没事吧？”乔恩小声道，语气都要带上哭腔，“要我怎么澄清都行，他们说的也太难听了。”
迟殷不答，只是一下一下翻着星网上的评论。
和校内论坛的大学生不同，网友们的观点就要犀利很多。
“当时就想说了，他之前只是一个奴隶啊，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帝都星大学学生，靠的是谁？还不是靠薄小公子吗？”
“先不说薄宴对他有恩，都去学校接他了，连见都不见，自己去和同学吃饭，这也太无情了吧？”
好在之前公开面试时迟殷也积累了一波粉丝，舆论终于不至于是一边倒的状态，有小部分网友也在帮迟殷说话。
“我觉得不像是约好的样子啊，反而像是薄宴死缠烂打呢。”
“对啊，他同学不说是迟殷是‘被迫’和薄宴在一起的吗？”
然而这些评论反而好像佐证了最热赞的说法：
“说薄宴死缠烂打这个我倒是不否认，薄小公子失心疯了一般要推动魔族权益保护条例，究竟是为了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
“我猜测最可能的情况，是迟殷魅惑薄宴为他修改了立法，又把他送进了帝都星大学。”
“现在小魅魔目的达成，当然不愿意再哄着薄宴了咯。”
这个猜测是最符合逻辑的，更何况迟殷魅魔的身份又让这个猜测带上了更多桃色的意味，被折叠的评论中有更多不堪的意淫。
怎么诱惑的？当然是用身体诱惑的咯。
一个魅魔，就算已经向世人证明了他的价值，就算已经经历千辛万苦拿到了顶尖学府的认可，依然还是会作为“魅魔”被人凝视。
乔恩已经愧疚到不行了，不仅是后悔，更是羞愧。
他昨晚先入为主地觉得迟殷屈服于薄宴的淫威，乃至会发出那样的评论，也是因为他自己对迟殷想入非非。
这和网上这些尽情开黄腔的人有什么本质的差别？
乔恩小心翼翼看着迟殷的脸色，却发现小魅魔素白的小脸和平时并无二致，根本不见愠色。
“迟殷，你不生气吗？”乔恩有些疑惑，毕竟看到网上那些评论他都已经快要气得半死了。
“不生气。”迟殷眼神清澈，只是声音比起平日的温柔软糯更加清冽。
之前在魔族和拍卖行的时候，比这难听数倍的话他都听过，这些评论在他心里根本掀起不了一点波澜。
迟殷想起那日薄宴说的“不想让外人影响我们”，温声道：“他们也并不知道事实是怎么样，没必要生气。”
话虽如此，迟殷绯色的眸子还是暗了暗，笼上了一层焦急。
他并不在乎网友们说什么，但他有些担心
要是薄宴相信了网友们的推测该怎么办？
昨天薄宴连一句质问都没有，是不是也是和网友们一样的想法
“抱歉。”迟殷越想越有些慌张，勉强对乔恩笑了笑，“我可能要出去打个电话。”
“啊哦！”乔恩看着迟殷起身，下意识地问道，“是给薄宴吗？”
这次小魅魔特意回了头，坚定地点了点头道：“嗯，给薄宴。”
哒哒哒几声，迟殷就从阶梯教室的中间跑到了门口。
乔恩把黏在迟殷背影上的目光收了回来，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课本上。
迟殷应该是喜欢薄宴的吧。
他昨天还不服薄宴，觉得那人只不过是仗着家里有钱，成为了拯救迟殷的人而已。
但细细想过薄宴做的那些事，如果不是真正从心底把迟殷当做独立的个体尊重，又怎么会做到这种地步。
乔恩长舒了一口气。
他还远远不如薄宴。
*
迟殷走到图书馆外的小休息室，拨通了薄宴的视讯。
之前迟殷只给薄宴发过一次消息，那次薄宴仿佛在等他的消息一般秒回。
但这次不知道为何，等待接听的时间变长了不少。
过了大概十秒，薄宴才接起了视讯，而且并没有打开视频。
薄宴略带低哑的声音顺着电波传来：“小乖。”
听到薄宴的声音，迟殷的心反而往下沉了一点又一点。
薄宴现在大概心情真的很糟糕，甚至都不愿意开视频了。
“薄宴。”迟殷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急切，“你看到网上了嘛？”
小魅魔只是担心薄宴多想，殊不知在薄宴耳中，这样的急切就成了一种想要撇清关系的无声催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薄宴声线冷冽：“嗯，我看了。”
“抱歉，迟崽在学校有没有受影响？”男人道歉时的声线和平时一般冷静，“我已经处理了，不会让这件事影响你在帝都星大学”
“薄宴。”迟殷本能地觉得这个语气不对，喊了一声薄宴的名字。
薄宴便停下了，一时间终端里静静的，没有人说话，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迟殷轻舒了一口气，他现在才意识到究竟是哪里不对。
薄宴的语气太像在处理一件工作了。
但这是感情，并不该如此呀。
如果换到往日，迟殷或许会怀疑薄宴对他的情绪，或许会犹豫，或许会就此止步不前。
但他刚刚才捋清薄宴的思路，如果这个时候让薄宴再次逃避，两人之间的嫌隙说不定会越来越大。
而且薄宴字里行间中仍然在为他考虑。
“笨蛋。”迟殷小声地嘟囔了一声，心底却不可抑制地泛上了淡淡地甜。
原来知道自己被偏爱的感觉是这样吗？
可以不用再小心翼翼，可以肆无忌惮地撒娇。
“薄宴。”迟殷声线软糯，故意道，“我的语气听上去很像在兴师问罪吗？”
果不其然，听到迟殷这样问，终端那边的薄宴语气终于不再冷静。
“不会。”薄宴声音提高了几分，随后像是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稳住了话音，“迟崽怎么会这么想？”
“你急着撇清一切就会让我这么想。”小魅魔越说底气越足，逻辑清晰口条伶俐，“我不是来质问你的，也不是来催你解决这些的。”
“我只是想来问你需不需要我澄清一下，我们没有约好。”迟殷谨慎措着词，“只是我没有看到信息而已”
“不用了。”薄宴的话音再次恢复了平静，“小乖，你会对我说这些，我很感动但是不用了。”
“我已经处理好了。”薄宴声线低沉，仿佛在哄他不要生气一般，“迟崽不用为这些烦心，继续做你想做的事，嗯？”
处理，怎么处理的？
迟殷手忙脚乱地想要打开星网看看，却一不小心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迟殷：“”
但点开的星网已经刷新出了最新的帖子，是有记者在薄宴公司楼下的采访。
薄宴穿着简单的衬衫，西转外套搭在手臂里，肩宽腿长，步履匆匆。
有记者喊道：“网传那只小魅魔只是利用您，薄小公子是否回应一下呢！魔族保护条例也是在迟殷的利用下推进的吗？”
按照薄宴的性格和他身边的安保强度，只要他本人不愿意，根本没有记者能蹲到他，也不会有任何视频流出。
但薄宴脚步一顿，整个人都出现在了视频中。
男人锐利如刃的目光扫来，记者顿时吓得噤若寒蝉。
“既然你知道魔族保护条例已经生效，那你应该也知道——”薄宴似笑非笑地看着记者，“现在诽谤魔族同样可以被定罪吧？”
“知，知道了。”记者的声音抖如鹌鹑，“那么别的也是子虚乌有”
谁知薄宴话锋一转：“但除此之外，都是真的。”
“如你们所见。”薄宴英俊的脸如刀刻般冷凝，他沉声道，“是我强行把他从拍卖行买下，是我执意要给他一切，是我对他死缠烂打。”
薄宴的黑眸看向镜头，一字一顿道：“是我单方向在追求他，迟殷没有义务必须回应我的追求。”
第62章
迟殷隔着屏幕和薄宴的黑眸对视, 瞳孔微颤。
他的心开始不听使唤，咚咚乱跳了起来。
他知道薄宴这么说是为了什么。
不仅把他从今天的争议中摘出去，也给未来两人的关系留下了很大的余地。
迟殷可以不用回应, 可以专注自己做的事, 甚至哪一天他真的想要从薄宴身边离开，公众对此的舆论反应都会被降到最低。
反正是薄宴在追他, 迟殷不用对此负任何责任。
与之相反，所有波涛汹涌的嘲笑和质疑都会涌向薄宴。
迟殷浅浅翻了几下评论就看到了不少。
“这个发言也太舔了小弟我甘拜下风。”
“卧槽，你好歹是帝国的皇室成员, 首富之子，就TM跟在一个魅魔身后做舔狗？？？”
“我看现在小魅魔让薄宴当众下跪学狗叫薄宴都会照做的”
其中零星夹杂着几句“好甜”, “嗑到了”。
但才闪现了几秒, 就被更多的评论淹没。
迟殷的眼眶有些酸胀, 薄宴好像给了他所有的选择, 然后就默默退后一步, 任由他决定。
不管是向前一步, 还是就此离开，薄宴都可以全盘接受。
小魅魔有些迷茫，心中的各种情感难以名状。
这是他希望的自由吗？
薄宴给了他尊重, 给了他选择但为何他没有想象的开心呢？
思绪好像陷入了一个迷宫，迟殷越是想要找到出口，却越是感到焦躁。
本来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那天薄宴说了“允许他追求”，他也点头了, 接下来难道不该是薄宴展开攻势, 然后顺理成章在一起
迟殷一顿，卷而翘的睫毛一下下轻颤着, 倏的意识到了什么。
他希望自己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希望自己能被尊重但只是因为那人是薄宴，所以他还希望薄宴能够爱他。
迟殷豁然起身，飞奔回图书馆座位，吓了乔恩一大跳。
“抱歉，我可能要先走了。”迟殷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道，“我们的讨论可能要推后一下。我明天要去张教授的实验室进行精神力修复，你要不要一起来？”
“要！”乔恩秒答道，“没关系的，你先处理和薄小公子的事，那个更重要”
“嗯。”迟殷没有反驳那句“更重要”，只是展颜一笑，“不过我们项目的进度也不会落下，明天见。”
迟殷一边走向自己的悬浮车，一边打开日历查看薄宴的行程。
自从上次薄宴晕倒后，薄宴的日程一直会自动同步给他一份。
今天早上和下午薄宴都有会在公司总部开，应该直接去薄宴的公司就可以堵到人。
迟殷怕打草惊蛇，连薄助理都没说，直接在悬浮车上输入了地址。
就是不知道对于薄宴来说他的突然到访是惊喜还是惊吓了
但就算是惊吓，他也要当面和薄宴把话说开才行。
但等迟殷到了大楼楼下，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被录入门禁系统，怕是连公司大门都进不去。
现在正好是午休时间，大门口有不少员工进进出出。
小魅魔犹豫了一下，还是下了车。
这么多人，应该多少会碰到一两个好心人能带他上去吧
迟殷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嘴角微微翘了翘。
换做之前他连一个人出门都不敢，而现在已经“社牛”到敢找人搭话了
帝都星热情过了头的同学们功不可没。
经常会有生活中的一点小事，让迟殷意识到自己已经在悄悄改变。
这种改变不断增加着迟殷的信心。
他已经不再是之前孱弱卑微的小魅魔了，薄宴也并不是塔修斯，这次一定会是个不一样的结局。
实际上，事实情况比迟殷想象的还要好上一些。
他才刚刚下车，就有出来吃饭的女同事认出了他。
“卧”穿着工装的知性大姐姐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满眼兴奋，“迟殷！”
她显然是刚刚刷过星网，眼睛里熊熊燃烧着八卦之魂：“你，你是来找薄总的吗！”
“对”
被一个陌生人人点出来这点，迟殷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就好像，自己和薄宴，已经被绑定了一样。
迟殷抿了抿唇，话音为难：“不过我没有门禁”
小魅魔微微仰起了头，眼睛里带着恳求：“姐姐，能麻烦你带我上去吗？”
女同事得努力掐住自己的手臂才能让自己不露出姨母笑。
虽然这不合规矩，可是他叫我姐姐诶！
更何况这可是迟殷，未来的老板娘。
她没有思考太久，很快就在系统里提交了访客申请，用访客码带着迟殷进了公司大楼。
半透明的电梯缓缓向上，迟殷有些好奇地看着楼里的一切。
从高处俯瞰，迟殷才发现薄宴公司并不是一栋楼那么简单，而是好几座交错组成的综合建筑体，表面覆盖着能自动调节光照的智能玻璃，还加入放生植物墙，看上去就像是一片会呼吸的园区一样。
小魅魔忍不住感慨道：“原来这一大片都是薄宴的公司呀。”
