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蒋宝缇发现宗钧行的家人都很奇怪。
虽然他们并没有因为她刚才的“失礼”行为对她有什么不满。
毫无疑问, 每个人的身份都十分的尊贵。他们并不都住在这里,有些只是得知Kroos今天回来,所以特地前来拜访。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 他这次回来居然还带了其他人。
甚至是, 一个女人。
这简直是令人称奇。
Kroos从小到大追求者无数,但因为他自身的冷淡性格与拒人千里的气场,很少有人敢主动上前与他搭话。
他很优秀。
当然, 这里的优秀指的绝不是考试得满分,或是跳过好几年的课程连续跳级,十四岁步入大学。
按理来说, 中美混血的基因对于这些傲慢的西方贵族来说,是不纯粹的, 也是不耻的。
但宗钧行的地位完全凌驾于他们之上。
Oliver今年刚满十九岁,按照辈分, 他应该喊Kroos一声叔叔。
他看了眼叔叔身旁的女人,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 和他差不了几岁。
神态和语气却都十分幼稚。
他为此有些不屑。
比起女伴, 她看上去更像是叔叔的女儿。
——说不定就是。
这种文化非常盛行, 他们班上就有女生在外面找了所谓的daddy。
每次放假都被车子接走。
他们男生私下还会偷偷讨论过,等她下次来学校, 估计被玩到腿都并不拢了。
蒋宝缇当然能够感觉到那些人的傲慢,但是在此刻,所有人都显得十分谦逊和温顺。
餐厅内部的装修很华丽,中间的烛台估计也是古董。
蜡烛燃烧时,蒋宝缇盯着融化的烛油缓解注意力。
开放式厨房, 数十位厨师正在各司其职。
法餐上菜比较慢,蒋宝缇随意吃了点前菜垫吧肚子。
的确和宗钧行说的那样, 她的担忧都是多余的。
并没有人向她施放恶意,相反,他们每一个人对待她的态度都非常温和。
亲手将餐巾递给她,夸她脖子上的项链好看,以及赞美她棕色的瞳孔和她的黑头发。
蒋宝缇有些受宠若惊,不太好意思的和对方道谢。
同时向她介绍起这条项链的由来。
——在一场拍卖会上,忘了是哪场,也忘了是以多少价格拍下的。
总之,获得它的原由是在一场拍卖会上。
和宗钧行在一起后,钱的概念在她这里变得非常薄弱。
因此她表现的十分大方:“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
对于人际关系,蒋宝缇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先给对方留下个不错的印象。赠送东西是拉近距离最方便也最直接的方法。
对方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老实讲,这种上拍的珠宝在普通人眼中的确是一辈子都买不起的天价。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珠宝柜中随意的一件首饰而已。
但她的大方和不怯场可以说明很多东西。
——Kroos对她很宠溺。
Kroos对待她的态度同样也决定了他们对待她的态度。
女人笑了笑,谢过她的好意。
目光放在蒋宝缇身旁的男人身上。他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一身低饱和度高定西装,气质儒雅高贵。
脸上惯常不带任何表情。很疏离,也很从容。
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漫不经心地看向你时,会令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恐惧感。
——他看人只是微垂眼睫,肢体和头部都不会有任何变化。
冷漠的俯视和居高临下的睥睨。
不像是在看猎物,更像是在看废物。
……女人陷入恐惧中,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位笑容甜美的亚洲女性身上。
即使她对这位的平民身份并不感兴趣。
但因为她是kroos带回来的,所以她必须谨慎且尊敬的对待。
法餐用时很长,适合用来谈事。
但很显然,这里的每一位都非常有教养。他们的餐桌礼仪也同样很好。甚至连用刀叉切分盘中的牛排时,都没有发出丝毫的杂音来。
这让蒋宝缇感到浑身不自在。
她也很懂礼仪,家中从小就有老师教这个。
可和这些人比起来,她的礼仪显得非常刻意。因为他们的教养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可能这些贵族在母体时就开始接受这些教育了。
蒋宝缇在心里小声吐槽。
她很会察言观色,随机应变能力也很强。
但分场合,以及分人。
在同龄人中,她的优势非常明显。可在这里,在这群人面前,她的智力仿佛只有三岁。
她甚至看不懂那些人藏起来的不屑与轻视。
他们的确瞧不起她。
而他们的身份和地位也让他们拥有瞧不起她的资格。
不过由于每个人都表现的非常和善,蒋宝缇全然没有察觉出异样来。
心安理得的享受起这份善意。
甚至在回房间后,她还特地和宗钧性说了这件事。
“你的家人都很好,比我家人要好多了。”
男人此时坐在沙发上,外套已经脱了,衬衫的袖口卷起,露出半截手腕。线条结实利落。
如果不是他手中正在拆解的那个“玩具”
蒋宝缇现在很有可能已经躺在了他的怀里。
她抿了抿唇,看他熟练地将那把手枪拆卸后又重新组装,子弹一颗颗放进弹匣。
“是吗。看来你很喜欢这里。”他说。
“还……还好。”她盯着那个黑乎乎的枪口,后背吓出冷汗。
她真的希望这个国家能够立刻禁止枪支。
因为太可怕了。至少对于她来说是这样。
即使她在这个国家已经待了好几年。
万一自己哪句话惹的宗钧行不快,他很有可能会将枪口塞进她的嘴巴里。强迫她给那把枪“口交”
等到那把枪被她“口”she,就是她脑袋开花的时候。
好吧,她承认,她的确很爱幻想。谁让她还处在这个年龄阶段。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宗钧行这个人……他有些时候带给人的感觉很矛盾。
那种温和的冷血。
可能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他的信仰?
他尊重生命,所以会虔诚地送你去死。
蒋宝缇急忙摇头,她不能继续这样想下去了。她一直反复给自己强调他的冷血,那么她就会变得越来越害怕他。
不过……她觉得他信仰完全可以舍弃了。
他每天射在橡胶套里的那些“生命”都可以组成一个大型国家了。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害怕,宗钧行将那把手枪放在一旁,朝她伸手:“过来。”
她很自觉,过去后懂事地坐在他的腿上。
同时小心翼翼地将那把枪推远。
推到宗钧行碰不到的地方,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番举动被男人看在眼里,他只是很轻的笑了一下:“枪也需要保养,否则容易哑火。”
所以……他是在和她解释?
蒋宝缇心跳加速,因为这个认知心里有些异样的情愫涌出。
她岔开话题,和他说起他的那些家人:“我好像没见到你的父亲,那些人都是你的直系亲属吗,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
“我父亲在俄罗斯。”
他的手放在她的腿上,轻轻抚摸。
蒋宝缇满脑子想的都是,这只手五分钟前还摸过枪,现在就开始摸她的腿。
原来她每天都是生活在这种“枪林弹雨”的危险生活中吗?
“剩下的那些不太熟悉,应该和我有些血缘关系吧。”他冷淡的声线将她的思绪拉回来。
蒋宝缇连续愣了两次。
“你父亲在俄罗斯?那……上次我们去俄罗斯你怎么没带我上门拜访一下?”
她在心里闹起别扭,她想不想去是一回事,他带不带她去又是另一回事。
他果然不在乎自己,否则为什么没想过要带她去见自己最亲近的人呢。
而且他的家人他怎么会记不清。因为太久没回来?
问完之后她又有些后悔,认为自己“冒犯”到了宗钧行。
他并不喜欢她过问他的私事。
在她思考该如何将这个问题收回时,宗钧行回答了她:“需要提前办理手续。如果你想去,可以单独找个时间。”
“办手续?”蒋宝缇在他身边早就见过了无数大场面。她除了好奇已经不会感到惊讶了。
他的身份地位如此吓人,他的父亲自然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什么手续,需要提前申请吗?”
“嗯,需要和相关部门提交探监许可。”她的这条裙子显然有些紧了,宗钧行将手绕到她的身后,将绑带松了松。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呼吸变得放松许多。
“……”
当事人本人却完全没有察觉。
她是故意让女佣将绑带系紧的,为了显得腰身更细。
刚才已经丢了一次面子了,她得打扮的漂亮一些,将面子再挣回来。
宗钧行的话让她陷入短暂的沉默当中。
好吧,她收回刚才的话。
哪怕跟在他的身边见多了世面,她仍旧会惊讶:“我还以为到了你们这样的阶级高度,法律早就形同虚设了。”
宗钧行只是笑笑,眼里却没什么温度,这让他整个人显得更加冷淡。
这是他在蒋宝缇面前最常有的一个状态。
蒋宝缇不得不怀疑他父亲被关进监狱的真实原因。
该不会是……
她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伸手去揉捏她的耳垂,语气和眼神一样淡:“这么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她心虚的移开目光,不敢将内心的疑惑问出来。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人的政审过不了了,三代以内有犯罪史。
他的后代更别想考公从政。
蒋宝缇又将话题回到一开始,她还以为他的家人会不喜欢她。
可他们对她非常客气,刚才那个优雅高贵的金发美人还送了她一条红宝石手链,夸赞她皮肤白皙,红色非常衬她。甚至还说她知道在中国,红色是象征喜庆吉祥的颜色:“你带给我的感觉和红色一样。”
蒋宝缇为了表达喜爱,当场就戴上了。此时举着右手让他去看:“这是你姐姐送给我的,好看吗?”
姐姐。
宗钧行回忆了一番,暂时未能将这个称呼和他记忆中的任何一张脸对上号。
他也并非和他们关系不和,只是很少来往,他没什么亲情观念,所以根本不记得谁是谁。
虽然时常收到一些来自他们的请柬和问候,邀请前往参加各种舞会或是婚礼。
他很少去,但还是保持基本的礼仪——让William代替他赴宴。
这次主要也是有正事需要处理,顺便带Tina回来看看。
知道她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会不安,所以昨晚留了下来,导致正事被暂时耽误,今天无论如何都得亲自去一趟。
如果“老鼠”死透了,他也就问不出想问的话。
宗钧行说:“既然喜欢这里,那就在这里多待几天。”
不是询问的语气,所以她没有拒绝的资格。
蒋宝缇很清楚。
“那……”虽然这里的人的确对她不错,可她不喜欢在陌生的地方待很久,“需要待多久?”
他看了眼日历,给出具体期限:“两天。十三号我们回NY。”
两天啊,那没事,这里这么大,两天也够她逛了。
宗钧行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主要内容围绕在让她别走太远。
这里天黑了不怎么安全,因为太大,容易迷路。
蒋宝缇点点头,在他起身时,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指,依依不舍的说:“你要早点回来,我一个人会怕。”
她很会撒娇,也很会扮可怜。她知道宗钧行吃她这一套。
她的手柔软纤细,和他筋骨分明的手完全是两个极端的反差。
宗钧行的手真的很大,是符合他身高的大。
虽然在她第一次询问他的身高时,他简略地回答了一个数字——一米九。
可蒋宝缇却觉得应该不止。但他的高不会显得突兀,只会让人觉得高大挺拔。
身材比例太好了,好到蒋宝缇每次都忍不住盯着他的腰臀和双腿去思考。
他的腿长究竟是多少。
但她没胆子拿软尺去量。
他的肩同样很宽,她可以舒服地靠在上面入睡。
每一寸肌肉线条都迸发着呼之欲出的性张力。
可以很轻松的单手将她抱起来cao。
对于她这个学艺术的艺术生来说都有着非常直观的冲击。
宽阔的肩背肌肉,强悍结实的腰腹肌。
甚至连臀大肌和肱二头肱三头肌,无论是哪个地方,都宛如古希腊时期的雕像一般令她着迷。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无价的艺术品。
好吧,她承认,她的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被“美色”所引诱。
即使此刻性感诱人的身体被内敛低调的西装给遮盖。
“我会在家里等你的。”她很乖巧,手指在他的掌心轻轻打着圈。
宗钧行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她略显不安的眼神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会尽快回来。如果觉得无聊,可以让佣人带你去附近转转。”
宗钧行走了,蒋宝缇一个人陷入空虚。
好在房间里还遗留着一点他身上的苦香。
这令蒋宝缇空虚的内心又稍微得到一点填充。
她决定下楼找点事干,转移注意力。
刚出去就看到那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他好像是叫Oliver?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的英文名和自己很像。
蒋宝缇记得,他似乎喊过宗钧行叔叔。
宗钧行的家族基因显然很好。每个人的外形,无论是身材还是那张脸,都非常出众。
Oliver也长得很帅,身材同样高大,目测得有一米八五。
一头黑金色短发,蓝色眼眸,睫毛浓密卷翘,骨相虽然不及他叔叔那样完美,但也优越到令人惊艳的程度。
果然,长得和宗钧行有三分相似就已经是神颜了。
虽然蒋宝缇和他年龄相差不了多少,但自己好歹也是他叔叔的女朋友。
姑且也算是他的半个长辈,真论起来他还得喊自己一声婶婶。
如果在中国,春节前后见到小辈是需要给红包的。
但她手上没有红包,对方也不缺钱。于是蒋宝缇决定摆出最温柔的笑容去和他打声招呼。
却不想热脸贴了冷屁股。
Oliver上下看她一眼,双臂环胸,眼神是俯视的姿态。显然对她并无好感。
刚才还在庆幸,这些贵族并不傲慢,想不到现在就见识到了。
“你真的是我叔叔的女朋友?”
他是发自内心的感到意外,以叔叔的品味和眼光,还有他的身份地位,这样的女人出现在他身边实在是不搭。
她像是负责给叔叔提鞋的佣人。
无论是气质还是身高,包括她的身份。
蒋宝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原来不是他们不傲慢,而是因为他们不敢对宗钧行身边的人傲慢。
一旦她没了“宗钧行女伴”这个头衔,她在他们眼中约等于误入庄园的一只蟑螂,是会被嫌弃地避开的程度。
他们甚至不屑于亲自去踩死,而是让地位更低的佣人来。
因为会弄脏鞋底。
“……”对他的那点好感度直线下降,语气也变得没那么友善,“我当然是你叔叔的女朋友。你如果不信,可以给你叔叔打个电话问问。”
Oliver看了她一眼,没接这个话茬。
蒋宝缇笑道:“你该不会连你叔叔的号码都没有吧?”
Oliver不甘示弱地笑回去:“你不会以为和我叔叔睡过几次就真成他女朋友了?你唯一的优势就是年纪比较小而已。”
“年纪小的人很多,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年轻。”她理直气壮。
Oliver皱眉,他应该也很好奇原因:“那我叔叔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蒋宝缇笑容自信,黑色长卷发蓬松地搭在肩上,宛如海藻一般茂密。
她的皮肤细腻,白里透红。那张巴掌大小的脸上,明艳的五官以完美比例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张漂亮又极富辨识度的脸。
此时抬着下巴,像一个骄纵的公主,又像一只傲慢的白天鹅:“当然是因为我魅力大,吸引人。你和我相处久了也会想和我在一起的。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因为你不够格。”
她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落了下风。不硬气一点,“配不上宗钧行”的这个标签就会彻底烙在她身上。
在说完这句话后她就回了房间,也没去管后面那个小洋人的表情有多难看。
虽然她表现的气定神闲,实际上裙摆下的双腿不住的颤抖。
当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情绪有些过激。
好吧,她从现在开始彻底收回白天的那些话。
她一点也不喜欢这里。
对宗钧行的想念抵达顶峰,她想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但又怕打扰到他,影响他处理正事。
昨天已经耽误了他一天,她不能这么不懂事。
那个晚上她也没怎么睡,倒不是为了等宗钧行,而是由于白天咖啡喝的太多。
精神亢奋,根本不困。
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和国内的几个好友连麦玩游戏。
她扛着个鱼竿到处钓鱼,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对方聊着近况。
她隐瞒了宗钧行,其他的倒是事无巨细的讲了一遍。
尤其是卢米和Max。
她说:“等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介绍给你们认识一下。她们人很好,是我在这边最好的朋友。”
作为她最好的发小兼死党,江云心酸言酸语;“出国才多久,这么快就认识了新朋友,把旧朋友给忘了。”
蒋宝缇急忙将自己刚钓上来的岩浆鳗鱼送给她:“当然没有,小心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云心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她的道歉。
语音频道内不知道谁叫了一声:“我靠,周正他们几个又在群里欺负陈源一。”
在说完这句话后,对方立刻捂住嘴道歉:“……抱歉,我忘记我开麦了。”
“没事。”蒋宝缇也没了玩游戏的心情,松开鼠标,人往沙发上倒,“总要面对的。提前脱敏了也好。”
片刻后她又坐起来,好奇问道,“周正他们怎么欺负陈源一了?”
“他们……算了,你还是自己去群里看吧。”
一分钟后,蒋宝缇终于明白了她说不出口的原因。
周正也是二代圈里的,他家里的主要产业在大陆,他也就寒暑假会来港岛。
是那种非常典型的纨绔,和齐文周不同。
齐文周爱玩,但他遵纪守法,不违反公序良俗。
周正犯的事情多如牛毛。听说上个月开着他那辆兰博基尼在市区超速飙车,把人给撞进医院。最后家里出面私了,负责了对方的全部医药费以及又另外赔了几百多万。
蒋宝缇本来没打算管这个事儿,她都自身难保被流放海外了。
纯粹就是抱着好奇的心态点进那个早被她屏蔽的小群里。
周正居然让陈源一发他下体的照片,美其名曰要提前告诉他结婚了之后该如何同房。
——“你不早点弄清楚,等你以后和蒋宝缇结婚了,放错了洞怎么办?”
他不过是仗着陈源一人傻不会告状。
他爸的企业背靠陈家,否则不会这么快就在大陆发展起来。
估计是看过他爸在陈叔叔面前卑躬屈膝当孙子的样子,所以来这里欺负陈源一试图找回面子。
蒋宝缇看到满屏的嘲弄,脸都要气红了。
——你知道蒋宝缇是谁吗?她是你未来的老婆。
——她可是个大美人。陈源一,你以后的夫妻生活还真是让人羡慕。
——齐文周应该不在群里吧?
——不在。
——那没事了。
确定了齐文周不在,周正更肆无忌惮,一直艾特陈源一:“你发出来我们帮你看看有多大,尺寸不合很容易造成夫妻矛盾的。”
十分钟后,他们没有等来陈源一的回复,反而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蒋宝缇:——聊天记录截图发给宋阿姨了哦,你爹地应该马上就要出发去陈家负荆请罪下跪求饶了吧/可爱
蒋宝缇:——说不定还会带上你哦。大走狗带上小走狗,汪汪汪~
宋阿姨是陈源一的妈咪。
当然,她截取聊天记录时特意抹掉了自己的名字。否则太尴尬了。
因为她的出现,群里一片安静。所有人像死了一样。
蒋宝缇出国后就将这个群设置了免打扰,也从不在里面发言。
久而久之他们忘了蒋宝缇也在群里。
她可是出了名的娇蛮且记仇。
要是让她记恨上了……后果难以想象。
她发完该发的消息后就退出了群聊。
退出前还特地点开陈源一的头像看了一眼。想看看自己这个未婚夫长什么样子。
头像应该是他本人的照片。
背景是万里无云的蓝天,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和浅棕色的长裤,坐在草地上,旁边是一条金毛,一人一狗笑容灿烂的看着镜头。
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傻子。反而更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气质阳光干净。
老实讲,他长得其实很帅,属于在大学校园中会被当成校草的类型。
但蒋宝缇天天面对宗钧行,她的审美系统已经紊乱了。
很难再发自内心的认为其他人帅。
因为再帅的人在宗钧行的面前也只会珠玉变石头。
彻底泯灭众人。
最令她感到诧异的是,他居然真的会玩智能手机……
……看来爹地没骗她。
经过这件事后她也没了继续玩游戏的心情。江云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顺着刚才的话题安慰她:“其实嫁给陈源一也没什么。他虽然……虽然傻了点,但那是后天的,说明他的基因没有问题。”
蒋宝缇欲哭无泪,她觉得她还能挣扎一下。或许有别的办法,她也不是一定非得和他结婚。
如果双方八字不合的话,这桩婚约是可以作废的。
这已经是她最后的希望了。
这个希望很快也破灭了。
——因为半小时后,宋阿姨专门给她打了个电话道谢。
“小缇,今天真是谢谢你帮我们源一出头。”
“我和你陈叔叔担心他没朋友,所以希望他能多融入一下同龄人,这才鼓励他出去社交的。想不到周家那个小儿子居然这么卑劣。你放心,阿姨不会就这么算了。”
“要不是你告诉我,我都不知道我们源一被这样欺负。”
“源一以后有你陪在身边,阿姨也就放心了。你父亲之前让阿姨在宝珠和你之间选一个,阿姨特地选了你。宝珠那孩子虽然也伶俐,但不如你。这些小辈中,阿姨最喜欢的就是你。”
“阿姨前段时间带源一去庙里找了大师合八字,你和源一非常相配,简直是天作之合。”
“过些天我去把你妈咪接过来,到我这儿小住几天。我们商讨一下婚礼的细节。”
“你放心,阿姨一定会把你当亲女儿对待,婚礼也会按照最高的标准来办,保证让你风风光光嫁进来。”
蒋宝缇:“……”
她根本插不上话。
当然,最可怕的不是获得未婚夫家人的认可。
而是在她接听未婚夫的母亲从中国打来的电话时,她在美国的男人刚好回来了。
她的未来还真是令人眼前一黑又一黑。
第32章
蒋宝缇有些紧张的握着手机, 快速和宋阿姨说了声自己现在有事,下次再聊便挂了电话。
虽然这样会有些不礼貌,但她也没办法了。
此时忐忑不安的看着宗钧行, 还以为会发生点什么。
但是没有。
他将房门关上, 打算先去洗澡。
而面对蒋宝缇,他只是询问了一句:“失眠了?”
