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拯救
天池的水是冰冷难耐的, 白靛可以说出这句话,他试图和花卷交流,但并没有用, 花卷和他之间的联系像是被什么隔绝。
微风拂过, 和煦的春风让白靛感到头晕目眩,浓郁的花香更让他不舒服。
到处都是不对劲的地方, 毕竟在雪山又为什么会有花香?
雪山上一片贫瘠, 什么也没长出来。
白靛睁开眼,他看到自己坐在高台上, 他的下半身是巨大的虫尾,腹部隆起,虫尾是炫彩的颜色, 上面还覆盖着亮片。
嗯?
白靛脑中只有问号,他头晕目眩, 总觉得自己要倒下。
他坐在王座上,蜜色的身躯上布满五色的珍珠与宝石, 白靛用手撑着自己的下巴, 他懒洋洋的看向底下的虫子。
“虫母。”
虫子们齐声向他说道。
“请您救我们。”
“请您救我们。”
“请您救我们。”
他们的声音尖锐却又整齐, 白靛听得心烦意乱,他紧皱着眉,“你们想逼我?”
他下意识说出这句话,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虫子们还在重复着相同的话,不肯停下来,而白靛已经忍不住,他的脑袋快要炸开, 他冷笑一声。
“救你们,凭什么?”
白靛的语气算不上好, 他抬眸看向他们,“要怎么救你们。”
白靛好奇,他们会给出怎样的答案。
“死去。”
面前的环境变得扭曲,绚烂,就像是幻境一般,扭曲,破碎,最终像镜面一样,碎在自己的眼前。
白靛感觉自己的脑子突突的痛,他咬着牙,却有尖锐的手盖在他的太阳穴。
这双手冰冷透骨,“你看,他们都在抛弃你。”
白靛感觉自己遭受到莫大的背叛,对啊,凭什么,凭什么他会被抛弃,这群虫子怎么配!
白靛快要呼吸不畅,而身后的黑影却在诱惑他,“杀了他们,杀了虫子。”
白靛眼睛通红,他一个转身,橙黄的精神力向黑影攻击。
黑影被击碎,原本放置在白靛额头上的手也消失不见,它化作黑雾,重新凝聚成黑影,站在离白靛不远的地方。
“幻境就这?”白靛轻蔑的笑,“你也配做虫母?”
“冒牌货。”
黑影沉默不语,他歪着头,良久才问,“他们背叛你。”
“杀了他们。”
他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白靛眯着眼睛,察觉到不对劲,这抹黑影很可能只是一个分·身,真正的冒牌货并没有现身。
所以,黑影只会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真是让人感觉不爽。
既然分·身没办法靠近自己,那也没关系。
白靛用舌尖顶了顶自己的腮帮子,他观察漆黑的四周,企图找到一条出去的路。
可惜的是,白靛用橙黄的精神力去攻击旁边的墙面,可惜,并不能击破它们。
白靛又伸出精神力去探路,前面畅通无阻,白靛没察觉到危险,他思考一会,还是决定跟着精神力过去。
白靛看黑影的分·身被自己遗弃在身后,心里涌起莫名的感觉,有种渣男的感觉。
啧。
自己在想些什么?
白靛挠了挠寸头,他还是赶快出去,否则,等到阿塔尔赶来,万一被他们丢到天池里就完蛋了。
他现在走路就全靠精神力探路,眼睛倒是什么也看不清。
白靛脚步轻盈,他进入到幻境之后,倒是没有那么害怕。
橙黄色的精神力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白靛踩着柔软的黑影,慢慢向前方的光亮靠近。
他停下脚步,前方是一扇散发着白色光芒的门,白靛想了想,直接用手将它推开,还没等他的手靠上去,门内倒是伸出一只手。
握在白靛粗壮的紧实的小腿上,白靛能够看清,手的主人年纪应该不大。
白靛蹲下去,他反握住这只手,“你想做什么?”
为什么要冒充虫母?又为什么要害阿塔尔?
“……救我……”
“你也要我救你?”白靛满头雾水,不是,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我救,虫族是要灭亡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白靛也能胡思乱想。
“不。”
处在变声期的少年开口,“不要救我,不要救我们。”
“我们该死。”
白靛手顿住,原本握着少年的手反而去挑他的下巴。
“你什么意思?”
“如果我非要救呢?”等到少年的脸完全暴露在白靛面前的时候,他心里一惊,不是因为少年的样貌如何惊艳,而是因为这分明就是,那个陌生的虫子的样子。
在每次世界结束后,出现在他身边的虫子。
“你会死的。”少年哑着声音,他眼泪哗啦啦的流下来,他知道自己的这幅模样能够惹得白靛心疼,“他们在逼你,只有我,只有我会保护你。”
“他们都是坏虫子,只有我爱你,虫母。”
白靛叹气,他无奈的耸肩,“你知道你现在这幅样子像什么吗?”
“像在pua我,对我说,哎呀,这个世界上只有我对你好。”
他轻笑一声,“但是,我不信,因为除了你,在幻境外还有一只瞎眼的虫子在爱我。”
白靛说完这句话,他的橙黄色精神力就毫不留情的穿透少年的身体。
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境,都是假的。
白靛闭眼,随着少年身体在空中消散,整个幻境都跟着一块破灭。
白靛嗤笑一声,他拍拍身上尚且不存在的灰尘,他抬了抬下巴,在幻境破灭的时候,他看见了,天池的真正模样。
天池的正中间,有个巨大的石像,石像是只独眼,正垂眸看向他。
当看到这只独眼的时候,白靛心里总算是安心了。
白靛单手叉腰,“就是你在假扮成我?”
独眼似乎非常疲惫憔悴,它的眼睛没有合上,白靛这才注意到它的全身被浓黑的污渍覆盖。
“你在做什么?”
独眼没办法回答他的问题,白靛抬眸看它,“刚才的东西,你到底想让我知道些什么?”
虫族的虫子在逼迫自己牺牲自己,拯救整个虫族,而黑影却在阻拦自己。
“救下虫族,我就会死。”
“你不想让我死。”白靛越想心情越沉重,“所以,你为什么要假冒成虫母?”
第092章 灭亡
独眼不再说话, 它疲惫的合上眼,浑身的浓郁的黑快要滴落下来。
白靛盘腿坐在独眼的旁边,“所以你给我看的, 是过去发生了的, 还是未来要发生的?”
其实白靛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他不过是想得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但不管怎么说, 独眼对自己肯定是没有恶意。
“谢谢你。”白靛向它道谢, “但是,我想有些决定我要自己来做。”
救谁不救谁, 都是他自己的决定。
“所以,我现在要来救你。”白靛的话音刚落,面前的独眼立即睁开眼睛。
“不行。”
空灵的声音从四周传来, 如果仔细去听的话,只会觉得心里发慌。
白靛双手抱胸挑眉反问, “为什么不行?”
“你把瘟疫吸入自己的体内,又是为了什么?”
白靛能够从独眼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让人厌恶的味道, 这是白靛之前都没察觉到的, 但它现在出现在独眼的身上。
肯定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原因。
白靛自然而然想到虫子们说过的, 雪山下的瘟疫。
“不行。”独眼再次拒绝,它开始散发出黑色的光芒,想要把白靛赶走。
白靛调出自己的精神力,同它的光芒对抗,白靛的精神力比光芒更加璀璨,更为强势。
白靛的身体出现坚硬的外壳,他抬起一只手, 精神力覆盖在独眼的身上。
瘟疫一接触到白靛的精神力,就跟疯了似的涌过来, 想要把白靛吞噬。
明明是第一次触碰到瘟疫,但白靛总有种熟悉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什么时候也碰到过它。
白靛忍着恶心,他抬眸看见独眼外表的黑色正在逐渐退散,看来这么做是有用的。
“为什么!”
独眼形状的石像从中间开始裂开,白靛单手撑地,他的精神力能够净化这些瘟疫病毒。
白靛咬着牙,他回想阿塔尔交给自己的那些方法。
他要学会操控调动精神力。
“你会死。”
一双冰冷的手扶着白靛,黑色的长发从肩头垂下,落在白靛的身前。
“你是为了虫族还是为了阿塔尔?”雄虫嫉妒的连额头间的独眼都沁出血。
“他们不值得你去保护他们。”雄虫低声喃喃,“你是虫母,你应该被所有虫母守护。”
他看着白靛已经快把大部分的病毒吞噬,而他的脸上也开始布着黑色的纹路。
“可你却愿意为,咳咳。”白靛用手撑着自己的腹部,雄虫察觉到他的虚弱,他长叹一口气,也帮着用手揉白靛的紧实的腹部。
“为了我,伪装成虫母,代替我,去吸收瘟疫病毒,在山下形成围栏,就是为了保护虫族。”
雄虫摇头,他看着白靛唇角流出的血迹,“不是为了虫族,是为了您,因为您想保护他们。”
雄虫沉默片刻,他举起手,在白靛的面前出现屏幕,上面是白靛经历过的世界。
“虫族最终会迎来灭亡。”
第一个世界,虫族没有后代,最终消散。
第二个世界,虫族遭受异化,最终全族陷入癫狂的状况。
而这个世界,则是瘟疫。
“不要救虫族。”雄虫悲伤难受,“你会死去。”
白靛没有回答雄虫,他在雄虫的怀里找了个合适的角度躺着,来吸收石像上的瘟疫。
雄虫的话不一定是假的,但肯定有隐藏的地方,他在诱惑白靛,放弃这个世界。
况且,白靛舔了舔干裂的唇,与此同时,似乎是看出白靛很渴,雄虫凑过来,用他的唇贴在白靛的唇上。
他的舌头又细又长,在往白靛的口腔分泌津液。
像是得到救命水一般,白靛急切的在获取,他挺着胸,咳嗽。
况且,虽然他的记忆有问题,但白靛完全记得,这只雄虫与那只神秘雄虫的模样有区别,那只神秘雄虫的发丝是雪白的,而面前这只,却是纯黑的头发。
白靛脑袋迷迷糊糊的想着,脑袋瘟疫把他头发染黑了?
那些病毒是炙热的,几乎要把白靛全部烧毁,他迷糊的睁眼,他感觉自己漂浮在雪山顶上,他站在高处,向着山下望去,只见山下一片黑雾,在那里布满着残骸,骨头,和沼泽。
白靛深吸口气,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无尽的橙黄色的精神力正在向下蔓延而去,这些精神力顽强,在不断的吸收精神力,汇聚在白靛的体内。
守在天池外的虫子们都看到美景,它们完全被这一幕震惊,只见半边天都被橙黄笼罩。
这是雪山上从未有过的美景,宛如仙境一般。
原本还在紧张防守的虫子呆愣着抬起头,但还没等它们多看一眼,水蓝色的精神力从远处而来,以极快的速度割断它们的肌肤。
血液直接从伤口飞溅出来。
“把我的妈妈还给我。”阿塔尔的伤口早就崩开,蓝色的血液在草地上汇聚成一团,他咬着牙,用手挡住首领的攻击。
“你们这群恶心的虫子!”
