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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061

    屋外乌云密布, 雨丝在水泥地面砸出一个个水花。

    可能是心里惦记着事,拉着窗帘开着灯的客厅里,地板上铺着四四方?方?的飞行棋盘, 时邬就靠着沙发, 盘腿坐在那, 披着程今洲递过来的小?薄毯,似乎没太多玩闹的兴致, 两盘飞行棋也下得?心不在焉, 腿旁还闲不下来的放着本民法学。

    “输了啊。”程今洲曲着条腿, 坐姿不算正歪歪斜斜的,手肘拄在膝盖边,笑着看她,中央空调的冷气还在飕飕吹着。

    “嗯, 是啊。”时邬侧目点头, 一副输赢看淡的样。

    “有心事?”程今洲伸手拿了个棋子下来, 问?。

    “嗯,是有点。”时邬就顺着回, 也没瞒他, 毕竟连李夏妮都看出来了, 要是跟他撒谎,等会儿?李夏妮跟卫格桦一走,她说不准就得?被他摁在哪问?得?磨人。

    程今洲虽然不跟她做, 睡这么多天也不怎么叫她碰他,仿佛怕一睡完对他热乎的劲就得?过去似的, 但磨人的劲却是足足的, 挨着她肩头亲着吻她的时候,就真像是什么小?狗, 柔软的短头发扫过脖颈,挠得?人心痒痒。

    两人的位置就挨在一块,冷气的温度有些低,他俩又正好坐出风口?下头,程今洲把?棋子往铁皮盒子里嘭一声一扔,就拉了点时邬身上的薄毯,驾轻就熟地往自己?腿边盖了盖,又重新抬眸看她眼,挺关心地问?着:“什么心事,等会跟我?说说?”

    时邬那会正低头看着下一步棋,敷衍着,说了个“保密”。

    程今洲瞄着她,似乎也在想着是什么事她在这心事重重的,“跟我?也得?保密?

    时邬“嗯”了一声,思索着微蹙点眉,随后低着头还没思考几秒,就懒得?继续玩了,把?手里的棋子随便撂到一旁,掀过毯子从地板上起身,就往厨房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岔开话题:“好饿,我?去找点吃的。”

    三人照旧坐在地板上,抬着脸望她背影,紧跟着程今洲也掀过膝盖上的毯子站起来,就穿着简单的潮牌背心和五分短裤,利落分明的一身黑,他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又垂眼,和两人对上了眼视线,“你俩吃吗,厨房好像就还剩几盒泡面。”

    卫格桦跟身旁的李夏妮互看一眼,又望着外面还没停的雨,思忖着这会反正也没法走,点头说:“吃,吃完半夜还能再吃顿夜宵。”

    程今洲点下头,手抄着兜慢慢悠悠地又往厨房过去,李夏妮和卫格桦互相?又看一眼,拿起手机继续刚才的聊。

    华子一定能考上大学:【他俩谈恋爱怎么能这么腻歪?】

    米奇和米妮:【不知道,下次还是得?拉上蒋炽,这样就是三比二,能压制一下这种感觉。】

    华子一定能考上大学:【有道理。但他俩好像没觉出来,怎么没亲嘴也能这么暧暧昧昧的,我?现在来这都有点不好意思。】

    米奇和米妮:【华,吃完泡面咱就走吧。】

    华子一定能考上大学:【妮,再不走显得?没眼力?见?了。】

    已经是傍晚五六点了,天色擦黑,空气里都浮着一层淡淡的潮湿和土腥,时邬一个人踮脚站在厨台前,正从橱柜里往下拿着那几桶泡面,抱在自己?怀里,没过多会,正要抬手拿最后一个的时候,头顶伸过来一只肌肉线条流畅的手臂,男生略微贴着她后背,带着淡淡的清爽的气息,拿下了最后一桶,时邬顺着转过头。

    “过来帮忙的?”时邬抱着那三桶泡面看着他。

    “帮什么忙。”程今洲笑着把?手里那桶放身后岛台上,又把?她怀里的几个接过来:“拿过去让他们接点热水泡上不就行了?”

    厨房位置就在客厅的台阶下,说完,程今洲目光就微挪瞥向几米外正看着这边嗷嗷待哺似的两人,又收回,他抬手,肩膀稍稍移了些位置,恰好挡住身后的目光,照旧地手背朝上,食指中指弯着过去轻掐她的脸,后腰懒散地倚着身后的岛台,打量她:“明晚就没法跟你一块睡了,不会一下子不习惯又睡不着吧。”

    时邬睫毛扇动了下,隐约知道点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想听什么,但还是只回:“那你可以给我?打电话,聊着天睡也行。”

    程今洲就继续笑着问?:“那咱俩谈恋爱的事,清岁姐这会知道吗?”

    时邬摇头。她想等成?绩出来,都再尘埃落定些的时候再去和时清岁认真说说这些,她要说的要打算的也远远不止这些。

    时邬就站在那,手插着薄外套的兜,厨房灯没开,只一点微弱的亮光绕在面对面的两人周身。

    她抬眼看着他,整个人还算坦荡,只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的为难,片刻后犹豫地开口?:“忘了跟你说,今晚上你也不用陪我?了,我?自己?睡就好,就当是提前一晚上习惯了。”

    “是吗?”他视线在她身上落一眼,就笑笑,不接话,帮她拎了下话落到肩头的吊带领口?,起身拿上身后的泡面桶,边转身边道:“走吧,先回客厅,吃完东西再说。”

    雨声入耳,屋外依旧是风刮着的水声,看着他已经拎着泡面出门的半边宽阔肩膀,斜风细雨地随着玻璃门被推开涌进?来,时邬淡淡地叹了声气。

    他多聪明。

    难瞒过去。

    季节晨昏多雨,但也只下一阵,到几人在客厅插着塑料叉泡面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雨刚好有止住的迹象。

    “之前巷口?的两警察好像撤了。”吃完泡面,卫格桦自觉地从外头扔完垃圾回来,擦着手看着另外三人,临走前还依依不舍地问?:“晚上还一块吃吗?吃的话我?这会先不回家了,附近打会球去。”

    “别了。”时邬那会还没吃完,闻言放下岔子抬眼看他,还不等别人发表什么看法,就挺认真地说:“早点回去吧,这两天不怎么太平,也尽量别一个人活动。”

    “嗯。”李夏妮赞成?地点头:“我?跟你们说啊,这种已经背了人命案的,还没自首打算,那说明什么,说明他现在是在逃亡,又没生路,就会容易杀红眼,想着能带一个是一个,这样他才不亏,你有几条命啊这关头还晚上打球?”

    “憋几天吧,等人抓着了再说,我?天黑前也得?回家了。”

    卫格桦:“有这么吓人?”

    李夏妮:“你没看下午的最新通报?”

    她拿出手机,明晃晃的新闻:“城西那边的一个果园里,下午有人撞见?了,还没来得?及报警呢,差点又是一带一,这放哪都算是大案了,特?警都出动了。”

    两人走了,趁着没雨,李夏妮坐着卫格桦的小?电驴,卫格桦给她送回去。

    人一走,偌大的院子里就只剩下两人,一时寂静,时邬还是坐在那,不紧不慢地挑着泡面,一下下荡着人心里忍不住忐忑的沉默里,时邬忍不住想着,还不如待她家呢,好歹哑巴新郎有时候能喊两嗓子,在他这,除去他俩,外面也就还只剩下几只小?鱼儿?游啊游,里面现在除去锦鲤外还有两只迷你金鱼,最便宜的那种,时邬前两天跟他去花鸟市场套圈套到的。

    到底她男朋友专业,带着程今洲,不管是套圈还是打枪,都跟满级选手进?新手村似的,等她玩够了心满意足要走的时候,蹲在小?摊前的老板瞧着她的脸色都是青的。

    “干什么,想出去捞鱼玩了?”程今洲就坐在沙发上,背靠在那,语气不冷不淡的,也听不出来是平常的语气,还是在那锋芒暗藏地怼她。

    “怎么可能。”时邬有一搭没一搭地提:“外面案子好像闹得?人心惶惶的。”

    “嗯,跟演好莱坞电影似的。”

    没人了,也不用收着了,时邬就觉得?这人多少说话带点刺。

    泡面的时间有些久了,口?感软软趴趴,时邬用叉子挑了挑,就放下,大概是吃得?有些热,这会儿?门敞着,冷气也关了,时邬抬起手,也不管程今洲待会儿?是不是要给她三堂会审,这会就还是顺手往他口?袋里掏皮筋,掏出来后给自己?松松垮垮地挽上,外套也脱了,就剩个修身的吊带,昏昧晦暗的光影里,她皮肤白,未揽上的几根头发丝垂着贴在后脖颈,脖子修长,收拾完后,就坐那儿?不卑不亢地和程今洲对视着。

    “什么事?”程今洲好声好气地又问?了她一遍。

    “不跟你说会不会分手?”时邬也挺好奇地问?,说完又低头拆了茶几上散落的薄荷糖,放进?嘴里缓慢嚼着。

    “我?是这样的人?”程今洲语气慢,带着股吃醋拈酸地看她:“我?是觉得?咱俩的关系,是可以好的坏的都分享,有什么说什么的。”

    连他都要瞒,干什么,跑外头找小?三呢。

    “不说真不行?”时邬又确认地问?,一副要是能瞒就先瞒过去的态度。

    “嗯,但也不是就不行。”程今洲点了点头,又笑笑:“就是今晚上,我?还是继续过去陪你。”

    他也就是有点生气地说着玩,小?三什么的,毕竟年级第一呢,常广智都说她脑子好着,估计要是真有什么,时邬一定跟他演得?特?自然,也是因为知道这些都不是,那这个还得?瞒着他的事,他更难放心下来。

    自己?心里有事地装了一下午,又不叫他晚上陪她,就是再迟钝,也能悟出来点这两件事之间应该有什么关联和原因。

    “其实,也没什么。”时邬这才开口?,视线看向院外,神情不变:“就是跟我?爸的事有点关系。”

    程今洲看着她。

    “我?爸之前,那个事情你知道吧,我?爸前两年就去世了,药厂的事。”安静的环境里,这些时邬好像还是第一次和他提起来,时间过去有些久了,该哭的时候也都哭完了,这会提起来,竟然也能语气平常地好好讲了。

    “你这么长时间没见?着他,也没问?我?一句,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是知道了才没问?的。”一句话说完,时邬又有些无奈地觉得?自己?喉咙有些涩了。

    程今洲“嗯”了声,忍不住地伸手把?她揽过来。

    吃泡面前客厅窗帘被拉开的时候,灯就已经关了,这会儿?随着天色渐晚,房间内又再一次昏暗下来,外面有灯影摇晃的万家灯火,有不知道从哪儿?飘来的饭香,吱呀呀的车辙声又重新在巷道里响起,巷口?的小?卖部门口?照旧还是聚了好几个大爷大妈嗑着瓜子大着嗓门聊天,所有的一切,在依旧能相?聚在一起的雨后傍晚,也被渲染上了一层平静。

    时邬就静静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下,跳动着,也不知道是过去了多久,才继续说:“那个杀人案的嫌疑人,上一次进?监狱,是我?送进?去的。”

    她可能真的倔吧,两年前的时候,时汪刚死,时清岁还在医院躺着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就该这样,就这样尘埃落定的时候,也就时邬不愿意认。

    她在学校请了长假,跑了很多遍派出所,找不同的律师,可能因为她还是个小?孩,所以总被踢皮球似的推来推去,理不清的案子,没实证的案子,自己?一时冲动跳楼死的案子,没人愿意管,她那个时候甚至想到了去北京找宋岑帮忙。她是电视台的主持人,只要她愿意帮忙,也许就能水落石出的清白。

    “你爸的事,影响不好。”宋岑只是这么和她说。

    她那个时候已经跑遍了能去的派出所,找遍了能帮忙的人,找宋岑,是她最后想到的办法了,就紧抓着最后一丝可能的一个人带着攒的一些压岁钱,坐火车从黎江到北京,而?她还是未成?年,酒店宾馆住不了,于?是就只能抱着书包,找了个距离火车站近的派出所,旁边勉勉强强地将?就挨过去。

    如果不是于?晋,也许这件事真的就只能这样了。

    即使是事情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她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写着作业时,还总会突如其来地流眼泪,不知道他们家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情,就好像是有人路过雪山时恶意地喊了几声,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雪崩了,砸死了人,所有的人还要装作不懂地说一声无辜,“我?也不知道会崩啊”,哪怕是生病或是意外,时汪的死也许她都能更平和地接受一些。

    明明那个时候只有她自己?坐在窗户前,没人看见?,但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和意识,每次哭的时候时邬会习惯地抬右手,听着楼下时清岁正给她做饭的动静,安安静静地坐在那捂住自己?的眼睛,就好像是在哄自己?,又或是一种羞耻,《城南旧事》里写“爸爸的花儿?落了,我?也不再是小?孩子”。

    时邬,你也不能再这样哭了。

    向上走,向前看-

    夜晚的六点半,阴天,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地暗下来了,两人在客厅的那张沙发上气息紊乱地接着吻,程今洲低着头,手抚在她的后背,眼泪和炽热都纠缠在一起,久久不停。

    “所以你觉得?,他会来报复你?”程今洲嗓音干哑地问?。

    “不是。”时邬安静地趴在他身上,“只是一种可能吧。”

    毕竟她以前就挺招人恨的,事情没查明前,挺多人骂她的,因为她爸发了“谋财害命”的钱,而?她是子女,受着这部分带来的利益,所以那段时间穿过巷子时,都能听见?被人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喊“大老板家的闺女”。

    后来事情水落石出了,又换了群人恨她,好像她非要揪个水落石出还成?了错了,让那些胡说八道的、骂过他们的人成?了坏人。

    而?这件事最开始时闹得?大的原因,前来报道的个人媒体和新闻媒体不少,但等到查明了,宣传的却没几家了,怕打脸似的,以至于?到现在很多在网页上看到这件新闻的人,依旧不明真相?,也许真是痛恨“赚黑心钱的有钱人”,不知道从哪人肉来的信息,她手机上总有很多人发来辱骂短信,甚至在发来的好友验证里,知道她不会点同意,所以在验证信息里就打上辱骂诅咒的字眼。

    直到她把?她和时清岁所有的社交方?式都设置成?禁止添加,这个世界才似乎安静了一点。

    “昨天死的人,是另一家制药厂的经理,也是当初叫他们闹事的那一家。”时邬声音低,但平稳,就一点点说着:“不知道是不是对面答应了什么好处,但没拿到,所以最后发生了这种事。”

    “我?不知道他们现在还会不会想到我?,又会不会走到现在这个份上,也想捅我?几下,就好像我?过不好你也别想好过一样。”时邬说得?淡然,但抱着她的那双手越来越紧。

    “所以你让我?今晚上别陪你是什么意思?”程今洲喉结滚动,心疼,但也有点气,那会都已经想好准备这两天就领着她待公安局里了,哪儿?安全待哪儿?。

    他环抱着她,下巴低着她的肩膀靠在那张沙发上:“意思是,就留你自己?在家等着?”