现在已经很晚了,凌晨三点, 她却还没休息。
他是个情绪稳定的大人,很少动怒生气。至少在蒋宝缇看来是这样。
只不过由于他每次生气都能将她吓个半死,所以才令她出现这种犯了错就恐惧的心态。
其实只要她不撒谎, 不骗他,很多事情他都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现在。
她主动和他说明了原由, 刚才那通电话是她……嗯,是她未婚夫的母亲打来的。
未婚夫。
他无动于衷:“是吗, 都说了些什么?”
语气没有丝毫情绪, 显然只是随口一问。她有拒绝回答的权力。
他应该是不在意她的婚约的。
的确, 在他看来那估计和小孩子的幼稚游戏无异。
蒋宝缇闷闷不乐, 真好奇他究竟在意什么。
他会碰到令他失态害怕的事情吗?应该不会吧。他连有人死在面前都能表现的漠不关心。
蒋宝缇在心里叹了口气。
难道这就是‘恶人’的魅力?
哪怕都这样了, 她还是很喜欢他。
“她说找大师合了我和……那个人的八字,我们很配。”
“八字?”蒋宝缇看到他在拆卸领带, 他的手指真的很长,骨节分明,手背上隆起的青筋令他看起来格外性感。
估计外国人是不讲究八字的。
她点头,和他解释:“就是出生日期。”
她心血来潮,询问了他的具体出生时间, 说要给他们两个也算一算。
宗钧行明显不信这个,但还是给了她。
蒋宝缇认为绝对不是自己自恋或是自以为是, 宗钧行最近对她的态度似乎好了许多。
他并不是一个包容到会陪她玩幼稚游戏的人。
如果在以前,他会语气冷淡的提醒她该去休息了。
虽然如今是冬天,但她的全身和心脏都暖烘烘的。
——即使是因为房间内部的暖气。
她点开了一个测算八字的网站,将他们的八字输入进去。
配对总分,三分……
满分一百。
蒋宝缇佯装淡定,又陆续点开了好几个别的网站重新测试。
先后获得一个最高分八分,以及一个最低分两分。
其余的全部都在两到八分之间循环打转。
婚前合八字属于港岛的习俗了,那些豪门更是重视。
越有钱的人越迷信,爹地的新项目每次开展前都会带着全家去庙里祈福捐赠善款。
不过宗钧行显然不信这个。他要是信的话,同时也该相信恶有恶报。
他做了那么多“坏事”
——虽然蒋宝缇除了gary之外,没有亲眼见他做过其他坏事。但她坚信,能走到如今这一步,拥有现在的成就,指望他的双手是干净的,那太难了。
他也才二十七岁,等到三月份他才满二十八。
爹地说过,世界上没有一场生意是好做的。需要同时具备庞大的背景和脑力智慧还有运气等多种因素,以及至关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够狠。
至于狠到什么程度,完全取决于你想获得的成就有多庞大。
宗钧行如今的成就可以说是登峰造极,他无论在哪个领域都是被层层筛选后,站在金字塔顶的最后赢家。
任何人都可以在他面前下跪,而他也能心安理得的承受。
爹地还说,除了对别人狠,也要对自己狠。
蒋宝缇觉得宗钧行对自己也挺狠的。
他纯粹就是一个事业脑,他或许早就对金钱和财富没了兴趣,只是在这个索然无味的世界中寻求刺激。
他把这些事情当成游戏。
而对于其他人来说,输掉一场游戏等同于输掉整个人生,包括自己的命。
当然,这一切都是蒋宝缇自己的猜测。她本来就处在想象力天马行空的年纪。
那么她也会是他用来打发时间的一场游戏吗?
还是说,她是一个解乏的玩具。
她郁郁寡欢,说他们的相配指数最高的只有八分。
宗钧行无动于衷地抽着烟,眼神很淡:“是吗”
蒋宝缇有些沮丧,因为他显然不在意这个。
他信奉的不是中国的神明。
虽然他的信仰是天主,但蒋宝缇也没看他有多尊重。
她严重怀疑他早就将那些禁忌条款全都犯了个遍。
不过等到她下次再去网站测算时,惊讶的发现无论哪个网站,她和宗钧行的八字测算出来的结果都是一百分。
包括之前给她打出两分的那个网站。
她高高兴兴地拿着截图去找他:“我们现在居然是满分了耶。”
“是吗。”他的语气依旧很淡,甚至连回答都和上次一样。
然后蒋宝缇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宗钧行让人篡改了网站的测算系统。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当然,这是发生在之后的事情。
现在的蒋宝缇仍旧在思考自己对于宗钧行而言,究竟是不是一个用来解乏的玩具。
——就像现在这样。
她的手放在上面,布料是黑色桑蚕丝,和宗钧行这个人一样,都很“昂贵”
触感是凉的,此时却异常灼热。
她知道,灼热的不是布料。
桑蚕丝摸起来的手感很柔滑,也很亲肤、贴身,所以她连上方膨胀的筋脉都能感受到。
她神情震惊地沿着突起的轮廓来回抚摸。
好惊人……除了震惊还有恐惧。
这是天赋异禀还是种族优势?
男人坐在沙发上,无动于衷的垂眸看她。他的那双灰蓝色眼眸很应景,和外面的雪夜非常相配。
这里的一切都很神秘。古堡,雪天,夜晚,以及过分诡异的安静。
那些恐怖片非常适合来这里取景。前提是那些导演有资格进入这里。
此刻的宗钧行穿着一件深灰色衬衫,蒋宝缇很喜欢他大臂上的那条黑色袖箍。
她认为那是属于男性的绝对领域,勒紧之后会压出褶皱。被衬衫所遮挡的,极富力量感的手臂肌肉线条因此变得明显。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比起直接不穿,这样更性感,更诱人。
男人此时坐姿放松,单手撑着额骨,像一位至高无上的国王,而她……
她像什么?蒋宝缇自己都弄不懂。
她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这样,因为她也是第一次这么尝试。
是她提出来的,她也想试着掌握一次“主动权”
只能通过自己还算拿手的察言观色去观察他的神情。
但在他面前,她的这些手段显然太稚嫩了。
她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于是只能开口询问:“这样……你喜欢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淡声让她继续。
应该就是不讨厌的意思了。
她尝试着继续。
好沉。
好大。
扑面而来的惊人与震撼。
她直观感受到成年男性所带来的冲击力和异常强烈的雄性荷尔蒙。
不……并不是所有成年男性都是这样的。
或许只有宗钧行。
虽然她也只见过宗钧行。
她还记得Max的漫画,她偶尔会加入一些自己的怪癖,将里面原本很Man的男性角色加入一些反差。
譬如,会在那种时候咬着衣摆脸红。
但这些反差绝不可能发生在宗钧行的身上。
他不是那种外表强大,但内心偶尔也会流露出脆弱或是敏感的人。
他的内在甚至比外在所表现出来的还要强大百倍千倍。他的内核太稳定了,稳定到吓人的程度。
蒋宝缇毫不怀疑,在国产电视剧中没法播放的剧情,他不仅亲眼见过,甚至很有可能,他就是让这一切发生的幕后主使。
当然,这是她天马行空的猜测。
所以指望他表现出卑微弱小的一面,几乎不可能。
老实讲,蒋宝缇还蛮期待看到这样的场景的。
他咬着衬衫的下摆露出让她眼馋嘴馋的腹肌和胸肌,剧烈的呼吸带动起伏。
正是因为他无所不能,坚不可摧,蒋宝缇才希望能够看到他偶尔露出脆弱的一面。
但是很显然,脆弱的只有她一个。
当第二天卢米的电话打给她时,蒋宝缇仍旧处在半梦半醒的混沌阶段。
“我终于知道corpus cavernosum为什么要叫corpus cavernosum了,因为遇水就会膨胀,会变大。你能想象那究竟有多可怕吗,就像是将一块比你胃还要大的压缩饼干整个吞下去,然后喝水,最后饼干变大膨胀到撑开你的胃,撑到比平时要大出好多倍,胃壁被撑到透明,而且饼干很硬,很硬,那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胀痛感……”
她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卢米提醒道:“亲爱的,你是喝醉了吗,那是corpus cavernosum,不是sponge。你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啊?我没有喝酒,我只是……”
嗯……她只是什么?
蒋宝缇的脑子一片混沌。这可能是缺氧的后遗症。
她又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与此同时,耳边传来卢米的问候。
她和Max已经回了NY,假期马上就要过半了,她这次给她打电话主要也是为了询问蒋宝缇什么时候回去。最后一年了,学校的事情非常多。
蒋宝缇的意识终于稍微得到了清醒:“可能还需要几天。”
她为自己昨天的一时兴起和冲动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她太疲惫了,到现在都下不了床,腿一直在抖。
就连午饭都是女佣亲自端上来的。
此时休息的房间早就不是昨晚那间了,因为沙发和床都坏掉了。
尤其是沙发扶手和床头杆,整个已经松动断裂。
她有过太多次直接昏死过去的感觉。
她还特地上网查询过,是过于激烈以及太过兴奋而导致的肾上腺素分泌。
不算难受,至少这一次挺好。
她觉得属于深度睡眠。
她又躺了一会儿,决定下楼透透气。总是躺在床上人容易变得懒倦。
更何况这里的艺术底蕴令她想要慢慢参观。
就连不起眼的一块砖,上方的雕刻都非常完美。
蒋宝缇经过简单的洗漱之后,脱掉晨袍换上佣人提前准备的裙子。
裙摆有些大,走起路来也有些费劲,但很漂亮,也很精致。
白色的丝绸像月光在身上流动。
她下楼,闻到香浓的面包香气还有红茶。女佣走上前来,转达几位淑女们的话。
她们在花园举办茶话会,邀请她也一同前往。
她们是昨天前来参加晚宴的客人,虽然晚宴早就遣散了,但她们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和自己的丈夫或是亲眷一起在庄园住了下来,在这里做客。
只不过她们住的是专门为客人准备的别墅,距离蒋宝缇的住所有些远。所以她昨天才没有见到她们。
听了女佣的话,她没有拒绝,反正也无聊。
宗钧行一早便出了门,他丝毫不需要休息缓冲的时间。
他离开的时候顺便也带走了William,所有她在这里完全没有认识的人。
女佣带她坐上庭院车,大约十多分钟才到。
这里真的太大了,大到蒋宝缇咂舌。
她真的对宗钧行的具体资产感到好奇,他不出现在富豪排行榜果然是有缘由的。
她的到来令那些正在品茶聊天的淑女们将注意力全都转移到她身上来。
蒋宝缇担忧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她们似乎早就忘了她昨天的失礼——顶着鸡窝头大声喊叫,打断晚宴。
此时都在优雅地夸赞她,裙子很美,皮肤很好,五官精致的像洋娃娃。
蒋宝缇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即使知道她们可能只是保持着基本的社交礼仪。
因为她们每一个人都长得非常美丽。是那种让人倒吸一口凉气的美丽。
无论是骨相还是五官,都完美到找不出任何死角。
蒋宝珠天天在那里装贵族装名媛,还总用各种挑剔的眼光对别人指指点点。
真想让她看看真正的名媛长什么样子。
蒋宝缇落座后,女佣询问她想喝什么,她还记得昨天喝多了咖啡失眠的事情。虽然女佣推荐她红茶,但她还是谢绝了她的好意,要了杯牛奶。
她完全不用担心融入不了话题,在她依然拥有“宗钧行女伴”这个头衔时,大家都会对她表现的异常友好。
无论她们的内心是怎样想的。
“Tina,你的名字和你本人一样美。听琳达小姐说你是中国人,我曾经去过几次港岛,那里的夜景很美。”
蒋宝缇的回答同样落落大方:“您下次再过去可以联系我,我非常乐意给您当向导。那里不光夜景美,食物也很好吃。”
“好啊,一言为定。”她端起面前的茶杯,上方的花纹繁琐精致,和她的美甲很相配。
蒋宝缇立刻联想到色彩浓密的油画。她有些失落的想,如果能用画笔将这个场景记录下来的话,一定很美。
只可惜这样的举动太过失礼。
令蒋宝缇意外的是,她们因为宗钧行而对她友善,却没有人敢提起这个名字。
就像是一个禁忌。蒋宝缇能断定,她们对宗钧行一定是感兴趣的。
——当然,这里的感兴趣并非全是男女之情。
她原本还在担心她们万一问起她和宗钧行是怎么认识,又是怎么在一起的,她该如何回答。
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担忧的必要。
或许是为了照顾到她,在得知她是艺术系的学生之后,所聊的话题也变成了她所熟悉的艺术。
蒋宝缇也因此得知,她们中间有人的丈夫曾祖父是非常有名的艺术家。
蒋宝缇曾经在课本上见过的名字。
还有在艺术界占据很大地位的收藏家。
随手送给蒋宝缇的见面礼都是失传百年的名作。她只见过照片,据说在某场大火中被焚烧了。
送她画作的女人笑道:“被烧毁的是其他作品,那位画家精神有些分裂,总说自己的屋子里住着恶魔,放火是为了烧死恶魔,谁知道将自己也给烧死了。”
至于她为何知道的如此清楚,自然是因为那位画家一直借住在她家。
当时她的祖母甚至都没出生。
蒋宝缇认为不怪自己会露出这种没见过世面的表情,实在是……
她这辈子压根就没想过会和自己的偶像离得这么近。
——这里的偶像指的是早就去世百年之久的艺术家们。
她真的非常感谢宗钧行,如果不是她,她连梦都不敢这么做。
“Tina小姐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约个时间去我家看看那些画,还有很多,甚至有一部分从未面世过。”她补上一句,“和kroos先生一起。我先生非常想和他交谈,他仰慕他很久了。”
果然是因为宗钧行。蒋宝缇丝毫不意外,但她还是露出一点为难的神情来:“抱歉,我也很希望可以……但我做不了主。”
她在这段关系中一直属于“被动接受”的那个角色。
宗钧行给她什么,她接受什么。他提出什么要求,她也只能接受。
“没关系。”那个女人笑容温和,“我相信他会同意的。他对你很特别。”
来了来了,还是来了!
这句万能的经典台词,出现在各大小说和影视中的玛丽苏对话。蒋宝缇不合时宜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宗钧行才没有对她特别呢。她在心里小声嘟囔。他对谁都一样,看着温和有教养,其实血液早就冷透了。
茶话会之后她们又去看了赛马,回来之后蒋宝缇就开始闷闷不乐。
那个时候宗钧行已经回家了。因为她看到了玄关处的男士皮鞋,还有站在外面的William。
蒋宝缇有气无力地和他打招呼,换来意料之中的点头示意。
她也没心情去管他究竟是不是机器人,回房之后裙子也懒得换,蹬掉鞋子后就这么躺在床上失魂落魄。
偌大的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就连属于宗钧行身上的苦香也早就消散了。
他回来之后应该直接去了书房,并没有进来。
蒋宝缇就这么面朝下趴了一会儿,听见身后的开门声。
再然后,是逐渐朝她靠近的脚步声。
光是通过从容的步伐和声音就能判断出对方的性格和身高体重。
除了宗钧行还有谁。
她坐起来就开始哭,委屈的不像样子。
宗钧行询问她怎么了。
她主动埋进他怀里,裙摆太大,行动不便,只能将头靠在他肩上:“我今天和她们去看了赛马,不管我买哪号,最后都会输。”
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拍了拍她的背,随口安抚一句:“输赢很正常。”
她从他的肩上离开,泪眼模糊,鼻头都哭红了:“可是我一直输。”
他伸手擦掉她的眼泪:“也正常。本身就是概率问题。”
“那你会怪我吗。”她嘟囔着低下头,伸手去捏他的领带,“我……输了好多钱,是刷的……你给我的那张卡。”
她虽然一身骄纵的臭毛病,但她绝对没有任何不良嗜好。譬如赌博上瘾这种。
除了在港岛的时候,逢年过节为了给那些长辈们凑角,她会过去搓两桌马吊。而且技术菜到缺一张牌或是少一张牌都不知道。
每次输了都要委屈巴巴的说一句倒霉,然后偷偷去拜财神爷,保佑她下次赢回来。
虽然没有下次了,在那之后的一个月,她就被送出了国。
这次赌马也是为了合群,她们都在下注,自己如果拒绝的话好像不太合适。谁知道运气这么差。
她根本看不懂哪匹马会赢,完全就是胡乱下注。
她有些心虚,捏着他的领带缠在手上,绕来绕去。熨烫妥帖的领带就这么被她弄得凌乱。
宗钧行只是看着,并未阻止。
“没关系,就当做慈善了。”
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让蒋宝缇瞬间恢复过来。
对哦,这些赛马都是和慈善挂钩。她下注的钱无论输赢,都会有一部分捐赠给需要帮助的人。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也好多了。
但还是赖在宗钧行的怀里不肯离开:“你今天晚上还有事情吗?”
“已经处理完了。”
她心疼道:“真辛苦啊,好心疼。”
心里却很高兴,这是不是说明他今天和明天都可以一直陪着她了?
