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时间
那个拥抱持续了很久很久, 卡在他们暧昧结束的边缘，卡在未尽之语被挑明的前夕。
就连路边的灯光都十分配合地没有因为短路而打闪子，似乎是存心想让这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抱下去。
褚竹鸣搂着他的腰，像是第一次触碰一件十分名贵的瓷器一样小心翼翼, 但又爱不释手。
借着这么近的距离, 他闻到了裴澈宁身上淡淡的香味。
是信息素吗？他在那一瞬间里有些愣神。
“我等了你很久。”裴澈宁忽然说道。
从一起去野营的那一天开始, 不对，应该还要更早, 早到那一个褚竹鸣没有把伞借给他的雨天, 一直到现在，他都在等他。
“对不起。”褚竹鸣没有把脑袋别开, 但是眼神里面还是有些心虚，“我只是害怕我没有理解对你的意思。”
裴澈宁朝他歪了歪头。
一个人主动和你牵手和你接吻，难不成还有什么其他别的意思了？
“那你现在理解对了吗？”裴澈宁顺着他的话问他。
好像并不是每一个人在面对一份单箭头指向自己的真爱时会欣然接受, 而先是由着这份爱将自己的思绪搅乱, 随后再自己理不清头绪的时候, 迫切地希望对方能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
于是一直一直拖延着, 把这份讲不清的情感拉长成剪不断的暧昧。
好在，它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被冲淡，也正是因为时间, 反而让它变得像是一壶酿造得刚刚好的酒。
褚竹鸣看着裴澈宁亮亮的眼睛, 凑上去亲了亲他微微抿着的嘴唇。
他看得出来, 其实裴澈宁也在紧张, 他的心里也不觉得这是一场十拿九稳的战役。
原来这人一直挑逗他的时候, 心里也没多大的底气。
“你就不怕我分化成了一个alpha或者是一个beta吗？”裴澈宁看着他, 就想逗一逗他。
“不怕。”褚竹鸣摇了摇头，重新把脑袋垫在了裴澈宁的肩膀上, “我一点都不死板，和你在一起，不需要考虑这些。”
裴澈宁没有忍住笑了起来，一边把自己的手指嵌入他的指缝当中，一边眉眼弯弯地看着他，说道：“阿竹，我分化成了一名Omega。”
……
当时裴澈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任何的顾虑，就像褚竹鸣很早很早猜测的信息素味道一样，像新雪一样干干净净，就好像他分化成为了一名Omega之后，他们两个就可以像说出在一起一辈子一样轻易地完成对这句话的期待。
而现在，这句话却又恰恰在冥冥之中促成了他们的分开。
裴澈宁有时候会想，如果他没有一开始就分化成Omega就好了，那至少他当时就不会答应和褚竹鸣在一起，就也不会有现在这么多的烦心事出现了。
他摸着小醒醒的脑袋，又在心里叹了口气。
“妈妈，饿饿。”醒醒放下手里的玩具，忽然摸着自己的肚子对他说道。
“饿了？”裴澈宁问他，以前都是他根据小崽玩了多久，然后“强行”去投喂一些吃的，现在居然还能见到小崽主动要求吃东西的时候，裴澈宁感到十分的欣慰，连忙从带出来的手提包里拿出在家里就已经准备好了的水果。
喂了一小块草莓之后他的心里又有些感慨。
以前他觉得开心是一件挺难的事情，但是现在居然只要看着自己的小孩多多吃饭，想着他快快长大的样子，就能够获得短暂的满足。
真不知道是什么促成了他心理上的这种变化，他觉得十分的神奇。
褚竹鸣那边不知道有谁在找他谈生意上的事情，他坐在这边拿着盒子，看着醒醒一下一下捏着盒子里的东西一点一点吃。
“好吃吗？”他问道。
醒醒是个务实的，听到这句话就拿起一块举起来就往裴澈宁的嘴里送，想让他自己尝一尝，尽管小崽抻直了手，把手举得很高也没能够上去。
裴澈宁弯腰，衔走了他手指里的水果块。
随后他指了指褚竹鸣对醒醒道：“爸爸也想吃，醒醒快去救爸爸。”
醒醒不懂，明明自家爸爸站在那里站得好好的，为什么妈妈要这么说，但是还是十分听话地拿起了一块和他手掌一样大的哈密瓜，扶着沙发踉踉跄跄走到褚竹鸣脚边上，然后十分熟练地伸出手扒着褚竹鸣的裤子示意他把自己抱起来。
而褚竹鸣正在应付那个想找他合作的人，现在醒醒来了刚好有了逃走的借口。
“妈妈妈妈。”醒醒完成了任务，但是自己的肚子还是饿着的呢，于是拍着褚竹鸣的肩膀叫他把自己送回去。
“失陪了。”裴澈宁看着褚竹鸣说出这句话，忽然觉得很好笑，因为在刚刚和那个人的聊天中，刚刚那句话应该是褚竹鸣唯一笑着说出来的。
他看着醒醒和褚竹鸣一起走过来，忽然，场地的另外一边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在酒店会场的中央，两个人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下来，其中一个穿着白色礼服的人搂着陆向亭，一束光跟着他们，所有人的目光也都跟着他们。
裴澈宁的也是。
那个人是宋之聆，陆向亭的Omega。不仅仅是这样，他的身上还有很多裴澈宁数都数不过来的传闻，听说他原先是陆氏一个刚入职的小员工，后来奉子成婚攀枝上位，走到了今天的这个位置。
但是今天的聚光灯还是打在了他的身上，至于那些造谣的泼脏水的，裴澈宁统统将他们归纳为羡慕。
只是也不只有那些人羡慕，裴澈宁看着他们两个，心想或许是自己最近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的心里觉得有些发酸。
“醒醒，妈妈为什么不看我们？”
褚竹鸣的话忽然落到了他的耳朵里面，他收回自己的目光扭头回来，发现褚竹鸣一直抱着小醒醒正看着自己。
“妈妈。”小醒醒指了过来，随后叽里咕噜说道，“妈妈不理我们。”
裴澈宁无奈地笑了，怎么净和褚竹鸣学了点不好的。
“妈妈怎么会不理醒醒呢？”裴澈宁把小崽抱到自己的怀里，“妈妈最喜欢的就是醒醒了。”
他知道现在自己无论说什么话都听起来不太顺耳，毕竟他做了离婚的打算，所以他现在说这些，他自己听着都觉得自己很虚伪。
“爸爸也最喜欢醒醒。”褚竹鸣伸手，捏了捏醒醒的脸。
而醒醒坐在裴澈宁的怀里，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是看向褚竹鸣，随后腼腆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见状，裴澈宁和褚竹鸣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看向了彼此，褚竹鸣的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一样，也在因为小崽的反应在心里面偷着乐。
“好啦，爸爸妈妈都喜欢醒醒。”裴澈宁一把抱起小孩，在他脸颊上亲了亲，又说道，“醒醒今天中午记得多吃一点饭哦。”
“好。”醒醒乖巧道。
裴澈宁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想着正好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和醒醒提一下日托所的事情。
尽管他在此之前对这里的好几家日托所都做了一定的研究并且进行了实地考察，但是现在他的心里面很没有把握，因为从小到大，醒醒一直都被他带在身边。他害怕醒醒不能融入那个环境，也害怕醒醒对自己的依赖太重，到时候很多事情就都会跟着变得麻烦起来。
但不管怎么说，先带小孩去试一试再说。
第22章 天平
“去哪儿？”
吃过饭后, 司机早早地便等在了酒店门口，就在褚竹鸣说回家的时候，裴澈宁打断了他的话，报出了日托所的地点。
这个时候, 醒醒正坐在裴澈宁的怀里, Omega揽在小孩软绵绵的小肚子上的手里还拿着一袋溶豆零食, 小孩似乎听不大懂大人们正在说的那些话，正捏着一颗溶豆往自己嘴里塞。
“为什么要这么早就把他送过去？”坐在一旁的褚竹鸣终于发问了。
他这几天总是在思考那天裴澈宁和他剖心置腹的那些话, 最坏的结果都被他想了个遍, 甚至他在想，裴澈宁这样做难道是希望他再去找一个和他信息素匹配的Omega吗, 只是他不会这样做，这也只是他的一个猜想。
“早一点让他适应那里的环境。”裴澈宁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 继续道, “如果之后他还要和其他Omega相处, 我早点脱离他生活的环境也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褚竹鸣放在一旁扶手上的手猝然使劲, 手背上的青筋爆起，但是余光里瞥到醒醒还在这里，于是把自己的语气压了下来, “你离婚难道是为了让我和另外一个Omega结婚吗？”
“不是。”裴澈宁摇了摇头。
褚竹鸣的神色有过一瞬间的缓和, 随后就听见他淡淡道：“不是另外一个Omega, 是和你信息素匹配度高一点的Omega。”
他一直都知道, 困扰alpha和他这么多年的就是自己的信息素问题, 以至于一直到现在, 他的身上都因为信息素太少太淡而没有合法夫妻应该有的终身标记。
只是没有这样的终身标记也好，这样在分开的时候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牵绊了。
除了醒醒。
他其实很想让自己和褚竹鸣之间再多一点舍弃不了的联系, 但是似乎生活中很多时候总是这样，希望的东西迟迟不来，不如意的东西却一抓一大把。
他从前以为他和褚竹鸣之间不存在所谓的信息素吸引，是最纯粹的喜欢和爱，但是现在却恰恰也是因为这样，才让他们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为什么会这样想？”褚竹鸣没有拒绝他，短短的一瞬间他好像也思考了很多东西，大脑得到了冷静，所以依旧还是想耐心听一听裴澈宁的想法。
这下轮到裴澈宁感到震惊了，他们结婚这么多年，难道连这一点默契都没有吗？但是转念一想，他想离婚，但是褚竹鸣不想，他们现在的想法本来就不在同一条心上，所以就更别谈能想到一块儿去了。
“为什么不会？”裴澈宁的语气一直都很平缓，一是因为醒醒在场，二是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明明心里酸酸的，但还是能够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
“我没有信息素，没有标记，这对你来说好像也并不是那么的……公平。”
“那醒醒是怎么来的？”褚竹鸣立马接话道，说完，他又补充了一遍，“没有标记，那醒醒是怎么来的？”
前座的司机已经默默地把隔板给升了上来，怀里的醒醒听到爸爸喊自己的名字，似乎也察觉到了此刻的气氛有些不对劲，仰着脑袋喊了一声妈妈。
因为醒醒的这个举动，两人之间对于这个话题的讨论重新回归了沉默。
用沉默这个词语似乎不太恰当，因为褚竹鸣在等待裴澈宁的回答，而裴澈宁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似乎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怀孕原本就是一个意外，既然他当时决定要生下来，就不应该只管生不管养。
于是他只得安抚醒醒道：“怎么了宝宝？”
醒醒慢慢悠悠转了个身，小短手便搂在了他的身体上，揪着他身体两侧得衣服，脸颊贴着他的胸口，一副软绵绵的样子。
“妈妈抱抱。”醒醒刚吃完饭，应该是有点困，打了个哈欠之后往他身上贴得更紧了。
褚竹鸣见状，把后座的毯子抖开，盖在了小孩的身上。
裴澈宁帮忙整理着毯子，而醒醒见到褚竹鸣的举动，伸手抓住了他的食指，紧接着便闭上了眼睛。
姿势原因，两人都不想打扰到小孩睡觉，于是只能挨着坐得更加紧密，并且不约而同噤了声。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沉默，兜兜转转，他们的思绪还是回到了刚刚的那个话题——醒醒。