    那他这个男朋友还有什么用。

    “不是。”时邬笑了:“不瞒你说,我?还打算幸福美满地活到七老八十呢。”

    “你知道的吧,李夏妮一直想报考警察学院来着,我?们俩以前一起看电影电视剧的时候,她就总吐槽。”可能是怕程今洲跟着担惊受怕,时邬趴在他怀里,语气不自觉地有点哄似的:“说编剧纯属是为了推动剧情强行降智,观众视角都悟出来的不对劲,警察怎么可能没留个心眼,也太不拿警察的专业素养当回事了。”

    “所以,外面其实有警察?”程今洲抱着她,听出了她的意思,但还是不放心:“有没有申请人身保护?”

    “嗯。”时邬转过身,黑暗中她看不清,于?是视线也茫然,但还是朝着程今洲的方?向弯了下唇,语速缓慢地看着他那个方?向,轻声安慰说:“以你女朋友的智商程度,就算这两天外面下刀子也不会乱跑的。上午跟于?晋说的时候,他也说不用我?说都知道这边要留人,警察又不是饭桶。”

    “他们有可能会去的地方?,都会留人蹲守的,抓到了说不准就能留着下次评先进?,怎么也能是三等功。”

    “你,别怕。”

    “”

    程今洲叹出一口?气,有点无奈:“那你,现在,是打算什么安排?”

    雨停后的夜晚蝉鸣依旧嘶哑嘹亮,时邬手撑着沙发,坐了起来,抿了抿唇,看起来很认真:“程今洲,我?现在要回去了,就我?自己?。”

    “现在全城都在搜捕,他们没多少时间的,如果他真的来这,那我?希望他能顺利被抓住。”

    过半晌。

    “好。”程今洲终于?点头,说:“我?知道了。”

    客厅的灯依旧没开,但外面的路灯依旧亮了,柔和的昏黄光线铺过来,巷道中依旧过去辆车辆。

    程今洲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到了两条道相?交的路口?。

    “没事的。”时邬站在那看着他说。

    树影摇晃,哗哗啦啦抖着水珠。

    程今洲面色有些抹不去的凝重,“嗯”了一声,垂眸看着她,身上的背心和短发都被夜风吹得?荡着,时邬又看了一眼,眨下眼,“那我?就先走了,明早见?。”

    他点头。

    时邬深吸一口?气,手插在口?袋里转过身,耳旁头发丝也同样被夜风扬着,紧跟着还没走出去几步,兜里的手机就震动了起来,时邬只得?又停下脚步拿出来看,她又重新回过头。

    “打着电话。”程今洲朝她晃了下手里的手机。

    时邬点头:“嗯。”

    从这个路口?到她家的距离,也只不过几十米远,她举着手机,边跟着程今洲打电话边往前走着,“吱呀”一声推开大门,又转身锁好,视线在院子里巡了一圈,不知道有没有警察正在这,哑巴新郎依旧还是梗着脖子瞧着她,时邬进?了家,往二楼自己?的卧室走。

    “到哪了啊?”程今洲在电话里问?着她。

    “一楼,要回卧室了。”时邬实时汇报着。

    可能是想分散些她的紧张和注意力?,程今洲随便说着,声音里还带着点笑:“今晚上和高考查分,哪个更紧张?”

    时邬也跟着笑,“今晚吧,分我?估过了,发挥得?挺稳的。”

    “那能不能市状元?”

    “不难吧,但我?不确定,还要看其他人的成?绩。”时邬那会正往上迈着台阶,说到这里脚步又停了停,望着前方?空荡荡的台阶,补充:“但我?希望我?是。”

    那样,她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带时清岁离开这里了。

    她不想再让时清岁听到那些话了,也不会再有所谓的人上门说亲,说着“你姐姐那会子差点被强/奸是不是啊,人家没嫌弃”,又或者是更多的一些臆测出来的风言风语。

    她们是姐妹,生长在同样的环境里,即便性格大有不同,骨子里有些东西也是像的。

    她倔,时清岁也倔,走了就好像是输了,是“逃”,不管是时汪的事,还是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时邬也会想,即便未来的日子没想象中那么好,也说不准未来其实是一滩烂泥,但最起码在这个夏天里,她会是黎江的市状元,所有人都会觉得?她离开这座小?城,搬走,留在北京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其中也该包括时清岁。

    她不想管其他的了,她只想让自己?的家人好过些。

    时清岁要是没理由,那她就给她理由。

    “程今洲,我?能不能问?问?你啊。”时邬缓缓呼出一口?气,眼圈有些红,也想把?自己?的思绪拉回些,“你为什么,这几年都没回来过啊?”

    就算是去北京上学,训练,应该也还是可以回来看看的。

    时间过去良久,他嗓音沙哑地开口?:“回不来。”

    “那个时候,我?爸因为做生意,老宅子已经卖出去了,后来才又给买回来。”程今洲声音也淡:“我?在黎江,已经没家了。”

    时邬就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静静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看它广袤深远,不见?星月,跟程今洲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好像真能冲散些恐惧,直到坐下没多久,就听到电话里似乎有风声和轻微的喘气音。

    时邬趴在桌面上,眼睛弯着想笑:“你喘什么,不会在干什么坏事吧。”

    “靠。”程今洲那边也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荤了头了吧你。”

    又过去片刻,程今洲在电话里的声音忽地离得?有些远,有些缥缈,甚至似乎还有其他人的声音,紧跟着对她说:“时邬,我?这会不方?便,电话先挂两分钟,两分钟后我?就续上。”

    时邬闻言微愣住,但还是下意识地点头,说着“好”。

    话落的同时,通话也传来嘟嘟的忙音,她怔怔地望着电话挂断的页面,安静的夜晚中,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一直被压抑着害怕的情绪也终于?开始铺天盖地地涌过来,她叹声气,还是镇定的,把?自己?的脸埋在臂弯里,趴在那,只是落在桌面上的手轻微地在发着抖。

    直到不知道时间过去了两分钟还是多久,身后连着后巷的窗户突然传来异响,“嘭”一声,不知道是丢过来个石子还是树枝,轻微的声在漆黑的夜里也激得?人心头狂跳。

    时邬从椅子上站起来,“刺啦”一声,应激般地握着手机顺着声扭过头看,脚上甚至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心口?起伏地看着那扇锁得?严实的窗。

    与此?同时,握在手里的手机传来两声震动。

    超时:【靠,这窗户怎么打不开。】

    超时:【警察哥哥盯着我?爬上来的,开一下。】

    超时:【你男朋友真有点恐高。】

    第62章 062(大修)

    时邬的心跳砰砰砰地响着, 看着程今洲站在她面前。

    树影婆娑,身?后的窗还开着,夜风轻轻柔柔地吹进?这扇窗, 知道是程今洲, 但剧烈的心跳也没镇定?下来。

    “看什么, 看傻了?”程今洲冲她挑下眉,转身?把窗户重新关上, 关闭前低头往下面看了一眼, 回头望向她:“警察哥哥叫你给他发?个短信, 说明一下我真是你男朋友。”

    时邬那会还没反应过来:“你怎么从这儿”

    话还没说完,时邬就被他拽了过去。

    程今洲垂眼捧着她的脸,偏下头吻过来,时邬猝不及防, 被这一下压过来的劲弄得往后退了两步, 没站稳, 睫毛动了下,深呼吸着, 后臀抵到床尾的栏杆, 手上只紧紧抓着他腰间的衣服, 程今洲的手抚上她的后背,拂过的地方温度滚烫。

    直到这一阵子亲完,时邬才?气喘吁吁地重新抬起眼继续问:“你怎么从这儿上来了?”

    “不知道。”程今洲也有点乐:“走窗户保险点?”

    时邬偏过头, 冲着已经重新锁好的窗户忍不住看一眼:“下面有警察?”

    程今洲“嗯”了一声,想了想:“应该你认识吧, 挺年轻的, 挺帅,让你发?短信呢。”

    时邬一下就知道是谁了:“噢, 于晋。”

    他笑了声:“嗯。五分钟了,再不发?,待会就上来抓我来了。”

    人影映着灯光摇晃在玻璃映出的夜空上,昏黄的光线拢在两人周身?。

    时邬瞧着程今洲,折腾了一遭,因?为他的突然,已经几乎脱离刚才?的恐惧情绪,她坐到床边,低头给于晋发?消息,发?送成功后才?抬起眼,看向面前抱臂倚着墙边的程今洲,正垂眼淡淡地看着她,眼神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头发?刚剪没两天,整个人比往常看起来利落精神,眉眼轮廓也更?清晰。

    时邬被看得有点不自然,手机撂到了一旁,手撑着身?后的床单,面上还是自然地问他:“怎么了?”

    “看看你啊。”程今洲就唇边勾着点弧度,平常地说。

    过了会儿,他才?往前两步又?过来,打量着她:“还害怕吗?”

    时邬摇头。真奇怪,只是多了个程今洲,就衬得好像这只是平常不过的一个夜晚,不管是担心还是忐忑,似乎都?与此时的平静温馨重重割裂开来。

    “外面的门窗都?关好了?”程今洲不忘正事?地问着,松了手,又?抄着兜过去依次检查。

    时邬的视线跟着他:“嗯。”

    直到一楼二楼上下全部看了一遍,程今洲才?又?重新回来,时邬依旧还是坐在床边,手里握着手机转着脖子看着他。

    “应该没什么事?,说不准等会儿就不知道在哪把人抓着了。”程今洲安抚似的说着。

    时邬点头“嗯”了声,坐在那的模样看起来像是真镇定?了下来,程今洲倚着门框,目光在房间内淡淡地梭巡了一圈,见床头还放着一截不知道是不是时邬准备拿来防身?用的钢管,见她转过头后不知道正在手机上继续看着什么,问了句:“怎么了?”

    时邬还没把手上的这片问答看完:“在翻单身?独居女生,怎么面对歹徒更?有胜算些。”

    她抬起眼,分享着:“上面写说拿刀或是棍棒类的,体力悬殊的情况下其实容易被抢,应该准备那种自动的电锯,不用参考力量,稍微被它碰到点结果就挺惨的,拎在手里没人敢靠近。我想了下,觉得好像挺有道理的。”

    程今洲没忍住笑:“嗯,是。”

    他走到她身?边位置坐下,时邬看着于晋回过来的“好的”,想了想:“我上大学前是不是也该请于晋吃顿饭?之?前加上这次,总是匆匆的,好像一直没怎么好好感谢过他。”

    还总是因?为牵扯到的事?情,说起话来就是夹枪带棒的。

    程今洲点头,转过身?拎过放在一旁小方桌上的矿泉水,腿也朝着敞着的方向撇了点,“是该谢谢,毕竟刚爬上来时,他还担心着挺怕我栽下去的,吃的话也带我一个吧,就是不知道他那工作能不能私底下吃顿饭。”

    毕竟职业有些特殊。

    “嗯,那等事?情结束后问问他吧。”时邬说着放松地缓慢朝身?后躺下,朝上望着天花板和倒着看的夜窗,就这样望了一会儿,忽地出声:“程今洲,你今晚还睡觉吗?”

    程今洲偏过了头,听出来她是在问什么,唇角弧度还带点散漫,问:“轮班站岗啊?”

    时邬顿了秒:“也不是不行。”

    她原本就打算今晚不睡的,这情况没抓到人也难睡得踏实,毕竟已经是连李夏妮这样没什么干系,睡觉也要开着门方便喊人时能听到的地步了,人心惶惶。

    额前的顺着垂下来的柔软碎发随着冷气轻微摇摆,时邬躺在那安静了会,就又?用胳膊肘懒懒地撑了下,半坐起来,问题怎么也问不完似的看着他新一轮发问:“程今洲,你过来感觉害怕吗?”

    “没,不来才?害怕。”程今洲对上她的视线,语气认真,另一手垂在膝盖边无意识地缓慢转动着手机,目光落在她脸上,像是刚好有机会把她下午刻意隐瞒的事?拿出来让他定?论似的。

    他视线清凌凌地瞧着她,语气难得地有些重:“时邬,不管你以后是有什么事还是要干什么,就一条,别瞒着我。”

    停顿秒。

    “可我挺害怕的。”时邬看着他,有些颓丧地忍不住叹声气,胸腔中升起股淡淡的蔓延起的脉脉温情,还没等细品,就又?汇聚到一处酸酸涩涩地啃噬着心脏,她同样认真的语气:“程今洲,万一真有点什么事?,也连累到你,我要怎么办呢。”

    如果真的没法控制住一些风险,那她宁愿少一些牵连。

    而?程今洲就坐在那,垂眸看着她,随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抬起手掐住了她的下巴,笑着得寸进?尺:“那不如趁现在还没连累到的时候先发?个誓,下辈子还和我在一起。”

    “陪你去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程今洲。”时邬下意识地往后躲着他的手,但没躲开,只能抬脚往他侧腰那踹了一脚,力道不轻不重,笑着看他:“你能不能说点好的?”

    “嗯?”他扬着嘴角,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近几分,“下辈子都?给你了,还不叫好听?”

    “少自恋。”两人对视着,时邬嘴硬。

    四下无人的夜里,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落下了雨滴,树叶窸窸窣窣的在夜色中摇晃开来,像是交响曲,消融在夜色里。

    程今洲哼笑了声,有点无奈地仰起脸看向窗外:“也不知道是谁小学三年级就拉着我结婚,还知道画结婚证。”

    时邬笑得眼睛月牙似的翻过身?,侧躺着看他,厚着脸皮不认:“我那会懂什么,挑最好看的男孩子当?公主的王子而?已。”

    她虽然胆子大了些,但其实正儿八经的开窍很晚,一直到初中过后才?后知后觉些。

    “你就承认吧,时邬,你小时候就暗恋我。”程今洲低头狗里狗气地看她一眼。

    时邬:“是吗,也不知道是谁,回来后看我第?一眼就耳朵红。”

    话落地,气氛安静了一瞬。

    程今洲就坐在那垂着眼帘,不知道在酝酿着些什么情绪看着她,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原来你那会认出来我了。”

    “”

    时邬还是弯腰侧躺着的姿势,喉咙动了动:“前一晚你家刚亮灯,第?二天巷子里就突然出现个没见过的男生,很好想到吧?”

    “”

    “没见过?”程今洲凉凉地接她的话。

    “不是。”时邬突然心跳有些快:“我意思?是,我们俩太久没见了,跟小时候差别太大。你走的时候,个头应该一米七都?没有,你这会儿穿鞋,是不是差不多一米九?”

    “是吧。”程今洲点头。随后又?反应了过来,笑了笑 ,抬手掰过她下巴,差点儿被她绕过去,“那你认出来我,不跟我打招呼?”

    时邬:“你不是也没跟我打招呼?”