首领被他的手臂弹开,他面色难看,“放肆,虫母才是我们的妈妈。”
首领脑中突然闪过白靛的身影,他不自然的放轻声音,“这只虫,绝对不是我们的虫母。”
首领迸发出让虫生畏的精神力,直接刺入阿塔尔的体内,搅碎他的骨头。
“虫族的叛徒。”
即便痛得说不出一句话,阿塔尔还是硬生生挤出几个字。
“他是我的妈妈。”
白靛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还在不断吸收病毒,越是吸收,白靛越觉得心惊,他的体内好像也有一股病毒,正在与新来的病毒融为一体。
看来他真的是虫母。
白靛想,没想到自己以前的身份居然是虫母,兜兜转转这么久,结果连人类的身份都没有了。
白靛的状况已经可以说特别难看,他就要喘不过气,他因为吸收病毒,全身被黑色的纹路覆盖,稍微用点力,他的身体就会破裂。
“看吧。”雄虫低声在白靛的耳边说,“虫族的命运就是走向死亡。”
“没有用的,而我能够让你活下来。”
“你不要救他们了。”
第093章 复活
雄虫在不断的诱惑白靛, 可他却充耳不闻,继续自己的吸收病毒的事,他疲惫的用手捏住雄虫的的薄唇, “听, 别,说了, 吵。”
白靛可不想一边处理病毒, 一边还要听雄虫的碎碎念,他轻咳几声, 望向前方,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他只是很累,累到想要睡着。
他知道自己如果睡着的话, 就再也无法醒来,但是……
真的好困。
病毒在入侵他的体内, 有火在体内灼烧。
“妈妈!”
白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他被这声音吓了一跳, 不是, 他费力的睁开眼。
“你在哪里?在哪里!”
白靛听到有虫落入水中的声音, 他脑中迷糊,突然打了个寒颤,不对。
“别过来!”
白靛喊出这句话,到但阿塔尔却仿佛什么也听不懂的样子,他在往这里游过来。
白靛还记得花卷曾经说过的,雄虫落入天池中,是会被腐蚀的。
白靛不敢想, 阿塔尔整个掉落在天池中,他会变成怎样。
声音越来越近, 白靛已经能够看清阿塔尔的身影,就在白靛想抓住阿塔尔,骂他干嘛要跳下来的时候,阿塔尔直接穿过他的身体。
雄虫把白靛完全拥入自己的怀中,他把下巴搭在虫母的肩膀上,深深的吸了口气,轻笑,“你看,好不好玩,它们根本没办法保护你。”
阿塔尔的半边身体已经完全被腐蚀,露出森白的骨头,只有精神力在勉强连接着肌肤。
系统,花卷。
白靛脑中不断出现这两个字,他睁大眼,对了,花卷呢?
白靛吞咽口水,它去哪了?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白靛心平气和的说,“你想让虫族毁灭,还是说毁掉某些虫。”
雄虫身体一僵,他勾着嘴角,脸上表情已经完全没办法维持,“你什么意思?”
“你想毁掉的是你自己。”白靛一边跟他对话,一边在调整体内的精神力,在用橙黄的精神力灼烧病毒。
他的这个做法是正确的,被吸入的病毒,似乎抵抗不了精神力。
白靛终于有了精神同雄虫交谈,“你跟那只白色头发的虫子有什么关系?还是说,你们都是同一只虫,包括傻狗它们。”
白靛话音刚落,他趁着这个时候,调动体内的精神力直接刺向雄虫。
噗嗤。
穿透身体的精神力过于强悍,他的身体开始碎成一片又一片。
“你在为了他伤害我。”
“我恨你。”
平淡底下满是愤恨的情绪,在雄虫消失的那刻,在天池正中间的石像也开始破灭,碎成一片又一片。
幻境已经被他破坏。
[宿主!你没事吧!]
脑中响起熟悉吵闹的声音,他捂住自己的胸口,果然,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花卷像是哭过了一场,它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我,我差点以为你死了。
[嘤,宿主,我好没用哦。]
白靛强撑着安慰它,“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死。
白靛突然想到阿塔尔,靠,他是没事,另外一只虫子倒是要变成白骨了。
“阿塔尔!”
原本笼罩在天池上的薄雾也在不断的消散,迷失在天池中的阿塔尔听到虫母的呼唤,他费力的朝白靛的方向看去。
“妈妈。”
看到白靛没事,他的眼角留下泪水,妈妈没事,他卸下浑身的力气,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放松,他整只虫就要往天池中倒下去。
“阿塔尔!”
白靛看着眼前的虫子,他浑身的皮肉已经被腐蚀得不像话,只有一张脸还是完好俊美的,暴露在外的骨头触目惊心。
白靛赶紧用精神力托起阿塔尔,不能再让他触碰到天池,否则他会完全死去。
一想到阿塔尔是为了自己,才跳入天池,白靛就有点喘不过气,他很难受。
但现在不是他伤心的时候,他的精神力一大半用来镇压体内的病毒,剩下的则用来托起阿塔尔,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从天池中起来。
“快抓住它!”白靛听到岸边的声音,好像是首领。
白靛抬眸,才发现有精神力凝聚成的绳子被丢过来。
天池还保留着对雄虫的侵蚀,包括精神力。
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白靛毫不犹豫的将绳子缠绕在自己的腰间,在被一点点的拉进岸边。
白靛看了眼阿塔尔,要不是他的胸口还在起伏,白靛甚至怀疑他已经死去。
白靛是被一双手抱着上了岸,他上岸的第一句话就是对其他虫子说,“小心点!不要碰到他的伤口!”
旁边的虫子们都围过来,它们的目光都汇聚在白靛的身上,没有虫去管自己的同类。
它们看到了,白靛能够从天池里安然出来,完全没有受伤,没有受到腐蚀。
虫族里只有一只虫能做到,那就是虫母。
它们的虫母终于降世。
白靛感觉自己的小拇指被紧握,是阿塔尔,他害怕被丢弃,被抛弃。
白靛心里只觉得难受,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痛苦。
“虫母。”
其他的虫子已经跪在地上,朝着白靛跪拜。
此刻,只有首领察觉到白靛的心情,它的手紧紧握着,指甲戳破手心。
在虫族,每一任首领都接收过关于虫母的记忆,在记忆中,虫母是温柔的,他对每一位虫子都是温柔的。
他会教导雄虫。
他是美丽的,他的身体蕴藏着无尽的生命力,他的腹部是高高挺着的,里面孕育的多得数不胜数的虫蛋。
只有被选择的雄虫才有资格与虫母交·配。
所以,首领是痛恨阿塔尔的,它默许其他雄虫对阿塔尔的欺凌,在得知阿塔尔是背叛者后,它的内心涌起见不得光的开心。
它用天池的水腐蚀阿塔尔。
可现在,首领握紧手,隐藏自己手心的被腐蚀的伤口,虫母降临,可他的怜悯的眼神都放在了阿塔尔的身上。
阿塔尔重新得到了虫母的偏爱。
白靛知道面前雄虫的身份,是首领,他赶紧走过去,用手抓住首领的肩膀,他急迫的问,“就没办法救他!你们救他啊!”
虫母的体温果然是热的。
首领出神的想着,他强行让自己回过神,他瞥了眼阿塔尔,出于他的私心,他当然不想让阿塔尔活着,但是,这是虫母的命令。
他只能听从虫母的命令,“有。”
“让他回到虫蛋中,重新生长。”
听到能够让他活下来,白靛追问,“虫蛋?用什么虫蛋?”
“您生下的虫蛋。”
首领的话让他心里一惊。
“用您和他的血一块滴落在蓝液花上,三天后,花开,虫蛋会出现在花心。”
“行,你们赶紧找个虫,怎么生,是让我跟你们生?”
他们的话是一块响起的,首领听完白靛的话,他喉结滚动,突然后悔自己告诉虫母能够救活阿塔尔的方法。
“啊?”白靛自然也听到首领的话,他皱着眉,“不需要我亲自生?”
白靛还真的以为要他把阿塔尔生下来。
首领摇摇头,他敛去眼底的悔恨,“不用,不过蓝液花已经很少见,我们也没办法找到蓝液花。”
首领的话让白靛又仿佛坠入深渊,他艰难的开口,“你们都没找到吗?”
当看到首领摇头的时候,白靛感觉浑身冰冷。
蓝液花,蓝液花。
白靛脑中的线紧绷,他咽了咽口水,“花卷,你说会是吗?”
[宿主!你别急!我帮你找找!是!阿塔尔送给你的花就是蓝液花,是它。]
“太好了,太好了。”
白靛用手捂着自己的脸,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你们帮我个忙,帮我把阿塔尔送到山腰处的木屋里,快点!”
