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对比
严颂的双唇温柔缱绻, 在她唇上流连片刻，一点点移到下巴、耳边，最后移至后颈, 来到不久前刚刚打下印记的地方。
微微凸起的腺体上咬痕依旧清晰, 严颂有些心疼, 轻轻吻过，郑重又珍惜。
枫糖信息素再度弥散开来，这一次却和刚才完全不同，不再张狂霸道, 而是完完全全的温柔平和，像是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掌，在Omega身上缓缓抚过, 安抚着每一丝不安, 又像是一张柔软暖和的毯子，带来熨帖的舒适。
祝染的信息素被他侵染, 沾上了甜得化不开的枫糖味儿。严颂在她颈间深深嗅过, 胸腔鼓噪不已, 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信息素短时间内大幅度波动对身体也是一种巨大的消耗，祝染觉得累，连手指也懒得再动弹。Omega会对标记自己的Alpha产生本能的依赖，祝染依偎在严颂的怀里，听着他胸膛平稳坚定的心跳声, 无比安心。
这晚祝染没有回家。
因为平时没客人留宿, 傅铮他们就算过来看球打游戏什么的，也不会留太晚, 基本上凌晨之前也都回去了。是以严颂这房子没专门准备客房，三个房间分别用作主卧、书房和健身房。
严颂把祝染安置在主卧, 自己在客厅睡沙发。
主卧的卫生间明显是严颂平时常用的，但卫生保持得很不错，干净整洁。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是很清新的味道，只是护肤品种类也太少了，除了一瓶须后水和一罐面霜外再没有别的，还不如祝染随身化妆包里的物件多。
祝染洗漱完，换上严颂给她准备的睡衣，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个外卖，敏锐的嗅觉已经闻到一丝香味儿。
祝染从房间走出来，正看见严颂在厨房灶台前忙活。
严颂穿着睡衣，头发还湿着，正在煮面。
Alpha个子太高，弯腰时一不注意就会碰到抽油烟机，是以他的举动总会显得特别谨慎，做个饭都能做出全神贯注的姿态。
有点好玩。
严队平日气质冷硬，气场极强，这会儿被厨房暖融融的光线一照，冲淡了那份强势，竟显出几分居家好男人的温和之态来。
祝染歪了歪头，凑近去看。
大约场面太过温馨，又或许是刚标记完的Omega对自己的Alpha的依赖感还没消散，祝染看着严颂的背影，很想过去抱抱他。
她这样想着，便这样做了。
从背后抱上去，双臂圈住他劲瘦的腰，脸埋在他宽厚的背上。
很踏实。
严颂自是知道她过来，却头一次被她用这样依恋的姿态抱着，顿时又惊又喜，一颗心砰砰直跳，手里的汤勺险些拿不稳。
严颂转身，把Omega揽进怀里，姿态亲昵，语气温柔：“饿了吧？再等一会儿就可以吃。”
严颂厨艺一般，但到底独居久了，煮个简单的鸡蛋面还是可以的。
清鸡汤做底，鸡蛋煎得两面金黄，配上鲜甜北极虾和一把小青菜，也很像模像样了。
二人坐在餐桌前，祝染拿起勺子舀了口汤，尝了尝，故作夸张地朝严颂挤挤眼：“严队，手艺不错诶！”
严颂眉眼全是笑意：“食材有限，汤底是罐头的，虾仁是冷冻的，祝大小姐别嫌弃。”
祝染吐吐舌头：“怎么会。蛮好吃的呀！”
祝染一口口吃着面，空空的肠胃得到安抚，连带着一颗心也变得满足。
人长大了，心思就变重了。哪怕身边有肝胆相照的朋友，有陪伴关照的家人，某些时刻也还是会有寂寥之感，明明什么都不缺，却还是会觉得有点空。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冬夜，有人却能将心底那点儿空洞轻易填满，只需要一间温暖的屋子，一份简单的食物，和恋人那双温和的眼睛。
吃完面，严颂简单收拾了下厨房，催促祝染回屋睡觉。
祝染看了看客厅里的长沙发，虽然看起来还挺舒适，但严颂这个身高，睡沙发还是太憋屈了，忍不住提议：“要不还是我睡客厅吧？”
严颂把人往主卧推：“开什么玩笑。”
哪能让Omega睡客厅。
祝染回头：“那我们一起睡床？”
严颂本就黑黝黝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更加幽深，一步上前把人抵到墙上，热烈缠绵的吻便密密麻麻落了下来。
祝染听到男人微哑的声音，带着无奈的笑意：“染染，别折腾我了！”
二人契合度如此之高，真有点什么，保不齐勾出祝染的发热期，到时可不是一个临时标记就能轻松解决的问题了。
祝染霎时粉脸通红，在他肩头推了一把，兀自回屋了。
第二天一早回赤炎开会。
大家最关心的当然是神秘口罩男的身形对比结果，一众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宁骁身上。
宁骁无奈摊了摊手：“才一晚上，那么庞大的数据量，哪里就能这么快出结果。”
董裕昌忍不住追问：“那到底要多久？”
宁骁看了眼屏幕上的进度：“两三天吧。”
众人发出哀叹，纷纷对联盟信息库的比对程序的效率提出不满的质疑和殷切的希望。
宁骁怒了：“你行你上啊！”
严颂敲敲桌子：“对比结果就算出来，也只能作为参考，不能作为提起诉讼的直接证据。我们需要数据来追查嫌疑人的身份，但真正的证据链还要在现实生活中找。”
全场霎时安静，等着严队吩咐。
严颂看向徐涛：“说说你那边的情况。”
昨天一队人马分头调查许钰周围的所有可疑人群，徐涛和丁宇峰几人负责调查她家人和邻居。
徐涛道：“许钰跟父母本来就不亲近，大学之后就没怎么回过家。我们走访了她的父母，均表示对许钰的近况不了解，也已经两三年没有见过她了。”
丁宇峰：“邻居们就更是了，对许钰印象都很淡薄。”
两人得出结论：“交集太少，那个口罩男不太可能是跟她原生家庭有联系的人。不过我们把附近邻居中间跟医药行业有关系的人都记了下来，资料在这里。”
严颂又看向董裕昌，他昨天带了俩人去水晶会所附近走访了一圈。
董裕昌道：“许钰在水晶会所里熟人不多，关系最好的就是她那个好朋友杨婧了。杨婧在许钰出事后就已经从水晶会所离职，现在在家待业。我们找她打听了一下，她说水晶会所里人员流动性很大，她俩跟其他人也没有深交，也想不出有什么人是许钰不认识但是会关注她的。”
他想了想，补充道：“水晶会所的员工资料我也带回来了，履历中没有医药相关行业的人。”
严颂示意莫晴开口，于是莫晴将昨天在欣欣超市附近的调查结果说了一下：“欣欣超市附近人群中有嫌疑的就是那个赵大成了，我已经把他的基本资料调出来了，在这里。”
严颂接过，将丁宇峰他们找到的几个有医药相关背景的人的资料一起用投影仪显示在幕墙上。
祝染很有兴趣地一一看过，很快露出失望神情：“这些人的身形没有一个跟赵大成相似。”
严颂拧了拧眉：“看来还要继续走访。”
徐涛指着其中一个人的照片道：“这个人是不是有点儿像？”
祝染一看，他指着的正是赵大成的资料。
赵大成，39岁，男性Beta，毕业于星城工业学院材料化学专业，曾在南萍市某食品加工厂工作，后出国务工了，两年前回国。
资料附了两张赵大成的照片，一张是近期证件照，另一张是日常生活照。照片上的赵大成五官有些平淡，属于没有什么记忆点的那种长相，个头略高，身材偏瘦，穿着简单的休闲夹克和牛仔裤。
这身材乍一看确实和之前监控画面里的口罩男有几分相似，难怪徐涛会这样说。
其余队员们也好奇地凑过来，盯着照片仔细瞧：“别说，还真有点像。”
“哪儿像了？这站姿和仪态完全不一样啊！”
“仪态站姿什么的都能改啊，这身高体型不挺像的吗？值得跟进！”
宁骁也兴奋起来，搓着手：“有嫌疑人就好办了，我立刻就能开始比对，五秒钟出结果！”
祝染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摇摇头：“身形有点儿相似而已，可惜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众人齐齐看向她：“怎么说？”
祝染在照片上点了点：“仪态站姿虽然可以改变，骨架和身材比例却变不了。你们看他的肩膀宽度，腿骨长度，明显跟口罩男不是同一个人啊！”
众人看看照片，又看看监控截图，明明差不多啊：“这哪里明显了？”
这时宁骁的比对结果也已经出来，他抽了抽嘴角，朝祝染竖竖大拇指：“确实不是同一个人！”
祝染摊手：“See?”