裴澈宁好像一直都忽略了一点，他总是在思考他们没有的，于是对醒醒便只剩下了愧疚和不舍，所以其实那些东西有那么重要吗？
他从前一直都因为自己的信息素问题导致醒醒先天体质弱而感到郁闷，但醒醒也有在好好的健康成长不是吗？
裴澈宁辞掉工作一心一意照顾醒醒，一年半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是建立起来的这些感情说放下就放下是绝对不可能的。
最重要的，还有一个褚竹鸣，那句不爱你实在是太容易就能够被戳穿了，不仅仅是褚竹鸣，他自己才是最应该心知肚明的。
于是顺理成章，他想起了还在高中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裴澈宁很难说出自己心里的那种感受，因为一些他自己都描述不出来的同理心，因为觉得这个alpha他实在是太可怜了。
尽管因为褚竹鸣的遭遇而对他感到同情，但是他又有什么资格觉得他可怜呢？
裴澈宁深吸一口气，他现在只能让自己尽量不去想这些事情，不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日托所正好在家往酒店的反方向，再加上路上有点堵车，他们磨磨蹭蹭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正好给醒醒提供了午睡的时间。
“醒醒宝宝，醒醒。”裴澈宁缓着自己下车的动作，因为刚刚在车上一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所以他现在的手臂也有些麻。
随后他曲着手指托了托小孩的脸颊，醒醒睡眼惺忪，刚起床正是最缺乏安全感的时候，他搂着裴澈宁的脖子趴在他的肩头上不肯撒手。
“宝宝看看我们到哪儿来了？”裴澈宁柔声问道。
醒醒回头看了一眼，早就预约好了的日托所老师站在门口，笑着朝醒醒招着手。
“嗯~”醒醒皱着眉发出一声呢喃，随后重新扭过头趴回了裴澈宁的肩上，应该是见到了陌生人，即便日托所的老师都长得十分和善，一看上去就十分地亲人，但小孩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害怕。
但是很快，裴澈宁在老师的带领下带着醒醒往里走，从小房间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很快就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尽管小家伙的手还紧紧揪着裴澈宁肩头上的衣服。
褚竹鸣一直跟在他们的身后，除了在刚进门的时候所长喊了他一声“褚总”他礼貌性点了点头外，没有其他别的举动，也没有说话。
“是这样，我们这边呢主要是考虑到宝宝的适应性问题，尤其是醒醒现在的这个年纪相对其他小朋友而言还是比较小的，而且之前在电话里面您也和我们提前说过的，醒醒长这么大可能接触的人也比较少，所以刚开始日托的这几天我们会有一个适应期的准备工作，会耽误家长们的一些时间，您看……”负责的老师向他们交代着事情，说着说着便看向了褚竹鸣。
所长早在一开始就向他透露了这一对客户的身份不一般，所以她自然也就不敢怠慢。
“没事，我们会配合你们的工作。”褚竹鸣回答道。
“那就是这样……”
老师交代着注意事项和工作安排，所谓的适应环境，其实就是放醒醒和托管老师还有一些其他的小朋友在一起，然后家长坐在隔壁的观察室中，第一天，家长和小孩将分开一个小时的时间，之后的几天分开的时间会逐渐延长，直到小孩可以适应日托所的环境为止。这样一来，不仅是为了防止在前几天小朋友因为适应性问题家长不能及时到场，而且通过家长的现场亲身观察，也能让他们对日托所的服务有一定的了解。
“宝宝想不想和别的小朋友一起玩？”裴澈宁抱起小孩站在一个小房间的门口问着他。
软垫铺着的小房间内有着各种各样的玩具和玩偶，他忽然想起醒醒喜欢上嘴啃喜欢的东西这个习惯，于是叮嘱一旁的老师道：“醒醒喜欢把毛绒玩具塞到嘴里咬，麻烦你们多多注意一下。”
对面应了好，醒醒也从观察中回过神来，扭头看向站在他们身后的褚竹鸣。
直到褚竹鸣也朝他点点头，醒醒才伏在裴澈宁的肩上小小声说道：“妈妈和醒醒一起。”
过了一小会儿又补充道：“还有爸爸。”
小孩的声音太过细微，裴澈宁抱着人也有些累了，于是将人放下来，他半蹲在地上和小孩平视，继续道：“醒醒你看，这是小花老师，你愿意和她交朋友吗？”
对面的老师也跟着蹲下来，朝醒醒张开手，满脸笑容。
醒醒迈出一小步，牵住了老师的一只手，另外一只手依然紧紧攥着裴澈宁。
“醒醒你好。”小花老师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玩具，举在小孩的面前摇晃着发出声响，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按照他们刚开始讲好的步骤，裴澈宁和褚竹鸣应该趁着小孩放松警惕的这个时候松手，随后离开，一个小时之后再按照老师的指令再回来。
事实上他们也是这么做的，看着醒醒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裴澈宁尝试着松手，只不过他刚有一点要松开的趋势，就立刻被小孩察觉到了，只是裴澈宁还没有完全离开，依旧蹲在原地，指着老师手里的玩偶说道：“妈妈就在这里，醒醒是想去找小羊玩吗？”
醒醒点点头，但依旧牵着他的手，因为眼前的玩偶实在太过诱人，他用很大力气，似乎是想牵着裴澈宁一起过去。
裴澈宁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说道：“妈妈不去，妈妈还有别的事情要做，醒醒去找小花老师和小羊玩，妈妈过一会儿再来接你好不好？”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醒醒果断拒绝了，松开了牵住老师的手，重新回到了裴澈宁的怀中。
见到小家伙是这个反应，裴澈宁下意识看向了褚竹鸣，对方眼底没有什么情绪，但似乎在他看过去的时候收回了对小家伙的赞许眼神。
一个小时的观察时间，光哄小孩就花了大半个小时，最后醒醒才半信半疑地走过去伸手想要抱老师手里的小羊玩偶。
有在这里玩了很久的小孩走上来和醒醒打招呼，小家伙十分含蓄，隔一会儿就要看向裴澈宁和褚竹鸣一次，他们站在原地留了一会儿，裴澈宁看着被老师带着坐在边缘上的醒醒，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担心，但还是在所长的小声提醒下准备离开房间。
“别看了。”褚竹鸣看着醒醒又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揽着裴澈宁的肩膀小声催促他。
裴澈宁最后看向小孩的时候，醒醒正在老师的诱导下加入孩子们的传球游戏。
他收回自己的眼神，觉得自己的担心似乎还是有点多余了。
只是在门即将完全合上的那一瞬间，门内还是传来了着急的哭喊声。
“妈妈妈妈！”醒醒连怀中的玩偶都撇下了，爬起身体着急地往门口跑。
在小孩的眼里，不懂留下一小节门缝偷偷观察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这里不是家里，如果门被完全合上他就打不开了，见不到爸爸妈妈就会想他们是不是不要自己了。
刚刚睡醒以及进入一个陌生环境的不安全感在这一刻集中爆发，短短的一小段路眼泪砸下来了好几滴，小家伙无助地举着手，看着门口哇哇大哭。
只是听着小孩撕心裂肺的哭声，裴澈宁到底还是心软，但是褚竹鸣已经先一步推开门把小孩抱到了怀里。
这下，任凭他们怎么劝怎么哄，就算是拿出最大的毛绒玩偶摆在小孩的面前，都没有用了。
裴澈宁看着眼泪打湿了褚竹鸣肩头的衣服，醒醒张开手凑向他的怀里要抱抱，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和褚竹鸣说感情之间的公平，可是自己一直都在享受着不公平的纵容和偏爱。无论是他说要离婚，还是要把醒醒送到日托所，褚竹鸣都没有严厉地拒绝。
所以他考虑的，醒醒年纪还小，过几年就不记得他了，这对小孩就公平了吗？
爱的天平，本就是一把偏心的不公秤。
第23章 真相
日托所计划泡汤后, 醒醒对裴澈宁的黏人程度直线上升，就连睡觉也不能一个人乖乖睡觉了，每次裴澈宁看着他睡着了准备起身回房间，小家伙就会像是被触碰到了什么秒醒开关一样醒来。
溜溜圆的大眼睛只要眨巴几下就会变得水润润, 咬着嘴唇, 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妈妈不要走。”醒醒顶着自己白天哭得红肿的眼睛扯着他的衣服撒娇。
而依旧躺在醒醒身旁另一侧的褚竹鸣就没有他那么心虚, 甚至还会学醒醒的舌，对他说：“妈妈不要走。”
裴澈宁看着这两个人, 拿他们两个没辙, 只能重新躺回去让小崽窝在自己的怀里。
只是这件事情又不能完全搁置，但也只能过几天再去试一试了。裴澈宁看着自己怀里好不容易才又一次睡着的小家伙, 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我过几天要去国外出差。”只点着一盏小夜灯的房间里，褚竹鸣忽然对他说道。
尽管出差对于褚竹鸣来说是常态，但是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还是让裴澈宁在抽离原本的思绪时愣了一下, 他侧躺着, 看着柔和的光线打在面前alpha俊朗的脸上, 问他：“去多久？”
“不长, 只去三天。”褚竹鸣的手放在他的手背上，正好一起压着盖在醒醒小肚子上的被子。
这个动作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基本上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以至于裴澈宁一直到现在才发觉这个动作带来的奇怪。
空调设置了恒温但还是有些凉, 现在裴澈宁的手心和手背都贴着源源不断的体温他却感到奇怪, 他微微挣了一下, 只是几秒思考的间隙, 他知道褚竹鸣的眼神就在对面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于是最后还是没有动。
“路上注意安全, 到地方记得报平安。”裴澈宁像之前每一次一样说着这些话，为了躲避目光, 他闭上了眼。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放在自己手背上的手让他感受到了要离开的趋势，又或许是隔空的眼神也能传递来让他感到心颤的温度，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记得早点回来。”
闻言，褚竹鸣的手还是抬了起来，离开了温暖的倚靠，裴澈宁的手背泛过去一瞬间的凉，但是他还是没有睁开眼，刚刚闭眼是为了躲避，现在则是不敢。
不敢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但是胡思乱想的思绪只冒头了一小会儿，他忽然感受到自己身上的被子被人提了提，随后这只帮他掖被子的手又重新放回了他的手背上。
一直到这个时候，裴澈宁绷着的神色才完全放松下来，这样的感觉真的很难形容。
——
第二天。
窗帘不知道被谁拉开了一小节，晨光透进来小小的一束，落在木制的地板上形成一块光斑。
裴澈宁是在感受到有一根软绵绵的小手指在戳自己脸的时候睁开眼的。
一看，醒醒眨巴着眼睛不吵不闹躺在他们两个人的中间，和一旁早就睡醒来的褚竹鸣一起看着他。
醒醒看到裴澈宁睁眼，下意识回头看向了被自己当作后背靠枕的褚竹鸣，随后又扭头回来朝他甜甜地笑。
刚刚他自己醒来的时候，就发现爸爸也早就醒来了，安安静静看着他和妈妈。