    程今洲:“想打来着,刚对上一眼你就挪开了,我以为你不认识我了。”

    “”

    总不能说是太久没见了不好意思?,时邬:“我那会急着上学。”

    “是吗?”程今洲嗓音轻飘飘的,视线打量在她的脸上。

    时邬诚恳:“嗯。”

    看她那个心虚的样子,程今洲扯了下唇,也不跟她翻这点旧账,就坐在床边,顺手将一旁柜子上连续震动了好几声的手机捞过来,解锁后点进?通知栏里的消息看。

    蒋炽拉的那个修车厂的群不知道什么时候挤了好几十条消息,程今洲无聊地垂头翻了翻,躺在旁边的时邬不知道是不是也是无聊,又?或是觉得自己好像被看穿了一点,在那抬起手,勾了下他另一手垂在身?侧的食指,轻微晃悠。

    群里的一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三万为首,胡来又?带点血性?地嚷嚷着说要结队出去巡逻守护万家,一人抄一个家伙,哥们六七个呢,看看那两个鳖孙敢不敢过来。

    连蒋炽这种中二少年都?忍不住回:【三万哥,少看点拯救世界的电影。】

    三里个三万:【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你三万哥这些年踹过的小流氓没十个也有八个,刚听说四海烧烤那伙人正在城西大桥附近喝酒呢,说不准就是去凑热闹的。】

    李锦:【几条命啊,什么热闹都?凑。】

    三里个三万:【怂了不是?】

    三里个三万:【@程今洲洲子,你家那是不是就是城西大桥那儿?】

    程今洲刚好看到这条。

    行朝巷的后面就是城西大桥,河面宽,也是城西和望滩两个区的分界线,小时候望滩还算是主城区的时候,附近一片也算热闹,但近些年随着经济中心的转移,更?多的人再来望滩这边,已经成了来打卡老城区风貌,拍拍遮天蔽日的榕树大道。

    程今洲随手在群里回了个“嗯”,随后就锁了手机撂到一边,重新转过身?的时候,时邬依旧还是先前那个姿势,也不知道是觉得什么有趣,就一言不发?地勾着他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玩了好几分钟,直到见程今洲重新转了过来,才?稍微停了一瞬,抬起眼看他:“你今晚还打地铺吗?”

    程今洲“嗯”了声,笑:“打吧,不然怎么睡,回头再挤得你难受。”

    时邬闻言就垂着眼,悬在那的脚指头也轻微地动了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说着,“挤点儿也没事?吧,除了不太好翻身?,其他的还行,反正也就今晚了。”

    以为时邬是在害怕,程今洲没说什么,就坐在那点头,勾了下唇:“嗯,挤着吧。”

    话说完,房间内又?陷入了短暂的安静,窗外的雨势似乎转大,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到窗户上又?蜿蜒下落,漆黑水茫茫的一片,仿佛整个世界都?要湮灭在这场夜雨里。

    程今洲把窗帘拉了起来,时邬就坐在那看着他动作,忽地说:“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于晋带没带伞。”

    程今洲那会正转过身?,自然地接着回:“底下有截停放自行车电动车的雨棚,只要智商还算正常就知道过去躲雨。”

    说完,他才?瞄她一眼,斜靠在那,嘴角有些扯起的弧度,但语气凉飕飕的:“你还挺关心。”

    时邬的视线就直直地瞄着他,小腿在那慢悠悠一晃一晃的,观察了他几秒,最后还是没忍住笑:“程今洲,你醋缸里泡大的。”

    “是啊。”他闻言朝她走过去,嘴角弧度挑着,使坏地故意贴着她:“闻闻有没有醋味?”

    闹了一会儿,接着吻,时邬被程今洲故意摁在那,两只手的手腕都?程今洲死死地按在身?侧,她怕痒,于是就只能窝在那躲着,躲不过时就任他亲着,直到脖子上突然传来阵轻微的刺痛,时邬心里陡地一慌,肩膀缩了下忍不住问:“程今洲,你是不是给我种草莓了?”

    “嗯?”

    程今洲闻言抬起头,他手上还摁着时邬的两只手腕,就跪在床边,低头冲着自己刚亲的地方看了眼,紧跟着也愣了下,红通通的一块吻痕。

    “完了。”时邬看他那反应就知道是亲出草莓来了,连声音都?蔫了两拍:“我姐明天就回来了。”

    程今洲就拖腔带调地“啊”了声,模样比她淡定?得多,笑了声:“那坦白?”

    时邬看着他,思?考着这个阶段就告诉家长是不是还不太合适,毕竟还不算尘埃落定?,未来的变测也多,正常说着:“是不是太快了,刚毕业,我担心她接受不了。”

    “没事?,偶尔也可以高估一下家长的接受能力。”程今洲那会儿还正打量自己亲出来的那颗草莓,不知道是位置刚好在正脖子前还是时邬皮肤白的原因?,不小心弄上的那一块吻痕特显眼,他垂着头,忍不住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我看我妈接受得就挺好的,清岁姐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时邬愣了下,连脖颈上的酥痒都?忽略了,下意识闷声闷气地反问:“你妈?”

    程今洲“嗯”了一声,似乎说起来也觉得有点好笑:“我朋友圈忘了屏蔽,她还点了个赞。”

    “”

    第63章 063

    时?邬一向觉得自?己的报复欲是有些强的。

    好?比现?在?, 从程今洲那知道这个消息后,还没怎么细想靳兰知道程今洲谈恋爱的事后有没有说什么,态度具体怎么样?, 又?或者知道了程今洲谈恋爱, 但知不知道程今洲在?和谁谈恋爱, 毕竟程今洲那朋友圈也没点名道姓过,只是很浪漫地习惯称呼三个字, “女朋友”。

    她就照旧躺在?那, 像是谈了今天没明天似的, 只专心想着现?在?的事,反应过来且接受自?己脖子上被种了个草莓的事后,就紧跟着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仰起头?也要在?他脖子上种个。

    大不了她明天一早, 买瓶粉底液遮一下啊。

    而程今洲那会儿目光还没从自?己弄出来的吻痕上移开, 他第?一次, 新鲜劲还没过去,指腹不轻不重地抚着, 垂着眼?帘单手撑在?时?邬脖颈旁, 也不知道正?在?分神?地想些什么, 直到他被时?邬抬手搂住,猝不及防地差点儿也跟着倒在?床上,还没等他稳住, 就感觉到女孩柔软微凉的唇瓣贴了上来,羽毛划过似的痒意。

    程今洲一瞬间喉咙干涩发紧, 下意识地用双手撑住床。

    “是不是这样?亲?”时?邬轻声问着。

    她没想故意撩他什么, 只是的确没什么经验,上一次在?他后脖颈亲出来的也纯属凑巧, 已经忘了当时?具体是怎么操作的了,甚至随着时?间过去了有段时?日,当初的鲜红色也已经变成了浅淡的褐色,意思这会就只胳膊搭在?他的肩头?,虚虚半搂着他,毫无章法地在?他脖颈喉结的那一块亲吻着,有轻微的吻啄声,潮湿的,生涩的,带着探知和色。情?。

    程今洲甚至清晰地感觉到她在?胡乱亲了一通没效果?后,开始试探地伸出点了舌尖,边吻着,边十分懂得变通地尝试新的吻法,亲得蠢蠢欲动的,只占着凸起的喉结那块。

    靠。

    程今洲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她弄得起了反应。

    而时?邬还在?无知无觉地舔咬着,心跳得有些快,直到再一次被人攥住了手臂,时?邬睁开眼?看他,眼?神?里还有些淡淡的潮意。

    “亲多久了,还没亲够?”程今洲出声问,嗓音里带了点微哑,但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时?邬仰起脸,看着眼?前弧度干净利落的下颌线,很诚恳地“嗯”了声:“还没草莓。”

    程今洲淡笑:“到底是见过谁能舔出来草莓?”

    “要用吸的啊。”他说。

    话落地,程今洲就抬手掰过了时?邬的脸,他面上表情?淡,但手劲大,仿佛接吻这件事叫人上瘾似的,也试探地低下头?开始吻她,唇上裹挟着滚烫的体温叫人心乱如?麻,时?邬下意识地微仰起脖颈回应,感觉到落在?颈侧的吻细细密密,又?夹杂着那点轻微刺痛,简直挑拨着神?经,直到她耳根开始发烫,呼吸也重,一窗之隔的风雨声衬得这间卧室更?加安静,也更?热火朝天。

    可能是今晚那点害怕和后怕的原因,仿佛是末日来临前的殊死一搏,这场一时?兴起的吻竟然比平时?来得更?有感觉,也更?专心,浅浅的吻嘬声响着,时?邬始终抬手搂着他的腰,头?发丝散落在?床单上,两人相拥在?一起接吻的气息交缠、灼热,愈发显得有点进?退两难。

    “程今洲。”也许是因为这是这段时?间睡在?一起的最后一晚了,喘着气的空档,时?邬忽地哑着声问:“你是不是真没想过睡我?”

    她其实偶尔会怀疑,是不是程今洲对她没什么生理上的兴趣,但他明明对她很有感觉,有时?候都能“碰到”,即使只是在?抱着她接吻。

    程今洲那会也正?垂眼?看着她,喉结微滚,看起来冷淡而禁欲,但偏偏又?色气得不行,勾了下唇,倒也没刻意掩饰自?己的欲望:“我说没,你信?”

    “”

    “那。”时?邬喉咙有些发干,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就顺势着得寸进?尺地问道:“那你今晚让我碰一下行不行?反正?你马上就走了。”

    她很早就听说过男生对这种事很上头?,但他身上更?多的好?像是冷淡,又?或是一种刻意而为的克制。

    时?邬还记得以前某天在?网页上试着搜索他名字的时?候,最先出来的一张就是程今洲穿着队服站在?箭馆的照片,他垂眼?咬着支箭,身上带着护臂和护胸,冷冷清清地独自?在?场中央,调试着手中的反曲弓。

    就好?像种下了一颗种子,让时邬在确定关系后格外想看看他的另一面。

    欲望的,色。情?的,强忍的,被情?感支配的,也不是没想过用强,只是时?邬每次手刚往他那伸,就被攥得动弹不得,力气悬殊太大。

    “就这么好奇?”程今洲视线在她脸上淡淡地打量:“时?邬,你不会跟我谈恋爱就是为了睡我吧?”

    “不是。”时?邬没忍住地笑,说话的声音轻,但不紧不慢:“今晚是你自?己过来的,我知道你知道了这些后会心疼我,所?以我这会不管提什么,只要不是什么违反原则的事情?,你都会答应,哪怕只是觉得是不是能安慰到我一点。”

    她顿了顿,又?严谨地补充:“说不准违反原则的,你也会答应。”

    得寸进?尺罢了,他擅长,她也不赖。

    “”

    难得的有些挫败感,程今洲有点拿她没辙。

    窗外的雨似乎开始下得更?急,风小声地撞着窗,似乎周遭额一切都能成为助兴剂。

    时?邬没再说话,程今洲也只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随后在?沉默的一阵对视中,时?邬试探地抬手往他腰上伸过去,碰上裤腰带的那一瞬间禁不住有点紧张,心跳也小鹿乱撞似的咚咚个不停,知道他这是同意了,于是就开始边攀着他的系带想着怎么解开,边胡乱而青涩地吻着他下巴,希望他的感觉能好?一点。

    “等等。”程今洲闷笑,还没等她解,就抓住了她的手,俯身亲吻她两下,“爬上来时?出了点汗,我去洗个澡,洗完再陪你。”

    时?邬那会气息还有些不稳,但点了下头?,偏过脸,又?朝着墙上的钟表看了眼?,看着时?间还早,顺便着又?问:“那等会要不要看会电影吗?”

    程今洲有些乐,配合地问:“成人的小孩的啊?”

    时?邬下意识地跟着回:“小孩的。”

    紧跟着没两秒,她语气又?似乎有点可惜,看向程今洲:“我手机里没存这些东西,你有吗?有的话借我看看。”

    “没。”程今洲就要笑不笑地给她撂下这一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说完就起身,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拿上东西出去。

    斜上方的冷气汩汩地吹在?皮肤上,见程今洲去到隔壁卫生间,时?邬独自?地又?在?那躺了会,随后就脱了外套扔到一旁,只穿着吊带地趴在?床上,小腿翘着,不紧不慢地在?网页上随便下拉着,看着评分,拉到最后挑了个恐怖片看。

    是之前跨年在?民宿看的那部恐怖片的第?二部,最近才出的,正?好?趁有人陪着时?看完,还没等几秒钟的广告走完,消息栏中就进?来了一条新消息,于晋的

    隔壁淋浴的淅沥水声传过来,时?邬挂断那通简短电话后,就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忍不住淡淡地呼出了一口气,最后不忘在?短信上也同样?地再发过去一条“谢谢”。

    外面的风声已经有些大,似乎隔着窗都能想象到树木被吹弯了腰的狂放姿态,把消息发送成功后,时?邬就将手机随手撂到了一旁,照常打开床边的投影仪,不管外面如?何风雨飘摇,这一间屋子都是舒适静谧的,她静静坐在?那,思维随意散发地等着时?间缓慢过去,直到十多分钟后,程今洲只穿着条裤子的回来,时?邬已经在?那调着画面准备好?了,身旁还不忘给他留了半边空位置,想着她待会也去洗个手好?了,省得程今洲再找什么理由。

    时?邬就靠在?床头?,悬空搭在?床边的脚还在?一晃晃的,从他进?来开始视线就一直落在?他身上,看他比平时?少了一件。

    “你上面不穿了?”时?邬瞄着他,语气还算客气地问道。

    程今洲“嗯”一声,跟平常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正?拿着毛巾垂头?在?那擦头?发。之前过来的急,忘了拿衣服,时?邬这也就还只剩条他的裤子。

    时?邬就坐在?那忍不住瞧。说真的,程今洲身材好?,属于是时?邬觉得自?己以后要是不努力工作,都点不起的那一种好?,身上线条干净,但该有的都有,又?不是那种健身房刻意练得大块沟壑肌肉,完全是自?己平时?训练加打球顺其自?然出来的,劲瘦的腰上松松垮垮地挂着条休闲裤,远远望一眼?都叫人觉得脸红心跳欲欲的。

    她忍不住问起来:“程今洲。”

    他回过头?:“嗯?”

    时?邬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乎也在?思考着怎么说,但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直白的一种:“我下午的时?候,在?你的床头?柜里看见避孕套了。”

    “”

    “就,我其实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讲,因为还在?打算的阶段。”也不管他有没有觉得尴尬还是什么的,时?邬自?顾自?地说着,还是不紧不慢的那个调子:“我打算这边都结束后提前去北京。”

    时?邬:“等我上大学后,我姐大概会去济南那边继续学习两年,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应该就很少回黎江了,就留在?北京定居,所?以搬到那边的事情?,我要在?开学前办完,要找房子,看家具,想折腾个家出来,应该挺复杂的。”

    她一股脑地说完,才又?抬起眼?看他:“所?以你应该能听出来,我马上要有一笔巨大的开销,说不准得把家底花个倾家荡产,而且要在?北京待很久。”

    程今洲点了点头?:“嗯,差多少?我卡上还有些。”

    他想了想:“找房子的事应该也能留意留意,到时?候你先住我那也行。”

    时?邬无奈地叹了气,“不是。”

    她看着他,有点心不在?焉,心口也起伏不定,可能随着另一件事的落地,这会也比之前更?自?若了些,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跳跃点生涩的火苗,她看着他道:“我是说,我们暑假也不用异地了 。”

    程今洲视线垂着,在?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对视里,算是品出来点是什么意思了,哼笑声,“回北京前先睡两觉是吧?”

