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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第 16 章

    陈鹤龄女士带黎艾去?了另一个地方, 那是建立在一个巨大湖泊之?上的楼阁。

    走过长长的走廊,陈鹤龄女士在楼阁的正门前停下,转身?,看向黎艾, “就在这里面。”

    面对仅一门之?隔的求婚场地, 黎艾眨眨眼, 深吸一口气?。

    明明只是来?看看,又不是要被求婚,她还是莫名紧张。

    陈鹤龄女士看出她的紧张, 沉静的眼底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惋惜。

    她对儿?媳妇并没?有多少要求,只要陈添喜欢,对方也真心喜欢陈添就好,她看得?出来?,黎艾很?爱陈添,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她想要离开。

    陈鹤龄似轻叹了一声,“走吧。”

    “嗯。”

    陈鹤龄女士带着黎艾推门进去?。

    阁楼里光线很?暗,四周门窗似乎都?被遮盖了起来?,仅天花板四周有一圈灯带发着光, 环视周围, 一片漆黑,看不见有任何布置, 倒也不是看不见,光线要是暗到这种程度,黎艾的幽闭恐惧症就该烦了, 这里压根就没?什么布置, 像个空置的黑屋。

    黎艾心中疑惑,难道这里还没?开始布置?

    但如果没?有, 陈鹤龄女士何必带她来?看一个空屋子。

    身?后的门缓缓关上,屋子里一时间?更黑了,好在头顶有灯带,不然在这种环境里,她会难以呼吸。

    “我猜你在想,”陈鹤龄女士说,“这里是不是还没?开始布置?”

    “是有一瞬间?这样想过,但应该不是吧。”

    “当然不是。”

    陈鹤龄女士语落,整个房间?忽然亮了起来?,脚下,头顶,眼前,都?泛着极梦幻的、比碎钻还细闪、似银河降落般的蓝色荧光。

    那抹蓝色映入黎艾眼底,她双眸顷刻被泪光淹没?。

    她知道这不是灯光效果,是陈添曾带她去?看了许多次的,她最最喜欢的,大海里的蓝眼泪。

    被眼泪水模糊的视线里,蓝眼泪的光芒变得?微弱,灯带却亮了些?,她看见前方地面的一块玻璃缓缓移动起来?,露出底下的水池。

    一双透明的防水靴被递到她跟前,“要下去?看看吗?”

    “这里面是陈添找人?为你培育的蓝眼泪。”陈鹤龄女士说。

    “谢谢。”黎艾接过靴子,快速眨了眨眼将眼泪压回去?。

    两个人?都?穿上了靴子,还戴了手套,一起下到水池。

    伴随她们每一个动作,水里都?会亮起蓝色荧光,黎艾弯腰,捧起池水,近距离看着蓝眼泪在掌心呈现出的颜色——

    那样梦幻的蓝,美极了。

    蓝色被视为忧郁的象征,这样美到极致的蓝色,似乎也透着极致的忧伤。

    心脏像是蓝眼泪淹没?,海水腐蚀心脉,很?疼。

    她没?再压着情绪,也压不住,任由鼻尖泛起酸涩,也任由眼眶发红。

    眼泪很?快溢满双眸,一滴泪落下,砸进手心,溅起一抹蓝。

    看着手心被眼泪砸出的蓝色荧光,黎艾忽然笑了下。

    还真是蓝眼泪啊……

    黎艾不是那种惹人?生怜的娇软长相,可当她哭起来?,会给人?一种全世界都?亏欠了她的感觉。

    久经世故,陈鹤龄女士如今很?难对世事动容,更遑论年轻人?的情情爱爱,但此刻她心中竟也生出一股阻塞感。

    她低头看了眼时间?,现在还没?到十一点,她们可以在一个小时后再回去?,黎艾可以痛痛快快地哭一场。

    她没?有去?打扰黎艾,就静静站在一旁,等?她释放情绪。

    黎艾没?有让她等?很?久,她不想把妆哭花,让陈添看出来?,好在她今天化的淡妆,没?有用粉质的底妆,眼泪不容易在脸上留下泪痕,但如果哭得?太凶还是会把妆哭花。

    “伯母,我们回去?吧,时间?应该不早了。”黎艾仰起头,让眼泪回流。

    “不急,再呆会儿?吧,陈添说你很?喜欢蓝眼泪,”陈鹤龄女士在池边坐下,并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来?,坐。”

    黎艾愣了愣。

    等?她坐下,陈鹤龄女士温声开口,“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他准备在这里跟你求婚,之?前只说想在家?里养个东西,两年前开始的,找了国?内最顶尖的生物学家?研究了两年才?达到今天你看到的这种效果。”

    黎艾一惊,他竟然在两年前就想娶她。

    “他现在对你的上心程度很?有当初一门心思?想当兵的那股劲儿?,他从初中开始就一直上的军校,但现在他却离开部队了。”

    陈鹤龄女士话中有话,黎艾明白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

    “我虽然不知道你因为什么想离开他,不过这个决定的确比嫁给他更好,嫁给他的风险太大,不管是现实风险,还是感情风险,”陈鹤龄女士继续不急不慢地说着,语气?始终温和,“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更别说爱情,陈添这人?,就算他是个混蛋,爱上他也比喝水都容易,何况他愿意牺牲一切和你在一起,这样的感情如果继续下去?,很?容易让你陷得?太深,倘若一天他变心,我不知道你是否能承受。”

    黎艾也不知道,感情这种事,说不清。

    “我们陈家?不乏情种,但也不乏负心人?,有些?人?年轻的时候看着很?像个大情种,后来?却成了大混蛋,以前有一对就很?像你和陈添,男孩儿?铁了心要娶女孩儿?,想给她最大的安全感,两人?克服了许多困难好不容易才?获得?了平静的生活,但禁得?起坎坷的爱情,不一定禁得?起一成不变的平静,男孩儿?后来?变心了,女孩……”

    陈鹤龄女士停顿了片刻,神情有些?哀伤,“女孩无法接收男孩变心的事实,最终在男孩面前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说到这儿?,原本一直看着前方的陈鹤龄女士缓缓转过头来?看向黎艾,“我不希望你步那女孩儿?的后尘。”

    黎艾看得出对方眼里的真诚,感激道:“让您费心了,我会走得?远远的,让陈添再也找不到我。”

    “想去?国?外?”

    “嗯。”

    “如果你决心要走,我可以帮你,你自己走,很?可能飞机刚落地就会被陈添找到。”

    黎艾一愣,她没?想到这一点。

    “打算什么走?”陈鹤龄女士问。

    黎艾毫不迟疑地开口:“这周我就可以走。”

    陈鹤龄女士稍显意外,“我来?安排。”

    “那就麻烦您了。”

    陈鹤龄女士微微一笑,“要再坐一坐,还是回去?了?”