不过也难说,他不会将所有时间留给她。
他就算闲下来了也是待在书房里。
所以她撒娇一般地在他怀里蹭来蹭去:“那你今天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她把自己的手机摁亮递到他面前,让他去看现在的时间。
“已经五点了哦,距离今天结束只剩下七个小时了。”
严格来说是五个小时。因为不做爱不熬夜赶论文的话,蒋宝缇每天十点就睡了。
她的生物钟是被宗钧行强制改过来的,他不许她熬夜,因为她的免疫力差,熬夜带来的各种后果毫无疑问会拖垮她。
她在他怀里抬眸,一双翦水秋瞳雾蒙蒙地看着他,委屈巴巴的像只落了难的小狗。
她很会放大自己的优势,知道自己的优点在哪。也逐渐摸清了宗钧行的某些癖好。
“好不好嘛,我想让你陪陪我,我想一直和你黏在一起。如果可以的话,我想直接住进你的身体里。”
她双手搂着他的腰,隔着西装马甲和衬衫也能感受到的劲窄结实。
她自己都觉得这些话说的好肉麻。
但这些都是她的真心话嘛。
宗钧行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蒋宝缇越说越没底。
不过好在,虽然他的情绪很淡,但他还是同意了陪她。
令蒋宝缇没想到的是,他家里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射击场。
但也不意外。
毕竟在这个国家枪支是合法的,很多人还会将收藏枪支当成一种爱好。
虽然在宗钧行这里算不上一种爱好。但蒋宝缇相信,他一定有个单独的房间用来存放这些于她而言血腥暴力的危险品。
宗钧行给她戴上护具,防弹衣,防护镜和耳塞。
他自己什么也没有,简单的和她示范了一下。
出来前没有换衣服,还是那身量身裁剪的西装。
灰衬衫,黑色西装马甲,袖扣早就摘了,此时袖口卷至手肘上方,露出半截肌肉线条紧实的手臂。
那条黑色袖箍仍旧固定在大臂上,勒着肱二头肌。
此时单手拿枪,面无表情地按下扳机。
十发子弹,每一发都打中十环。
不得不说,现在的他有种危险又迷人的性张力。
蒋宝缇站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同时又觉得心脏有些痒。
目光完全没办法从他身上挪开。
宗钧行的动作非常熟练,拆卸弹匣,换上新的,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丝毫卡顿。
很显然,这样的步骤他已经做过无数次。
调整好枪的灵敏度后,他单独安装上消音器,然后才递给蒋宝缇。
“这把枪的后座力已经被减弱了,不用害怕。”
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接过,还不忘拍一下他的马屁:“你好像……很熟练。”
“我十岁就开始接触这个。对于我来说,它和你电脑上的那些小游戏一样。”他将她耳朵上的耳塞重新戴好。
蒋宝缇先是震惊他居然十岁就开始接触枪支。
然后才震惊他知道她每天都会在电脑上玩的小游戏。
她以为他并不在意自己的事情。想不到他连这个都注意到了……
那他知道她在游戏里面和一个大胸男妈妈结婚的事情吗?他会在每周日给她烤香香软软的小面包,还会喊她kitten,让她摸自己的屁股,以及允许她将脸埋进他的大奈里。
人类的性癖果然在遇到符合自己择偶观的那个人之后就开始彻底定型。
一旦你爱上大胸daddy,你未来的人生就永远逃不脱这个魔咒了。哪怕是在游戏里,你也会情不自禁的被和他相似的人吸引。
即使他们身上相似的点可能只有一个。
宗钧行才不会这么体贴,每周日为她烤香香软软的小面包。
也不会大度到让她捏自己结实性感的屁股。
什么嘛。她在心里不满。摸摸又不会少块肉。
他不仅摸了她的,还经常往她臀上扇巴掌。她都没说什么。
小气鬼。
此时被她在心里吐槽的当事人,正站在她的身后,手把手地替她调整站姿和握枪动作。
“Control your breathing, aim.”(控制呼吸,瞄准。)
蒋宝缇能够感觉到,他的手指压在她放在她的食指上方,带动她扣动扳机。
——啪
十环。
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教她用这个,但蒋宝缇还是直观地感受到射击的刺激。
宗钧行自行退让到一旁,让她自己试试。
蒋宝缇深呼吸。
刚才的十环让她信心爆棚,得意忘形到忘了十环的功劳全是宗钧行,和她无关。
她顶多算是架枪的支架。
但现实很快就挫平了她的锐气和自信。
别说十环了,在她快要用完两个弹匣的子弹后,才终于有一枪射中了枪靶。
——三环。
她兴奋地转头,看到宗钧行叼着烟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眼里带着很淡的赞扬。
“不错。”他说。
蒋宝缇的心里像是鱼在吐泡泡一样,异样的情愫一点一点的鼓出来,又破裂,浸透进她的心脏。
他居然夸她不错。
连宗钧行都夸她了,那还能有假吗。
蒋宝缇不禁夸,一夸就飘。全然忘了他随便一枪就是十环,而她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子弹才勉强没有脱靶。
此时看着宗钧行,臭屁地举起手枪,对着枪口吹了吹并不存在的烟雾。
第33章
晚饭是蒋宝缇和宗钧行单独吃的, 没有和其他人一起。
她坐在椅子上,哪怕只有她和宗钧行两个人在时,她也不敢松懈。
他很严格, 如果他真的是她的daddy的话, 那么一定会是个严父。
这不许碰,那不能做。
她小口吃着盘中的鹅肝,感受着这一刻的安静。没人来打扰。
没有宗钧行的允许, 也不可能有人敢打扰。
他似乎没什么胃口,只吃了点炖鹿肉便放下餐具。
此时坐姿松弛,单手撑着额骨, 若无其事的看着她吃。
蒋宝缇的确很饿,刚才吃的下午茶只有一杯牛奶和几块马卡龙。还不够她塞牙缝的。
晚饭是厨师现做, 她吃完一道便再端一道。
好吃到蒋宝缇都想把他给挖走了,到时候一起带回国内, 让妈咪也尝一尝。
想到这里, 她心念微动:“这位主厨是法国人吗?”
宗钧行用餐巾擦去她嘴边的奶油:“嗯, 不过他一直生活在这里。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这样啊。
蒋宝缇顿时有些失落。看来对方在这里工作很长时间了。
轻易是挖不走的。
而且她根本没有这个财力去和宗钧行做对抗嘛。她的零花钱都是他给的。
蒋宝缇喝着奶油蘑菇汤, 一双眼睛看看左边, 又看看右边。
宗钧行沉声提醒她:“坐好。”
她立马怂了,吓的乖乖坐好。心里吐槽这人严厉的过了头。
这一顿饭吃的她就没闲下来过, 眼睛到处乱瞟,短短半个小时内就看中了餐厅内的几幅油画和一些餐具。
它们看上去真的非常精致,且极具艺术品位。放在这里被当作摆设实在有些暴殄天物。
厨师带不走,总得带点其他东西走吧。
宗钧行已经换了坐姿,他的手不再撑着额骨, 而是靠着椅背坐着。
他面前放着半杯白葡萄酒,他只喝了一点。看来他今天是真的没什么胃口。
宗钧行这个人, 在蒋宝缇看来很奇怪。
他没什么爱好,也没什么欲望,更加不会对任何东西上瘾。
他的自持力强的可怕。
就算是性爱,他也不会索求无度。
明明抽烟喝酒,但也只是偶尔。
这个国家很多东西都是合法的,譬如“Cannabis”
他们班上就有男生碰这个。
蒋宝缇之前路过他们时闻到过,很难闻,她差点没忍住吐了。
但宗钧行从来不碰。
好在他不碰,否则她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吃太少的话,胃会难受的。”
蒋宝缇走到他身旁,要往他腿上坐。
宗钧行没有阻止,而是往后退了退,给她留出更大的空间。
蒋宝缇堂而皇之地坐在他的腿上,劝他再吃一点。
男人无动于衷,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没什么情绪的看着她。
很多时候他身上的疏离感都让蒋宝缇觉得自己离他很远。
但是最近,她潜移默化间察觉到一点微弱的变化。
宗钧行对待她,比从前要包容许多。
如果在以前,她根本就不敢勉强他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好比劝他再吃一点。
她当然不是为了勉强他,她只是为了撒娇而已。
“是你和我说的,不要饿肚子。”
她有一段时间陷入容貌焦虑,害怕宗钧行舍下她去找别人。
当时好像是第一次陪同他去参加一场晚宴,她亲眼见到那样壮观的场面。
放眼望去的异性几乎全是美女。
金发碧眼大长腿,脸和身份完美到宛如建模。
她虽然长得也很美,但在那样的场合中,她顶多只能算小家碧玉。身高就已经让她落后一大截了。
蒋宝缇想到宗钧行平日里接触到的都是这样的成熟美女,顿时对稚嫩的自己感到厌弃。
于是开始沉迷于减肥,以及各种变美的方法。
审美也逐渐病态,晚饭不肯吃。半个月下来将本就不好的肠胃弄的一塌糊涂。
后来还是医生来了家里,宗钧行才得知此事。
当时他对自己根本就不上心,一个月内能有一天待在家都是奇迹。
想到这里,蒋宝缇又开始闷闷不乐。包括他当时让她按时吃饭,恐怕也只是随口一句敷衍。根本就不是出于对她的关心。
“在想什么?”见她走神,他捏了捏她的脸。
蒋宝缇摇头,继续刚才的话题。
她说你不能只吃这么一点,你个子这么高,肌肉密度这么大,需要更多的食物热量来维持体能。
“要多吃点才行!”于是她喂给他一颗葡萄。
——嘴对嘴喂的。
她咬着葡萄,手臂搂着他的脖子,凑近了他。
一双狗狗眼无辜地看着他。
她很擅长做这种事情,装可怜,装无辜。
沉默数秒后,宗钧行还是张嘴接下了那颗葡萄。
他吃下的同时,也将她的舌头一起给咬了过去。
她呜呜个不停,一开始还象征性地用手捶一捶他的肩膀,试图挣扎一下。
到了后面就彻底认命了。安心享受起这个吻。
他的舌头很会舔,也很会吸,无论碰到哪里都会令她很快缴械。
他们的初吻都是给了彼此,但男性似乎在这方面有着天然的天赋。
蒋宝缇当时被他湿漉漉的吻给吻到窒息。
这次同样也不例外。因为缺氧都翻起了白眼。宗钧行松开了手,给她喘息的机会。但她又很快凑了上去,急不可耐地将自己“送”给他。
宗钧行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没有继续纵容她:“先吃饭。”
蒋宝缇鼓着嘴,有些不满。同时不忘将自己的舌头吐出来给他看:“肿了,怎么吃嘛。”
是有点肿。
他吸吮的太过用力,“抱歉,没有忍住。”
蒋宝缇大度的原谅了他。
他对她管教严厉,但不涉及原则性问题时也会包容。弄疼了她也会道歉。
和爹地完全不同。
爹地是单方面的身份压制。因为他是父亲,是一家之主,所以他的子女他的妻子都应该对他言听计从。
可宗钧行完全不会这样。他的管教是有迹可循的。他不许她夜不归宿,不许她和身份不明的人交朋友,不许她参加那种混乱的派对,不许她撒谎……
他是从为她好的角度出发。毕竟这里不是中国,夜生活没那么安全,派对上出现任何东西都不意外。
而且他会道歉,会主动认错。
这简直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小的时候爹地冤枉了她,只会当作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他的权威不允许他向任何子女低头道歉。即使是他最为疼爱的大女儿。
因为他的潜意识中,子女就是他的附属品,是他的所有物。
爹地也从不会在冤枉她之后问她委不委屈,更别提道歉。
蒋宝缇有眼泪也只能躲在房间里偷偷哭。
但宗钧行不一样。他会和她“讲道理”,也会听她“讲道理”
她躺在他怀里,又开始重复那句话:“如果我是你的女儿就好了。”
宗钧行没回答,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蒋宝缇想起了茶话会上那个女人提出的邀请。
——如果对那些画作感兴趣的话,可以亲自上门去看。
蒋宝缇能够听懂她的话外音,邀请她的前提是,Kroos需要一同前往。
她当时没有立刻同意,是因为清楚这种事情完全不由自己做主。
宗钧行就算对她偶尔包容,也是上位者对待下位者的态度。
如果他不想,哪怕蒋宝缇跪在地上求他,将头磕破了,他也不会心软。
他本质上还是一位身居高位的冷血资本家。
蒋宝缇抿了抿唇,试图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说服他。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亲眼看一看那些画作。
相信这也是每一位搞艺术的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那位画家是她的偶像,他的作品曾经在拍卖会上拍出了最高的价格。
蒋宝缇也捡漏拍到几幅。
——虽然是花的宗钧行的钱。
现在有人告诉她,那位画家还有许多未曾面世的作品,她当然迫不及待的想去看看。
令她意外的是,宗钧行并没有直接拒绝,他只是告诉她:“如果你想看,我可以让他们将那些作品送过来。”
蒋宝缇知道宗钧行能够办到,等她看完了,看够了,再原封不动地还回去。
对方自然也会乐意。
没有任何损失,还借此搭上宗钧行,并让他欠下自己一个人情。
但蒋宝缇还是想亲自去那里看一看。
“Brook夫人说,那里是那位画家晚年居住过的地方,我想……我想亲自去看看。”
“看来我需要和你说声抱歉了。”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态度冰冷的拒绝了她。
蒋宝缇不敢再多说。
即使宗钧行最近的确对她态度好了很多,但不代表她可以一直踩着他的雷池跳舞。
他厌恶无意义的社交。
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意义的傲慢呢。
唉,好吧。他有拒绝的权力。蒋宝缇闭上了嘴。
但过了片刻后,她又小心翼翼的问他:“那你刚才……说的将画送到家里让我看,还作数吗?”
他点头:“嗯。”
蒋宝缇回到了NY,终于能够躺在她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上。
卢米和Max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火速约了她。
假期已经过大半,还剩下几天的时间。卢米很喜欢的那个歌手前段时间得了音乐节最有分量的奖,后天是他的演唱会,她好不容易抢到四张票。
刚好四个人。
“四个?”蒋宝缇好奇,“还有谁。”
“嗯……”卢米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提前和她打预防针,“Tina,我和你说了你千万不要生气。”
蒋宝缇猛地站了起来,拿着手机质问她:“天呐,你不会又谈恋爱了吧?对方是谁,Mark?Brian?Patrick?”
如果是Patrick她倒是可以说一句祝福。
因为他至少是卢米身边唯一还算正常的异性了。
卢米却都一一否决了。
“是……Ken。”
“哇哦。”蒋宝缇气笑了,“如果你是中国人的话,我可能会认为你有收集癖,想要将山海经里的怪物全都收集一遍。”
卢米自知大事不妙,先把电话挂了,说剩下的话可以到时间当面讲。
蒋宝缇越想越气,她并不反对卢米谈恋爱。但她至少谈点好的吧。
上次那个波比的教训还没有吃够吗?
于是那天晚上,蒋宝缇央求宗钧行让人去将卢米的现男友揍一顿,逼他和卢米分手。
“我很讨厌他!”她皱着眉,露出了很少在宗钧行面前展露的恼怒。
很显然,她十分生气。
但她的情绪并未影响到宗钧行,他翻阅着桌上那堆不知是文件还是企划案的东西。
很厚,他今天估计又要忙到很晚。蒋宝缇心想。
“但你朋友喜欢。”他无动于衷,语气很淡,视线仍旧放在他的工作上。
蒋宝缇加大音量,试图从这方面来提高自己的气势。
因为宗钧行的反应令她非常不满。
她的确是气昏头了,否则不可能敢用这个态度对待他。
“可他不是个好人,他喜欢开一些低俗的玩笑,并且长得非常丑陋!”
她的激动终于起到了一些效果。宗钧行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看向她。
他提醒她:“是你朋友谈恋爱,不是你。可能他们臭味相投,又或许是废物之间的惺惺相惜。Tina,我希望你能吸取教训,不要再插手别人的感情。”
蒋宝缇几乎没看过他情绪过激或是大声吼叫的时候。
但是此刻,她还是被他身上的低气压和说话的内容给吓到。即使他的声音很平静。
她知道,他是在提醒上一次她为了卢米而被打伤的事情。
原来他还在介意这件事,但……他为什么会同意她继续和卢米交往呢。
在蒋宝缇看来,宗钧行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他虽然总是表现的很温和,但每个人在他这里只有一次机会。
“将功补过”“改过自新”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只要犯过一次错,就可以滚了。
她抿紧唇,绝口不敢再提这件事。
“坐着吧。”或许是看她被吓到了,宗钧行的语气变得温和许多,“快开学了?”
非常日常化的对话,很平淡,像父亲对自己的女儿表达日常的关心。
蒋宝缇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后,点了点头:“还有两周。”
严格意义是一周,但截至的时间是两周之后。
之所以说的这么保守,是因为她想拖到最后一天再去学校报道。
应该没有人会热衷于上学吧。
她也是。
“需要准备什么可以和saya说。”
蒋宝缇点了点头:“好的。”
她低着头闷闷不乐,一是因为宗钧行刚才对她的“警告”
二是因为卢米。
她真的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为什么卢米就不能谈一个‘正常’男人呢。
相信Max一定早就骂过她了,否则她不会是刚才那个反应。
沉浸在郁闷当中的蒋宝缇没有注意到书房内的另一个人,他的眼神已经从那些企划案挪放到了她身上。
她的手揪着外套上的抽绳,双眼放空时,看着比平时还要委屈。
这是她的天然优势,长了一张楚楚动人的脸。
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怜惜之情。
当然,不包括宗钧行。
但也不绝对。
蒋宝缇感觉身侧的沙发似乎凹陷下去了,她抬起头,看见了坐在她身侧的男人。
他一身白色衬衫和黑西裤,领带是暗红色的。
“还在想你朋友的事情?”他问她。
蒋宝缇摇了摇头,又点头。因为她想起来就算撒谎也没用,宗钧行能够看出来。
而且他不喜欢她撒谎。
“我担心她会被骗。”她闷声闷气的承认。
“就算这次没被骗,还会有下次,甚至下下次。”
他取出金属烟盒,看到了她一眼后,不知想到什么,又原封不动放回去,“不要试图拯救一个蠢货,Tina。”
他的话好尖锐,但蒋宝缇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
卢米根本就骂不醒,这次分手了,她还会有下次的。
“嗯……”她咬了咬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宗钧行的手已经揽住她的腰,让她坐的离自己更近。
宽厚温热的手掌沿着她的睡衣缓慢摩挲,嘴唇凑近她的耳朵,低语问道:“想不想?”
蒋宝缇觉得自己的半边身子和整颗心脏都被他的声音震到酥麻了。
他的声音和他的身体一样性感,对蒋宝缇来说都有着巨大的诱惑力。她认为自己没什么骨气,但她觉得换了其他人来也一样。
问题的关键不在她,而是在于宗钧行。
他的魅力但凡少一点,她也不至于……
“前天的事情……我想继续完成它,可以嘛?”蒋宝缇红着脸,小声说。
前天晚上是她自己主动提出的,想要掌握一次主动权,结果一个小时的时间,她的手都酸掉了,宗钧行依然……
她觉得不是她的错。是外国人都太变态了。
“我这次有经验了,和农场挤牛奶那样。”
宗钧行垂眸:“你想像挤牛奶那样挤?”
她有些心虚:“我只是……参考一下。”
Saya端着汤上来,是蒋宝缇每天晚上要喝的补气血的滋补汤。
每一样食材都非常罕见和难得。
光是她每晚喝掉的这些汤,一个月所需的食材费用就价值几百万。
Saya还记得她刚住进来的时候,个子瘦瘦小小,皮肤很白,但毫无血色。整个人给人一种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晕倒的感觉。
Saya当时有些意外,因为Kroos先生从未带人回来过,更别提是女人。
她还以为他这样权势滔天,富可敌国的男人喜欢的会是那种身材高挑、难以掌控的御姐。
金发碧眼,大胸长腿,腰臀部惊人。
而非面前这位黑头发褐色眼睛的亚洲女性。
她看上去年纪不大,很年轻。因为她的皮肤状态非常好,脸上的胶原蛋白也异常饱满,甚至还没有彻底褪去婴儿肥。
虽然瘦瘦小小的,但笑起来很漂亮,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像天上最璀璨的星星。
嘴巴也甜,人娇声音也娇,无论对谁都一副撒娇的语气。
一视同仁的娇。
其实至今为止Saya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无论是外形,还是阶级差异,都太过悬殊了。
这样的男人其实不需要专情,他们的地位已经到了不用谈论感情的程度。
当然,绝非是说专情不好。而是感情对于他们来说是消遣,而非必需品。
Saya还以为,Tina留不了多久。
但她不光留了下来,并且Kroos先生明显对她越来越上心了。
最近这些日子,她的身体也在悉心照料和大量金钱的堆砌滋养下,脱离了亚健康。
她将汤送到蒋宝缇的卧室时,没在里面看到人。
而此时本该在卧室里,喝完汤休息的蒋宝缇,出现在宗钧行的书房内。
灯光不算明亮,是适合阅读的暖黄色。
蒋宝缇红着脸低头,好奇问道:“你平时会觉得它很重吗?走路……的时候。”
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他说:“还好,没有感觉。”
“可我上次帮你弄的时候……它好重,我需要用两只手……像一个……超大号保温杯。”
很显然,这样的问题哪怕是宗钧行,也免不了会无语一下:“……”
她得寸进尺,继续问他:“你习惯放在哪边,右边还是左边?”
“右边。”令蒋宝缇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回答了她。
“为什么是右边?”
“我回答左边,你是不是会问我为什么放左边?”
“因为它看上去……到了会影响日常生活的程度。”
太惊人了。
“它一般情况下不是这个样子,我也不会无时无刻erection。所以没必要为我担心。”他的眉头微皱,语气也逐渐加重。
很显然,他对于这个无厘头话题的耐心已经彻底耗尽。
蒋宝缇听话地闭上嘴。
过了一会儿,她再次小心翼翼的开口。比起刚才多了些讨好在里面。
“它看上去很狰狞,和哥哥一点也不一样。但我很喜欢,只是和哥哥有关的东西,我都很喜欢,无论是什么。”
她长了一张清纯无害的脸,这样的话题都能说出纯爱感来,面对面和他撒娇,眼神都要娇出水来了,“哥哥也喜欢我的吗?”