队员们彻底服气：“眼力要不要这么好啊？这是什么人形扫描仪！”
“不过——”祝染咬了咬唇，看向严颂：“总觉得哪里有点儿不对劲。”
虽然已经基本确定那个赵大成跟口罩男不是同一个人，但不知道为什么，祝染对这个还没有见过面的人总觉得有点好奇。
严颂问：“什么？”
祝染想了想：“赵大成那边，咱们还是跟进一下吧？”
122.调查
宁骁那边的对比结果出来之前也没有更多头绪, 除了等待似乎也没有多少能做的，于是严颂这边还是决定跟一跟赵大成这条线。
上次在赵大成家没找着人，这次严颂让丁宇峰带人再去一趟, 自己则和祝染一起前往赵大成打工的多美美整形医院。
多多美整形美容医院在星城纺织大学以北, 靠近城郊, 医院面积不大，背山临湖的，位置挺好。
祝染他们来之前查过资料，这间私立医院以医疗美容和整形为主, 资质一般，但不时会高薪聘请大医院医生过来兼职撑撑门面，成立以来也没出过什么负面新闻, 在患者间的口碑还不错。
两人走近医院大厅, 导诊台的护士见到两位容貌出众、气质不凡的客人，立刻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接待他们：“两位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咨询的吗？”一边还在心底悄悄嘀咕, 这俩人长成这样, 哪里还有需要整形的地方？
严颂没有直接说明来意, 而是朝她出示了下自己的证件：“我们想来了解一些情况。”
传说中的赤炎行动队还是很能唬人的，护士有点慌，疑心自己打工的小破医院是不是被人安了炸/弹，再不济也得潜藏着某个连环杀人案，不然哪里值得赤炎队长亲自出马。
小护士哆哆嗦嗦地给领导打电话说明了来意, 最后朝严颂指了个方向：“我们院长对此十分重视, 她的办公室在五楼，您二位可以直接过去。”
五楼尽头是院长岑潇的办公室, 面积很大，装修得十分高档。
岑潇是个五十多岁的女性Omega, 虽然上了年纪，但妆容和打扮都很精致，虽然开着整形医院，但院长本人脸上倒没有明显的整容痕迹，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岑院长见到二人十分客气地示意他们落座，并吩咐助手给客人倒茶。
“不知二位今天过来有何贵干？如果有需要我们院方帮忙的，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严颂简单说明了下来意：“我们想跟您打听一个人。”
岑院长听到赵大成的名字后一愣：“赵大成？这人我不熟悉，不过员工档案都在我这里，我找找看。”
很快，赵大成的入职资料被岑院长找出来。
档案资料和他们之前查到的差不多，员工资料照片上的赵大成看起来比之前开会时看到证件照非常相似，应该是差不多同时期的照片。
档案显示赵大成是医院保卫科的临时工，上班时间不固定，以夜班为主，平均每周工作两三天。
岑院长笑笑：“原来是负责值班的临时工，难怪我都没什么印象。赵大成这人犯什么事儿了吗？”
严颂问：“他现在在上班吗？我们想找他聊一聊。”
岑院长给助理打了个电话，两分钟后，助理走进来：“赵大成不在，他今天没有排班。”
岑院长摊手：“临时工不是每天都在，而且赵大成以晚班为主，白天很少能见到他。要不你们去他家看看？”
严颂给丁宇峰发了个信息，对方秒回。
严颂看了眼消息，皱皱眉，对祝染道：“小丁他们空跑一趟，赵大成又不在家。”
祝染好奇，问岑院长助理：“赵大成的地址就是资料上这个吗？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住址？”
助理看了看：“没了吧。我对临时工也不熟悉……”
岑院长很热心：“那你把周科长叫来。”
“好。”
保卫科的周科长是个面相憨厚的壮汉，得知他们是来打听赵大成的情况时，有些意外：“大成啊，他人不错啊，话不多，工作也挺踏实的。不过他每周就值两三天班，我们跟他都不太熟。”
祝染：“保卫科像这样的临时工多吗？”
周科长摇摇头；“不多啊，临时工的工资是按天结算嘛，大家也都想要多赚点钱，差不多一周至少工作五六天吧。大成说他懒散惯了，不想干那么多活儿，每周干个两三天就够了。反正他一个人，没老婆孩子要养，父母又都不在了，压力不大。”
严颂问：“赵大成有熟悉的同事吗？”
周科长想了想：“老尤吧，尤长信，他们值班总排在一起，偶尔也见到他们讲两句话，应该熟悉一些。”
“那尤长信今天在吗？”
周科长摇了摇头：“说起来，最近老尤的排班也变少了。他说他女儿快高考了，家里需要多上点儿心。”
祝染秀气的长眉微微蹙起，总觉得明明一切都挺清晰正常的，却又总像是隔了层雾似的，泛着隐隐的不对劲。
岑院长在旁边听了半天，越听越迷糊：“这赵大成是有什么问题吗？我们多美美医院是不是摊上什么事儿了？”
祝染朝她笑笑：“没有，我们在调查一桩别的案件，只是循例来问问情况。”
“对了，岑院长，咱们医院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件？”
岑院长不解：“什么奇怪事件？”
严颂解释：“任何不寻常的事件都算，比如非法闯入，比如有人无故失踪甚至死亡，又或者有人言行异常，失火或者失窃之类的事件。”
岑院长忽地脸色微变，和周科长飞快地对视一眼之后，迅速调整表情，露出完美微笑：“没有啊，我们医院从上到下一切正常，连医患矛盾都很少，这一点可是有口皆碑的，您二位可以出去打听打听。”
说着，岑院长抬手理了理头发：“那这样，赵大成下个值班日是三天后，到时候您二位可以再来找他聊聊。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待会儿还有个会要开，就不招待二位了。”
严颂问：“对了，我们还想找医院其他员工了解一下赵大成的情况可以吗？”
岑院长顿了顿，笑道：“当然可以啊。赵大成是保卫科的，您跟着周科长直接去保卫科问问就行。”
周科长闻言朝二人礼貌颔首：“我带你们去保卫科。”
严颂和祝染互看一眼，从善如流地点点头，礼貌告辞。
多美美医院不大，保卫科人也不多，这会儿大部分在医院巡查，只有一个人留在监控室里待命。
见到周科长带人过来，那人赶紧起身打招呼。
周科长问严颂：“这是老秦，我们科的老员工了。需要找他问问情况吗？”
严颂问了问老秦关于赵大成的讯息，老秦也并没有给出更多有效信息，祝染似乎对保卫科员工兴趣不大，视线被画面墙上的一帧帧监控视频给吸引，盯着看了半天。
严颂注意到她的举动，刚投去好奇的目光，祝染已经笑吟吟地转过身，看向周科长：“周科，赵大成最近是哪天上班的？能不能让我看看有他的监控画面？”
虽然这要求有点莫名其妙，但这二位毕竟是来自大名鼎鼎的赤炎行动队的人，自带光环，周科长赶紧查了下排班表，让老秦把监控调出来。
“就是前天晚上，赵大成和老尤一起值班来着。”老秦把监控调出来，画面墙上的十几块屏幕顿时全都调转为前天晚上的监控画面。
老秦指指某个画面上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背影：“这边这个瘦点儿的就是大成，旁边的是老尤。”
祝染若有所思地盯着画面看了好一会儿，严颂抬眼看了下监控，脸色也变得有些古怪。
祝染问：“为什么这些监控里都没有拍到赵大成的正脸？”
“诶？”老秦一愣：“是这样吗？巧合吧……”
说着他挠挠头，在电脑上调动监控视频的进度条查找。果然，一连切换了好几个摄像头的监控画面，居然没有一个摄像头捕捉到了赵大成的清晰正脸。
“诶？”老秦也有点懵：“还真是啊！”说着操作鼠标调出更多的监控录像，不信邪似的继续找。
结果找了半天，不但依旧没找到赵大成的清晰正脸图像，还意外发现整个监控画面中，赵大成的身影出现的概率都很少，，难得出现在画面里，也基本上都是在边边角角，或是一闪而过，像是他刻意避开摄像头似的。
一旁的周科长也很是意外，盯着一排监控画面看了半天：“这个赵大成，难不成有个什么镜头恐惧症？一张正脸都不给拍啊！”
祝染和严颂对视一眼，彼此脸色都带着些许凝重，眼里却透着意外的欣喜。祝染朝老秦摆摆手：“不用再找了。”
既然赵大成本人试图隐藏自己，必定已经提早做足功课，继续找下去意义不大。
祝染掏出手机，把赵大成的证件照片调出来，拿给周科长和老秦看：“麻烦你们看一下，这人是赵大成吗？”
周科长看了两眼：“当然是啊，这不就是大成。”
老秦也跟着点头，点了一会儿后又有些犹豫：“怎么说呢，多看几眼又觉得有点不像了。”
老秦苦着脸，陷入自我怀疑：“啊这，我咋都有点记不得大成的模样了……”
周科长很无语：“这有什么，证件照看起来本来就和本人的感觉不一样，觉得有点不像也正常。但你看这鼻子，这脸，这嘴，不就是赵大成吗？”
老秦对着照片反复观察了一阵，忽地拍一拍脑袋：“不对哦，大成的眼睛看着有点不对！”
祝染很有兴趣地挑一挑眉：“怎么不对？”
老秦：“我记得大成是内双啊，这人妥妥的单眼皮！”
123.搜查
“单眼皮？内双？”周科长瞪大双眼去看照片, 完全不理解二者有什么差别。
老秦有些得意：“单眼皮和内双不一样的，你注意看眼尾的这道褶儿。”
祝染眼睛亮亮的，盯着老秦：“你确定？”
“确定啊。”老秦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我老婆就是内双, 我之前说她双眼皮被她训了半天,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怎么看眼皮了, 嘿嘿。”
祝染弯弯嘴角，真心夸赞：“真细心。”
严颂问：“赵大成的储物柜在哪里？”
周科长把二人带到保卫科休息室，指指墙边的立柜：“咱这儿没有单人储物柜，大家换下来的衣服和随身物品什么的平时就都放在这儿。”
严颂打开柜门, 仔细看了看：“这里有赵大成的个人物品吗？”
周科长有点懵逼：“没……没有吧……大成排班少，不太可能把个人物品留在这儿。”
严颂皱了皱眉。
这种多人共同使用的柜子实在没有难以取证，连有效指纹都很能提取到。而以赵大成面对监控摄像头时表现出来的谨慎态度, 这个柜子里大概率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找不到。
老秦想了想, 指指一旁的桌子：“他的水杯应该在。”
祝染顺势看过去，靠墙放着张挺大的木头方桌, 桌上整齐放了一排款式相同的保温杯, 上面印着多多美医院的字样, 显然是科室统一发放的。
老秦随手拿起一个杯子，指了指杯盖：“这上面贴着大伙儿的姓名用来区分，大成的也在这儿。”
说着视线在一排杯子上一一扫过，越看越疑惑：“哎，大成的杯子呢？”
祝染和严颂凑过去看, 果然没看到贴有赵大成姓名的保温杯。
事情到这里已经很明朗了, 祝染和严颂没有在保卫科继续停留，谢过周科长和老秦之后便告辞离开。
二人走出多多美医院, 神色都有些凝重。
严颂见祝染小脸紧绷，揽了揽她的肩头：“不算坏消息, 只是能充分说明赵大成绝对有问题。”
祝染咬咬下唇：“可是貌似打草惊蛇，赵大成这架势怕是要跑。”
“跑没事。”严颂一笑：“就怕没线索，一旦有了线索，赤炎总能把人逮到！”
祝染心头微松：“那确实是个好消息。”
二人径自前往赵大成住所，远远便看到守在门口的丁宇峰和徐涛。
丁宇峰十分无奈：“我们在这儿敲了半天门了，一直没人开。隔壁邻居大爷都过来溜达了好几回了，估计把我俩当成上门讨债的了。”
严颂问：“邻居怎么说？”
徐涛道：“邻居说赵大成估计是出门上班了。”
祝染：“你们没提赵大成每周只上两三天班而且是以夜班为主的事儿吗？”
丁宇峰：“提了呀。邻居大爷一副很意外的样子，说有时早晨也见他出门，还以为他上的是正常班呢。”
严颂点点头，抬手在赵大成房门上试探着推了推。
丁宇峰有点紧张：“头儿，我们早就想进去看一看了。不过赵大成嫌疑还没那么大，申请不到搜查令咱非法侵入可是违纪的啊。”
严颂白了他一眼，掏出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会违纪？”
丁宇峰瞅到手机屏幕上领导特批的搜查令，顿时放了心：“嗐，有特批您早说啊！”
说着抬脚就想往大门上踹。
严颂抬手制止了他：“先别。”
说着朝院墙方向扬扬下巴：“走这边。”