    “回去?吧。”-

    这天,黎艾和陈添没?有在鹤园待很?久,下午两人?就坐上了回程的车。

    黎艾在吃饭的时候并未显露异常,像真的只是和陈鹤龄女士出去?溜了一圈,浅浅闲谈了会儿?,但陈添就是清楚,他老妈肯定跟黎艾说了些?什么。

    到家?,黎艾想上楼洗个澡换身?舒服的衣服,走到半道却被陈添压在了沙发上。

    “说吧,我妈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黎艾就知道,瞒不过这人?。

    因为早有预料,黎艾也不慌,慢悠悠地开口:“什么都?说了,说议庭成员不能和公众人?物结婚生子,说你不进议庭的后果很?严重,我俩有可能一死?一疯,让我这个应该有知情权的人?想清楚,要不要冒这个风险。”

    陈添紧紧盯着她,像要透过她的眼,将她灵魂都?看穿,“那你什么想法?”

    “还能什么想法?”黎艾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你知道的,我不怕冒险,也不怕死?。”

    只是,她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变成了哭腔,也落了泪。

    那滴泪顺着她的脸颊,没?入他捧着她脸的掌心。

    “哭什么?”陈添抚去?她眼角的泪痕。

    “感动呗。”

    黎艾也抬手去?捧陈添的脸,指尖抚过他的眉骨、鼻梁、双唇……

    “陈添,”她声音在颤抖,沙哑得?不行,“你那么爱我啊?”

    “这还用问?”陈添语气?难得?的温柔。

    又是一行泪滑下,陈添俯身?,吻向那滴泪。

    唇瓣被泪水沾湿,渗入口腔,微咸,很?涩,那苦涩像一并渗入了心脏,心底升起一股陌生的苦楚。

    陈添从未有过这样的情绪,他不喜欢,也不想黎艾再哭,他想吻她,重重地吻她。

    他低头裹住了那双因抽泣而颤抖的唇,舌抵进去?,手滑到她的后脑,节骨分明的五指穿入她的发间?,用力将她按向自己,让本就紧紧缠在一起的唇舌缠得?更紧,更牢。

    体?温快速攀升,他吻得?越来?越用力。

    意识在胶着的唇舌间?溃散。

    黎艾的抽泣声被迫变成呜咽,极低的漏出去?。

    陈添并不满足于这样的接吻,强势地将她每一处都?圈占,来?势汹汹,有种强烈的控制意味,黎艾受不住。

    “陈添……停……”

    “不想停,想和你……”他俯下身?来?和她鼻尖相抵,近距离与她对视,因用力而压低的声音里裹挟着无休止的渴与欲,“干到死?。”

    “你他妈禽兽。”

    听到她骂他,他眼底骤然掠起一道光亮,像野兽看到猎物时般的兴奋。

    他唇角弧度上扬,声音里尽是愉悦,“宝贝,再骂。”

    这个喜欢被她骂的臭变态。

    换做从前,黎艾才?不会满足他,但今天,她什么都?想满足他,哪怕极尽疯狂。

    “畜生。”

    “再骂。”

    “变态!”

    “继续,”他轻吻她的唇,“宝贝。”

    ……

    第17章 第 17 章

    一夜疯狂之后, 黎艾没有入睡。

    昨夜他?们吻得有多激烈,她此?刻心?脏就有多沉重。

    陈添去开会了?,她独自?躺在偌大的床上,枕下的手机屏幕亮着, 界面停留在一则消息上, 让她明天赶往机场。

    身体很?疲惫, 像快要到达极限,动根手指都让她感到吃力,但她就是?不?愿意睡, 也睡不?着,在躺到下午恢复了?些体力后,她下床,翻找出纸笔。

    给陈添写信。

    写什?么,她早已想?好:

    陈添,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

    我是?不?怕冒险,也不?怕死?,但我并不?想?和你一起?冒险, 更不?想?和你一起?死?, 我对你,没几分真心?, 这些年和你在一起?无非图你在娱乐圈的权势,现在我不?想?在娱乐圈待了?,也就没必要继续待在你身边。

    对于你想?娶我这件事, 我很?意外?, 你不?应该为了?娶我放弃那么多,但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我是?为你好才离开, 我有我想?做的事,分开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别来找我,去找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祝好。

    画下最后的句号,泪水已经模糊了?视线,黎艾仰起?头,不?想?让眼泪滴到信上。

    真的结束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当天,她发了?条微博,正式宣布退圈。

    微博一度瘫痪。

    到这时候,黑子也没放过她,说她是?被金主?抛弃了?,不?得已才退圈。

    时至今日,她是?真的不?再在乎这些言论,发了?微博后就再也没看过。

    手机里全是?圈里人发来的消息,她一条都没有回?,她没有几个特别交好的朋友,平时有来往的朋友,她早在两个月前就告诉了?他?们自?己要退圈,这个消息一直没漏出来,想?来他?们也是?真的把她当朋友。

    可惜,往后怕是?见不?到了?。

    将信折好,收好,黎艾去到阳台,看海。

    听着潮声,风声,她的情绪逐渐趋于平静,至少看起?来是?这样,她心?里有多难过,只有她自?己知道。

    陈添于傍晚时分回?家,陪着她又看了?会儿海,直到听见她肚子的抗议。

    她已经一整天没吃饭。

    “怎么不?吃饭?”

    陈添回?来时,佣人就告诉他?,黎小姐一整天没有下楼。

    黎艾以为自?己伪装得挺好,结果忘记了?吃饭,也不?能说忘记,是?全然没记起?,感觉不?到一丝饥饿感,这会儿陈添一说,她才发现饿得头都晕了?。

    “先吃颗糖。”一颗糖递到她面前,已经剥开了?糖衣的水果软糖。

    黎艾低头,将糖含进嘴里。

    嘴里的糖很?甜,鼻尖却酸得要命。

    陈添将她抱起?来,往楼下走。

    佣人已备好饭菜,黎小二先一步跳上饭桌,埋头吃着碗里的三文鱼。

    陈添将她放到黎小二旁边的椅子上,自?己则坐在她对面,桌上是?热腾腾的饭菜,这一幕看着特温馨——

    一日三餐,她与他?,还有他?们的猫。

    黎艾偏头,伸手去摸黎小二的头。

    以后,就没有这样一家三口一起?吃饭的画面了?。

    “先吃饭。”

    黎艾动作一顿,抬眸看向?陈添。

    他?肯定察觉到了?她想?藏起?来的情绪。

    看来,又得跟他?演一场戏了?。

    “哦……”

    她收回?手,开始吃饭。

    饭菜很?香,可黎艾实在没胃口,甚至有些反胃,但以免陈添起?疑,她强行将送入口中的饭菜咽了?下去。

    好在她平时吃的就少,她不?用强迫自?己吃很?多。

    见她刚吃两口就放了?筷子,陈添问她:“没胃口?”