“是。”
白靛的体内还有病毒,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了,带着阿塔尔一路往山腰处的木屋赶去。
其他虫子第一次见到虫母,但又察觉到虫母对阿塔尔的偏爱,心里嫉妒得不行,偏偏它们又必须听从虫母的话。
而且,马上,他就要成为由虫母的孩子。
白靛已经完全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等到木屋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时候,白靛才算真正安心,他没让其他虫母进去木屋,他自己用精神力托着阿塔尔。
在他进入木屋,就要消失在众虫的面前时,在他背后的首领突然说了一句话,“抱歉。”
“这句话你们留着跟阿塔尔说。”
虫母的偏爱是明显无情的,让其他虫子痛苦的。
白靛把木屋的门一关,他赶紧找蓝液花,他记得,蓝液花被自己放在……
白靛眼睛一亮,还在,没有凋谢。
他小心翼翼的把阿塔尔放在折叠床上,阿塔尔的状况属实算不上好,稍微一动,他就痛苦得说不出话。
白靛颤抖着手,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了,他戳破自己和阿塔尔的指尖,蓝色和红色的血液一同滴在花上。
花受到血液的滋养,开始合上花瓣,折叠床上的阿塔尔,一身的血肉开始溶解,最后变成蓝色的精神力汇入花中。
最终,折叠床上什么也没了。
白靛看着璀璨富有生命力的花,终于忍不住放声哭出来。
“傻狗。”
第094章 欢迎(完)
冷……
无尽的冷……
白靛好像坠入深渊, 被冰凉的东西包围,怎么也爬不出来,他紧皱着眉头, 终于, 他一掀开被子,一个圆润的蛋正贴在他的腹肌上。
蛋的表面有蔚蓝色的图案, 带着某种神秘的感觉。
白靛揉着眼睛, 他捧起从花里结出的蛋。
自从他把自己的血与阿塔尔的血一同滴在花心,过了三天, 花中真的结出一个蛋。
白靛当时让花卷去找《鸡蛋的呵护手册》,临时恶补了一把该如何照顾蛋。
不过虫蛋似乎和其他的蛋完全不同,蛋里的虫子虽然没有被孵化出来, 但它已经有了意识。
特别黏白靛,动不动就往白靛臀下钻, 让白靛用体温孵它。
白靛被它硌的不舒服,单手把虫蛋抓起来。
虫蛋比之前大了一圈, 他差点不能用一只手把虫蛋抓起来。
白靛手臂鼓起肌肉, 他用手戳动着虫蛋, 低声道:“坏孩子。”
偏偏他的语气中又带着宠溺,让狡猾的雄虫一下就能听出来。
因此,它对白靛的指责往往是左耳进右耳出。
亲热的凑过去,整个虫蛋窝在白靛腹部,紧靠在这个最温暖的地方。
白靛看了眼外面的天,他打着哈欠,摸了把虫蛋, 把它包裹在被子里。
任由它耍赖。
白靛靠在折叠床的床头,他掀开袖子叠上去, 在蜜色的肌肤上残留着几道黑痕,反而衬得这身肌肉更桀骜,像是某种纹身。
这是白靛吸收病毒留下的痕迹,白靛调动精神力在整个身体里转了一圈,他能感觉到病毒并没有消散,它们潜伏在自己的腹部。
偏偏白靛又拿它们没办法,他没办法驱散消灭病毒,而病毒之所以会以平衡的状态安静的待着,是因为白靛的体内有与这相同的病毒。
它们像不定时的炸弹,悬在白靛的身上。
“花卷。”白靛撑着下巴,一边用手轻拍怀里的虫蛋,哄它睡觉。
“真的没办法解决吗?啧,有个东西,我感觉好不舒服。”
花卷叹气,[宿主,花卷也没办法,因为它是你原本就携带的。]
[所以,只能靠你自己镇压它。]
“话说。”白靛的声音响起,“虫蛋生下来,任务完成,是不是还缺了一个环节。”
白靛轻笑,“该轮到你失去意识,然后某只神秘虫子登场。”
[诶?]花卷满脸疑惑,不知道白靛在说什么。
[任务是完成了没错啦。]花卷嘟囔,[可我这边却迟迟没有显示完成的按钮。]
花卷无奈的说,[我们可能需要再等等。]
白靛倒是无所谓,毕竟他本来就不急着从这个世界脱离,阿塔尔为他牺牲太多,他想再多陪陪他。
偏爱他一点,也没关系的。
怀里的虫蛋突然变得一点也不乖巧,躁动起来,它从白靛的怀里跳出来,气势汹汹的对着门外。
像个小炮仗,下一秒就会炸开。
当然白靛的偏爱也带来了点别的症状,比如阿塔尔恃宠而骄,比之前更活泼。
白靛已经能从虫蛋这幅模样猜到外面的状况,他曲起手指敲了敲面前的虫蛋,“安静。”
“乖乖躺在这里,我出去一趟。”
虫蛋却怎么也不肯听白靛的话,因为它知道外面会有谁在,所以它一定要跟在白靛身边,保护虫母。
白靛拗不过它,只能答应让虫蛋跟在自己身边。
白靛从木屋中出去,没有他的允许,其他虫都没办法进来。
白靛看见有虫正怯怯的待在门口,它的虫尾边正摆着猎物,见到白靛出来,它紧张的连话都说不出。
它结结巴巴的开口,“虫,虫母。”
这已经不是它们第一次送来猎物,每次都会派一只虫子带猎物过来。
白靛知道它们是因为自己身份的事,“谢了。”
听到虫母回复自己的话,虫子的脸颊立刻变得通红,它赶紧挥手,“不不不,没事,不用谢。”
它抿了抿唇,“这是我们送给您的。”
“我知道。”白靛对这群虫子的感情非常复杂,他垂下眼帘,“不过你们也不用再送过来了。”
虽然病毒潜伏在他的体内,但他驱动精神力却没有任何问题。
虫蛋气势汹汹的跳到白靛脑袋上,正对着虫子,似乎只要它有别的冒犯的动作,它就会从白靛的脑袋上弹跳过去,给虫子猛得一击。
虫子看到碍眼的虫蛋在虫母脑袋,牙都快咬碎,可它在虫母面前又不敢有其他的情绪。
现在的虫母格外偏爱阿塔尔,如果它们对阿塔尔态度不好,必然会惹得虫母厌烦。
“山下的病毒已经消散得差不多,首领即将带我们去山下。”雪山上的资源并不丰富,况且这里寒冷,经常会有虫族死在风雪中。
“虫母。”这只虫子是曾经对白靛散发过善意的虫子,它深吸一口气对白靛说,“我们希望您能跟我们一起。”
“我们会对您好的。”虫子忍着厌恶瞥了一眼白靛脑袋上的虫蛋,“当然,也,包括阿塔尔。”
虫子念出这个名字,就已经废了许多力气。
白靛把虫蛋抱在怀里,示意它安静一点,“谢谢。”
“不过,我觉得你们现在应该不需要。”
“当然,我对你们还是有点意见。”
白靛直白的话让虫子变得手足无措,虽然它们已经猜到这个结局,但是……
虫子抹着脸上的泪水,它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流在雪地里。
“我,我知道了。”
虫子对着白靛粲然一笑,“如果真的有什么事的话,我们希望您能够来找我们。”
“虫母。”
我们至高无上的虫母。
白靛同虫子告别,虫族需要去开拓自己的领土,他站在木屋前,高大的身躯逐渐消散在风雪中。
虫子怅然若失的来到首领身边,“虫母拒绝了我们的邀请。”
它的话一出,所有的虫子都变得沉默,是它们做错了,不仅认错了虫母,甚至差点伤害到虫母。
“好。”
首领应道,“出发。”
它的手心依然残留着因为天池而留下的伤口,水蓝色的血液像线一样连接着手心的皮肉。
每当深夜的时候,它总会因为疼痛清醒。
但这是为了虫母而留下的。
从它出生,到现在,它已经等了虫母很久。
但是,它又是幸运的。
首领想,它终于见到虫母。
而剩下的路,需要虫族自己去走。
——
偌大的雪山上只剩下白靛和虫蛋,他有些惆怅的看着怀里的虫蛋。
他之前问过首领,据说虫蛋很快就能孵化出来,但看他怀里的这个虫蛋。
却迟迟没有要孵化的意思。
白靛抱着虫蛋上下晃动,附身听着。
[宿主,怎么样?]花卷紧张兮兮的问。
白靛摇头,“听着不像是坏蛋,但为什么就是不破壳?”
花卷沉思,[应该是温度不够。]
它斩钉截铁的说,[把他放在锅里面煮一煮就好。]
虽然被花卷坑过许多次,但白靛还真觉得它的这个提议很不错。
说干就干,白靛立即翻出一个锅,放在炉子上烧开。
虫蛋还好奇的凑过去,没反应过来就被白靛抓起来放在锅里煮。
虫蛋瞬间懵了。
它待在滚烫的水里,一动不动。
白靛用手撑着下巴,他犹豫的问花卷,“你确定这有用吗?”
[吸溜吸溜,我想吃水煮蛋了,宿主!水煮蛋!]
白靛突然低头看锅里的虫蛋,他就说哪里不对劲,这步骤不就是煮蛋的步骤吗?
白靛手忙脚乱的想要把它抓起来,咔嚓,虫蛋的表面露出一道缝隙。
白靛只感觉一道白光闪过,他的手心跳上来一只柔软的虫子,它浑身是白色的,步足亲昵地抓住白靛的小拇指。
它太小了,虫尾还是粉色的。
“诶,这是什么?”
阿塔尔把虫尾抱在怀里,冲白靛委屈的叫唤。
被虫母用水烫伤了。
“太好了。”白靛用手指摸着阿塔尔的脑袋,“欢迎回来,阿塔尔。”
—
混乱的世界,到处都是废墟和垃圾,一道黑影从天边落下,他摔在垃圾堆里,硕大的蛛身上布着八条腿,他捂着胸口吐出血。
而在他面前的上空,神父正握着法杖,同他对峙,他与整个垃圾堆格格不入,偏偏与垃圾堆里的虫子有着相同的容貌。
“克利切。”
“你真是道貌盎然。”
则洛之躺在垃圾堆里,他知道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根本无法和克利切抗衡,但他就是想刺克利切。
“你明明也想他,还刻意切分自己的精神力,陪他。”
空荡的垃圾堆里只有则洛之一只虫在自言自语,“你也看到了,不管你怎么尝试,虫族必然要走向灭亡,想要活下来,只能牺牲虫母。”
“你太自私了。”
则洛之轻蔑一笑,“你为了虫母放弃那么多,结果他的偏爱却给了你的分·身,你觉得他还会记得你吗?”
克利切表情平淡,垂地的白色长发散发着光芒,他额头的竖瞳合上。
“说完了?”
克利切举起手中的法杖,则洛之知道他被自己说动,他抬着下巴。
“事实证明,你的方法是错的。”则洛之的黑眸幽深,像深不见底的深渊。
“不如我们合作,只要回到过去,让虫母放弃拯救虫族,一切都不会发生,虫母就能活下来。”
“不是吗?”
克利切虽然没说话,但他却放下了手中的法杖。
他在思考则洛之的话。
“这是你的决定。”良久,克利切才说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但则洛之却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虫母爱整个虫族,情愿牺牲自己,也不愿看它覆灭。
如果被虫母知道,是他们一意孤行,要献祭整个虫族拯救虫母,虫母必然会迁怒到他们身上。
克利切想把自己从整件事摘出来,以干净的模样出现在虫母面前。
而让则洛之自己承担虫族毁灭的后果。
“可以。”则洛之的脸上浮现疯狂的笑,“为了救虫母,我什么也能做。”
“只要他能活下来。”
“而你,克利切,你个伪君子,能以最完美的状态出现在虫母面前。”
两只虫子达成协议,两股力量重新汇合在一起,在天地间绽放出无变的光芒。
在光芒笼罩整个星球的时候,能量中心的则洛之突然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蠢货。
第095章 争夺
白靛费力的睁开眼, 他的脑袋疼的快要炸开,果然,又是换了一个世界吗?
他费力的喘气, 丰满的胸肌起伏, 他揉着眼睛坐起来,整个人都快窒息。
[宿主!你没事吧!]花卷焦急地在白靛身边念叨, [快醒醒!]
白靛喉咙干哑, 他抓住栏杆让自己费力的坐起来。
“咳咳咳,我没事。”
白靛就是感觉自己太渴了, 极需要水来滋润喉咙。
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中,一双手捧着装满水的牛皮袋过来, 递到白靛的唇边。
白靛没管这到底是谁的,急急忙忙的喝着水, 他过去急切,水顺着肌肉滑进胸肌间的沟壑, 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水痕。
他喉结滚动, 喝进去的水总算是缓解了喉咙的干哑。
但他全身酸痛, 怎么也没办法动,靠在栏杆上,他的额头上布满着汗珠。
有只手伸出来,温柔的替他擦干净脸上的汗珠。
白靛皱着眉,他现在根本看不清面前发生的一切,连睁眼都是如此的艰难。
好心的虫子做完这一切后,又为他搭上布料, 来抵御外面的冷风。
[宿主,你还好吗?]花卷担忧的问, 它没有能量,根本没办法兑换药物,[你别死啊。]
白靛费力的挤出一个笑,安慰花卷,“慌什么?我任务都还没开始做,怎么可能会死?”
