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0 章
五年后, 著名国际电影节最佳男主的颁奖舞台上。
全场灯光熄灭，大屏幕开始播放提名演员的电影片段。
画面里，一个带着厚重黑框眼镜, 穿着一身皱巴巴西装的男人端着一碗刚泡好的方便面, 小心地穿梭在火车车厢中。
男人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叹了口气, 转头看向车窗外。
画外音悠悠响起, 是个熟悉的声音——
“霜妹以一个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是六年前。
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公司的小职员, 坐在去江西出差的火车上，火车经过无边无际的稻田和鱼塘们，夕阳挂在远山的山顶，在鱼塘上扔点光亮，晃眼得很。
火车很快，什么都来不及看清，以至于霜妹也只是一抹雪白的身影, 猛地从我眼前掠过去了。”
镜头终于切到了男人的正脸，大特写镜头下缓缓zoom out，叶牧满脸风霜地望着车窗外，突然瞳孔骤然收缩, 懵懂中夹杂着悲悯。
镜头定格在这里, 灯光亮起，颁奖嘉宾打开信封, 念道，“获得本届电影节最佳男主角的是, 在电影《她的船》中扮演男主角林戈的——叶牧。恭喜叶牧！”
与此同时，#叶牧-影帝的词条空降热搜榜高位, 广场上的粉丝都沸腾了。
【养成系的快乐我已经体会透彻了！！！今天这号算是彻底养成了！！！】
【有人记得吗？当年Vishwa解散的专访里，他说要努力当个演员拿影帝来着。当时是谁开过嘲讽？！是我！我给这哥跪了！】
【还以为他跟小男朋友去国外结婚以后就隐退了，没想到读完博士回来还真拿了个影帝，我服了！】
【我道歉，之前《她的船》路透出来还以为是造谣……】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好好的突然结婚了，突然读书了，又突然拿了个影帝……】
叶牧走上台，向颁奖嘉宾鞠躬，双手接过奖杯，笑着冲镜头挥了挥。
“感谢组委会，感谢导演对我的认可，让我可以有机会诠释林戈这个角色，感谢剧组全体成员，是大家共同的努力和付出，才有了这个电影。”
现场掌声雷动，叶牧笑着举起了奖杯，无名指上的戒指闪闪发光。
叶牧清了清嗓子，接着说：
“我是半路出家，没有经历过特别系统的培训，也一直当自己是半个外行人，今天站在这里，我终于可以说自己是个演员。韩哥，百哥，小暂，看我厉不厉害哈哈哈……”
Vishwa的前成员悉数到场，坐在台下拼命鼓掌，章暂还把手指放在嘴边吹了个悠长的口哨。
现场的粉丝大喊：“你是！！！！你是最棒的！！！！”
叶牧轻笑，点点头，“我知道。拿到这个奖，我觉得自己在演艺界的目标已经达成了，我完成了对自己的承诺，但是经过这些年，也让我深深体会到，对于原本专业的热爱是无法磨灭的。”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想了很久，我还是不能放弃自己对医学的热爱，成为一名法医，一直是我多年以来的梦想。”
观众席一片哗然，粉丝们躁动起来，没见过刚拿影帝就跑路的。
“不会吧……”
“叶牧！！你给我冷静点！！！”
“别啊！！！！”
“不要乱讲！！！！”
“你属于这里！！！！”
叶牧垂下头，摩挲着手上的奖杯，深深叹了口气，“在这里，我决定遵循自己的梦想，回归热爱的法医事业！”
“你敢！！！！”
“你回归一个试试！！！！！”
“说什么呢你！！！不许走！！！”
有粉丝已经开始掉泪了，追星之路过于忐忑了，只恨不能上台猛踹偶像两脚。
叶牧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所以从下周开始，欢迎大家关注我最新策划制作的法医类探秘综艺《黄金48小时》，我会亲自与大家一同揭开法医学神秘的面纱，再次谢谢大家！”
台下的空气凝固了一秒，紧接着：
“啊啊啊你有病吧！！！！！！”
“神经病啊你！！！！”
“我要揭开你的头骨！！！！！”
“你再大喘气一个试试呢！！！！！！”
“保安别拦我！！！！让我上去抽他！！！！！！！”-
关上电视，姜天照无奈地看向叶牧：“你当时是故意的吗？”
“我就想着这么大的舞台，不宣传一下新节目可惜了。”叶牧耸肩，“当时在台上听不清，真不知道台下骂得这么难听，幸好看了转播。”
“唉。”姜天照认命地叹了口气，“我也没见过能同时挂‘影帝’跟‘有病’两条高位热搜的。”
叶牧从身后抱住姜天照，“多亏你帮忙搞定了我爸，不然这个节目肯定没戏。”