    “有点儿。”

    陈添的目光在她脸上定了?一会儿,那双眼睛似能洞穿她所有心?事。

    他?没有让她再多吃两口,而是?也搁下了?筷子。

    “要不?要喝酒?”他?问。

    黎艾眉心?一跳,“你想?喝酒?”

    “嗯,想?喝你调的酒。”

    “好。”

    黎艾起?身,去到吧台。

    陈添也站起?来,一手捞起?还在吃东西的黎小二,抱着它坐到沙发上。

    沙发旁的桌上整齐叠放着几盒烟,三盒男士香烟,三盒女士香烟。

    陈添拿过来一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点燃,深吸一口,头微仰,等烟过了?肺,再缓缓将烟吐出。

    白烟升腾,像一片浓雾,陈添微眯眼,透过逐渐消散的烟看向?正在调酒的黎艾。

    黎艾调好两杯玛格丽特过来时,他?的烟只抽了?一半。

    她垂眸,看了?桌上的那包LUCKY STRIKE特供。

    这烟76万一盒,贵自?然有贵的道理,她尝试着抽过,抽不?惯,太烈,但今天她特想?抽一抽烈的,越烈越好。

    放下酒杯,她拿起那盒烟坐到陈添旁边。

    “怎么愿意抽我的烟了?”陈添抖抖烟灰。

    “尝尝。”

    她抽出一支烟,正要塞嘴里,却被陈添压下。

    他?靠过来,近距离冲着她轻轻吹了口烟,而后勾唇,“来这儿尝。”

    靠……

    他?只是?说了?句话,她全身就如果过电一般,阵阵酥麻感不?知从何而起?,流向?指尖,流向?大脑,像接吻才有的感觉。

    他?们也好像的确在接吻,用眼神在接吻。

    “愣着干嘛?”陈添声音里也像蓄着电流,很?低沉,很?磁性,“过来。”

    心?跳忽然变得很?快,身体里像被他?放了?把火,某种冲动骤然间就在血液里疯子。

    她不?想?抽烟了?。

    扔掉烟盒,她朝陈添吻过去。

    陈添将燃着的烟拿远,免得烟灰烫到她,另一只手放开怀里的猫,去扣住她的腰。

    光线昏暗的吧台前,炙热的唇舌纠缠在一起?。

    黎艾尝到了?他?唇间属于LUCKY STRIKE的烟味,残留于唇齿间的尼古丁已不?够浓烈,却带着烈酒一般的醉人,沾染上的一瞬间就叫人上瘾。

    她主?动将舌探过去,像个无可救药的瘾君子,拼命汲取他?口中的尼古丁与独属于他?身上的气?息。

    如此?来势汹汹,却后继无力。

    还是?被陈添反客为主?。

    陈添吻技很?好,每一次都能亲得黎艾浑身酥麻,这次也不?例外?,她身子颤了?颤,腰塌下去,头越来越仰。

    陈添慢慢将她放下去,半跪在沙发上吻她。

    他?吻得不?算重,却很?欲。

    黎艾被他?吻得浑身发烫,脑子晕晕沉沉,都快忘记,明天她就要离开。

    难得,他?没有吻着吻着就开始解扣子,松开她的唇时,他?眼底也没有往常那般的欲色,眼神颇沉,很?深。

    已经燃尽的烟被他?扔进烟灰缸,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脸上凌乱的发,“今天你是?不?是?一整天都在想?我妈跟你说的话?”

    黎艾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别想?太多,”陈添低下头来,用挺直的鼻轻蹭了?下她的鼻尖,“嗯?”

    刚刚还在躁动着,悸动着的一颗心?沉下去,她没法告诉他?,就算没有听到那些话,她也还是?会离开他?。

    两个人离得那样近,近到能清晰在对方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她与他?对望着,目光都似要穿透彼此?的灵魂。

    “进不?了?议庭,我陈添照样能护你周全,照样能混得风生水起?,”他?语声笃定,“你信我。”

    黎艾忽然笑了?,终于,她能回?答他?,“我信你。”

    她信他?,只是?这场冒险,她注定不?能陪他?。

    “我们会好好的。”他?说。

    “嗯,我们都会好好的。”她笑着说。

    她与他?都会好好生活,相隔一整个太平洋-

    入夜,房间里很?安静,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陈添昨天一整晚没睡,白天又开了?一天的会,这时候已然入睡。

    室内并非一片昏暗,头顶亮着一圈灯带。

    借着微弱的光,黎艾看着陈添,从眉骨到双眸,从双眸到唇角,又自?下而上,从他?的唇到他?挺直的鼻,用目光来来回?回?地不?断描摹,似要将这张脸永永远远刻进脑海里。

    她的双眼已经充血,布满血丝,眼皮沉重得灌了?铅,可她就是?不?想?合上眼,想?再多看看他?。

    明天过后,这张脸,她就再也看不?到了?。

    她就这样一直看着他?,直至黎明拂晓,他?睁开眼的前一刻。

    他?睁眼,她闭眼。

    陈添的生物钟是?在早上六点,他?每天六点都会准时起?床,去健身房健身,所以他?即便?从特种部队退伍这么多年,他?身上的肌肉还是?十分结实。

    在他?去健身的这两个小时里,黎艾没睡着,但眼睛终归是?得到了?休息。

    八点,陈添回?到卧室,习惯性地在黎艾额头落下一吻。

    如同童话里被王子亲吻的睡美人,黎艾在他?的亲吻里苏醒。

    “怎么醒了??”

    平时她都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黎艾揉揉眼睛,用极为自?然的演技说道:“饿了?。”

    “让你昨天不?多吃点,起?来吧,跟我吃个饭再睡。”

    “嗯。”

    黎艾从被窝里出来,和陈添一起?下楼。

    佣人已经做好了?早饭,两人面对面坐下,专心?吃饭。

    黎艾知道自?己眼睛里的血丝还很?重,最好不?要和陈添产生对视,以免他?生疑,可她就是?忍不?住去看他?。

    这不?,仅仅只是?第二次朝他?偷偷瞄过去就被逮了?个正着。

    “你眼睛血丝怎么这么重?”