女同事忍住自己内心的妈粉尖叫，笑道：“是呢。”
电梯到楼层了，女同事约了一个会议室当作临时休息室，一边带着小魅魔走过去一边介绍道：“这层是对外关系部的，总裁办公室的楼层我没有权限，就只能先带你来这边啦。”
“不过放心，我已经给薄特助发了信息，应该马上就有人来接你了。”
“谢谢，已经很麻烦你啦！”迟殷乖巧道谢。
他本来想给薄宴发消息的，但既然已经有人先联系了薄助理，那他就不重复发了。
“你先坐一下哦，我让他们拿点零食什么的”女生刚想打开终端发消息，才一偏头，就看到会议室半透明的玻璃幕墙外多了好几个脑袋。
女生：“”
“稍等一下哦迟殷，我出去一下。”女生温柔的表情在出了会议室门后荡然无存。
“一个个的干嘛呢！”女同事双手抱胸，声音哪里还有半点柔和。
女同事将近30岁，门外挤着的全是组里她手下的小朋友们。
小朋友们每人人手捧了一大堆零食：“许老师，听说你捡到了老板娘！我们就是想来看看！”
女同事丢给了其中一人一记眼刀：“我记得我只发给了你们其中一个人。”
她有些犯难，这么一大帮子人乌泱泱的，要是小魅魔觉得冒犯，她这个公关组组长还想不想干了。
好在迟殷并不是娇纵的人。
“怎么都在门口呀？”迟殷从门后猫猫探头。
公共关系部的小朋友一个比一个机灵。
“我们来给您送吃的！”
迟殷还来不及说什么，怀里就被塞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饮料。
小魅魔手忙脚乱：“诶，这样不太好”
“没事，尽管拿着。”女同事爽朗一笑，朝不远处的小吧台努了努嘴，“吧台那边的零食饮料不限量，还有食堂拿过来的甜点，都是借花献佛。”
有一个声音弱弱道：“许姐，我的那个是自己买的”
女同事用手刀在那人身后敲了一下：“谁问你了。”
小魅魔眉眼弯得细细的：“这样呀。”
他把那个同事自己买的拿了出来还给了人家，语气有些好奇：“原来公司里还会有零食饮料。”
“是，我们公司的福利在整个帝都星都是数一数二的。”姓许的女同事笑道，“不过也就是这半年来的事吧！”
“之前薄小公子也不怎么来公司，最近半年突然痛改前非了，重新整合了好几个组，还增加了很多员工福利，连带着我们公关组的工作量也少了不少。”
但许姐很快收起了这份感慨，冲小魅魔笑道：“不过今天还是迟殷第一次来公司玩呢，不用知道这些。”
迟殷喝着饮料乖乖听着。
确实正如这个姐姐所说，他好像还是第一次来到薄宴的公司。
也是第一次走进薄宴的私人空间。
迟殷绯色的眸光微动，展颜一笑：“没关系呀，我还想再听的。”
他想再知道更多，关于薄宴的事情。
一开始几个年轻小朋友在这位美若天仙的准·老板娘面前还有点拘束，结果发现老板娘说话轻声细语的，不仅听得认真，还会言笑晏晏地给出反应。
几个小年轻一下就飘了，红着脸支支吾吾开始到处找话题和迟殷说话。
他们会议室内的气氛热烈，没有注意到门外整层楼的气氛都冷凝了下来。
听到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薄宴步履匆匆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在了会议室几米开外的地方。
对外关系部其他几个职级高的领导战战兢兢地看了眼薄宴，已经快要汗流浃背了。
薄宴脸色平静，深呼吸了几下让刚刚急着冲下楼的气息平稳下来。
迟殷来得猝不及防，他担心小魅魔有没有吃过午饭，能不能找到路，外面晒不晒，结果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就算之前被在龙窟，后来又在拍卖会关了许多年，但迟殷的亲和力丝毫不受影响。
能在极短的时间和同学还有这些陌生人相谈甚欢就是最好的证明。
迟殷早就已经优秀到不再需要他了。
午休接近结束，去食堂和外面吃饭的员工陆续回来，见薄宴一个人杵在这里有些奇怪，但每个经过的人还是恭敬问好道：“薄总。”
“薄总好。”
“嗯。”薄宴捏了捏山根，抬脚朝会议室走去。
“笃笃”两下，薄宴敲了敲会议室门，平静道：“迟崽。”
出乎薄宴意料的，听到他的声音，迟殷倏的抬起头，红宝石一般的眼睛璀璨夺目。
“薄宴？你来啦。”小魅魔飞速站起来，朝薄宴走去。
他似乎想要亲昵地和薄宴贴贴。
然而不知为何，薄宴的手却朝旁边偏了一下，两人的手在空中交错。
迟殷看着薄宴闪避的眼神，有些怔愣：“诶？”
第63章
迟殷抿了抿嘴, 默默地收回了手，捏了捏自己的衣服下摆。
薄宴现在心情不好，不愿意贴贴也很正常。
薄宴和迟殷的动作都非常小, 又有身子挡着, 旁人根本没看出发生了什么。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完全都是状况外，无声地用眼神交流着：“怎么回事？薄总和老板娘吵架了？”
但这不妨碍他们站在迟殷这一边。
小魅魔的嘴角都向下垂了下去, 纤长的睫毛一眨一眨的，整张精巧的脸上只有眼尾泅出了一点点红色。
明明迟殷什么都没说，却更让人怜爱了。
组里的几个年轻小朋友明显摆着不赞成的表情盯着薄宴。
看啊！都把崽崽委屈成什么样了, 连话都不敢说了。
许组长：
这群小朋友还记不记得工资是谁发了。
不过她也多少有一些讶异。
她只给薄特助发了消息，本来以为也就是总裁室来个人将迟殷领回去就行。
没想到薄宴居然亲自来了。
许组长挑了挑眉, 作为公关组组长, 她本来还以为刚刚在楼下的采访也是一场作秀。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薄总。”许组长出声道, “我看迟殷也不排斥, 要不”
她还没说完就被薄宴瞥了一眼。
男人的声音略带警告：“上午开会说过这个方案否了。”
迟殷睁着大大的眼睛, 隐约猜到了两人是在说什么。
这位姓许的姐姐是公关组的组长, 那今天舆论有关的事情应该也是由她处理。
迟殷很想说他不介意，他可以在媒体面前澄清。
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个时机并不合适。
等他和薄宴谈完再看怎么做会更好。
被薄宴瞪了许组长也不甚在意。
至少现在薄宴半年才出现需要处理的舆情，比之前他人不着调的时候要好上太多。
“好了。”许组长拍拍手, “快一点了，干活去了。”
“好——”几个年轻人显然是有点不舍，一边往外走, 一边频频回头看。
“拜拜～”迟殷乖巧地和他们挥手说再见，然后看向许组长, “谢谢姐姐, 那，那我先上去啦。”
薄宴抱肘在门口站着, 黑眸沉了沉。
看着迟殷抱着一堆零食朝外走来，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迟崽，你确定要抱着这么多东西走上去？”
迟殷没反应过来薄宴心里的醋坛子翻了一地，下意识“嗯？”了一声。
薄宴拿他没有办法，放缓了神色：“都是水吧的免费零食，我刚刚走过来，吧台都已经空了。他们要吃还要叫行政去补。”
“想吃什么去顶楼拿，或者我我们出去吃饭，嗯？”
许组长呵呵一笑。
吗的狗男人，当我听不出来你只是不想让老婆吃别人投喂的零食吗？
自己的老婆自己养是吧。
“这样子。”听到吧台都空了，迟殷心中有些小小地愧疚，赶紧把各种零食饮料都放回在了桌上。
小魅魔又和许组长挥挥手，他刚要去拿放在椅子上的书包，才发现书包早就被拎在薄宴手里了。
迟殷弯了弯眉眼，跟着薄宴走出了会议室。
但不知为何，薄宴今天的步伐格外地慢，走着走着就莫名走成了并肩走着的姿势。
经过好几张办公桌，里面坐着的员工表面上正在努力办公，实则目光一直追着两人的身影。
手指在键盘上打得飞起，打出的内容和工作没有半点关系，而是在公司群里时时通报进展。
“呜呜呜我还没进会议室呢，薄总就来了，求图，迟殷到底有多好看！”
“嗷嗷，薄总和迟殷出来了，薄总还帮迟殷背包！！！awwwww我亖了。”
直到两人进了电梯，这些八卦的目光才被完全隔绝了开来。
电梯门再次打开时已经到了顶楼。
整个顶楼都完全属于薄宴和听命于他的总裁办公室。
迟殷跟着薄宴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最里面的一间办公室。
和整个办公园区相比，薄宴的个人办公室无疑私人气息更重。
不像一些热爱购买各种奢侈装饰的老板，薄宴的办公室和他本人的气质很像，每一处都透露着冷淡利落的气质。
迟殷目光亮亮的，显然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他再次回到薄宴家后，薄宴就移走了原本放在他床边的另一张床，几乎再也没有进过他的房间。
就算是偶尔几次，也是礼貌地敲了门，在门口说完了就结束。
薄宴自己则搬到了迟殷隔壁的房间住下。
到现在迟殷也没有主动进去过。
整个办公室里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深灰色木质台面上摆着的花花绿绿包装。
两人还没说话，就见薄助理又推了一辆小推车进来，上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
“这些都是行政送来的零食。”薄助理欠欠身，补充道，“都是专门给迟殷小少爷准备的。”
小魅魔抬头：“所以还是要麻烦行政部门的人送一次呀？”
薄助理不明所以，以为迟殷是担心太大费周章，认真答道：“是薄小公子吩咐的，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
薄宴：“”
迟殷扑哧一笑：“我知道啦，谢谢！”
薄助理搞不懂这两人在干什么，将东西放好就关门出去了。
咔哒一声，小小的空间里就又剩下了薄宴和迟殷两个人。
薄宴没有问迟殷为什么突然来公司了，只是带他进了里间的休息区：“这里有桌子，可以看书，还有床，迟崽要是累了也可以”
“薄宴。”
然而他还没说完就被迟殷打断。
小魅魔一直走到薄宴面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只剩下一拳，迟殷的鼻尖都快要碰到薄宴的胸口。
薄宴的呼吸都加重了几分，整个人直直地杵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不知道迟殷要干什么。
然而迟殷只是抬头和他对视，小魅魔眼神清澈：“薄宴，难道我过来，只是为了换个地方看书的吗？”
薄宴一顿，有些无奈地向后一靠，整个人撑在了桌子上：“宝宝，那你是来做什么的。”
迟殷直接了当：“为什么说是你在追我。”
薄宴缄默了几秒，喉结上下动了动。
半晌，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才响起：“连这个，也不能说吗。”
迟殷知道薄宴又误会了，顿时有些慌乱：“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迟崽，不用安慰我。”薄宴眼眸垂着，往日黑曜石一般眼睛有些暗淡，“我说了让你做想做的事情，就不会食言。”
“不是安慰”迟殷不知如何怎么样才能让薄宴相信，“我现在就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呀，如果没有你我也不可能进入帝都星大学”
薄宴轻笑了一下。
又是恩情。
曾经在龙窟时，小魅魔也是因为恩情，就这样任由他伤害。
他不想再一次，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把小魅魔逼到绝路了。
巨龙小心地收起了所有的爪牙，甚至自己切断了利刃，生怕再次伤到小魅魔丝毫。
“那不是很好吗。”薄宴静静地望着小魅魔，温声道，“张教授很喜欢你，你可以继续发挥你的才能，成为帝国第一个魔族毕业生，甚至唯一的精神力治愈师，清清白白地成为万人敬仰的存在。”
“又何必一定要和我纠缠在一起。”
小魅魔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你如果真的这么想，那为什么要骗我？”