    时?邬不知道,程今洲一直不让她碰,不是有多清心寡欲。

    是知道有些事,一旦开了个头?,就很难收场,容易不受控制的一发不可收拾。

    说到底,他也就是个七情?六欲样?样?没缺的普通人。

    而欲望这种东西,天生带点攻击性。

    第64章 064

    时邬不知道, 程今洲一直不让她碰,不是有多清心寡欲。

    是知道有些事,一旦开了个头, 就很难收场, 容易不受控制的一发不可收拾。

    说到底, 他也就是个七情六欲样?样?没缺的普通人。

    但欲望这种东西?,天生带点攻击性。

    等到身旁床垫陷下去的时候, 时邬就情不自禁地开始有点心猿意马了, 恐怖片渲染的诡异音效也像是隔了层纱似的不真切, 眼睛还是瞄着的,但心思?已经跑了,纷纷落到身旁的程今洲身上。

    但程今洲看起来比她气定神闲得多,模样?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全身上下就只着一条运动裤的同样?靠坐在床头, 长腿曲起地撑在那, 单手握着手机,另一手蹭着湿发, 也不知道是纯淡定还是答应后又后悔了, 装模作样?的打算就这么以不变应万变的敷衍过去。

    “这电影的第一部跨年时我在民宿看过了。”时邬向身旁瞄了一眼, 找着话说:“但第一部和?第二部没关联,只是设定框架差不多,所以才放在了一个系列, 没看过第一部也没关系。”

    话说完,身旁的程今洲“嗯”了一声, 然后才抬起头, 朝着前方投影的画面看了一眼,几个年轻人正分着房间, 时邬觉得大概率还是要传承第一部的风格,恐怖里加点三级,创造爆点。

    程今洲看着刚结束片头的电影,见下面的进?度条总共差不多一个半小时,语气平常:“你打算今晚全看完吗?”

    时邬没太听明白。

    程今洲扬下眉,就笑了声:“我意思?是问?,你是,打算什么时候,试?”

    要是女朋友突然又不好意思?了,那就先盖着被子纯聊天睡一晚上也行。

    “”

    开头比时邬想的要直接点,她愣坐了几秒,但也没花太多时间,随后就收了收还悬在外面的小腿,换了副正襟危坐的架势,手里还握着遥控器,眼神诚恳地看着他:“你不用?时间做心理建设吗?”

    “做什么建设?”程今洲勾着嘴角问?。

    头顶的灯在打开投影仪的时候就已经关上了,这会?儿?就只靠着投影仪五光十?色的成像传递着朦胧光线,光华流转中,时邬嗓子咽了咽,尝试地组织着语言:“就是,那个。”

    她视线朝着他下面瞄了下,下巴也跟着装模作样?地一点,直接接着前话连上去:“的心理建设。”

    程今洲调子懒洋洋地:“不用?啊。”

    话说的同时,他撂了手机,就敞着腿伸手,直接将?人往自己跟前拉了下,时邬被拽的这一下猝不及防,单手撑着跪坐到他面前,另一手的手腕还正不轻不重地被他攥在手掌心。

    “不好意思?了?”程今洲似笑非笑的,就靠坐在那打量着她。

    “不是。”时邬否定:“我是担心你不好意思?。”

    “是吗?”

    “嗯。”

    明明都是新手,但也不知道在拗着点什么生涩的劲,都不甘示弱地看着彼此,周遭混乱的音效,朦胧的光线,连着窗外风雨交加拍打着的细微振动和?气流,似乎都成了催涨暧昧的助兴剂,程今洲依旧姿势不变,敞着腿靠坐在那,时邬跪在那被他搂进?怀里,手掌撑在他紧实的腹肌上,房间里响起密密的接吻的喘气。

    也许是疯狂跳动的心脏和?缺氧般的窒息,时邬觉得周围一切都有点儿?混乱。

    外面雨下得大,一阵紧一阵地噼里啪啦打着,房间内的温度也逐步升温,冷气往下调了几度,耳根和?脖颈也还是红。

    明明这段时间里两人已经接过不少吻,偶尔是沙发,偶尔是床头,也偶尔是在路灯摇影的长街巷陌,但可能是程今洲第一次光裸着上身地和?她接吻紧贴在一起,时邬指腹和?手臂碰触到清晰的肌肉线条,温热的体温,刚洗完澡散发的清新的沐浴露的气息,一切一切都叫她心口的情绪比往常更躁动些,脸红心跳。

    程今洲微微朝后仰着脑袋,喉结随着接吻的动作一下下滚着冷淡禁欲的劲,手抚在她的后腰,时邬跨坐在他身上,手臂松松地搭在他后脖颈,以一种低着头的姿势气喘吁吁地吻他。

    气氛最浓烈的时候,程今洲偏着头,低低笑了声,嗓音喑哑着:“咱俩今晚上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时邬就意乱。情迷地“嗯?”了声,垂眼看着他,已经接吻接得有点难以思?考。

    “我说,坏人还没抓着呢。”警察也还在附近,这行为好像有点显得不做人。

    时邬闻言就搂着他脖子默了默,她原本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会?儿?就垂着头,嗓音低:“于晋走了。”

    “嗯?”

    “你洗澡的时候,他给我发信息,说抓到了,就在城西?大桥那里。”

    其实也不怪程今洲会觉得时邬会不会?突然不好意思?,之后就变成盖着被子纯聊天。

    时邬这个人,的确是雷声大雨点小,简而言之就是虚张声势。程今洲有时候耳朵红归耳朵红,但那只是一种情绪,时邬耳朵不红,但说怂就怂。

    听到了人抓着的消息,程今洲潜意识里绷着的神经也彻底松了下来,喉结滚了下,紧跟着的就是毫无后顾之忧的更猛烈的吻势。

    时邬胸前起伏,指甲忍不住克制着抠着他肩胛骨,直到感觉到下面被人用?膝盖故意使坏的顶磨了一下,她脑子一瞬间空白,喘着气急促地哼了声,手上在他胸前推了两下,但毫无作用?,想坐起来调整位置远离,人又被摁着,就听到程今洲贴在她脸颊旁说着:“裤子都被你蹭湿了。”

    他笑了声,嗓音又低又哑,浪得不成样?子:“时邬,看不出?来啊。”

    明明按照事先说好的约定,今晚的主动权该在她,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和?程今洲身量和?力气的悬殊,时邬觉得自己再怎么装模作样?也像是只待宰的羔羊,被两句话弄得一瞬间耳朵发烫,脸上和?脖颈也红得不成样?子,被顶得低头坐在那有点想哭腿软,但还是硬着头皮说着:“不是说好了我来?”

    程今洲视线逡巡着打量她,笑了下,好似笃定她虚张声势折腾不起来,于是就只万事好商量地“嗯”了一声,说了个你来。

    话落地,就好像是车前山路进?退维谷,时邬抿下唇,拇指忍不住在食指指腹那抠了抠,心口几下剧烈起伏,抬起眼看向正微仰着头慢悠悠打量她的程今洲,那一瞬间升起一种破釜沉舟般的随便怎么都行了的情绪,人往前,靠过去重新和?他接吻,程今洲唇角挑着些弧度的抬起下巴,以一种更热情的姿态回应,谁也没输给谁似的。

    混乱中,裤腰上的系带终于被解开,手指碰上的那一瞬间,时邬觉得浑身血液都有些倒流,她碰得含蓄,连看都没好意思?看一眼,就坐在那,不知道该握还是该抓,感觉到了程今洲身体的变化和?反应,唇舌交缠中压榨着彼此的最后一丝氧气,甚至就像说的一样?,她只是“碰”到了下,知道自己碰到了,但更多的甚至是个什么样?都还没好意思?仔细感觉下,不知道是该拿出?来还是怎么继续。

    “不会??”程今洲察觉到了,就吻着她,呼吸也难以遏制地加重了些,攥住她手腕,“说两句好听的,男朋友教?你。”

    第65章 065

    时邬觉得自己好像在做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的程今洲真的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很黏人?,很会撒娇, 也很浪。

    混乱中?不知道遥控器是?不是?被谁不小心压到了, 投影仪也被关闭, 室内彻底暗下来,时邬在黑暗里只能被动地?完全倚靠面前的人?, 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冒着热气。

    “这?样吗?”时邬小声地?问?, 双手正被他握在手里, 因为看不见,于是?手上的感觉就格外清晰,就跪坐在他面前,低着头, 挨着他的肩膀, 感觉到那个东西在手里很硬, 硬得手心发烫,腿发软, 心跳快得要死了, “要多久能好啊?”

    “时邬。”程今洲喊了她一声, 嗓音低哑得不成样子。

    “就这?样的话,你要抓一整晚了。”他喉结动了动,忍耐的意味很浓。

    时邬有些不太敢碰, 握也没完全握住,就虚虚抓着, 全靠着人?握着她的手。

    就, 磨得人?头皮发麻。

    程今洲被这?个劲折磨得有点难受,大概也是?这?么些天总被三番两次的撩, 克制得好好的东西翻涌上来,来势要比之前汹,简直想直接把她按在那干点什么。

    真的,程今洲觉得有点服了。

    但偏偏还要听她说——

    “程今洲。”时邬声音很轻,就还是?垂着眼在那,黑暗里什么都看不清,睫毛缓缓动着,“你别欺负我。”

    一整晚,她手会断。

    “这?叫什么欺负?”程今洲笑了声,勾唇打量着她,随后就停止了动作,伸手一把将?人?揽过来,时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意识地?搂住他脖子,整个人?被抱着放倒在枕被里,时邬侧躺在那后背挨着他一只手臂,忍不住缩了下肩膀,“程今洲。”

    感觉到他在解自己的肩带,手伸进来,比以往的哪次都直接,时邬一瞬间脸颊烫,耳朵也红。

    “你干吗。”时邬喘着气问?他。

    “你啊。”程今洲说,嗓音轻飘飘的,随后紧接着下一秒,时邬就感觉到肩膀传来一阵刺痛。

    “程今洲!”时邬咬着唇挣扎,要哭了:“你属狗的!”

    “嗯。”程今洲勾了唇,收着劲地?咬完,又安抚地?抬起头轻轻亲吻她两下:“你最喜欢的小狗,你男朋友,喊老公。”

    时邬觉得自己要折在这?了。

    混沌中?,她感觉到程今洲的手下移,时邬完全的陷入被动,没由来的有点慌,心口起伏,手推着他的肩膀,还没怎么反应过来,就感觉到衣服已经?被扒了,程今洲轻轻吻啄她两下,说话的调子温柔:“想不想摸摸自己?”

    时邬感觉到自己腿上正抵着东西,心脏砰砰砰剧烈地?要跳出来一样,喉咙发紧,但还是?说了句:“不想。”

    程今洲“噢”了声,紧接着就很不做人?地?笑了下:“那不想也试试。”

    “”

    窗外的雨似乎又转,拍打的雨滴声不再这?么急,但房间内的温度一直居高?不下,头顶的冷气依旧咝咝吹着,时邬臊得浑身都像是?熟透了一样,感觉到自己和他十指相握,温热,湿意,混乱,后背也因为紧张出了一层汗,她觉得自己仿佛是?濒死的鱼,“程今洲。”

    她声音都有点发抖,脸颊贴着被子,说话声很低:“我想擦手。”

    好难受。

    “擦什么。”程今洲声音不紧不慢的,低下头吻她,嗓音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笑,“刚才怎么教得忘没忘?”

    “好好握。”

    “带着你的东西,有没有觉得好弄点?”

    时邬想哭,一种极其羞耻和无?措的感觉紧紧包裹着她,人?有点崩溃,睫毛也潮湿:“程今洲,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

    “哪儿报复你?”程今洲目光落在她脸上,有点没辙,声音也放得更软了些:“你这?有一下没一下的,能出来就该去?挂男科了。”

    “”

    时邬缓缓呼出一口气,额头贴着他的手臂,心里没底地?觉得好像的确是?自己的问?题,正负责任地?思考着该怎么解决,就感觉到自己下巴被人?掰过去?接吻,体温相融着,时邬搂着他的腰,窸窸窣窣被亲得七荤八素间,就忽地?听到程今洲带了点因情。欲而沙哑的声音:“有没有看过两性科普的人?体结构图?”

    “嗯?”

    话落地?,时邬就忍不住地?蹙眉闷哼一声,弯着腰,感觉到身体里缓缓挤进来一样东西,反应过来是?哪儿后,声音里都带了哭腔:“程今洲,你干什么?”

    “科普文章上说,女生里面大概三厘米的地?方,会爽。”仿佛想验证一下是不是真的一样,程今洲把人?拎了起来,按在床头,从背后安抚地?亲吻她的耳朵:“就一根手指,我轻点弄,不会疼,下次就知道地方了。”

    “程今洲。”时邬慌张起来,闻言下意识地?挣扎,刚要转过头说话,嘴巴就被捂住了,生理?性的眼泪溢出来。

    感觉着她身体里的变化?,程今洲吻着她后脖颈,耳朵也有点红,笑着:“这房子隔音不太行,委屈委屈你。”

    冷气吹拂着皮肤上的鸡皮疙瘩,时邬就无?措地?跪在那,一手抓着床头的栏杆,一手往后推着他,无?济于事的只能任由陌生的感觉侵袭过来,男生的指腹带着茧子,就好像海浪在翻涌,一艘孤零零的小船被潮水打翻,淹没,窒息,小腿顺着脚趾都酥麻得想哭,后脊发麻。

    她觉得自己有种想上厕所?的感觉,而且已经?忍不住了,出来的那一瞬间她终于忍不住地哭出来,“程今洲!”

    程今洲也愣了愣,没太多的经?验,只低头看了眼满手的水,“到,到了?”

    “”

    窗外的雨好像已经?停了,时邬一言不发地?趴在那喘着气,肩膀耸动着,浑身都是?汗,两只手寻找支撑点地?抓着栏杆,只是?还没等那阵情。潮中?缓过劲来,就又听到了程今洲的声音:“宝宝,用腿好不好?”

    话落,时邬就反应不及的,因为条件反射哼了声,紧跟着嘴重新被捂住,时邬忍不住地?抠着程今洲的手臂,心口剧烈起伏,感觉要疯了。

    而程今洲就一手捂着她的嘴,一手还游刃有余,“听说外面这?个点也行,也试试好不好,就当?是?预习。”

    安静的房间内,只剩下床被撞得吱吱呀呀响着,仿佛要散架似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彻底结束的时候,外面的虫鸣也因为放晴而响起。

    时邬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嗓子干涩,灯打开?来,床上一片狼藉,发丝贴着潮湿的后背,脸颊和脖颈都泛着红,身体半拢在被子里。

    “还把脉吗?”收拾完,程今洲有点好笑地?看着她那个样,正捞起裤子给自己穿上,“还行吧,挺久的,主要没套,下次想睡时提前说。”

    直到说完,他才想起来地?问?,仿佛要把不要脸贯彻到底:“捂你嘴那会,是?想说什么啊,夸我?”

    “不是?。”时邬脸往枕头里埋了埋,人?也有点不好意思,“我是?想说,下午的时候,我偷偷从你那拿了一盒避孕套过来,就在外套里。”

    “”

    “你为什么买那么多啊?”不是?马上就要走了吗。

    程今洲:“我说是?人?送的,你信吗。”

    “不信。”

    “那不就得了。”

    时邬直到这?会还有点没缓过劲来,忍不住提:“蒋炽说你是?纯爱。”

    “是?啊。”程今洲没忍住笑,点头:“很纯又很会爱。”

    第66章 066

    隔天雨依旧是下的, 时邬醒之前?,就?先?被一阵电话铃闹了起来。

    但是是程今洲接的。

    “时邬你拿哥们当外人是吧?”卫格桦的声音在对面叽叽喳喳,大概是把手机夹在脖子吧打的, 隐约还有解皮带的啪嗒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心两用地正要上厕所, “我跟你说,我跟李夏妮马上吃口饭就?找你去, 你自?己——”

    “喂?”程今洲下意识问候了声。

    “……”

    “噢, 洲子啊。”卫格桦的声也顿了顿, 随即就?见多识广地反应了过来,直接问:“时邬没事?吧?刚听说那?杀人犯是时邬他爸那?事?送进去的那?两人?”