而在他伸手想要去抱妈妈的时候，这个人去把食指竖在了唇前，示意自己小声一点，随后又用手抓住了他的两个小手，让他不能乱动。
爸爸真坏，肯定是不想让他抱妈妈。醒醒当时这样心想着，但是小家伙的脑袋瓜转得很快，很快就理解了褚竹鸣的意思是让他不要打扰妈妈睡觉，于是也和他一起安安静静地等待裴澈宁醒来。
于是就有了裴澈宁刚刚睁眼的时候看到的那一幕。
“妈妈！”小家伙惊醒地喊着，黏黏糊糊地凑上来抱住他。
褚竹鸣见状，没说话，自觉松开了搭在醒醒身上的手，起身下床去给小崽泡牛奶。
小家伙看见妈妈醒来高兴得不行，吧唧吧唧凑上去亲了好几下。
“妈妈，爸爸和我一起看妈妈。”醒醒一边轻车熟路地爬到裴澈宁的身上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一边忙不迭地告着状。
自从醒醒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往外面蹦小短句和咿咿呀呀带着口水含糊不清的话语，裴澈宁也是老阅读理解人了，一下子就理解了醒醒的意思。
他刚刚也看到了在自己睁眼的时候，褚竹鸣已经醒来不知道有多久了，或许他也是刚刚醒来，又或许他比醒醒醒来得还早。
那在他还没有醒来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醒醒早上好，要喝牛奶了。”褚竹鸣拿着奶瓶和打湿的毛巾走进门，一边把手里的奶瓶递给小崽，一边单膝跪在床上把身子探过来给小孩擦脸。
醒醒很乖，擦完之后还会说“谢谢爸爸，爸爸也早上好呀”。
只是他这一次说完之后还多了一道工序，那就是抢过褚竹鸣手里的毛巾，随后学着他给自己擦脸的样子，拿起毛巾在裴澈宁的脸上也蹭了蹭。
湿润的毛巾暴露在空气当中现在已经被冷风带得有些凉凉的了，除了刚刚在褚竹鸣的手心当中攥着的地方。
而这个人就站在一旁耐心等待着醒醒的动作，温柔地看着他们。
裴澈宁抬眼就看到了他的那副模样，不自觉就错了神。
这下便引起醒醒的不满了。
他把毛巾递回褚竹鸣的手中，随后把自己嘴巴里面的牛奶咽下去，一脸正经地对裴澈宁说道：“妈妈说谢谢醒醒。”
裴澈宁被小崽逗得扑哧一笑，捏了捏小家伙软绵绵的脸蛋，学着他认真的样子道：“谢谢醒醒。”
“早餐我已经叫人送过来了，一会儿就会到。”褚竹鸣一边把醒醒要穿的衣服放在了床尾，一边朝他道：“我先去上班了。”
“宝宝和爸爸说再见。”裴澈宁举起醒醒的手，朝褚竹鸣挥了挥。
alpha还是和往常一样，凑过来亲了亲小家伙的脸，自从提了离婚，每一次到了这个时候裴澈宁的心都会揪一下，但是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褚竹鸣亲完醒醒，又弯腰往他的唇上也碰了碰，像是学他那个连浅尝辄止都不算的吻一样。
不过这样也够了。
裴澈宁起身，开始帮醒醒穿衣服。
这一边，褚竹鸣的车刚驶出大门，他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褚鹤行打过来的。
对方的语气听起来格外疲倦，最后还是被站在一旁的周秀仪把手机给夺了过去。
褚竹鸣皱着眉，听着对面把今天凌晨褚松林突发脑溢血被送进医院急诊的事情讲完。
最后周秀仪才不紧不慢地说道：“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我左思右想就算小鸣你和松林因为我们总是吵架，但毕竟小鸣你也是松林的亲生儿子，还是抽时间过来看一看他吧。”
出事的时候不第一时间告知，现在脱离危险了才给他打电话，其心昭昭不必多言。
但其实周秀仪在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打算通知褚竹鸣这件事，只是这件事情太突然了，律师到场的时候褚松林也已经出了急诊室有些时间了，她这才被告知如果要公布遗嘱，按照老先生的意愿，需要所有家属都在场。
而且遗嘱被分成了两个部分，分别被放在了两个保险箱中，两位素不认识的律师一人都只拿到了两个保险箱一半的密码。
现在律师到齐了，医院那边也下了通知书，就只差褚竹鸣一个人了。
褚竹鸣揉了揉眉心，心里泛起来一阵烦躁，随后通知司机掉头去医院。
裴澈宁这边收到消息比褚竹鸣还要晚一点，他看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醒醒正坐在他的身边玩玩具。
他其实并不是特别懂这些豪门之间的恩恩怨怨，因为他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不想管这些事情，只是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褚鹤行对褚竹鸣的敌意。
从他辞职那年，发现公司有一大半的人都被褚鹤行那边买通了的时候他就也开始把自己的警惕摆上来了。
所以几年前褚氏大洗血那一次并不像那些老员工所听到的谣言一样是因为褚竹鸣护着他，而是他们两个一起观察了很久，最终确认了一份裁员名单出来。
这之后他就怀孕回家养身体了。
期间褚鹤行来看望过他几次，尽管他并不待见。
褚氏是褚竹鸣的心血，也是在褚松林面前拿去和褚鹤行博弈的筹码，至于他们为什么不在这件事情上用上法律手段，褚鹤行布局了这么久，肯定也能让自己干干净净脱身，再加上念着往昔的同学情谊，裴澈宁并不想和褚鹤行计较很多。
只是这一次，老头子快死了，早就写好的遗嘱一经公布，肯定又会掀起一点什么风浪来。
裴澈宁叹了口气，想到这里，他也有些烦。
“妈妈，爸爸呢？”醒醒听到裴澈宁这边的动静，放下手里的玩具，爬到他的怀里抱着他。
“爸爸还在工作，很快就回来了。”裴澈宁把他抱起来往楼上卧房走去，“醒醒和妈妈先睡觉好不好？”
小崽乖乖地点了点头。
裴澈宁靠在床头，因为思绪有些乱，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睡梦中忽然惊醒，刚睁眼便看见了刚回家满脸倦意的褚竹鸣，已经是深夜了，因为睡觉的姿势一直保持着一个没有动过，此时此刻，他忍着脖子的酸痛扭头看了一眼睡熟的小孩，随后问褚竹鸣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第24章 解释
“出了点事。”褚竹鸣把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 他身上沾着的医院里面的消毒水味，走近的时候能闻到浓浓的一股气息，眉眼之间的倦意更是浓烈，他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很久了, 想来应该是在外面奔走了整整一天。
“你爸……叔叔怎么样了？”裴澈宁嘴上说着不想关心这些事, 但是看着褚竹鸣这副样子, 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褚竹鸣沉默地摇了摇头，随后回答他道, “医生说可以开始准备后事了, 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那……”裴澈宁欲言又止，因为醒醒还枕在他的臂弯里, 他的动作也不敢太大，他其实最想问关于遗产的事情，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问这些话实在是有些不太好。
尽管他并不在意遗产, 在意的是褚鹤行会不会因为遗产而对褚竹鸣干出一些什么事情。
“这些事情我都会处理好的, 只是这段时间可能会有些忙, 只能麻烦你多陪陪醒醒了。”褚竹鸣顿了顿, 越过他看了一眼熟睡的小孩，又补充道，“其实他对你还是很依赖的。”
“……我知道。”裴澈宁也看向了小崽, 小孩子睡觉的时候总是无比的安宁静好, 对于他们而言, 只要睁开眼的时候能看见爸爸妈妈, 就算是天塌下来都没有太大的问题。
而醒醒就是一个这么好满足的小崽。
“宁宁, 关于你说的信息素问题, 我想了很久。”褚竹鸣又开了口，他走过来, 沿着床边蹲下，随后继续对他道，“昨天是我的语气太过激了，我先向你道歉。”
“我知道在你看来，你的信息素对我的易感期来说十分的微不足道，而且在结婚之前我们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事实上，我能很清楚地感知到你的信息素，即便它很微弱，但是我的确是感受到过的。”
不然裴澈宁也不会从他的口中得知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但这并不是我们感受彼此的唯一方式。”
“就像醒醒，我知道我能感受到的，他也同样能感受得到，那天你问我他喜欢的那块小方巾到底有什么特别，一开始我也以为那只是一块很普通的毛巾，只是后来我才想起上上次易感期的时候，这块小方巾被我用来擦过你的腺体，上面沾了很多你的信息素，是因为你，所以醒醒才会很喜欢它。”
“但是不止是这样，见到你来了，小孩同样会丢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先找你，他爱你，同样不止这样的一种方式。”
“这些话我思考了很久，我知道语言的浅薄不足以支撑起多大的高度，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你才会相信我，剩下的事情我都会尽力去做好，如果你还是想离婚，我会在出完差回来的那天把签好字的协议书拿给你。”
这些话被他说完，褚竹鸣微微仰起了脑袋，根据他们两个现在一蹲一坐的姿势以及多年来的习惯，这个动作是用来求吻的，只是裴澈宁听完之后脑袋里面就已经愣住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回答些什么。
好在褚竹鸣知道要给他思考的空间和时间，拎起手边的浴袍转身进了浴室。
一直等到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裴澈宁才勉强回过神来。
一个姿势保持了很久他的手臂也有点酸，只是他刚躺下，小崽便翻了个身往他的怀里凑得更紧了，小家伙再睡梦中是咧着嘴笑着的，嘴里还说着梦话：“妈妈央央……”
即便含着口水含含糊糊的听不清楚，但是从语气里面也能听出来今天梦婆婆给他安排了一场甜甜的好梦。
裴澈宁把他往怀里搂了搂，盯着眼前一个虚无的点又发了很久的呆。
他从来都不知道在褚竹鸣的眼里感受到他的信息素是什么样，因为他没有感受到过任何人的信息素，所以他只知道他自己感受到的肯定和别人的不一样。
但是那些话褚竹鸣说得十分认真，最重要的是，明明提出离婚的人是他，现在这么一来，却好像他反而变成被动的那一方了。
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褚竹鸣像往常一样，带着沐浴露的香味从背后搂抱住他，褚竹鸣很累，把头贴着他的脖子很快就睡着了，再过一会儿，裴澈宁也就在这么前拥后抱当中入了眠。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房间里面又只剩下了裴澈宁和小崽两个人，褚竹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门了，连带着昨天晚上的那个小插曲也像是梦一样。
只是褚竹鸣一大早上就不见人，这让醒醒感到很疑惑，他裹在被子里面挨着裴澈宁坐在他怀里，朝门口张了张小手掌，问道：“爸爸在哪？”
昨天晚上他说睡醒之后就能看见爸爸的事情他记得可清楚了。
裴澈宁便也只得揉揉眼睛，问小家伙：“要不要给爸爸打电话？”
他这么一问，小家伙便来了神，裴澈宁点开微信拨了一个视频通话过去，紧接着便一手拿昨天晚上喝剩下的奶瓶，一手把小崽捞起来起身下楼去厨房。
电话只是嘟嘟地响了几声，小家伙便迫不及待开始喊爸爸了，那边接通得也很快，背景是公司的总裁办公室，裴澈宁望过去，能看到原本干干净净一丝不苟的办公桌上堆着一大堆文件，全都是没处理完的，看来褚竹鸣这段时间是真的很忙。