“昨天，你明明去学校找我了，为什么骗我说没去。”
薄宴一顿，声音低哑：“没有骗你。”
迟殷鼻尖红红的，脑子一下没转过来。
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吗？
“我知道那天迟崽很忙，看不到消息很正常。”薄宴缓缓道，“是我自己临时想去找你，这不应该给你带来困扰，是不是？”
迟殷偏过头不看薄宴，轻轻抽了一下鼻子。
他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薄宴把一切都切割的太清楚了。
薄宴辛辛苦苦维系着他们之间的界限，可以这样，不可以这样，他们像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相敬如宾的室友。
可是恋爱，本来就是由一些突如其来的冲动构成的呀。
比如那天面试结束他很想扑进薄宴怀里，比如今天他突然很想来薄宴的公司
迟殷的动作一顿，突然意识到了这些都是他“情不自禁”的瞬间，而非薄宴的。
到头来，只有自己想跨越这道界限吗？
“好吧。”小魅魔声音闷闷的，不再看薄宴，把自己裹进了软软的被子里，“你下午不是还要开会吗，我累了，想睡会儿。”
薄宴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难道不是迟崽想要的吗？
他不敢再多问一句，默默地给迟殷拿了拖鞋放在床边，贴心地替他关上门出去了。
屋内静静的，迟殷埋在被子里，鼻尖嗅到的都是薄宴身上的气息。
温柔清浅的龙涎香萦绕在他的周围，
迟殷抽了抽鼻子，心中暗骂自己也太不争气了，抬起头满屋子会找纸巾。
床头的柜子上没有，迟殷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抽屉。
薄宴既然都让自己进来了，那应该不会有什么自己不能看的吧？
抽屉里的东西很少，迟殷扫了一眼没发现纸巾，他刚想关上，眸光却落在了其中一个小盒子上。
那个盒子锦缎质地，不过手掌心大小，却出奇地眼熟。
鬼使神差地，迟殷伸手打开了那个小盒子。
黑色的绒布背景上，一枚红宝石戒指静静地躺着。
那浓郁璀璨的红色和小魅魔绯红的眼眸相映成彰，瞬间唤醒了迟殷的记忆。
迟殷瞳孔微颤，他见过这枚戒指。
是在他决定逃跑前，薄宴给他戴上的那枚。
第64章
迟殷掌心握着那枚戒指, 仿佛雕塑一般坐在床沿。
他静静地凝视着那颗红宝石，璀璨的光芒一时间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刺目。
当时他刚从拍卖行里被薄宴拍下，浑身是刺。
薄宴的示好在他看来简直恶心至极, 他只想利用薄宴赶紧逃离。
但他现在还记得薄宴拿出这枚戒指时澄澈的目光。
当时的迟殷都会被那样的目光打动, 更何况现在。
迟殷以为自己拒绝了薄宴后，以薄小公子的自尊心, 大概这枚戒指的下场就是丢在角落吃灰。
没想到这枚戒指好好地被放在了床头柜里。
仔细看去，锦缎上的细毛绒已经不如刚开始时细腻有光泽，盒子边缘的绒毛都塌了下去变得毛躁, 显然是有人经常用手摩挲。
小魅魔的眼眶又开始发涩。
他又想起了之前薄助理和柳明媚说的，薄宴最忙的时候几乎住在了公司。
薄宴时不时在这里住着的时候, 是不是也会经常打开抽屉看这枚戒指。
那时的薄宴会想着些什么呢？
刚刚别别扭扭的心思已经消失了大半, 迟殷的心又酸又软。
小魅魔慢慢吞吞地将锦盒合上, 放回了同一位置, 关上了抽屉。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尾巴又跑出来了, 在身后不安分地晃来晃去。
迟殷抿着唇, 耳尖又不明显的红晕。
薄宴运气真的很好，他想。
每次他对薄宴生气的时候，都能找到新的薄宴爱他的证据。
不过这大概也是因为薄宴确实从一开始就很爱很爱他。
薄宴只是担心束缚他, 说开就好了，和他生什么气呀。
迟殷本来也不是真的想睡觉，他想清楚了, 骨碌一下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趿着拖鞋就推门出去：“薄宴！”
他推开门, 话音都还没落到地上, 就看到门外乌泱泱的，起码有五六双眼睛抬头看向他。
迟殷又亮又甜的声音戛然而止。
小魅魔僵在了原地, 鳯他下意识地把这里当做了薄宴的领地，以为还能和家里一样，没想到薄宴还会把人叫到办公室里开会。
“不好意思，你们先忙。”
迟殷脸上火辣辣的，他又端起了自己在外冷静自持的人设，很矜持地说完，转身回了里间。
唯独关门的动作仓皇了些。
门外众人鸦雀无声。
一众下属难免有些好奇，他们在公司内聊天板块听说老板娘来了，没想到是真的。
迟殷比网上照片还要好看，而且和薄总的感情看上去还挺好的嘛！
几人悄悄打量着薄宴，不知道接下来是个什么安排。
薄宴也怔愣了两秒。
刚刚迟殷说要睡觉的时候明显情绪不高，他本以为小魅魔还要再过好久才会理他。
薄宴自然也是想继续哄哄迟殷的，可本来就约了这个时候开会，他便想着两人各自先冷静一下也可以，等结束了再和迟殷好好谈谈。
谁知才过了十几分钟小魅魔就自己来找他了。
“大家先去隔壁会议室继续讨论，一会儿发一份总结到我邮箱。”
薄宴声音还很冷静，可嘴角却止不住地翘起。
下属们鱼贯而出，等办公室里没人了，薄宴才重新打开了里间休息室的门：“迟崽。”
迟殷坐在床沿边，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四目相对，又各自偏开视线，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迟殷还在思考怎么说比较好，就听到薄宴先开口道：“抱歉，迟崽。”
小魅魔尾巴左右晃了晃，没想到薄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道歉。
迟殷声音细细的：“为什么道歉。”
“我刚刚让你难过了，是不是？”薄宴在迟殷面前单膝跪下，让自己和小魅魔的视线持平，“让你难过了，就应该道歉。”
迟殷撅嘴，移开视线。
所以薄宴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在哪，就知道用这一套来糊弄他。
不过
迟殷目光男人身上，莫名觉得薄宴跪在地上好像一只委委屈屈的大金毛。
他还真的就很吃这一套。
“能告诉我吗，为什么不开心了。”薄宴看着小魅魔，声音低沉如春日山野上的风，让人听着就有些耳热。
更何况这个平日里举重若轻的男人现在正小心翼翼地望着你。
也是。
从薄宴的视角来看并没有任何问题。
换做另外一人大概会因为有如此体贴付出不求回报的男朋友而感动吧。
但他还想要更多。
迟殷抿了抿嘴，目光垂着没和薄宴对视。
小魅魔声音有些委屈，轻轻道：“你不是说了要追我吗。”
他说了这一句就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了。
小魅魔白皙的脸上浮起一层红晕，眸光不自在地到处乱飘。
薄宴喉咙有些发紧。
迟殷之说了这一句，但他听懂了小魅魔的言外之意。
——不是说了要追我吗？
——为什么还踌躇不前呢？
男人黑眸亮起一瞬，但又很快暗淡。
薄宴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那天我确实去学校找你了，但是你没看到我，显然是要去和别人吃饭，我就没叫住你。”
“但是”小魅魔话音有些着急，“你叫住我的话，我肯定不会忽视你的呀”
“我知道，迟崽是很好的人。”薄宴的声线平稳，带着些安抚的意思，“是我不想再勉强你了。”
“你应该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事业，这是你一直想做的，不是吗？”
这就是薄宴从之前获得的最大经验。
爱人如养花，只有尊重和自由，才能滋养出独立的灵魂。
他现在确实将迟殷养得很好，至于他那些只会束缚迟殷的阴暗私心，抹杀了并无影响。
迟殷看着薄宴眼底的坚持，有些苦恼。
前两天开学，确实是有些忽视薄宴了。
比如，再怎么样，也不应该不回薄宴的消息呀。
薄宴实在对他太过小心翼翼了点。
要怎么才能让薄宴意识到，自己同样可以接受他的占有欲？
继续这样好声好语地说下去是没有用的。
听说前精神力治愈权威中岛先生就是古地球时的日本区，他和薄宴现在，像是两个互相鞠躬了十分钟的日本人。
他说一百句，薄宴就能说一千句。
那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证明，他真的已经做好和薄宴谈恋爱的准备了。
迟殷表情有些羞赧，绯色的眸子却愈发透亮。
而且偶尔作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他曾经觉得薄宴眼中坦荡的爱意像是直射的阳光一样夺目。
而现在，他似乎也好像拥有了这样去爱人的能力。
迟殷的目光细细描摹过薄宴的眼睛、鼻尖和嘴唇。
他的目光不带任何假释，成功地让薄宴英俊的面容也浮起了浅浅一层薄红。
薄宴，你真的把我养得很好。
迟殷在心里想。
恃宠而骄。
那一定是在极度有安全感的情况下。
“这些是我想要的没错呀。”迟殷微微抬起了下巴，声音软软的，像是在撒娇。
“还是说，薄宴。”小魅魔语气上扬，带着浑然天成的傲气，“你觉得你来找我，会影响我的学业？我在你心里连这个都做不到嘛。”
果然这句话一出，薄宴的脸色明显焦急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乖。”薄宴眉头深锁，下意识地解释道，“我只是怕你在勉强和我相处。”
薄宴说完才自知失言。
怎么就情急之下说了实话。
薄宴用力闭了闭眼，转过视线不再和迟殷对视。
迟殷的目光却是彻彻底底柔和下来：“你也和网上那些人想的一样，觉得我是在利用你，是不是？”
薄宴半跪在地上低着头，从迟殷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男人的睫毛轻轻动了动。
男人明明比他高上不少，但好像再次相遇后一直都是他在俯视薄宴。
“不是”薄宴的睫毛眨动得越来越快。
他不知道迟殷这么说是因为什么，生怕迟殷要结束这段关系。
男人的声音甚至有些惶恐：“但我愿意的，被你利用，小乖，让我再多为你做点什么”
迟殷快要气笑了。
一边说着不是，一边又让自己利用他，这不说明薄宴还是这么想的吗？
“薄宴，我在你心中就是这样的人？”小魅魔抓住薄宴的领带，向上拽了拽，“我要是在利用你，就不会特意跑过来一趟解释了。”
薄宴整个人都是僵的。
他一直努力克制着自己和迟殷的距离，两人难得离得这么近，小魅魔的呼吸几乎都要打在他的脸上。
几乎是瞬间，薄宴就有了反应。
迟殷瞟了一眼就发现了，轻笑了一声。
薄宴明明对他是有反应的呀。
听他一笑，薄宴以为迟殷不喜欢，眸光落了下去：“抱歉。”
这太龌龊了，他这样污秽的念头对于迟殷来说都是一种亵渎。
然而这次小魅魔没有给他机会。
“不要抱歉。”迟殷看进薄宴的眼里，声音羞涩但又坚定，“你不是说要追我吗。”
“我允许你对我好，允许你驱逐别人。”迟殷一顿，又看了一眼薄宴腿间高高支棱起的一大块，偏过头小声道，“也允许你这样。”
薄宴几乎是怔愣地看着小魅魔含羞的脸。
这对他而言无异于美梦成真。
“我可以吗？”薄宴生怕这只是自己的幻想，满眼难以置信。
“我以为”男人喃喃道，“比起我的爱，你更想要的是自由和尊重。”
“这些你已经给我了，薄宴。”
迟殷俯下身，双手环住薄宴，把头埋在男人的脖颈间。
“现在是已经自由的我，想继续选择你。”
“你老说要尊重我的意愿。”
迟殷笑了一下，坚定道：“那么这就是我的自由意志。”
第65章
薄宴愣愣地看着迟殷近在咫尺的脸。
明明迟殷的气息就萦绕在周围, 但空气似乎变得异常稀薄，每次呼吸间都更加痛楚。
他的思绪回到了峰会的前一夜。
那天迟殷和他距离也是这样近。
一直冷若冰霜的小魅魔突然重新对他一展笑颜，甚至愿意和他撒娇, 和他牵手。