姜天照转过身，两手环上叶牧的腰，“是不是觉得特别感谢我。”
“嗯。”叶牧把脸埋进姜天照的颈窝，“超爱。”
“那晚上申请加一次。”姜天照面无表情，手开始不安分。
叶牧不安地扭动一下，“不是……你本来打算几次？”
“不管几次，都加一次。”
“卧槽！”叶牧仰头，“你早上刚下戏，都感觉不到累吗？！”
“别槽！”姜天照强行有气无力，“我累得都快动不了了。”
“那你还加一次？！”
“那我就躺着不动，你自己动。”姜天照的手伸进叶牧的衣服，手指贴着后背轻轻剐蹭了两下。
叶牧一个激灵，“我……我也累啊！我这已经……年纪上来了懂吗？！”
“年纪上来了？”姜天照低头。
“嗯！”叶牧诚恳地看向他的眼睛。
“你年纪上来得挺突然啊？”姜天照撇嘴，“之前还有人为了请教授上节目，打电话的时候夹个小嗓儿‘宋教授~您来就行！我可喜欢您的课了！那时候抢课好难呀~师兄抢走模型了气死我了~哼’”
“谁‘哼’了？！”听姜天照学自己跟教授说话的样子，叶牧瞪圆了眼睛，“谁这么说话了？”
“你呗。”
叶牧尴尬了一秒，“我这是在知识面前永远保留一颗赤子之心。”
姜天照若有所思，“哦……我不是知识，你在我面前不用保留赤子之心，保留点别的行吗？”
“别的什么？”
“洪荒之力。”
叶牧一哽，“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叶牧的手机放在桌上，突然嗡嗡地震了两下。
叶牧拿起手机，是刘叔打来的电话，他给姜天照看了眼屏幕，按下了扬声器，“喂，刘叔。”
“少爷，老爷晚上在Y-Hotel给您办庆功宴，提醒您跟姜先生不要迟到。”
“好的刘叔，Y-Hotel哪个店？”
“梧峰景区店，就是您当年选秀住过的那个，老爷说在那儿办有意义。”
叶牧跟姜天照对视一眼，“好，知道了，晚上见。”
挂了电话，叶牧二话不说转头往衣帽间走去。
姜天照：“干嘛？？这么早就出门？”
“找个大点的墨镜。”叶牧弯腰在眼镜柜里翻找着，“你也找一个。”
姜天照疑惑：“干嘛？你还怕你爸认出咱俩？？”
“不是怕我爸。”叶牧停下动作，一脸严肃地看向姜天照，“你是不是忘了？”
“忘了什么？”
“葛经理。”
姜天照：“舞狮那个？！”
叶牧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怕了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干着呢？？说不定早走了吧……”姜天照有点迟疑。
“保持警惕总是没错的，总比直接社死强。还是你想社死？”叶牧眼神锋利。
姜天照惊慌地摇了摇头，一起翻找试戴起来。
经过一番严谨的装扮，两人到达Y-Hotel时，刚一下车，门童还以为下来两个汽车人。
“您好两位，请问……”
叶牧轻声，“叶牧，”指了指身边，“姜天照。”
门童迷茫地看着两人，“哦……请……请进。”
叶牧低头经过门童的时候，小声问了句，“你们葛经理还在吗？”
门童：“葛经理？您说之前咱们这里的总经理吗？”
“嗯，他现在还在酒店吗？”
门童摇头，“具体不太清楚，但是好像听说升上去到总部了。”
叶牧心情瞬间放松下来，摘下墨镜对姜天照说，“警报解除。”
两人走进大堂，姜天照扫视一眼，冲向前台。
跑回来的时候，手里抓着两块奶糖，“给！……嘻嘻！”
叶牧接过，思绪一动，好像回到了入营仪式那天，姜天照也是这样蹦蹦跳跳去前台拿了奶糖回来给他吃。
“啊！感慨！”姜天照往嘴里塞了块奶糖，仰起头看向金碧辉煌的吊顶，老气横秋地叹道，“就像回到了18岁一样。”
“唉！老了！转眼就快24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叶牧阴阳怪气地附和道。
姜天照咂么出这话的味道，皱起眉毛，“怎么老了？还年轻呢！”
叶牧轻笑，两人往电梯间走去。
上了电梯，姜天照突然凑近，在叶牧耳边轻声补充，“还是哥哥的小狗！”
叶牧笑着推开姜天照，“烦不烦啊！”
两人到达宴会厅，隔着门听上去，里面好像已经有人在热场了，叶牧叹了口气，“不知道老头儿今天请了多少人。”
姜天照替他推门，“没关系，反正葛经理不在，警报……”
“来！咱们大家热烈欢迎今天的主人公！我们亲爱的小叶总！和他的伴侣！小姜先生！”
这熟悉的声音……
这顿挫的语调……
葛经理秽土转生……
姜天照推开门的手僵在半空，门半掩着叶牧因为尴尬已经僵直的半边身体。
“下面我来为大家演唱一曲《感恩的心》作为今天的庆功宴的开场，谢谢大家，献丑了！”
前奏刚一响起，葛经理眼眶就红了，只见他抖动着嘴唇，
“我来自偶然，像一颗尘土……”
一边唱，葛经理走下台，来到门边，朝叶牧跟姜天照做了个“请”的动作。
叶牧：冲我来的！