“爸爸！”小家伙看到褚竹鸣之后便变得格外激动，一言不合便开始上嘴亲亲手机的前置摄像头。
“哎，醒醒不能啃手机。”裴澈宁把小孩放在了厨房的灶台上，一手帮他泡着牛奶，从他这个视角看过去，自己只是一小会儿不看，醒醒便又开始了他的啃东西事业。
他把手机从小崽的手里拿过来，随手在自己睡衣上擦了擦手，然后找了个地方把手机固定了一下。
这几个动作换到褚竹鸣这边来看，就变的混乱不堪，他先是看到了小家伙白白的乳牙，随后手机被一直修长的手拿走，从那个角度来看，正好对着裴澈宁的正下方，原本是一个很死亡的角度，但是长得好看的人却不挑这些。
褚竹鸣便也跟着忙里偷闲，从枯燥的文件当中抽了一点空出来看些让人赏心悦目的东西。
“好了，醒醒可以这样和爸爸聊天，但是不准啃爸爸了哦。”裴澈宁叮嘱小孩道。
摄像头投射到褚竹鸣这一边，这些举动在他的眼里看得清清楚楚，他很喜欢看裴澈宁想要一板一眼教训醒醒的样子，明明比谁都心软，说出来的话也是温温柔柔的，好像无论小孩做了什么事情他都不会真的生气。
但或许这也恰恰说明这样的人认真生起气来会很吓人。
褚竹鸣没见过裴澈宁真正生气的样子，他也不会惹他不开心。
“醒醒早上好。”褚竹鸣在那边和小家伙打招呼，“吃过早饭了吗？”
醒醒双手撑着脸，乖乖回答道：“等妈妈起床泡牛奶。”
他这话的意思应该是他先等裴澈宁起床，再等他去泡牛奶，但是小家伙把话连起来说，意思就不大对了，虽然醒醒确实一般都比裴澈宁醒得早，除非他睡醒之后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房间，不然一般情况下他睡醒了就自顾自玩，坐在一边不吵不闹乖乖等人起床。
“瞎说，我早就起床了好不好？”裴澈宁为自己辩解，顺便把奶瓶塞到醒醒的手里证明小家伙的确是在乱说。
“那妈妈吃早饭了吗？”那边的褚竹鸣看着他们，脸上也不自觉浮起来一层笑意，依旧温柔地问着这些平常的问题。
“妈妈。”醒醒这次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向裴澈宁朝他张张手，示意他自己来回答。
裴澈宁其实从一开始打电话的时候就刻意避着摄像头，不知道为什么，经过昨天那些话，他现在总觉得和褚竹鸣单独交流就会有点莫名的尴尬。
但是他又不想让小家伙失落，于是便只能凑过去抱起他，随后拿起手机往客厅走。
凌乱的画面和躲避的眼神，褚竹鸣一眼就看得出来，一个人越是想遮掩的时候，就越容易什么都遮掩不住。
于是趁火打劫，褚竹鸣又问了一次：“妈妈吃早饭了吗？”
只是这一次他不是对着醒醒说的，而是对着裴澈宁说的。
“还没有。”裴澈宁回答完之后便匆忙转移了话题，“没有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挂电话了，醒醒还要和爸爸说话吗？”
小崽含着奶嘴，随后流着一大口口水，凑到手机屏幕上轻轻地亲了亲。
“妈妈，我没啃哦。”说完还知道扭头邀功，满脸骄傲的样子似乎是想证明自己做得很对。
“好好好。”裴澈宁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抬手用自己的睡衣袖子给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那和爸爸说再见吧。”
“爸爸再见。”醒醒耀武扬威地挥着手，随后又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凑到屏幕面前用着自己以为的小小声对他说道，“记得早点回来哦。”
挂断电话之后，裴澈宁便收到了褚竹鸣提前点好的早餐，这个人明明知道他的起床习惯，刚刚还故意那么问，他看着那些他爱吃的东西，都不想说什么了。
只是没过一会儿，他就又收到了来自褚竹鸣的消息。
【：下午没有别的事的话，就带醒醒去一趟医院吧，我来接你们。】
【：见爷爷最后一面。】
第25章 生气
教孩子如何面对生离死别, 这大概是每一位家长的必修课，尤其是醒醒还这么小，要去解释死亡和离开这个概念，他们大概率是还暂时不能够理解的。
裴澈宁在去的路上斟酌着话语, 而醒醒却因为要去见爷爷了而感到十分的开心。
手里还拿着一个他很喜欢的玩偶, 说是要送给爷爷。
尽管爷孙俩没有见过几面, 但毕竟有一道血缘的羁绊，裴澈宁扶着趴在车窗上看窗外风景的小孩, 心里的滋味有些说不出来。
到达医院的时候, 褚家的保镖在病房门口站满了一排，弄得原本开开心心的小崽也跟着忽然不说话, 像是被吓到了，靠在裴澈宁的怀里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地方。
医院的空调开得很低，刚进门醒醒就打了两个喷嚏, 也是这一声, 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他们一开始便围着病床站了一圈, 大家都不说话, 这么一看过来，饶是镇定如裴澈宁，都有些失措。
褚竹鸣还在赶来的路上, 裴澈宁轻咳了两声, 装作没有看见, 继续往里又走了两步。
而在小孩子的眼里, 第一能够感受到的, 就是来自这个房间的压迫感。
他不懂为什么大家都要在这里站着不说话, 也不懂这里带给他的感觉为什么让他觉得自己最好也是不要说话，只得伸手抓紧裴澈宁的衣服, 让自己离他更近一点。
最后，他在视野尽头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褚松林，这才想起自己和妈妈一起来的任务是给爷爷送自己最喜欢的玩偶。
只是小崽刚扭头看向裴澈宁，身边就有人打断了他——
“醒醒来了呀？”说话的人是周秀仪，她的眼睛有些红肿，不知道是哭成这样的还是怎么样，她走上前来，醒醒便往裴澈宁的怀中缩了缩。
“嗯。”裴澈宁抚了抚小孩的背，“来看爷爷。”
“是要来看看。”周秀仪见套近乎不成，也没继续往前，又道，“以前就不常来，现在多来来，多陪陪老爷子。”
她的话里有话裴澈宁都已经听腻了，走到病床前小声肚子和醒醒说道：“宝宝，你不是带了娃娃来给爷爷吗？”
醒醒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褚松林这一次的状态比上一次他们在褚家看到的样子还要不好，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从被子下面延伸出来，流着红色的和黄色的液体。
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望着眼前的小孩，什么事都做不了。
醒醒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怯，手指不停地捏着手里的毛绒玩偶，但就是不肯说话。
“妈妈……”小崽的声音又小又弱，看样子似乎是有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小孩子没见过这样的场景，陌生的东西对于他们而言，就都带着几分恐惧，所以他扭捏的往裴澈宁的怀里靠了靠。
但随即便被身后周秀仪的一声吓了回去：“这孩子，叫爷爷呀，爷爷一直等着你呢！”
她说着，上手推了一下醒醒的肩膀，娃娃顿时被他手一松落在了病床上。
裴澈宁的眉当即就已经拧了起来，回身隔开小崽和周秀仪，皱着眉看向她，但是毕竟病房内还有其他人，他便也没说什么，只能握着小崽的手安抚他。
“没事宝宝，不用管她。”他轻声说着，刚想伸手捡起玩偶，只是那个娃娃已经从病床上掉到了地板上，已经很不方便去捡了。
偌大个病房内，硬是没有一个人来帮忙。
裴澈宁不动神色地扫了一圈周围的人，知道这里有从一开始就看不起他是普通家庭出生的还是个劣等Omega，褚竹鸣在的时候或许会给他几分面子，但是褚竹鸣现在没有来，这些人便装都懒得装了。
他从来都不太在意这些，只是在心里感慨着原来在褚老先生快要寿终正寝的时候他们还依旧这么刻薄，当着老头子的面，这亲缘关系也可真是够淡薄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好歹这群人现在是在一条心上的，盼着老头赶紧死，等遗嘱公布出来，每个人都想在这些钱上分一杯羹。
但其实能拿大头的肯定还是褚竹鸣和褚鹤行这两个亲生儿子毋庸置疑，只是这几年褚竹鸣和老头子的关系以及裴澈宁对老头子冷淡的态度大家都有目共睹，所以他们会偏向于谁就不用多说了。
“周阿姨，你把醒醒想要送给他爷爷的玩偶吓掉了，麻烦你帮忙捡一下吧。”裴澈宁没有管这些，他的语气有些不耐，但正好能让躺在病床上的老爷子能听清楚。
“送给爷爷”这几个字就像是什么兴奋剂，原本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的褚松林顿时便发出呜呜呀呀的声音，似乎是想让人关注到他。
他现在这个状态最不能激动，周秀仪原本还打算直接不理裴澈宁让他难堪，但是现在没有办法，老爷子还没死，钱还没到手，那么多年都熬过来了，她总不能这一点时间都装不下去。
于是只能忍气吞声弯腰捡起地上的娃娃。
“好了宝宝，妈妈在这里。”裴澈宁面对醒醒的语气又变得无尽温柔了起来，和刚刚判若两人，他转过身朝着褚松林继续道，“你不是想把娃娃送给爷爷吗？”
醒醒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床上的老人，随后把娃娃递了过去，但是与此同时，他抓着裴澈宁衣服的手依然紧紧没放开。
他们来的时候没有带其他的东西，小孩手里的一个娃娃未免显得有些磕碜，但其他人来送的礼品都被示意放在墙角就完事了，唯有这个东西，放在了床头柜上。
裴澈宁看着那个娃娃，心想，大概是淡漠中仅存的一点温度了吧。
但是他却没有多留恋，秉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以医院太冷，小孩受不了的借口出去了。
他可不想看着周秀仪再给自己添堵，为此走路的脚步都快了一点。
只是刚走出病房就碰见了一个人。
裴澈宁抱着小孩下意识转身，那人也下意识伸手想扶稳他，但是裴澈宁看清楚那是褚鹤行后，又躲开了。
躲完，他朝身后喊了一声：“阿竹。”
醒醒也惊喜地喊了一声：“爸爸！”
褚鹤行不会自讨没趣，默默把举在半空当中的手收了回去。
公司那边出了点事，褚竹鸣赶过来的时候有些气喘，一过来就被裴澈宁往手里塞了个醒醒，随后便头也不会的走了。
留下父子俩在原地面面相觑。
“爸……阿秋阿秋！”
褚竹鸣站在通风口的下方，空调的冷风一吹，醒醒便又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他跟着裴澈宁走，一边问小孩：“妈妈怎么了？”
小孩看了看他，眨巴眨巴眼睛，随后道：“爸爸不来，妈妈生气了。”
第26章 问题
裴澈宁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 刚刚在病房里面没反击不代表他忍气吞声，他只是不太想管这些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而已。
但是遭人当众阴阳了一顿自己还不能发作，现在他确实是有点气。
他的确从刚结婚开始便有意远离褚家，一是不想染上这些豪门之间的是是非非, 二就是他真的有很长一段时间甚至一直到现在都挺反感褚松林和周秀仪的。
不外乎就是他们做过的一些事情, 何况一开始他们刚提出要结婚的时候, 瞧不起裴澈宁也是他们两个，他是个记仇的, 只想让自己和小孩离他们远一点。
这也就是为什么周秀仪总是在明里暗里内涵他和醒醒不孝养不熟, 这个事情其实大家或多或少都看得出来，只是裴澈宁不愿意, 褚竹鸣也不会强行更改他的意愿。
日子也就这么过了下来。
裴澈宁站在电梯口，脑袋顶上对着中央空调的出风口吹了好一会让，最后还是冷静了下来。