他一度觉得迟殷已经原谅他了。
直到峰会当晚, 迟殷咬破了嘴唇吻了上来，然后转头离开了他, 只留下一个瘦弱却坚定的背影。
他们重逢后的第一个吻，竟是带着血腥味的。
那天他还没有送出去的戒指，现在还放在这间屋子里的抽屉中。
薄宴的手微微颤抖了起来。
他甚至不敢回握住迟殷的手。
生怕迟殷还是忍着恶心强颜欢笑, 生怕掀开小魅魔的衣摆，入目的又是一片刺目的乌青。
一边是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万千魔鬼仿佛在耳边低语：“他想走！他只是在麻痹你！”
而另一边, 迟殷的笑颜就在眼前。
薄宴在一半天堂一半地狱的交界, 一边痛苦一边欢愉。
小魅魔感觉到了薄宴的僵硬。
但毕竟他才刚刚说出这样的话, 薄宴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了也很正常。
半晌, 他才听到薄宴唤了他一声：“迟崽。”
迟殷轻声“嗯”了一声。
他刚想松开挂在薄宴脖颈上的手, 男人却将头垂得更低了些。
好像在贪恋他身上的温度一般。
“迟崽，如果你要走”男人的声音有些低哑，“一定要让我知道, 好吗？”
“我不会不让你走你可以和我说的，好吗？”
迟殷下意识地扭头想去看薄宴的表情，但他很快意识到薄宴刚刚不让自己松开, 就是不想被他看到表情。
小魅魔一颗心又酸又胀，下意识就要反驳说他不会走。
但话说到嘴边, 迟殷又倏地咬住了自己的舌尖。
说这些话对于薄宴来说没有意义, 只会让他更加患得患失。
“好。”迟殷的手松开，他和薄宴面对面, 鼻尖相碰。
“我答应你。”迟殷一字一顿道，绯色的眸中闪着坚定的光芒，“如果我真的要走，一定会明确地告诉你。”
“那么相反。”迟殷话音一转，“只要我一天没说，就是我不会走的意思。”
“薄宴，你要相信我。”迟殷，“好不容易可以重启人生，我不会委屈自己。”
薄宴黑眸中震荡的情感渐渐沉淀，男人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迟殷看着薄宴重新平静下来，后知后觉地开始害羞起来。
这样应该算是哄好了吧？
“薄总。”隔着门，薄助理敲了敲门提醒道，“十分钟后公关部的许组长有一个会。”
“好。”薄宴扬声答道，慢慢和迟殷分开了距离。
男人目光温和：“谢谢迟崽，我知道了，不会再让你为难。”
然而在感情问题上，薄宴现在在小魅魔心中可以说是毫无信用。
不，你看起来不像是完全知道了的样子。
小魅魔的尾巴在身后晃了晃。
这样感觉还不够呀。
薄宴现在像是一个坏学生，老是会忘掉他还在追人这个事实，迟殷得时不时帮他复习一下。
“许组长”迟殷听着薄助理的话，眼睛倏地一亮，“是刚刚在楼下遇见的许组长吗？”
薄宴不知道为什么迟殷要问这个，但还是如实答道：“是。”
迟殷继续问：“公关部，许组长是负责今天的舆情的嘛？”
薄宴：“”
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迟殷似乎是想要插手这件事，因此显得有些不想回答。
然而他一抬头就看见小魅魔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他，满眼都是失望。
“薄宴”迟殷语气低落，“我不能知道吗。”
小魅魔的声音又软又糯，话尾还带着小波浪，薄宴光是一听就酥到了骨头里。
之前只是迟殷一心搞事业而已，真正撒起娇来，魅魔可以说是浑然天成。
薄宴眉间纠结了两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
“我可以一起开会嘛？”迟殷眼睛亮亮的。
他的手才刚从薄宴的身上收回来，又去拉男人的衣袖。
薄宴呼吸一滞，勉强维持着理智：“这不好吧，而且还没有正式介绍过。”
“可是这和我也有关系呀，不算师出无名。”迟殷眨着眼，他的逻辑相当清晰，逐一反驳了回去，“而且刚刚也算认识了，你都把办公系统的权限给我了，不让我去，我就自己找他们开会啦。”
薄宴深吸了一口气。
迟殷主动起来他真的毫无招架之力。
他根本没办法拒绝迟殷的任何要求。
于是十分钟后，许组长和她的团队惊奇地发现，走进会议室的除了薄宴，还有迟殷。
薄宴进了门后把主位让给了迟殷，自己又推了一把椅子在迟殷身边坐下。
许组长挑挑眉：“薄总，您终于肯让迟殷出来澄清了？”
薄宴本来想说用不着澄清，但在迟殷警告的目光下从善如流地换了说辞。
“还没确定，但迟殷也是当事人之一，便也让他来参与讨论。”
迟殷倒是冲众人笑了笑：“是我自己要求的，薄宴可以不在意自己的声誉，但我在乎。”
许组长感觉牙酸了酸，看了看眼前的薄宴迟殷，又低头看了看之前准备好要讲方案。
当时薄宴只提了一个要求。
让这件事对迟殷的影响降到最低。
她也差点被薄宴的话骗过去了，以为郎有情妾无意。
不是，这两人，明明就很甜啊！
“如果迟殷愿意参与的话那最好了。”许组长手中的笔转了个圈，“毕竟如果薄总在外的名声太差，对公司多少也有点负面影响。”
薄宴看着许组长，微微蹙眉。
然而他一个警告的眼神还没给出去，就被迟殷打断了施法。
小魅魔用手臂轻撞了一下薄宴：“专业人士都这样说了呀。”
薄宴：“”
他收回视线，像骄傲的狮子对身边的小白兔低下了头：“嗯。”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许组长都想抚掌大笑。
就需要这样能治一治薄宴的人了。
迟殷却是若有所思。
每次都这样小作一下也不现实，他正在愁怎么才能多光明正大地和薄宴贴贴，这句话倒是一个新的思路。
如果是公务需要那多少能说服薄宴吧。
“许组长，那如果”迟殷斟酌着语言问道，“如果我和薄宴在外人面前展现出很好的关系”
许组长直接打断：“你直接说你和薄总谈恋爱得了呗。”
迟殷面色红了红，却没有反对：“那会有什么影响吗？”
他生怕许组长给他一个负面的结论，先自己总结了几条：“唔，我记得之前用的治疗仪就是薄家自己名下的产业，那肯定在医药行业有很多资源。”
“如果未来我可以有一些科研成果产出的话，那我和薄宴在一起，也就意味着薄家可以先利用，应该会有一些好的影响吧？”
“是这样没错。”许组长眼睛亮了亮，“而且如果薄总真的和您在一起了，自身的口碑也会提升。”
“更何况你们是第一对人类和魔族情侣，完全有成为国民CP的潜质啊！”许组长越说越来劲，“那现在这些舆论完全不攻自破，甚至现在有多嫌弃，未来有多真香。”
迟殷：“！”
小魅魔绯色的瞳孔愈发亮了，心道果然专业的就是专业的。
“迟殷，我不同意。”薄宴却并不赞成，“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之后要怎么收场？”
“万一我们”
薄宴终究没有说出那两个字，但眉心已经皱起：“到时候的反噬更加厉害。”
迟殷却丝毫不怵他。
在桌子下，小魅魔伸手安抚性地捏了捏薄宴的手：“薄宴，要对我们有信心呀。”
许组长自然看出了薄宴的心思，帮自家老板往回圆了几句：“不过虽说是这样没错，但也不用太过刻意，那样反而过犹不及。”
而且
她没说出口的是：你们自然这样就已经挺甜的了。
“明白了。”迟殷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笑眯眯地答道，“那之后可能要麻烦你们啦。”
许组长明白了他们接下来的大方向，领命离开。
转眼间，会议室内就剩下迟殷和薄宴两个人。
薄宴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声音明显紧绷着：“小乖，手。”
迟殷低下头才发现两人的手还交握在一起。
男人的手比他的要大上一圈，他低头去看才发现，薄宴的手指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着。
迟殷在心里记下，面上却没有露出端倪。
“不放。”迟殷已经决定在这件事上要一作到底。
迟殷纤细的手指向里曲了曲，带着些羞涩的试探，划过了薄宴的掌心。
小魅魔的手软软的，却让人完全无法拒绝。
薄宴的神经紧绷着，每一寸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掌心轻微的痒意像是一粒火种丢进了荒野，瞬间就在薄宴的心里烧起了燎原之势。
薄宴整个人僵在原地，任由迟殷摆弄。
见他没有反应，那只又柔又软的手更加任性。
细长柔软的手指不由分说地挤进了薄宴的手指间，薄宴只能感受到小魅魔细腻温热的皮肤。
薄宴的所有思维活动毫无预警地陷入了停滞。
他的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但嘴张了又张，声音却好像从喉咙里消失了。
“薄宴。”
他听到迟殷叫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好对上迟殷亮亮的眼睛。
小魅魔举起两人的手在他们面前晃了晃，声音细细的。
“专业人士都说了呀，我们要多多贴贴。”
第66章
两人五指相扣, 薄宴看着眼前小魅魔笑意盈盈的脸，听到了自己如鼓的心跳。
他的手完全被迟殷摆弄着，半晌才艰难道：“小乖, 你这样握着, 我没法思考。”
迟殷面上一热，将和薄宴缠绕在一起的手分开。
什么啊, 薄宴这不是可会调情了吗！
迟殷看了眼时间，已经将近下午两点：“我要走啦，约了三点去张教授的实验室的。”
薄宴嘴角紧抿, 手中属于迟殷的温度在迅速流失。
他站在门框处看着迟殷去拿书包，声音依然沉稳, 却难得提了很多细节：“迟崽是开悬浮车来的吗？楼下停车场有好几楼, 如果找不到的话可以看终端里的定位系统”
迟殷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薄宴平日里可不会说这么多话。
现在是也不想和自己分开吗？
如果换做之前, 迟殷只会在心里想想。
但他现在是奉旨贴贴, 心情都轻快了起来。
迟殷拿着书包转过身来, 语气娇嗔：“那你送我下去, 好不好？”
他怕薄宴拒绝，又补充道：“定位系统，我还不太会用, 你们公司太大了，我也还不太认识路。”
薄宴犹豫了一秒，还是点了点头。
他自觉接过迟殷手中的书包, 帮人拎着，和迟殷并排站进电梯里到了一楼。
谁知刚出了公司大门, 他就看见了自家悬浮车端端正正停在旁边的停车位里。
薄宴：
刚刚听迟殷的语气, 还以为悬浮车被他开进了什么深山老林里了。
迟殷吐了吐舌头：“我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
薄宴把迟殷送到车内，看着人设置好目的地, 便退后一步，准备目送悬浮车离去。
然而迟殷却并没有立刻关门。
迟殷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抬起头看向薄宴：“薄宴，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嘛？”
仰起头的视角让迟殷的目光更加顾盼撩人。
那双眸子中的期待太过纯净不加掩饰，让薄宴有些手足无措。
男人抬手以手背抵唇，错开了眼神：“要说什么？”
迟殷亮晶晶的眼眸扑闪扑闪的：“你今天，来接我吗？”
似乎是完全不想给薄宴任何反悔的机会，迟殷继续道：“我想你来接我，好不好？”
薄宴垂着眸看着迟殷，下午的阳光落在他的黑眸中，映射出点点光点。
他怎么会不知道小魅魔说这句话的用意？
他也很想上前给心上人一个拥抱，或者一个吻。
但是他做不到，每次和迟殷肢体相触的时候，曾经迟殷离开的背影又会浮现在他的眼前。
这是一种对他过去的惩罚。
但是迟殷已经往前走了这么多步。
他但凡是个男人，都应该有所回应。
薄宴抬起手，伸到了迟殷的脸侧。
然而他的指尖却并未碰到迟殷的肌肤。
薄宴轻轻捋过迟殷脸边有些凌乱的碎发，细细软软的发丝从手心划过。
男人点头应道：“好。”
迟殷的眼睛更亮了几分：“那就说好啦。”