“这只是要走的剧情。”
[对,对哦。]花卷恍然大悟,它眼睛亮晶晶的,[宿主,你可真厉害。]
白靛没有心情和精力再和花卷聊天,虽然只是剧情,但他现在遭受的痛苦却是实打实的。
白靛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被完全拆开,放在大货车底下碾了几个来回。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应该是在车上?这辆车在不断的向前走,白靛垂眸。
轮胎碰到凸起的石头,白靛的身体弹了一下,就要撞到栏杆的时候,旁边虫子赶紧用手替他挡了一下。
是谁?
白靛想看清这只虫的样子,却只看到白色的发尾。
他不想让虫子离开,艰难的用手指勾着银白的发尾,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别走。”
克利切想要起身的动作一顿,他扭头看向躺在角落的虫母,他最开始只穿了件单薄的棕褐色布料,露出大半的完美的胸肌和腹肌,结实肌肉突出。
脸颊上涌出一点红晕,克利切贪婪的望着这一切,他果然,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虫母还在的时候。
他按捺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几乎要把手心抠破,他快疯了。
他记得,上一世,虫母刚出世,所以身体虚弱,一直在发着高烧。
克利切深吸口气,他的力量没有丧失,但是,他也不能违背既定的命运。
他要引导虫母,不能再像上一世一样。
被虫母勾住自己的发尾,克利切紧张的浑身都在颤抖,他的第三只眼落下一滴金色的眼泪,滴落在虫母的手心。
白靛感受到手背的湿润和微凉,继而是旁边虫子的哭声,很小。
白靛叹气,他费力把虫子搂在自己的怀里。
“别,咳,别哭了。”
他拍拍虫子的后背,在安慰他。
“我有点困,我,咳,先睡一会。”白靛疲惫的躺在角落,他很痛苦,就连睡着的时候都是皱着眉头的。
克利切能够感受到笼子里的虫子都齐刷刷的看过来,他们都闻到,来自角落白靛身上散发出的香甜的味道。
克利切垂眸,冷漠的扫视他们,他的金眸中只有厌恶和排斥,他拎起白靛身上的布,将他的身体完全盖住。
他重新握紧白靛的手,反复确认手心的温度是温热的,他把白靛的手放在唇下,源源不断的精神力输入到他的体内。
白靛原本紧皱的眉也慢慢舒展开。
虫母从诞生来就身体虚弱,哪怕是克利切,他也只能缓解白靛的痛苦。
他的力量虽然没有消失,但他现在的身体无法承受精神力,只能释放出一点。
白靛睡了很久,他感觉自己的体内被火灼烧,但很快又被另外一股力量压制。
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下去,白靛费力的坐起来,他的领口已经湿了一片,在深色的肌肤蒙上一层水膜。
白靛这才看清楚自己周围的样子,他正在一个巨大的笼子里,笼子四周是竖起来的铁棍,笼子的门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锁。
他正坐在角落里,而笼子里,除了白靛,还有一堆的虫子,他们的身体或多或少的露出虫子的外形,披着脏兮兮的布料,蜷缩着,相拥着取暖。
白靛低头,他的怀里也有只虫,他记得这只虫在自己晕倒的时候,一直在照顾自己。
白靛看他的下半身,是蜘蛛的样貌,它的螯肢正死死的抓住白靛的衣摆,生怕白靛抛弃自己。
只是……
白靛眼里满是疑惑,他看着散落在自己腿上的长发,是浓黑色的,他怎么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勾住的是银白的发尾?
白靛还没来得及多想,运送笼子的车停下,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一听到这些声音,躲在角落的虫子都害怕的瑟缩着身子。
白靛只感到有抹黑影笼罩在他的身上,还没等他看清,笼子顶上的一个小口被打开,从那里倒进来的食物直接落在笼子里。
等到黑影离开,躲在角落里的虫子直接冲过来,急切用手抢着已经布满灰的面包。
白靛被眼前的一幕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原本还非常虚弱害怕的虫子们在看到食物的那一瞬间变得非常恐怖吓人。
他们同自己的同类争斗,甚至不稀用爪子抓破旁边虫子的肌肤。
一时之间,血液和脏污布满整个笼子,白靛看了直皱眉。
“怎么回事?”白靛的体力还没恢复,他只能搂着怀里的虫子远离争斗的地方。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的胃一抽一抽的,脸色变得唰白,白靛想着要不用精神力制止他们,但以现在的情况,白靛担心一旦让他们知道自己虫母的身份。
恐怕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第096章 笼子
笼子里很快就变得恶心, 只有白靛待着的角落还算干净,这时已经有虫子注意到他们。
白靛紧张的抱住怀里的虫子,不断的向后撤。
“你身上好香啊。”
“我想闻一闻, 让我吃一吃。”
“甜的, 是甜的。”
有些虫子抱着自己的脏兮兮的面包凑过来,它们流淌着口水, 疯了一样的围在白靛周边闻着空气的香味。
飘荡在空气中的奶水味是如此明显, 让这群一直饿着肚子的虫子差点就要丧失理智。
白靛的身体依旧很虚弱,他紧皱着眉。
“滚开。”
白靛低着声音想借此吓走这群虫子, 他尝试的想要调动自己的精神力,但他才拿出一缕,就感觉自己的身体要裂开, 痛苦不堪。
只能保持严肃的表情。
但这群虫子无为所动,它们痴迷的盯着白靛, 和他们偏白的肌肤截然不同。
面前的白靛拥有更为健康的肤色,常年被欺压的虫子们更追求这种肤色。
这象征着, 富有生命力, 更强壮。
但是, 他们又齐刷刷的看向白靛的怀里,这里躺着一只让他们无比嫉妒的虫子。
凭什么?
他们一齐想到,小心翼翼的想要靠近白靛,想要把白靛怀里的虫子抓起来丢掉,然后换自己进去。
成为被偏爱的那一份。
就在他们要触碰到白靛的衣摆时,躺在白靛怀里的则洛之突然睁开双眸,浓郁的同深渊一般黑的眼眸死死盯着虫子们。
他露出尖锐的牙, 在白靛看不见的地方。
释放着自己的精神力,他的精神力化作刀片, 割伤旁边虫子藏在布料底下的肌肤。
留下鲜红的伤口。
强有力的精神力让虫子们心有忌惮,不敢再往前一步。
白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到这群虫子总算是不往前了,心下松了一口气。
他托着则洛之,把他按在怀里,恰好让饱满的胸肌正对着则洛之的脸,浓郁的奶香味也扑鼻而来。
则洛之吞咽口水,几乎都是要疯了,他磨着自己的牙。
不行,他要起来。
则洛之眼含嘲讽,呵,如果不是自己在这里的话,上一世,虫母就被这群虫子缠着,甚至握住虫母的手,疯了一般的把虫母团团围住。
但是,虫母依旧没有责怪他们。
凭什么?
则洛之挣扎的动作太小了,白靛完全没发现,他重新把则洛之按回到自己的身前。
则洛之的脸恰好对上他胸肌的沟壑。
没关系的。
则洛之想,反正现在的虫母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躺在这里,睡一下罢了。
不行。
则洛之又突然抬起头,他只能在夜晚出现,等到白天,又要换成克利切。
白靛看面前的虫子低头抬头,脸上的表情换了又换,只觉得好笑。
他摸了摸则洛之的黑色发丝,“刚才是你一直守在我身边?”
则洛之脸上闪过一点不自然,“对。”
白靛发现了这点异样,但他也不知道原因,他沉默片刻,看着把他们困住的笼子,发问,“我们现在是怎么回事?”
白靛的声音虽然小,但也被其他的虫子听到,他们殷勤的回答。
“被抓起来了!”
“我们都被抓起来,要被送去做苦力。”
“好累的,应该会死吧!”
“异形怪物,好吓人!”
他们叽叽喳喳围在白靛身边,有些吵闹,但完全看不出,他们几分钟前还在厮杀。
白靛皱着眉,“抓起来?”
则洛之听这群虫子蠢得要死,他抬眸与白靛对视,“是晶矿,需要让虫子去为他们挖矿,我们都是从N号星抓来的。”
花卷这时也同白靛说,[宿主,我刚才去中心找了一下,现在这个世界是一切的源头,这次的任务没有显示。]
白靛沉默不语,他盯着怀里的少年,他额间的第三只眼紧闭着。
“是吗?”白靛低声喃喃,他用手抚摸着则洛之的脸颊,他的情感虽然被清空,但记忆却还保留着。
“我总觉得,任务对象是面前的虫子。”
直觉告诉白靛。
“咕……”
白靛身体虚弱,他一天没进食也没喝水,喉咙干得快要烧起来,肚子叫起来的声音格外大。
整个笼子里的虫子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像是丢进热油当中,瞬间沸腾起来。
捧着自己的面包,期艾的看向白靛。
“我有两块面包,这个是最好吃的,上面还有果酱!”
“我这个才好吃,你的都脏了,在地上滚了一圈。”
“放屁,你的都沾到口水了!”
“我的最干净,上面还有好吃的果子。”
这群虫子又要为谁能给白靛食物而争吵起来。
“滚!”
则洛之低声警告这群虫子,他表情阴冷,脸颊处出现蛛网样子的黑色毒素。
“你们都给我滚远点!”他厌恶这群虫子的味道。
白靛有些出神的盯着怀里的虫子,他的八条腿是细长坚硬的,正勾住白靛的衣摆,明明没有安全感,却还要对外强硬。
是不喜欢这群虫子吗?
平心而论,白靛也确实不想接受这堆面包,太脏了,况且,他感觉自己要是拿了这些面包,怀里的虫子会不高兴。
白靛用温热的手指点了点他的鼻尖,他沙哑着声音,弯着眉对这群虫子们说。
“不用了,你们拿去吧。”
他停顿片刻,“我只吃他给我的。”
白靛用手指着则洛之,他倒是不介意给这个虫子一点小小的偏爱。
或者说,非常明显的偏爱。
虫子们没有因为白靛拒绝自己而生气,反而被白靛的笑给迷惑。
白靛样貌是偏向坚毅的,一笑就显得更加俊朗。
既然白靛都开口说了,况且这群虫子也确实是饿了,他们回到自己原本的地方,左挤一下,右挤一下,才开开心心的双手捧着面包咬着。
笼子的角落里又只剩下他们,白靛疲惫的靠在笼子上,他半合着眼。
怀里的蜘蛛突然直起身,则洛之表情奇怪,“你为什么不吃他们的面包?”