    “嗯。”程今洲垂着?脑袋坐在床边,也刚被吵醒,就?敞着?腿坐那?儿微弓着?背, 边听着?卫格桦说话边分神地转过头看时邬一眼?。

    “靠, 今早上刚听说, 吓死了。”卫格桦一点也不见外,边跟程今洲说着?边放水, 声音淅淅沥沥模模糊糊地传着?, “人抓到了, 我也刚知道,我爸妈一大早还在饭桌上讲这?个事?呢,说人还是在你们那?边抓着?的。”

    城西靠海, 隔条宽河就?是望滩、行朝巷,七中在行朝巷的东边, 卫格桦家还得再往东些。

    程今洲:“嗯, 昨晚也听讲了点。”

    回完,程今洲把耳旁的手机拿了下来, 微蹙眉地看了眼?时间,才八点。

    他三点多才睡。

    又随便扯两句,说好待会过来这?边,卫格桦就?把电话挂了。

    程今洲把手机往旁边随便一撂,人就?又往后倒下了,床垫陷下去,翻了个身,轻车熟路地把时邬整个人揽过来,搂到怀里。

    时邬那?会儿刚醒,人是迷迷糊糊的,听程今洲接完那?个电话也没睁开眼?,后背贴着?的身体?温热宽阔,没等在被窝里缓过神来,就?感?觉到衣服下摆被掀了掀。

    “程今洲。”时邬脸埋在被子里,肩膀忍不住耸着?,“你别摸。”

    “就?摸一会儿。”他说。

    阴雨天,窗帘又拉着?,室内光线昏暗。

    刚睡醒,脑子都还没清醒过来,时邬耳朵发烫,尝试抬手隔着?层衣服抓着?程今洲的手,不让他乱动,但显然没什么作用。

    “好软。”程今洲脑袋埋在她?肩头,柔软的头发蹭着?脖颈微痒,轻扬着?唇:“好喜欢抱着?你睡。”

    时邬手又试着?往后推他,但那?点劲到程今洲身上,又是不好使劲地反方向,跟没推似的,“你不要捏我。”

    “捏哪儿啊?”他故意着?:“这?儿,还是这??”

    程今洲笑:“怎么还硬了。”

    “像小樱桃。”

    “”

    她?觉得程今洲不要脸,但紧跟着?又听见身后的声音:“那?你要不要回头看看,小狗的耳朵也很红。”

    啊,救命。

    时邬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刷到的一句话,当时嗤之以鼻,说如果觉得一个男孩子帅,那?是正常情?况,但如果开始觉得他可爱,那?你可能就?要完了,你要爱死他了。

    时邬怔怔地觉得自?己已经完了。

    她?可能是真的很喜欢程今洲-

    时清岁的车票时间在下午,窗外从一早就?飘着?牛毛细雨,天不好,按理衣服床单这?些不好晾晒的衣物应该等出太阳后再洗,这?样不会留下梅雨季的阴干味道。

    但等时邬洗漱完,穿着?宽松的短袖短裤发着?呆,蹲在阳台浇那?几盆绿萝的时候,想到程今洲昨晚直接把那?玩意弄到了她?腿上和床单上,于是思考了几秒,还是一不做二不休的趁时清岁回来前?先?洗了,等出太阳后再洗一次。

    下楼的时候,程今洲正坐在沙发上,一点也没打算走的样子,老?式的黑色皮沙发就?他一个人坐在那?,人高马大的敞点腿就?占了三分之一。

    他啃着?苹果,见时邬下来了,说:“我坐这?儿,是不是挺像是专门过来给清岁姐接风的?”

    时邬:“你没觉得,天天坐巷口那?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最近看我俩的眼?神不对劲吗?”

    程今洲笑笑,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哪个?什么眼?神。”

    “没牙也不爱戴假牙的那?个。”时邬很会总结:“就?那?种世风日下,外加难以评价的眼?神。”

    “哦,孙瑜洪的奶奶。”程今洲记性好,又坐那?咬了口苹果:“就?隔壁班,住在前?头的那?个女生。”

    时邬点点头,这?她?知道,上学路上还遇到过好几回,然后紧跟着?又听程今洲插科打诨地说:“要不咱俩待会蒙个脸去威胁一下,让老?奶奶别乱说。”

    时邬:“尊老爱幼点吧你。”

    小雨似停非停,连绵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会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地面一直湿漉漉的,苔藓趴在湿润缝隙中繁殖茂盛。

    时邬半跪在沙发上亲着?他,有淡淡的苹果的清香,还有些刮胡子的剃须泡沫清新气味,外加上无事无忧的小雨天气,简直叫人幸福得发晕。

    “你怎么还会伸舌头。”程今洲笑得仰在沙发上,手上搂着?她?的腰。

    时邬睫毛眨了下:“是你先?伸的。”

    程今洲:“时邬,你好色。”

    “明明跟你学的。”

    “哇,年级第一,真聪明。”

    时邬扶着?他的肩膀靠过去,两人鼻尖只留了几厘米的距离,她?视线在他俊朗的五官上淡淡扫了一圈,“程今洲,我觉得你有点得寸进尺。”

    他亲过去:“那?也是你招的。”

    院墙外的香樟树被风一吹,稀稀落落地掉落水滴,两人坐在沙发上又难分你我地亲起来,时邬抱着?他的腰,亲得脸颊微烫心口发热,程今洲技术好得简直叫人上瘾。

    直到外面“咚!咚!咚!”的响起一阵砸门的声音,像是偷干什么坏事?被大人抓包,时邬反应快速地立即从程今洲腿上下来,人模人样地站在那?,和还有些没从接吻情?绪中回过神来的程今洲大眼?对小眼?,直到外头卫格桦喊着?:“时邬!”

    李夏妮声音比他还响亮:“邬邬!”

    卫格桦:“开门!”

    李夏妮:“开门门了!”

    “”

    “昏头了,我还以为是我姐。”时邬明显地松了口气。

    程今洲抱臂坐在那?,上下扫她?一眼?,带点儿还没亲够的:“我有这?么拿不出手?”

    “不是。”时邬说:“我姐这?个人对我的事?太上心,分数也是后天才查,今天告诉她?,说不准她?今晚的睡前?节目就?是在想我和你会不会大学不在一起,会不会哪天分手,再发展到我以后会在哪结婚定居,万一在外地,她?还要不要跟着?我一起,跟着?会不会不太好,不跟着?万一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虽然时邬觉得都是瞎操心,她?跟时清岁这?两个,时汪以前?也是更担心时清岁一些,时邬是个很会窝里横的,从小被惯出来的,在外面也从不叫自?己委屈,时清岁就?不太一样,中学时被一个男同桌骂哭了忍不住哭一路,回来还要说是自?己不小心摔跤才哭的,这?换时邬能直接踹过去,她?可以挂彩,但绝不能让那?玩意还能笑着?回去。

    紧跟着?程今洲就?极其自?然地随口问了:“那?你想在哪定居?”

    他挺认真地在心里算着?大概退役年龄,就?听他那?没心没肺的女朋友冷不丁地也发问了,眉毛还不解地微皱着?,“我以后是和你结婚?”

    “”

    不然?难不成他是备胎。

    还没等他茶里茶气地说两句,时邬就?已经后知后觉地悟出来点自?己说的话不对劲,先?一步走了,他伸手捞都没捞着?,那?速度参加女子八百米应该能拿第一。

    外面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卫格桦装模作样地没太阳也戴着?顶墨镜进来,李夏妮就?跟在后头,一进屋就?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起来:“你昨天怎么没跟我们说啊。”

    时邬穿着?拖鞋踩着?潮湿的地面,带着?两人朝客厅走:“说什么,你还准备拉几个人守门口?”

    李夏妮忙不迭点头:“我可以当左右护法。”

    三人晃悠进屋里,天气阴,又没开灯,亲亲昵昵地接着?吻还好,等到这?会儿进去,卫格桦乍一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程今洲,吓一跳:“我靠!”

    “这?表情?怎么跟怨气撞铃似的!吵架了?吃醋了?被绿了?被甩了?我说咱们男孩子得能想开一点!”

    “”

    “没。”时邬觉得他好像在磨牙,程今洲:“感?情?好着?呢。”

    “欸,对了,你俩看着?了吗?昨晚上那?逮捕现?场可刺激。”刚拉开座椅坐下来,卫格桦看着?程今洲也朝这?走的身影就?开始口若悬河,“我靠,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回见着?这?么大阵仗,警车直接堵了三辆,那?防暴装置!帅飞了!”

    李夏妮点头:“里里外外简直堵得水泄不通。”

    时邬那?会就?坐他对面,胳膊搭在桌面上,伸手从中间的零食盒子里掏出袋坚果仁到自?己面前?来,没太多情?绪:“没,昨晚那?会在家里。”

    “不是。”卫格桦说着?:“有视频,现?场有人拍的,小区群里到处都在传呢。”

    那?会程今洲刚好从时邬身旁抽出把座椅坐下,顺口帮时邬回了句:“是吗?”

    行朝巷没什么小区群的说法,老?人和中年人居多,不太能跟上时代,最起码程今洲和时邬没加过群这?种东西。

    卫格桦“嗯”了一声,随即就?低头把自?己手机点开,翻出来群里之前?录的视频,顺着?桌面给两人回过去,继续滔滔不绝:“那?叫一个刺激,据说警察是接到群众举报的,也就?在附近,现?场还有人受伤了。”

    时邬闻言皱眉,听到“受伤”两个字这?才低头,脑袋微侧过去,跟程今洲一道凑到手机面前?,看屏幕上正播放的视频。

    事?情?发生的地方是城西大桥,那?里除去桥上灯光有些光亮,下面借着?来往的行人和车流开了几家饭店外,其实挺偏的,只有几盏路灯立在那?,旁边就?是杂树林,黑灯瞎火的光线也不好,拍视频的镜头拉得远,画质很低,但勉强能看清混乱成一团的现?场,警车闪着?红蓝色的灯光斜在那?,气氛严肃而紧张,道路和人行道围着?不少看热闹的路人,能看见有两个人正被警察摁着?,路灯下一个人正站那?捂着?胳膊,指缝中渗出不少血,一旁还有应该是一道来的男的在那?急地抓耳挠腮想脱了衣服先?给他捂着?。

    时邬愣了愣。

    是乔湖生。

    第67章 067

    事?情不小, 甚至在小范围内算得上轰动?,例如?修车厂的那帮人。

    听说黎江本地的电视台想跟进这个案件,一大早就扛着摄像机想去?采访乔湖生, 但吃了个闭门?羹。

    “汪汪!”修车厂院子中央的大黑狗一见了时邬和?李夏妮两人就狂叫, 狗脖子被链子拴着, 四肢还冲劲十足地蹬着。

    “吃不了细糠的玩意儿!”三万叉腰站在两米外的地方:“多俊俩小丫头,你别给人吓跑了。”

    “再吵吵, 今晚就炖狗肉!”

    天放晴了, 小雨止住后, 天空就稀薄地出了一层光线,地面还依旧潮湿。

    原本时邬打算中午出去?吃,毕竟人都聚她这关?心来了,再吃泡面多少不够意思。但临出门?前程今洲接了个电话, 问她要不要来修车厂吃火锅, 自己炖的, 跟外头味道挺不一样,还挺香, 于是几人就跟着来了修车厂, 吃完还能顺道去?接时清岁。

    “他造型好独特?。”李夏妮进大观园似的站在大门?走廊下, 挽着时邬的胳膊,瞄着三万那身打扮小声地说。

    两人都是第一回来,以前最多只能算路过, 这会对修车厂这个地方的确算得上稀奇。

    “是吧,三万哥以前在沈阳那会儿, 还玩过摇滚乐队呢。”蒋炽身坚志残地非要从家里过来凑热闹, 坐在板凳上跟两人搭话。

    时邬就边看着前头的程今洲,边听一旁的蒋炽热血沸腾地介绍着李锦和?乔湖生的“陈年旧怨”:“三万哥一清早就在那嚎了, 说昨晚要出来李锦哥没搭理他,这叫他以后看见四海那帮人腰板子都虚了。”

    据说乔湖生和?李锦以前上学时是同届,年轻气盛毛头小子的时期还要在球场比赛争大哥。

    这种奇妙的水火不容的气场甚至延续到了后面的修车厂和?烧烤店,但两人从十几岁就认识了,又没什么真过节,也算是老朋友,当事?人早不提了,太二了,但对三万这类说不准到八十岁还要争当广场舞领舞老头的究极中二少年来说,事?事?被压一头,那无疑“耻辱”!

    蒋炽略一挑眉:“知道当年夸张到什么地步吗?”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贴过去?,想把声音压小点:“我小学三年级在外头吹牛逼李锦哥看好我,对面就要跟着吹他认了乔湖生当哥,但其?实我和?对面小学生那会都没见过他俩。”

    “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脑袋被门?夹了吧你!”卫格桦刚好兜着几瓶饮料从门?前小卖部?里过来,笑得直不起腰,但又怕T恤里兜的玻璃瓶饮料砸了,只能手?滑稽地揪着,咬牙笑得前仰后合。

    “好丢人啊,弟弟。”程今洲单手?抄着兜也没忍住笑,正巧从一旁修车棚底下过来,伸手?从卫格桦的怀里把几瓶饮料拿出来,及时解救下卫格桦,卫格桦封印解除,坐在小板凳上笑到受不了直跺脚。

    看得李夏妮也跟着莫名其?妙地笑了两声:“嘿嘿,卫格桦笑得好像个傻逼。”

    “”

    距离开饭还有一会儿,骂完狗,三万就耷拉脑袋坐那儿研究怎么在这个潮湿的天气里点着火,几人过去?帮忙,程今洲顺手?弯腰拉了个板凳,边在时邬身边坐下边将手?里边的饮料瓶盖拧松,自然地递过去?给一旁的时邬。

    程今洲就敞着腿侧肩看她,见她锁上了手?机屏,问:“去?北京的日期等跟清岁姐商量过再定?”

    时邬“嗯”了一声,喝了口汽水,视线还撂在正冒着黑烟的炉子那:“我还没和?她说呢,等今晚告诉她。”

    “那你到时候过去?,先?住我那?”程今洲问,好提前准备些女生的物?品。

    时邬点头:“我可以先?给你买两张床,抵一下这段时间?的房租。”

    她想开学前再回来一趟,所以准备填完高考志愿后没事?就先?过去?,早点收拾完早点回来。

    其?实时邬没打算去?北京就住程今洲那的,毕竟这回待的时间?有点久,多少有点不合适。但刚经历过这个事?,她觉得她就算住酒店,程今洲也得不放心地拎个行李箱跟着,这么折腾来去?的,还不如?就干脆住他那。

    “床应该比房租贵吧。”程今洲后肩倚着墙壁,脑门?前额碎发也被风吹得扬起,笑着问:“不是打算省钱买房子?”