他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才关上门，启动了悬浮车。
薄宴后退一步，看着悬浮车慢慢升空。
车内，迟殷透过窗户冲他拜拜，薄宴也挥了挥手。
他一直站在原地目送着迟殷离开，直到整个悬浮车都消失在了视野中，薄宴的目光仍然凝固在那个方向。
半晌，他抬起刚刚摸过迟殷头发的手，覆在了唇上。
手心中还残留着一缕属于迟殷的淡淡气息，薄宴的鼻尖贴近手心，轻轻嗅了一下。
然而只是一小会儿，这股让他怦然心动的味道就被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薄宴放下手，按捺下翘起的嘴角，收拾好表情，转身走回了办公楼中。
*
迟殷回到帝都星大学的时候正好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下十五分钟左右。
乔恩和另外几个精神力专业的同学已经在实验室门外等他。
迟殷在他们中间坐下，等张教授带他们进去的时候几人正好聊聊天。
乔恩用胳膊怼了一下迟殷的手臂：“感觉你和薄小公子，解决的很好啊？”
迟殷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难道是自己笑得很明显吗，这都能被看出来？
乔恩被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无语了。
“是网上说的啦！”他打开终端给迟殷看，“喏，你去薄宴公司的事情也被拍了。”
“薄小公子本来就是豪门八卦的主角之一。”乔恩感慨道，“现在再加上你这么个风云人物，话题度不高才怪了。”
小魅魔好奇接过终端一看，正好拍到的是薄宴送他下楼时。
一张是他俩站在悬浮车前说话时，另一张是薄宴送他上了悬浮车。
果然薄宴公司楼下有八卦记者时时蹲点。
但这次评论区却没有上次那么翻车了。
毕竟上次是薄宴自己贴脸开大，冲击力过强。
但现在照片摆在这里，但两人均是出尘脱俗的美人，光是站在一起看上去就相当养眼。
“？这是单方面追求？迟殷，你看薄宴的眼神可算不上清白啊。[狗头.jpg]”
而且网友各个火眼晶晶，每个蛛丝马迹都值得被拎出来品读一番。
“他超爱。一路从把人送下路再送上悬浮车，薄宴眼珠子都要挂在迟殷身上了。”
“薄总还怪宠的，连包都不让小魅魔拿。”
“嘻嘻嘻，薄氏普通打工人一枚，听说今天薄总突然让行政部准备了很多零食，都送到顶楼总裁办了。”
立马有人好奇买了什么，那人列举了好几种高端零食，顺带低调地炫耀了一波其中50%都是可以日常无限量自取的，收获了一片“壕无人性”。
本来也不是所有人都对豪门八卦感兴趣的，但这种员工福利狠狠把上班摸鱼冲浪的社畜们都炸了出来。
“福利这么好吗！打工人慕了。”
“？怎么回事，我也在薄氏工作啊！不过是薄氏地产的，怎么没有这样的福利呜呜。”
“不知道诶，不过我们这个福利也是最近开始的，就是近一年的事吧。”
“好像只有薄宴分管的几个子公司才有。”
“近一年，那不就是薄宴拍下迟殷后吗？”
还有人转了这个帖子到职场吐槽板块。
“有一说一，前几年都是吐槽薄宴作为接班人有多拉胯的，现在好像开始认真做事了，员工福利也很不错。”
“现在都猜是他和迟殷谈恋爱的影响，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狠狠支持”
不仅在职员工在讨论，马上要求职的学生也开始在线许愿。
“最近开始找工作了，现在喊迟殷老板娘，能保佑我被薄氏捞上吗！？”
“P.S.薄小公子分管的更好，别的也行!”
本来这些只是零星的讨论，直到@薄氏fashion官方账号亲自给这条评论点了个赞。
然后是@薄氏慈善，@薄氏医药，几乎是薄宴分管的子公司都冒出来，给这条点了个赞。
一溜严肃的秀场信息、慈善项目、新药研发信息流中突然多出来了这样格格不入的一条，很难不引入注意。
贴主很是激动：“！！！！啊啊啊我是被官方翻牌了，拜托拜托捞捞孩子！”
“合理怀疑账号背后是薄宴本人在操作。”
“我真的笑死了，这么多条里，唯独点赞了叫迟殷老板娘的。”
“我也喊迟殷老板娘，老板娘，饿饿，饭饭，捞捞。”
“老板娘，捞捞。”
下面一排复读的，这个梗的传播效果奇佳，完全跳出了八卦的范围，让打工人的基因狠狠动了。
迟殷叹为观止。
或许前面的部分确实是网友自发的讨论，但点赞那个的操作肯定是由许组长操盘的。
果然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迟殷看着满屏的老板娘，脸悄悄红了。
换做之前他肯定不乐意别人这么叫他，但现在他居然觉得这样好像也很不错。
而且这样一箭双雕，一边可以让薄宴多和他贴贴，一边又对薄宴和他的事业有帮助。
小魅魔的尾巴在背后晃了晃，显然心情很好。
迟殷截了一张评论的图，发给薄宴。
迟殷：[猫猫探头.jpg]
表情包里的小猫从墙后面冒出脑袋来，睁着大眼睛，又软又狡黠。
办公室内，薄宴盯着这个表情包看了很久，越看越觉得小猫咪的表情和迟殷盯人时的表情神似。
虽然迟殷没有说话，但薄宴都能脑补出迟殷的意思。
要多贴贴呀。
薄宴将终端按灭，捏了捏山根。
小魅魔曾经身上自己掐出来的淤青和现在笑吟吟的脸在他脑海里来回交错。
当时他工作晕倒时段元枫就曾提醒他注意心理状态。
他明明心知肚明，却迟迟不敢正视它，如此讳疾忌医，怎么不算是一种逃避。
半晌，薄宴再次睁开眼，黑眸很亮。
薄宴再次打开终端，先回了小魅魔的消息。
薄宴：[猫猫贴贴.gif]
薄宴：下午大概结束，我去接你。
迟殷还没有进实验室，几乎是秒回。
迟殷：贴贴！！！！
迟殷：可能要三个小时左右，大概六点半！
薄宴嘴角轻轻勾起，眼中带上了些笑意。
他会了一个OK，关掉和小魅魔的聊天框，点开了段元枫的头像。
出乎意料的，两人的聊天记录很多，最近一次的聊天几乎就是一周前。
薄宴：这周约个时间，聊聊？
段元枫：还是聊迟殷吗？
光标在输入框中闪烁了一会儿，段元枫耐心等着。
几秒后，薄宴发来了新的消息。
“不是。”
“这次聊聊我吧。”
第67章
帝都星大学, 精神力学院。
迟殷正看着对话框里的猫猫表情包愣神。
他实在是不能把卖萌猫猫和薄宴那张冷峻的脸联系起来。
但还挺可爱的。
小魅魔才刚把那个猫猫贴贴表情包收藏了，就听到不远处有人喊他的名字。
一个全身遮得严严实实的学姐从门后探出半个身子：
“迟殷，还有大一的小朋友们, 过来穿防护服了。”
“来啦！”
迟殷立刻正色了起来, 他关掉终端，和几位同学一起走到实验室门口。
帝都星的精神力实验室绝对是帝国的最高水平, 不仅仪器先进，环境也称得上首屈一指。
然而现在原本空旷的实验室却被人头挤得满满的。
迟殷穿好防护服，走到一个老师旁, 乖乖叫道：“张教授。”
小魅魔露出了一点疑惑的表情。
毕竟这只是一个非正式的尝试，他本来以为只有张教授和他组里的学长学姐, 谁知乌泱泱的来了这么一大帮人。
迟殷虽然之前大概了解过研究精神力学的各位教授, 但现在每个人都穿着防护衣, 他也认不出谁是谁。
倒是身后的乔恩小声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去, 这么多大佬都来了。”
他小声地和迟殷还有其他同学科普：“左一那个老师, 我们要上的精神力导论, 教材就是人家编的。”
“中间那个胖胖的老师，是已故精神力权威中岛先生的大弟子，据说是某本期刊的主编, 他自己也著作等身。”
其他几个大一的小朋友顿时有些战战兢兢。
别人读完本科直博9年都不一定能见全的大佬，今天全被他们给一次性见完了。
迟殷倒不是特别紧张，只是人多了有一些拘谨。
而且
小魅魔尾巴垂在身后, 不安地扫了扫。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人群中好像一直有人在盯着他看。
虽说在这样的场合有人一直在看他很正常, 但那道目光莫名让他有些不舒服。
不过还没未等他细想, 就听到张教授喊他：“迟殷，来了。”
“哎呀, 本来是想我们私下先试一下的，但这群人一听到风声就不请自来了。”张教授笑呵呵地把迟殷带到人群中央，“抱歉啊迟殷，我也是没有料到。”
见张教授都这么说了，迟殷赶紧接过话茬，声音谦逊挑不出半点错处：“没关系的张教授，就怕让各位老师失望了。”
“不会。”张教授拍了拍的迟殷的肩膀，“精神力学的研究瓶颈存在很久了，能有任何的突破都是好的。”
屋内的人让出一条路，让迟殷到了操作台中央。
和上次现场治疗不同，迟殷这次要操作的是人体大脑活性标本。
这个标本由志愿者去世后自愿捐献，用特殊的科技方法保存了其中一部分活性，因此今天所有人进入这间实验室都要穿上防护服。
这样珍稀的标本全帝国也就仅此一例而已，代表着人类精神力研究科技的巅峰。
现在那颗大脑就静静地被泡在实验台中央的浅绿色液体中，周围设置了三层精密的锁。
最外层的锁是高强度物理屏障，不仅坚不可摧，还能阻挡各种电磁干扰，保证内部生态稳定，剩下两层则是基于生物识别技术构建的。
张教授上前打开了第一和第二道锁。
虽然那名中岛先生的弟子走上前，验证了指纹、虹膜、声纹，第三道锁打开。
“这个标本是由中岛先生在世时制作而成，中岛先生去世后便由小田先生继承，虽然放在实验室，但名义上是私人财产，因此最后一道锁只能有小田先生打开。”
张教授很是照顾迟殷，连这样的细节也解释给了迟殷听。
迟殷对中岛先生这个名字很有印象。
他被薄宴买下的当日，拍卖行的压轴拍品就是中岛先生留下的最后五管精神力修复液。
那位胖胖的小田教授对迟殷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是中岛先生留下来的唯一一例珍贵标本，还请您小心操作。”
迟殷点点头，戴上手套，站上操作台。
精神力的研究瓶颈就在于其中的作用机制和黑箱无异。
而今天最重要的议程就是确定迟殷的精神力能够对哪些部分起作用，这样之后的研究便可以有针对性。
迟殷将手伸进绿色的溶液中，他并没有直接接触那颗脑子，手指在距离脑组织十公分左右的位置停下。
迟殷向周围人点了点头，开始向外传输精神力。
众人面前的大屏监测着大脑和溶液中的各项指标。
精神力的波动只出现在小魅魔的指尖，并不能通过浅绿色的溶液传递。
小魅魔若有所思。
果然他的精神力一定需要肢体接触。
显然围观的教授也发现了这点：“精神力作用不到对象。”
“接触”乔恩看着画面中的粉色大脑组织面露菜色，有点想呕，“不会要直接碰这个脑子吧。”
迟殷表情淡定，朝各位老师确认：“可以触碰吗？”
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两三位教授低头交流几句，最终小田先生点头：“可以。”
迟殷没有丝毫矫情，缓缓向前伸手，用最轻柔的动作和脑组织相贴。
他的眸光冷冽而坚定，聚焦在指尖与大脑相触的部分，缓缓向外释放精神力。
实验室里，众人皆是屏息注视着大屏幕。
右半边是代表大脑精神力活动的曲线。
突然，原本平直一条的曲线极快地跳动了一下，出现了一小波峰值。
虽然只是极短的一下，一直紧盯着屏幕的所有人还是捕捉到了。
“Nice！”张教授握拳，分析道，“现在的峰值很小，很可能是在与精神力有关的区域附近，迟殷，你再朝四周移动一下。”
“好。”迟殷沉声道，“先是上边。”
他的手指朝着上下左边试探时曲线都没有任何反应，唯独当迟殷向右挪动时，那根曲线向上狠狠波动了几下，随后稳定在了一个不为0的值上。
几位教授显然神色有些激动：“快，标记住。”
“迟殷，我们再试一下别的区域”
乔恩他们一开始还兴致勃勃地看着，但半小时后就已经开始有些无聊，两个小时后就只剩下了痛苦。
他不动声色地转动了一下站得发酸的小腿，心里已经叫苦不迭。
这三个小时里就是各位教授指挥迟殷触碰哪个区域，然后观察反应，然后记录。
整个过程相当枯燥。
而且他只是这样站着围观而已。
迟殷不仅要全程站在那颗大脑旁边，还要精准地源源不断地向大脑标本输送精神力。
乔恩的目光落在人群中央的小魅魔身上。
即使穿着防护服，头发全被一丝不苟地梳上去，也抵挡不住迟殷过分惊艳的容貌。