    黎艾又揉揉眼,“没睡够吧。”

    陈添倒也没起?疑,只让她吃完饭赶紧上去补觉。

    他?今天还要开会,吃完饭就得去尚府大厦。

    “我走了?。”

    黎艾表情一僵,但等她抬头,脸上却是?笑容,她笑着抬起?手,冲他?挥手,“拜拜。”

    面对她这少见的反应,陈添宠溺一笑,也朝她挥了?挥,“拜拜。”

    他?走出房门,黎艾脸上的笑还保持着原有的弧度,眼泪却已经落了?下来。

    互相道了?别,那就算是?正式的告别了?。

    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黎艾立刻转身上楼,关?上门隔绝一切声音。

    终于不?用再伪装,压抑了?许久的情绪一瞬间绷断,她身体往下滑,头埋进膝盖,在未拉开窗帘的昏暗房间里放声痛哭。

    心?脏像是?被洞穿,从没这样疼过。

    她也从未这般痛哭过,哪怕曾经她在最胆怯的年纪里被丢进她最害怕的小黑屋,被人一次又一次的扇耳光,被亲生母亲诋毁,她都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

    她不?明白,老天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折磨她,让她被生下来,却从未得到过来自?父母的爱,让她从小学习成绩优异,却又让她在学生最重要的阶段被霸凌,让她因霸凌而抵触镜头,却又因霸凌而选择站在镜头前,拼命地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让她遇见陈添,终于感受到爱,也爱上他?,却又让她知道,他?们的相遇,自?始至终都是?错的。

    她哭得全身颤抖,手指发麻,哭了?很?久。

    眼睛里的泪像早已哭到了?快要枯竭,可仍有眼泪不?停滚落。

    她是?这时候才知晓——

    原来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眼泪。

    ……

    陈鹤龄女士派来接她的人在下午一点抵达门口。

    黎艾找出那封信放到卧室的桌上,戴上墨镜,遮住哭肿的双眼,抱起?黎小二离开这栋海边别墅。

    这些年,陈添送了?她很?多东西,其?中甚至有一套价值12亿的珠宝,一辆全球限量仅三辆的跑车,全球独一无二的名牌包包,然而除了?怀里这只他?送的猫,她一样也没带走。

    她抱着猫坐上车,车辆启动,驶向?南城国际机场。

    后视镜里,身后漂亮的海边别墅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等后视镜里只剩下道路两旁的街景,黎艾低头,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某张照片。

    照片上,晚霞铺满整个天际,大海倒映着如梦境般的天空,她与陈添在黄昏中的深海里拥吻。

    一滴泪砸下来,落在屏幕上。

    从今往后,在她这里,能证明他?们相爱过的,除了?她的回?忆,就只剩下这一张照片

    第18章 第 18 章

    车辆抵达FBO。

    黎艾乘坐陈鹤龄女士安排的私人飞机出国, 不用去安检大厅。

    她才发了微博宣布退圈,正是热度高的时候,去安检大厅很容易被人拍下来,行?程也容易被泄露。

    进了FBO, 黎艾远远看到一个人笔直的站在航站楼前, 虽还看不清脸, 却已?然很吸睛,一身黑色西装被他?穿出了军装的气质。

    离近了,黎艾发现这人的确很有军人气质, 身材高大,长相正气。

    来的路上,司机告诉她,他?只负责送她到机场,机场还有专人接待。

    司机在这人面前停下, 想来司机口中的‘专人’就是他?了。

    男人帮黎艾拉开车门。

    下车,黎艾跟前伸过来一只手。

    “黎小姐您好,我叫闻修言,负责接送您到宿厘岛, 并会作为?当?地向导兼保镖为?您服务一段时间, 您在生?活起居上的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

    “麻烦了。”黎艾和?他?握了下手。

    闻修言回以一笑。

    “走吧。”黎艾往前迈步。

    “您没有行?李吗?”

    “没有。”

    需要带走的,有怀里?这只猫和?手机里?那张照片, 就够了。

    两人一起走向航站楼,飞机在二十分钟后起飞。

    偌大的一架飞机,舱内除了服务的空姐, 只有她和?闻修言两个人。

    黎艾坐在窗边, 看着脚下的建筑一点?一点?变小,视野一点?一点?变大, 她在一栋栋缩小成米粒般大小的建筑里?看到了尚府双子大厦,那是陈家在南城市中心建立的百层高楼,也是南城的标志性建筑,陈添此时就正在里?面开会。

    看着尚府大厦逐渐被云层遮挡,某种情绪在这一刻达到顶峰,可?已?经哭不出来。

    她闭上眼,不再去看。

    “黎小姐。”闻修言的声音从后侧方传来。

    黎艾侧眸。

    “从南城到宿厘岛需要十五个小时,您可?以到里?面去躺着休息。”

    “嗯。”

    也没什么好看的了,黎艾起身,抱着黎小二去到机舱内侧的房间。

    房间里?内的布置和?豪华型酒店差不多,两米大床、化妆台、浴缸、书架……一应俱全。

    黎艾没有心情参观房间,径直抱着黎小二躺到了床上,她很累,不管身体还是心理?,却没有困意。

    怀里?的黎小二被抱了太久,没了耐心,开始发出抗议的喵呜声,尾巴不停地甩着,一下又一下打在被子上发出闷响。

    黎艾知?道它想自己去玩儿,但?她没有放开它,反而抱得?更紧。

    见挣扎无?果,黎小二选择放弃,轻轻喵一声,用头去蹭黎艾的下巴,把软乎乎的肚子翻出来。

    感?觉到黎小二在蹭自己,黎艾愣了愣,不知?想到什么,她手上的力度忽然松了,她放它走。

    黎小二却又不走了,继续露着肚皮不停地蹭着她。

    “笨蛋,走啊。”黎艾将它推开。

    似是察觉到她的情绪,被推开地黎小二立马折返回来继续蹭她。

    黎艾再推,它又再次跑回来。

    黎艾本来就没什么劲儿,它再一次跑回来,她没再推开它,重新将它抱进了怀里?。

    黎小二趴在她胸口,猫科动物的体温高于人类,没一会儿便将黎艾心脏那块儿地方捂得?热热的。

    那股温热似穿过皮肤抵达了心脏,黎艾感?受到一阵包裹她心脏的暖意。

    “没白疼你,”黎艾摸摸黎小二的头,唇边浮出一丝极淡的笑,但?很快,这仅一丝的笑意也褪去,“可?……他?好像白疼我了。”

    她想,等陈添看到那封信肯定会发很大的火,会恨死她。

    “你说,他?会来找我吗?”她问?黎小二。

    黎小二当?然不知?道,她自己也不知?道。

    “如果他?来找我,是因为?恨我,还是因为?……”她停顿许久,还是说出了那两个字,“爱我。”

    猫咪当?然不懂,什么是恨,什么是爱,它只知?道它的妈咪不太开心,所以翻出肚皮让她摸。

    “知?道你不懂我们人类的情情爱爱,”黎艾将手搭在它肚子上揉了揉,“但?你肯定也会想他?的对不对?”