虫母是这样的,他对虫族过于心软,所以上一世,他接受了这群蠢货们献殷勤递来的面包,但因为虫母的身体过于娇弱。
导致他才吃了一口,身体就出了问题。
白靛看他眼里闪过嘲讽,他被气笑了,费力的用双手捏住他的双颊,“诶,我看你那样子,完全不想让我吃。”
他轻笑,故意说道:“如果你这样说的话,那我就直接去向他们要喽。”
一直注意这边动静的虫子们听到白靛的话,眼睛瞬间就变得亮晶晶,一齐看向白靛。
则洛之觉得很不爽,他想把这群虫子的眼睛挖出来,不想让它们再看白靛。
“不行。”则洛之咬牙,他记得白靛吃下面包时的样子,疼得直冒冷汗,躬着身体。
明明自己也递过去面包,还是最干净的,可偏偏虫母跳过自己。
不愿意吃自己的面包。
则洛之嗤笑一声,“是你自己先提出的,只吃我给的。”
他的脸上沾了些灰,少年表情认真,白靛的心突然漏了一拍。
“好。”
那就吃你给的。
【菲白靛躺在笼子里,他很茫然,新生的虫母才从蛋里出来,就被抓着塞到笼子里。
他的身体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虫子们争夺食物。
他饿了。
虫母压下浓眉,才诞生的虫母需要摄入更多的营养,如此虚弱的虫母,不能直接把身份暴露在虫子面前。
否则会被虫子抓走交·配,日日夜夜,无法挣脱。
但他身上的香味还是吸引了虫子们的注意,他们纷纷递过来自己的食物,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菲白靛。
虽然觉得这些食物并不能吃,但现在的菲白靛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从这些面包上扫过去,企图找到一份干净的。
最后他停住,这是一双很干净的手,手的主人特意只抓了面包的一角,菲白靛抬头看他,是个漂亮的少年。
黑白相间的发丝,半人半虫的模样,他的手微微颤抖,在菲白靛看向他的时候,紧张的把面包再往前伸了伸。
菲白靛想了想,这块面包是最干净的,但是他却不想吃。
看刚才虫子们争斗时的样子,是如此的凶猛。
菲白靛重新看向这个少年,他的手臂还残留着伤口,他摇摇头,跳过少年,随意选了几块面包,撕掉上面的脏污,一点点的往嘴里塞。
也就错过了少年眼里的失望。
可菲白靛当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孩子看着真漂亮,嗯,就不抢他的面包了。
虫母的偏爱落在一个普通的虫子上。】
夜深了,笼子四周没有多余的守卫,无非是因为这些笼子里装的虫子都太虚弱,根本没办法从笼子里挣脱。
也就不用耗费人手去彻夜守着笼子。
白靛一直处在昏迷和清醒当中,这里的夜晚有些寒冷,白靛就一直抱着则洛之,从他身上汲取温暖。
则洛之身体僵硬,他硬邦邦的咬着牙,一动不动。
笼子里的其他虫子都睡着了,他歪着脑袋,重新看了一眼白靛,小心翼翼的离开白靛,他分了一缕精神力守在白靛身边。
随后从笼子里离开。
第097章 喂奶
白靛感觉自己睡了很久, 它下意识的摸了摸旁边的虫子,却扑了个空,只有一块布。
他瞬间清醒, 紧皱着眉, 向笼子里看去,借助月光, 白靛没有在笼子里发现则洛之的身影。
“花卷, 他在哪?”
花卷还在睡梦中啃肉,它抹了一把自己的口水, 迷迷糊糊。
[啥,吃饭?]
啧。
果然,靠它是一点用都没有。
白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但他的肩膀却被一只手按住,白靛抬头去看, 是则洛之,他表情不愉。
“别乱动。”
“你自己的身体注意点。”
白靛看他这别扭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去哪了?”
白靛上下打量他, 发现没有伤口, 他就有靠在笼子上。
则洛之抿着唇,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他的怀里用树叶包着的东西。
还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
“快吃。”则洛之把东西放在白靛面前,他特意加了一句,“是干净的。”
白靛才回过神,则洛之应该是替他去找食物了。
他把水晶握在手里,下意识的放在嘴里咬了咬。
好吃!
这颗水晶能够解渴, 而且还带着一股清香,吃下去的时候, 白靛感觉自己的腹部都暖乎乎的。
则洛之把树叶打开,里面藏了各色晶矿,但更像是碎屑。
他脸上略过窘迫,“咳,拿多了怕被他们发现,只有这些。”
白靛接过树叶,他喉结滚动,同面前的则洛之对视,他挑眉,“你饿吗?”
则洛之面无表情,他怎么可能不饿,他回到过去,这具身体还是这么的脆弱,不像之后的他。
不过也无所谓了。
马上,所有的虫族都会死去,包括他自己。
则洛之啧了一声,挪开眼,“你自己吃,我不饿。”
他话刚说完,肚子就发出咕咕的声音。
白靛捏着他白皙的脸,他看则洛之的耳尖瞬间变得通红,他摸了摸则洛之柔顺的黑色长发。
“看来你的肚子不这么想。”白靛把叶子上的晶矿全部吃下去,他的精神力好像注入了力量,让他的身体没那么虚弱。
哪怕他现在身体不舒服。
但白靛的力气还在那里,他强壮的胳膊一把揽过则洛之,把他的脑袋按在胸膛前。
“要试试吗?应该挺甜的。”
白靛的嗓音低沉,为了不吵醒笼子里的其他虫子,更是刻意压低声音,惹得则洛之呼吸变得急促。
他脑袋乱成一团。
什么试试?
但很快,白靛就用行为告诉他,到底是什么。
他掀开自己的领口,丰满的胸肌被领口的布托起,沉甸甸的。
蜜色的胸肌性感,他的指腹摩擦则洛之的嘴唇。
他挺着腰,喂给则洛之吃,
奶香味浓郁,几乎要把则洛之给熏晕,他现在脑袋都是糊的,他只在记忆里,看过其他的分·身吃过奶。
他自己从来没尝过味道。
到底是为什么?
则洛之脑子一转,很快就想明白了,白靛肯定把自己当成他的任务对象,他现在就是在单纯的完成任务。
想到这一层,则洛之又觉得讽刺,他高傲的抬着下巴,费力的从饱满的胸肌里抬起头。
“我饿死都不会吃。”
“你确定?”白靛不是嘲笑,他若有所思,还没等他再说出什么时,怀里的虫子反而再次回话。
“如果你非要我吃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则洛之重新低着头,他有什么可排斥的?
哪怕是为了任务来利用自己,那也是好的。
至少他愿意假装偏爱自己。
白靛已经能够看出来,他的孩子似乎总是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想吃,却怎么也不肯表现出来。
白靛没嘲笑他,反而用手抚摸着他的后脑勺。
“吃吧,多吃点。””我还希望,你后面有力气给我找食物。”
有了白靛的这句话,则洛之就更心安理得的去品尝属于自己的乳汁。
他颤抖着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还是白靛握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
很热。
他们十指紧握。
则洛之的脑袋里只有这一个词,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两颊下凹,他在拼命吮吸乳汁,真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香甜。
对于虫子来说,乳汁无非是最好的食物。
则洛之心里浮现出恶劣的想法,啧,自己果然还是比克利切更讨喜,他更先一步品尝到虫母的奶水。
则洛之能看出来是第一次吃,还特别的小心翼翼的不用牙去碰,生怕咬伤白靛。
白靛用手触摸则洛之的后脑勺,顺着柔顺的黑发一路向下。
白靛半垂着眼,事实上,他在思考一个问题,该如何从笼子里逃出去。
则洛之终于把属于自己的奶水全部吃完,他有个坏心思,一点都没给克利切留。
他要全部吃完。
虽然则洛之已经也克制自己的动作,但咕嘟咕嘟的声音还是吵醒了旁边的几只虫子。
他们好奇的围在白靛身边,用手指着白靛。
等白靛看过来的时候,他们小心翼翼的说,“我们也可以吃吗?”
这句话仿佛戳到则洛之的痛处,他磨了磨牙,扭头对向这群虫子们。
“滚远点。”
则洛之想把白靛藏起来,不要被其他虫族发现,他快气死了。
怎么办?怎么办?
白靛肯定会对这群虫子心软,到时候让他们一个接着一个上来抢自己的位置。
则洛之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拉紧的白靛的衣领,他急迫的对着白靛说。
“我是拿食物跟你换的,你不能给他们。”
他急得发尾都快翘起来。
白靛坏心眼的摇摇头,看着则洛之表情越来越生气,他才缓缓开口,“抱歉,不行。”
他沉默片刻,“我想,我只够给他一只虫吃。”
其他虫子们失望的挪到一边,但也没说什么。
他们继续躺在笼子里睡觉。
【菲白靛吃下面包,肚子依旧很饿,对于他们这群虫子来说,面包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食物。
他可惜的用手撑着下巴,在琢磨该怎么从这个地方逃出去。
有虫子小心翼翼的凑过来,他的尾部是青绿色的,上面还有各种花纹。
他用手指了指菲白靛的胸前,“我,我可以跟你换吗?”
“你这里好好闻。”
菲白靛顺着他手指的地方低头看下来,是自己的胸口。
他知道,虫母的乳汁对虫子来说是一个诱惑。
他想了想,现在这种情况,他确实可以利用这种东西,但是,如果让他们吃到奶的话,他的身份会不会暴露?
良久的沉默,直到虫子用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他,菲白靛有些心软,正要答应他的时候。
角落的虫子突然冲过来,把青绿色的虫子托到一边,他抢过虫子手里的面包。
在笼子里,这种事经常发生。
青绿色的虫子也抢过别人的,克利切一向不喜欢跟他争,被青绿色虫子抢了也无所谓。
但不知道这次,克利切是为了什么。
是要复仇吗?
其他虫子只是抬眼看了一眼,就再也不管,怕惹火到自己的身上。
只有菲白靛满脸茫然,面对纠缠在一起的虫子,他想把虫子们拉开,还没等他有所动作。
克利切就赢了。
他抢过青绿色虫子手中的面包,一脸不屑地递到菲白靛的面前。
“你吃。”
菲白靛怔愣,他没想到这块面包居然是克利切送给自己的,他想了想,自己白天的时候拒绝过这个孩子。
“他以前也抢过我的,我只是报复回来。”
怕白靛不吃,他还特意加了一句。
这次就别拒绝了。
他点了点头,接过克利切手中的面包,看来,这个笼子里的虫子们都很危险。
庆幸他没有喂给他们喝奶,否则,一定会被虫子们藏起来,一只接着一只,趴在胸肌上大口吮吸奶水。
菲白靛在小口小口的吃着面包,而克利切则收回在他的身边,他悄悄的瞥了一眼菲白靛的胸口。
他知道,在这里,是奶水。
克利切知道这种味道,源自传承来的记忆。
面前的这只是虫母。
可他刚才却差点把奶水给这群劣等虫子们吃。】
则洛之沉默了许久,他一言不发,沉浸在自己的记忆里。
白靛不解的看向他,他总觉得这只虫子有些敏感,情绪大起大伏。
“说得好听。”则洛之偏过头,“你都不吃我的面包。”
白靛没听清他的话,但他现在状态很不错,毕竟摄入食物,又排空奶水,整个人精神焕发。
“好了,该睡觉了。”
白靛没问他怎么出去的,每只虫都有属于自己的小秘密,况且,他待在这里,应该是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则洛之装作不经意地躺在白靛的怀里,他闻着香甜的奶香味,沉沉的睡过去。
白靛摸了摸他的发尾,也再次回到梦乡。
白靛是被尖叫声吵醒的,他不满的睁开双眸,想看看到底是谁在吵。
等他直起身体的时候,却看见自己手中的发丝变成银白色,他沉默片刻,顺着发丝向上看去。
是同一张脸,也是同一只虫。
不是,那发色怎么突然变了?