迟殷垂着眸，目光专注而耐心，纯白的防护服和防护台上的顶光给小魅魔更添上了一份神圣的气息。
乔恩看着迟殷瓷白的侧脸，本来有些烦躁的心竟奇妙地随之安静了下来。
他本来只是觉得迟殷很美而已，但现在反而觉得，小魅魔身上时不时展现出来的韧劲更让人着迷。
身边突然爆发出的掌声打断了他的心猿意马。
原来是实验终于结束了。
张教授亲自上前将迟殷从实验台上迎下来，看小魅魔的目光像在看一座巨大的宝藏。
“辛苦了我们迟殷了！今天的实验圆满结束。”他又指挥着自己课题组里的几个博士生去整理数据，语气相当兴奋，“迟殷一来，我们就像原始人类第一次获得了火种啊！这次的成果够我们所有人忙活很久喽！”
张教授考虑地很细，收敛了一些脸上的慈爱，看向周围诸位同行，认真道：“这份数据我们实验室整理后会以迟殷为第一版权者向外公开，还请各位等待一些时候了。”
迟殷眸光闪了闪，没想到张教授会做到这个地步。
其他几位教授纷纷点头表示理解，今日的收获比他们想的还要大，不少人已经在脑内构思新的课题了。
几位大佬平时不苟言笑难得露出几分慈爱，纷纷叮嘱迟殷回去好好休息。
迟殷连续输送精神力长达将近三个小时，脸色都有些苍白。
礼数还是要周全，小魅魔和各位老师都道过别，才和几个大一的同学走出了实验室。
他害怕再和薄宴错过，打开终端给薄宴发了消息。
迟殷：我结束啦！[猫猫转圈]
“迟殷，你的脸色还有点白，要不要在一楼的小沙发上休息会儿？”乔恩见迟殷脸色不太好，关切道，“大家也正好聊会儿天。”
迟殷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六点零八分，离他和薄宴约好的六点半还有很久。
迟殷关了终端道：“好呀。”
他们一起坐电梯到了一楼，迟殷正环顾四周打算找几个空位。
倏的一下，小魅魔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的目光定在不远处一个坐着的男人身上。
那人肩宽腿长，穿着和自己同款的黑色大衣。
他随意坐在一个供学生们讨论的布沙发上，更显得整个人身材颀长。
似乎是若有所感，男人转过头来，迟殷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深邃的眸子里。
正是薄宴。
薄宴注意到他，似乎想起身站起来。
但留意到迟殷身边的同学们，他最终还是没有起身，只是远远地冲迟殷打了个招呼。
薄宴很自觉地与迟殷保持着安全距离。
迟殷隔着整个大厅和他对视，眼眶有些酸涩。
他当时跟在塔修斯身后时在想些什么呢？
大概在羡慕每一个能和塔修斯同行的背影吧。
“晚上要不要再一起吃个饭诶，迟殷！”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小魅魔在同学们诧异的眼光中朝薄宴跑来。
薄宴笑着站了起来，大步朝迟殷的方向走去。
大庭广众之下迟殷还是保持着矜持，没有直接扑进薄宴怀里。
直到薄宴走到他跟前，迟殷才小声嗔怪道：“怎么来这么早呀。”
薄宴轻笑了一声，他伸出手帮小魅魔的外衣扣子扣好。
“有一点想你，就先过来了。”
第68章
小魅魔有些不自在地撇开目光。
迟殷嘀嘀咕咕：“这不是挺会油嘴滑舌的。”
薄宴帮他扣好扣子, 两人分开了一些，迟殷这才发现薄宴今天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裁剪精良的大衣恰到好处地贴合他的身形，将男人的宽肩长腿衬托得尤为突出。薄宴本就五官深邃, 今天他的头发好像特别打理过, 比起往常霸总气质多了几分随性。
如果说薄宴平日里老是因为他太过强势的性格让人不敢直视，那今天简直就是暗戳戳地在向外散发出“可以多看两眼”的讯息。
迟殷忍不住多看了薄宴两眼,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下一秒他就听到薄宴冷不丁地道：“你们这儿空调有点足，好像有点儿热。”
迟殷睁大了眼睛，他看着薄宴脱下了大衣, 露出了里面被白衬衫包裹的精壮躯体。
那件衬衫也极其贴合身形，几乎是绷在了薄宴的胸肌上, 薄薄的布料下流畅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 周身都是属于强大男人的力量感。
迟殷嘴都抿成了一条线, 干巴巴地问道：“有, 有这么热吗？”
薄宴还没回答, 另一道男声从迟殷的身后传来：“迟殷, 你走好快。”
是乔恩。
乔恩背着书包朝他俩走来。
他身高在大学男生中已经算高了，有一米八以上，但和薄宴相比还是矮了几分。
乔恩的心情有些微妙。
他之前对迟殷很是欣赏, 一度以为迟殷是受迫于薄宴，更是起了些怜惜的心思。
后来知道是误会一场后又对自己有些唾弃。
但这一切一切都没有当薄宴真正站在他面前时给他带来的冲击大。
他远远地看着迟殷仰起头和薄宴说话，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没有靠得很近, 更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但就是莫名让人觉得无法加入。
乔恩也出身中产家庭, 一眼就看出薄宴身上那件简单的衬衫是某高奢大牌的当季新款, 袖口处袖扣同样价值不菲。
完完全全不是他们这个阶级能够消费的起的东西。
更何况还有薄宴久居上位带来的压迫感。
这种气质没有多年的沉淀不可能拥有。
在这种成熟男人面前，他真的和小雏鸡没什么差别。
乔恩有些垂头丧气, 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还是让他强撑着和薄宴打了招呼。
反正追求迟殷无望了，起码结识一下这种只在传说中出现的风云人物吧。
而且人家这样的大佬，高不高兴和自己认识还是个问题。
虽然薄宴最近风评变好了，但乔恩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之前薄宴纨绔子弟的传闻。
“您好，您就是薄小公子吧？久仰。”乔恩主动向薄宴伸出手，努力掩饰下自己的紧张：“我是和迟殷的同学，也是精神力专业的。”
出乎意料的，薄宴完全没有什么架子。
男人伸出手和他握了一下：“你好，我们家迟殷之后也请你多多关照。”
“不，不敢。”乔恩有些受宠若惊，“是迟殷关照我们才对，他太强了！”
听到眼前男生对迟殷的各种夸夸，薄宴的嘴角不由自主向上翘了翘。
见乔恩成功和薄宴握手中，别的同学也大着胆子上来和薄宴说话。
迟殷站在那儿，看着薄宴就在旁边，一个个地和他的同学们说话，有点无语。
他莫名觉得刚刚薄宴说的话好像哪里不对，咂摸了半天，才恍然大悟。
薄宴身上这种诡异而又娴熟的家属感是怎么回事啊？
迟殷的目光划过薄宴挽起的袖口，抓过的头发，挽在手臂间的大衣，怎么看怎么觉得刻意。
小魅魔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这人该不会是特意过来开屏的吧。
小型“见面会”结束，迟殷看见薄宴转过头来问他：“你们刚刚是说要去吃什么？”
迟殷想起他朝薄宴这儿走来之前乔恩好像是这么提了一嘴：“好像还没说好。”
他有些纠结，不知道现在让薄宴和自己的同学们一起吃饭是不是正确的选择。
但是他们刚刚从实验室出来，还有好多想法没讨论呢。
他有点想和同学还有薄宴一起吃饭。
迟殷朝旁边看了一眼，不知道他的同学们会不会排斥之类的。
然而大家显而易见都相当兴奋。
拜托，这可是薄宴啊，之前只能在各种新闻里看到的人。
迟殷：
行，是他多虑了。
“我们就说学校旁边找个饭店随便吃一吃。”乔恩听薄宴这样问，大胆邀请道，“薄小公子要一起来么？”
他问出口就后悔了，薄宴这样从小含着金汤勺出生的人，估计没吃过这么廉价的馆子吧。
谁知薄宴面色如常地点了点头：“好啊。”
“你们选，我不挑。”
乔恩从终端中翻出之前收藏的餐厅：“附近这家烤肉，这个火锅都挺好吃的。”
他把图片拿给迟殷看：“迟殷选一家吧。”
迟殷突然被点名：“诶，每一家看着都好好吃。”
但是他之前在家里和薄宴柳明媚他们吃过火锅了，但还没吃过人类的烤肉呢。
“烤肉可以吗？”小魅魔用征求意见的目光看了一圈，没人有反对意见。
迟殷和薄宴每人开了一辆悬浮车来，正好不用再打车了。
迟殷和薄宴共乘一辆，其他几个同学坐一辆。
到店了之后，乔恩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直接要了一个有小帘子隔开的包间。
迟殷和薄宴都穿着一身黑，相当低调，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乔恩本来以为有薄宴在今晚的话题肯定会是以薄宴为主导，但完全不是。
薄宴入座了之后几乎没说过什么话。
点菜时他和迟殷凑在一起看一份菜单，最后拍板点菜的还是迟殷。
乔恩看着迟殷点的用黄油芝士处理过的鸡肉还有甜口酱料的牛肉
真的很难想象是薄宴爱吃这个。
等菜上来后，乔恩刚要去拿烤肉的夹子，有一只手却先他一步。
“我来吧。”薄宴很自然地帮他们烤起了肉，“你们聊就好，不用拘束。”
说完，他便不说话了，好像自己真的只是过来帮忙烤肉的。
乔恩和几个同学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肉，面面相觑。
救命，一分钟几千万上下的大佬在帮他们烤肉，吃了不会折寿吧！
只有迟殷并没有觉得这很有什么。
人类的烤肉好香。
小魅魔高高兴兴地吃了好几块，幸福地尾巴都在身后晃了晃。
他刚刚在实验室里精神力消耗过多，吃了几口饭脑子又重新转了起来。
饭桌上有些沉默，迟殷便继续说他在实验室的发现：“我今天试过了，如果我不接触到那个对象，精神力就无法起作用。”
“我在离那个大脑半米的距离就开始释放精神力，然后是10里面，5里面，1厘米，但直到我真正接触到了大脑，屏幕上才出现了那个大脑的精神力反应活动。”
乔恩正为不知道说什么话题而烦恼，听迟殷一说，思路立刻跟上。
他回忆了一下下午看到的屏幕上的画面，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但是，我是水系精神力，就隔空使用。”乔恩用手指向面前的玻璃杯，里面的水面很快就荡起层层涟漪。
“对的。”迟殷道，“之前我记得柳小姐也可以隔空操控别人身上的金属元件。”
“如果说接触这个条件只是因为我的种族特性，那么按照这样的推论，我觉得下一步的重点可以放在精神力的离体保存上。”
“对，对！”乔恩眼睛亮了起来，他顺着迟殷的思路想下去，已经彻底忘掉薄宴了，“如果可以的话，那只要将精神力的载体贴合到我们今天观测到的作用区域，就可以治疗了！”
“这样虽然还是要消耗迟殷的精神力，但已经往前迈进很大一步了！”
他解释了一番，旁边几个基础没他俩好的新生也明白了。
几人便边吃边讨论了一下分工，当务之急肯定是找到相关的文献，同时写开题材料给张教授。
“不过”迟殷咬着勺子，“精神力的部分都好说，但是有关储存介质方面的材料，我们自己看可能事倍功半”
见几个小朋友的表情有些犯难，薄宴才难得开了口：“公司旗下有制药部门，里面有专门研究材料介质的专家，可以介绍给你们认识。”
“真的吗！”几个大学生彼此对视，都有些难以置信和惊喜。
他们这是什么运气，先是在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就进了老师的实验室，一天见了学科领域的半壁江山。
现在又能搭上薄氏的东风。
又有学术价值，又有工业界的价值，仿佛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招手了。
几个小朋友又兴致勃勃地讨论了一些细节，一顿饭也就吃到了尾声。
等结束的时候，乔恩一开始的拘谨又回来了。
他趁迟殷和其他几个同学还在说话，单独走到了薄宴面前。
乔恩磕磕巴巴地说今天这顿他请了，感谢薄小公子赏光和他们一起吃饭。
“不必，我已经付过了。”薄宴手里拎着迟殷的书包，笑了笑，“而且怎么有让学生付钱的道理。”