    “我……”她垂眸,“已?经在想了。”-

    十五个小时的行?程,黎艾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几个小时,睡得?很浅,门铃刚响起第一声,她便醒了过来。

    怀里?的猫像孩子似的喵了一声,黎艾轻轻松开抱着黎小二的手,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闻修言。

    “黎小姐,飞机还有半个小时抵达机场,有些事我需要告知?您,”说着,他?做出一个邀请她坐下的手势,“您请坐。”

    黎艾在他指向的位置坐下。

    闻修言坐她对面,给她推过来一个手机。

    “以后您就用这个手机吧,原来的手机和?电话卡需要销毁。”

    “好。”

    “电话卡在下飞机前就需要销毁,手机最好也要关机,如果您有什么需要传的文件得?抓紧时间现在传。”

    没什么需要传的,也就一张照片。

    黎艾将那个手机打开,把和?陈添在海里?接吻的照片传过去,全程一分钟的时间都不到。

    “好了。”黎艾把原先的手机递给闻修言。

    闻修言似是料到了她会是这个速度,从她不带一件行?李就能看出,她对过去没多少留念。

    他?收下她的手机,从西装内侧口袋拿出一张卡推给她。

    “这什么意思?”黎艾蹙眉。

    “以防陈先生?从您的消费记录找到您,从今天开始的一段时间里?,您不能再花您自己银行?卡里?的一分钱,这里?面是陈鹤龄女士为?您准备的七千万备用金,应该足够您消费一段时间,等到了宿厘岛,我会为?您做资产转移。”

    闻修言从一旁的座位上提起一个皮箱放到桌上,打开,朝向黎艾,“这里?还有少量现金供您使用。”

    黎艾看了皮箱里?的现金,少说也有一百万美元,心想闻修言对‘少量’这个词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现金和?银行?卡,请您务必收下。”

    都说到了这份儿上,黎艾自然会收下,“烦请替我向陈鹤龄女士道谢。”

    “我会替您转告。”

    半个小时后,飞机抵达机场。

    机场在内陆,要到宿厘岛还得?坐船。

    机场有人接机,将黎艾和?闻修言送到了码头。

    游艇早已?事先备好,是一艘私人小型游艇,闻修言开着这艘游艇带黎艾上的岛。

    宿厘岛这个地方是黎艾自己选的,她和?陈添曾经来这里?度过假,她很喜欢这里?,喜欢这里?一年四季都是夏天,喜欢这里?闻名世界的白色沙滩和?碧蓝大海,这里?甚至还能看到蓝眼泪,是她理?想的居住地。

    两人在当?地时间的下午三点?登岛。

    第一天自然住酒店,房间是已?经预留好的,无?需办理?入住。

    “今天您是想休息还是做点?别的事?”送黎艾去酒店的路上,闻修言问?道。

    黎艾并不想休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去买点?东西吧。”

    “酒店里?为?您准备好了干净衣物,还有一些日用品、化妆品和?护肤品,到了酒店您可?以先看看再决定需要买什么。”

    闻修言看着像退伍军人,但?现在黎艾觉得?闻修言可?能未必当?过兵,但?肯定给人当?过管家或者秘书。

    “有就不用买了,”她不挑,能凑合用就凑合用,“带我去找家靠谱的美发沙龙吧,我想染个头发。”

    “直接去?”

    “嗯,直接去。”

    闻修言立马让司机调头,去美发沙龙。

    路上,黎艾在网上找了张图片,图片上的女生?拥有一头很漂亮的金发,她就想染这颜色,以后还准备每天戴蓝色美瞳,再戴上口罩或者面具,这样可?以减少被人认出的可?能性。

    闻修言带她去的是一家美发会所,每位客人都能在单独的房间里?做造型,据闻修言说,很多来这边度假的好莱坞明显都会选择来这里?做造型。

    黎艾的英文不是特别好,只能进行?一些比较基础的交流,闻修言作为?翻译帮她和?美发师沟通,顺便负责照顾黎小二。

    闻修言知?道黎艾心情不好,所以让美发师尽量不要和?她搭话,但?在染完头发后,理?发师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You''re drop-dead gorgeous!”

    听语气,黎艾知?道对方在夸她,但?却并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夸您实在太美的意思,”闻修言解释道,“drop-dead是一个比较夸张的修饰词。”

    想到余生?可?能都会生?活在这里?,黎艾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多加掌握英语这门语言。

    “Thank you.”她礼貌地回以感?谢。

    “接下来您想去什么地方?”闻修言问?。

    “买美瞳,口罩,还有面具。”

    美瞳和?口罩随处都可?以买到,面具就没那么日常了,好在闻修言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还真知?道一家手作面具工坊。

    黎艾在那儿买了十来张面具,金属、羽毛、珠贝……什么质地的都有。

    出了面具工坊,时间已?然不早,闻修言送黎艾回了酒店。

    一进套房,黎艾最先看到的两排超长衣架,上面挂着的全是当?季蓝血顶奢的成衣。

    陈鹤龄女士待她实在可?谓不薄。

    黎艾随便拿了一件成衣换上,戴上刚买的蓝色美瞳,再挑了一张适配的面具站到镜子前戴到脸上。

    她皮肤很白,与?白种人站在一起也丝毫不会被比下去的那种冷白,此刻镜子里?的人全完看不出一丝亚裔人种的特征,像一名正要去参加蒙面舞会的美裔女模特。

    看着镜子里?全然像变了一个人的自己,黎艾不禁想,即便陈添此刻就站在她面前,一定也无?法一眼认出她。

    第19章 第 19 章

    来到宿厘岛的第二天, 黎艾去看了房子。

    她并不打?算买豪宅,一个人没必要住那么大的房子,她就?想?买一个小房子,在海边, 推开窗就?能看到海, 要在东岸, 可以望向青港的地方。

    闻修言带她去看了五栋房子,她定下了最后一栋。

    白色小洋房,室内的设计和装饰很温馨, 暖融融的色调。

    她这个人平时看起来很清冷,穿衣打?扮也都是偏冷色系,但往往是这样的人,更向往温暖与被爱。

    向往归向往,一个人她也可以好好生?活。

    带着黎小二住进这栋小房子的第一天, 她没有再?失眠,只是做了个梦。

    梦里,陈添和她求婚了。

    在那个湖心的楼阁,那个被蓝眼泪环绕的地方。

    陈添这人, 在梦里都强势, 他没有单膝下跪向她求婚,直接将?戒指到了她的无名指上?。

    “嫁给我?。”他说。

    而不是, 嫁给我?好吗。

    她没有拒绝他,也没有答应他,在他说出那三个字后, 她就?惊醒了, 像做了一场噩梦那样惊醒,但这并不是噩梦。

    还能在梦里见到他, 挺好。

    人的记忆力?有限,哪怕再?爱一个人,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忘记那个人的样子。

    如果没有那张照片,黎艾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记不清陈添的模样。

    所?以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她出门找了家打?印店,把照片打?印了出来,打?印了好多张,回去放在了不同?的地方。