褚竹鸣就抱着醒醒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妈妈不要生气。”小崽卖乖道, “醒醒最喜欢妈妈了。”
“嗯, 醒醒最乖。”裴澈宁理了理小孩脑袋上细细软软的头发, 哄小孩道, “其他都是大坏人。”
“小叔叔也是坏人吗？”醒醒牵着裴澈宁的手，这么问道。
他说的坏人本来就是想让自己出出气乱说的，但是这么一问, 让在场另外两个人又想到了刚刚在病房门口的那一幕场景, 这还是第一次听小崽主动提起褚鹤行。
裴澈宁微微转头和褚竹鸣对视了一眼, 对方正好把眼神避开。
裴澈宁有些忍不住想笑, 但还是憋住了, 道：“不算吧。”
顶多算你爸这辈子都不喜欢的情敌。
只是醒醒听不懂这些, 他于是便没说，裴澈宁的心情现在变好了一点, 语气平静地向褚竹鸣陈述刚刚在病房里面发生的事情。
“现在还生气吗？”褚竹鸣抱着小孩默默听着他讲，“我可以为你做些事情。”
得到这个回答的裴澈宁也是有点意外，笑着问他：“你想做什么？”
褚竹鸣认真回答着：“中断和他们的合作，收购他们公司当老板让他们以后看你脸色，还有……”
“停停停。”裴澈宁笑得更大声了，打断了他的话，“我怎么不知道公司现在这么厉害了？”
末了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都能收购吗？”
褚竹鸣点了一下头。
“褚鹤行手里的也可以？”
褚竹鸣愣了一下，但还是诚实回答道：“这个还不太行。”
褚鹤行不算蠢，再加上比褚竹鸣早几年在国内的公司发展自己，现在的成绩也不差。
“但是谈下了国外的那个项目之后或许可以考虑考虑，如果你想的话。”褚竹鸣又道，“所以这一次出差对我来说很重要。”
裴澈宁是个实际的，及时阻止了他的提议：“我想也不行，有钱你还是留着给醒醒以后买房买车吧。反正我过几天就……”
说到这里，他听了下来，未尽之语两人都很清楚，刚刚褚竹鸣其实也是话里有话，这一次出国，他不仅要谈项目谈合作，还要等裴澈宁的一个最终决定。
褚竹鸣看着裴澈宁，心里清楚对方肯定也和他想到了一块去，他忽然道：“那就再过几天。”
“遗嘱出来之后，你和醒醒都能拿到钱，到时候可以带走。”
裴澈宁原本心情复杂得好好的，被他这么一说又恢复了，问他：“你是亲儿子吗？”
“算吧。”褚竹鸣这样回答他。
回答完之后回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心想，其实他更希望他不是。
——
然而死亡总是来得意外又让人没有准备，上午裴澈宁还有时间去想别的事情，下午就被医院传来的死讯打得措手不及。
甚至醒醒午睡都还没睡着，褚竹鸣就接到了这个电话。
差一点就睡着了的醒醒睁开眼一脸懵地看向裴澈宁，见褚竹鸣要走便立马翻身爬了起来。
alpha淡定地摸了摸小孩的脑袋表示安抚，但随后便起身走了出去。
裴澈宁见状，抓住小孩的手，道：“爸爸有事要出去，留下醒醒在这里陪妈妈好不好？”
醒醒于是只能爬到裴澈宁的怀里，乖乖窝在他的身上。
看着褚竹鸣离开的背影，随后耳边传来楼下小车发动机的声音，裴澈宁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慌张。
医院这边，众人期待了不知道多久的遗嘱也终于公布了出来。
三位律师均在场，场面十分正式。
但公布出来的结果却让人大为震惊。
大部分的资产都到了褚竹鸣的名下，反倒是褚鹤行这个一看就更受重视的儿子没有多少。
这也是第一次让人知道了，褚松林到底多有钱。
站在后排的几个人你看着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是看到周秀仪黑着脸的样子，都不敢吭声。
“确定没有说错吗？”最后还是褚竹鸣问了出来。
“确定。”当头的那位律师解释道，“褚先生，遗嘱是我们当着你们的面从保险柜里面拿出来的，在此之前我们三个人之间也是互不相识的，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这确定就是褚老先生的遗嘱。”
解释完，他似乎知道很多人都对这个结果不满意，于是又扭头转向其他人说道：“不管如何，还请各位亲属尊重老先生最后的意愿。”
说完，他便开始收拾东西，最后站在门口朝外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动作，说道：“最后，还请两位褚先生同我出来一下，褚老先生还有最后一些想和你们交代的话。”
褚竹鸣和褚鹤行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怀疑着是不是到了最后关头老头子还要来说教他们一番兄弟之间要团结的话语，但还是一起走了出去。
他们俩走后，房间内的人顿时爆发出窃窃私语的叽喳声。
无一例外，都是对遗嘱表示不满的，毕竟他们在此之前的站在褚鹤行这边，不仅仅是因为他更受偏爱，在他们思考的最差情况里，褚鹤行应该也能拿到和褚竹鸣均等的资产，只是现在的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
但老先生现在已经寿终正寝更改不了他的意愿了，他们只能表面上询问周秀仪的意见，心底里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倒戈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间，就像周秀仪在沉默了许久之后说出来的那句话一样：“先办完葬礼再说吧。”
这一边，还真让褚竹鸣和褚鹤行猜到了褚松林想要对他们说的话，无非就是劝两兄弟要团结，褚竹鸣耳朵都听得生茧子了，现在更是心情复杂，你把钱都给我了，还搞什么团结。
他猜不懂老头子的心。
最后还是他主动喊住了褚鹤行，但是不等他说话，对方便先一步打断了他，面色不明地说了句：“有什么事情办完葬礼再说吧。”
——
按照老头子的意愿，葬礼并没有太铺张，只是最后下葬的时候，同样是按照老头子的意愿，却是和林向蕊葬在了一起。
先是遗嘱，后面又来闹这一出，这打了谁的脸不比多说，只是周秀仪从始自终都保持得很淡定，和褚鹤行一样叫人摸不准他们心里的想法。
褚竹鸣没管他们，他也并没有领褚松林迟来的深情这笔账，葬礼一共办了七天，紧接着就是他要出发去国外的日子。
好像在知道一个人迟早会离开自己的时候，就提前做好了很久很久的心理准备，褚松林的离世，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正常生活。
除了醒醒，裴澈宁花了很久的时间给他解释了人的逝去，小家伙或许现在一知半解，但是日后就会慢慢懂得了。
回归了正常生活之后，醒醒有时候会指着毛绒玩具对他说“爷爷”，裴澈宁以为他是想爷爷了，但依旧没有做出更多的解释。
而褚氏因为很早就谈下来了一笔合作，再加上国外的那个项目和这里又耽误了一点时间，挤压出来的这点点时间堆积出来的工作可以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有时候裴澈宁甚至都不知道褚竹鸣晚上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第二天睁眼，这人就又去公司了。
“爸爸要去坐飞机啦。”裴澈宁抱着小孩在机场给他送别，“醒醒快和爸爸说再见。”
醒醒委屈巴巴地看着褚竹鸣，看得出来，小家伙知道爸爸的工作很忙，正在很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
“好了，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褚竹鸣安慰他。
“爸爸亲亲……”醒醒撇着小嘴巴，一脸可怜地求亲。
“好好好。”褚竹鸣看着一委屈就喜欢撒娇求亲的小崽心里没办法，凑上去贴了贴他的脸。
随后醒醒便把脑袋埋进了裴澈宁的肩膀上，还是撇着小嘴，但是现在看来是已经接受爸爸接下来要离开好几天的事实了。
“说再见哦醒醒。”裴澈宁提醒他。
醒醒便不情不愿地挥了挥手。
两人都拿小崽没办法，褚竹鸣走过来，一点预告都没有地在裴澈宁的唇上也碰了一下，抱着两人，凑在他的耳边：“我等你的决定。”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留裴澈宁抱着醒醒站在原地，都说习惯养成了就很难再更改，就像每次他们分开之前都会有的一个吻，一直到现在裴澈宁才反应过来奇怪。
他抱着醒醒走出机场，忽然问小崽一个几乎每个人小时候都被问到过的一个问题——
“宝宝，如果爸爸和妈妈要分开，你想和谁一起走呀？”
第27章 安抚
醒醒抬起小脑袋, 还沉浸在刚刚的悲伤当中没有反应回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听不懂他的这个问题，随后十分伤心地把头埋进了他的怀里。
算了算了, 裴澈宁捏捏他软乎乎的手臂, 见他没反应便当成一个玩笑话揭过去得了, 坐上车后，他拍了拍小家伙的背, 与此同时, 小东西抱着他，仰起脑袋, 指着窗外，说道：“妈妈不要走。”
裴澈宁感到有些疑惑，问他：“妈妈没走, 妈妈不是在这里吗？”
醒醒不说话了, 但神情还是委屈巴巴的。
其实他的意思是, 爸爸走了, 妈妈就不要走了，小孩子才不懂什么出差去工作，也不懂什么很快就会回来了这样哄人的话, 他只知道爸爸要过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虽然有妈妈在, 但是在等待的期间里, 他的心里总是会留下空落落的一块出来, 酸酸疼疼的, 小家伙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样的感受。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思念，只是小家伙现在还不懂, 他只是想让他和爸爸妈妈一直待在一起。
——
褚竹鸣出差的这几天，裴澈宁并没有放弃他的日托所计划，只是这一次醒醒学聪明了，怎么哄都不会放开牵着裴澈宁的手。
尽管他觉得，妈妈肯定会在他身边一直陪着他。
“醒醒喜欢和小花老师一起玩吗？”裴澈宁看着他拿着玩具正玩得开心，于是这么问道。
今天已经是褚竹鸣出差的第三天了，这几天裴澈宁一直陪着小家伙在日托所熟悉那里的环境，成效似乎还可以。
尽管这是他这些天一直陪在小家伙身边没有离开过的原因。
而明天褚竹鸣就会回来，他知道褚竹鸣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或许从前他提离婚这种事情对方还会上来和他讨价还价一番，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可真就是他说了算了。
他看着醒醒点点头，回答他道：“小花老师喜欢醒醒，醒醒也喜欢小花老师。”
“那明天妈妈把醒醒交给小花老师，醒醒和小花老师玩好不好？”裴澈宁耐心哄着。
醒醒看着手里的玩具，现在他正处于警惕性不强的时候，很轻松便答应了这件事。
裴澈宁于是趁火打劫：“那就先让小花老师陪醒醒玩一会儿，妈妈去办一些事情，办完再来找醒醒宝宝可以吗？”
小家伙打了一个哈欠，想来是有些困了，放下手里的玩具，随后掀开被子乖乖和裴澈宁窝在了一起，朝他眨眨眼，道：“那妈妈一定要记得哦。”
裴澈宁笑着朝他点了点头，又把手里还有大半瓶没有喝完的奶瓶递给他，替他掖了掖被子，把他揽进了怀里：“妈妈一定记得。好了，睡觉觉吧宝宝。”
“妈妈晚安。”醒醒抬着眼，又往他怀里蹭了蹭。
“醒醒晚安。”裴澈宁低头亲了亲他的脸，轻轻拍着他的小肚子安抚他睡觉。
——
第二天一早，裴澈宁是被冻醒来的，身上盖着的一床空调被根本不够用，整个人都缩在里面也还是很冷，他很快便意识到是昨天晚上的空调开得太低了，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立马清醒过来，拿遥控器把空调关了。