乔恩还在想应该说些什么体面话，就听到薄宴继续轻飘飘地扔下一记重磅炸弹：“你是乔氏制药家的公子吧。”
“是。”乔恩瞪大了眼睛，“不对，您怎么会知道！”
他们家在第八星系确实算得上大公司，但拿到帝都星来说体量根本不够看。
虽说他们家一直有想要进军帝都星的想法，却受限于人脉和门路，一直没有进展。
“你对精神力的理解显然不是普通大一新生的水平。”薄宴看到迟殷和别的同学挥手，也站了起来。
乔恩被夸得飘飘然，有些紧张地打开了自己的终端：“没有没有能和您加个好友么！我，我平常不会打扰您的。”
“当然。”薄宴的手腕和他靠近，两人互相存了联系方式。
薄宴拍了一下乔恩的肩膀当作告别：“加油。”
“是！”乔恩浑身一激灵，和被打了鸡血一样，冲迟殷和薄宴挥挥手，等两人都转身走远了还一直在挥。
别的同学凑上来：“乔哥，今晚吃饭多少，我们转你，不用你起。”
乔恩喃喃道：“薄小公子已经先付了”
“那怎么办？我们不仅蹭迟殷大佬的项目，还白吃人家请的饭。”
几人边说边往外走，走出店门，就看到刚刚送他们来的悬浮车还停在门口。
乔恩好奇走近了几步：“哎，这个车怎么还在这儿，是薄小公子他们忘了吗？”
话音未落，就听到悬浮车内置的AI管理助手发出了声音：“监测到乔恩等人声音特征，请诸位上车，薄小公子吩咐天色已晚，务必将你们送到帝都星大学宿舍楼楼下。”
“好了。”其中一个同学幽幽道，“现在还要白坐人家的车回学校了。”
回帝都星大学的路上，几个同学觉得自己承受了太多恩情，实在是坐立难安。
纠结半天，乔恩打开了校园论坛，心怀对薄宴的忏悔开了一个新帖。
标题：我错了，薄宴是绝世好男人。
但这些薄宴和迟殷暂时对这些还一无所知。
悬浮车缓缓启动，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和薄宴两人，迟殷明显放松了不少，整个人都蔫了下来。
他白天在实验室里消耗了太多精神力，晚上吃饭时大脑也在高速旋转，实在是有些累了。
“小乖，你不舒服么？”薄宴明显相当紧张，立刻坐直了，“我让家里的医生待命”
“没事啦，我想和你们吃饭的。”迟殷声音懒懒的，“就是下午精神力消耗有点多”
迟殷抬眼就看到薄宴紧锁的眉头。
男人明显是不赞成的表情，但又碍于他说了“想”，不忍心再说更重的话，因此表情分外纠结。
薄宴非常过度紧张他。
迟殷努力按捺下想要勾起的嘴角。
“我又不是玻璃花瓶，随便一碰就碎了。”小魅魔嘟囔着。
薄宴张了张口，刚想要说什么，话音却倏的顿住。
一条带着柔软触感的东西轻巧地绕上了自己的手臂。
小魅魔的尾巴正暧昧地缠鳯在他的手臂上。
尾巴尖儿一晃一晃的，带来一种微妙的痒意。
薄宴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
他低下头，正好对上小魅魔狡黠的红眸。
迟殷语气娇憨，光明正大地撒着娇。
“但是，你和我贴贴，我就会好啦。”
第69章
柔和的银色月光透过车窗铺洒在两人身上, 车内被笼上一层暧昧的轻纱，只有小魅魔的眼睛格外明亮。
他话音落下，车内狭小的空间内格外静谧, 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
迟殷向旁边一歪, 整个人向薄宴靠了过来。
薄宴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本能地想要移开。
但是不行，迟殷整个人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他移开, 迟殷说不定会重心不稳。
于是男人只能僵硬地任由迟殷倚在他的怀里。
迟殷的发顶正好窝在薄宴的下颌线处，轻柔的发丝蹭过薄宴脖颈间的肌肤，有清浅的幽香传来。
薄宴本能地追逐着这股味道, 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小魅魔的身体又软又暖，温香软玉在怀, 他只要一低头就能看到迟殷那张惊艳的脸。
迟殷长睫轻颤, 眼中因为困倦水光潋滟。
绯红的眼眸在黑暗中格外明亮, 灼灼地看向他, 好像在问：“不想靠过来嘛？”
他们离得越来越近, 在月光的映射下薄宴甚至能看到迟殷脸上细细的小绒毛。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迟殷的唇瓣上。
莹润如玉的脸上, 这抹红格外诱人。
缠在他手臂上细细的魅魔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蹭过来，又蹭走，像是一种无声的撩拨。
薄宴几乎就快要被引诱地低下头去吻一吻那两瓣柔软的唇了。
但男人的动作倏地顿住。
他的唇在离迟殷咫尺的距离停下。
薄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迟殷的脸上移开。
男人轻呼了一口气, 微微坐直了身体，让小魅魔能靠得更加舒服。
他打算给自己的脑子找一点别的事情干。
也有可能迟殷句话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毕竟对魅魔来说，“贴贴就能恢复精神力”是完全有理论支撑的。
迟殷是魅魔, 本来就可以从和别人的肢体接触中获得力量。
薄宴想到这儿，又是一顿。
迟殷是魅魔。
缠在他小臂上的尾巴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
薄宴偏头看向迟殷。
小魅魔垂着眼, 纤细的手指玩着自己的发丝, 心不在焉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殷大概是有点不开心了，嫣红的唇瓣微微嘟起, 看上去更软了。
薄宴心跳如鼓。
他之前将迟殷当做小朋友，现在更是将人在心尖上放着、手心里捧着。
他知道迟殷不喜欢旁人那些龌龊下流的目光，再加上迟殷在拍卖行的经历，因此从未拿那些念头想过迟殷。
但现在迟殷根本就是明目张胆地在撩拨他。
在刚刚那个瞬间，他从未如此明了地意识到。
迟殷是一只魅魔。
是一只成年了的魅魔，一只长得很好看的魅魔。
一只正在蓄意勾引自己的魅魔。
薄宴表情还怔忪着，突然迎面吹来一股凉风，一下把他吹得清醒了过来。
悬浮车已经停在了家门口，门打开，迟殷先下了车。
怀中柔软的触感一下消失了，薄宴竟生出了些许不满足来。
之前他一直克制着对迟殷的渴求，生怕和刚买下小魅魔时一样，再次让迟殷露出厌恶的表情。
他用了十二分的努力才能克制住自己。
但小魅魔瓦解掉他的意志力只用了一瞬。
肌肤相贴的触感太过食髓知味，那点欲念被勾起后就再难压抑，迟殷随手点燃的星火，在薄宴的心中已经燃成了熊熊烈火。
薄宴用力闭了闭眼，下车追在小魅魔身后向屋内走去。
迟殷其实并没有生气。
薄宴在意他是事实，否则之前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今天也不会特意跑来孔雀开屏。
他只是在思考究竟为什么薄宴不愿意和他有肢体接触。
回头仔细一想，其实这件事很早就显现出了端倪。
好像从他坠楼以来，薄宴就没有主动和他有过肢体接触。
之前几次，薄宴的手和他错开，大概也不是巧合。
薄宴只是假借着帮他拎书包或者是什么别的动作，掩饰地很好罢了。
迟殷的睫毛轻颤了两下，这样一算，薄宴的小心翼翼大概已经持续了三四个月。
而他竟然最近才发现。
迟殷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但他还没走进去，就被人从身后环住。
迟殷停住了脚步。
薄宴不知何时从身后追了上来，手臂虚环绕在小魅魔的腰间。
男人的身形比他要大上一圈，几乎可以将迟殷严丝合缝地契在里面。
薄宴显然是快步追来的，但他的呼吸却没有明显的起伏，温柔地扑在迟殷的耳边。
“抱歉，迟崽。”男人的声线沉稳，“再给我一点时间好么？”
迟殷哼了一声：“可以，但是要看你的诚意。”
身后男人顿了一顿。
半晌后，迟殷感觉到薄宴的身体向他又靠近了几分。
他的背几乎可以碰到男人坚实的胸膛，薄宴身上的体温很高，连带着他也变得灼热了几分。
“这样算有诚意吗？”
迟殷居然从男人的语气中听到了小小的忐忑和青涩。
男人像一只骄傲的大狮子，任由小白兔上蹿下跳地撩拨。
他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放轻了力道，唯恐伤到了娇弱的小兔子。
迟殷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幸亏他是背对着薄宴的，否则薄宴即将一眼看穿他色厉内荏的真相。
有些小魅魔，假装撩人很在行，实际上已经被反撩得快不行了。
这样克制的爱意，每每感受到，都让他无比心动。
迟殷整理好表情，傲娇道：“好吧，勉强算你过关啦。”
薄宴的怀抱很松，他轻轻向前走了一步就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两人重新变回面对面的姿势。
“好。”薄宴的目光很温柔地落在迟殷的脸上，“那，晚安？”
“等等。”迟殷站在门口仰着头问道，“还有呢。”
薄宴回头看着迟殷亮亮的目光，表情带上了些无奈。
但他怎么会不回应小魅魔的期待。
“明天早上几点的课。”薄宴问道，“送你去学校。”
“十点之前去图书馆就可以啦。”迟殷眨眨眼，“那，明天早上见。”
“嗯。”
薄宴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迟殷脸上：“明早见。”
**
一夜好梦。
第二天小魅魔起来的时候，薄宴已经在餐厅里了。
桌上放着准备好的早饭。
迟殷坐在薄宴对面，男人很自然地问：“喝什么？”
迟殷看了眼薄宴的杯子里：“我也要喝咖啡，”
薄宴的动作却顿了一顿，哄道：“咖啡苦的，剩下的牛奶橙汁燕麦，再选一个好不好？”
“没事啦，我已经是成年魅魔了。”迟殷托着下巴，“而且我今天还要去实验室，提提神也好呀。”
薄宴闻言，手中拿着的杯子放下，抬眼看了一眼小魅魔。
他还记得昨晚迟殷靠在他怀里表情蔫蔫的样子。
男人的语气严肃了几分：“昨天不是刚去过么，一定要去的这么频繁？”
薄宴沉下声的时候其实有些吓人。
他显然自己也意识到了，薄宴生怕让小魅魔觉得自己占有欲太强，缓了缓语气，解释道：“不是想要干涉你的意思，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我知道的。”迟殷眨眨眼，语气软软地撒着娇，“可是我已经答应了教授了，临时反悔也不好。”
迟殷为表诚意，没有喝咖啡，而是自己倒了一杯牛奶，一口气喝完。
小魅魔放下杯子，唇边粘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奶沫。
他自己不知道，还在那儿冲男人笑。
迟殷的脸颊上浮现出两个小梨涡，看上去又乖又甜：“就这一次，下次我和教授约之前肯定告诉你，好不好？”
薄宴盯着那张一张一合的嫣红小嘴和外面一圈白色，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
“小乖”薄宴欲言又止，递给了迟殷一张纸巾，“先擦一下。”
迟殷一愣，打开终端里的镜子，看到了自己嘴角的奶胡子。
小魅魔脸红了红，忙不迭地接过纸巾擦了擦。
有这件事打岔，薄宴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既然已经是约好的事，再不依不挠，反而显得他控制欲过强。
而且既然是在学校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薄宴将迟殷送到学校，看着小魅魔和乔恩他们会合，又自己开去了公司。
薄宴今天也安排地很满，但不知为何，他一整天工作都有些心神不宁。
脑内总是浮现出小魅魔昨晚走出实验室时有些苍白的脸。
“薄总？”