    原本是摆在显眼处,但她想?了想?,怕陈添真的找来,又将?照片都藏了起来。

    和陈添在一起的这五年,家里一直有佣人,用不着她做饭,但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自己做饭,哪怕几年没怎么进过厨房,厨艺也还是没丢,她没打?算请佣人,搬进来的第一天就?买了一冰箱的食材,藏好照片后她有些饿了,遂去煎了个蛋,顺便给黎小二煮了三文鱼。

    一人一猫共进早餐,黎艾煎蛋配牛奶,黎小二煎蛋配羊奶。

    太久没吃自己做的东西,黎艾吃得还蛮满足。

    她也很久没有自己洗碗了。

    厨房的窗对着马路,洗碗时,透过窗,她看见一辆黑色SUV和一辆越野车驶进了院子,SUV驾驶座上?坐着的是闻修言。

    黎艾摘掉手套走?出去。

    闻修言微笑和她打?招呼,“黎小姐。”

    “今天怎么两辆车?”黎艾问。

    今天他们的行程是去看店,她想?盘下一家酒吧尽快开店,应该不需要两辆车才对。

    “这辆车是给您准备的,您选择住在这种普通住宅区最好不要开太显眼的车,容易被抢劫,”闻修言敲了敲车窗说,“车子改装过,安的都是防弹玻璃。”

    “这边犯罪率很高?”

    闻修言笑了笑,“比起中国?那自然是高很多。”

    “这两天我?会安排人过来给您加固门窗,只要睡前记得锁门,问题不大,”说着,闻修言朝第二辆车子后面走?,“您跟我?来。”

    黎艾跟他走?到车子后备箱处,闻修言将?后备箱门掀起来,顿时,黎艾双眼放大。

    后备箱里是二十?几只各种类型的枪,其中一些黎艾是认识的,著名的沙.漠.之?.鹰、M9手枪、AK-74突击步枪、M4-A1步枪、M1加兰德步枪、雷明顿1100霰.弹枪……

    陈添以前没少带她来美国?玩枪,所?以认识一些。

    “您选几把吧,在美国?,家里还是放几把枪比较安全,何?况您是独居,还是外来人,”闻修言看向黎艾,“需要我?给您介绍介绍吗?”

    “不用。”

    黎艾挑了几把认识的。

    见黎艾非常干脆利落地选完了枪,闻修言颇为意外,“您都会用?”

    “有人教过。”

    闻修言心领神会地挑了下眉。

    看着这些枪,黎艾又想?到了陈添,这些年,陈添真的教了她很多。

    如果不是遇到了陈添,即便她靠自己在娱乐圈跻身一线,很多东西也不是她能接触到的。

    “枪给我?吧,我?帮您拿进去,”接枪之?前,闻修言拿了些子弹,“以防万一,给您备点子弹。”

    黎艾把枪给他,留了把拿在手上?,想?直接随身带着,却不知道放哪儿,想?了想?,她问闻修言,“有电影里那种可以把枪绑在腿上?的绑带吗?”

    “给我两天时间,我?让人帮您做。”

    “OK。”

    放好枪,闻修言开车带她去看店,现在她还没考驾照,不能自己开车。

    黎艾用一天时间就买下了住的房子,买店更是干脆,看上?哪家店直接高价拿下,员工不变,装修不变,只是换个老板,外加多一名调酒师。

    陈鹤龄女士给的七千万顿时少了一大半。

    黎艾对自己住的房子要求不高,对酒吧要求却高,店面不能太小,要有设计感,要有格调,位置要在治安最好的富人区,岛上?符合这些条件的门店不多,价格自然也不便宜。

    符合条件的门店虽少,却各有各的特色,让人难以抉择,但黎艾十?分?干脆地选择了其中一家店,没别的原因?,只因?为那家店的名字叫:Sky。

    天,与添同?音。

    盘下店,黎艾没有立马就?去驻店,她想?先把驾照考下来。

    她车技不错,赛车她都会开,只有笔试对她而言比较困难,宿厘岛不比加州,可以考中文的笔试,这边只能英文。

    其实她可以选择去加州考,但她觉得自己应该尽快适应这里的语言环境,从驾照笔试入手学习英文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不是只管埋头刷题,是由闻修言以授课形式来教她,每天上?八个小时的课,其余时间自己温习。

    每天她除了吃饭睡觉练拳就?在学习,时间安排得特别满,似乎是想?用这种方式尽快从离开陈添的情绪里抽离,可即便如此,每天,她的脑海里依旧会浮现陈添的影子。

    她时常回忆起的,是他抽烟的样子。

    在这边,她抽烟的频率比在国?内高了很多,而每一次抽烟,她脑子就?全是陈添抽烟那堪比行为艺术的画面。

    黎艾很肯定地认为,她再?也遇不到比陈添更吸引她的人了。

    陈添身上?的性张力?,是光想?想?,就?会让她湿的程度,明明,她并非是重欲的人。

    拿到驾照是在登岛的第十?一天。

    第十?二天,黎艾补染了自己长出一截黑色的金发,然后自己开着车去酒吧开始驻店,戴着蓝色美瞳和金色面具,穿露肩黑色翻领牛仔束腰短裙,脚踩高筒绑带皮靴。

    这样的装扮,配上?她逆天的身材比例,简直就?是从CG动画里走?出的人物,美得极不真实。

    很快,Sky来了一名神秘的金发女郎调酒师传遍了酒吧区的富人圈。

    Sky自从她来了后,每天客人爆满。

    作为演员,黎艾早已适应了被注视,被围观,对于每日一道道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她没有什么不适应。

    Sky不是那种蹦迪的酒吧,没有很燥的音乐,音乐舒缓,环境清幽,来的客人主要是喝点小酒聊聊天,素质偏高,极少有喝醉的闹事?者,却也有例外,譬如专程因?黎艾而来的那群人。

    黎艾刚驻店三天,就?有一个微醺的男人翻过吧台强行想?要揭下她的面具,闻修言上?前想?要阻止,但对方人多势众,闻修言被好几个人按住。

    “Lady, don''t worry, I just want to see what you look like under your mask(小姐,别紧张,我?只想?看看你面具下的样子)。”