他们一个坐着,一个蹲着,宗钧行需要低头看她。
他的手放在她的脸上,沿着饱满光滑的脸颊摸了摸,声音少见的有些发干:“嗯。”
“为什么会喜欢。”她羞涩地眨了眨眼。
他的手指已经从脸颊移到了她的嘴唇,指腹轻轻拨弄起她的唇瓣:“很舒服,也很柔软。”
她的脸很红,整张脸都开始发烫发热:“是什么感觉,说的我都……有点好奇了。”
他笑了笑,拿来消毒湿巾仔仔细细地为她的手指消毒。
“那就自己试一试。”
时间过的很缓慢。
宗钧行问她:“什么感觉?”
她咬着唇:“嗯……奇怪的感觉。”
自己做这种事情很奇怪,在宗钧行面前做这个事情很奇怪。
他把她的手拿开,换上了自己的手。
“现在呢?”
她已经说不出了,微张的嘴和涣散的瞳孔都在无声告诉他答案。
她要爽死了。
等她回到房间的时候,那碗汤早就凉了。
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凉掉也正常。
Max给她打电话吐槽卢米,并让蒋宝缇找她在国内的好友开点中药。
“我认为Lumi现在非常需要,她的性取向要是得不到矫正,她只会一直被男人骗!”
蒋宝缇表示自己爱莫能助:“中药要是有连这个都能治,恐怕早就脱销了。”
Max非常火大,说她也懒得管了:“就算这个分了,还会有下个。除非她自己想通。”
这话和宗钧行昨天晚上说的非常类似。
Max转移了话题,询问蒋宝缇什么时候有空,她想邀请她去她家做客。
“自此你上次来过之后,我妈咪就经常念叨你。她还想认你做干女儿呢,每天在家里so cute!so cute!”
蒋宝缇被夸的都不好意思了:“我这些天都有时间。”
“那就后天,如何?你和你家里人沟通一下,在我这里住几天。”
“好。”蒋宝缇同意了,“我去问问他。”
电话挂断后,蒋宝缇没有立刻去和宗钧行商量。
因为她醒了之后就没看到他。Saya说他很早就出门了。
算算时间,他估计压根就没睡。
他的身体就算再好,长时间这样高强度工作,真的不会有猝死的风险吗?
希望他提前立好了遗嘱。上方的受益人是Tina.
不过宗钧行回来之后,蒋宝缇还是没能找到机会和他说这个事儿。
因为晚上有人来家里做客,是宗钧行的客人。
他们在书房内议事。
入夜之后整栋房子都很安静
和护工姐姐简短的咨询了一下,确认妈咪最近精神状态不错,蒋宝缇才敢给她打去电话。
她神志不清的时候根本没法沟通,外界的任何声音都会刺激到她。
所以蒋宝缇只能等她清醒了再给她打电话。
上一次好像是半个月前了。
再次看到妈咪那张温柔的笑脸,蒋宝缇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站起来,让妈咪看看,有没有长胖。”女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温和。蒋宝缇在宗钧行面前装乖,但在妈咪面前是真的乖乖女。
她听话照做,将手机竖起来放在桌子上,自己往后一退再退,直到手机装下她的全身。
她洗完澡了,身上穿着睡衣。
佣人提前准备好的。丝绸长裙,很柔软,也很亲肤。
妈咪摇摇头,眼神心疼:“还是很瘦,要多吃点呀。”
“我胖了,胖了五斤呢。”她炫耀一般地揉了揉自己变得有些圆润的脸,“你看,这么圆。”
妈咪笑她:“哪里圆了,都快没有了。”
看到妈咪的气色和心情都不错,蒋宝缇也轻松不少。
即使知道等妈咪下次再犯病,又会忘了今天这通电话,但她还是很开心。
哪怕是看妈咪一眼,和她说几句话她也很满足。
在蒋宝缇的记忆中,最幸福的那几年就是妈咪还没出事的时候。她是南方人,从大陆‘嫁’到港岛。
厨艺很好,唱歌也好听,尤其是给蒋宝缇唱的那些摇篮曲,她现在还能哼上几句。
包括从小到大学校举办的那些晚宴,她穿的衣服也都是妈咪从布料选材,再到设计裁剪,最后完工。
全部亲历亲为。
“对了,上次宋阿姨给我打电话,说要接你去那边住几天……商量一下婚礼的细节。”
蒋宝缇问的有些忐忑,生怕她们已经确定好了。
妈咪停下来,眼神有些放空。她应该是在思考。
很多事情哪怕是发生在她记忆完全清醒的时候,她也会很快忘记。
还是一旁的佣人帮忙回答:“你妈咪拒绝了。她知道你不想嫁,所以随便找了个理由推掉了。”
听到这里,蒋宝缇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忍不住。
整个人家里,只有妈咪尊重她的意愿。
她委屈道:“我一点也不想嫁,但爹地根本就不听我的。”
妈咪眼神自责,满是心疼:“是妈咪不好,帮不上宝贝的忙。等你回国之后妈咪会想办法的,宝贝不想嫁就不嫁。”
蒋宝缇急忙反驳:“才没有!妈咪健健康康的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她也只有在妈咪面前才是最真实的状态,趴在床上,两只脚高高地抬着,勾在一起,惬意地晃来晃去。
“学校放假了,我这几天在外面旅游。去了好多地方,还学了射击,我打中了一个三环。还被夸了呢。”
“不辛苦,课程不是很多。但有些同学和老师很烦人,他们喜欢搞歧视。”
“当然没有,我怎么可能会被别人欺负!”她得意地抬着下巴,像只傲娇的小猫,“没人舍得欺负我。”
她的话好好多好多,像是开了闸的水泵一样,源源不断的往外泻。
几乎只能听见她的声音。
妈咪笑容宠溺的看着她,眼里还带着一些骄傲:“我们小橄榄最乖了。”
在被宗钧行改名之前,她的英文名叫olive,橄榄,象征着和平。
蒋宝缇用手臂支起上半身,让自己稍微坐高一些,笑容比刚才还要得意:“而且我上次的比赛还拿了奖哦,一等奖,奖品是……”
她话还没说完,电话那边的女人微微变了脸色。她迅速将手机拿开,没过多久,屏幕开始晃动。
蒋宝缇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她的脸色都白了:“怎……怎么了?”
“没事,没事。”护工阿姨的声音传了过来,安抚她的情绪,“经常这样,缓一会儿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可妈咪痛苦的咳嗽和喘息令这一切变得毫无说服力。
蒋宝缇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她本来就是容易冲动的性格,更何况又刚好处在这样的年纪。
尤其是在面对妈咪的病情时,她完全没办法冷静。此时大脑一片空白,手上后背全是冷汗。
妈咪是她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无论如何妈咪都不能有事。
她的全身都在抖,那是一种生理性的,因为恐惧而产生,根本控制不了。
“为什会说经常这样,妈咪的病情不是稳定了吗。”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很重的哭腔。
手机被江阿姨接走,她是负责照顾妈咪生活起居的佣人,很久之前就在蒋家了。
“小缇,你别担心,你妈咪没什么大问题。是因为最近天冷了,所以旧伤开始……”
她根本没有听完。妈咪痛苦的喘息早就占据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也忘了宗钧行的忌讳。
——他谈正事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她光脚跑到书房,连门都没敲,直接闯了进去。
宗钧行的眉头微皱,眼底浮出阴沉的戾气。
如果蒋宝缇看见了他当下的表情,一定会吓到落荒而逃。
看清来人后,男人的眼神缓和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桌上拆解检查的枪支推到一旁。而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也非常识趣地藏住了脚边的东西。
“怎么哭了?”他低声询问她。
蒋宝缇红着眼睛走进来,站在他身边。
男人动作自然地伸手搂住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跟前,替她擦着眼泪。
她的视线、她的世界,此时只剩下宗钧行一个人。
她看不到站在他身后的William,更加看不到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以及男人身后站着的那几位装备齐全的保镖。
她哭的很可怜:“我妈咪生病了,我想回国去看看她。”
第34章
屋子里的氛围其实很凝重, 那种只属于上位者之间的交谈是极具压迫感的。
此时因为她的突然闯入而中断。
宗钧行绝非是仁慈到连这种错误都包容的人。
但是此刻,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了眼身后的William, 让他先将客人送走。
今天的生意等到下次有时间了再谈。
对方有些惊讶, 离开前还多看了这位女士一眼。似乎对于Kroos这个反应感到匪夷所思,他一向是生意放在第一位的。更何况今天的合作,非常重要。
人都走后, 宗钧行这才将蒋宝缇抱在怀里。
他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摸了摸她的后背,让她别着急, 放松情绪慢慢说。
蒋宝缇不住地抽泣,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到他的手背上。
“我刚刚给我妈咪打电话, 她……一直咳,阿姨说她最近经常这样, 我担心她……担心她会出意外, 她的身体一直不好, 我想回家看看她。”
宗钧行用手背擦掉她的眼泪:“深呼吸, Tina。”
她已经开始出现缺氧的症状了。
“可是我……”她遇到任何关于妈咪的事情都很难冷静下来, “我想回国,你能安排私人飞机送我回去吗?”
“需要申请私人航线, 没有这么快。你先冷静下来。需要喝点牛奶吗?我让厨房去准备。”他安抚她的同时轻声问道。
宗钧行近乎冷血的冷静让蒋宝缇产生一种错觉。
或许妈咪没有生病,也没有刚才那通电话,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她愣在那里。
宗钧行抱着她,给Saya打了电话,让厨房准备一杯热牛奶。
他揉揉她的脑袋, 说:“喝完了再去睡。”
蒋宝缇回过神来,她确信那一切不是错觉, 都是真实发生的。
宗钧行应该没有去过中国,所以他才没有从美国去中国的私人航线。
但航线的审批没有这么快,尤其是现在还是深夜。哪怕对方是宗钧行,再快也需要第二天。
蒋宝缇拿出手机搜索最近的航班,晚上十二点半。不过中间需要先去首尔转机。
虽然和直达的私人航线比不了,但至少可以马上出发。
蒋宝缇想到自己的护照还在宗钧行的手上,她说:“那我先把机票买了,你把我的护照还给我。”
她用手机查看航班的时候,宗钧行的目光同样也落在上面。
他看着她的手指停留在十二点半的那一行。
十二点半,两小时之后。
“来不及的。”他告诉她,“你从现在开始收拾东西,赶去目的地,最少也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
这里距离机场很远。
她央求道:“你可以让你的直升机送我去,或许……能赶到。”
他没有直接拒绝,但也没有同意:“飞行员也需要休息。”
现在是深夜,是凌晨。
“我记得你有飞行执照。”她捏着他的西装袖口,他是她唯一能够寄托希望的人。
也是她在这里唯一能够依靠的。
但很显然,在这种时候,她唯一的依靠提供不了任何帮助:“抱歉。我已经三年没碰过直升机的操纵杆了。”
看到蒋宝缇脸上最后的那点希望随着他的这番话逐渐消散,他又将人抱紧了些:“不用太担心,你母亲的状态仔细问过了吗,医生怎么说?”
“医生……我不知道,妈咪刚才说着说着就咳嗽起来了。阿姨说她最近经常这样。”
她说着说着又开始哭:“我记得William也会开,你让他送我去可以吗?”
他语气淡定的告诉她另一个‘坏消息’:“William去送客人了,没这么快回来。”
将宝缇哭的更大声了,她完全忘记自己可以买更晚的航班,自己可以赶上的那种。
她现在的样子实在不适合交谈沟通,宗钧行一边安抚她,一边将她的手机拿过来,按照她的上一个通话记录,将电话拨通回去。
对方很快就接了,是一位声音稍显苍老的女士。
宗钧行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他知道Tina在国内的处境。
也知道她一直在隐瞒她有男友的事情。
他用一口流利的粤语和对方进行了简短的沟通和询问。
——关于Tina母亲当下的状况。
不严重,只是季节性的一些后遗症。但先前一直瞒着蒋宝缇,因为怕她担心。
这次是发作的太突然,没有忍住。已经吃过药稳定下来了,睡一觉就好。
江阿姨听到了蒋宝缇的哭声,拜托他对她好好进行一番开导和安抚:“那孩子看着乐观,其实心思很敏感。”
电话最后,她询问了宗钧行的身份。
男人沉默片刻:“Her psychologist”(她的心理医生)
从不撒谎的人,为她撒了第一个谎。
“你母亲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医生已经去看过了,和感冒咳嗽一样,吃过药后睡一觉就能好。”
他说的风轻云淡,那双灰蓝色的眸子和南极冰川一样,清透中带着令人发寒的凉意,但他和她说话的语气又十分温和,“不早了,先去休息。需要我陪你吗?”
蒋宝缇一时弄不懂他到底是冷血还是体贴。
是她的错觉吗,她总觉得……
他一直在将话题岔开。
“我还是想回国看看……我已经好几年没有回去了。”她的手捏着自己的裙摆,那是一种不安时才会有的动作,她欲言又止,“可以……吗?”
他点头:“你当然可以回去,这是你的自由。”
蒋宝缇眼神犹豫:“真的吗?”
“明早我陪你一起回去。现在先休息,你的脸色很憔悴。”
他的话让蒋宝缇心跳骤停,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你陪我……一起?”
她根本没有任何喜悦或是高兴,她只有恐慌。
她非常清楚,一旦她带宗钧行回了港岛,那么这辈子,除非他对她厌倦,或是不想再要她了。
否则她别想从他的身边彻底离开。
老实讲,蒋宝缇的确很喜欢他,但他近乎变态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让她害怕。
上到衣食住行下到社交学习。
她不敢想象未来的自己要一直生活在这种管控当中。
宗钧行不可能为了她而留在中国,他的产业大多都集中在北美和南美。
或许他未来会将目光投放到亚洲,但他不可能去那边居住。更不可能为了她而妥协。
所以只能是蒋宝缇留在美国。
可她不想一辈子都生活在这个国家,生活在他的管控下。
这里是他的地盘,她的一切都会被监视。
而且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对她感到乏味。
妈咪用自己的人生给她上了最生动的一节课。那就是永远不要相信男人。
尤其是自己掌握不了的男人。
“我想自己回去,可以吗?”她已经不安到开始颤抖了。
宗钧行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给她提供了第二种解决方案:“我安排人去将她接过来?我会给她提供最好的疗养环境,你也可以每天陪着她。”
蒋宝缇没有说话。敲门声成了此时唯一的声音。
是Saya.
她端着一杯热牛奶,那是十分钟前宗钧行打电话通知厨房准备的。
Saya端着牛奶进来,看到失魂落魄满脸泪水的Tina,不由得愣了一下。
而在她旁边,是从容冷静,正在为她擦眼泪的Kroos。
上次发生类似的事情,还是Tina不知何种原因突然开始在书房内又摔又砸。
不过很快就哄了。虽然出来的时候Kroos先生的额头上多出了一个伤口。
牛奶放下后她就离开了,她知道,不该问的不能问。
哪怕看到Kroos先生亲手杀了Tina小姐,她也只能当做没有看见。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但谁让她是受Kroos先生的雇佣。
蒋宝缇在这个时候终于明白,她在美国是孤立无援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一切都是宗钧行所给予的。
包括她获得的那些奖项,对她关怀备至的教授,她认为关系还算可以的saya。
甚至连她身上的睡衣,她脚上的拖鞋,她贴身穿着的内裤。
诡异的恐惧像是一股看不见的冷空气,从她足底开始向上攀爬。
等她察觉到异常的时候早就被冻成冰雕了。
蒋宝缇不再说话,她只是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上面。
宗钧行也和她一起进来。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失眠了吗,要不要做?”
她闭上眼睛:“不要。”
“那我帮你口。”他站起身,“我去楼下拿些冰块。热水需要吗?不过对你来说可能会有些刺激。”
她还是重复那个词:“不要。”
“好。”他没有继续勉强,替她盖好被子,“我已经让医生去中国为你母亲治疗了。她会没事的,不用担心。”
蒋宝缇的嘴唇抿了又抿。宗钧行此时的纵容几乎要让她产生错觉了。
产生他对自己百依百顺的错觉。
于是在他离开前,说出那句“我就在隔壁书房,你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过去找我”之后。
她也很迅速的提出自己的诉求:“那你可以把我的护照还给我吗?”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冷,看上去有些难以接近,但语气还是温和的。
“当然可以,那是你的东西,我只是替你保管。只是你现在还不太冷静,在我确保你不会冲动行事之后,我会还给你。”
“……”
宗钧行离开了,离开前还贴心地替她关上了灯,“晚安,早点休息。”
属于深夜的绝望让蒋宝缇全身都被一种无力感给席卷,她觉得自己的手脚都被一捆看不见的绳索给绑住了。
该死的美国佬!!!该死该死!!!
于是蒋宝缇做出了自己的第一次反抗。
——她将房门反锁了。
反锁后又和江阿姨通了一次话。确认妈咪没有事之后她才放松下来。
江阿姨劝她早点休息,别熬夜,容易伤身体。
“你妈咪没事,她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没告诉你就是怕你担心。你一个人在国外,你妈咪本来就放心不下,她希望你能快乐。”
蒋宝缇抿了抿唇,忍住眼泪,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泄露哭腔。
再没有哪个时刻会比现在还要想回去,虽然知道一旦回去,面临的会是什么。
宋阿姨和陈叔叔希望她和陈源一能立刻领证结婚。
是因为她现在还在国外,所以能顶着留学的名义暂时逃避。
可只要她回去,只要她的脚踏上那片国土。
他们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先去将证领了。
没人爱她。对啊,谁都不爱她。
她在国内没有自由,在国外也一样。
爹地不爱她,宗钧行也不爱她。
每个人都只是把她当成一个附属品,不会有人觉得她是拥有独立人格的一个人。
她的消极情绪在夜晚被放到最大。
甚至还企图自寻短见,结果最后只舍得用指甲刀上的锉刀轻轻在手腕上划一划。
别说割腕自杀了,连道印子都没有。
呜呜呜,她才是世界上最心疼自己的人。生怕伤了疼了。
唉,她太窝囊了,她不想魂断美利坚。
蒋宝缇那几天一直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醒了就看书玩游戏,晚上给妈咪开视频打电话。
整个人浑浑噩噩。
绝食只对爱她的人有用。
小的时候她赌气闹绝食,不吃不喝。
妈咪总会温柔的满足她所有要求,只为了哄她吃一口饭,喝一口水。
可是现在,她绝食就只是绝食,不会有其他意义。没有人心疼,也没有会管她饿不饿肚子。她只是在自我惩罚而已。
没有人爱她,唯一爱她的妈咪远在港岛。而且她又开始不记得她是谁了。
晚上给她打电话,她反复询问蒋宝缇是谁,我认识你吗。
看着妈咪眼中的陌生,蒋宝缇更难过了,挂了电话就开始哭。
Saya在中午的时候上来敲过她的房门,劝她下楼吃饭。
蒋宝缇被子一掀,蒙住头,假装没有听到。
她两天没有从房间出去,卢米和Max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有接。
她只是躲在这个房间里,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别人难过了还能去蹦迪泡吧喝酒,可她呢,她难过了只能躲起来偷偷哭,偷偷饿肚子。
在这个她认为唯一属于她的私人空间内,享受着属于她的安静。感受眼泪在脸上流淌的感觉。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次日下午,宗钧行还是拿钥匙打开了她反锁的房门。
她虽然没有将头伸出去,但她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
她闻到了只属于他身上的植物清香,以及他的脚步声。
男人随手拉来一把椅子,放在床边坐下。
待一切响动都消失后,她听见了男人稍显低沉的声音:“我陪你一起回去,但我不露面,这样可以吗?”