在祝染惊诧的目光下，三人默契地走到院墙另一侧，眨眼功夫就已经一个接一个地纵身上墙，灵巧地翻进了院子里。
祝染嘴角抽了抽：还能这样！
这时赵大成家大门从里面打开，丁宇峰笑着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祝顾问，快进来吧。”
祝染小声问：“既然有了搜查令，为什么还要翻墙啊？”
丁宇峰嘿嘿一笑：“这样比较快！”
祝染一想，也是，就他们那利落的身手，翻墙不光快，还动静小，不易引人注意呢。
赵大成的小院面积比王大爷茶馆看着小一些，乍一看就是普通的民宅，只不过赵大成显然不如王大爷勤快，院子明显没好好打理，杂草和枯枝堆在角落，只简单清扫了院中央的落叶，留出供人走动的通道。
小院正中间是客厅和厨房，东西两侧都是房间，门都上着锁，但这种家庭用锁在赤炎队员手下就跟小孩玩具似的，丁宇峰在院子里随手掰了截铁丝，捣鼓几下就开了。
出人意料的是，客厅和厨房都明显没有使用痕迹，客厅家具上都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厨房更像是几年没人踏足过一样，锅碗瓢盆绣的锈、脏的脏，都快攒成文物了。
祝染探头朝门内看了一眼便决定拒绝进入。
严颂毕竟是领导，还是要起带头作用的。戴上鞋套进去转了两圈，连不同位置的灰尘厚度都比较了一番，确定客厅和厨房确实很久没人进来了，才关门离开。
左边两个房间的状况和客厅一样，房门和窗框的木头都快朽了，灰尘安静地累积着，只有蜘蛛和小蟑螂愿意踏足。
四人面面相觑，一致朝右边房间走去。
右边是个小套间，一个小客厅外加卧室，还附带一个卫生间，这边明显不一样，门窗和家具都维护得不错，屋子也收拾得还算干净，显然是赵大成落脚的地儿。
丁宇峰忍不住吐槽：“这人也太怪了，敢情除了自己睡觉的房间，其它地方去都不去是吧？”
徐涛：“就是啊，哪怕不下厨，客厅和厨房也该按时打扫打扫啊，这整得跟废宅一样，他自己看着也不嫌闹心。”
祝染视线在那几个没人维护的房间上扫了一圈：“大概，不是自己真正的家，也就懒得管了吧。”
丁宇峰一愣：“这儿不是赵大成的家？”
祝染想了想：“或许是赵大成的家，但住在这儿的人未必是赵大成本人！”
“我去！”小丁二人这会儿也有些回过神来：“不是他本人！那可就太可疑了！”
小套间的陈设十分普通，看着也就是普通单身汉落脚的地儿，小客厅里放着电磁炉，小桌上放着烧水壶，但连个水杯都没看到，冰箱还通着电，里面却没有任何食物。
卧室里的东西更简单，床上的铺盖和枕头都没了，打开床头柜和衣柜一看，均是空空如野。
小卫生间更是干净得一尘不染，还能闻到漂白水味道，显然主人离开前刻意仔细清扫过。
整个房子看下来，竟然找不到一件明显的个人物品。
丁宇峰忍不住骂了声：“草，这是跑路了啊？”
严颂已经在给鉴证科的同事打电话了，那个“赵大成”离开前把屋子收拾成这样，明显是不想留下任何自己的痕迹，他们想在这里找点儿头发指纹什么的，估计是找不到了。但鉴证科不一样，专业的任务交给专业人士做，或许那人百密一疏，能留下线索。
搜索无果，四人站在小院中央无奈望天。
丁宇峰忍不住问：“头儿，祝顾问，什么情况？这里住的人不是赵大成，那又是谁？”
祝染把在多多美医院保卫科的发现简单讲了下：“现在情况已经比较明朗，赵大成的证件照和住在这里的‘赵大成’不是同一个人，这人出于某种原因利用赵大成的身份住在这里，并去多多美医院兼职。”
他们走进院子之后，院门一直虚掩着。
这时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好奇的面孔探了过来：“哎，你们是谁？怎么在大成家？”
四人转头去看。
祝染觉得此人有些面熟，回想了下，是赵家的邻居，之前他们过来找赵大成时还找他问过情况。
邻居看着祝染严颂也觉得面熟：“你们之前不是说自己是大成的朋友吗？”再一看丁宇峰二人更觉得不对：“还有你们俩，之前在这门口晃悠半天了，到底是什么人？大成不在家你们还擅自闯进来吗？”
“你们到底想干嘛？不说清楚我可要报警了！”
丁宇峰赶紧掏出证件给他看：“大叔您好，不好意思之前没跟您说实情，其实我们是警察。过来找赵大成了解一些情况，但是他不在，我们觉得事情可疑，才专门进来看看的。”
“是吗？”邻居大叔狐疑地拿着小丁的证件看了半天，终于在看到“赤炎”这个金光闪闪的名字之后打消了疑虑，脸上的神色登时变得十分精彩：“你们是在调查大成啊。说实话，我老早就觉得这小子有点不对劲了！”
祝染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说来听听。”
邻居大叔眼睛顿时亮了，先抬手往四下指了一圈：“不说别的，你们就看看他这个院子，哪里像是个住人的地儿！”
祝染不动声色地套话：“年轻人懒一点，也是有的。”
邻居大叔不赞成地啧了两声：“不一样，大成小时候虽然调皮，但也不至于懒成这样，到底是自己的家，哪能完全不收拾呢！还藏着掖着不让人看，我看就是不对劲。”
祝染问：“还有呢？”
邻居托腮想了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具体的，就是总觉得哪儿哪儿不对。”
124.跑路
“你们知道老赵吧, 就赵大成他爸，赵程远。”
邻居大叔开始回忆：“三年多以前吧，老赵得了肝癌, 还是晚期。却怎么都联系不上赵大成, 老赵家又没有什么亲近的亲人, 几个叔伯侄儿什么的，一听他得了大病，都躲得远远的，完全不联系。老赵那会儿又病又伤心, 看着就可怜。后来也只有我们这些邻居街坊们照应照应，偶尔去看看他，帮他盯着点护工什么的。”
“当然了, 赵大成那兔崽子也不是一无是处, 好歹他之前都有给老赵打钱，所以老赵这医药费护工费什么的倒是不用操心, 只是这重病的人啊, 其实全靠那点儿心气撑着, 儿子都联系不上了，老赵哪还有什么精神治病呢，这病情也就恶化得快，没几个月人就不行了。”
“不过也算老天开眼。”邻居说到这儿重重叹了口气：“赵程远临终前几天，他儿子大成忽然回来了。只可惜啊, 当时老赵人已经快不行了, 意识都不太清醒了。大成估计也是急了，当即把老赵换去了最好的医院, 又是亲力亲为地照顾着，只是病入膏肓的人再怎么折腾也是瞎折腾了。但他好歹算是在老赵临走前尽了点儿孝心, 让他没有带着遗憾离开啊。”
“只是大成这孩子也不知怎么想的，老赵走后，他既没停灵，也没吊唁，也没办葬礼，直接把人火化后下葬了，连顿酒都没摆，这也太草率了。或许是觉得家里亲戚们都不来往了，没必要大操大办了。可不给长辈办白事在我们这片儿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也不知道老赵九泉之下安不安心……”
“当然了，人家家里的事儿，我们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但在我看来，大成这孩子，这事儿办得确实不地道。”
祝染问：“赵大成有没有说之前为什么不跟赵程远联系？”
邻居：“说了啊，据说他当时被外派到国外工作，那犄角旮旯的地方没电没网，手机信号也差，所以才没跟家里联系。等他回国后才知道这事儿。”
“喔。”祝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后来呢？”
邻居摊手：“后来就这样了呗。大成住在这院里，平时总悄没声息的，看到街坊们也会打个招呼，偶尔也会去茶馆跟人打打牌，但从来没见他请谁去家里坐过。我一开始还纳闷呢，后来有一次偷偷往他院子里瞄了一眼，就看到这院子荒成这样，心说难怪他不好意思请人来呢，客人进来了也没地儿下脚啊。”
大叔还想继续吐槽，祝染赶紧把他跑偏的思路带回来：“所以赵大成是在赵程远死前不久赶回来的，那次距离他上次回来隔了多久？”
大叔想了想：“喔，那好像也蛮久的了。大成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在外地工作，一开始还每年都回，慢慢地就变成几年才回一次，老赵死前，他已经三四年没回来过了。不过老赵患病前他还是挺孝顺的，即使不回来，也常常给老赵打电话，连视频什么的，钱也一直在往家里寄。”
祝染：“所以除了赵程远外，街坊邻居们对工作后的赵大成其实是不太熟悉的。”
“啊？”邻居愣了愣，点点头：“是吧。”
祝染：“所以如果有另外一个跟赵大成相似的人出现并假冒他，其他人也未必能发现。”
邻居大叔一下子被问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开始怀疑人生：“啊这……确实啊，难道……”
祝染朝他笑笑：“谢谢您提供的线索，回头我们会再跟您做一份详细笔录。”
邻居大叔应了一声，恍恍惚惚地回屋了。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对目前的情况已经有了相对准确的判断。
虽然还没有见到“赵大成”本人，种种迹象已经表明此人的可疑之处：重病的父亲一直联系不上，忽然回来后性情和行事风格大变；工作时刻意躲避摄像头并消除本人痕迹；五官细节之处和赵大成本人的证件照存在差异；生活状态里也处处透着诡异，完全不像是要在这小院里好好安家的样子……
更别提他已经出现了明显的潜逃状态——家里空空如野，生活痕迹一一抹平，这就是已经跑路了！
丁宇峰挠挠头：“所以三年来生活在这院子的赵大成极有可能不是他本人，而是某个相貌相似的人假扮的。”
徐涛深吸口气：“原本的赵大成实在是太好替换了：一直在外地工作，几年没回来过，唯一熟悉的父亲重病，等他回来的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街坊邻居们对他不熟悉，亲戚们也不来往。这冒名顶替者实在太容易了。”
祝染微微拧眉：“只是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她原地转了一圈，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有些破败的小院子。
严颂沉声道：“看一个人做某件事的目的，主要看他从中获得了什么。”
祝染想了想：“假扮赵大成，获得了一个合理合法在星城活动的身份、一个可供居住的小院子、一个医院临时工的工作。”
严颂点点头：“或许这就是他的目的。”
祝染眼睛亮了亮：“那问题就来了，这个假扮赵大成的究竟是什么人？”
四人相互看看，目光里都有些希冀，不约而同想到了那个给许钰新型药剂的黑衣口罩男。
什么样的人才需要这样掩藏身份？最有可能的无非就是曾经或正在从事非法活动的人了。
而从许钰打工的欣欣超市联系到老板老韩常去的茶馆，再联系到偶尔去茶馆打牌的“赵大成”，怎么看都和那口罩男脱不了关系。
赵程远的儿子赵大成，常年在外地工作，但还比较孝顺，一直在给家里寄钱，也和父亲保持着频繁的联系。赵程远查出癌症之际却突然几个月都联系不上儿子了，最大的可能就是赵大成其实已经出事了。
而几个月后，在赵程远弥留之际赶回来的那个人其实已经是假借赵大成身份的人了。重病之人神志不清，街坊邻居对他不熟悉，相熟的亲戚不往来，种种便利之下让他李代桃僵的计划进行得很成功。待到赵程远病逝，他便轻易地正式取代赵大成的身份，在这小院子里住了下来。
之后，他利用赵大成的身份找了份临时工作，每周只工作两三天，剩下的时间也不常出门，或者说，不知道他是不是待在这个小院子里还是另有其它安身之处，总之，这里是他的“据点”之一。
或许是为了让“赵大成”的身份不引人怀疑，他偶尔还会去老王茶馆打个牌，跟人简单社交一下。
可以合理推测，假冒的赵大成在和老韩的闲聊之中对许钰有一些了解，毕竟欣欣超市距离赵家也不远，许钰在那边打了这么久的工，假赵大成必定是见过她，甚至可能在欣欣超市买过东西。
可许钰作为在超市打零工的收银员，却不会对每个顾客都有印象，尤其在视线不清的夜里，对方还戴着口罩帽子的情况下，她不可能把那个神秘黑衣口罩男和某个偶尔光顾超市的客人联系在一起。所以在许钰看来，那就是个陌生人。
这样的关联也很符合祝染之前对黑衣口罩男的推测——他跟许钰直接存在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关联。