    男人说着,慢慢朝黎艾靠近。

    黎艾没有往后退,很干脆果断地取下别在大腿处的那把手枪,将?子弹上?膛,贴着男人的脑门对准他,“Fuck off(滚)。”

    看到黎艾这一系列的动作,男人却兴奋地吹了个口哨,还主动用头去顶黎艾手里的枪,“Come on, shoot me(来啊,开枪)。”

    他显然以为黎艾不敢。

    黎艾盯着他,眼神平静,平静之?下,是冷厉。

    “嘭——”

    酒吧里响起巨大的枪声,店内客人纷纷下意识抱头。

    黎艾开了枪。

    只是,对准的不是他的头,是他的耳垂。

    子弹擦过男人的耳垂,撕出一条口子,男人痛呼一声,捂着耳朵后退。

    “I repeat,fuck off(我?再?说一遍,滚),”黎艾继续用枪指着他,“Next time, I''ll not shoot your ears(下次我?开枪打?的就?不是你的耳朵了)。”

    男人恶狠狠地盯了黎艾一会儿,最后还是认怂选择了离开。

    从这之?后,黎艾凶悍的名声也传开了。

    来这儿消费的人,多多少少有点家底,这种人最是怕死怕伤,没必要就?因?为看一眼一个女人的脸而挨上?一枪。

    一切似乎都安定了下来,黎艾每天起床自己做饭,学习两个小时英文,练会儿拳,然后洗澡化妆后驱车去酒吧,日子过得平淡而充实,但黎小二却显得不太安定,总是在屋子里来回转来转去,时不时还会发出很奇怪的叫声。

    它似乎意识到,它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陈添。

    以前每次拍戏,黎艾都会把黎小二带去剧组,出去玩儿时长也带着,它不是没长时间离开过陈添,但时间没有这么长过,不管她去哪儿拍戏,陈添都经常会来探班。

    黎艾不知道要怎么安抚它,不过她相?信,时间会抚平一切-

    在宿厘岛的第二十?五天,黎小二还是显得很焦躁。

    出门前,黎艾摸了摸它的头。

    驱车抵达Sky是下午的三点整。

    酒吧已经开始营业,这个点,店里人也不少。

    冲黎艾来的除了好色的男人,还有真正的鸡尾酒爱好者。

    大多数小型酒吧的酒单上?只有三十?多种鸡尾酒,但在Sky,有两百多种。

    黎艾还推出了盲盒系列,每天限供三十?份,里面除了比较大众的鸡尾酒,还会有三杯价格高昂且口感独特的鸡尾酒。

    盲盒系列从下午四点开售,所?以每天四点前,店里基本上?就?会满座。

    这些真正的鸡尾酒爱好者在喝到以前从没喝过且很喜欢的鸡尾酒时,脸上?会露出十?分?惊喜的神色,也毫不吝啬对黎艾的夸赞,这让黎艾感到很快乐,也很满足。

    店里满座后,服务生?会将?大门关上?,有人想?进来时,门口的服务生?会告知他们已经满座,如果对方是找人才会放他们进来。

    四点过后,短时间内没有客人离开,大门一直关着。

    “Sir!”

    门口响起一阵惊呼。

    伴随而来的,是“嘭”的一声巨响——

    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正在调酒的黎艾愕然抬眸。

    蓦地,她愣住。

    出现在门口的男人一身黑衣,气质冷冽,像带着一身冷雾。

    他大半张脸被阴影笼罩,只余一点光,漆黑的眼沉郁无比,目光锐利得像是能将?空气生?生?劈开。

    对上?那双眼,黎艾的心脏骤然间狂跳起来。

    那双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的眼。

    陈添。

    他,来找她了。

    第20章 第 20 章

    两人?对视。

    时间?仿佛静止。

    在这二十五天时间?里, 黎艾不是没有想过与陈添重逢的场景。

    也想过,再见到他,该怎么?样去面对他。

    而真正到了这一刻,她发现她曾在脑海里演练上百遍的那些场景, 她一幕也记不起来, 大脑一片空白, 连带着?眼前的世界都变成白茫茫一片的虚影,只有那一抹黑色的身?影存在于她的瞳孔里。

    心脏跳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几乎像要跳出胸腔。

    血液狂流着?,沸腾着?,情绪如潮水般汹涌。

    她的理智似是被?这汹涌的情绪淹没,等意识到自己应该移开目光时,却也意识到陈添也还看着?她, 一直看着?她,并?,迈开步子,径直朝她走来。

    黎艾猛地一怔。

    他认出她了。

    此?时的她染了金发, 戴着?蓝色美瞳, 半张脸被?面具覆盖,他却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她下意识想要逃跑, 却发现步子一步也挪不动,目光也移不开,身?体像被?眼前的人?夺了舍, 完全由他掌控, 只能看着?他,一步, 一步,来到她面前。

    陈添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像一张网。

    接着?,脖子被?扼住,下巴被?抬起,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拉到最近,凉透的声音传入耳底:

    “我他妈就值七千万?”

    黎艾怔怔的看着?那双充满愤怒的眼。

    她没想到他最愤怒的点?在于七千万,而不是她的逃跑。

    这七千万,在他眼里,似乎被?当成了把他卖掉的价钱,如果是这样,那七千万对他来说是有点?儿侮辱了,这些年光是他送她的珠宝就早已不下十个七千万,但她不知道这代表他其实更爱的是他自己,还是代表他有足够的信心,觉得能把她带回去,所以?可以?不计较她的逃跑。

    “送你的东西都不要,就要那七千万,”陈添掐着?她下颌的力道收紧,“黎艾,你有没有良心?”

    至此?,黎艾终于明?白了他为什么?对这七千万这么?愤怒。

    他大概觉得,就算最初她和他在一起是只图他在娱乐圈的权势,但相处五年,就算是只养不熟的狼也该处出感情了,即便不想和他冒险,决定要走,怎么?也该有所留恋,带走一些纪念物?,她却那么?狠心,什么?都不要,只就要一只猫,和那七千万。

    “你就当我没良心。”她如是说,但她要真的没良心,就该让他娶她,让他断前程,还绝后代。

    陈添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一分。

    黎艾被?他掐得生疼,但咬牙忍着?一声没吭。

    他从没这样弄疼过她。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太剑拔弩张,很多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有员工似乎想上前把陈添拉开,但被?闻修言阻止。

    闻修言受命于陈鹤龄女士保护黎艾,但陈添作为陈鹤龄女士的独子,他怎么?也不该和陈添起冲突,更别说,他也不认为陈添会伤害黎艾。

    在座的客人?里,有人?想英雄救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一直跟在陈添身?后的叶尧扫了那几人?一眼,从背后拿出一把枪,将子弹上膛。

    他没有用枪瞄准任何人?,只是持枪定定站在陈添身?后,意思很明?白,别多管闲事,除非想死?。

    几个人?最终都坐了回去。

    说他们?怕死?吧,他们?却又没走,只是坐了回去,其他个个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个离店的人?都没有。

    陈添全然没有理会其他人?,眼里至始至终只有一个黎艾。

    “告诉我,”他盯着?黎艾冷声开口?,“为什么?要跑?”