蒋宝缇知道,这是他在她绝食抗议后做出的妥协。
她不予理会,干巴巴的一句:“我不想和你说话。”
他的语气很平静:“先把饭吃了,Saya说你从昨天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蒋宝缇有些心虚。
她在心里祈祷,他千万不要看到垃圾桶里的那些零食包装袋。
她的确想节食的,但饿了两顿之后太饿了……
于是忍不住将之前买的零食拿出来吃了一点。
“我没胃口。”吃零食吃饱了当然没胃口。
“那就喝点汤,或者牛奶。”男人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背,明显是哄小孩的动作,“让我看看你,Tina。”
她还是没反应。
她不想理他,她认为自己应该拿出点态度来,应该硬气一点。
她讨厌现在的生活。她的护照还在他的手里,他不还给她,她甚至都没办法回国。
只剩最后一年她就“刑满释放”了。
不,没有一年。
她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经过这一次之后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她和妈咪有什么区别呢。
现在的她不就是走上了妈咪的老路吗。
被圈养起来,等着色衰爱驰的那一天。
等真到了那个时候,她甚至没有办法去找宗钧行理论,让他不能找别人,他已经有她了,现在的行为就是出轨。
她根本没有说出这种话的底气。
兴许他压根就没有将她当成女朋友对待。他就算找一百个伴侣她都没资格反对。
“没什么好看的,我很困,麻烦您出去。”哪怕生气的声音都很娇,没什么威慑力。像撒娇,不像生气。
她突然开始嫌弃自己的音色,要是能中气足一些,说不定她的冷漠会更有底气。
宗钧行提醒她:“你已经睡了两天了。让我看看,看完我就出去。”
“有什么好看的!”她的大小姐脾气突然就被激活了,从床上坐起来,恼火的瞪着他,“你是想看我现在有多可笑吗?”
宗钧行没有针对她的“吼叫”表现任何不满。他只是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沉默数秒:“我让Saya上来帮你冰敷一下。”
“你自己说的,你看完就会出去。”她的语气还是很冲。
“嗯。”他没有食言的打算,离开前叮嘱一句,“不要吃太多过于辛辣的食物。记得把汤喝了。晚安。”
蒋宝缇看了眼垃圾桶里的包装袋。
他果然看见了。
宗钧行离开后,房内再次变得空落落的。他短暂存在过的痕迹还都留着。
他刚才坐过的椅子,他放在桌上的牛奶和汤。以及空气中还未消散的那点属于他身上的独特气味。
以前难过的时候她会去他的怀里,将脸埋到他的胸口,搂着他的腰。以此来获得安全感。但是现在,让她难过的是宗钧行本人。
她有种苍白的无力感。如果能够重来一次的话,她绝对不要再和他在一起。
Max的电话再次打过来,蒋宝缇接通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她道歉。
她说抱歉Max,我昨天心情太差了,所以才没有接你的电话。
Max听到她还平安,这才松了一口气。Tina很少有不接电话的时候,除非她睡着了,或是正在忙。但她通常会在结束忙碌后第一时间回拨给她。
可是这次她等了一天都没等到。所以Max担心她是出了意外。
虽然确保了Tina是安全的,但她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好,沙沙的,有些哑,像是哭过。
情绪也很低落。
Max心脏一紧,问她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蒋宝缇因为这句话又开始想哭。本来还能忍一忍的,可一旦开始有人安慰你,或是关心你,眼泪和委屈真的会忍不住。
不止妈咪爱她。她差点忘了,她还有来自友情的爱。
——Max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劲。
她委屈的要命,说她不想在这里了,她想离开。
Max没有问她原因,而是第一时间找她要了地址,毫不犹豫的说:“你先把东西收拾好,我现在就开车去接你。”
蒋宝缇哭哭啼啼的说Max你真好,我要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她也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的,随便带了几套换洗的衣服,然后把自己的电脑也给装上了。
里面有她的作业,开学会用到。
她不想再回来了,她讨厌宗钧行,可她的护照还在他手上。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她甚至想去将她工作室里的那几幅画也一起带走。但她现在没有时间了。如果过去的话一定会被察觉的。
庄园有持枪巡逻的保镖,到了夜晚更加严密。她不想被当成行凶的杀手被就地枪决。
并且,假设她的离家出走被宗钧行发现,他一定会直接将她锁起来的。
想到这里她的手就开始发抖。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要离开他。
——哪怕是回国嫁给那个傻子。
但她又没办法放弃自己的毕业证。
只剩下最后不足一年的时间了,总不能连学历都不要吧。
Max来的很快,她给她打了电话:“我到了。”
蒋宝缇轻手轻脚地拖着行李箱下楼。
客厅比她想象的还要安静,她没有碰到宛如NPC一般随时刷新在客厅的女佣,也没有看到saya,更加没有看到William和宗钧行的其他“走狗”们。
包括宗钧行本人。
原本以为离家出走的风险会很大,想不到比想象中要顺利。
但太顺利了,顺利的有些诡异。
不过以蒋宝缇的警觉程度,她根本想不到这么多,她只会觉得是自己运气好。
上帝是站在她这边的。
她借着夜色的掩护溜去一处稍矮些的墙院,踩着旁边的雕像奋力往外攀爬。
Max在外面接应她。
“如何?小心点,别摔了。”
蒋宝缇吓的手一直在抖:“好高,太高了。”
她恐高。所以她丝毫不羡慕宗钧行能长那么高。
她要是也有一米九,恐怕都不敢站着了。
Max伸手,让她跳下来:“别怕,我接着你。”
蒋宝缇深呼一口气,闭上眼就往下跳。
与此同时,黑夜同时传来一前一后的两声惨叫。
“啊!”
“我的脚!”
Max急忙起来扶她:“你还好吗Tina?”
蒋宝缇捂住她的嘴,忍疼对她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似乎怕惊动了谁:“我没事,我们先离开这里。”
Max扶着崴脚的她,一瘸一拐地走出巷子。
“到底怎么了,谁在追杀你吗?”
Max早就想问了,她为什么会住在这么大的庄园里。这里豪华的像宫殿一样。
而且她还需要翻墙才能离开,显然是被限制了人生自由。
难道像她看的那些囚禁PLAY强制爱的小说一样?
蒋宝缇没办法指责她的脑洞大开,因为……确实如此,很相似。
蒋宝缇决定等成功离开这里了再告诉她。她也不想隐瞒了,她需要有个人帮她出主意。
她想先拿回自己的护照,然后等到毕业就离开这里。
随便了,随便和谁结婚都行。嗯……她在心里安慰自己,至少那个傻子会玩智能手机,而且长得也不赖。
走了没几步她才反应过来;“完了,我的行李箱!”
她只有人翻出来了,行李箱还在里面!
“需要再进去吗?”Max问。
蒋宝缇摇头:“算了,肯定会被发现的。这里的安保非常严密,到处都是摄像头和红外热感应。”
如果被发现了,宗钧行一定会把她扛回去。她不希望都这种时候了,还被他扒光了裤子打屁股。
打完之后还被他掰开腿cao.
她们在十分钟后上了车,蒋宝缇终于可以喊疼了,她拉开裙摆去看自己的脚踝,好在只是肿了点,不算很严重。
Max倒车离开。她的驾照是刚拿的,车技不熟练,拐出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旁边的布加迪,往回打方向盘的时候又撞到另一边的加长林肯。向后退的时候又撞到后面的迈巴赫。
每撞一下Max就发出一声惊呼。
该死的,怎么前后左右都是豪车,就没一辆便宜的吗?
而且还撞了不止一次。坐在副驾驶的蒋宝缇清楚的看到车头都被撞凹了。
“完了。”Max双手握着方向盘,一下子连撞好几辆豪车,“光是修车费都得赔的我倾家荡产了。”
蒋宝缇也没想到,Max来接离家出走的自己逃跑,居然还敢堂而皇之的将车停在室外的停车场。
这里的摄像头比商场还要多。
不过好在每一辆车都是宗钧行的,就算撞烂了也没关系。反而替她出了一口恶气。
蒋宝缇怂恿她:“一不做二不休,再多撞两下。”
Max犹豫道:“真的没关系吗?这里随便一辆车都够买我俩的命了……”
“没关系,如果他要赔偿的话,我来赔。你这辆车的维修费也由我来出。”
她非常豪气。反正也是刷宗钧行的卡。
于是等到周围几辆车的车头都被撞凹了,罪魁祸首们这才猛踩油门离开。
黑夜中,那些豪车的主人目睹了全过程。此时一言不发的抽着烟。
他照常西装革履,肩上搭着一件黑色大衣。周身气场强大阴沉。
深邃的眼眸,眼底情绪晦暗不明。
直到那辆车消失在他的视野中,他才将烟挪到一旁。
身后的男人此时双手举着烟灰缸。
他掸了掸烟灰,淡声问:“查清楚是谁了吗?”
William举着烟灰缸点头:“住在阿普塔街的那户爱尔兰人,是Tina小姐的朋友,Max·Kelly。”
片刻后,他询问道:“需要拦下来吗?”
“不用。”宗钧行掐灭了烟,“确保她的安全就够了。不要离得太近。”
安静只持续了几秒钟。
“她的脚……”宗钧行想到她刚才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顿了顿,“多留意一下,看伤的重不重。”
第35章
“你的脚没事吗, 需不需要去医院看一看?”
Max听到蒋宝缇一直在副驾驶上哼哼,知道她一定很疼。她刚才甚至连路都走不稳,一瘸一拐的。
“没事。”蒋宝缇忍着疼, 小心翼翼地将裙摆放下去, 遮住了脚踝。
如果此刻问她这句话的是宗钧行,她哪怕装也会装出腿瘸了脚断了的委屈样子来。
然后赖在他的怀里不肯离开,让他好好安抚一下自己。
可是现在, 蒋宝缇没办法对Max也这么做。
她怕她担心,同时也……她觉得这种事情只有和最亲密的人才能做出来。
当然不是说Max和她不亲密。她们是好朋友,很好很好的, 一辈子的好朋友。
“没事就好。但回去后还是得处理一下,不然等到明天它一定会肿的比拳头还要大。”关心完蒋宝缇, 现在就该关心一下自己了。
Max想到刚才撞烂的那几辆豪车,哪怕只是其中一辆都足够让她赔到倾家荡产。更何况她还连续撞了那么多辆。
几乎是将周围所有的车都撞了个遍。
“或许我的人生从我拿到驾照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要陨落。”她非常悲观的说。
她一边对自己的未来感到绝望, 转弯的时候还不忘先打转向灯。
蒋宝缇松了一口气, 至少她现在还是惜命的。
她安抚她, 说没关系:“维修费不需要你担心。”
Max很欣赏她的乐观, 但是, 她强调:“你知道那些车光是官网售价就需要多少吗?落地价只会无限翻倍。我说它们的总价能轻松买下我们俩的性命绝不是在开玩笑。”
还好她没有把车停在一旁的停机坪上,那些直升飞机更是天价。
那句话果然没说错:有人一辈子都没去过罗马, 有人出生就在罗马,而有的人,整个罗马都是他的。
“真的没关系。”似乎是为了让她心安,蒋宝缇拿出那张无限尊贵的黑金卡。甚至还有专属的私人银行,尾号上的订制数字是她的生日, 只为她一人服务。
不光提供资产管理和投资规划,还会定期安排理财课程。但蒋宝缇去了一次就没去了。
倒也不是说她对理财投资不感兴趣, 而是实在听不懂。并且她志不在此。
她的梦想是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艺术画廊和工作室。
Max看到那张卡,眼睛瞪的比平时大出一倍还要多。看来Tina刚从“罗马”逃离。
她真的非常好奇庄园主人和蒋宝缇的关系,为什么她会住在那里,并且离开还得翻墙。
——她只在小说里看到这样的情节。
如果她是Tina,她死也会死在那里。她看小说的时候就经常幻想,要是有个有钱男人把她强制爱了那该多好,她真的不想努力了。
蒋宝缇强忍着脚疼,窝坐在副驾驶上。
这辆车的座椅非常硬,是Max从她父亲那里接手来的老古董。
还能发动已经是个奇迹了,就别在舒适度这方面有所指望。
面对Max的好奇,她没有选择继续隐瞒。
她不想藏着这个秘密了,她现在难过的要死。她也需要找个人倾述一下。
所以她选择从头讲起。当然,有些出现在电视中需要打码的情节她隐去了。
Max在全部听完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当中。
她的沉默让蒋宝缇开始不安,她害怕Max会认为她是个不好的女孩子,害怕她觉得自己是个出卖身体的“妓女”,所以才主动将自己送到一个比她年长七岁的男性床上。
虽然宗钧行的确在物质方面给了她许多。
她一直认为他们是在正常谈恋爱。
好吧……或许也不是很正常。
“这很正常。”
或许是看出了她的低落,Max空出一只手去摸她的头,“你只是恰好和一个有钱男人谈了恋爱而已。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男人都是垃圾,至少你找到了一个有钱的垃圾。”
蒋宝缇嘴一瘪,又要哭了。甚至还打算往她怀里钻。
她真的很喜欢拥抱,尤其是和自己喜欢的人。
这是她最常做的动作,在宗钧行那里留下的习惯。
无论是撒娇还是难过,都爱将脸埋进他的怀里。男人的胸肌是治愈一切的良药——对于她来说。
Max推开了她,她全神贯注的直视前方:“回去再抱,我现在在开车。你知道我的开车技术的。”
嗯……好吧。蒋宝缇想起刚才在停车场的那一幕。眼下也不敢再打扰她。
好在二人都平安到了家,开着这辆车头车屁股同样撞得凹陷进去的二手皮卡。
Max的妈咪看到蒋宝缇后,对她表现出不加掩饰的喜爱,一直抱着她喊甜心。
“你好像变得更漂亮了,让我看看。我的天呐,你看上去长高了,皮肤怎么这么细腻,摸起来像牛奶一样。”
她对蒋宝缇的喜爱到了想要将自己最优秀的大儿子许配给她的程度。
甚至还在饭桌上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可以将David带回中国。”
David是Max的大哥,一位投球手。
蒋宝缇尴尬的笑了笑。
嗯……她不仅有男朋友了,甚至还有一位未婚夫,如果再往家里招一个洋女婿。
难以想象。
Max的兄弟姐妹很多。
这边的政策的就是生得越多越好,反正有政府帮忙养。
吃饭的时间非常热闹,大家一起说说笑笑,抢着遥控器,或是挤在一起玩游戏,甚至还有争吵不休的。
“你穿我的衣服就行。”睡觉前,Max从衣柜里拿出睡衣递给她,以及一次性内裤。
“附近有商场,等天亮了我们去逛逛,买点必需品。”
蒋宝缇不敢回自己的公寓,她担心宗钧行会找过去。
他是知道地址的。
所以……
蒋宝缇抱着睡衣,欲言又止:“Max,我可以多打扰你几天吗,我也不清楚我需要在这里待多久,可能一周,可能一个月……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我不知道应该去哪。”
她在这里孤立无援。
她心里有数,宗钧行迟早会把她给抓回去,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当然可以!”Max的态度很坚决,她永远无条件支持她,“只要你想,你可以在我这里一直待下去。”
呜呜呜呜,蒋宝缇又开始想哭了。
那个晚上,她们两个躺在一张单人床上,有些拥挤,但很温暖。Max抱着蒋宝缇,像哄孩子那样哄着她。
给她唱爱尔兰广为流传的摇篮曲。
Tina身上香香软软的,抱起很舒服,像一块小蛋糕。
她认为Tina比中药有用,和她待久了,自己的性取向迟早会发生改变。
“他很可怕,无论是他的控制欲还是占有欲。他甚至能很轻易的改变我的思想,给我洗脑。只需要随意几句话。”
蒋宝缇和Max聊起宗钧行。
Max说:“这些资本家都这样,他们很擅长掌控,掌控思想掌控灵魂,甚至掌控对方的生命。或许他根本就没有任何信仰,他只是借此掩藏自己利用教会来进行某些非法交易的目的。”
蒋宝缇没想过Max会把宗钧行想的这么邪恶。
她绝对不是重色轻友,她只是认为有些事情还是必须澄清的。
“他虽然看重利益,但也不至于坏到这个程度。”
Max叹气:“是你被保护的太好了。”
好吧,看来Max对宗钧行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差的第一印象。
蒋宝缇也不打算再为他辩解什么。她现在还在生他的气,所以她需要有人和她一起讲他的坏话。
“不过他确实很坏,而且他还……”
那个晚上,房间里的蛐蛐声响了很久。
蒋宝缇一直在和Max讲宗钧行的“坏话”
虽然都是一些幼稚的“坏话”
在Max看来,这更像是闹别扭的小情侣之间才会发生的情节。Tina可能根本不是讨厌他,甚至于,她对他的感情早已根深蒂固。
否则不会在提前他时如此滔滔不绝。
真的讨厌一个人的时候,连提起他都会觉得恶心。
次日蒋宝缇是被外面的狗叫声吵醒的。
Max习以为常,她说这是邻居家的杜宾犬,每天五点就开始叫,这是它的生物钟。
蒋宝缇困到精神恍惚,点了点头,又重新躺下。
接下来的汽车鸣笛和男女骂架,以及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叫床声,都令蒋宝缇难以入睡。她翻了个身,将脑袋埋进被子里,还是没办法隔绝掉这些声音。
以至于吃早饭的时候她的眼睛都没怎么睁开。
Max的妈咪给她们一人泡了一杯咖啡:“提提神。”
蒋宝缇笑着谢过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苦的她又立刻放下了。
住在这里的这些天蒋宝缇终于体验了一回美国普通人家的生活。说实在,其实还蛮惬意的。
除了隔音很差的房子,很早就响起、并吵醒她的怪声。
以及出门就能遇到的流浪汉。还有随处可见的垃圾。这些都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
虽然从那个家里逃了出来,但她并没有完全松懈。因为她只是人逃出来了而已,她的其他东西,包括她的电脑,她的作业,她的论文,还有她的护照。
甚至连她的衣服她的内裤,全部都在那里。
所以,这个逃亡之旅总会有结束的那一天。
而且她还看到了William。
——她只是出去扔垃圾,居然在门口被路过的外国男性给拦住了。他用非常下流的眼神打量她,还说要和她交朋友。
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在宗钧行身边待久了,她都快忘了这个国家有多不安全。
好在有个好心人出手救下了她。
嗯……好心人是William。
对方被揍了一顿,或许是肾上腺素开始分泌,即使已经满头血了,却还是卷着袖子大吼大叫。
等William不耐烦掏出枪时,他才灰溜溜的离开。
蒋宝缇第一次发现枪这么好使。
早知道她离开的时候应该顺手从宗钧行的抽屉里偷一把。
“谢谢……”
她犹豫的保持礼貌,和他道谢。
这样的场面很奇怪。
她被监视自己的人保护了。
——William只听宗钧行一个人的话。
所以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她还以为自己藏匿的地点很隐秘,原来只是她以为。
宗钧行早就发现了她的行踪。
William没有说话,收好枪便离开了。
他上了不远处的一辆车,非常低调且不显眼。原来他就在那辆车里一直监视着她。
是监视吗,还是保护?
她觉得一定是监视。
该死的美国佬,该死的混血杂种——好吧,这样说太不礼貌了,她实在是情绪过激,所以才……
她的闷闷不乐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她很无力。
非常无力。她在思考,她究竟怎么做才能彻底摆脱宗钧行。
看出她的心情不太好,Max晚上陪她一起喝酒。蒋宝缇没有和她说下午发生的事情。
因为她知道,这种事情在这里一定经常发生。如果和Max说了,她肯定会自责。
“我感觉你最近总是不太开心,是在想你妈咪吗?”