最后又把手伸向睡在一旁的小崽的额头，察觉体温没有什么异常但还是没有放心，小心翼翼把自己被枕在小崽脑袋底下的胳膊抽出来，绕过昨天晚上醒醒还没有喝完的牛奶，拿出床头柜上的体温枪测了测才完全放下心来。
外面的天还是灰蒙蒙的，南方的夏天总是万里无云，艳阳高照，但今天却好像是一个少有的阴天。
裴澈宁把被子往醒醒身上又裹紧了一点，在即将又一次睡着的前一刻如此心想。
但是阴天也挺好的，阴天的风是凉丝丝的，卷着四面八方来的花草香，醒醒应该会很喜欢。
外面的栀子花也还开着，褚竹鸣或许也会很喜欢。
回笼觉的时间过得很快，醒醒依旧和往常一样，于他先一步醒来，醒来也不吵不闹，乖乖窝在他的怀里坐着，有时候捏捏被子，有时候就静静的看着妈妈。
但是今天却不知道为什么，醒醒总觉得脑袋重重的，想和妈妈贴贴。
只是小崽看着还在睡觉的妈妈，也不忍心打扰。
最后应该是实在是忍不住了，而且褚竹鸣也不在家，醒醒看着裴澈宁，吧唧一口啃在了他的脸上。
于是裴澈宁便是在这种疼疼痒痒的感觉当中被弄醒来的。
“宝宝醒来了？”裴澈宁护着他怕他摔下床，随后伸出袖口擦了擦脸上的口水，问道，“是不是饿了？”
醒醒点点头，扒拉在裴澈宁的身上不撒手。
“好了好了，妈妈去给你泡牛奶。”裴澈宁哄着他，努力睁开自己惺忪的睡眼与还在犯困的身体作斗争。
独自带娃就这一点不好，他辞职回家之后就没怎么早起过，久而久之就不像褚竹鸣那样，没有alpha身上一股使不完的牛劲。
“妈妈抱。”小醒醒把自己身上的被子踩下去，张开手朝着裴澈宁等他把自己抱起来。
“今天怎么这么黏人呢？”裴澈宁抱怨了一句，因为以往醒醒都能在他下楼泡牛奶的间隙里一个人待在这里好好玩，只离开几分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但醒醒历来是这样，所以裴澈宁还是把他抱了起来，顺便伸手摸了摸小崽的脚，昨天晚上空调低温开了一整晚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爸爸今天就回家了，宝宝开心吗？”裴澈宁问他。
醒醒搂着裴澈宁的脖子，点点头，道：“开心。”
随后凑过去亲了亲裴澈宁的脸，又趴在了他的肩上。
按照计划，他们今天上午会去日托所，因为昨天醒醒答应得很乖很快，所以裴澈宁觉得今天的日托所计划应该会得到一些突破性的进展。
让醒醒和老师单独相处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就从日托所直接去机场接褚竹鸣。
裴澈宁心想，或许自己还是要向他提出离婚的决定，裴澈宁暗中问了，褚竹鸣最近和那家Omega抑制剂研究所还是有一定频次的往来，如果再等到下一次易感期，他或许又会心软。
这个时候总归是要来的，离开也总归是要来的，他在心里考虑过这么久，不能临阵逃脱了。
早上的牛奶醒醒并没有喝多少，裴澈宁并没有在意，因为醒醒经常会对一种食物失去喜欢，他准备了一些牛奶松饼，准备在去日托所的路上再哄着小孩吃点。
“醒醒宝贝？你来了呀？”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小花老师已经和醒醒建立了一定的情感基础。
醒醒还认识她，也很喜欢这个老师，只是没有昨天那么热情了，于是朝她挥了挥手，道：“小花老师上午好。”
裴澈宁带着他和老师一起走进了小房间里面，打算先陪小崽玩一会儿，然后再找借口离开。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裴澈宁陪着醒醒一起积木，只是这一次他并没有让裴澈宁坐在一旁陪着他，而是站在裴澈宁的双腿中间倚着他的身体不让他离开，玩积木也大多是让老师引导着他，自己则慢慢吞吞地摆着这些玩具。
最后，还不等裴澈宁说出一开始想好的借口，小崽手里的积木忽然没拿稳掉到了地板上，而小家伙却没有积极去捡，而是回头无助地看着裴澈宁，泪眼汪汪的不说，脸蛋还红扑扑的。
“怎么了宝宝？”裴澈宁看着他恹恹的这副模样不免担心起来，但是醒醒没有回答他，只是一边发出带着哭腔的哼唧声，一边伸出手想让他抱自己。
裴澈宁心里暗道不对，伸手摸向他的额头探体温，但是小崽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一下又一下可怜巴巴地喊着妈妈，因为他很难受，听见他这么喊，裴澈宁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手心里滚烫一片，很明显是发烧了，应该还是昨天夜里空调温度太低的原因，怪不得从早上开始就那么黏人而且做什么都不起劲。
想到这里，裴澈宁皱着眉，一把抱起小孩，一旁的老师看到，也已经拿着退烧贴过来了，但是醒醒这个时候的警惕心很重，谁都不让靠近。
裴澈宁拿过退烧贴，哄着人：“好了好了，宝宝不怕，妈妈现在就带你去医院。”
褚竹鸣出差的这些日子，司机便一直在跟着他们待命。
看着裴澈宁着急的样子，一直遵守自己职业操守保持沉默的司机也说话了，提醒道：“裴先生，要不要和褚总说一下？”
裴澈宁正给黏在自己身上的醒醒贴退烧贴，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道：“暂时不用。”
司机便也不再多话。
到医院的时候，裴澈宁一直分心哄着眼泪不断的醒醒，外面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劈里啪啦的雨声在这个时候最烦心，裴澈宁一边哄人一边慌里慌乱地挂完了号，最后看着吊针刺进小崽的皮肤里，他的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
毕竟检查空调有没有调好一直都是褚竹鸣的习惯，他昨天晚上给忘记了，于是心里就更加梗了。
裴澈宁一直轻轻拍着小家伙的背，真正到打针的时候醒醒反而不哭了，现在应该是哭累了，一下又一下地啜泣着。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护士一边把一次性包装袋的垃圾收走，一边道：“小孩家长吗？可以适当地释放一些安抚性信息素，有利于小孩情绪稳定和恢复。”
裴澈宁看着护士离开的方向，又看着怀中小孩涨红的脸和哭肿的眼睛，喉头一酸。
第28章 内疚
【：等会儿李叔会去机场接你, 醒醒发烧了，现在我陪他在医院打针，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路上别急。】
给褚竹鸣发完消息, 裴澈宁就把手机收到了口袋里面, 病房外其他小孩的哭声不绝于耳, 醒醒已经窝在裴澈宁的怀中安静了下来，只是依旧伸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 让他抱着小孩的姿势格外难受。
但是现在他也没法纠结这么多了, 小孩不肯躺在床上，一离开人就哭闹, 裴澈宁自己看着也揪心，只能顺着他慢慢哄。
吊瓶已经滴了快有半个小时，但是醒醒的脸却还是红扑扑的, 眼尾挂着的泪珠衔在小孩长而卷的睫毛上, 看上去可怜巴巴的。
裴澈宁抽了张纸抵在指尖上, 轻轻帮小孩把眼角的眼泪擦去。随后看着逐渐滴空的药瓶, 刚想要伸手去按床头铃，醒醒便睁开了眼睛，小崽也立马警觉以为是妈妈要离开他, 又一次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
“妈妈在这呢。”裴澈宁连忙握住小崽的手让他别害怕, 刚好护士走进来换药, 看着小孩这副样子觉得奇怪。
“怎么回事, 怎么还是这样？”护士伸手摸了摸小孩的额头, 也帮着安抚似的拍了拍小孩的手臂, 口罩之下的鼻尖小幅度耸了耸，随后一边换药一边问道,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小孩的……？”
一般来说护士并不会质疑家属的身份，何况裴澈宁穿得精致，这副样子看上去也不像是拐小孩的，唯一的奇怪之处，就是信息素出了差错。
她刚刚建议释放安抚信息素，但是现在挂完一瓶点滴了小孩依旧是一副十分不安离不开人的样子，按理说有家属陪在身边并且在安抚信息素的作用下，小孩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更何况在这个空间并不是特别大的病房内，空气当中没有明显的信息素痕迹，于是便引起了她的职业性警觉。
裴澈宁听着护士有些警惕起来的语气，自然也猜得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我没有信息素。”他解释着，一向从容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无措和局促，因为醒醒依旧在他的怀里因为难受而哼唧着，“但是孩子的爸爸很快就来了，我……”
“这样啊。”护士已经换好药了，解释道，“这年头ab恋不少见，刚刚我看孩子还是有点不安的样子，就有些警惕，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
她虽然道了歉，但裴澈宁的心里反而更加复杂了，毕竟被对方误会错性别对于他来说不是一件很容易就能揭过去的事情，只是他依旧朝护士道：“没事，你对你的工作负责任，我能理解。”
护士走后，就只剩下头顶上的最后一瓶点滴要挂了，这一次对方调慢了流速，裴澈宁看着怀里的小孩，眉心还皱着，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眼神也困困顿顿的，但是时不时就要睁开眼看一看他。
“爸爸很快就来接我们了，醒醒不要怕。”裴澈宁小心翼翼地把怀里的小孩调整了一个让他舒服的姿势，一边哄着一边看手机，只是并没有新消息弹出来，他一直都记着航班的时间，这个点，褚竹鸣应该还没有下飞机。
他放下手机，靠在床头，隔着一小扇玻璃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他心里想着或许下一个进门的就会是褚竹鸣，虽然刚刚被护士那么一说他的心里也很不爽，但是褚竹鸣尽早来，醒醒就能尽早舒服一点。
“妈妈……”怀里的小孩忽然发出了一声哼唧，有气无力地喊了他一声。
“妈妈，痛痛，不要打针。”醒醒指着自己的手背，眼睛抬起来看向他的时候，又是委屈巴巴泪眼汪汪的了，只是醒醒没有像别的小孩那样闹着要把手里的针拔走，只是看着裴澈宁可怜地撒娇，软软糯糯的样子，似乎只要人去哄哄他，就能乖乖继续打针。
“那妈妈吹吹好不好？”裴澈宁托着小家伙的手，替他吹了吹，“爸爸很快就要来了，醒醒不要怕。”
“嗯……”醒醒摇着头把脸埋进了裴澈宁的怀里，豆大的眼泪从眼尾溢出来，全都融进了裴澈宁的衣服上，滚烫的触感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紧紧贴着他的肌肤。
醒醒的声音隔着衣服传来，闷闷的：“妈妈不要走……”
“妈妈不走。”裴澈宁看着小家伙，知道自己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陪着他了，于是把醒醒的手抓在手心里亲了亲他的指尖，随后道，“妈妈一直在这呢。”
……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头顶的一瓶点滴终于要见底的时候，病房的门终于被推开了。
裴澈宁刚把小家伙哄睡着，以为是护士来拔针的，于是一边轻着自己的动作把醒醒放到床上，一边轻声道：“麻烦小声点，孩子睡着了。”
但是没有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来的人似乎很匆忙，裴澈宁觉得不像是护士，于是回头看了一眼，来的人是他等了很久的褚竹鸣。
对方衣服都没换，头发也有些凌乱，想来是刚下飞机就来了这里，外面的雨很大，他也来得很匆忙。
“现在怎么样了？”褚竹鸣问他的时候同样压低着声音，怕吵到小孩。