    “有吗?”时邬看他,顺着回忆了下,觉得自己简单加减法?的算法?应该没问题:“我那天上网看了眼,木头拼接的那种,好像也就几百块钱一张。”

    房租得三千起。

    “”

    话说完,像是为了证实自己说得没错,时邬就把之前收藏的两个连接给他发过去?了,程今洲低着头,习惯地单手?抓了两下后脑勺的短发,挺认真地看图片上看起来就不怎么稳固的木架子,倒也不是嫌弃,就是真有点好奇,手?指顺着商品详情划了几页:“这床用起来不会散吗?”

    时邬抬眼:“散什么,你打算当蹦蹦床玩?”

    “”

    装什么装。

    弄得就他一个人不纯洁似的。

    其?实程今洲一早就和?她说过了,他那她随便去?,也不用有心理负担,不管他俩这会有没有确定关?系,确定关?系又到哪步,他都是一样的。

    话点到这,时邬也听懂了,但她自己习惯了,这就好比程今洲常请她吃夜宵,没两次后她就开始给他带牛奶一样,总得意思意思。

    买房子是大事?,何况北京的房价还高,时邬想了好一阵是根据家里的积蓄先?买个小的过渡,还是上杠杆直接买套大点的,参考中药馆和?时清岁还有部?分稳定收入。

    程今洲对这事?还挺意外的,问怎么突然急着买房子,之前一直以为她要找房子只是租住。

    “也不是着急。”时邬有她自己的想法?:“是我算了算,北京的房价三年内还有涨的空间?,这会不买的话,后面应该会更高。”

    她大学可以住宿舍,但时清岁总要有个安定的地方待,再往后不仅房价可能会直接攀上一个高峰,那个时候时清岁大概也三十了。

    以及高峰后房价会不会跌,跌多少,又要花多长时间?观望等跌,都太未知,她想她们早点稳定下来,不管是先?买大的还是小的,再不济,后面也可以再根据情况置换。

    程今洲直接佩服地说了一句学什么法?啊,干脆修金融算了。

    时邬就笑嘻嘻的,说也行,到时候他退役了没事?干,就能直接当被她包养的小白?脸了,提供下岗再就业机会。

    程今洲就多少有点犯恋爱脑:“看吧,某人嘴上说着没打算和?我结婚,但其?实已经想得比结婚还以后了。”

    时邬:“”

    她男朋友怎么还带自我攻略啊。

    几人的中午饭就在院子里吃的,为了防止半道再飘雨,桌子摆在遮阳棚下。

    因为没几天程今洲就要走了,大学不在这边,工作也不在,下一次想再聚一起吃顿饭,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所以这回也算是修车厂给他的饯行酒,好比三万碰杯时说的,“萍水相逢也是缘”。

    “怎么提前伤感上了。”卫格桦拿起酒瓶子朝前叮里哐当地碰了下,瞅着几人那个架势:“你们饯你们的,可别拉上我们,我们等要走时再说,不然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到时候就没感觉了。”

    上午在时邬家那会,他和?李夏妮就知道了时邬打算提前去?北京的消息,走之前,肯定要好好聚一顿,顺便庆祝庆祝高考分数,不管考多少分都庆祝,淀粉肠小分队哪能这么借别人的酒桌敷衍过去?。

    “行行行,说得谁稀罕带你似的。”三万回。

    “那咱,咱待会要不要拎点东西看乔湖生去??”三万旁边已经喝得有些大舌头的男生磕磕巴巴地说。

    话一出,时邬闻言下意识抬起眼。

    咕噜噜的牛骨头火锅摆在正中央,时邬坐那儿面前只有酒精度数极低的鸡尾酒饮料,左手?垂着被程今洲捏在手?里,看着除他外的几个男生已经多少喝得有些上脸。

    “看他啥。”三万搓了颗花生米撂嘴里:“整个见义勇为好市民的锦旗啊?”

    男生:“那还不得前脚刚走后脚就被扔出来啊。”

    三万被逗得直乐,筷子一敲饭碗:“那你还算是有点数,有个自知之明,所以人家怎么着好了坏了跟你有什么关?系,乔湖生记得你姓甚名谁吗?”

    听着对面那两人一来一往说话,贴着潮湿地面吹来的风很清爽,时邬安静地捧着脸,禁不住地思绪有些杂乱。

    可能是明明乔湖生和?她们走得并不近,甚至是一年都难吃上一顿饭,但却联系紧密,紧密到一些情况就算只是凑巧,时邬也觉得太凑巧了点。

    “吃好了?”身旁的人轻碰了碰她的胳膊肘,时邬握着瓶子,捧着脸偏过头朝他看过去?,裙摆轻飘飘扬着,脸颊有些被火焰烘出的微红。

    程今洲也同样地手?撑着下巴的姿势,比她高出一个多头,斜睨着眼看她那个出神的样子,只动?作更散漫了些:“走什么神。”

    时邬望着他:“想乔湖生昨晚怎么这么巧在城西大桥那边。”

    其?实她已经断断续续想一个中午了,听三万提到他就又想起来。比如?是单纯争做好市民的见义勇为,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时邬觉得他不太像是第一种,之前他那边蹲加工厂老板卷钱跑路那事?,也是因为小黎奶奶,自己人。

    但第二种又太难猜。

    李锦那会就坐在程今洲隔壁,听到了时邬的话,抽着烟还撩眼瞥了她一下,像是知道什么早就门?清,但就是懒得管闲事?地不说。

    “过几天等回到北京,你就又是程今洲选手?了。”时邬没头没尾地忽地说了这么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时邬酒量太差,那点低酒精的鸡尾酒喝着也有点上头,她脖颈有些发烫,人也有些晕,伸手?往后抓着搭在后背的头发丝,让风吹过来。

    程今洲“嗯”了声,笑笑,见状抬手?帮她将头发揽住,随即又看向自己的手?腕,这才发现小皮筋今天没带。

    “程今洲,选手?。”三万跟着重?复了一遍,荣辱与共似的,后面两个字特?意加了点重?音强调。

    “话说,我之前也有个挺喜欢的选手?的。”三万朝两人一扬下巴,搓着手?里的花生米说着:“不过她是玩电子竞技的,操作帅得一批,主要还是长得那个劲儿,真酷啊,也就和?你们差不多大吧。但就前两年,那会她还没成年应该,就被拍下来跟一个男生,好像也是个运动?员,两个未成年在一套别墅里拍到好几次出双入对的同居,可被小黑子逮着机会骂惨了。”

    三万这才是正儿八经地喝多了:“哎,洲啊,你回去?后,咱可不兴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玩啊,咱还得好好训练进击奥运会呢。”

    “”

    李锦皱着眉,跷着二郎腿坐在那,瞄了眼三万那脸红脖子粗的喝醉样,烟一摁,就打算站起身把人先?带屋里躺着,省得在外头喝点洋酒就出洋相。

    话说完,还没等李锦跨两步走到他跟前,三万又看向程今洲,一拍桌子:“对,我想起来了,那男生跟你一样,一个射箭的,签的是那个见风俱乐部?。据说本人长得挺帅,但也就剩张脸了,现在半退圈,也不比赛了,你听过吗?”

    直到人都要被拖走了,三万还在脑袋朝后大分贝地嚷嚷:“老子花了十块钱买的料呢!洲子你要是认识,回头高低给我揍——”

    话没说完,人声就戛然而止了,只“嘭”一声,李锦不耐烦地直接把门?给关?上,隔绝了里头的噪音。

    程今洲就坐那儿还在盯着手?里的易拉罐,善解人意地心想着体育局部?门?分那么多,电子竞技现在也不是什么冷门?项目,连个名字都没有,他要上哪给他找人。

    但程今洲囫囵吞枣地听着,意犹未尽又莫名其?妙地觉得这些话听着耳熟,好像在哪听过。

    直到他挺认真地想了半天,最后才茅塞顿开地想起来是在骂自己祖宗十八代?的讨论组里,是他自己的“瓜”,于是就坐在那,后知后觉地 “靠”了声出来。

    而那时时邬已经扭过头,好奇地问了:“你之前是哪个俱乐部?的来着?”

    程今洲偏过头,正和?她对视着,金乌郎朗,清风坦荡,敞着的腿也收了收,像是不经意的,但又试探地说:“见风?”

    “”

    第68章 068

    直到接上了时清岁车往回开, 程今洲还?觉得这事跟做梦似的割裂和?玄幻。

    他一直觉得自己挺糊的,糊得在网页上搜他的名字也?出不来几个链接,以前刚有些成绩就有人追着他要签名合照那?会, 还?特?意注意了下, 翻箱倒柜地找了套口罩和?帽子出门, 结果门还?没出呢,就被靳兰笑了,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去王府井溜达一圈拉个路人问认不认识他, 那?都得被骂句神经?病,自恋狂。

    没想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被其他热门选手带着,他也?能在绯闻的赛道上有了些成绩, 虽然没挂他大名, 但竟然能恰好被远隔千里的三?万吃瓜吃到。

    “她有女朋友, 跟我能有什么绯闻。”程今洲也?是被那?些营销号弄得没脾气,回了家, 看着前头拎着箱子已经?进?门的时清岁, 继续心平气和?地解释:“她也?不是专门来找我, 家里头大人都在呢,她爸跟我爸认识,来家里做客来着, 又?都是走竞技这条路的,就聊得多些。”

    什么进?进?出出成双入对, 扯得跟真的似的, 跟她一块出门买个烤鸭给爸爸们当下酒菜,还?得让他往旁边站站, 挡着她看漂亮姐姐。

    时邬就听?了点头,那?会正意犹未尽地按着三?万的说法,在网上搜着八卦,但注意力?挺偏的:“为什么是看漂亮姐姐,不是看妹妹?”

    程今洲:“姐控吧,她好像就喜欢姐姐。”

    时邬:“噢。”

    程今洲:“”

    地面上的雨水已经?半干,露着灰扑扑的水泥地面。

    时清岁出去了半个月刚到,把人送回来后程今洲也?没留这打扰,见时邬没什么要问的,解释清楚后就自觉地走了,正好也?要再回修车厂一趟还?车。

    “姐,你吃饭了吗?”等程今洲走后,时邬把手机揣回兜里,进?了屋问:“要不要出去吃?”

    “不用?了,下飞机的时候吃过了。”时清岁笑着说,正开了行李箱放到地板上,从里往外拿着衣服和?买的东西。

    这会是下午四五点,已经?近傍晚了,放晴后的天空开始出现点晚霞,投到屋内的光线淡淡的。

    家里和?时清岁走时比没太?多变化,有点什么也?都被时邬毁尸灭迹了,这会只剩下和?煦安宁的橘黄色光线铺在屋脊。时邬看着时清岁收拾好后,就又?将行李箱收起?,推着放回卧室里。

    “这些,是给我买的吗?”时邬蹲在那?,接班似的就蹲在时清岁之前的那?个位置上,地面上还?有没来得及收拾起?来的几个包装袋子,她回头看着正从卧室出来的时清岁。

    “嗯。”时清岁弯起?唇:“有几件衣服,还?有鞋子,在济南那?边买的,大小应该没问题,你有空时试试。”

    时邬点头,拎起?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好好放到一旁的沙发上。

    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心虚,一小部分是偷偷摸摸谈恋爱的事,一大部分是因为全望明和?全望星的事。

    时邬一个字都没和?时清岁讲,怕她在济南干着急,但等到这会人回来后,又?忍不住开始担心,要是让时清岁知道这段时间不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还?一个字瞒着没跟她说,说不准要更急,连带着以后都不敢撒手把她一个人撂在家里。

    “姐,那?你这段时间在济南待得还?好吗?”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时邬就心不在焉地扒拉着袋子里的新衣服,随便找了个不痛不痒的话题开始。

    “嗯,挺好的。”时清岁说,随即又?第六感般地问了句:“怎么了?”

    她转过头看着自己妹妹,知妹莫若姐地犹豫着开口:“这段时间,你在家里闯什么祸了吗?”

    时邬很少有这种没话找话的时候,一般都是在心虚。

    “”

    时邬干巴巴地:“没。”

    行朝巷的香樟遮天蔽日地长着,晴时盛着阳光,阴时落着雨滴,一天半的时间一晃过去,时清岁回来后还?是照旧的每天去趟中药馆,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倒是时邬真像是熊孩子干了什么错事,憋了两晚上的时间也?没找到什么合适的机会和?时清岁说起?这件事,也?不知道要不要和?她再说一声乔湖生,弄得一清早起?床,时邬蹲在花架子旁刷牙时也?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像是头顶悬着点什么东西。

    刷完牙,院子里已经?铺了层带了灼热的阳光,听?着蝉鸣在外头嘶哑,时邬吊着半口气地坐在饭桌上吃了口面包,看手机上堆积的一上午的消息。

    超时:【女朋友今天来吗?】

    超时:【来吗?】

    超时:【来】

    超时:【吗】

    小别胜新婚,自从时清岁前天回来后,时邬就没去过他那?,程今洲也?还?要去箭馆训练。

    刨去这段时间晚上能一块睡觉的时间后,两人谈情说爱的时间其实挺少的,到这会时邬看着一连串的信息,也有点儿想他。

    乌篷船:【今天不去箭馆了?】

    超时:【嗯,蒋炽也?在这,昨晚来的。】

    说是要来他这查分,他家网速快。

    但程今洲觉得他是怕考不好先提前躲着他爹妈来了,也?挺不容易的,脚崴伤还?没好呢,拄着个拐杖也?能暴走两公里。

    “看什么呢,这么高兴。”蒋炽坐在轮椅上,跷着腿,看他那?个不值钱的样:“时邬等会儿过来啊?”

    程今洲坐在床边“嗯”了一声。

    “那?我等会儿是不是要待在屋子里不出来啊,防止打扰你俩。”蒋炽语调莫名其妙的贱贱的,咬着苹果,就坐在那?看着自己哥正坠入爱河的样,残了只脚的也?不知道是在得意什么。

    程今洲半撩起?眼,顺着朝他看过去:“今早吃错药了?”

    “没,嘿嘿。”闻言蒋炽推着轮椅挪了两步,一直到快到床边才停,不敢靠得太?近,怕不小心蹭脏了这人的床单再跟他炸毛,挤眉弄眼地小声说:“我昨晚翻你床头柜找充电器的时候,发现我送你那?礼物少了一盒。”

    “”

    蒋炽啧啧两声:“那?一盒里六片呢。”

    “操。”程今洲反应了两秒,直接转脸就抓了个枕头朝他那?砸过去:“你还?数了剩几盒?”

    他这辈子就是没套用?都不会用?蒋炽买的,变态吧这傻逼。

    那?枕头带了十足十的劲,朝门面冲过来,蒋炽下意识抬手拦了下还?被砸了一脸,直到稳当地把枕头抱在了怀里,才又?啧啧了两声:“程今洲,你不是人吧你,我给你买你还?真用?啊,这才毕业几天啊,亏我还?跟邬邬说过你纯爱呢。”

    “”

    停顿秒,蒋炽就见程今洲面无?表情地从床边站起?身?,撂了手机,开始推自己的轮椅往外走。

    蒋炽那?会还?毫无?知觉滔滔不绝地继续扭头朝他问着:“哥,说句实话,你多久?听?说小处男第一回可快了,真的假的?会不会被女朋友嫌弃啊?”

    “”

    直到半分钟后,“喀哒”两声,程今洲把人推回房间又?锁上了门,才终于?觉得耳边清静了点。

    蒋炽在里面怒着,捶着门:“程今洲你大义灭亲!”