老叶坐在主桌，一脸欣慰地看着叶牧跟姜天照齐齐被葛经理引着走上了主席台。
葛经理越唱越激动，几度哽咽，
“对……对不起，我太激动了……遥想当年，小叶总以名校博士生的身份走进酒店的时候，是夺么青涩，夺么帅气，今……今天，他依然这么帅气，而我们欢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小叶……”
叶牧虽然戴着墨镜，但是感觉浑身都没穿衣服。
跟姜天照两人手足无措地站在台上，看似接受祝福，实则公开处刑。
“呃……葛经理。”叶牧实在绷不住了，试图举手发言。
葛经理掏出手帕擦了擦眼泪，小心地扑到了叶牧的肩膀上，“小叶总！！！自从那年酒店一别，时光荏苒，我都想死您了呜呜……”
叶牧摇晃了一下，出现了片刻卡顿，“嗯……谢谢葛经理的献丑……唱！献唱！大家鼓掌！”
趁着台下响起掌声，叶牧拽着姜天照火速跑下了舞台，来到主桌前猫着腰坐了下来。
“爸，”叶牧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老叶，“葛经理现在做什么了？怎么今天也来了？”
叶仅淮微笑地看着台上声嘶力竭继续献丑的葛经理，“你说小葛啊？我记得……进宣传部门了吧，今天庆功宴他出了不少力，工作挺认真的。”
等葛经理唱完，两个服务员扶着泣不成声的葛经理下了台。
叶仅淮走到台上，举起酒杯，“欢迎各位亲朋好友今天远道前来，莅临犬子叶牧的庆功宴，其实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在国际电影奖项中斩获了一个影帝的殊荣，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听着老叶在台上吹逼，叶牧眼睛环顾一周，小声向坐在姜天照旁边的姜慎禾打了招呼，“爸爸。”
姜慎禾笑着点点头，“嗯。电影看过了，进步非常大！”
“谢谢爸！”叶牧捅了捅姜天照，“你妈跟我妈呢？？”
“别提了，玩儿去了！”姜天照开始翻手机，“说是要去亲眼看你领奖，其实一下飞机就当场转机了……”说着他给叶牧展示短信，“我妈还说你妈让我别告诉你，怕你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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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如果有兴趣，还可以在酒店里四处转转，18层和19层有两个房间，就是我们叶牧和姜天照当年比赛的时候住过的房间！”
叶仅淮说得激动，根本不管台下的叶牧都快爆血管了。
为什么每个人都想要对他公开处刑。
“好！那么希望大家今天玩儿得开心，吃得尽兴！”
一顿庆功宴结束，叶牧从头到尾都在被络绎不绝地敬酒，有他认识的叔伯，也有不认识的同龄人，还有人带着本子来找他签名。
边喝边签。
到最后叶牧连笔都捏不住了，整个人坐着直往下出溜。
姜天照也被灌了不少，还替叶牧挡了不少，仗着酒量稍微好一点，暂时还能行动自如。
等到结束的时候，姜天照连滚带爬地把叶牧扛上车，回头冲两个爹挥手告别，说话也开始大舌头了。
回到家，姜天照一手抓着叶牧，一只手腾出来艰难地按密码锁。
刚一进门，叶牧就被玄关的拖鞋绊倒，直接趴在了地毯上。
姜天照连忙上前捞人，“别在这儿睡，地上凉。”
一边说地上凉，一边也不听使唤地想躺下。
经过一番拉扯，两人并排和衣躺在了玄关里。
“诶我说！”叶牧醉醺醺地开口，“那个！小癫孩！”
姜天照：“嗯……”
“你还……没说呢，到底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呀！”
姜天照在黑夜里睁开眼，“大概就是第一次眼看到你的时候吧。”
“胡……胡说，”叶牧打了个酒嗝，“那上次问你……你都不说，每次都……糊弄过去，我还以为……我做的那些……都白瞎了呢……”
“你做什么了？”姜天照的声音低沉，带了些嘶哑。
叶牧侧过身，眼睛闪闪发光，“你知道吗？当年为了让你动心，我查了好多资料，想搞点什么……吊桥效应……什么的……”
姜天照挑唇，抬手从叶牧的颈间穿过，给他枕在头下，另一只手把人抱到身前，“吊桥效应之前就动心了，早就动心了。”
“唔……”叶牧迷糊地点点头，又要睡着。
姜天照把头埋进叶牧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比你早多了。”——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