蒋宝缇捏着冰冷的易拉罐,里面装着黄色的小麦啤酒。
她低下头,心情和里面的白色泡沫一样,不断翻滚;“我在这里找不到归属感,在家里同样也找不到。其实我根本不知道哪里才是我的家。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我只能……只能回到一个我相对来说比较熟悉的地方。”
至少港岛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Max听了她的话也非常难过,她时常觉得Tina虽然乐观开朗,但她偶尔流露出的一些情绪也能证明她其实是个内心细腻且敏感的人。
这些天来,她总是看着她家里其乐融融的氛围发呆,露出羡慕的神情。
她告诉Max,她也有很多兄弟姐妹,但每个人都像仇人一样。
作为小女儿的max获得了家中所有人的喜爱。但同样作为小女儿的蒋宝缇,她所遭受到的除了无视就是恶意。
“我能够想象到我回国之后会面临怎样的遭遇,但我在这里同样也过的不开心。”她又喝了一口啤酒,鼻子眼睛都红红的。
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哭的。
她很喜欢宗钧行。
因为他的强大能够给予她缺失的安全感。
他偶尔的温和与包容也让她久违的体会到了“父爱”
而且他身边只有她一个人,从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这也满足了她幼稚的“占有欲”
但这段关系是不公平的。他只是在向下给予,高傲的施舍。
她所做的就只有接受。
接受他的管教,接受他的“恩赐”
这样的关系是畸形的,她只是拥有了一个“女朋友”的头衔,被他包养。
现在意识到这个还不迟。蒋宝缇在心里安慰自己。
Max替她出主意:“我们可以想办法溜进他的书房,往他的茶水里下大量安眠药,等他睡着以后再打开他的保险柜,偷走你的护照。”
这显然行不通。
先不论如何在活着的情况下突破那些防守严明的安保系统。
而且宗钧行又不傻,有人进入他的书房,他不可能察觉不到。
他的观察力非常敏锐,甚至连书架上缺少了一本书他也能注意到。
最重要的是。
“他的保险柜不是一个柜子或是一个箱子,而是在层层暗门之内的一整个屋子。我们需要连续开好几道密码锁,甚至还有虹膜扫描和指纹解锁,中间的步骤出现任何一个错误,都会立刻有持枪的保镖将我们一枪爆头。”
尤其是William,他的枪法很准。蒋宝缇听Saya说过,他曾经是一名远程狙击手。
Max露出了目瞪口呆的惊讶:“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他的犯罪证据吗?”
蒋宝缇不否认,因为她也这么怀疑过。
偷回来这条路行不通,那只有……
Max沉默良久:“我知道这样可能会损害你的自尊心,你要不……亲自去求求他?跪在地上给他磕头,哭的伤心一点,求他把护照还给你?”
蒋宝缇喝啤酒喝到上头,理智已经消失了百分之八十。
对宗钧行恶意程度也是直线上升。
在她的心里他已经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反派了。
所以她愤愤地说:“没用的,他看到我跪下只会想让我为他口交!”
最后两个臭皮匠合计了很久,想出了一个馊主意。
“只能这样了。”Max说。
蒋宝缇叹气:“对待别人我倒是比较拿手,但他……很难。”
“反正也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你就当白嫖了一个鸭子。”
“再看看吧。”蒋宝缇愁眉苦脸。这是最烂的办法。
——让宗钧行爱上她。
给一个没有弱点的男人制造弱点,就是让他从没有感情的人,变得有感情。
她们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喝到一半就双双失去了意识。
蒋宝缇醒的时候,她和Max一身酒气的躺在床上。
她口渴的要命,起床想要出去喝口水。
来到客厅后看见Max的妈咪和Max的几个弟弟正围着桌子,一脸惊叹地看着上面的东西。
见她醒了,Max的妈咪首先走过来:“刚才有个帅哥来过,这些好像是你男朋友让他拿来的,说是照顾你的谢礼。这……实在太贵重了。”
Max的妈咪很显然是被这份‘大礼’给吓到了,话都开始说的结结巴巴。
蒋宝缇近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宗钧行果然早就知道了她的行踪。他甚至还“体贴”的对max的父母表达了感谢。
感谢他们这段时间对她的照顾。
这的确是非常有教养的行为。是一位儒雅绅士的家长该具备的礼节。
但她不是来这里做客,她是离家出走!!!她只是暂时借住在这里而已!!!!
“您收下吧,这对他来说的确只是一份‘薄礼’,就算还回去了,他也只会让人拿去扔掉的。”她轻声劝了一句。
Max的妈咪犹豫不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那……那好吧。”
蒋宝缇能看出来,她的妈咪的确也舍不下这份能让她们将房子翻修,重新换一辆车,甚至连她心心念念的那家甜品店也可以轻松盘下来的‘薄礼’
不管怎么说,也算是用宗钧行的钱给Max家改善了生活。
姑且也能算是一件好事了。
蒋宝缇已经认命看开了。
她只要不回去,他也拿她没有办法。
大不了……大不了她就……
算了。
刚生出的决心立刻灰飞烟灭。她才不想死。
Max早上需要去姨妈家做客,这是他们家每周的传统。
原本她是想带上蒋宝缇一起去的,因为怕她一个人待在家里会孤单。
但蒋宝缇的脚很疼,她顶多只能坚持步行五分钟。多一分钟都会让她疼到想要大叫。
脚踝好像变得更肿了,昨天家庭医生上门来看过,冷敷之后给她开了点药。
但收效甚微。可能需要静养吧。
于是这天晚上,她又是一个人在家。披着毛毯坐在空荡的客厅看电视。看一会就低头擦一下眼泪。
人到了晚上就会开始emo,这很正常。她只是有些想家,有些想妈咪了而已。
八点的时候外面开始下雨,蒋宝缇担心Max家养在院子里的那条小狗会被雨淋到,于是打算将它牵进屋。结果刚出去,就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是西装革履的宗钧行,他独自撑伞,那辆黑车停在一旁。
周围没有其他人。
没有司机,也没有他的“走狗”们。
他是一个人来的。
蒋宝缇看到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但她忘了自己的脚踝还受着伤,才刚转身,就被疼痛撕扯到蹲了下来。
院子的栅栏高度对于宗钧行的腿长来说毫无难度。甚至只到他的大腿。
他轻松一迈便跨了进来,出现在她身边。那只结实温暖的手此时握着她的手臂,让她的全部重心都靠向自己怀里。
“我看看。”
蒋宝缇低着头不说话。
她是离家出走逃出来的,还没做好面对宗钧行的准备。
她很不甘心,她的第一次出逃这么快就被找到了。
明明她是非常认真的在对待这件事,她是下定了决心要和他划清界限的。
可是在他看来,这仍旧是一场儿戏。
她哪怕离家出走了,也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受他的保护和庇佑。
“放心,我不是来强行带你回去的。”察觉到她的异常,宗钧行的语气变得温和许多,“当然,如果你想,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去。”
他将伞面完全朝她倾斜,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然后走到有遮雨棚的地方。
“这是你的换洗衣物。”
蒋宝缇这才注意到他手边还放着一个行李箱。不大,只有十八寸。
比她忘在院子里的那个要小。里面应该只有不到一周的量。
他一定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她,他的容忍度只有一周。
一周之后,无论她愿不愿意,他都会将她带回去。
她暂时不想见到宗钧行。她身上的枷锁已经够多了,爹地的父权、妈咪的病,还有那个所谓的未婚夫。
她的人生已经很糟糕了。
如果再多出一个宗钧行……
简直难以想象。他一个人的威慑力和压迫感比其他所有加起来的还要大。
妈咪的病她一定会治好。
爹地……就算爹地的管教再严厉,她也有反抗的机会。
甚至连那个婚约,哪怕是以死相逼,也总能找到办法拒绝。
但唯独宗钧行。
只要他不松手,蒋宝缇毫无反抗的能力。
而且她的护照还在他手里。
这是最可怕的事情。
他不点头,那她永远都别想拿回自己的护照。
宗钧行没有理会她的胡思乱想。
他将自己的外套脱了,垫在一旁的台阶上:“先坐一会,让我看看你的脚。”
“不要……”她往后退了一步。
眼神和身体都在抗拒。
他已经单膝蹲在她面前了,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腿:“我看一眼就走。Tina,听话。”
他的声音很温柔,动作也是,轻声哄着她。
她没有反抗的机会。
就算她拒绝,他也还是会想尽办法让她听话坐下去。
蒋宝缇看着他被雨水淋湿的衬衫,此时贴在身上,肌肉的轮廓被勾勒的非常明显。
黑色西裤也因为他蹲下的动作而绷紧。
——之所以被雨淋湿,是因为他刚才将雨伞全都遮在了她的头顶。
宗钧行低着头,仔细检查了一遍她的脚踝,应该是韧带拉伤。
其实不算严重,半个月就能彻底恢复,前提是要得到及时的救治。
“怎么还是这么肿。”他的声音有些发沉,喉咙也有些发干,“没有处理过吗?”
“处理过,但是……”回答到一半,她突然想到自己现在正在和他冷战,于是语气非常生硬的转变,变得恶狠狠,“关你什么事,这是我的脚,又不是你的。我喜欢它这么肿。”
她想将脚往回抽,但宗钧行的力气实在太大,他单手便能轻松合握她的小腿,她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
他就这么小心地托举着,将红肿的地方反复检查了很多遍。
他的眉头越皱越深,呼吸也有些发紧。
太肿了。
这个小地方甚至连个可以处理韧带拉伤的医生都没有?
他改变了主意,他不放心让Tina继续留在这里。
第36章
“先和我回去, 你的脚伤需要处理。”宗钧行尽量放缓了语气。
蒋宝缇在气头上的时候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对方的态度稍微缓和一些,她就不好意思继续发作了。
只是手指动了动:“医生说这是扭伤,没有大碍。”
宗钧行仍旧保持单膝蹲下的姿势, 就连说话时, 目光也没有从她的脚踝上离开。
那里很肿,比昨天还要肿:“是韧带拉伤,比扭伤要严重得多。”
看来他还是做了个错误的判断, 认为她的这个朋友应该还算靠谱。
她甚至没办法给她找一个正常水平的医生。
“医生昨天和我通过电话了,你母亲的身体很健康。”
他知道她在因为什么而生气。
这种感觉很奇怪。蒋宝缇能够感受到宗钧行的关心,虽然感受到的分量并不多。
但对于宗钧行来说, 这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了。
他虽然儒雅绅士,但他是那种看到有人倒在自己面前, 也会目不斜视绕行的人。
他不会施以援手,他和善良二字不挂钩。
可只要想到他把自己‘绑在’身边, 蒋宝缇就开始恐惧。
他在不知晓妈咪的病情之前仍旧没有打算放她离开。
这次只是侥幸没有任何意外。如果很严重呢, 严重到需要被推进ICU的程度?
那么她会因为他的控制欲而错过去见妈咪的最后一面。
她会恨死他的, 一定会。
包括他最后给予的妥协, 答应陪她一起回国, 不过也是为了更方便的监视她而已。
他要确保蒋宝缇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
探望结束,他就会立刻带着她离开。
蒋宝缇丝毫不怀疑。
宗钧行就是这样一个人。
“我不会和你回去的。”她再次变得凶巴巴起来, 警告他,“我希望你能把我的护照还给我,还有我的证件,那些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你从我这里抢走了,还将它们锁了起来, 这是强盗行为!”
“我会还给你的,我只是暂时替你保管。”他温热的手指避开了她的脚踝, 在其他部位轻轻抚摸。
他的动作很小心,有一种害怕弄疼她的谨慎。
“那你什么时候还给我?”蒋宝缇还抱着一丝天真的期待。既然他这么好说话,她也愿意给他一点好脸色。
因此神态表现的也没有刚才那么凶狠了。
他只说:“合适的时间。”
这个回答未免过于模棱两可了。
她追问道:“什么时候是合适的时间?”
宗钧行的动作停下,片刻后,他平静抬眸,终于肯将目光从她受伤的脚踝移到她的脸上。
他看着她的眼睛:“等我确定你足够冷静,不会冲动行事的时候。”
蒋宝缇说:“我现在就很冷静。我待在这里的这几天足够让我冷静下来了。”
宗钧行摇头,他说:“我感受到了你的焦躁。Tina,你的身体一直在颤抖,你没发现吗?”
在他面前,蒋宝缇永远都是一个毫无隐私可言的三岁幼童。
他太聪明了,聪明到可怕。他甚至可以仅凭三言两语就骗出蒋宝缇的真实情绪,以及动摇她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决心。
“护照我会还给你的。Tina,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承诺过的事情一定会实现。”他用没有碰过她脚踝的那只手,轻抚她眼下多出的乌青,“黑眼圈怎么这么严重。你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是这里太吵了吗?”
她像是被催眠了一样,激动的情绪很快被他温和且平静的语气给安抚下来。
乖乖回答他的问题:“嗯,这里隔音有点差,每天早上五点就会被狗叫吵醒。”
“那就先和我回去,我让Saya给你煮点安神汤。”他抱着她,“好好睡一觉,什么也别想。”
她刚要点头答应,突然反应过来。
那种后知后觉的恐惧让她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每次都是这样。
不管她生多大的气,发多大的脾气,宗钧行总能在三言两语之间将她哄好。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洗脑’了一样。无论他说了什么,她都找不到任何反驳的话语。
他说的话都太有道理了,没有任何漏洞和瑕疵。
可不该是这样的。
齐文周的婚事不该由宗钧行来决定,她是否回国同样也不该由他做主。哪怕她不冷静又怎样,法律上规定了不冷静的人不能登飞机吗。
入境管理也没有限制不冷静的人无法通过安检。
她又没有不冷静到随时随地砍人捅人的程度。
她的不冷静顶多只体现在她紧绷的情绪,和急促的呼吸上面。
这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你不把护照还给我,其实就是怕我偷偷回国,对吗?”她的情绪总是摇摆不定,这次语气又变得尖锐。
但不是她的情绪不稳定,这一切都是因为宗钧行,
她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她通常情况下都很乖。宗钧行当然喜欢她乖。
经历了她之后,他才明白平安养大一个孩子比做成一桩价值百亿的生意还要难。
因为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进入叛逆期,什么时候会结识一些不好的朋友,什么时候会被外面的那些言论洗脑。
所以得时时刻刻都关注她的动向,以及她的心理和身体的健康状态。
必要的时候,他也需要为她做出一些判断和决定。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替她解决了问题:“你如果想回国,我现在就可以安排私人飞机。航线已经申请下来了。”
他果然是无所不能的,蒋宝缇心想,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他。
只要他想,他甚至可以很轻易地将她从未来需要面临的巨大火坑中解救出去。
但很显然,他并不打算多此一举去做这些事情。
他不会这么好心的,后面肯定还有其他事情在等着她。
宗钧行有一百种一万种让她自愿放弃回国的办法。
蒋宝缇不再说话,她的情绪越积越多。
委屈的,害怕的,不安的,愤怒的。
毫无疑问,她进入了‘叛逆期’,不受管控,和‘家长’对着来的叛逆期。
宗钧行最终还是离开了,因为蒋宝缇一直试图逃离他。可她的脚伤的太过严重,她没办法正常走路。
在她将自己的伤势弄的更加糟糕之前,宗钧行只能先离开。
但他留下了一位医生。蒋宝缇见过那个人。好几次她和宗钧行做完之后,□□红肿下不来床,都是她来帮忙处理的。
这还是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和她见面,蒋宝缇有些难为情。
按理说,她应该像拒绝宗钧行那样,也一同拒绝他的好意。
可他显然十分清楚她的性格。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她不好意思和对方多说任何话。
包括请对方离开。
“当时是怎么处理的,只是冷敷了一下?”
面对医生的询问,蒋宝缇非常配合地点头。对方也只是拿宗钧行的工资办事。她和宗钧行有矛盾,没必要去为难一个打工人。
“嗯……还涂了药。”
那位女医生眉头皱着,毫不留情的对那位医生提出了质疑:“这很糟糕,他是如何拿到行医资格证的?”
蒋宝缇默不作声,因为她也不知道。
最后在那名女医生的一番操作下,蒋宝缇的脚踝重新得到了医治。
的确舒服了很多,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她总觉得没有之前那么肿了。
处理好伤处,医生又陆续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譬如忌口和静养,最好少走动,多休息。
蒋宝缇默默记下了,并和她道谢。
她很有礼貌,家里从小就给她安排了礼仪老师教这些。
那位女医生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给手部消过毒之后,重新戴上一次性的医用手套:“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冒昧,Tina小姐,方便脱下裤子,让我检查一下您的私处吗?”
蒋宝缇给宗钧行打去电话。那个时候他坐在私人飞机上。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上。
继续聊着那桩被蒋宝缇打断的生意。
“东西没问题,合同我带过来了,您可以先看一看。” 男人将合同从文件袋中取出来,递给对方。
宗钧行接过后粗略地扫了一眼,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
他让身后的William发给公司的法务部。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长腿交叠,殷勤的笑容占了大部分:“和您合作我很放心,希望您也对我放心。”
飞机落地前,法务部那边的流程应该也差不多会结束。
宗钧行慢条斯理地沏好一壶茶,黑色手套包裹住的筋骨分明的手指,正压着茶杯,淡淡茶香和热气一起冒出。
他的声音很冷淡,冷淡到有些不近人情:“商业合作讲究的是利益,不是私情。Philip先生最好也不要对我太过放心。”
Philip想尽可能地露出一个放松的笑来,但他嘴角的肌肉太过紧绷,这令他的笑容看上去非常勉强。
应该说,他全身的肌肉都是如此,受紧绷的情绪影响,肌肉同样紧绷。
Kroos是个很危险的人,他一直都清楚。
但有些生意只能和他做。
不光能够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在其他方面,他也能拥有最好的保障。
因为Kroos很‘安全’
他的能力毋庸置疑,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年轻就能轻松拥有如此巨大的财富和权势地位。
在滔天的能力面前,他惊人的出生背景也变得不起眼起来。
经由他手的生意没有失败过。
当然,那些背叛他的人不算。
那些人最终也没有落得个很好的下场。Kroos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Philip明白,自己也有可能成为他眼中的沙子。
所以和他交谈,他总是需要付出十万分的谨慎来。
成为Kroos的敌对方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他非常擅长折磨人。
论冷血和绝情,恐怕没人比得过他。
Kroos早年经常往返墨西哥与NY,最近这几年才安定下来。虽然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但他似乎选择了定居在NY。
Philip想起上次在书房见到的那个亚洲女孩。
长相是个非常标准的美人,很清纯,也很年轻。但并没有美到足以让人一见倾心的地步。
毕竟在他们这个阶层,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只要岔开腿,无数人都会像狗一样爬过来,张着嘴为他们口交。
而对Kroos来说,这个数量只多不少。
不过Philip并不疑惑Kroos为什么要将她留在身边。
因为她身上的活力和她的灵动,这的确很吸引人。尤其是Kroos这种冷血阴暗的人。
他父亲是他亲手送进去的,最高量刑,一直关到死。
甚至连减刑的机会都没有。
那壶茶一直泡到凉,宗钧行只喝了一杯。
飞机降落前的确有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但不是法务部。
Philip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但他确实很好奇,因为他看到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Kroos,他的眉头从松展,再到缓慢地皱在一起。
这很罕见。和他合作这么久以来,他还从未见过他拥有如此丰富的情绪转变。
对方似乎说了很长一段话,因为从接通后,Kroos一直都处在沉默当中。
他在等对方讲完——他此刻的耐心同样少见。
然而等待的时间多流逝一分,他的眼神就变得越发深邃。
“Tina,It''s a misunderstanding.”(缇娜,这是一个误会。)他终于开口。
对方不知又说了些什么,他的声音因此变得低沉。
与此同时,又多了些安抚在里面:“Keep calm”(保持冷静。)
但很显然,他的安抚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就连坐在对面的Philip都听到了若隐若现的女人声音。对方似乎在哭,嚎啕大哭,哭声有些熟悉。极大概率就是上次在书房看到的那个亚洲女性。
上次她也在哭。
但是具体内容他听不见。
不过从Kroos此刻的表情可以看出,事情非常棘手。
能让他这个无论何时都保持从容冷静的资本家也感到束手无策。
必定是非常棘手的事情。
——养的女儿离家出走?
——不听话的kitten闹别扭要分手?
——还是在学校受了委屈,和daddy告状?
Philip也想不到其他的,年轻女孩让人头疼的无非就是这几点。所以他找的都是长腿细腰的成熟女性。
不仅不需要浪费精力和心血去教导,听话是她们最省事的地方。
宗钧行摘下眼镜,颇感无力地按了按眉心。
“I have never made such a request。”(我从未提出过这样的要求。)
“你不该在这方面怀疑我。”
“飞机马上就要落地了,你待在那里不要乱跑,我去找你。”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语气变得没有那么从容,反而阴沉下来:“Tina,我希望类似的话不会再从你的口中说出来。我们不会分开。”
Max回来的时候,蒋宝缇正蜷缩在被子里,拿着手机网购防狼喷雾。
她的眼睛很红,又红又肿。自从那位女医生离开后,她就一直在哭,中途还打了一通电话。
Max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她难过的缘由。
蒋宝缇根本就说不出口。
该死美国佬,他在意的只有她的vagina使用权。
他就算不在意她,也不该如此羞辱她。
他甚至让那名女医生检查她的下体。
是担心她住在外面的这些天给他戴绿帽子吗????