许钰未必认识口罩男，但口罩男应该对她有一定的了解，至少能保证自己能够第一时间知道她注射完药剂之后的结果。
丁宇峰拍了拍巴掌：“那就比较明朗了，这个假扮赵大成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参与新型药剂的研发人员。那天他带着新药剂在街上晃悠，或许就是想要找一个合适的实验对象，正巧碰上了许钰。”
徐涛打了个响指：“许钰对他而言是个绝佳的实验对象，他俩看似毫无交集，自己能完美隐身，但老王茶馆信息丰富，不管许钰出了什么事儿，他都能知道，也就相当于他能快速知晓实验结果。”
祝染点头，刚才那点儿揭晓谜底兴奋已经慢慢淡了，此刻脑子里更多的是不解和疑惑。
祝染咬着下唇：“既然赵大成的身份是个绝佳的掩护，许钰的事儿乍一看又和他毫无关系。理论上警方没可能这么快查到他头上。可是，昨天我们才第一次过来调查欣欣超市和老王茶馆，而假冒赵大成前天晚上去多多美医院上班是就明显已经做好了消失的准备，把遗留在医院的痕迹全都抹除了。”
丁宇峰一脸恍然：“是哦，看他房间桌面上落的薄灰以及卫生间消毒水气味的消散程度，他应该也是在前天就已经把私人物品清空跑路了。”
徐涛看看祝染，又看看小丁，张了张嘴：“他这么急着跑什么？”
“是啊，他跑什么！”严颂眉目凛然，瞳仁幽深：“我们得抓紧了。”
黑衣口罩男虽然已经浮出水面，可目前只撕下了他的一层画皮，真实身份却仍是个谜。
而在赤炎查到“赵大成”头上之前，对方就已经提前跑路了，正说明或许他已经察觉到什么，才迅速离开。一旦他改头换面再度隐藏起来，想要再把他从茫茫人海中揪出来就更困难了。
“不过，这次好歹有了实际线索，总好过大海捞针。”严颂视线最后在赵大成住过的那个房间扫了一眼，大手一挥：“回去找宁骁。”
125.发现
赤炎办公室, 宁骁顶着一头到处乱翘的头发，勾着脖子凑在电脑前盯数据，身边人走近也毫无所觉, 直到严颂抬手在他桌面敲了敲才恍恍惚惚地抬起头, 镜片下是一双迷茫的眼：“队长？”
严颂问：“对比程序进行得怎么样？”
宁骁沮丧地叹了口气, 语气透着强烈的怨念：“20%。”
这速度实在是不够快，尤其在u需要争分夺秒的时刻。
严颂语气倒是不见低迷，直接把从多多美医院保卫科拷过来的监控资料拍在桌子上：“先在这些监控里把赵大成的身形抠出来跟黑衣人对比。”
“诶？又是那个赵大成？”宁骁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但对严头儿的服从早就刻在骨子里, 脸上仍有疑惑，手下却已经开始行动了。
单人对比可比从海量监控视频中找人要快捷很多，不多时, 宁骁便欣喜地叫唤：“有了有了！就是他！”
这话一出口, 全办公室的队员们都冲过来看。
宁骁一脸兴奋，向众人展示自己的对比结果：“‘赵大成’明显非常谨慎, 且具备一定的反侦察意识, 行动时有刻意改变自己的体态, 因此医院的监控视频中有效画面不多。”
说到这里宁骁嘿嘿一笑，连眼镜片都在闪光：“但他到底也只是个活人，百密总有一疏，跟咱们莫得感情的程序没法儿比。”
他指着屏幕上几张医院监控的视频截图：“看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再指指之前拍到的黑衣人过马路的视频截图：“再看看这个！从五官轮廓, 到身材轮流, 从身形比例，到头肩对比, 全部重合！”
随即骄傲地指出对比结果：“99%！这特么就是同一个人！”
“喔！”围观队员们顿时欢呼起来！
跟了这么久的A-phero案，至此才终于有了一点明确的线索, 这怎能不让人激动。
宁骁大手一挥：“这这种程度的对比结果足够当成呈堂证供了。头儿，快申请拘捕令抓他丫的！”
严颂啧了声：“还用你说！”
丁宇峰摊手：“让他丫提前跑了。”
宁骁大为失望：“怎会如此！”
严颂拍拍他的肩膀：“接下来看你的了！”
宁骁揉揉鼻子，振作起来：“没问题！”
之前不知道黑衣口罩男的身份，茫茫人海中单靠识别程序来找人确实不容易，而且大概率最后的程序识别出来的嫌疑人不止一个，他们还要进行下一轮排查。
而现在，有了确凿的嫌疑人，就能锁定他的大致活动区域，再想从之前的监控视频中把他找出了，那就容易多了。
宁骁埋头干活，手指如飞，把键盘敲得咔咔响。
剩下的人也没闲着，把欣欣超市附近的监控分了分，各自帮忙找人。
虽然这假冒赵大成本人明显很有反侦察意识，平时出行都会戴帽子口罩，也会尽量避开摄像头，但现代社会，想要完全隐藏行踪是不可能的任务。
接近晚饭时间，就在众队员们盯着电脑都快盯成斗鸡眼之际，宁骁发出一声得意的轻呼：“重大发现！”
众人纷纷抬起迷茫大眼看过去。
小宁同志一头杂毛明显更乱了，眼睛却贼亮，歘歘的：“我找到了目标人物的车！”
这可是重要线索，连严颂都站起身来朝宁骁走去。
“这是纺织大学附近的一个中低档小区，小区内没安监控，所以没有实锤。但你们看这个……”
宁骁截取了一小段监控视频，点击播放，画面上身穿藏蓝色外套，戴着口罩的男人正是假赵大成：“口罩男从这小区的街边走过，然后四周都找不到他的踪影了。没多久，这辆车就从小区里开了出来。”
他点了暂停，放大屏幕上的图像。
隐约能看到，驾驶位上的藏蓝色身影正是那个口罩男！
丁宇峰激动得猛拍大腿：“卧槽！小宁子可以啊!这可真是重大发现！”
宁骁十分无语，拿起他的爪子：“下次请拍你自己的大腿！”
这个线索简直太有用了，严颂鼓励地拍拍宁骁的肩头：“干得不错！待会儿给你加鸡腿！”
“嘿嘿！”宁骁乐呵呵地挠挠后脑勺：“车子可不像行人那么容易躲避摄像头，这下根据车牌就能找出这小子的活动轨迹了！”
队员们也是群情激动：“看这小子还能往哪里逃！”
后勤科同事知道他们在忙，特意把工作餐给队员们拿到了办公室，众人也不挑，人手一份窝在办公桌前吃盒饭。
严颂注意到祝染也只拿了一份盒饭，有些意外，关切地问：“不合口味？”
祝染边往嘴里塞食物，视线却没从电脑屏幕上挪开，听见他问，只摇摇头：“食堂的盒饭味道不错的。是我不太饿。”
严颂挑了挑眉。这丫头估计是盯视频盯得太投入，这会儿觉不出饿来，但她体质特殊，不吃饱肯定不行。
严颂见大家也都是匆匆几口扒完饭就继续干活，抬高声音问了句：“姚林记，谁要？”
姚林记是附近一间糖水铺子，除了饮品好喝之外，几款中式点心也做的好吃。只是价格比普通甜品店高，平时队员们不舍得经常点，之前吃过几次还是严颂请客的。于是这会儿大家一听这话就知道严头儿又要请客了，纷纷从屏幕前抬头，欢快地举手。
“啊，是谁？英俊又有钱，在黑夜中也闪瞎了我的狗眼！原来是我家队长！嘿嘿嘿，队长我要吃珍珠椰果西米露！”
“我要芋圆小汤圆仙草奶冻，多加仙草，队长YYDS！”
“椰香海带绿豆沙谢谢！严头儿我下辈子还是您座下走猫！”
“我要桃胶红枣汤，我太累了，需要补一补！”
“我也！电量不足，需要一杯香草丝袜奶茶才能满血复活！”
……
严颂按众人的要求点了餐，又加了不少店里的人气饮品和点心，没多久食物送过来，软糯清甜的香味飘满办公室，一群盯电脑屏幕盯到头晕目眩的队员们顿时欢呼起来，纷纷赞美严队的英明决定。
严颂拿了几分糖水点心放到祝染桌前：“喜欢吃什么？自己拿！”
祝染视线艰难地从屏幕上挪开，定定看了看眼前的食物，眼睛亮了亮：“都是给我的？”
严颂笑：“能给我留一份吗？”
“当然！”祝染随手拿了杯花胶炖鲜奶，大力吸一口，又拿了块西米椰汁糕咬上一口，顿时眉眼弯弯：“好吃！”
见严颂虽然说着也想吃，却没有动作，只坐在对面看她，祝染有点不好意思，把食物往他那边推了推：“你也吃呀，别客气！”
严颂歪了歪头：“那你帮我挑！”
祝染想了想，拿了杯杨枝甘露带给他：“那就这个吧，口感比较清爽，或许你会喜欢。”
严颂接过杯子笑笑，冷肃眉眼霎时温柔：“那我一定喜欢。”
吃饱喝足充电完毕，一群人自觉地埋头电脑前继续干活。
找出“赵大成”的代步车后，寻人效率大大提升，不多时大伙儿便都有了些收获。
“头儿，上个月3号下午四点，崇阳区延平街21号茶叶店发现目标人物，他在该地停留40分钟左右离开。”
“12月27日中午，目标人物出现在人民路的星城城市博物馆，直到下午三点才离开。”
“本月1日下午六点，目标人物出现在宁昌街某餐厅。”
“上个月20日，目标人物前往临江区饶兴路市场。”
……
同事们每报出一个新的地点，严颂便在自己屏幕上星城地图上面标注一下，形成一个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小小光点。
渐渐的，地图上的光点越来越多，乍看之下毫无规律。
待到光点数量足够多，严颂点击汇总，无数光点在眼前形成密密麻麻的一张网，虽然或许不过精准，却足以反应出近几个月内目标人物的活动规律。
队员们纷纷凑过来，盯着地图分析。
祝染视线在一个个光点代表的位置上扫过：“目标人物出门频率不算太高，除了每周三天去多多美医院上班之外，每周外出一到三次，周末居多。”
“而他的外出是由看上去也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商店、餐厅、博物馆，只不过他近几个月内从未去过任何大型商场或商业中心，最多也只到过中心区外围，这算是一个特别之处。”
“是的。”莫晴补充：“这人好像没有什么物欲似的，生活在现代社会他居然从来没有网购过也不没点过外卖。大概都跟他试图掩饰身份不想暴露有关。”
宁骁道：“他那辆代步车的车牌信息也查到了，是海城牌照，确定是伪造的，因为那辆真牌车一直待在海城，就没出过省。不过也说明那个假赵大成确实谨慎，多多美医院离得近，他上班都是骑自行车，那辆车平时就停在大学附近那个小区里，需要时才开出去，也没有违章过，所以他这假牌照才一直没被人发现。”
严颂把地图上的光点半径调整了下，变成半径更大一些的光圈。
这下，所有人都能更直观地看清那些光圈的交集之处，必然代表了目标人物活动更频繁的地方。
丁宇峰小声嘟囔着：“倒都是些寻常的地方啊……”
他话还没说完，一直骨节分明的大手忽然伸到屏幕地图上某处点了点。
严颂看着自己手指的位置，沉声道：“这里！”
126.任六
祝染的视线也聚焦在严颂手指的位置, 看着那几个闪着荧光的小点，喃喃分析道：“都在崇阳区——人民路转佳艺路路口；枫杨街二巷；澄海路与聚兴路交汇处……”
徐涛也盯着那片区域看：“啊这，他在这边活动得也不算频繁啊, 一个月才一两次而已。”
严颂在屏幕上又点了下, 立体结构的地图显示出更多的详细信息, 光点周围的光圈半径显示出深浅不一的颜色。
严颂随意指了几个颜色偏深的光圈：“这些都是目标人物停留时间较长的地点，有饭店、茶馆，理发店。其余位置大多都只是路过或短暂停留，都不超过半小时。”
说着他又点了点之前留意过的那一圈光点：“而这几个地方, 都是他停留超过半小时的地点。”
在座的都很敏锐，严颂把话说到这份上，其他人瞬间都已领会。
“这些地点既不是饭店也不是茶馆, 他却能待那么久。”
“明明他不是个无故出门闲逛的人, 却会在这些地方待半小时以上，绝对有猫腻！”
众人视线齐齐聚焦在那一圈颜色偏深的光点围绕起来的位置。
祝染脑子灵光一闪, 忽地脱口而出：“聚兴嘉园小区！”
严颂顺势在地图上轻轻一点, 地图再度放大, 原本没有显示的地名清晰显示出来，赫然就是聚兴嘉园小区。
丁宇峰张了张嘴：“这个地儿怎么这么耳熟？”
徐涛摸摸下巴：“我也觉得！”
没人比宁骁更熟悉这个地点，毕竟最近几周哪怕手里有别的案子，这个小区他也一直分神盯着呢，闻言眼睛都亮了：“这不就是任六住的那个小区吗！”
“任六？怎么听着耳熟！”
“就是那个在暗网上购买违禁药品倒卖的二道贩子！”
“我去！就是他！”
“这个假赵大成既跟违禁药品的制造有关, 又跟贩卖渠道有关, 这可是条大鱼啊！”
“就是，会制药, 又在贩药，难不成他就是暗网上的那个‘暗影迷踪’？”
“有可能！就算不是暗影迷踪本人, 必定也跟他脱不了关系！”
仿佛有什么一直暗沉于深潭之下的东西正在浮出水面，众人一时都很兴奋，摩拳擦掌着激动不已。这要是能一举把暗网上那个不干人事的暗影迷踪和揪出来，那可太有成就感了。
严颂指节在桌面轻敲几下，漆黑瞳色更显幽深：“这种行迹鬼祟的人，最怕的就是摸不到边。但凡给我们逮到点儿线索，他就跑不了了！”