他走神了一会儿，薄助理小声地提醒道。
“抱歉。”薄宴迅速地喝了一口咖啡，“刚刚说到哪儿了。”
“刚刚说到魔族领主坚持问什么时候可以和迟殷小少爷尽快见面”薄助理看了眼薄宴的终端，欲言又止，“薄总，您的终端好像有新的来电提示。”
薄宴低头看去，来电显示：乔恩。
薄宴的眼皮一跳，他印象中乔恩算得上勤恳踏实，应该不至于刚加了他的终端号就无缘无故给他打电话。
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有关小魅魔的事。
薄宴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迅速接起了电话。
果然，电话那头背景音一片嘈杂。
“薄小公子！”乔恩的声音微颤，“您快过来一趟，迟殷在实验室晕倒了！”
第70章
薄助理听不见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他只感觉到眼前的男人一下紧绷了起来。
“谢谢, 马上来。”薄宴声音还是冷静的，身体却先理智一步站了起来。
“迟殷病了，我出去一趟。”薄宴三两句交代了几句, 就箭步向电梯走去。
薄宴公司与帝都星大学离得近的好处在此处就显现了出来。
他将悬浮车的速度设定到最高, 一路飙车到了精神力学院楼下，也才用时十分钟。
薄宴一刻也没有停歇, 进电梯按楼层的动作一气呵成。
他一出电梯，就看到了不远处格外嘈杂的一间实验室，毫不犹豫地朝那儿奔去。
实验室中的无关人员已经被清场, 走廊里熙熙攘攘的，全是闻声过来的附近学生们。
精神力学院的同学们显然是真的把迟殷当瑰宝一样捧在手心里, 叽叽喳喳地很是焦急。
“迟殷怎么了？”
“这才第几天呢！传出去不得说我们虐待小魅魔？”
“狗学院, 你完了, 我在星网艾特薄宴了。”
这个同学刚说完, 就看到一个英挺的男人从眼前快速走过。
那人眨眨眼, 表情呆滞：“卧槽, 星网许愿诚不欺我。”
“不要看了，没什么大事，大家散了吧。”门口还有穿白大褂的人看守, 旁边放着好几个医疗器械的箱子。
看来帝都星大学校医院已经派人来了。
薄宴悬着的心略微放下几分。
他刚想走进去，却被门口校医院的人拦下了。
那人是帝都星大学本校医学院的学生，在校医院实习, 第一跟着老师们出外勤，被分配管理现场。
实习生公事公办：“抱歉, 里面有患者, 现在不让进了。”
她边说边抬起头，瞬间愣在了原地。
原因无他, 眼前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帅了。
男人显然是刚刚一路跑过来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濡湿了一小片头发。
更重要的是，这人深黑的眼中溢出的焦急，就算她只是轻瞥了一眼，也会为此心惊。
她几乎是立马觉得有些抱歉。
直觉告诉她，里面生病的应该是对这个人来说很重要的人。
“呃里面患者是您什么人么？”小实习生为难道。
闲杂人等是不能进，但如果是患者亲友那就不一样了。
薄宴顺了下有些急促的气息：“是我的家人。”
男人嘴角抿起淡淡的弧度，又恢复成平常的冷淡样子，声线礼貌：“这样可以进去吗？”
恰在此时，乔恩也发现了被挡在门口的薄宴。
他赶紧跑来，冲薄宴招手：“薄总，这边！”
实习生见里面有人认识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是真的病人家属就好。
她忙不迭地放人进去了。
直到感受到周围人向她投来的目光，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细节。
已知里面晕倒的是迟殷。
已知刚刚那个男人自称是迟殷的家人。
已知鳯有人喊他薄总。
三个已知条件凑成了一个令人绝望的事实，实习生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空白。
卧槽，她刚刚拦了薄宴。
实习生揉了揉脸，突然对自己的未来有一些担忧。
“薄总，您来的可真快啊。”乔恩小声道，“我本来还想着去楼下接您来着。”
薄宴不语。
早在知道迟殷确定要来帝都星大学的时候，他不仅从周围的人脉打听了各种选课细节，连地图都看了好几遍。
从楼下到实验室乃至到张教授办公室的路他闭着眼睛都能走。
但是这些他连迟殷都没告诉，更没必要让乔恩知道。
薄宴已经分不出任何心思在别的事情上，他一走进房间，全部的心神就放在了小魅魔的身上。
校医院刚刚给迟殷做完检查，正在和张教授报告情况：“这位同学应该是最近精神力消耗太多，超过了他能负担的极限，就晕过去了。”
医生将检查仪器整理好，问道：“能联系上他的室友么，扶回寝室好好休息就行。”
张教授还没说话，一道陌生的男声在旁边道：“他住在校外，之后我来负责就好。”
医生抬眼用询问的眼神看了薄宴一眼。
一旁的乔恩立刻狗腿道：“这位是迟同学的家属。”
医生见旁边的乔恩和张教授都认识这人，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刚要问一句需不需要担架，就看见那人弯下腰，一手温柔地托在迟殷的颈后，一手抵在膝窝处，轻轻松松就将人公主抱了起来。
医生：
行，看来是不需要了。
薄宴的手轻颤了几下，但又很快稳住。
只有迟殷不是清醒着的时候，他才能有勇气去主动贴近迟殷。
薄宴生怕小魅魔不舒服，小心翼翼地调整了几下姿势，让迟殷的头枕在他的肩窝处，仿佛手中捧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但当薄宴再次抬起头时，眼中的柔和消失得一干二净。
薄宴本来身高就很高，他一个人站在一众教授学者面前丝毫不显弱势，反倒男人的气场更强一些。
薄宴的声线依然心平气和：“张教授，我希望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在场还有很多精神力学院的学生，他的话点到为止。
但他身上的肃杀气质仍然让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威力巨大。
乔恩离薄宴很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薄宴黑眸中的阴翳。
他的表情中闪过一丝惧怕。
昨天薄宴还和他们一起吃饭，他们还一度觉得薄宴相当随和。
原来那并不是薄宴平日里的样子。
乔恩尤记得薄宴看向迟殷时的和煦目光。
他恍然大悟。
薄宴所有的温柔都已经给了迟殷。
他们只不过是沾了迟殷的光而已。
“抱歉。”张教授看到小魅魔这样，语气也相当愧疚，“是我考虑不周了。迟殷说他可以，想急着出成果，我就冲动之下同意了。”
他自然知道薄宴是还在众人面前给他留了一些脸面，当即保证之后一定好好控制项目进度，绝不让迟殷累着。
薄宴得到了保证，也不再多说些什么，道了别就准备离开。
他刚要往外走，余光却停留在了不远处的一个矮胖男人身上，脚步骤然一顿。
那个人本来也在看他。
感受到他的目光后，便好似很不好意思一般，微微向前欠身，移开了视线。
很正常的反应。
薄宴却总觉得那人的长相有着说不出来的熟悉感。
但他现在来不及细想。
薄宴的脚步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大步抱着迟殷向门外走去。
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带迟殷回家休息。
等悬浮车缓缓停在薄宴家门口时，家中的医疗团队已经待命。
检查结果和校医院一致，薄宴的心这才缓缓放了下来。
他的精神放松下来，手就开始不受控制地狂抖了起来。
薄宴的手心还留着迟殷身上的体温。
而小魅魔就躺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再将手往前伸一点点，就可以将那温香软玉再次揽入怀中。
薄宴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他一手拿过床边小桌子上的医用剪刀，没有丝毫犹豫，狠狠地扎进了自己的小臂。
痛感袭来，薄宴额头上的碎发已经全被汗水湿透。
他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将心底的冲动压抑了下来。
衬衫袖口沾上了点点血迹，薄宴去隔壁衣柜中挑了件新的出来换好。
再次回来时，却看见小魅魔轻蹙着眉头，被子被他踢得乱七八糟，呼吸急促而不规则，似乎在试图抵抗某种无形的束缚，梦中的挣扎让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在空中划动。
大概是刚刚闻见了血腥味，做噩梦了。
薄宴快步走到迟殷身边，却被小魅魔一把抓住了手腕。
男人一愣，他的手小幅度地晃了晃想让小魅魔放手。
但迟殷抓得太紧，薄宴又不敢用力，推拒了半天愣是没能让迟殷松手。
薄宴轻轻叹了口气，不再执着。
他任由迟殷牵着，重新帮人整理好了被子，从床头取了纸巾，一点点帮迟殷擦着迟殷额头上的冷汗。
“不要我不要走”小魅魔发出压抑的啜泣声。
纤细的手抓得极为用力，竟然将薄宴的手腕抓出了红痕。
男人刚受伤的小臂被牵动，但薄宴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任由迟殷抓着。
“救救我救我”
薄宴手上的动作一顿。
男人用力闭了闭眼，一向冷淡的眼尾竟然红了几分。
小魅魔求救的声音，和他噩梦中的景象逐渐重合。
迟殷浑身伤痕，瘦得几乎脱相，绯红的眸子空洞一片。
迟殷喊着龙君，又或者是直接叫他的名字。
“塔修斯为什么不救我？”
薄宴其实心知肚明迟殷心中并无这样的怨怼。
只是他从很久之前就习惯于痛迟殷所痛，却万万没想到迟殷最大的痛苦竟是由自己亲手施加。
薄宴只是无法原谅自己。
薄宴的表情有些痛苦，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几分。
他的目光看向桌面上的那把医用剪刀，思考着是不是再给自己来一下会比较快。
但是不行，迟殷闻到血腥味说不定会更难受。
薄宴咬着牙，他被迟殷抓着手腕不能离开，又不能靠疼痛保持清醒，整个人煎熬地分外痛苦。
男人思绪一片混乱，几乎快要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界限。
薄宴的嘴唇轻颤。
他的潜意识里在害怕。
害怕迟殷在梦中真的说出那句话。
然而并没有。
血腥味转瞬即逝，迟殷的梦便安稳了许多。
他面朝薄宴的方向侧过了身，软软的脸颊蹭在薄宴的手上。
似乎是嗅到了熟悉的气息，迟殷秀气的鼻尖皱了皱，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半晌，小魅魔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响起。
他含含糊糊地念着薄宴的名字，嘀嘀咕咕地往外冒出不连贯的词。
“薄宴薄宴。”
“手握住了薄宴。”
这道声音又轻又软，薄宴却如被这道声音唤醒了一般，恍若梦醒，瞳孔震颤。
不是塔修斯，是薄宴。
现在迟殷在梦中害怕时会喊的名字，已经变成了薄宴。
薄宴有些难以置信地轻笑了几声，仿佛劫后余生。
他用另一只手向后捋过自己被汗湿的额发，整个人似乎在那一瞬间卸下了沉沉重担。
薄宴眼眶微红，轻声自嘲道：“小乖，我真是远远不如你。”
比你优柔寡断，比你懦弱，比你胆怯。
但有迟殷这句轻溢出口的“薄宴”，他好像也可以重新拥有去爱人的勇气。
薄宴轻轻回握住迟殷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和迟殷缠绕。
男人的声音柔和且简单，他低声应道——
“嗯，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