原来自己在他眼里是这么随便的女人。几天的时间就能和其他男人搞上。
她刚才专门在电话里提了分手,她说:“就算是谈恋爱也可以有分手的那一天。现在是我甩掉了你。我希望你能尽快将我的护照和证件邮寄过来,否则我会利用法律的武器来保护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提分手。
“我还是先逃吧。”她擦了擦视线模糊的眼睛,袖子很快就湿了一大片。
防狼喷雾对他来说根本不起作用。
她在如此气愤的情况下,却也只能做到将他的备注改成——混血杂种。
她一边哭,一边和Max说:“我没有难过,我现在很开心。”
Max沉默:“嗯……但愿你是喜极而泣。”
她和他分手了,这次是直接提出来的。
她甩了他。
蒋宝缇甩了宗钧行。
Max看她这么难过决定带她出去好好放松一下。
“虽然这么说你可能会拒绝。”她从包里拿出两张入场券,“这是我哥给我的,他有个朋友在里面做营销。”
蒋宝缇的眼睛还是模糊的,她又用袖子抹了抹,将眼泪擦掉。一边难过,一边抑制不住好奇心,脑袋顶着被子,凑过去看了眼。
“WOK!”她被门票上的图片冲击到了。
好大的嗯……奶。
“这是成人夜店,有表演和陪酒服务。当然……也可以上手……”Max经常和卢米去,但她觉得Tina这种保守害羞的性格,一定没有去过。所以她在思考如何把话说的更委婉一些。
“如果给的钱够多,还可以往他们身上滴蜡烛,或是直接用绳子绑起来。”
蒋宝缇很快就听懂了。
虽然她没有被绳子绑过,但被宗钧行用领带和皮带绑过。
他们私下里……甚至玩过更刺激的。
但她还得维持自己的人设,只能懵懂地问她:“他们是……鸭子?”
“应该不算。”Max也不懂这个界限在哪,“总之,去了那里你一定会开心起来的。里面还有脱衣舞show。”
她清楚Tina的癖好,她喜欢大胸男妈妈。
她刚好认识一个。
胸大到中间的沟渠可以埋进三根手指。
“而且他非常耐心,还有心理医生资格证。他会把你哄到胚胎时期的无忧无虑。”
不过他的价格非常贵。
她和卢米眼馋他很久了,但一直苦于囊中羞涩。
不过Tina有钱。
“你手里那张黑卡同时点一百个都绰绰有余了。”Max说。
那张卡不是她的——蒋宝缇刚想这么说,突然想到什么。
沉默数秒后,她点了点头。
管他呢,卡是宗钧行自愿给她的。而且她早就满了十八岁,可以自由进入那种场所。
她又不是真的嫖。
只是进去看看而已。
并且他们现在分手了,就算刷他的卡,去找其他男人,他也没资格说她。
蒋宝缇豁然开朗。
那就去吧。
说不定他精神和肉体上的双重洁癖也会因此而发作,恼羞成怒下将自己的东西从他的住所全部扔出来。
包括她的护照。
第37章
蒋宝缇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灯光昏暗,气氛暧昧。
进去的瞬间,她闻到了好多种香水混杂在一起的味道。
有经典的古龙水, 也有宝格丽大吉岭茶, 还有爱马仕大地。
但这些味道遮盖不住欧美男性身上与生俱来的体味。
宗钧行果然深受基因的宠爱。他的混血混的恰到好处,西方人的完美骨相,东方人的五官轮廓, 身材高大,却没有欧美人普遍拥有的体味。
只有男性荷尔蒙和很淡的植物苦香。
那是熏香的味道。他的书房,他的公司, 他的车内,都有一样的熏香。
Max还专门把卢米也给叫来了。
蒋宝缇抿了抿唇, 小声和卢米吐槽:“他们身上都好臭。”
卢米安慰她:“也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臭。”
很久没见到卢米了,她每次谈恋爱都会消失一段时间。
蒋宝缇早就习以为常了。不过这次她的状态似乎还可以, 看来这段恋爱比上一段要好。
“你就专注于他们的肉体就可以了。”卢米说。
她点了一支女士香烟。
蒋宝缇想说, 她很难专注。她的确喜欢身材好的, 但也不代表她对其他的没有要求。
而且……她对这种花钱就能抱的人没什么兴趣。她的本性是带些征服欲的, 喜欢挑战一些高难度的人或事。
否则当初也不会偏偏选中宗钧行。
而且这里的人都太臭了。
她虽然没有洁癖到宗钧行那样的程度, 但她很爱干净。
臭和脏是最令人无法忍受的地方。
她很想走。可又不好拒绝Max和卢米的好意。
毕竟她们是陪她来的。
蒋宝缇便折中想了一个办法,她说要不我出去看看夜景, 顺便透透气。
这里上下三层都属于这家酒吧,建筑沿海,还有个很大的环形露台。上面只零零散散摆放着几张桌子。
卢米欲言又止,似乎想要提醒她什么,但想了想, 还是什么也没说。
蒋宝缇上去之后才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欲言又止了。
“啊!好大,不行了, 慢一点慢一点!”
“不快点怎么让你爽,嗯?骚逼。”紧接着是一串很熟悉的巴掌声,“欠操的狗。”
天呐!
蒋宝缇捂着耳朵跑离了露台。
她没想到这些人会如此热情奔放,他们甚至都不愿意去另外开个房?
看到她脸色惊恐的回来,卢米和Max不用问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很正常,Tina,不论男女,来了这里都会变得容易发情。我们只在大堂就可以。这里不会有人乱来。”
当然,就算乱来她也看不清,太暗了。
蒋宝缇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
前面有人在表演脱衣舞,卢米和Max兴奋地围了过去。
那个价格很贵的大胸男妈妈已经来了,坐在距离蒋宝缇一个空位的地方。
他是真的有心理医生资格证。他白天在一家心理咨询机构上班,晚上偶尔会过来兼职。
“你不用怕,他是专业的。”Max离开卡座之前不忘安慰她。
蒋宝缇本来还在好奇,结果看到人出现的那一刻,她只剩下猎奇。
居然……居然真有大到快将衬衫给撑爆的大奈……
天呐,这也太大了。
大到不符合人体的正常比例。
宗钧行的胸大肌也很大,但他的身材是匀称的。他的背阔肌他的肱二头肱三头肌,包括他的鲨鱼肌同样结实强悍。不会有任何地方是健硕到让人觉得突兀。
蒋宝缇是个对比例非常敏感的人。
宗钧行绝对是她所见过身材最迷人的。
但这个人……他好像只剩下那一对胸了。
好吧……他的屁股同样也很翘。
“我叫tony。”对方坐下后,和她做起自我介绍。
Tony,还真是一个具有性缩力的名字。
“你好,我是……Tina。”她沉默的那几秒里是在纠结该说出哪个英文名。
一个是爹地妈咪取的,一个是宗钧行后来给她换的。
她想,Tina这个英文名就像是地区限定款,只在美国有效。
等她回国之后就会彻底将它舍弃,和她在美国的经历一起。
“很美的名字。”那个男人的穿着其实非常符合蒋宝缇的审美,衬衫和黑西裤。
这也是宗钧行平常的基本穿搭。
但穿在对方身上,总觉得有些地方非常别扭。
蒋宝缇通过起皱的袖子,和松垮的领口得出原因。
这种毫无质感的廉价,让一切都变得非常糟糕。
宗钧行从不会刻意在自己的穿着上和周围的人划分界限。
但他衣帽间里的所有衣服都是高级的私人定制。
每一条缝合线与布料的裁剪都完美贴合身形。
绝不会出现这种……松松垮垮的装扮。
那位大胸肌肉男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他还非常配合的拿了一本心理剖析的书籍。
“你好啊小甜心,最近是心情不好吗?”
蒋宝缇不太适应他这么叫自己,只有宗钧行这么称呼过她。
并且还是在床上,所以总能勾起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回忆。
“嗯……你可以叫我Tina。我还好。”
“好的Tina.”他顺从地改了口,“可你的眼神和表情都在告诉我,你现在不是很好。是情感方面的问题吗?”
她有些意外,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有两把刷子。
“也不算吧。”她犹犹豫豫。她和宗钧行能算情感问题吗?
虽然她说是分手,可总觉得更像是结束了一段意味不明的关系。
宗钧行是把她当女儿养的。
不得不说,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以来,她的确在他的亲自教导下改掉了很多毛病。
譬如爱撒点小谎,三分钟热度,做事没有耐心……
“这很正常,宝贝,你这个年纪的孩子是非常多愁善感的。”很显然,他除了胸大,还有其他符合男妈妈这个身份的优点。
譬如很擅长安慰人。
他采用的是物理疗法。
蒋宝缇甚至还没从上一个问题中反应过来,男人已经非常熟练地一把将她拉到怀里。用自己饱满的胸肌治愈她。
从他的熟练程度中可以看出,这样的动作他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好孩子,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蒋宝缇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的愣住了,所以没能立刻做出反应来。
太大了。
比肉眼看到的还要大。
大到让人觉得可怕的程度。
天呐,怎么能……
不同于和宗钧行在一起时,她满脑子只剩下占他便宜顺便嘬两口揉几下的冲动。
她现在只有两个想法。
窒息,想逃。
她真的要喘不过气了。
大到有些油腻的程度,她想到充气的牛蛙。
她想要将他推开,首先是从他大到可以闷死人的胸肌里出来。
但她还没有付诸行动,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搂住她的腰。将她从男人的胸肌里抱走,此时的愣怔一半是被胸肌闷到缺氧导致,另一半则是源于双脚突然悬空。
在那个瞬间,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O_O
放在她腰上的那条手臂力道有些大,似乎在强行克制着情绪。
之所以没有反抗,是因为她闻到了令她感到心安的气息。
这种心安犹如刻进了DNA,身体的第一反应不是排斥,反而是亲近,和依赖。
这是一种本能,是不需要靠大脑来操控的。
所以即使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但身体给出了最直观的反应。
“这位是我的客人!”Tony显然看不懂气氛,他甚至以为宗钧行是来和他抢生意的。
她可是一位大客户。
无论是从她的穿着,还是她刚才掏出的那张拥有私人银行的无上限黑卡都可以看出来。
他本来还打算先攻破她脆弱的心理防线,然后慢慢引导她对自己放下戒备,最后沉迷在自己的温柔乡中,在自己身上豪掷千金。
这是他的惯用手段。
Tony气势汹汹地站起身,衬衫上的褶皱在经历过蒋宝缇的“埋胸”之后更加明显了。
身高的悬殊差异让他需要抬头去看这个男人。
对方面无表情,淡漠的眼神只在他身上停留了片刻——他扫了眼他的胸口。
那是蒋宝缇刚刚靠过的地方。
酒吧内部灯光太暗,所以Tony没办法完全看清男人此时的脸和表情。
但后半句还是被对方那个居高临下的眼神给彻底堵了回去。
那双灰蓝色的眼眸透着无机质的平静。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在他眼中甚至不是一个人,而是没有生命的石头,无法呼吸的塑料,不值一提的废物。
……
他默默咽了咽口水。
看对方的穿着和周身气场,显然并不属于这里。更加不可能是过来抢客人的。
难不成……是来抓奸的?
他不敢再说话,男人转身离开时,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位人高马大的男性,其中一位留了下来。
Tony有些惊恐的看着他:“我也是拿钱办事,没有想过插足当小三。”
宗钧行的力气实在太大,等蒋宝缇反应过来想要挣扎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轻松抱在怀里。
终于不再是劣质的衬衫面料,以及油腻的玻尿酸胸肌,还有刺鼻到让人忍不住咳嗽的大吉岭香水。
但这一切不足以让她消气。
“你放开我!”
挣扎没用,她只能采取“暴力行为”
反复在他肩上捶打,最后捶到自己的手开始发麻。
蒋宝缇深刻理解到了什么叫做生窝囊气。
她第一次如此讨厌宗钧行身上的肌肉。
最后干脆趴上去,用嘴巴去咬。
她的挣扎非常明显,但当他们路过热闹的人群时,并没有人施以援手。
蒋宝缇被宗钧行一路抱出去,她趴在他肩上咬了很久,他都无动于衷,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酒吧后门是一条僻静的巷子,路灯显然坏掉了,无人从这里通过。但不远处躺着几个喝到醉醺醺的流浪汉。
出乎预料的是,这里的街道居然是干净的。
要知道,在NY好多地区的街头,垃圾都是随处可见。
这也是为什么宗钧行出行都是直升飞机的缘故。
他的洁癖甚至到了路过这样的地方都怕身上沾染上类似气味的程度。
可这次,他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不耐烦和厌恶。反倒很平静的安抚起她的情绪:“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他显然不是直接从家里过来的,从他的穿着就可以看出。
很正式,经典款的西装三件套,以及那件面料挺括考究的商务大衣。
忽略他的低气压,现在的他仍旧一如往常的温和儒雅。
“来这里还能干嘛。”蒋宝缇的语气虽然很冲,像个一点就炸的小炮仗。
但她其实有些心虚,她觉得自己有种被现场抓奸的心虚感,但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她很快获得了底气。
她已经和他分开了,她现在是自由身,先不论她并没有和那个大胸男发生点什么,就算真的发生了,他也没资格管她。
“来这里和肌肉男祷告吗?当然是找乐子。”她冷笑道。
她为了让自己高一些,以此来增加气势,脚都快踮成直角了,头顶还是没能超过他的下巴。于是她放弃了。
算了,没气势就没气势吧。
在这方面输给宗钧行很正常。
话音落下后,宗钧行的脸色仍旧平静。
他本身就是个喜怒不显的人,哪怕他平时所表现出的是儒雅温和的一面来。
但蒋宝缇可以用自己的人头保证,他的真实情绪绝对不是温和的。
他的底色是傲慢。
这是他们这些高位者的通病。
当然,蒋宝缇不在这个范畴之内。
宗钧行的家人没有一个人真正的接纳过她。他们肯定在心里认为,宗钧行只是一时兴起。
等到他对她感到乏味后,迟早会踹了她,换新人。
这才是正常的流程,所以蒋宝缇觉得离开的主动权最起码得掌握在自己手上。
这条巷子非常安静,加上灯光暗淡,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吸血鬼的城堡。尤其是头顶的黑云。
也只有蒋宝缇才拥有这样天马行空的想象,她坚信站在她面前的这位毫无情趣的年上熟男,一定不会这么认为。
他只会觉得这里安静且偏僻,是个适合用来谈事的好地方。
“Tina,你是乖孩子。这种地方不适合你。”又是同样的教导语气,他沿袭了一贯的态度。先夸奖她,然后教育她。
“没有人规定来了这种地方就不是乖孩子了。”
“我抱你出来的时候你一直在呼救挣扎,却没有一个人帮助你。如果今天强行将你抱出来的不是我,换了其他人呢?
她张了张嘴,找不到反驳的话,最后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也不是经常来。”
“嗯,所以你是乖孩子。”他奖励般地摸了摸她的头。蒋宝缇下意识地伸手挡开。
并往后退了一步。
她的抗拒太明显,她注意到宗钧行在那个瞬间的停顿。
其实她能够感受到,一整个晚上他都在竭力克制。克制情绪,克制低气压。
但偶尔,她也能察觉出一些异常来。
好比现在,他漫不经心地点燃一支烟,深邃的目光非常平静的看着她。
她能感受到他的烦躁。
黑夜果然更适合他,冰冷的,阴沉的。
他的身体几乎都被夜色所笼罩,本就凌厉的骨相被勾勒的越发锋利。
唯一算得上柔和的五官此时也被那层阴影覆盖,而变得模糊不清。
蒋宝缇能够感受到他在看自己。
他的目光从始至终一直都落在她的身上。
之所以不在此刻离开,是因为隐约有种直觉,只要她起身,或是做出离开的动作。
事情就会朝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宗钧行不可能就这么让她离开的。
而结果显然是她没办法承担的。
——因为宗钧行很有可能放弃继续克制他的情绪。
蒋宝缇没有见过他发火的样子,从未。
好在这个时候Max和卢米找了出来。
“Tina?谢天谢地,我还以为你被人拐跑了。”Max没有立刻注意到宗钧行。
因为此刻的他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匿在黑暗中。
“你怎么突然出来了,我看那个大奶男也不在,他该不会收了你的钱跑路了吧。”
卢米的眉头皱了起来:“靠,他可是收了你一千美刀。包夜都不值这个价。你摸回本了没?”
卢米满脑子都是钱可别白花了。
蒋宝缇看了眼一言不发的宗钧行,他仍旧在抽着烟。
黑暗中,也看不清他的神态变化。
蒋宝缇像是故意和宗钧行对着来一样,短短的一句话里,同时集齐了撒谎和给他戴绿帽,还有花他的钱找其他男人,好几项雷点。
“还没怎么摸……我都没说几句话他就抱着我,把我的脸埋进了他的胸口。嗯……安慰我,夸我是好孩子,还喊我宝贝和甜心。”虽然是故意说给宗钧行听的,但蒋宝缇仍旧有些难以启齿,“太大了……我差点窒息在里面。这里的人都这么直接吗?不过卡是其他人的,花的不是我的钱。”
卢米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你居然……这么有种?”
Tina平时连簧片都不和她们一起看。
Max更加不信:“你真的摸了?手感怎么样?”
果然还是瞒不过她们。
Max对Tina再了解不过,她根本就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蒋宝缇支支吾吾,回忆起宗钧行的手感:“嗯……刚摸的时候很软,摸久了就会变硬。”
卢米皱眉,这个形容怎么越听越奇怪,她脱口而出:“你摸的该不会是他的几巴吧?”
蒋宝缇承认,哪怕她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摆烂心态了。但对于宗钧行的畏惧和局促早就刻进了DNA里。
指望它们全部消除,恐怕还需要花费一段时间。
卢米的话简直吓了她一大跳。她差点就去用手捂她的嘴了。
她敢保证,要是她真的用手去摸了别人的……那个,宗钧行不光会将对方直接灭口,还会剁掉她的手。
她颇为不安地看向阴影处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但愿他不要迁怒于卢米。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蒋宝缇能够感受到,宗钧行对卢米有些反感。
因为她让蒋宝缇受过伤。即使她不是直接原因。
好在对方仍旧平静。他真的太优雅,抽烟都如此赏心悦目。
当然,蒋宝缇绝不是在夸他。
她是不满。
卢米还没察觉到第四个人的存在,仍旧滔滔不绝:“不过你也该体会一下这种感觉了,要不我把他再叫出来?你放心,他们这种是有体检报告的,绝对没有传染病。”
Max没有发表言论。
卢米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但她知道。
虽然Tina说他们分手了,但Max能感受得到,Tina心里还是喜欢那个男人的。
半个小时后,还是这条巷子。
但不同的是,只剩下蒋宝缇和宗钧行。
Max和卢米最终还是发现了宗钧行的存在。
难怪周围的气温好像一直在变低,她们也不断产生后背发凉的错觉。
Max急忙拉着卢米逃离了这里。
长椅后方有一个灭烟盒,上面放满了白砂石。宗钧行将手里的烟随手扔了进去。蒋宝缇看见那截还剩三分之二的香烟被揉得不成形状。
蒋宝缇此刻也想进去了。
因为宗钧行说:“先谈谈我们的事吧。”
令她意外的是,宗钧行居然没有追究这件事。
蒋宝缇不清楚他要谈的是什么事情。
但她隐约有些不安,好吧,卢米说的没错,她就是怂,没种。
明明是她先挑衅的,现在达到目的了,她又开始害怕。
她不敢和他对视,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刚才点的男人不能浪费,还有……屁股没摸。”
她推开了酒吧后门,里面的音乐声如浪潮一般倾泻出来。
蒋宝缇刚踏进去一只脚。
下一秒便被宗钧行拦腰横抱回来。
他的力气真的很大,手臂的肌肉力量更是在此刻完全爆发了。衬衫甚至都被充血的肌肉撑至紧绷。
她甚至能感受到硬到硌人的肱二头肌和肱三头肌。
此时正隔着衣服压在她柔软的小腹。
她拼命挣扎:“你放开我!!!”