任六已经三天没出门了。
看着手机里几条短信，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六哥，小瓶还有吗？我要一瓶。]
[刚联系上个大客户，他对白瓶很感兴趣。你那有货没？他想多整几瓶。有优惠吗？]
[有个哥们想要干票大的，你给整个小瓶。要求保真，速度要快！]
[兄弟，那小瓶真有那么神？我怎么听说有副作用啊？你不会坑我吧？]
……
类似的消息很多，他一条都没回。
不是不想回，是不敢回啊！
白瓶就是那个名叫“谜”的麻醉剂喷雾，小瓶就是那种可以瞬间提升AO信息素等级的药剂。
他倒腾这个已经有不少时间了，最开始知道的人不多，后来大约是风声传开了，越来越多的人找他购买。
这当然是好事，任六的心情跟他的银行账号里的钱一样，不断攀升。要不是东西性质特殊，他简直想要暗戳戳地在哪儿打个小广告，吸引更多的买家。
就在任六满心期待实现财富自由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消息，来自陌生号码。
[风紧，清存货，一切暂停！]
任六完全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就风紧了，哪至于一切暂停啊？
何况，就算要暂停，清存货是为毛啊？那哪里是普普通通的存货，那可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啊，谁舍得处理？
可是，别人也就罢了，那个人的话他不能不听。
那才是他真正的金主爸爸！
任六满心焦躁。
他很想发条信息过去问问大佬，这存货能不能不清啊，手头还剩好几瓶呢，说清就清啊，这跟直接把钱扔火堆里烧掉有啥差别？
暂停可以，但啥时候能重启呢？
但他不敢，大佬明确规定过，不能联系他。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任六在屋里又团团转了一圈，大佬的信息昨天就收到了，他本该收到信息之后就立刻清货，但那些货代表的是好大一笔钱，他很是不舍，犹豫这么久才终于下定决心。
他走进主卧，在衣帽间尽头一阵扒拉，露出毛皮大衣和厚外套遮盖下的镶嵌式保险柜。
输入密码后，柜门打开，任六从里面搬了个小箱子出来。
箱子里整齐摆放着八只瓶子。大号的白色铝罐还剩五瓶，剩下三个是十毫升容量的小号玻璃，里面装着无色透明的清澈液体，乍看之下平平无奇，谁能想到这玩意儿能卖到两百万一瓶呢！
任六找了个塑料袋，把这些瓶子全都装了进去，关上保险柜。
他走进卫生间，翻出防毒面具戴上。
这套全包式防毒面罩不同于市面上常见的过滤式呼吸阀面罩，这款是配了小罐氧气瓶的，直接可以隔绝室内空气。
任六将水龙头开到最大。
他家的水龙头专门调整过，出水量比普通人家的水龙头大很多，下水管道也更粗一些。
清澈的自来水哗哗流淌，在洗手池里积起小小一潭，再顺着管道迅速流走。
任六拿起一瓶“谜”，忍着心疼，把喷头埋在洗手池的里，用力按压。
麻醉剂溶于水，很快会随着大量水流排入污水管道。
白色铝罐一瓶的容量只有150毫升，这点儿体量混在生活污水里很快就能消失无踪。就算有少量的溢出气体，他戴着防毒面罩，待会儿再开窗好好通通风，一切就干干净净、无迹可寻了。
处理完五瓶麻醉剂，任六看向剩下的小药品。
“谜”也就罢了，麻醉剂而已，也就十来万一瓶。这些A-phero可是随随便便就能卖到两百万一瓶的宝贝啊，这三瓶就是三百万，还有什么比这玩意儿更值钱？
这玩意儿体积更小，随便冲冲就没了，任六打开瓶塞，直接往水池中倾倒，没用多久就已经倒进去两瓶。
拿起最后一个小玻璃瓶，看着洗手台上的空瓶子，任六觉得自己心脏都快要滴血！
这时门外客厅里响起手机短信提示音响起，隔着门板以及哗哗的水流声，听起来很不明显，他却清晰捕捉到了。
任六停下动作。
看着手里仅剩的小玻璃瓶，于百般心痛之际松了口气，仿佛一直期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来阻止自己的清理行动。
眼前哗哗往外流的是水龙头里的水吗？那特么都是钱呐！
走出卫生间，任六脱下防毒面罩，抱着一丝希冀去拿手机。
万一是金主爸爸发消息过来告诉他一切继续呢！
点开短信，看一眼号码，有点失望。
不是金主爸爸，是某个曾经买过一次的小瓶的客户。
昨天他就已经给自己发过信息了，说是想要再买一个小瓶。
可惜啊，自己刚想接这个单，就收到了金主爸爸要求暂停行动的命令，这单自然就接不了了。
任六就没回他消息。
他干这行的，一切都是默契，自己不回消息就自然代表着不愿意接单，客户们也都懂的，一般近期内就不会再找他了。
这个客户估计是有点急，看他不接单，今天又给他发信息来问。
[六哥，我真有急用，一个小瓶就可以了，您看您方便不？我可以加价。]
没多久又发来一条。
[我出双倍。]
任六啧了一声。
刚想放下手机，却又忍不住犹豫。
他点进跟这个客户的对话框把二人之间的聊天记录又看了一遍。
这人虽然只近期找他买过一次，但整个交易过程非常爽快，没废话，付钱利落，是任六最喜欢的那种客户，省心省事。
双倍啊……
任六想了想，回了他一句：“双倍价格。还是上次那个账号。”
A-phero还剩下最后一瓶了，倒掉也是可惜，最后再卖一次应该没关系……吧？
何况这个客户是昨天就下单说要的，刚好就在大佬说暂停的时候。万一回头大佬问起来，他也可以谎称这单是看到大佬短信之前接的，已经收款了，只能发货。想必大佬也不会计较这种小事。
对方收到他的回复，十分惊喜，很快给他回了个“OK”，并且动作十分迅速，半小时后便给他发了张银行转账的截图。
任六看到截图十分满意，待到四百万到账之后，迅速按照惯例将钱分流转到自己的海外账户，心头大石落定，他勾起嘴角给对方回了句“等着”。
任六戴上手套，将仅剩的小玻璃瓶仔细擦了擦，找了个塑料袋装好，换上一套不起眼的衣服，戴上口罩和帽子出了门。
通常情况下，他收到钱后不会立刻发货，一般都要等个两天。但这次大佬既然提出警告，想必最近风头确实有些紧，这玩意儿放在自己手里也是隐患，任六决斗早点给人送货，送完了就踏实了。
任六照例出门坐地铁，转了两条线后又打了个出租车来到临近市郊的某个中型超市。
他的交货地点每次都是随机选择，通常都是不那么繁华地段的中型超市，因为这样的地点通常监控系统没那么完备，方便自己躲避摄像头，而超市的储物货柜可以即时存取，十分方便。
任六尽量避着摄像头角度找了个空货柜，把塑料小包放了进去，关好柜门。
他双手插兜往超市外走。
待会儿只需要把超市地址和取货码发给客户，这趟任务也就完成了。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他的身前。
任六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跟对方撞上了，往旁边挪了两步，想要避开。谁知，对方的步调竟跟他一致，堪堪又挡在他的身前。
任六有点烦躁地抬起头：“你让让……”
话没说完，正对上面前人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那是个面容十分英俊的Alpha，但比起相貌，对方周身藏不住的气势更加慑人，任六本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对上眼前人过于强势冷冽的气势，剩下的话愣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咽了咽口水，往旁边又让了一步，示意对方先走。
谁知，面前的Alpha却没挪步，任六莫名心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想绕开这个一看就不好惹的Alpha，谁知还没站稳，对方忽然出手如电，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任六一惊，想要从对方掌中挣脱，却骇然发现对方那只手掌竟然跟铁铸的一样，完全挣不动：“你……你干嘛？”
Alpha长眉微挑，冷冷道：“陆利仁，跟我们走一趟。”
127.审讯
“陆利仁”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出现在任六的生命中了。
对道上的兄弟们和黑市上的买家们而言, 他是任六。
而在聚兴家园小区，他登记的业主名字是陆佳，那是他日常使用的假身份。
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其实是陆利仁。
然而此刻, 当眼前这个陌生的高大Alpha清晰说出自己的真名字时, 任六第一反应竟然是：那是谁？他认错人了。
迅速反应过来之后, 任六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
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你认错人了……”任六把帽檐压低了些，试图逃离，然而Alpha的手掌牢牢握着他的手腕，根本挣脱不了, 他有点恼火：“你什么人？凭什么抓着我？再不松手我报警了！”
“不必麻烦了。”眼前的Alpha勾唇一笑，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证件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么巧，我就是警察。”
任六瞬间瞳孔地震。他干的都是些捞偏门的违法勾当, 最怕的就是警察, 刚才声称要报警也不过是想唬唬人，哪里敢真报警？
一听这话, 立马怂了, 待到看清Alpha证件上明晃晃的“赤炎”二字, 登时两眼一黑。
Alpha音色很好，冷冷开口时像玉石轻叩，只不过此刻听在任六耳朵里跟死神的丧钟也没两样了。
他说：“赤炎行动队星城支队一分队队长严颂，现在怀疑你跟多起非法药品买卖案有关，这是你的拘捕令, 请你跟我回去配合调查。”
赤炎, 这可是赤炎啊！
任六下意识地转头去看自己刚刚放完东西的储物柜，果不其然, 两个身材高大的年轻Alpha正在超市保安的陪同下，在那个储物柜前捣鼓着什么, 还不时朝他这边看上两眼，见他看过来，其中一个Alpha朝他龇了龇牙，把手里的证件朝他晃了晃。
任六只觉得双腿一阵发软，站都有点站不稳，满脸绝望地看着他们从储物柜里拿出了自己不久前才放进去的塑料袋，满脑子只剩下俩字：完了！
三小时后，审讯室里，任六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虚脱了。
他原以为自己被那几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Alpha警员们带回赤炎之后，等待着他的将是一场严酷的拷问，谁知他们竟然只是把他一个人扔进审讯室后，就没再管过他。两个负责看守的小警员们的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一句“和蔼”，还贴心地给他倒了一杯水。
这什么情况？说好的严刑拷打呢？
即便法治社会没有拷打，可明明那些人明明已经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还当着他的面把储物柜里的“货”搜了出来，怎么着也该好好审问一番啊，现在是干嘛呢？把自己晾着不管了？
任六不自觉朝审讯室大门方向看了一眼。
不，不可能！这里可是赤炎，而这群家伙是无所不能的赤炎成员，也是他们这些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人最怕听到的名字，他们拿着拘捕令把自己弄过来绝不会轻易放着不管。
等等，拘捕令？
他们有拘捕令！
任六额头渗出大颗冷汗，后背一阵发凉。
他们有拘捕令，肯定也会有搜查令，那自己公寓里那些还没来得及清理的瓶子……
任六忍不住腾地站了起来：“我……”