“吊完这瓶水就可以了。”裴澈宁回头看着已经睡着但还是抓着自己衣袖的醒醒，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只是他依旧继续对褚竹鸣道，“你先在这里陪一陪他吧，护士说释放安抚性信息素能稳定他的情绪，你多陪陪他。”
说着，他尝试把醒醒的手松开，小孩子的力气并不大，他哄了这么久也让小崽放松了一点，很容易就把裴澈宁的衣袖替换成了褚竹鸣的手指。
“我……就先去药房取药了。”裴澈宁看向褚竹鸣的眼神有些躲闪，褚竹鸣听到安抚性信息素这几个字的时候就已经了然于心了，但是他什么也没问，听话地坐在了病床旁边陪着醒醒，留给裴澈宁自己一点一个人的时间。
褚竹鸣牵着醒醒的小手，静静地看着点滴滴完。
他刚下飞机就看到了裴澈宁发给他的消息，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到了医院。因为醒醒先天体质就比别的小朋友要弱一点，虽然不至于到那种大病小病不断的地步，但是每一次看着小孩哭唧唧的样子，他们做父母的，比谁都要心疼。
尤其是裴澈宁，因为总有人说是因为他先天是个劣等Omega，连信息素都没有，所以才导致醒醒也跟着体质弱。
这些话听着夸张，但是说的人多了，再加上醒醒比同龄孩子要瘦小，裴澈宁便也跟着多多少少会相信一点，所以每当醒醒生病的时候，他比任何一个人都会要内疚一分。
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
想到这里，褚竹鸣看着点滴滴完了，便按铃喊了护士过来。
醒醒本就睡得不是特别熟，被这么一折腾，还是睁开了眼睛。
看着针头从自己的手背上拔出来还流出来了血，醒醒的嘴都委屈成了“W”形，一边让眼眶里面的泪水打着转，一边扭头看向了褚竹鸣：“爸爸……”
就在他差一点“哇——”一声哭出来的时候，一直帮他按着棉签的褚竹鸣忽然在他嘴唇前面竖了一根食指：“嘘——”
醒醒看着他，但还是很委屈。
“先别哭。”褚竹鸣对小孩道，“你看，护士姐姐已经给醒醒打完针了，醒醒不难受了。那就等妈妈进来之后再哭好吗？”
醒醒泪眼汪汪，一边在脑袋里面处理着褚竹鸣说的话把眼泪憋在眼眶里，一边被触发了关键词，左看右看后发现妈妈不在这里，连成线的眼泪才终于决了堤。
取药的路并不远，但是裴澈宁却去了有二十分钟，再走回原来的病房，刚进门，就看见快要委屈死了的小崽“哇——”一声哭在了自己眼前。
“妈妈……”坐在病床上的醒醒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推开，举着手就要裴澈宁的抱他。
“这怎么回事？”裴澈宁把人接到怀里，醒醒的哭声便弱了一半，他看向褚竹鸣，似乎想问一个为什么来。
但是小崽哭还能有多少个为什么，已知小崽饿肚子会乖乖等着人起床再要喝牛奶，真正会引起小崽哭泣的原因只有以下三种——
妈妈不见了，妈妈不见了，妈妈不见了。
“信息素没用，我安抚不了他。”褚竹鸣面不红心不跳地把责任往小崽的头上推，“他要找妈妈。”
醒醒便也很配合的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妈妈。
“那好吧。” 裴澈宁拍着小崽的背，把手里的药递给褚竹鸣，“你坐这么久飞机回来也累了，我们先回家。”
褚竹鸣应了好，随后开始收拾东西。
“合作谈得怎么样？”裴澈宁抱着小孩坐在一旁，忽然问道。
“很成功。”褚竹鸣回答他，“未来这一个月都有得忙了。”
“噢。”裴澈宁应完之后便没了声，褚竹鸣便也安静了。
他以为裴澈宁会主动提出离婚的事情，但是没有，裴澈宁一直忙着哄小孩。
两人之间的这个话题，便再一次因为醒醒而搁置了。
等到褚竹鸣把东西全都收拾好，窗外的雨也恰好停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的门。
在裴澈宁看不见的地方，醒醒乖乖趴在他的肩上啃着他的衣服，随后便看见自己那个在自己很痛的时候不来安慰自己还不让他哭的爸爸走在他们的身后，对他竖了一个大拇指。
第29章 喝药
回家路上, 醒醒也许是不想再一次睁眼的时候看不见裴澈宁，于是全程都黏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怎么哄都不肯睡觉也不肯撒开抱着他的手。
褚竹鸣坐在一旁把车上常备的小毯子给醒醒轻轻搂了一圈，裴澈宁知道小崽生病, 就朝他笑想要逗他开心。
“醒醒是黏人精对不对呀？”裴澈宁每每调侃小崽只会黏着自己的时候, 小崽都会神采奕奕地反对他说的话, 可是现在窝在他怀里的小家伙抬起红扑扑的脸，水润润的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朝他眨眼, 他好像知道自己这样最惹人怜爱, 于是抓着裴澈宁的衣袖，又用毛绒绒的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
就连妈妈说自己是黏人精都不计较了, 只想被他搂在怀里。
“他很需要你。”褚竹鸣在一旁看着他们，不咸不淡地下了这个结论。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直伸手覆在裴澈宁的手背上, 从上车开始一直到现在, 感受着这人冰凉的指尖慢慢回温。
“他只是……”裴澈宁定定地看着窝在自己怀里的小孩, 又看着褚竹鸣把自己的手握在手心里的手掌, 他还没说完，话就被打断了。
“没有小孩子会不喜欢自己的妈妈，他对你很依赖。”褚竹鸣和他解释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刚刚在病房里他哭的时候我试着用信息素安抚他, 但是你也看到了, 好像并不是很有效果。”
“或许信息素真的有安抚他的效果, 但不如一直陪着他的妈妈奏效, 宁宁，信息素有时候也并不是万能的。”
褚竹鸣一边说着, 就一边轻轻拍着他的手背，就像他安抚醒醒一样。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怀里的醒醒忽然挣扎了一下，带着哭腔咕哝着说了句：“妈妈……妈妈不要走了。”
裴澈宁以为醒醒又要开始哭了，只是小家伙说完，黏在他的身上像是喝了什么安定剂一样，靠在了他的身上又一次睡着了。
而褚竹鸣依旧温柔地垂着眼看着他们俩。
裴澈宁没有动，只是轻轻地抚着醒醒的背，告诉他自己一直都在这里。
其实褚竹鸣刚刚和他说那么多，他心里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他还是在心里和自己抗衡着。
如果说非得要离婚，其实他的心底里也是不想的。
因为醒醒现在还小又这么好哄，或许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把他忘记，而等他再长大一点，就可能会没有现在这么好哄这么好忽悠了。
但其实也正是因为醒醒现在还这么小，看上去哪哪都离不开人，所以他的离开也就会让他产生更大的愧疚与自责。
这么久以来，他的心里一直都在矛盾，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把这个孩子当作是解脱那种纠结的出路，如果从一开始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他就心硬一点把孩子打掉，现在就也不会让他在这样的矛盾当中越陷越深。
他很多次想在这样的矛盾中找到一个突破口，心理学上说，你越缺什么，就会越在意什么，反而忽视了原本所拥有的东西。
而现在，褚竹鸣对他说，信息素并不是万能的。
裴澈宁垂眸看着把自己的手捂暖之后就默默收回去的手掌，张口欲言，他想说，关于那个问题的答案他现在还没有想好，离婚的事情先缓一缓，但最后还是停了下来，一个音节都没有发出声。
挽留向来对心软的人最有用。他知道，褚竹鸣最清晰这一点了。
——
接下来的这几天，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毕竟如何哄着连饭都不爱吃的小孩喝完从医院里面拿回来的那一袋子药才是重中之重。
看着小崽一看见褐色的药汁就撇着小嘴皱着眉的样子也不忍心，但是小崽因为咳嗽而满脸通红的难受样子也会跟着揪心，裴澈宁经常拿他没有办法，但又不得不在喂药这条道路上愈挫愈勇。
只是就连“你不喝药妈妈就不理你了”这种话他都说出来了，除了让小崽倒在他身上撒娇以外，没有其他别的作用。
真不知道褚竹鸣是怎么哄人喝药的。
裴澈宁拿着勺子，一边眼疾手快地往醒醒嘴里塞了一口，一边回想起昨天晚上褚竹鸣只花了五分钟就把药碗扫空的场景。
昨天晚上醒醒也是不肯吃药，但是等褚竹鸣回来之后，直接把药碗和醒醒一把端走，父子俩待在书房里不过五分钟的时间，醒醒就乖乖把药给喝完了。
怎么轮到他这里就不好使了呢？
看着软垫上自顾自玩玩具的小崽，裴澈宁正懊恼着，就在这时，门铃被按响了。
“叮咚叮咚”的声音一下子就吸引走了小家伙的注意力。
裴澈宁放下手里的碗和勺子，刚起身，就被醒醒抱住了大腿：“妈妈不要走。”
他弯下腰，把醒醒直接捞起来抱到怀里，门外监控的录像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正站在他们家门口，手里好像还提着几个礼盒一样的东西。
这个样子在裴澈宁的印象当中并不少见，每年他们家都能收到很多由合作商送来的礼品，想和他们拉近关系的姿势和现在门外的这个人一模一样。
只是合作商一般都是送到公司，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私人住所的具体位置。
裴澈宁刚想转身上楼装作没有人在家，但是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又往监控录像里面多打量了一眼，那人没有走，站在门口理了理衣服，刚想再一次按门铃的时候，里面的裴澈宁刚好抱着醒醒转身上楼。
“叮咚叮咚”的声音再一次传来的时候，裴澈宁头也没回。
“妈妈？”醒醒指着门，看向他。
“不是爸爸回来了。”裴澈宁一下子就猜中了他的心思，又对他解释道，“妈妈不认识外面的那个人，如果以后有陌生人来敲门，醒醒也不能随便开哦。”
醒醒眨眨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醒醒可以喝药了吗？”裴澈宁还是温温柔柔地笑着这么问他，但是语气里却莫名其妙有了些压迫的感觉。
醒醒这下听懂了，笑着亲了亲裴澈宁的脸颊，随后飞一样爬到床上去一头钻进了被子里。
裴澈宁看着只剩下两条小短腿在外面蹦跶的小崽，拿他没辙，只能等褚竹鸣回来看怎么哄。
——
到了晚上，天刚刚暗沉下去，车子驶入院门的熟悉声音便响了起来，一束光从客厅的落地窗闪过去，醒醒哒哒哒跑到门口想要开门迎接，被褚竹鸣直接举了起来。
“爸爸！”小家伙很开心。
褚竹鸣问他：“今天好好吃饭了吗？”
醒醒点点头。
褚竹鸣又问：“那好好喝药了吗？”
他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裴澈宁刚好把药泡好从厨房里面走出来。
醒醒看看这边的裴澈宁，又回头看看褚竹鸣，脸上的笑容慢慢收了回去，苦着个脸，真讨厌，怎么一个两个全都要他喝药这种苦不拉叽的东西。
但是醒醒虽然这么想着，但是当褚竹鸣拿着勺子递到他嘴边的时候，小崽还是乖乖张口喝掉了，并且十分听话，让裴澈宁大为震惊。
“为什么你喂他喝药他就喝？”裴澈宁看着醒醒这个臭家伙，想起自己今天一整天怎么哄人都不肯喝药的样子他就又生气又想笑。
褚竹鸣和醒醒相视一眼，随后回答他道：“你猜。”
“妈妈猜猜！”醒醒喝完最后一口，一边跟着附和，一边又重新往他的怀里扑。
“妈妈才不猜。”裴澈宁在心里感慨着醒醒才这么小这父子俩之间就有秘密了，但是看见醒醒把药喝完了并且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活力满满，心情就也跟着感到十分愉悦，而且他本来也不准备刨根问底，他要做一个有边界感的妈妈。