    程今洲就倚在那?,欠欠地抛着房门钥匙:“嗯呢,弟弟。”-

    时邬洗了个澡才过去。

    在家里忧愁了两天,她愁得连头发都是油的,直到洗完了澡又?洗了个头,换了身?衣服时邬才朝程今洲那?过去。

    才谈没多久,在男朋友面前还?是要稍微保持一下自我形象的。

    外面正是中午,火辣辣的阳光顺着墙根倾泻而下,藏匿在树杈间的蝉鸣声嘶哑,时邬身?后顺着潮湿的长发,水淋淋的急着出门还?没怎么认真擦,连门也?没敲,自觉地拿留在跟前的钥匙开门进?了院子里。

    光线波光粼粼地洒在水面,那?几条锦鲤和?金鱼还?活着,顶着高温在水里缓慢游行,时邬脚步声也?没刻意压着,进?了客厅,就直奔去了程今洲的卧室。

    距离给他发过来的消息,已经?过了快两小时,时邬推门进?去的时候,卧室里静悄悄的,没见蒋炽的影子,只程今洲像是正睡午觉,仰着脸靠躺在那?张单人沙发上,呼吸平稳,手边撂着个正播放着电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等睡着的,闭上眼的时候眼睫毛长得能扎死她。

    两天没来,卧室就有些变了样了,书桌上放着学校里搬回来的课本?试卷,似乎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理的暂时堆在那?,行李箱敞着放在衣柜前,里面已经?被简单撂了几样,叫人第一次真的感觉到距离要走没几天了。

    时邬站在那?盯了熟睡的程今洲几秒,放轻了点动作,卧室内的冷气开得很足,窗帘也?是拉上的,遮光效果好,即便是中午的晴天也?没多少光线透进?来,只一点没拉实的缝隙,溜进?了一道强光,刚好落在程今洲的额前,叫他在睡梦中还?忍不住蹙起?眉头。

    时邬转身?,从床上拿了个薄被子过来,浅浅地搭在他身?上,又?仔细地扯了一部分堆在沙发靠窗的方向,贴在他脸侧,挡住那?道强光。

    这张单人沙发不算宽,平时两个人挤挤也?是能坐下的,但睡着的程今洲显然没这个意识,两条长腿随意一敞,就差不多将整个沙发占据。

    他们两天没见了,时邬垂眼打量着他,从眉眼扫到T恤领口外的锁骨,随后就没忍住地缓缓低下头,手扶着沙发靠背,试探地在他唇角吻了下。

    因为着急过来,时邬搭在后背的长发还?湿着,顺着肩头落下来,冷气一吹,就带了凉意,后背浸湿的衬衫也?有些冰凉。

    见第一下程今洲没反应,时邬紧跟着就又?尝试地亲了第二?下,好似正常的接吻和?偷吻也?不是一个感觉,有些单方面的刺激,见他不醒,时邬更大胆了些,索性半跪在沙发上,手撑着沙发靠背,垂下眼继续不轻不重地吻着他,两人唇瓣相贴,柔软而潮湿,毫无?章法地包裹着尝试着,也?不知道亲了多久,直到仰在那?的喉结也?忍不住地重重滚动了两下。

    “程小狗。”亲完,时邬有些气喘吁吁地稍稍直起?腰,也?不管有没有人听?,自顾自地轻声说:“你身?上好香。”

    她睫毛动了动,被正对着的冷气吹得有些冷,后背衣服也?潮湿,说完就要伸手掀开盖在程今洲身?上的薄被,想挤一挤跟他一起?躺进?去,只是手刚碰着搭在他肩膀旁的被角,手腕就被“啪”地握住了。

    时邬怔在那?,看程今洲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过来的,人依旧仰躺在那?,半睁开了眼,眼神有些朦胧,或是有些情动,跟隔了层雾似的,半梦半醒地看着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时邬,声音也?是刚睡醒的沙哑,有些绵软,喉结难受似的滚了两下:“靠,亲得好硬。”

    第69章 069

    日光悄悄西移, 行朝巷的院墙里又开始叮里当啷地响起噪音,锅碗瓢盆奏着交响曲,这一年高考查分的时?间是晚上八点, 李夏妮一早就说要?待会过来找她。

    乌篷船:【那先查分还是先吃饭?】

    米奇和?米妮:【肯定先吃饭啊。】

    米奇和?米妮:【华子说要?是没考好, 容易影响食欲。】

    “”

    外面的太阳还未完全下山, 温度依旧灼热,时?邬抱着手?机靠在原先程今洲躺着的地方, 腿上盖着薄被?, 头发已经吹干了?, 搭在手?臂旁,直到?程今洲洗了?个?澡从门外进来,隔壁还在“咚”“咚”“咚”地传过来砸门声,像是卡着点, 只要?客厅一有人经过, 里面就得敲两下。

    “你?准考证号是多少?”程今洲问她。

    时?邬从沙发上撇过头, 望过去:“怎么了??”

    “没怎么。”程今洲正背对着她,抬手?往自己身上套着T恤, “等?会儿不是要?去和?李夏妮他们吃饭?到?时?候一到?时?间就先帮你?查了?, 省得惦记。”

    “噢。”时?邬点了?头, 没两秒又说:“算了?,先不查了?,等?明天吧。”

    程今洲笑:“干吗, 怕自己拿不到?市状元啊?”

    “是啊。”时?邬叹声气:“咱们学校到?现在都没出过呢,最高的也才是前三。”

    要?不然高三组的老师们也不能这么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实在是, 太想拿一个?了?。

    七中的整体平均水平能看, 但单论年年重本人数和?平均分,都是实验高中更多一些, 连着中考后?的分流,实验高中也能靠着这些将录取分数线提得比七中高出两分,而除去这个?外,市区下面还有县级高中,也爆过冷门出过一两匹黑马,更别提这两年又冒出一堆照搬衡水模式卷生卷死的其他中学。

    “你?们待会去哪吃?”程今洲问。

    “三无巷新开的那家?大排档。”时?邬回。

    今晚李夏妮请客,义正词严地说了?这是他们淀粉肠小分队的局,就他们仨吃,卫格桦还要?把他爸放在收藏架上的好酒拎上一瓶。

    擦完了?头发,程今洲朝她走过来:“那吃完了?晚上去接你??”

    时?邬点头:“嗯,我们打算晚上喝两杯呢,省得他俩再把我送回来了?。”

    “行。”程今洲笑声:“要?是高考的分不错,我跟蒋炽也去你?们隔壁开一桌,顺道的事。”

    总之今夜注定难眠。

    时?邬就躺在那悠悠看他:“你?不会是离不开我吧?”

    吃个?饭还得跟着过来,黏人精。

    程今洲就居高临下地眼神扫着她,嘴角挂着点弧度,说话跟小孩子过家?家?耍无赖似的:“干吗,就只能你?们仨去吃啊,我和?我亲爱的弟弟晚上不用吃饭吗?”

    “还是就留在家?里也给他做一碗程今洲牌的西红柿鸡蛋面啊?”

    时?邬瞄着他,思索片刻:“那你?俩多少有点暧昧。”

    “靠。”程今洲笑。

    话说完,时?邬就低下了?头,注意力重新放在面前的手?机上,不知道在敲敲打打地写些什么东西,一副认真又极具信念感的神情。

    见她一下午的几乎都是窝在沙发上干这件事,程今洲坐过去,地方挤,就直接坐在沙发扶手?上,腿长,这么高的位置坐起来也轻松游刃有余,脚还能轻轻松松地沾着地,他微低头瞄着:“写什么呢,写一下午了?。”

    “发言稿子。”时?邬说。

    “嗯?”程今洲:“毕业典礼不是过了?吗。”

    崔勇上周还单独给时?邬的那段演讲录视频发了?朋友圈,配了?个?万紫千红的玫瑰画框。

    “啊,不是。”时?邬否定:“写得不是这个?。是我要?是真拿了?市状元,说不准得有媒体来采访,我提前准备点,到?时?候不至于太慌乱。”

    她思考得极其周到?,也很?坦然,一种已经付出了?百分百努力后?的坦然:“常广智不是说要?等?开学时?把你?请回来演讲吗,国家?队预备选手?。万一我要?是用不上,就给你?拿去改改,到?时?候能直接上台,也不算浪费。”

    知道他后?面有重要?比赛,常广智就没叫他毕业典礼准备稿子,把人换成了?林清北。

    这个?夏天好像所有孩子都能随着高考落幕而短暂地松一口气,只有程今洲不行,甚至对他来说,才只是个?开始。

    崔勇又在班级群里提醒了?,提醒了?晚上八点开始查成绩,一开始登录人数多进不去的话也别急,和?要?知道哪些信息才能查询,甚至精细到?后?面几天填志愿的事情。

    七中人性化也就在这了?,毕业典礼放在出成绩前,考得好不好都不尴尬,孩子们再见面也没压力,基本每年的毕业典礼参加率都是百分百。再到后面,等?成绩出了?,高三教?学组的老师也都还在学校等?着,有什么不懂的随时都能返校问他们,一直到?所有工作都收尾结束。

    热烘烘的夜风刮着行朝巷里的叶子,也不知道是从哪传来的饭香,蒋炽弟弟边推着轮椅边骂咧咧地往卫生间过去,蝉鸣未止,似乎风刮过的每个?地方都是生机勃勃的鲜活。

    李夏妮是七点多到?的,时?邬跟着她一道拎着巷口小卖部买的饮料过去的时?候,大排档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给你?男朋友丢家里是不是不太好?”李夏妮看着前头有些拥挤的路口,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上了?。

    虽然这是他们小分队的饭,想有些独特的仪式感,但程今洲勉强也能算个家属吧,蒋炽勉强算个?家?属的亲戚,都带上其实也行。

    时?邬倒是淡定,脚步不停地往前走着:“没事,他查完分就过来了?。”

    李夏妮扭过头:“也来大排档这?”

    时?邬:“嗯。”

    李夏妮:“绿茶哥够自觉的啊。”

    飞虫成群结队地盘旋在路灯下,三无巷依旧人头攒动?的热闹,大排档新开没几天,新店的活动?79折还没过去,车辆成排,连走廊下都坐了?不少人,在茶水区拿着号等?排队。

    卫格桦来得早,从家?里出来就和?李夏妮兵分两路直接过来了?,这会刚在店里的四方桌前坐下,见着两人过来后?就跟无头苍蝇似的在茶水区张望,坐那儿朝两人挥手?。

    “排队排这么快?”李夏妮说。

    “我来那会人还不算太多。”卫格桦头一扬,朝着还在外头等?号的十几口子说:“这都是十分钟前才来的,凑一起了?。”

    时?邬把手?里的饮料和?啤酒放到?桌面,甩了?两下发酸的手?腕,问道:“点菜了?吗?”

    卫格桦“嗯”一声:“点了?,就群里发的那些。”

    时?邬站在那拆着碗筷的塑料膜,看着正对面悬在走廊前头的钟表,看这会已经七点四十多了?,扔了?手?里的塑料膜垃圾:“那我先去前台那边再领个?号,程今洲跟蒋炽等?会也过来。”

    大排档大堂摆了?不少桌,人满为患声音也嘈杂,时?邬穿着简单的宽松白T和?短裤,干净利落地从人群里穿过,又回来,手?里拿着刚领的号放到?桌面上坐下来。

    “我打算明天去寺庙里拜拜再查分。”卫格桦说着,就看向桌面上的号,“等?会他俩来,不跟咱们一桌?”

    “不知道。”时?邬回:“先领着吧,随便他们,茶水区前面还排了?不少人,估计等?也得大半个?小时?起步。”

    不知道是不是新开业,服务员和?后?厨业务都还不熟练,菜上得挺慢的,大堂除去桌与桌间必须留下的过道外,摆满了?桌子,小孩的哭喊,大人的急赤白脸,酒杯一碰就胡天侃地吹起来的牛逼,时?邬吃了?两口菜,尝了?口卫格桦带过来的白酒,忍不住蹙下眉头:“味真冲。”

    李夏妮也刚浅浅舔了?下,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就是。”

    “那是你?俩白酒喝得少,不习惯。”卫格桦说着就又给自己倒满了?:“几千一瓶呢,我说拿出来庆祝高考成绩才要?来的,真等?分一出,估计我爸连酒瓶子都不给我。”

    刚准备把剩下半杯倒掉的李夏妮:“嗯?”

    时?邬也重新看向他,很?欣慰:“那就再给时?邬姐姐来一杯吧。”

    俩财迷。

    时?邬比卫格桦大个?两个?月,自称姐姐也没什么错。

    三人正假模假样地碰杯,隔壁隔了?两条走道的一桌突然就热闹了?起来,引得三人不约而同地伸头望过去。

    几声“啊啊啊啊”的兴奋尖叫声过后?,声音依旧高亢着:“我考了?,我考了?601分!”

    时?邬一愣,下意识地又重新往走廊方向的时?钟望过去——已经八点半了?。

    “是不是能一本!”那女生身旁左右的大人也正拍手?高兴着:“去年一本分数线多少来着?”

    旁边桌子的人说:“文科理科啊?”

    “文科!”

    “那你?孩子真超不少呢,去年才四百八!”

    九年义务教?育外加三年高中,都是实实在在考出的成绩,四周好几桌的叔叔阿姨都夸得赞不绝口,有孩子的更是满嘴的“向姐姐学习啊”。

    “靠,好高的分。”卫格桦说,边瞄着那边动?静边端着小酒杯往自己嘴边送:“吃个?大排档也能遇上学霸啊,要?不咱今晚别睡了?,直接陪我去寺庙吧,五点就能开门,先烧个?香拜个?佛,再恭恭敬敬地输入自己的准考证号。”

    “是不是还得给你?撒点什么圣水?”李夏妮哼了?一声:“迷信。”

    “这可不是。我爸说了?,迷信是指对某一种权威百分百地相信。”卫格桦一挑眉毛,闲情逸致地抖着腿嘿嘿笑两声:“你?要?是太信科学了?也叫迷信。”

    但时?邬觉得他们仨这会不是迷不迷信的问题,她把第三杯白酒也慢悠悠喝下去后?,直觉那股子酒气直冲脑袋,扛不住地放下杯子说:“我觉得咱们的重点是得先回家?睡一觉醒个?酒。”

    不然容易去寺庙的半路上栽下去,成什么醉酒少年不幸坠崖的社会新闻。

    “我还行啊,这才几杯,也就才喝三四杯。”卫格桦拿起还剩一大半的酒瓶子晃了?两下:“回头洲子跟蒋炽过来也够喝的。”

    参考过年时?喝两杯酒饮就醉的程度,时?邬觉得自己的酒量三杯白的已经到?顶了?,顶得不能再顶了?,再喝估计过会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那你?继续喝吧,我够了?。”时?邬:“等?会还得出去醒会酒,闷得慌。”

    卫格桦问:“那洲子是什么时?候来啊,再不来马上吃好了?都。”

    就吃个?饭,又没什么牛逼吹,吃饱了?就撤了?。

    “不知道。”时?邬估计着:“快了?吧,他俩准备查了?成绩再过来。”

    卫格桦莫名其妙地:“蒋炽也要?先查成绩?”