还没来得及说出第二个字，两名看守警员立刻犹如利箭一般窜了过来，下一秒，他的脑袋就被人重重按下去，跟审讯桌来了个亲密接触，一双手也被反剪在身后，动弹不得。
刚才还十分客气地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的警员此刻声音里都带着冰碴子：“乱动什么！”
“我……”任六脸都被挤歪了，艰难开口：“我要回家……”
看守警员们适时松开了他，又恢复了之前那副客客气气的模样：“审讯结束后如果证实你无罪，你自然可以回家。”
“无罪……”任六咽了下口水，满心苦涩。
他怎么可能无罪？
“那我……”任六满脑子都是自己家现在的状况，但他也不傻，当然不能直接问。而且，他陆利仁这个名字下面也有两套房，星城和老家各一套，都是闲置房，就算警方去调查也查不出什么来。
至于聚兴家园那套房子，是放在陆佳名下的，跟他陆利仁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任六心头稍定，不由坐正了些。
谁知刚放松没多久，一个看守警员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微笑着提醒：“你放心，我同事们已经拿着搜查令去你家找线索了，如果你真没事，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对吧？”
一句饱含深意的“对吧”听得任六心惊肉跳，而旁边另一名警员的话直接让他的心脏差点儿骤停。
那人说：“聚兴家园嘛，我们盯了一阵子了，这下终于能出手了，肯定给你好好查！”
任六：“……”
于是，当严颂和祝染一起走进审讯室时，见到的就是一个面如死灰生无可恋瘫坐在审讯桌前的任六。
严颂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看守警员，挑了挑眉。
祝染也觉得好奇：“他怎么了？”
年轻的警员眼神无辜地摊了摊手：“随口吓了一句，他就成这样了！”
祝染失笑，跟严颂一起在任六对面坐好。
“陆利仁，男性Beta，海城人，十五年前离开家乡来星城打工，陆陆续续从事过商场保安、夜总会服务生、专职司机等工作。目前的状态时无业。”
严颂长腿一伸往那儿一坐，随手翻看着被审问人的基本资料。饶是姿态轻松，看起来也同样气势迫人。“交代吧。”
任六有点紧张，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眼前这个Alpha，他就觉得心慌气短，有种被人拿捏得死死的感觉，但还是本能地想要抵抗：“交……交代什么？警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严颂对他的态度也不意外，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还是说，你希望我们喊你另一个你更熟悉的名字？任六？”
任六顿时更慌了，额角顷刻间渗出一层冷汗：“我……什么任六……”
“还想抵赖？”严颂眼眸一凛，抬手在桌上用力一拍，震得任六差点儿滑到桌子底下去。
“任六，三年前开始在黑市上小规模倒卖违法物品，一直不温不火，所以你也不时需要打打零工，直到一年前，你开始倒卖暗网上一个名叫‘暗影迷踪’的用户的违禁药品，这才彻底停止了打工生涯。”
严颂声音和表情一样冷：“任六，生意不错啊！”
“没……”任六被他看得一阵心虚，缩了缩脖子：“不是我……”
严颂一扬手，把一个透明证物袋仍在审讯桌上，任六定睛一看，那竟然是自己一直藏在家中的手机。
“这部手机是我们在你租住的房子里找到了。哦对了，房子虽然不是以你的名义租住的，但房子里到处都是你的个人物品和指纹，有非常明显的长期居住痕迹。”
任六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被祝染打断：“这你就不必强行否认了。不管你是用谁的身份信息租的房子，住在那儿的就是你本人。聚兴家园小区的物业、保安和邻居们也都认识你，虽然他们都以为你叫陆佳，可他们见过你本人在小区里出入。”
严颂抬起下颌指指手机：“这部手机里的手机号主人名叫余国成，是西南偏远山区的一个老大爷，已经七十多岁了。根据我们的调查，余国成这辈子都没离开过家乡，更不曾来过星城。有人盗用他身份证办理了这个手机号，也就是黑号。而这个手机号码则是任六用来联系买家们进行交易的号码。”
祝染：“这一点你就更不用否认了。你是个倒卖东西的，虽然你做事非常谨慎，几乎没有直接跟买家见过面，可是你的号码却不难知道，打听一下就能找到你这个号码，也能轻易知道你最近都在卖些什么。毕竟，你最近风头正盛，货物供不应求啊。”
任六脸色霎时惨白：“我……”
“你什么？”祝染凉凉眼风朝他一睨：“你卫生间洗手台上剩下的那些瓶子可都被我们带回来了，都不需要化验就能闻出里面曾经装过些什么。还有什么可抵赖的？更别提你不久前还亲自收了四百万，把一瓶A-phrero放在了超市储物柜里面。发货挺快啊，任老板？”
说着，祝染微微一笑，拿出另一个装在证物袋里的手机，点击两下，显示出的短信页面上，赫然是那个愿意出双倍价格购买“小瓶”的客户与任六的对话框。
任六瞪着那熟悉的对话，不可置信：“那个客户……是你们伪装的？可……怎么可能！”
任六上个月才刚跟这个客户交易过，一切正常，所以他才敢冒这么大风险跟他再次交易。怎么可能是由警方假扮的？
祝染狡黠一笑，眨眨眼：“之前跟你交易的的确是你的客户。可不代表这次交易的仍然是他啊。”
这是齐舜的手机，之前找任六购买A-phero的也是他，的确是位优质客户，只不过案发后齐舜被捕，他的手机也被当做证物放在了警方这边。
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人赃并获，辨无可辨。
任六彻底没了反抗的斗志，整个人被抽走了脊梁似的趴在桌上，缓缓开口：“是。我是任六。”
128.承认
祝染和严颂对视一眼, 彼此眼底都跳跃着兴奋的小火苗。
“说说吧。”严颂收敛神色，淡淡敲了敲桌面。
任六叹了口气：“警官，我知道错了。我就是看到暗网上有卖一些东西的, 觉得这是个商机, 就比如那个暗影迷踪, 他的东西很多人想要，但他只卖给五年以上的老用户，很多人给他留言说想要买，他也从不搭理。我几年前就关注过暗网上的一些东西了, 所以我有个好几年的老账号，我就在网上买了，倒卖出去挣点钱。”
严颂眉头一凛, 高阶Alpha的天然气场让坐在对面的任六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麻醉剂也好, A-phero也好，都是联盟严令禁止自由买卖的药品。尤其A-phero的副作用极其严重, 有致人伤残或死亡的巨大风险, 你这是间接杀人, 我们一定会建议司法机关从重处理！”
“从重？”任六额角冷汗直冒。
他之前了解过，倒卖违禁药品算刑事案件，但就算被抓了，一般也就是罚款、没收违法所得，情节严重的会被判五年以下有期徒刑。
任六自然是不希望被捕坐牢, 可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 让人很难不动心。他有时会暗戳戳地琢磨，自己早就把钱转到海外账户, 警方不一定能追得回来，至于坐牢, 反正五年以下，自己如果表现良好，两三年也就能被放出来了，到时候他出狱了完全溜到海外过好日子，后半辈子不丑。
左右权衡，这波不亏，他也就义无反顾地干了。
可是这会儿面前的警官说要从重处理，还把那些因为药品致伤致死的人命算到他头上，那到时候自己就不是两三年就能被放出来的。他也听说过，生产药品致人死亡的或者情节特别严重的，是会被判无期甚至死刑的，那他这辈子的好日子也就彻底到头了。
任六急了：“我真不知道这玩意儿这么严重啊，我……我只是负责转卖，那些东西既不是我生产的，也不是我拿去害人的，那些买家买了东西回去干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关我什么事呢？”
祝染握了握拳，恨不得给这人兜头来一下：“联盟为什么把这些药物定为违禁品你会不知道？那些买家没事儿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买它们你心里没点儿数？”
任六一阵心虚。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那麻醉剂喷雾一喷即倒，想想就跟龌龊事儿脱不了关系；那小瓶儿就更不必说，普通人对瞬间提升AO信息素等级也没那么大需求，何况还有后遗症的风险，会买这玩意儿的多半都是憋着劲儿想要搞一波大的，肯定没好事儿。
可他作为犯罪嫌疑人也必定不能承认：“就算没有我卖那些东西给他们，他们也还是会以其他的方式犯罪不是吗？真不关我的事啊，警官们，你们也不能因为有人拿水果刀捅了人就去把卖水果刀的人抓起来吧？”
“不关你的事？”严颂一拍桌子，霍地起身，冰冷如刀锋的视线直逼任六：“即使有的犯罪者不买你的药也会去寻求别的方式，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不同案件的犯罪成本和难度是不一样的。有了这样的利器在手，原本不可能完成的犯罪也可以顺路进行，这对受害者和整个社会的安全而言是多大的危害？”
任六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心虚又恐惧。
严颂直直看他：“你是怎么会有一个五年以上的暗网账号的？”
任六：“我以前出于好奇，对那些刺激的东西比较感兴趣，就注册了一个……”
“说谎！”祝染冷冷道：“普通人如果不是对网络方面特别了解或者有人指引，根本连暗网的门在那儿都摸不到，更别提通过验证、注册账号了。五年前你甚至还在会所当保安，有没有电脑都不一定，没用代理，没用洋葱浏览器，没有链接，你怎么能搞到暗网账号？何况还有申请和绑定海外银行账户这样的必备程序，不是我们看不起你，你一个高中辍学从小县城来星城打工的底层从业者，真的有办法完成？”
任六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有……有人教我弄的……”
祝染眼瞳清澈，敏锐的视线不放过对方任何一个微小表情：“何况，暗网上的东西，要么是残忍血腥的犯罪场面，要么是见不得光的各种交易，普通人出于猎奇心理，就算偶尔点进去了，大多也会因为受不了过于恐怖的场景而退避三舍，除非你是心理变态者，否则怎么可能在那里浏览好几年。看你也不过贪财而已，没有暴虐倾向和犯罪意图，还真不像是个心理变态的犯罪者。”
“我……我……”任六张口结舌，完全说不出合理的辩解。
祝染身体微微前倾，明明是个娇妍可爱的Omega，居高临下看着人时竟也有种超乎寻常的压迫感：“你不可能只是寻常的倒卖者。你跟暗影迷踪到底什么关系？”
任六这个名字，从他们开始追踪麻醉剂喷雾的来源时就出现在警方的视野里。
最初，他们觉得任六就是个倒卖暗网上的违禁药品的二道贩子。可渐渐地，最近出现的好几期相关案件都跟任六这个人有关，他们自然觉出不对劲来。
毕竟，如果任六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倒卖者，碰巧拥有一个五年账号可以买到东西而已，那必定还存在着其他跟他类似的人，如此高收益易操作的行为必定会让人眼红，从而也愿意铤而走险，分一杯羹。
可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第二个倒卖者，几乎所有涉案人员都是从任六手中买到违禁药品的。
于是，警方也彻底确定了一件事——暗影迷踪的购买要求很难达到。
之前大家还没太怀疑暗影迷踪的购买要求，毕竟这年头暗网都被警方持续关注着呢，大量网警披着马甲隐匿其中，暗影迷踪为了避免警方钓鱼执法，要求买家是暗网老用户倒是正常。
关键在于——五年以上。
一个五年以上的老账号看似合理，可会来暗网上混的，一般就三种：猎奇的、犯罪者、心理变态的旁观者、靠非法活动赚钱或诈骗的。