白靛现在觉得自己有些懵,懵得他连话都说不出。
“我应该是还没睡醒。”
第098章 救我
花卷也震惊极了, 它结结巴巴,[宿主!宿主!他一夜白头了!]
白靛脑子差点被花卷带偏,他长呼口气, 努力让自己变得自然, 他用手戳了戳克利切。
本在观察四周的克利切感受到白靛醒来,他转头看向白靛, 歪着脑袋, 他伸出手去触碰白靛的额头。
“不烫了。”
白靛见他这么冷静,忍不住感慨, 难道他们虫族能够随意变化发色,是自己太不稳重了吗?
还没等白靛开口发问,克利切的表情突然变得格外难看, 他拧着眉,把手指放在唇上。
“嘘。”
原本吵闹的笼子里的虫子们也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他们都停住手中的动作。
白靛感觉到一股威压传来,他忍不住顺着威压发出的地方看去。
只见一滩纯黑色的如同果冻的东西从里面挪着出来, 它浑身的脓包正要破开。
[啊啊啊啊啊, 我的眼睛, 哎呀。]花卷咋咋呼呼。
白靛的反应虽然没有花卷那么大,但他也被这种生物震惊,他从来没见过这种生物,但不是因为它奇异的长相,更多的还是因为,看久了,白靛心里感觉很难受。
脑袋快要炸开。
克利切的手蒙上他的眼睛, 轻声说“别看。”
克利切的手阻隔了他的视线,白靛迟迟没有缓过来, 他只觉得格外的惊恐,感觉自己要被这种生物吞噬一般。
如此的恐怖。
而且,不是白靛的错觉,他总觉得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要破开,白靛极力的用精神力压制,他后知后觉,应该是病毒。
自己体内的病毒因为这个怪异的生物而蠢蠢欲动。
有了克利切的提醒,白靛确实没再往那处看过去。
它到底是什么?
源于内心深处的恶心与排斥。
白靛以为它是来让带着笼子的车向前走,但没想到,它直接停在的笼子前。
从它身上散发出来恶臭味让白靛想远离它,可克利切却直接按住他的手,不让他随便乱动。
白靛虽然不明白这件事的意图,但他也没有贸然作死。
直到,有虫子实在是受不了这样沉默的氛围,尖叫着就要逃开。
他一动,就在这个笼子里格外的明显,白靛眼皮一跳,果然外面的怪物看到正在跑动的虫子,变得格外兴奋。
直接伸长自己的身体,黑色如同沼泽的物体缠绕住虫子。
虫子在他手里不断的挣扎,尖叫,可在场的所有虫子除了脸色苍白,没有一个敢随便动弹的。
怪物拉着虫子从笼子栏杆的缝隙出去,缝隙比虫子身形小了一半。
刚好是从白靛的身边被拉走的。
通过余光,白靛甚至能看到虫子脸上的惊恐,他在无声的说——
救救我。
救救我,虫母。
随后,就是骨头被碾碎,一点点变形,强行从缝隙中拉出去。
血液飞溅在白靛的脸颊,他的手紧握着克利切,耳边传来咀嚼的声音。
吃完虫子后,怪物心满意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它挪动自己的身体,慢吞吞的钻到前面的驾驶位去,车子就带着笼子缓缓向前行。
白靛这才注意到,不止有他们一个笼子,这是一列,上面都装着虫子。
“嘶。”身旁的克利切倒吸一口冷气,白靛回神,他才注意到,是自己用指甲把虫子的手心给抠破了。
他如梦初醒,皱着眉,看克利切手心的伤口,他现在对血液都非常排斥。
刚想找什么东西处理伤口的时候,克利切反而拉住他,对着他摇摇头。
“不用了。”
克利切收回手放在身后,他语气平淡,“不用害怕。”
“它的视力不行,只有活跃的虫子才会吸引它的注意力。”
“它……是什么?”白靛脑袋都是疼的,他感觉自己快要炸开,目睹一只虫子直接死在自己面前的感觉算不上好。
“怪物。”
“虫族的天敌,也被称为地狱魔。”
克利切平静地同他解释,他同白靛对视,认真的说道,“你也不必因为刚才的虫子而感到内疚,你救不了他。”
克利切的话确实戳中他的心,他确实感到懊恼,没有救下刚才的虫子。
哪怕,他自己也清楚,自己根本没办法去救,甚至可能搭上自己的姓名。
“我知道。”
白靛苦笑,“我不觉得自己有那样的实力。”
他收敛眼中的情绪,重新看向克利切,“不过我有话想问你,你还是原来的你吗?”
克利切眼中闪过疑惑,他不明白白靛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嗯?”
“啊,没事。”白靛扯了扯嘴角,怎么回事?难道克利切不知道自己晚上会变成另外一只虫子吗?
经历过这样的事,白靛只感到疲惫,他往角落一躺,“地狱魔都是些什么东西?”
白靛直觉,这次的任务比以往的都要危险。
克利切宛如被设定好的机器人,白靛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地狱魔是突然出现的,没有虫子知道它们来自哪里,也不知道它们怎么出现的。”
“它们出现后,就开始奴役虫族,虫族的精神力对它们来说根本没用。”
“它们以虫族为食,大部分的虫子为了躲避它们的捕猎,分散逃向各处。”
白靛表情严肃,“你说它们是突然出现的?”
克利切对地狱魔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哪怕是在上一世,他们也没找出地狱魔到底来自哪里。
当虫母为了虫族牺牲后,虫族的虫子们都失去了精神力,除了克利切。
但地狱魔却也因此元气大伤,同虫族以玉亚河为界。
“对。”克利切回应他,“所以别想着杀死它们。”
克利切重新看向自己手心的伤口,白靛不知道,其实这个伤口却让克利切格外的珍惜。
这是虫母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让这个伤口结成疤,永久的留在手心。
“我才没有。”白靛嘀咕,他自己哪里有那么厉害,根本没办法解决嘛,而且他也不至于为了这群虫族就牺牲自己的姓名。
克利切把自己想的太高尚了,他只是一个自私且普通的人。
克利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好,你答应我了。”
白靛观察这里的笼子,几乎有十几个,把他们拖向远方。
白靛垂下眼眸去问花卷,“听到了没?能不能给点解决方案?”
花卷哼哼唧唧,[宿主,你等等我,我现在去找一找。]
白靛也是随口问花卷,他并不奢望花卷能找出方法,毕竟,人工智障一向不太靠谱。
【被吃掉的虫子一个接着一个,它们不把虫子当作独立的个体,更像是玩具。
菲白靛见到,有的地狱魔抓住虫子,折磨般的在手心捏碎,最终化成血肉模糊的一团泥掉在地上。
菲白靛当时差点吐出来。
他在梦中,听到的只有虫子在哀嚎,他们在责备菲白靛。
虫母为什么没有救下他们。
菲白靛快被折磨疯了,直到他精神恍惚,竟是在一天早上,身体止不住的抖动,被地狱魔盯上。
就在他要被抓走的时候,是一只虫子勇敢的从一旁站出来,顶替了他的位置。
菲白靛就这么看着这只虫子,被吃掉,最后只剩下一点残渣落在他的身边。
菲白靛记得这只虫子,他很爱撒娇,因此,也是个厚脸皮,硬要待在菲白靛的身边。
可他现在却为了自己死去。
而作为虫母的自己如此懦弱。
菲白靛不愿再沉默下去,他想救下这里的虫子,就当是履行自己虫母的职业。】
“骗子。”克利切从回忆中挣脱,他表情冷漠,随后将目光落在角落的一只虫子上。
上一世,他认为虫母厌恶自己,讨厌自己,于是想着离虫母远点的地方。
偷偷的注视虫母。
但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他没法在第一时间救下虫母。
让别人占了这个位置。
从此,虫母将自己仅有的偏爱给了这只虫子。
在往后的那么多年里,虫母一直保存着那只虫子的残渣。
而现在,他要顶替那只虫子的位置。
哪怕,为此献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辞,这样的话,起码能在虫母的心里留下痕迹。
白靛感觉克利切完全笼罩在悲伤当中,
他直接拿手去碰了碰克利切的脑袋,似乎在安慰他。
“怎么了?”白靛声音很轻,他不解的去问克利切。
“没什么。”克利切沉默片刻,他重新问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克利切指着的是角落的是一只普通的虫子,这只虫子正在偷偷盯着自己。
白靛歪着脑袋,他不知道克利切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嘶。
有点致命啊,这个问题。
白靛能够感觉到如果自己回答错了,克利切一定会非常生气。
白靛紧急呼叫花卷,“快出来,告诉我,这只虫子有什么厉害的地方吗?”
花卷满头雾水,它摇摇头,[没有哇,它就是个炮灰。]
得到回复后,白靛清清嗓子,肯定的说,“我觉得还好吧。”
“没有你好看。”
白靛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回答好不好,他撑着下巴,直到他发现,克利切的耳尖变得通红。
虽然克利切知道白靛的这番话,无非是在哄骗自己,但他却愿意沉浸在这谎言中。
“我们现在是要被送到哪里?”白靛看这十几个笼子,塞进去不少的虫子,在心里估计能有几百的虫子。
“一半在路上被当作折磨的玩物,一半被送到矿上,挖出晶矿。”克利切回忆上一世的事,白靛被虫子救下后,费尽所有的力气把笼子里的虫子都放走,自己却受了重伤,踉跄着逃到地狱魔的主城。
被追杀,还得照顾一群虫子,最后落得一身的伤口。
克利切并不关心其他虫的命运,这次,他会顶替虫母,放走虫子,同样,带着虫母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白靛浑然不知克利切的想法,他只是在琢磨,晶矿,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吃下克利切为自己找到的晶矿,精神力得到增强,身体也越来越好。
地狱魔要这些晶矿又是为了什么?
他不明白。
“你好好休息。”克利切抿着唇,表情冷漠。
白靛才发现,在克利切的眼下有着金色的纹路,印在他的脸上,
“好。”白靛转头去问花卷,“我们现在是到了过去,对吗?”
他记得每次任务完成后,出现的虫子身形高大,而不是现在这样,充满少年气的虫子。
花卷迟迟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它才惊恐的说,[宿主,我联系不上总部了。]
白靛心中一惊,却明白现在的自己不能表现慌张,他问花卷,“怎么了?为什么会联系不上?”