    李夏妮跟他两人说相声似的:“自信呗。”

    桌上的炸串小龙虾已经少了?一半,时?邬的脸颊和?脖子都逐渐有些烫意,三杯白酒的劲刚上来。

    她坐在那,咬着刚从冷藏柜里拿出来的酸奶,人还算清醒,就是觉得自己泡在这大排档里浑身酒气,没等?她喝几口,放在桌上的手?机就蹦出来了?新信息,她叼着酸奶袋子低头看过去。

    宋岑:【今天是不是出高考成绩?】

    时?邬看着信息,不紧不慢喝酸奶的动?作没停,正打算回过去,手?机屏最上方就提示进了?一通电话,程今洲的。

    于是她拿起手?机站起来,给身旁的卫格桦和?李夏妮示意,边越过人群往清静点的门外走,边接通电话,主动?问了?句:“是不是考得还行?奥运冠军。”

    隔着有些沉闷的手?机扬声器和?四周嘈杂的声响,程今洲低低又散漫的笑声传过来,时?邬几乎可以想到?他靠在座椅上意气扬扬的模样,“是啊,考得还行,这会就想着报哪个?了?,以后?女朋友打个?电话说想一起吃个?早饭,打个?电话就能到?宿舍楼底等?着了?。”

    “厉害啊。”时?邬也笑。

    她那会刚好走到?店门口,六月底的天正是燥热的时?候,但手?里边的酸奶透着清凉,时?邬握着手?机,站店门前左右望了?眼,随即就抬脚往后?面还有两大爷摇着蒲扇的花坛边子走。

    “那你?是不是马上就过来了?啊?”时?邬在花坛边的绿化带前蹲下来,看着地面上不知道是谁咬碎了?块糖掉下来,一排蚂蚁正在齐心?协力地搬着家?,她正常问着:“要?帮你?们提前点些什么吗。”

    天边的乌云缓缓散着,露出一轮接近于饱满的圆月,时?邬也说不出来自己那会是什么心?情,有一瞬间想告诉程今洲准考证号也叫他帮自己查一下,但又有点“近乡情更怯”的心?情,多少也会想着结果可能不尽如人意,毕竟头顶的月亮还有阴晴圆缺。

    电话那边不知道在干什么,也静了?好一段时?间,时?邬就耐心?等?着,一直到?贴着花坛边的蚂蚁已经搬着那块糖又往前行进了?一多米,时?邬正想着要?不要?再往前跟着它们走两步,就听话筒里又传来声响了?,程今洲嗓音平常地问着:“时?邬,你?不想知道自己的成绩吗。”

    看吧,看吧,还是来了?。

    时?邬就挺松弛而无奈地叹了?声气:“还行吧。知不知道都行,这会出来的也只有成绩,市里面的排名估计要?等?明天才出。”

    她考得好,也说不准还有其他同学考得更好。

    程今洲闻言就笑了?两声,坐在书桌前,靠着椅背,盯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那排成绩,卖关子地问:“那你?有没有什么有点担心?的学科?”

    时?邬想了?想:“没吧。”

    真非得说一科,那可能是语文。

    时?邬一直觉得语文这一门更适合那种文艺外加尤其理想主义的人学,满脑子的抱负和?情怀,这样才有可能越过沧海桑田,和?李白杜甫这些文人斗酒诗百篇。

    她虽然是沾点,但还是理智更多些,高一之前她可能还算是理想主义,但高一之后?,她就只想顾着自己跟前的一亩三分地了?。

    “啊,那我来看看。”程今洲隔了?两秒才在电话里开始说话,一声招呼不打,字正腔圆的调子:“时?邬,语文一百二十九。”

    他笑:“挺高啊,估计跟文科状元比,也低不了?几分。”

    “”

    时?邬这才反应过来,怔了?怔:“你?查我成绩了??”

    “嗯。”程今洲没瞒:“发准考证号的时?候,怕回头丢了?什么的,就背下来了?,连带着你?那张也背了?,就是不确定记得对不对,刚试着登录了?下,发现自己记性还挺好的。”

    时?邬没辙地叹息一声,看小蚂蚁搬家?的心?思也没了?,就破罐子破摔似的,干脆直接问了?:“那你?报吧,我考了?多少分?”

    “嗯。”程今洲握着贴在耳边的手?机,视线重新落到?屏幕上的高考成绩上,勾着唇,语气还是有点漫不经心?,但听起来比什么时?候都认真,心?跳也有些快,一门一门的逐行和?她念着:“语文,一百二十九分。”

    “数学,一百四十六分。”

    “英语,一百四十七分。”

    报到?这的时?候,时?邬的手?心?其实已经出了?点汗了?,她心?里有了?数,但一个?人蹲在那黑灯瞎火的花坛边的时?候,还是禁不住有点害怕那点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还没听到?最后?一门的理综。

    而蒋炽那会也正撑着拐杖站那愣愣看着电脑上时?邬的那排成绩,从刚才到?现在,已经震惊得连着不知道说了?多少句“卧槽、卧槽、卧槽”,像是能直接甩了?拐杖夺门而出敲锣打鼓。

    行朝巷的树木在风中茂盛舒展,蝉蜕着壳,鸣叫声似要?冲破天际,夜空依旧漆黑浓郁,但亮了?圆月和?繁星。

    程今洲就静静坐在那盯着这行成绩,情不自禁地喉结滚动?了?下,胸腔中也有些难以严明的情绪,但掰扯不清,说不上来,糅杂了?很?多,有心?疼,有佩服,也有同样尘埃落定的痛快,但那一刻只是还算平静地继续给她报着最后?一门成绩,笑着说,“理综,二百八十四分。”

    话落,目光也终于到?了?成绩单上的最后?两行。

    时?邬,总分:706分。

    省排名:1。

    实实在在从小城杀出来的状元。

    第70章 070

    “欸, 哥,你看我这发型行不行?”隔壁,蒋炽坐那照着镜子, 严肃认真地弄着定型胶给?自己?捣鼓着发型, 口中念念有词:“出了?这个门, 千万不能给?省状元丢人。”

    程今洲就坐在书桌那瞥了?他一眼?:“低调点,好歹这顿饭给?吃安生了?。”

    参考哪家楼盘出了?个县状元还是市状元, 就能将二手?房扯上风水炒得坐火箭似的水涨船高, 程今洲还真怕遇上什么迷信大哥, 现场叫时邬提个字签个名什么的,给?他家孩子保升学用,围得水泄不通。

    七百零六分?,省第一, 不用多说什么就知道这成绩的分?量和不易, 差不多已?经能预料到明天一早的报纸头?条。

    “你就穿这个?”蒋炽最后还不忘往自己?脖子上挂条潮男链子, 人模狗样地看着程今洲什么都?没动,就还是那件黑T恤和灰裤子, 拿上个手?机就打算直接出门了?。

    “不行吗。”程今洲抱着臂倚在那等着, 瞄他眼?, “不帅吗。”

    “那倒不是。”蒋炽瞧一眼?程今洲那盘靓条顺的标准帅哥的样,心里头?叹了?口气,也有点骂骂咧咧, 他哥真是毫无技巧,就硬帅。

    从行朝巷到三无巷有点距离, 两?人走到巷口, 就得打车,然后把人再撂到三无巷的巷口, 自己?走进去。

    可能是过了?分?数线了?,蒋炽走在人行道上,脖子前的大链子晃里晃荡,觉得自己?这会心情美妙得腿脚都?好利索了?,他看向一旁的程今洲,“我妈让我志愿往北京报来着。”

    蒋炽说:“估计大学毕业后我还是选择回黎江,趁着大学,往外走走,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挺好的。”

    程今洲就“嗯”了?一声,直到给?时邬那条快到了?的信息发完,才重新抬起头?来。

    蒋炽对他这反应颇有微词,“我说我去北京,你也不给?点情绪,还能再一起鬼混个四年呢。”

    “鬼混什么。”程今洲嗓音不咸不淡的,但说的都?是实话:“休息还不知道有几天,一到赛前训练也忙,我都?担心自己?没时间?谈恋爱回头?再被甩了?,要情绪找别人要情绪去。”

    “那不能够,说不准人省状元到时候比你还忙呢。”蒋炽嗤之以鼻:“瞎操心。”

    “是啊。”程今洲这点倒是认同,也不知道是从哪搜刮出来的非主流名句,下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先自己?没忍住笑了?:“毕竟暗恋者卑微,先爱的人总是有点自卑。”

    “”

    头?顶稀稀疏疏沙沙作?响的绿化树,两?人到的时候,大排档里正热闹,茶水区的等座的人少了?些,但也依旧还是满座状态。

    时邬见了?他们,招了?招手?,卫格桦那会已?经喝得有点上脸了?,微醺,连带着李夏妮也又?喝了?一杯,那模样感觉能随时拿个网兜子满大街捉水母和派大星。

    “你俩来得有点晚了?,之前给?你们领的号已?经过期作?废了?,就坐这吧。”时邬说。

    蒋炽点头?:“行,没问题。”

    毕恭毕敬。

    “”

    “你弟吃错药了??”时邬看着程今洲在自己?身旁拉开座椅坐下来。

    “嗯。”程今洲笑,往一旁示意,“他俩不吃了??”

    卫格桦:“不吃了?,留点精力马上爬寺庙去。”

    “爬寺庙干什么?”蒋炽问。

    “借助东方?神秘力量。”李夏妮回。

    蒋炽:“可真行。”

    大堂虽然开了?冷气,但顾客太多,又?是热火朝天的氛围,李夏妮和卫格桦说完就起身,准备去隔壁买炒冰,溜达两?圈蹭蹭炒冰店的空调。

    见蒋炽正埋头?看着菜单点菜,时邬问程今洲:“你要去寺庙吗?”

    “真去啊?”程今洲肩膀往后斜斜靠着椅背,坐在那,目光往四周扫了?眼?,手?上拆着一副新的碗筷,“今晚不睡了??”

    “不是,睡还是要睡的,他俩这会感觉走路有点飘,不太能爬。”虽然那个山也就才几百米,但有段楼梯挺陡的,时邬:“听说那家寺庙求学业事业什么的很灵,我觉得你回北京前正好也可以拜拜 。”

    蒋炽闻声抬起脸,“姻缘不行?”

    时邬认真思考:“神仙应该也分?部门。”

    “”

    其实时邬没去过,这些也都?是从卫格桦那听说的,寺庙依山傍海建立,分?南寺北寺,南寺求姻缘北寺求事业,但位置不在一起,只是站寺庙门口时远远望去能见着对面屋檐的影子。

    来得晚,吃东西的也就两?人,菜和串端上来后,蒋炽就跟风卷残云似的大快朵颐,程今洲没喝那瓶酒,要了?杯果汁,吃好的时候李夏妮和卫格桦刚好从炒冰店溜达回来,一人端着杯炒冰。

    “回去啊?”蒋炽看两人。

    卫格桦摇头:“不回去。我俩去你们那凑半宿,到时候天一亮就喊你们去寺庙。”

    蒋炽:“我脚还残着呢。”

    卫格桦:“这不是巧了?,就那点高度山脚下还带缆车,就这点我觉得这是个普度众生的好神仙。”

    李夏妮:“算了吧,一百二一个人,文旅局建的,又?不免费。”

    “”

    碍于?下午被程今洲关在屋子里睡了?两?小?时起步,高考成绩查询这事的冲击,平时又?是个夜猫子,蒋炽觉得自己?这会精神劲特?足,能一整晚不睡,出了?大排档店后就叫卫格桦陪着也想去买杯炒冰,顺便再带点小?零食回去。

    行朝巷巷口那家超市九点就关门了?,回去再想吃就只能点跑腿外卖。

    “你吃不吃?”程今洲偏过头?问时邬。

    李夏妮也跟着买零食去了?,这会就两?人站在这儿等三人回来。

    时邬摇了?摇头?:“来姨妈了?。”

    程今洲看她一眼?:“昨天?”

    她“嗯”一声。

    “等会儿你回去吗?还是也在我这。”程今洲问:“回去的话李夏妮跟你一起?”

    要是时邬晚上不在他这,那就李夏妮一个女孩跟他们仨待一晚上也不合适。

    “先回去一趟吧。”时邬想着:“我还没跟我姐说分?数,跟她说一声再去你那。”

    程今洲点头?:“行。”

    已?经过十点了?,气温降下来,停在店门口的车辆也不剩多少,时邬靠在几级台阶旁坡道的栏杆上,肩头?的发丝被夜风轻轻吹拂着,偏清瘦,身上宽松的T恤和短裤也随着风微微晃荡,程今洲看着她一脸宠辱不惊的模样,只视线淡淡地落在前方?贴着发光灯带的造景水池上,好似那个省状元不是她一样,他没忍住笑:“说说,先提前采访下,拿第一是什么感觉?”

    “爽啊。”时邬笑了?说。

    她回过头?看他,“但我还没和别人说,华子和李夏妮也还不知道,虽然有感觉考得不会差,但多少超预料了?些,感觉有点不知道怎么对付了?。”

    这一年高考的试卷难度,算得上近几年最难的一届,不少成绩中游的学生刚考完数学就已?经心如死?灰,全靠着“你难大家都?难”这种心理暗示才硬撑过后两?门。

    即便是把全省的种子选手?聚在一起,估计也没人能说自己?一定能考第几这种话,无法控制的因素太多,考前目标定个分?数段,定个大学,能达到就已?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了?,但能拿就是实打实的实力。

    时邬:“你说会不会给?状元颁点奖学金什么的,我记得之前看了?个新闻,不知道哪个省的,奖励了?一百万,我现在有点怀疑自己?要发财了?。”

    程今洲忍不住笑,有没有奖学金他不知道,但估计要是被常广智跟崔勇知道,得不睡觉骑个自行车后面绑个大喇叭的宣传庆祝,从离校一百米开始就得五步一条的挂横幅,连夜开工。

    他肩膀松松垮垮地往后倚着木板墙,视线跟着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朝前望,短发也被风吹得一扬一扬的,配合地跟她讨论起来:“那先想想奖金怎么花?”

    时邬还真认真想上了?:“给?我姐吧,我觉得她撂不下这个中药馆,钱够多的话也连着一块折腾去北京好了?,那边我看了?,挺多厉害中医的,还有是从内蒙古那边过来的,我姐到那边再办一个也挺好的。”

    “行。”程今洲点头?:“那我回头?也努力多拿拿奖金,争取你家中药馆开业时能入点资金当个股东,占点你家便宜。”

    时邬当然知道他那是什么意思,哪来的便宜给?他占,但她想的也挺多的,“那到时候分?手?了?怎么办?会很尴尬吧。”

    “”

    程今洲低下眼?打量她,“你一百万还没到手?呢,就想着甩我了??”

    时邬更诚恳:“不会的,我看了?那八卦了?,你家还有别墅呢,还是你更有钱一点。”

    “ ”

    夜风吹拂树影婆娑,街道半明半暗,茶水区的两?个小?孩从西边一路抢着滑板车跑过来,程今洲目光扫了?眼?,又?不紧不慢地收回,等到三人回来的时候,手?里边已?经拎了?满满两?大包,李夏妮又?跟着买了?杯炒冰,顺便着还不忘时邬的给?她捎了?根烤肠,一路往这走着,一路跟蒋炽低着头?皱着眉不知道在说什么,跟两?袋子零食分?赃不均似的。

    听着两?小?孩踩着滑板车一会上一会下的滑轮轱辘声,身后大排档吆五喝六的动静隐约传着,时邬正准备从栏杆上起身,过去找他们,身旁的人先动了?动。

    程今洲还是侧肩半低着头?的,抬手?忽地在她头?顶揉了?一把,勾着唇说:“辛苦了?,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