前两种自然不会长期潜伏，猎奇者来来去去，犯罪者达到目的就不会再来。只有心理变态的旁观者或者靠暗网赚钱的才会长期潜伏在这里，而这些人深知这地儿被警方长期监视着，换马甲是保命的常规操作，又有多少人会一个账号用五年以上呢？
暗影迷踪混迹于暗网，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那他刻意设置这样一个过于严苛的购买条件就很奇怪。他是来卖东西的，这么做简直自断财路。
严颂他们曾经在网警兄弟们的电脑上仔细研究过暗影迷踪的店铺页面，无数人留言给他，希望他能放宽购买条件，可他都不为所动，还发了公告说不是五年以上账号的客户不要私信他，他不会回复的。
于是，更多人跳出了咒骂他不是个东西，吐槽他就压根就不是诚心做生意的。
这时就会有少数人留言说，星城范围内的可以联系一个黑市二道贩子进行购买。
更多的细节就不会再提到了，而且这些留言没多久也会被删掉。
估计是给人私信详聊了。
于是任六这个二道贩子的地位就变得重要起来，几乎成了暗影迷踪默许的唯一购买渠道。
“你跟暗影迷踪绝对脱不了关系。”严颂目光如炬，S级Alpha气势惊人，不需要释放信息素威压就能让人心虚腿软：“老实交代你还能争取宽大处理，否则单看从你手里出手的这些东西牵扯出的几件案子，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Alpha修长指节在桌面气定神闲地轻轻敲击，却如同洪钟惊雷一般敲着被审讯者的心：“怎么，他们都在幕后完美隐身，只推你一个人出来档枪，你还想帮他们隐瞒？”
杀人诛心。
任六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彻底被他击溃，整个人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意志，心如死灰地瘫软下来：“是。我是被推到台前的那个人，都是他教我的！可是，警官先生，我知道的也不多啊，我甚至不知道暗影迷踪到底是谁！”
“哦？”严颂不动神色地转转眼珠：“说说看！”
任六咽了咽口水，艰难开口：“我确实没有暗网账号，在碰到那个人之前，我连暗网那玩意儿是啥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要怎么进去，我也不知道怎么转钱到海外账户。是那个偶然碰上的人，他问我有没有兴趣挣点儿轻松的钱，我当时穷得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鬼迷心窍就答应了他……”
任六被人像扔麻袋一样从金龙会所里扔出来的时候，浑身酸痛，头晕眼花，愣是趴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
他心底十分不甘，来金龙会所当保安已经一年了，工资一分不涨，每个月捉襟见肘。于是他心思活泛起来，偷偷搞了一些掺了料的烟或者酒卖给客人。金龙会所的客人大多出手阔绰，他也借此赚了不少外快。
这事儿在哪个地方当然都是大忌讳，哪怕金龙会所原本就不干净，但哪个老板会允许自己的员工不经允许私自售卖呢？
于是这次任六的行为被同事报告给老板之后，怒不可遏的老板把他狠揍一顿后赶了出来，还踩着他的脸放了狠话，说以后不会有任何一家会所和酒吧再会雇佣他，他在星城绝对混不下去。
这简直是断了他的财路。
没学历没技术，又是个没有任何优势的Beta，来星城好几年了，会所保安算是他能找到的最体面的工作了，现在却已经算是被行业给封杀了。怎么办？难不成要回老家种地？
任六实在很不甘心，愤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带着血的唾沫，却又无可奈何。
面前忽然落下一道阴影，抬头一看，一个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的男人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任六正狼狈着，碰上有人看笑话自然没好气：“看屁啊！”
那人口罩里溢出一丝笑，奇怪的，竟没有什么嘲讽之意。
他说：“赚钱的事儿，干不干？”
129.进展
任六觉得对方是在耍自己, 本能皱眉：“开什么玩笑！”
那人直接从兜里掏出个小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不把握好机会我可就找别人了！”
“这……”任六满脸狐疑地看着那个毫不起眼的小白瓶：“这什么鬼？”
那人也不多话，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
任六一瘸一拐地跟着他来到后街偏僻的小巷, 然后看着那人拿着小白瓶朝墙角一条正在啃骨头的野狗轻轻一喷, 结果那狗当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任六目瞪口呆。
麻醉剂这玩意儿, 他也之前倒卖过一次，是别人从化工厂偷出来的□□，装在棕色试剂瓶里，用得时候需要倒在毛巾上, 捂住人的口鼻几十秒才能管用。
那玩意儿虽然有市场，但货不好拿，而且使用难度高, 所以不是什么好出手的东西, 还不如倒腾倒腾掺料的烟。
眼前这种喷雾式麻醉剂他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这起效也太快了, 携带和使用都这么方便。
任六眼底闪过光亮, 再看向那人时的态度立马变了：“大哥, 这可是好东西啊！”
审讯室里，任六疲惫地抓抓头发：“那人给我看了暗网上的广告，让我对外就宣称自己有账号，可以直接从网上拿货，然后倒卖给需要的人。所以我也是跟买家们明着说的, 我一瓶八万从网上买回来, 卖给他们十二万一瓶，自己赚差价。”
“通常找我买的, 也都不是差钱的，这种东西他们要是自己能搞到又怎么会找我。所以这个价格倒是没人有意见, 买家们都还蛮爽快的。”
“于是那人定期给我送送货，我收到货款了就去给人送货，相信你们也知道，我都是直接给人放在超市储物柜里让他们自己去拿。我每卖出去一瓶，就转给那个人八万。”
“他不直接接触买家，省事省力，避免了风险，我不需成本直接拿货，就应付应付客户跑跑腿而已，这样的合作双方都很满意，所以就一直继续着了。”
“后来，暗影迷踪在网上推出了那个叫A-phero的小瓶儿，我这边也就跟着一起卖了，虽然这玩意儿价格贵买的人少，但是利润也高，我卖出去一瓶，能拿10万提成。”
“至于那个人，他给了我个账号，每卖出去一件货我就会把货款打给他。每一两个月会给我送一次货，每次过来都是快到我小区附近了再给我发短信，在小区北门那边碰面。”
严颂听他交代得差不多了，直奔主题：“那人叫什么？什么身份？你们平时怎么联系？”
任六显得十分为难：“虽然一直合作着，但我对这人其实完全不了解，我甚至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每次见面还都戴着帽子和口罩。我一直就喊他大佬，他也不许我打听他的事儿。至于平时，根本没有联系啊，他过来送货会给我发短信，但不准我主动联系他。”
“我的手机已经在你们那儿了，你们可以看到短信界面里置顶的那个陌生号码，那就是他。查查聊天记录就能看到，这我可没骗人呐，我都从来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严颂盯着手里装在小号证物袋里的东西，正是任六的手机。如他所说，短信界面里置顶的是个未保存的陌生号码，聊天记录里全是对方发来的消息，任六从未回复。
消息并不频繁，一般一两个月才发一次，都是对方主动发过来，内容也十分简单，通常就是一句简单的“下来”，或者“门口”。
意味着他已经到了小区门口附近，让任六过来收货。
严颂留意了下那人发出信息的时间和日期，回想了下之前寻找假赵赵大成行迹时圈出的他出没于聚兴家园小区附近时的时间点，正好能与这些对上。
这已经算是实锤了，假赵大成为什么会经常出现在聚兴家园小区附近，就是为了给任六送货。
只最近的一条消息十分不同——“风紧，清存货，一切暂停！”
严颂微微蹙眉。
从假赵大成抛弃赵家小院舍弃身份离开，到提醒任六暂停交易清存货，无一不显示出一个讯息：假赵大成已经察觉到警方正在往他身上查，有所准备，提前跑路。
任六眼巴巴地瞅着严颂二人：“警官，差不多就是这样。”
祝染和严颂对视一眼，看任六的反应，的确不似作伪，而且以那假赵大成的谨慎程度，的确不会向任六这样一个倒卖者透露太多信息。
但抓到任六也仍然是个巨大的突破，单从他手里的客户名单就能顺藤摸瓜揪出一大堆犯罪者来。
二人走出审讯室，脸上都带着疲惫。
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去做，任六手机里的那个号码需要去查，各路监控的对比排查也还在继续，假赵大成的真实身份还要追查。
更有任六手机里的一系列违禁品买家需要追查。
只不过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出结果的事儿，严颂吩咐加班的队员们都赶紧回家休息。
祝染偏头打了个呵欠，眼底泛着红。刚才忙着审讯不觉得，这会儿可以休息了，祝染才发得自己的电量已经快要告急，困得只想倒头睡大觉。
严颂看着她像枝头困倦的小鸟一样，眼皮微微耸答着，神情恹恹，仿佛站着就能睡着，不由一阵心疼。
这个工作的特殊性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准点儿下班，轻松应对。虽然他万分庆幸自己当初邀她过来当这个顾问，却也会在这样的时刻有些后悔，如果不参与赤炎的工作，她完全可以舒舒服服地一直咸鱼下去，怡然无忧。
严颂抬手轻轻抚了抚Omega柔软的发顶，语带怜惜：“明天你不用过来，可以在家休息两天。研究所那边我去跟林教授打招呼。”
赤炎这边人手充足，她一个兼职顾问本来就不必全程跟进，确实可以休息几天。
祝染却不满地睨了他一眼：“正是关键时刻，你怎么能让我缺席？”
这就好比已经辛辛苦苦忙活大半年，好不容易到了收获时节却不能亲自下场收割。虽说是可以享清闲了，可同时也就失去了亲身体验的收获乐趣。尤其是面对自己感兴趣的事儿，祝染当然不愿意错过。
“呃……”倒没想到咸鱼大小姐如今也变成卷王了，死活不乐意偷懒了是什么情况。
祝染见他迟疑，笑着过去拍拍他的肩：“困了，送我回家，赶紧的。”
“好！”严颂失笑，用力把人揽进怀里：“那你明天晚点儿来上班！”
第二天早晨，祝染还是按时走进赤炎一队办公室。
严颂见她到了，也不意外。昨天下班晚，但祝染休息得似乎还不错，一双晶莹清亮的眸子里带着朝气，白皙皮肤上透着淡淡的粉。
这丫头真想做什么事儿的时候，可一点儿也不咸鱼。
拿了杯咖啡放在她手边，严颂清清嗓子，召集队员们开会。
白板正中央投影着一张图片，真是暗影迷踪在暗网上的个人主页的截屏。
严颂曲指敲了敲：“暗影迷踪，是麻醉剂喷雾“谜”与A-phero的出售者，大概率也是这两类药物的制造和售卖的关键人物。”
严颂又在暗影迷踪周围投影出一圈小一些的图片，每张代表着近期内发生的一系列案件，包括之前永麟珠宝的肖太太那瓶迷晕过祝染的麻醉剂喷雾、陆勤使用麻醉剂喷雾迷倒并杀害三名受害者的案子、拿着麻醉剂喷雾试图谋杀卢雨婷的蔡麟、购买A-phrero杀害邹以祥保持的齐舜、还有被口罩男塞了一瓶新药的许钰等等，这些案件中涉及到的违禁药品都跟暗影迷踪有关，而他们的获得渠道大部分都是通过中间商任六。
“任六已经招供，我们顺着他提供的那个联络号码去查过，不出意外果然又是个黑号，所以这边的线索暂时断了。”严颂示意众人积极发言：“大家有什么思路？”
宁骁举手：“假赵大成的数据模版已经建好了，现在已经将模版输入之前的监控资料中，反向查找，正试图从过去的影像中找到更多线索，而且未来他如果继续出现在我们的监控摄像头之下，我们的系统也会自动发出警报提醒我们他的出现。”
之前是通过那个口罩男的一小段画面全网找人，数据庞杂自然也很耗时。