    黎艾长睫颤了颤。

    他会这么?问,显然是不信她在信上写的话,她却偏要说:“我在信里写得还不够清楚吗,我只是利用你,现在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你说我为什么?要跑?”

    “那你半年前为什么?不跑?为什么?偏偏在听了我妈说的那些话才跑?”陈添扯唇笑了声,“为什么?跑之前还跟我做了整整一晚上?”

    黎艾也笑了,她抬手,指尖轻轻抚过陈添的脸,表情妩媚,“我在信上写了,我对你没几分真心,唯一真心喜欢的,就是床上的你。”

    “除此?之外,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说着?,她的表情瞬间?冷下来,语气也冷得彻骨,“我是真的,很讨厌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资本家。”

    似乎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陈添沉默了两秒。

    于是,黎艾接着?说:“在信上我还写了,让你千万不要认为我是为了你好?才离开,但你还是觉得我就是为你好才离开的对不对?”

    陈添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似是想从她眼底找到表演的痕迹。

    “陈添,你真的好?自恋,”黎艾故作厌恶神色,“你是不是觉得,是个女人?就该爱你爱到死?去活来,但你没那么?大魅力。”

    “我不爱你,”她一字一顿的强调,“一点?都不爱。”

    “我不信。”

    陈添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这三个字。

    说那么?多,他用三个字就全盘否认,这让黎艾气极,她情绪一下激荡起来,“你听不懂人?话吗?!”

    她控制不住地冲他怒吼:“我他妈就是不爱你!”

    “我他妈就是不信!”

    两个人?声音一个盖过一个,吼声惊动了整个店里的人?,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他们?二人?眼里却只有对方,死?死?盯着?对方。

    黎艾认为自己把这个谎编得已经很完美了,他还是不信,到底要她怎么?说?

    “随你信不信,”黎艾一把将他推开,“反正我不会跟你回国,你如果偏要在我这儿浪费时间?,随你。”

    “黎艾。”陈添喊她的名字,伸手想再次触碰她的脸,却被?她偏头躲开。

    修长的手指在半空停顿片刻,最后还是扼住了那张精致的脸,动作又快又凶狠,让人?避无可避。

    黎艾下意识想挣扎,却又放弃,跟陈添动手,她没有任何胜算,现在只是被?捏捏脸,要是反抗,她毫不怀疑自己会整个人?被?压到吧台上。

    陈添大手掌控着?她的脸,将她拉近到自己跟前。

    “黎艾,”他再次喊了一遍她的名字,声线压低,“你不是觉得我拿你没办法,跟你耗不起?”

    “难道不是吗?”

    她可以?一辈子在这里,但他陈添不行,那她不回去,他能拿她有什么?办法?

    难不成还能把她绑回去?

    国内还可以?强行绑,什么?越南缅甸也可以?,但这儿在美国,隔着?一整个太平洋。

    “我很明?确的告诉你,”陈添掀唇,“我耗得起。”

    黎艾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

    她了解陈添,这话既然说出了口?,那他就一定会做到。

    心情在一瞬间?跌至谷底。

    她握紧双拳,不服输的咬着?牙。

    她一边用力瞪着?他,与他对峙,一边思索着?该说些什么?来让他打消和她耗下去的这个念头。

    胸膛剧烈起伏片刻后,她再次开口?:“既然你不信我不爱你,那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我爱你,你为我牺牲那么?多,我会有多大的负担?有没有想过,我明?知后果那么?严重还跟你在一起,以?后的每一天我会多担惊受怕?有没有想过这样的感情会让我有多痛苦?!”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不断拔高,像崩溃一般冲他大喊:“我不喜欢别人?为我牺牲,也不想过整天担惊受怕的生活!我就想一个人?平平淡淡地活!”

    陈添没有见过她这般崩溃大喊的样子,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见他怔愣,黎艾也冷静了一些,声音低下来,用祈求般的眼神看着?他,试图令他动容,“你为什么?就不能成全我,也放过你自己。”

    最后六个字,像是触碰到陈添的逆鳞,他双眸突然压出一股狠劲,“我成全你,谁成全我?谁他妈能还我一个黎艾?!”

    这句话,他完完全全用的吼。

    黎艾也从没见过他这副暴怒狂躁的模样。

    印象里,他即便愤怒到极点?也不会这样失控地吼叫。

    “黎艾你听着?,”他用力捏住她的脸,像恨不得将她的骨头捏碎,却又真的怕把她捏碎了,在愤怒到已经?失控的状态下还要顾及别弄伤她,这让他的情绪愈发失衡,整个人?愤怒得像一头快要发狂的狮子。

    “我说了,不进那个狗屁议庭我也可以?护住你,没有什么?所谓的牺牲,是你说你信我然后又一脚把我踹开,是你骗我!是你抛弃我!你说我凭什么?成全你?!凭什么??!”

    这些话如同雷霆般砸进黎艾的耳朵里,她整个人?也如遭雷击,目光僵直地怔怔望着?陈添。

    是啊,凭什么?……

    从头到尾,负心的那个人?是她,凭什么?让他成全。

    哪怕,她选择离开他的真实原因是在生孩子这件事上。

    她没有骗他,她是真的信他,信他即便不进议庭,他们?也会有很美好?的未来,但前提是,她不是丁克。

    孩子是他们?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即便他说他可以?不要孩子。

    她特怕他说他可以?为了她不要孩子,他明?明?就那么?喜欢小孩。

    如果两个人?之间?,一个人?有太大的妥协与让步,另一个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这样不健康的关系有什么?必要维持下去,两个都痛苦。

    有些性格是天生的,她就是做不到心安理得的去承受他人?的牺牲。

    事到如今,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哑口?无言。

    “说话。”陈添将她的下巴抬高了一分。

    “我没什么?好?说的,是我对不起你,是我狼心狗肺,所以?,”她自嘲地笑了下,“我这样的烂人?,你何必抓着?不放?”

    “因为我没你那么?没良心,五年的感情,说丢就丢。”

    靠,死?循环。

    黎艾想死?的心都有了。

    陈添此?刻的心情却似乎好?了许多,轻扯唇角缓缓笑了起来,“黎艾,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黎艾表情一怔。

    “别想着?继续跑,”他笑得邪肆,带笑的沉沉嗓音如恶魔低语,“你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