两人一起陪醒醒玩了一会儿，裴澈宁这才想起还有正事要和褚竹鸣说。
“你大伯今天来这里了。”裴澈宁说道，“手里提着几袋礼品，应该是来找你的，但是我没开门。”
没开门的原因很简单，褚竹鸣的大伯一直都和褚鹤行是合作关系，这个时候来找他们是什么心思简直就是昭然若揭。
裴澈宁好歹在公司混过几年，除了发现褚鹤行买通了他们公司的人外，还是留着点真本事在身上的，至少在监控里面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他的第一反应是警惕。
“嗯，他的身份不太好去公司找我。”褚竹鸣淡淡道，看着他撑着床沿的手便忍不住覆了上去，“所以才会来这里。但是没关系，就算我在家，你也可以不用买他的面子。”
这话说的，好像裴澈宁的面子比一个长辈的还要大一样，裴澈宁把手抽出来没好气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只是这么突然来示好也挺奇怪的，我就是怕是不是你和那谁之间……”
“不会。”褚竹鸣打断他，裴澈宁在他面前提褚鹤行永远都会用代称，就像今天这样，他继续道，“前一段时间褚鹤行那边资金出了点问题，现在就等这笔钱拿去周转，只是他分到的那点钱好像还不太够，所以董事会那边就也跟着有点意见。”
最重要的是，褚竹鸣这边和国外的合作已经谈妥了，再加上又完成了对国内市场的进一步开拓，前景一片光明，和褚鹤行那边对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其实我还挺希望他们能够渡过这次难关的，但是在这之前他把那笔合作孤注一掷压在他能拿到的钱上，这是让我完全没有想到的。”
裴澈宁问他：“没有想到什么？”
褚竹鸣摇摇头，表示不想说。
他今天把工作挤压到了十个小时内全部完成，这才在刚天黑的时候顺利回到家，现在脸上已经是一片倦意。
他看着裴澈宁，随后十分自然地将自己的脑袋凑过去搁在了他的肩上，轻轻倚靠着他。
裴澈宁见他是累了，就也没动，让他靠着。
说得无情一点，其实褚竹鸣有点没有想到的是褚鹤行居然对遗产的分配这么有信心。但是老头子的心思谁能猜得透，让他拿着这么多钱，其实他的心里也不安稳，毕竟他知道，自己并不算是一个很孝顺的孩子。
让他更为警惕的是，一直以来他都单方面对自己的这个哥哥产生着敌意，但是却一直都没有想过他对自己又是什么看法。
褚竹鸣歪着头轻轻蹭了蹭裴澈宁的脖颈，他有些累，但是心里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第30章 利剑
窗外的夜色被窗帘阻挡住了, 只有房间内昏黄的灯光晕染着此刻的气氛，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呆了一会儿，谁也没说话，谁都没提离婚的事情, 但是两人的心里却不约而同想到了这个芥蒂。
没一会儿,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动静, 是好不容易被裴澈宁哄睡着的醒醒翻了个身，嘴里发出几声从睡梦中带回来的呢喃, 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 还是因为生病初愈没有人陪在身边没了安全感。
裴澈宁被褚竹鸣覆盖住的手指轻轻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挣脱了开来, 起身上床轻轻拍了拍醒醒的小肚子用来安抚他。
“怎么了宝宝，妈妈在这里。”裴澈宁柔声道。
而醒醒从睡梦中微微睁开眼，看见妈妈还陪在他的身边, 原本拧着的眉头瞬间舒展了开来, 翻了个身把他的手臂抱住了。
“你先去洗澡吧。”裴澈宁把眼神从小崽的身上挪回来, 朝褚竹鸣道, “今天就继续陪醒醒一起睡。”
醒醒生病的这几天包括褚竹鸣出差的那几天，小崽睡觉的时候身边都是有人陪着的，现在生病刚好肯定一时间还适应不过来, 裴澈宁一边这样心想着, 一边尝试抽出自己被小崽抱住的手臂, 只是他一有要离开的趋势, 小崽便会皱眉头, 于是他便也放弃了。
与此同时, 一墙之隔的浴室内，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
之前醒醒生病还没好, 离婚的事情便被两人不谋而合地推迟了，现在小家伙的病好了，之前说好的两个月时间，一转眼就只剩下接下来的这最后一个月了。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躺在床上，望着从没拉严实的窗帘缝隙里能看到的一角月亮，裴澈宁再心里面拟着措辞，他知道，无论再怎么包装修饰，原本就绝情的话不会因为心软地说出来而改变它的本质，无非就是从利剑变成了钝刀而已。
“咔哒——”
浴室门被打开，裹挟着一股雪松的香味扑面而来。
裴澈宁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身体后方微微下陷的床，还有一只从背后把他整个人都给搂住的结实手臂。
明明刚刚想了很久要说的话，但是到了现在这一刻，却还是张口无言。
最后还是褚竹鸣先提了出来：“最后那个决定做好了吗？”
“还是想分开？”
褚竹鸣搂着他，忽然这么问道。
他们两个好像总是这样，一面做着最亲密无间的事情，一面又对对方说出最伤人心的话语。
“我……”裴澈宁欲言又止。
“我尊重你的任何一个决定。”褚竹鸣继续说着，与此同时，他的手缓缓向下，握住了裴澈宁的手。
其实他早在去国外之前就把那天裴澈宁拿过来的那张离婚协议书给签好了，放在办公室的抽屉里。
他心里早就猜出来裴澈宁的答案，还想再缓缓几天知道这个结果，只是他自己的私心而已。
裴澈宁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一切他主动说出来的，一定都是经过他思考纠结很久的，他是一个很心软的人，结了婚之后这种性格就更甚了，如果他不想，任何情绪都会被他隐藏得谁也看不出来。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过了很久才意识到裴澈宁的情绪变化，就像他原本以为那个Omega信息素功能仿制抑制剂得事情是他隐瞒得好，其实裴澈宁很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都不说而已。
所以想离婚这件事，也一定是很久之前就开始在心里权衡了。
“阿竹。”裴澈宁反手覆住他的手，喊了他一声。
他想说现在自己好像也有些动摇了，但是他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会被褚竹鸣记下，这样就作数了。
“如果醒醒需要我，可以随时和我打电话。”裴澈宁轻声说着，“但是我更希望他能忘记我，接下来的这一个月我会尽力让他适应日托所的生活，实在不行，找一个靠谱一点的阿姨来家里也可以，只是剩下的就还是要麻烦你。他还小，哄哄就好了。”
“我……”说完刚刚的那段话，裴澈宁的声音忽然虚了一度，就像电视机里面好好播放着的画面突然失了真，让人的心也跟着落下去了一下。
“很抱歉。”
这句很抱歉是对睡着的小崽说的，也是对褚竹鸣说的。
——
裴澈宁一直到看着天色变得蒙蒙亮，才有点迷迷糊糊睡过去的意思。
褚竹鸣从后面搂着他，醒醒从前面抱着他，两个人看上去都没有要撒手的打算，他夹在两个人的中间保持着一个不能动弹的姿势就这么到了天亮。
一直到起床的时候，他不仅困，还腰酸背疼，后颈还有点胀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睡觉的姿势出了什么问题。
裴澈宁揉了揉眼睛，因为没睡够，他现在脑子里面嗡嗡的，眼睛也胀得疼，但是他今天不能赖床，昨天他和褚竹鸣说好今天就去领离婚证来着。
因为头有些晕，他现在回想起来这些就像是一场梦一样。
“宝宝，今天可以自己穿衣服吗？”裴澈宁从衣柜里面选了一套小崽的衣服，一边走过去一边问道。
回答他的是醒醒的一个喷嚏，小家伙一脸无辜地看着他，随后朝着他甜甜地喊了一声妈妈。
以为害怕他又一次着凉发烧，裴澈宁还是决定亲力亲为。
起床，想教醒醒穿衣服，到最后还是选择帮小崽穿衣服，随后下楼泡牛奶，裴澈宁回忆着自己进行的这些流程，明明今天正常得和以前任何一次的早晨一样。
但是他现在的心境又让这些再正常不过的行为处处充斥着不同。
“等会儿我把醒醒送到隔壁王奶奶家里去。”裴澈宁一边喂了醒醒一口粥，一边说道。
只是一听到要和妈妈分开，换来的就是小家伙“阿巴阿巴”的抗议。
“爸爸妈妈今天上午有事要去做。”裴澈宁用勺子刮了刮醒醒嘴边沾上的粥又往他嘴里塞进去，随后安慰他道，“很快就来接你了，之前你不是赖在王奶奶家里不肯回来，妈妈想要带你回家你还哭吗？听说王奶奶这次又做了你最爱吃的饼干哦。”
闻言，醒醒还真的马上认真考虑了起来。
醒醒喜欢王奶奶，王奶奶也喜欢醒醒，只是王奶奶年纪大了身体不好，非特殊原因裴澈宁不会把醒醒送过去叫奶奶帮忙临时照看。
而今天他们去领离婚证，小孩子在场不太好。
褚竹鸣应该也和他达成了共识，见醒醒点头同意了，便继续低头吃饭，不说话了。
裴澈宁努力装成一个没事人，但总是在和褚竹鸣眼神交接的时候忍不住避开。
好在对方虽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并没有说什么。
吃过饭后，裴澈宁抱着大病初愈后因为胃口好吃得圆鼓鼓的小崽去王奶奶家里敲门，奶奶见到小崽就乐开了花，直呼醒醒长胖了她都抱不动了，还叫他们两个人不忙的时候就来家里吃趟饭。
而司机难得被召来家里接人一次，一来还同时接到了总裁和总裁夫人两个人，在感到惊讶的同时还忽然升起了一种莫名的喜悦，看着凑到一起就养眼的两个人，他美滋滋问道：“褚总，裴先生，去哪儿？”
“民政局。”回答他的是褚竹鸣。
司机：？
虽然他们家总裁和往常一样面无表情摸不懂心情，但是怎么就是觉得着三个字听起来很奇怪呢。
而且这俩人已经结婚了又不能领证去民政局能干什么？
司机决定还是变回以前的哑巴。
裴澈宁没话说，只能朝他笑笑表示歉意，随后望向窗外，任由着沉默的尴尬在车厢内发酵。
三个人就这么沉默着走了一路。
终于到了民政局前面的十字路口，等待最后一盏红绿灯的时候，车子缓缓在停止线前停下，裴澈宁终于扭头似乎想和褚竹鸣说说话了。
司机从后视镜内看到这副场景，悬着的心这才有点要放松下来的迹象。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褚竹鸣突然从衣服口袋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盒子。
“本来是打算八周年那天给你的，但是好像撑不到那个时候了，现在给你。”褚竹鸣一边说着一边把盒子递给他，里面是一枚戒指。
每次周年纪念日，褚竹鸣都会送他不一样的礼物。
只是褚竹鸣太笨，而且一看就知道在和他谈恋爱之前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送的礼物虽然很贵但是都很土。
裴澈宁看着这枚戒指，内环上好像还刻着什么英文单词，他忽然回想起了褚竹鸣说两个月以后再分开的那天，他当时以为是褚妈妈的忌日，但是现在却忽然意识到两个月后对于褚竹鸣妈妈的忌日来说只是一个十分笼统的数字，而对于他们的结婚纪念日来说，却是一个很准确的时间。
只是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思考了，因为绿灯亮起，车子缓缓往前行驶的时候，侧方的马路上却直接迎上了一辆直接横冲直撞的车，就像是瞄准了他们一样，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