[我也不知道,我尝试去联系,但是总部那边出了问题。]
断了联系意味着一切都乱了套,他们可能没办法前往下一个任务世界,又或者这是最后一个任务世界。
[我们可能没办法离开这里。]花卷就快要哭出来,[不,我们已经被困在这里。]
“花卷,其实我一直有个猜想。”白靛眯着眼睛,他曲起一条腿,显得潇洒又帅气,“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回来了。”
“我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我感觉自己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觉得自己不属于那里。”
“但是。”白靛边说边用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在这里,我却感到无比的安心。”
花卷怔怔地开口,[我,我也不知道。]
[当初颁布任务的时候,是因为小世界即将崩塌,一旦崩塌,迸发出的力量必然会波及到总部,他在用自己的灵魂威胁总部。]
“所以我的任务究竟是什么?”白靛轻声说道。
良久的沉默过后,花卷才终于开口。
[活下去。]
[无论用什么办法。]
克利切在注视着角落的虫子,他在心里想着,该怎么处理他。
不如趁着虫母对他没印象,直接把他杀死了。
不行。
克利切垂下眼眸,他不能让虫母伤心,或许该用别的办法。
活下去。
白靛脸上闪过茫然,这算得上是什么任务?
他捏紧拳头,“用自己的灵魂威胁是什么意思?”
花卷想了很久,[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撕裂自己的灵魂,因为这人是小世界的支柱,担当着救世主的身份。]
[他一旦出事,整个小世界就没有了未来。]
一时间接受了大量的消息,白靛差点没缓过神,他重新看向身旁的虫子。
突然,克利切扭头去他对视,他不解的歪着脑袋,“你饿了?”
白靛算不上饿,晶矿很抵饱,他现在腹部还是鼓鼓的。
但克利切却不这么认为,“等我晚上给你找食物。”
他说的自然是晶矿,因为上一世的原因,克利切下意识的觉得白靛不会吃地狱魔扔下来的食物。
白靛看他认真的样子,欲言又止,他要不要告诉这只虫子,其实他一到晚上,就会变样。
“我不饿。”白靛最终还是没说,他怕会伤害克利切,但克利切却不这么认为,怎么可能不饿。
“你饿。”
他表情严肃,唇绷成一条直线。
“不饿。”
“你饿。”
……
白靛差点被这只虫子气笑,他直接抓着这只虫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那里温热,肌肤平滑,腹肌形状漂亮,块块分明。
“感受到了吗?我吃饱了。”
克利切的脸上瞬间变红,他咬着牙,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收回来。
“你……”
白靛饶有兴趣的看他这幅模样,他挑了挑下巴,“但是你,饿吗?”
克利切摇了摇头,他完全不饿,甚至感觉嘴里有股香甜的奶味,这种奶味只可能是从白靛的胸口传来的。
但他又不敢多想。
就在白靛把这件事糊弄过去的时候,克利切又扭过头,严肃的问白靛,“你……是怎么变饱的?”
明明什么也没吃,难道,他像是被刺激了一般,“你吃了别的虫子的食物?接受了别的虫子的投喂?”
白靛听到他逼问,差点就招了,不是,他挠了挠自己的寸头,明明面对的也是同一只虫,怎么也不算自己的错吧。
“不是,你冷静一下。”
白靛看他一副快要暴揍的样子,有种自己出轨被丈夫抓到的模样。
“是他对吗?”克利切指着角落的一只虫。
富洛洛见笼子里那只漂亮又甜的虫子望着自己,瞬间激动的摇动虫尾。
笼子里的虫子们统一觉得这只黑皮虫子是最漂亮的,丰满的胸肌哪怕被布盖住,也能看见完美的形状。
难道他看上自己了吗?
富洛洛无视克利切想要杀人的目光,蹦蹦跳跳的就要过去。
还没等富洛洛靠近,就被克利切挡在面前。
“不是,别胡说八道。”
白靛不知道克利切干嘛总是针对这只陌生的虫子,他摸了摸克利切的脑袋,“不是,我说了,我只接受你的投喂。”
“我只是平时吃的多,这个时候就没有那么饿,而且我也不一定要晶矿。”
“到时候,如果地狱魔在往笼子里扔食物的话。”
白靛顿住,他紧握住克利切的手,“就要拜托你帮我多拿点食物。”
“我呢,我呢?”凑过来的富洛洛听到他们的话,他晃着自己的虫尾,殷勤的说,“我也可以把自己的食物给你。”
“你好漂亮啊。”
克利切站起来挡在富洛洛面前,他居高临下的蔑视富洛洛,手心出现金色的精神力。
他已经忍了很久……
算了。
克利切最后还是让精神力消散,他不能伤害富洛洛,不然虫母会生气,伤心。
“不用了,谢谢。”白靛看富洛洛瘦弱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决定拒绝,毕竟有克利切在自己身边,应该是不愁食物。
“好吧。”富洛洛也不气馁,“那你以后想吃的话,一定要跟我说。”
克利切就在一边直勾勾的盯着他们聊天,只要他们有什么过线的行为,自己一定会冲上前去把他们分开。
危险。
白靛的脑中浮现出这个信号,果然,他抬眸去看,是地狱魔。
不过这只身体细长,手中装着一大盘的东西,打开笼子顶端,它就往笼子里倒面包。
不过这次有白靛在,其他虫子想在白靛面前塑造一个好点的形象,就没像之前那样打得你死我活。
反而尽量保持面包的干净。
克利切慢条斯理地拿到三个面包,他的八只螯肢扎在地面,金色与白色相间的蜘蛛腹部上有结实的外壳。
他捧着面包来到白靛面前。
这只地狱魔却迟迟没走,它好像是在疑惑今天的笼子里为什么没有吵闹起来。
但看了半天,它也没发现原因,扭头便离开。
克利切抱着自己的面包来到白靛面前,“吃。”
他直勾勾的盯着白靛,红唇抿着,似乎有点紧张。
“好。”
白靛的话一出,他才完全放松。
白靛还有些期待这些面包的味道,面包只有他拳头发现,撕开,放进嘴里,白靛下意识的皱着眉毛,实在是太粗糙了。
这些面包干燥,而且难以下咽,一不留心,这些面包就会把自己的口腔内壁刮伤。
他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面包。
而且这些面包不知是不是放在角落太久了,带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但是,白靛扫了一眼笼子里的虫子们,他们却把这当做是人间美食,吃完还舔着自己的手指。
白靛顿时没了胃口,他抱着自己面包,喉结滚动,但他知道,这是唯一的食物,就在白靛琢磨着要怎么把它们咽下去时。
克利切突然握住他的手腕,“吃不下去就别吃了。”
“我给你找晶矿。”
白靛摇摇头,“我觉得我可以。”
“不。”克利切高深莫测的看他,“等你渴了,你要跟他们一块去那里喝水。”
克利切说的是角落挂着的盆子,从一根管子里流出的水都在里面,白靛只是看了一眼,就发现水浑浊,还漂着不知名物体。
虫子有些咽不下去,就会跪在地上在盆子里喝水。
他们好像习以为常。
但白靛却感到反感,他感到愤怒,地狱魔不把虫子当虫子,更像是奴隶。
“等到了晶矿,条件会比这里更惨。”克利切抛着手里的面包,他嗤笑,“所以,我可以帮你。”
“帮你把这些虫子都放出去。”
白靛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真奇怪,他可以感受到克利切对这群虫子的排斥,但他现在又说可以帮自己把这些虫子放走。
他如果这么厉害的话,为什么也会被抓起来。
白靛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他垂下眼眸,“先休息吧。”
他一向是爱惜自己的性命,他固然挺心疼这群虫子的,但这不足以让他冒着危险去把这群虫子放出去。
克利切见白靛闭着眼,知道他是在逃避这个话题,但是没关系,他肯定会同意的,因为他是虫母。
虫子们愿意为他献出自己的生命,同样的,虫母也会对他们有怜悯之心。
等白靛躺着休息的时候,克利切替他把盖在身上的布往上扯了扯。
然后面无表情的来到富洛洛的面前,这只愚蠢的虫子用双手抓着面包,口水糊了满嘴。
恶心。
他快要按捺不住内心的杀意,杀了他,杀了他,虫母的偏爱就会给你。
“则洛之。”
克利切念出这个名字,内心的杀意果然就按下去一点。
果然,则洛之没死,他狡猾的和自己共用一个身体。
他不会杀了富洛洛,他要成为富洛洛,用自己的死亡,在虫母心里留下难以磨灭的痕迹。
[疯子,懦夫。]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把虫族的所有虫子都消灭,然后独占虫母。]
[懦夫……]
[懦夫……]
富洛洛看着面前的这虫表情变化莫测,他抹了抹自己嘴上的口水。
他可羡慕这只虫子能够待在白靛的身边。
克利切把手中的面包扔到富洛洛怀里,“给我活着。”
富洛洛手忙脚乱的接过面包,他满脸疑惑,完全不明白,这只虫为什么要把面包给自己。
但是。
又有什么关系!
他有食物了!
富洛洛开心的啃着面包,克利切扫了眼他的蠢样,继续在虫母的身边守着。
白靛坠入梦乡,他皱着墨眉,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感觉自己身处一片黑暗之中,这里什么也没有,他奋力的想要挣脱,却感觉脚底下的一切变得泥泞,怎么也没办法挣脱开。
“靠。”白靛暗暗的骂了一句脏话,他鼓起手臂上的肌肉,用了力气,强撑着爬上去。
“救救我。”
“救救我。”
白靛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脚底,那里已经变成肉泥,一双眼睛从肉泥中伸出来。
它说。
你为什么不救我。
虫母。
白靛摇摇头,他说不出一句话,心感觉被狠狠的揪住,不是的,他不是的。
“我,我想救你的,抱歉。”
他快要没办法呼吸,额头上沁出汗珠,在止不住的摇头。
克利切看着唇色发白的虫母,他面色一变,赶紧往里注入精神力,来自雄虫的精神力缓解了白靛内心的恐惧。
但他的状况看起来还是不好,甚至比之前还要更虚弱。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099章 逃走
克利切表情凝重, 他以为是囤积在虫母体内的病毒再次肆虐,正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白靛从噩梦中惊醒, 饱满的唇变得干燥, 他看着克利切往日淡定的脸上出现慌张,他挑了挑眉。
“怎么了?”
他发出的声音甚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太过于沙哑, 就像是含了沙子在喉咙里一样。
克利切掩盖眼中的悲伤,他道:“你还是多关心自己。”
嘿。
白靛差点被气笑, 真是不可爱不真诚的孩子。
“我刚才做了个噩梦。”白靛躺在笼子的栏杆上,他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因为这个动作, 搭在手臂上的在向下垂,露出胸肌间的沟壑。
克利切表情依然淡淡, 但他却停住所有的动作,将全部注意力放在白靛身上。
“想听吗?”白靛故意不说出来, 用这话吊着克利切。
他以为以克利切的傲娇程度, 肯定不会承认, 他到时候还能用这个逗逗他。
每想到克利切却很快点头,他用金色的眸子同白靛对视,抿着唇,歪着脑袋,“很害怕吗?”