自从确定口罩男和假赵大成是同一个人之后，可供研究的影响资料可就太多了。宁骁他们便从中提取出了假赵大成的各项身体数据，形成人物模版。将他的人物模版输入监控系统之后，系统只要发现他再次出现在星城各个监控摄像头之下，便会发出警报，提醒他们迅速锁定目标人物。
严颂朝他满意地点点头：“这个很好，盯紧点儿！”
祝染被这操作惊到，十分激动：“还能这样！那不是可以坐等鱼饵上钩就行。”
莫晴忍不住泼冷水：“正确率怎么样？别忘了我们上次锁定了一个逃犯的身体数据，结果你们那个傻逼系统一天提醒八百次，全是误伤！”
徐涛也跟着吐槽：“而且同样体型的人也不是不存在，还是不能太指望电脑。”
董裕昌补充：“万一目标人物刻意改变和修饰身材，你们的破程序没准就识别不出来了。”
“之前的版本太弱，我们已经反复修改过，现在这版好多了。”宁骁气势有些弱：“误差肯定是存在的，不过能有个提示也好啊，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嘛！”
莫晴撇撇嘴：“最好是！”
祝染想了想道：“假赵大成那边还是可以再查查，他在那个小院住了这么久，还专门选择医院去当临时工，或许也还有其它原因！”
严颂点点头：“很有道理。”
众人讨论一阵，定了几个方向后，严颂拿了叠文件分发给大家：“这是我们从任六手机联系人里找到的他的客户名单，一共78人。购买麻醉剂喷雾的是大部分，毕竟A-phero价格昂贵且有严重副作用。我已经将麻醉剂喷雾买家的名单发给了星城各区分局，让他们帮忙追查。A-phero的买家则由我们赤炎负责调查。”
暗影迷踪手里的违禁药品价格不便宜且购买途径麻烦，会费这么大劲买这些的必定有所图谋。从卖家这条线追查一定能找出不少潜在犯罪者甚至犯罪者。
祝染看着手里的名单，这资料整理得很细致，除了姓名电话等基本资料外，名字后面还都附了证件照。
迅速浏览一遍后，祝染微微一怔，目光落在某个有些眼熟的照片上。
130.买家
那是一个中年男性Beta, 五官平淡，皮肤微黑，照片旁是他的姓名和简单资料。
孙金昌, 42岁, 星城人, 家庭地址……
祝染下意识地去看严颂。
感受到她得目光，严颂看了过来，目光在她手中的资料页上停了两秒，又不动声色地挪开。
A-phero的买主一共11人, 严峻成大致分配了一下任务，让队员们分组跟进。
说到孙金昌时，祝染忍不住又去看严颂。
就见严颂眼皮都没眨一下, 便交代莫晴道：“莫晴, 你和老董负责这俩：孙金昌、陶俊。”
莫晴和董裕昌应道：“是！”
祝染眨眨眼，心头莫名跳了跳。
待到会议结束, 严颂走回隔壁办公室, 祝染便顺势跟了进去。
祝染关上办公室门, 把手中资料轻轻放在严颂办公桌上，手指落在孙金山那种有些眼熟的证件照上：“他是？”
严颂下颌倏地绷紧，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凝重：“是。”
祝染无声叹了口气。
刚才她看第一眼时就觉得眼熟，仔细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人自己不久前见过, 就是严颂的父亲严峻成过来找他那天, 给严峻成开车的司机。
那天她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严峻成身上，这司机的存在感并不高, 但因为当时那司机按照严峻成的吩咐，曾下车打开车门试图请严颂上车, 便在她眼前晃过一圈，所以留下了一点印象。
也幸而祝染记忆力超群，不然就这打个照面的交集，事后一般人估计想不起来。
而这人既然是严峻成的司机，连祝染这个仅见过一面的都有印象，严峻作为严峻成的亲儿子，哪怕关系不好，之前肯定也是见过的。
祝染张了张嘴：“那你……”
孙金昌是严峻成的专职司机，这种给富豪或权贵专职开车的司机，同时大概率也是雇主的心腹，毕竟天天同进同出，很多连伴侣都不知晓的阴私却瞒不过司机和保镖。
而这叠资料上的人，都是曾经购买过A-phero的客户。而孙金昌是个收入一般的司机，又是Beta，他没事儿斥巨资买一瓶提高信息素等级的药做什么？
他背后真正的买主是谁不言而喻。
以严颂的敏锐程度，估计在看到孙金昌的那一秒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只是全程没表现出任何异样。
祝染心中微叹，这心态，这表情管理，不愧是赤炎队长。
只不过到底是亲生父亲，他心里一定也不好受吧？
严颂摆摆手，沉声道：“没事。先交给莫晴他俩去查，我暂时避嫌。”
虽然以他和严峻成的塑料父子情，其实也没什么避嫌的必要就是了。
祝染注意到资料页上的一个细节：“孙金昌购买A-phero的日期是八个月前，相当早啊。”
严颂眉头跳了跳，拿过那张薄薄的纸，沉吟不语。
任六开始当这个中间商总共不过一年时间，前期一直不温不火，一个月也卖不了两瓶。毕竟违禁品又不能打广告，起初知道的人不多，购买的人少很正常。会购买价格昂贵的A-phero的就更少了。
而孙金昌在八个月前就买了一瓶，相当于A-Phero推出没多久他就买了，这个举动实在有些耐人寻味。
可是想想严峻成之前的所作所为，想想严颂的妈妈张韵曾经遭受了什么，再想想二十多年前的他就跟“信息素革命”实验室颇有渊源，又觉得他会对A-phero感兴趣也很合理。
祝染看着严颂沉默的脸和周身不自觉散发出的沉凝气场。S级Alpha的自控力着实强悍，即使此刻严颂心情已经明显不太好，剧烈的情绪起伏之下，体内信息素的波动也愈发激烈，他却依旧小心，克制着只泄露出一丝浅淡的信息素，普通人几乎闻不到。
可站在他身旁的是祝染。
Omega天然对Alpha的信息素比较敏感，而祝染卓越的科属天赋注定她比普通Omega敏锐太多。
枫糖味道很淡，且不同于之前的清新甜美，这次的味道艰涩冷硬，几乎闻不出甜味。祝染鼻翼微微皱起，感到周遭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起来，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作为一个Omega，此刻最理智的做法无疑是赶紧离开办公室，让这个情绪不稳的Alpha自我调节好，再给自己喷点儿信息素阻隔剂。
可她不是一般的Omega。
祝染向前两步，抬手抱住了他。
离得近了，Alpha信息素味道更加强烈。
严颂试图去控制，但仍有少量信息素像是笼中不甘被囚禁的兽，蛮横地挣动着，不愿轻易收回。祝染感到皮肤传来针刺般细微的疼痛，却没有丝毫退却，手臂更用力地抱紧了他。
严颂心头一荡，微怔之后第一反应是怕自己信息素伤到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可祝染手上施了力，手臂箍得紧，第一下竟没推开。
祝染脑袋埋在他温暖坚实的怀抱里，声音有些闷：“你再推一下试试。”
语气里带着埋怨，本该是有点凶的，但尾调微微拖着，配上此刻亲密的举动，听上去就挺软。不像威胁，倒像在撒娇。
严颂哪敢再逆着她，也不舍得，珍而重之地回抱住她。
两人信息素契合度高，不久前又被他标记过，信息素找到熟悉的伴侣，清浅的栀子花香不自觉逸散出来，袅袅缠缠包裹在二人周围。
像有一阵温和的风缓缓吹拂，又像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安抚，严颂那原本尖刻刺鼻的信息素忽然变了性，如果凶悍的困兽得到主人的控制，收起脾气，敛起利爪，克制得近乎乖顺。
刺鼻的气息消失，萦绕在鼻间的枫糖气味重新变得香甜，粘稠地裹挟着花香，缠绕着粘稠，沁人心脾。
祝染松了口气，信息素混杂在一起形成的新味道让人迷醉，她安心窝在他怀里依赖地蹭了蹭。
她没有去问严颂此刻有什么想法或打算，那没必要，不管列在名单上的人是严峻成还是路人甲，都丝毫不会影响严颂的判断和决策，于是，她只问：“孙金昌那边，我也跟着去看看？”
怀抱中的Alpha身体略僵了下，就听到祝染不大但清晰的声音：“我去帮你盯着。”
她像是想要缓和气氛，故意用轻松的语气道：“趁我还不需要避嫌。”
他没法儿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她就替他去。
严颂扯了扯嘴角，无声拍了拍她的背。
祝染走出办公室时莫晴和老董正要出发，祝染欣然跟上：“我跟你们一起。”
老董很是高兴：“有祝顾问助阵，那可是如虎添翼。”
莫晴知道严颂跟严家的关系，哪怕一开始不知道孙金昌的身份，在看到孙金昌的详细资料显示他是严氏集团的员工时也猜到几分。
她下意识朝严颂办公室投去一瞥，正对上门内严颂那双深邃浓黑的眼，隔着七八步远都能感觉到他周身冰冷的气场。
“老大。”莫晴莫名紧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严颂眉宇沉沉，简短开口：“查细一点。”
“喔。”很少看到老大在队里显示出这么低气压的一面，老董也吃了一惊，张了张嘴，还没问出口就被莫晴一把拉走：“走走走，查案去。”
严氏大厦位于崇阳区中心最好的地段，寸土寸金，前台小姐端着客气疏离的微笑，得知他们身份的时候惊讶得快要结巴了：“找……找孙师傅？那我得先请示一下严总的助理……”
莫晴和老董互看一眼，态度有些强硬：“不必，他现在人在哪儿？我们直接去找他。”
“严总今天没有外出行程，孙师傅应该在十六楼行政处的休息室吧。要不我先帮你们问一下……”前台怕有麻烦，下意思地去拿电话通知领导，被一个仙女似的Omega轻声制止：“不要通知任何人。”
这个Omega实在太漂亮，气质也完全不像警察，说话的样子明明也不凶，却异常严肃冷静，让人莫名想要服从。
她嘴角微微弯起，声音礼貌疏离：“现在，请你帮我们刷一下电梯，好吗？”
明明是询问的语句，语气却不容质疑。
前台乖乖放下电话，跟在三人身后走到电梯旁帮他们刷了通往十六楼的卡。
孙金昌时严峻成的专职司机，大部分时间都挺闲的，严总没有外出行程的时候他就在行政处的休息室里待命，喝喝茶，刷刷手机，或跟其他几位闲着的司机师傅们聊聊天。
正聊到兴头上，休息室的门被人推开，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长相艳丽气势惊人的女性Alpha，她抬手朝自己出示了一下证件：“孙金昌是吧，我是赤炎行动队的莫晴，你现在涉嫌一起违禁药品买卖案，请配合调查。”
休息室已经被清空。这个休息室是孙金昌最熟悉和放松的地方，每天待在这里的时间快赶上自己的家了，这还是头一次在这里感到巨大的压力和不安。
他也曾设想过某天会不会被警察找上门，可他再怎么想象也仅限于被星城分局的刑警们找去问问话而已，可眼前这三人，竟然来自赤炎！
尤其，当警官们拿出任六手机里与自己的短信聊天记录时。
孙金昌眼前一黑，心头乱跳，无措地看着三位警官，本能地否认：“这不是我……”
“你的手机你的号，转账的也是你的银行账号，不是你还能是谁？”老董黑着脸双手抱臂，一副敢说谎就灭了你的架势：“说说吧，你一个Beta，买这玩意儿干嘛？”
孙金昌索性摆烂：“我就是有些好奇。警官们，私自购买违禁药品是我的错，这罪名我认。但我也真的没干坏事，没给社会和他人造成任何危害呀，不信你们去查。”
这一点他还真研究过，购买违禁药品跟贩卖不一样，虽然也违法，但如果没有造成什么危害和影响的话，罪名不重，最多也就是关几天，罚点儿款。认就认了。
“是你买的。”莫晴一双美目冷冷审视着他：“那东西呢？放在哪儿？”
孙金昌被她盯得冒汗：“那玩意儿不是提升信息素等级的么，我一个Beta也不能用啊，后来就扔了……”
“一派胡言！”老董一拍茶几，大手将实木桌面拍得快要碎掉：“你一个月工资还不到一万块，花200万买的东西说扔就扔，嫌钱烫手啊！”
“我……”孙金昌咬着嘴唇：“是真的！”
一旁的祝染淡淡开口：“我们查过你银行账户的历史记录。就在你给任六转账的前一天上午，你的账户里忽然多了一笔210万的现金入账，第二天下午，你便将其中的200万转到了任六的账号上。”
女孩轻轻哼了声，语带嘲弄：“简单转一笔钱，就有10万块的劳务费，倒是简单。只不过为了这点儿钱就把自己折腾进监狱，真的划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