他的手轻轻的抚摸上了白靛的脸颊,“我会在这里,什么也不会发生。”
他的眼睛太过于深情, 白靛感觉自己就快要溺死在这里,他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是吗?”
“对。”克利切语气坚定,仿佛自己死了,他也能把自己从地狱里拉出来一样。
有点犯规了。
白靛想。
“花卷。”白靛发问,“是不是他救下我?”
世界上没有现成的美食,他被车撞死却能活下来,并且除了这个世界,给他的任务都算不上难。
和任务者生下虫蛋,任务者却是同一只虫。
白靛没等花卷回复,他又独自喃喃,“我忘了些什么东西。”
克利切还是在意白靛的梦是关于什么的,在他漫长的陪伴虫母的日子里,虫母的大部分梦都和富洛洛有关,又或者是其他死去的虫。
虫母沉浸在悲伤,自责当中,他认为自己没有尽到虫母的责任。
却忘了,虫族的天性就是拯救虫母。
为虫母而死是他们的荣耀。
白靛不想让克利切担心,他欺骗这只虫子,“就是梦见我饿着肚子,有点难受。”
这个谎言如此的脆弱,像晶莹剔透的泡泡,仿佛一戳就会破。
既然虫母不想让自己知道,克利切想,那我就不问了。
雄虫将其自私的一面剥开,只剩下大度,善良的一面。
他认为这样的自己就能得到虫母的偏爱。
“我会喂饱你。”
克利切向他承诺,只是他现在只能在白天出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去取晶石,还是有点太困难。
啧。
可恶的则洛之,谁让他占有自己的身体。
白靛眼神古怪,他逐渐往下移,落在克利切的某处,他挑眉嗤笑,“现在可喂不饱。”
他思索片刻,“应该也没办法喂吧。”
克利切一开始并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意思,但随着白靛的眼神,他也跟着一块向下看。
随后脸变得通红,他结结巴巴的说,“我说的不是这个。”
难得看他严肃的脸上出现别的表情,白靛用手撑着下巴,“哦,那你说的是哪个?”
克利切扭过头去不想理他。
白靛把他搂在怀里,来自虫母身上炙热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虫母以前并不会这样对他,他不是最受偏爱的虫。
虫母更喜欢那些乖巧的雄虫。
有了克利切的投喂,白靛的身体总算是好了些。
他靠在角落里闭眼休息,等待着下一轮的投放食物。
这次投放食物的时间依旧很准时,白靛已经学会了不再盯着这群地狱魔,不然他体内的病毒会收到激发,反而会让自己不舒服。
但这次地狱魔投放完食物后,却迟迟没有离开。
白靛感受到自己的后背凉嗖嗖的,他下意识的抓紧旁边克利切的手臂。
克利切把白靛护在身后,他不能改变既定的命运,但是他只想救下白靛一只虫,所以他要时刻守在白靛身边,以免他再次为了整个虫族牺牲。
地狱魔的视线迟迟没有挪开,它对白靛起了兴趣,它发现,这个笼子里的“小宠物”都很喜欢白靛。
所以,它想到一个有趣的游戏。
它的目光落在克利切的身上,它并不喜欢克利切的味道,让它觉得恶心。
它故意用触手攻击克利切,受到世界的压制,克利切没办法使出自己的全部精神力。
他在地上翻了个身,不能激怒它们,否则的话,恼羞成怒,整个笼子里的虫子都会面临死亡。
克利切不希望有这样的事发生。
可它为什么会攻击自己?
白靛还在担心克利切,但他很快就察觉到自己的背后有危险,他撑死身体就要站起来。
从他体内迸发出的精神力直接切断地狱魔伸过来的触手。
他的精神力泛着红光,很快就灼烧掉触手,发出滋滋的声音。
这同时激怒了地狱魔,他没想到“小宠物”竟然真的会对自己造成影响。
于此同时,白靛的精神力让数十个笼子里的虫子为之一振。
刻在他们脑海中的记忆,这分明就是虫母的气息。
一时之间,所有的笼子左右晃动,发出巨大的声响。
“是虫母!”
“我们快过去保护他!”
“快走开,坏蛋!”
富洛洛是第一个冲过来抱住白靛的,和地狱魔纠缠的克利切看到这一幕,脸色变得难看。
“克利切!”白靛用尽力气对着他喊,“现在能把我们都带走吗?”
他能。
但是克利切真的不想救这群虫子,上一世,虫母为了他们,在途中放走虫子,也正是因为这样,虫母受了重伤,差点没逃走。
这群虫子是废物。
[杀了他们。]
[这样虫母就属于你。]
[你没看见吗?富洛洛正躺在虫母的怀里。]
[嘻嘻嘻嘻。]
“闭嘴。”克利切表情冷漠,他在反驳则洛之。
他已经将自己自私的一部分抛弃,他已经很听话了。
“好。”
得到克利切回答的白靛放下心来,他相信克利切。
相信这个救下自己的孩子。
第100章 变身
白靛看见克利切手心出现法阵, 按在地面,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他心跳如雷。
这抹金色的光芒同时也惊动了地狱魔, 白靛瞥了眼要针对克利切的地狱魔, 他深吸口气,精神力从他体内迸发, 直接向地狱魔攻击。
但正是因为这个动作, 他也不可避免地与地狱魔身上布满的眼珠对视。
他的身体一震,被压住的病毒又在往外涌, 他的骨子里都泛着酸痛。
白靛的动作变缓,也给了地狱魔攻击的机会,它的触手直接向白靛袭来。
噗嗤。
富洛洛是第一个反应过来, 并且离白靛最近的,正当他想用自己的身体替白靛拦住攻击的时候, 原本在施加精神力的克利切注意到这里的一切。
他拼尽全力把白靛抱在怀里,并直接用手把富洛洛推开, 地狱魔的触手刺穿克利切的腹部。
白靛睁大双眸,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溢出来的金色血液, 手都在颤抖。
克利切垂下双眸,他的血液落在法阵上,直接驱动法阵。
金光笼罩在这数十个笼子上,地狱魔也无法直视这耀眼的光,竟只能避开。
等到它们睁开眼回过神的时候,笼子里的虫子们都不翼而飞。
“吼!”
地狱魔发出怒吼,里面藏匿着无尽的恨意与恶意。
等到白靛能再次看清的时候, 才发现他们落在一个不清楚的山洞里。
白靛顾不上观察四周,他赶紧去看克利切的状况。
克利切的腹部已经被捅出一个大洞, 根本没办法止住血,白靛张开自己的手,他能感受到黏腻的血液正在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白靛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用精神力输入进去,一边去问花卷。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他?”
花卷赶忙回复,[有的有的,前几任宿主死后给我留了一些药,我现在就把它们给你。]
白靛的手心很快出现药,他没有犹豫,直接放在克利切的口中。
他还在往里面输入自己的精神力,原本破了一个大洞的腹部此时正在痊愈,由精神力幻化出的细小的触手正在蠕动缝合。
他的八只步足也死死的按在白靛的衣摆处。
看到这样,白靛总算是安心了。
至少还在痊愈,就不会死。
等到他做完这一切后,白靛才发现自己正身处昏暗的山洞中,山洞足够大,才能容纳上百只虫子。
他们正齐刷刷的盯着白靛,在发觉白靛看向自己的时候,激动的脸都胀红了。
白靛眉毛一挑,发觉事情不太对劲,他用食指抵在唇上,示意他们先别说话。
几只虫子鼓着脸颊,差点没把自己憋晕过去。
至少这群虫子还在听自己的话,白靛叹气,他发觉自己的手指被勾住。
白靛赶紧看去,顽强的虫子此刻已经醒过来,哪怕他的伤口还没完全痊愈。
“没事吧!”
克利切痛得说不出一句话,但他却一直看着白靛。
果然,既定的命运是没办法改变的,上一世是白靛受伤,这次,就由他来承受这种痛苦。
这样就很好。
克利切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没事。”克利切快速回答,他能够感受快要来到夜晚,到时候身体就要被则洛之占领。
“这里是山洞,沿着通道往里走,能到足够安全的地方。”克利切清楚自己的阴暗面会怎么样,他痛苦的闭眼,他一定会把这些虫子都杀死。
“还有,别相信我。”
白靛表情凝重,他抿着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很快便想清楚克利切所说的别相信他是什么意思。
和黑头发的虫子有关。
“行。”白靛一口应下,“我只相信你。”他在暗示克利切,在自己的心里,克利切才是他疼爱的孩子。
克利切表情微怔,他有些急迫的握住白靛的手腕,“除了我,不相信其他虫。”
“对吗。”
“你最喜欢我。”
白靛难得看他露出这幅脆弱的样子,他在心里想着,怪不得自己能这么快把这些虫子认出来,性格太像了。
小心翼翼。
“对,只有你一只虫。”既然这样的话,就好办了。
白靛微微笑着,他轻声安抚着克利切,“好好休息吧。”
克利切听从他的话乖乖的睡过去,白靛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衣摆依旧被他的步足按着,他只能叹气。
“没有安全感。”白靛不明白的皱着眉,“难道我以前是什么渣虫,专门哄骗无知的虫子?”
不然这也没办法解释克利切总认为自己会抛弃他,准确来说,是所有的虫子都这么认为。
花卷默默开口,[宿主,其实你看起来确实很像渣男啦。]
白靛肤色偏深,身材壮实,加上经常健身,身上的肌肉块块分明,但他笑起来又很温柔,典型的中央空调。
“瞎说。”白靛反驳了花卷,“我只是想给每只虫子一个家罢了。”
玩笑归玩笑,白靛看向山洞里的上百只虫子,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富洛洛最先忍不了,他用痴迷的眼光看向白靛。
“你,你真的是虫母吗?”
此刻再偏他们也没有意义,白靛犹豫了一会,便直接点头。
这下点头就像某种开关,待在这里的虫子们瞬间沸腾起来。
虫母,许多年没有出现的虫母。
虫母对于虫子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们会前仆后继的为了虫母去死。
白靛赶紧挥着手让它们安静下来,并且吓唬他们,“别吵了,待会地狱魔过来把你们都抓走。”
地狱魔还是很有效,这群虫子立刻变得安静下来,并且用手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白靛被他们逗笑,“所以要乖乖听话。”
说完这话,他眼里满是愁容,现在最不听话的,恐怕就是他怀里的这只虫。
白靛低头看去,则洛之的头发已经变成墨黑色,虫身也变为深色。
想是克利切对自己说的话,白靛在心里默念抱歉,然后毫不犹豫的用精神力缠绕住克利切的全身,束缚住他的双手,最后绑在他的脖子上,另外一端则在白靛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