男人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她的臀上,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收着力道。
很响的一巴掌。
丰满的臀肉在他的手掌离开后仍旧在不断震颤。
“蒋宝缇!”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仍旧是克制后的冷淡,但音色却沉的可怕。
灰蓝色的眼眸从未有过如此深邃的时候。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诡异的平静。
蒋宝缇不清楚是被打疼了还是吓到了。此时愣在那里,也忘了挣扎。
这还是他第一次喊她的中文名,也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发脾气。
如果这算是发脾气的话。
第38章
长久的愣怔之后, 蒋宝缇很快就吓哭了。
屁股很疼,疼到甚至开始出现麻木的感觉。
宗钧行的那一巴掌完全没有收着力道。
她能够感受到他西装之下的肌肉究竟绷紧到了何种程度。
他第一次冲她发脾气。
他第一次喊她的中文名。
也是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她又疼又委屈,但是什么也不敢说了。
因为现在的宗钧行实在太可怕了, 他的低气压可怕, 他的情绪可怕,他阴沉的眸色同样可怕……
一直以来,在蒋宝缇的印象里, 宗钧行的情绪永远都是稳定的。
相信在精英家族的教育下,情绪稳定永远是第一课。
宗钧行不像爹地那样时常发脾气,也不会无时无刻板着一张脸, 对待周围的人永远是高人一等的严肃。
他虽然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势,却从不会利用这点来强迫蒋宝缇去听他的话。
他永远都采取最温和的教育方式。
哪怕偶尔严厉, 也是因为她做了一些他明令禁止过的事情。
但今天不一样。她能够感觉到,他发脾气绝不是因为她做了他所不允许的任何事情。
——虽然宗钧行也不可能允许她来成人酒吧点男人。
“我……”能伸能缩才是聪明人。这是蒋宝缇挨完那一巴掌后顿悟的真理。
她这下确信了之前宗钧行掌掴她的臀部只是一种情趣。
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后者的力道下他连续扇一个小时她都没有太多的疼痛。
而前者, 她直到现在仍旧觉得疼到麻木。
“我知道错了。”她低下头, 开始哭, 开始装委屈。
面对她的主动认错, 宗钧行不为所动。他就这么抱着她走出巷子。
他的车停在外面, 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不是被Max撞过的任何一辆车。想到这里, 蒋宝缇更加心虚了。
她一晚上更换了无数情绪。
宗钧行单手拉开车门,将她塞进去。
她坐在副驾驶上,车门开着,宗钧行没有绕到另一边上车。
而是站在外面点燃一支烟。
她不明白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果然不能与过于强大的人站在对立面。
因为你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对方想要弄死你简直再简单不过。
好比现在, 他可以直接掏出一把手枪,并将枪头塞进她的嘴里按下扳机。
尸体随手扔在路边。
没有人会阻止的, 她本人也没办法阻止。
要是爹地在的话……
爹地才不会管她。他根本得罪不起宗钧行。上次他的美国之行,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央求宗钧行帮他一把,恐怕公司早就宣告破产了。
宗钧行现在就是他的救命稻草,爹地不可能为了自己得罪他的。
还能有谁帮她。
妈咪……妈咪不行。她身边的主治医生就是宗钧行安排过去的。
齐文周?齐文周更不行了,造成他‘闪婚’的罪魁祸首就是宗钧行本人。
天呐。
她直到此刻才终于意识到,不光是美国。就连她最后的退路——港岛。
也早已和他扯上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即使他可能从未去过那个地方。
她真的能成功从他身边逃离吗。
除非他对自己失去兴趣。
想到这里,她从一开始装哭变成了真的哭。
“你这样的行为是违法的!”她哽咽着提醒他,“我可以……报警抓你!”
宗钧行拿出手机,贴心地替她拨通了911。
然后将手机递给她。
“报吧。”他告诉她这里的地址,“712 Oak Way。”
“……”她握着手机,听见里面的拨通音。
她哭的更厉害了。
她觉得自己做出的最大错误就是和宗钧行在一起。她一开始的想法与其和那个傻子结婚,不如亲自挑选一个结婚对象。
于是她选中了他。
是的,是她选中了宗钧行。本该是这个因果顺序才对。
按照她原本的预期,宗钧行这位高高在上的资本家会被她玩弄于股掌。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很显然,她过于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宗钧行。
别说她将他玩弄于股掌。
他玩弄起自己就和玩弄路边一只垂死的幼鸟没有任何区别。
她在他眼中甚至都比不上猫狗这些稍微大型,且至少具有一些反击能力的动物。
她是属于出生没两天,还未长出羽毛,躲在巢穴中张着嘴等着鸟妈妈衔着食物投喂的幼鸟。
她对于宗钧行来说太脆弱了。他甚至在cao她的时候都不敢用全力。
得益于在港岛时的那些经验,蒋宝缇很擅长低头认错。她的骨头本来就没那么硬。
骨气和坚毅是给受宠的孩子的。
大姐就非常有骨气,她从不在任何事情上和父亲低头。但那些争执每次都毫无疑问,是大姐获得最终的胜出。
爹地顶多只是叹一口气,说孩子大了不服管,都怪小时候过于溺爱了。
蒋宝缇每次都很羡慕,因为这样的经历她只在梦里见到过。
小的时候蒋宝珠打碎盘子害怕挨骂,将罪名推给她。蒋宝缇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挨了爹地的骂。
他一直让她认错,她甚至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最后爹地的眼神一次比一次冷漠,语气也一次比一次严肃。说她不知悔过,嘴硬。
最后蒋宝缇只能忍着眼泪道歉,说她下次再也不敢了。
是后来才知道,那个海棠盘是父亲的收藏品,一直放在书房的博古架上。最后被贪玩的蒋宝珠不小心弄下来,摔碎了。
她委屈的一整天都没有吃饭。可是也没人发现。妈咪那个时候生着病,单独住在疗养院里。
最后还是她自己偷偷溜去厨房找了点水果垫肚子。
从小养成的软骨头和擅长看人眼色,让她在此时毫不犹豫的和宗钧行主动低头认错。
“如果你是因为……我刷了你的卡去点其他男人,那么我可以道歉,我也可以把钱还给你。如果你是在吃醋……那我也和你道歉。”
他的大衣和外套早就脱了,被扔在后座。
此时一身没那么妥帖的打扮。
因为她刚才的挣扎,领带歪了,衬衫领口也微微起了褶皱。甚至连那件面料考究的西装马甲,也被扯掉了一颗扣子。
但不变的是他的儒雅和清贵。他抽着烟,站姿放松。
她真该死啊。都这个节骨眼了,还在沉迷美色。
觉得他长得真诱人,凌乱的领口露出的线条也无比性感。就连胸口撑起的饱满弧度,都令人挪不开眼。
蒋宝缇,你落得现在的下场简直就是活该——她在心里唾弃自己。
因为天色太暗,所以蒋宝缇其实是看不清他此时的神色的。
她没办法从他当下的情绪来思考对策,是应该撒娇还是应该赌气,亦或是,主动跪下来求他原谅自己?
好吧,她承认,她的确很窝囊。
可是这不怪她,是生气的宗钧行太可怕了。
他是第一次喊她的中文名。她当时真的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
他在开枪射穿gary的肩膀时,都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还安慰了他。
可是刚才,他对待自己比对待gary还要凶!!
“一千美刀就可以脱下裤子的男人。你是说,我在吃他的醋?”他在笑,笑里带着很淡的讥嘲。
那是一种来自上位者明目张胆的蔑视。
好陌生。现在的宗钧行好陌生。
虽然可能他的本性就是如此。
毕竟在成为一名儒雅的绅士之前。
他还是一名出生与西方old money的贵族。
他的血液里自动携带着傲慢者的基因。
他的回应让蒋宝缇也变得不自信起来:“你……既然没吃他的醋那你为什么要生气?”
宗钧行站起身,他将手里的烟蒂扔在地上,用脚踩上去,将其碾灭。
他似笑非笑的反问:“是啊,我也很好奇我为什么生气。因为你要和我分手,还是因为你在这期间找了其他男人。”
蒋宝缇看到他的脚挪开,那枚可怜的烟蒂,上一秒还被他含在嘴里,而这一秒,就变成了地上的垃圾。
她想,他一定是生气了。
他甚至气到不顾他的教养,他的绅士礼仪。
开始乱扔垃圾。
蒋宝缇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到的这一步。
明明半个小时之前她还在和他解释,自己并没有抱他,更加没有摸他。
“我是故意那么说的,因为我当时还在生你的气……我没有抱他也没有摸。”
宗钧行身上的烟味很淡,几乎闻不到什么。反而是蒋宝缇身上的男士香水更加刺鼻。
除了男士香水之外,还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和宗钧行的男士荷尔蒙不同,她在里面所沾染上的,是浓郁到让人想要吐的男人体味。
“是吗。”他单手握着方向盘,语气很淡。
直接拨通了William的号码,他让他将那个时间段的监控视频拷下来,发给他。
蒋宝缇瞬间瞪大眼睛,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操作。
她又改口说:“我没主动抱他,真的……我当时就……”
“我有眼睛和自己的判断。”他淡声打断她,“但愿你没有骗我,Tina。”
她清楚他没说完的后半句是什么。
如果她骗了他,她可能……
情绪是突然爆发的,或许会觉得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但她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情绪多变的性格,加上喝过酒,她的脑子早就不怎么清醒了。
她觉得自己非常卑微,非常低声下气。
明明是宗钧行先做错的事情,他不顾她的意愿拿走她的护照还不肯还给她。甚至找了医生来检查她的私处。
所以才会有接下来的事情。
她离家出走,她和他提分手,Max看她闷闷不乐带她来这种地方。
而且她是在提出分手之后才来的。
——我已经从你的家里搬出来了,你有什么资格继续管我?
——就算要管也是我的爹地妈咪来管我,你算什么?
——我下次还会再来的,我不光要摸他的胸,摸他的屁股,我还要和他做其他事情。
这些她只敢在心里吐槽的话被她全部说了出来。
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酒精的催化。
正所谓酒壮怂人胆。一个小时前她喝的五十美刀一杯的加冰威士忌终于后知后觉起了效果。
车内的温度不断地往下降。
明明车窗关的很严实,甚至连车暖也是正常运行的。
但她能够感觉到温度跌破了零下。
忽略了造成温度下降的元凶,以及握着方向盘,平稳行驶的那双手。
骨节因为过于用力,那双覆盖住整只手的黑色手套被彻底绷紧。爆起的血管撑出非常明显的弧度来。
包括衬衫下的手臂肌肉,也在充血之后露出最原始的线条。强悍结实。甚至连隆起凹陷的弧度都清晰可见。
男人的神情却仍旧平淡。有交警在路口例行查酒驾。他遵纪守法,靠边停车,递出驾驶证。
他太正常了,正常到没人看出他的不正常。
包括蒋宝缇。于是她误认为自己的第一次爆发大获成功。
看吧,宗钧行其实没有那么可怕。
不过她的判断显然一直有误。
半个小时后,大门是直接被踹开的,因为宗钧行已经空不出手了。
蒋宝缇被他扛在肩上,正在拼命挣扎,她对着他又踢又打。
手按在他肩上却纹丝不动。他就像是一座铁塔一般。
她太弱小了,她根本就没有能力和他抗衡。
体力上抗衡不了,她只能在自己擅长的方面让他难受。
——如果这点程度能让他难受的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追求你吗?我根本就不喜欢你!如果那天你没来,我就会换目标。总之,我只是想要找个能帮我毁掉婚约的人。”
“我一开始就决定了毕业就回国,我根本就不喜欢这个地方。”
“你以为你很了不起吗,你看不起人家一千美刀就能脱裤子。你脱裤子甚至不需要花钱,还得给我钱!”
“啊!!你放开我!!!”
家里的一众佣人都愣住了,包括管家和Saya也站立不动。
这个场景实在太过诡异。
Kroos先生扛着多日不见的Tina小姐出现在客厅。而Tina小姐一直在挣扎,同时说出一些侮辱性极强的话语。
那些话令他们全都感到瞠目结舌,并为她担忧。
她到底是怎么敢的……
好在kroos先生并没有说什么,他一言不发地抱着她上楼。
他看上去毫不费力,无论Tina怎么挣扎。
房门打开,再关上。
几乎是瞬间,他们立刻就听到了Tina小姐的惨叫声。
Saya急忙让大家先行离开。
但她留了下来。
必要的情况下,她需要进去更换湿透的床单以及沙发套。
甚至还有润滑油和橡胶套。
宗钧行将房门关上后,一把脱下她的裤子。裤腰从她的翘臀上褪到大腿时,她的臀肉甚至被拉扯到颤了颤。
白皙柔软的丰盈。形状很漂亮,让人看了会心生怜惜的程度。
但很显然,至少在此刻,它起不到任何作用。
男人的巴掌毫不留情的落在上面。他甚至还没将那双黑色手套给摘掉。
很快,白皙的丰盈立刻浮现出几个鲜红的巴掌印。
蒋宝缇一直尖叫,酒醒了一半,终于开始感到恐惧了:“你放开我,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
又是很重的一巴掌,他不知是何时点燃的烟,此时叼在嘴里。
无论是抽烟的动作,还是扇她巴掌的动作,都非常从容,甚至于,赏心悦目。
有些事情由外形完美到登峰造极的人做出来,即使是暴力,那也属于暴力美学的一种。
巴掌落下去的瞬间,他的手指故意碰到某个地方。
“是吗。”不同于他此时的动作,他的语气很淡。
蒋宝缇猛的一个激灵,身子不受控地战栗。
宗钧行面无表情的欣赏她明明对他抵触,身体却还是做出最直观的反应与渴求。
他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
是错觉吗,他那双灰蓝色的眸色仿佛变成了深蓝色。看着阴沉深邃。
蒋宝缇此时的姿势是面朝下躺在他的腿上。他的西裤早就绷紧了,肌肉硬的吓人。和她柔软的腹部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的手指绕过去,在那个地方捏了捏。
很软,摸起来很舒服。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蒋宝缇瑟缩了一下,她弓着腰想避开那只手。
但放在她背上的另一只手直接将她压了下去。
“嗯……”
她咬着牙,将所有声音都憋了回去。
“你就是在嫉妒,你嫉妒那个一千美刀就可以脱下裤子的男人,对吗?”
她的大脑已经彻底被威士忌侵蚀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我宁愿花钱也要去找他,免费的你却需要强迫来做这种事情,所以你嫉妒了对吗?”
身体其实早就感知到了危险,害怕到颤抖。
宗钧行眼眸微眯,那双蓝色的眸子一如既往。
她完全分不清他此刻到底是生气还是无动于衷。
很多时候,他的平静里总是有种冷淡的漠然。
这是源于他的冷血和对任何事物的不在意。
他看重的只有他的利益。
宗钧行没有继续打她,他低下头,在她身上闻了闻。
她清楚的看见他露出了嫌弃的神色。几乎是下一秒,她被抱进浴室。
他甚至没给她脱衣服,就将她扔进浴缸,拿起一旁的花洒,试好水温之后直接对着她的身体冲洗。
蒋宝缇手脚并用,想从浴缸里爬出来,但太滑了,加上喝醉,四肢不太听使唤。
爬了好久都没从浴缸中离开。
这个巨型浴缸是她要求的,她认为洗澡是人生最幸福的事情,代表着结束了一天的忙碌,可以洗净疲惫,然后干干净净地躺进温暖且柔软的床上。
所以她要求将自己的浴缸改成一个小型游泳池大小。
虽然是小型游泳池,但对浴缸来说已经很大了。甚至可以同时容纳五个人一起洗。
相比她在浴缸里的狼狈爬行,宗钧行显得分为从容。
他单手揣兜站在浴缸旁,衬衫的皱褶比刚才更多了,甚至连西裤都被压出很深的痕迹。
但他身上的优雅仿佛是血液里自带的。穿着的狼狈完全折损不了他分毫。
嘴角叼着烟,眼神带着冷淡。
那只花洒不断地对着蒋宝缇身上冲洗。
她身上的味道太难闻了。
劣质的香水味,和令人作呕的男人体味。
蒋宝缇的酒也在这场‘淋浴’中彻底清醒。
她的全身都湿透了,浴缸里的水刚漫过她的脚踝。
她觉得头有些疼,屁股也很疼。
头是因为喝酒后遗症,至于屁股……
她的思维好比断裂的血管终于被接上。重新恢复正常运作。
短暂的开机重启之后,大脑自动读取了新的记忆。
天呐……她觉得自己的天塌了,人生也彻底完蛋了。
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她喝酒不断片。她为什么要这么清楚的记得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她居然说……宗钧行不如那些出来卖的,别人最起码还值一千美刀。而他……不仅免费,甚至还主动倒贴……
蒋宝缇发誓,这是既上次隔壁学校的枪击案之后,她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她惨白的脸色和因为过于害怕而不断震颤的眼球都足以证明她恢复了清醒。
她的手和身体一起在这场温暖的淋浴中颤抖。
“酒醒了?”宗钧行猛吸一口香烟,然后将其扔进一旁的玻璃杯中。
那是蒋宝缇洗澡时用来喝牛奶的。
他很轻的笑了一下,放下花洒,解开皮带。
蒋宝缇听到他用平和冷静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命令道:“裤子脱了,腿张开,自己用手抱着。”
第39章
蒋宝缇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对此刻感到难忘, 还是希望早点忘记这一天。
她甚至没办法找到合适的词汇去形容。
她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样的宗钧行。
不光她的身上湿透了,他同样也没好到哪里去。
衬衫贴在身上,肌肉的肌理线条都清晰可见。
皮带随意的搭垂, 相比他宽直的肩, 他的腰窄而结实。
她深刻的体会过他的腰腹力量究竟有多强悍。
想到这点后,她下意识往后躲,可是能退的范围太小, 很快她的后背就碰到了身后的墙。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男性身上源源不断散发出的男性荷尔蒙。她不清楚自己的心跳是被迷惑了,还是因为提前感知到的恐惧而开始加速。
宗钧行没说话,他只是伸手抓住她没受伤的那只脚踝, 轻松一拉。她整个人瞬间来到他的面前。
胯骨碰到他的胯骨。
他无论做什么都显得十分从容,从容到赏心悦目。
哪怕穿着如此狼狈都掩盖不住他的清贵优雅。
可是现在, 他低下头,手指沿着湿透的轮廓来回摩擦, 又轻轻戳弄。
“终于没有其他男人的味道了。”他满意地抬眸, 手从她的身上离开, 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好了, 这下该让染上我的气味了。”
蒋宝缇听见了包装袋被撕开的声音。
Saya在外面等了很久,她多少是有些担忧的。虽然她是受Kroos先生雇佣, 但是……
想到Tina一个人在异国上学,无依无靠,她难免也会心疼一下她。
虽然不清楚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昨天早上kroos先生还在嘱咐她,明天晚上将汤炖好了后, 让司机开车送过去。
原本今天是要送去的。汤已经炖好了,现在还在厨房里。
Tina肠胃不好, 体质也弱,刚来的时候瘦瘦小小的一个。免疫力差,时常感冒。
身体是一方面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她自身的习惯不太好。
时常熬夜,饮食不规律,喜欢吃垃圾食品,还不爱运动。
这些都是非常不好的习惯,会将身体无限拖垮。
Kroos先生说,她是因为身边没人管教,所以散漫惯了。
当然,在此之前,saya眼中的Kroos先生并不会去过问其他人的事情。
她在这里工作很长时间了。
家中的佣人很少更换,安全是其中一个原因。
曾经有位年纪偏小的荷兰女孩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当然,她是以为佣人的身份进来的。
那个时候正好是kroos先生工作最忙的时候,他当时只有二十一岁,很年轻。
比现在多出一些傲气和棱角,那段时间有关他的新闻沸沸扬扬。
他的父亲,那位沿袭了爵位的老贵族先生,在Kroos二十一岁生日那天被关押进了俄罗斯监狱。
Saya知道,是kroos先生亲手将其送进去的。
他似乎对这位年迈的父亲没什么感情。
应该说,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他的底色是透明的。
他不需要刻意掩藏自己,也不用担心被人看透。
他从不担心这些。
Saya一直都知道,他很冷漠,也很冷血。或许这属于一种情感上的缺失障碍?
在某天,那个爱慕他的荷兰女佣被人从他的书房扔了出来。
据说她躲藏在他的书桌下,企图在他坐下时,伸手去解开他的西裤拉链。
是那次之后,家中没有再招用新的佣人。
Kroos先生有洁癖,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洁癖。
家里供奉着天主神像,他每周都会去教堂做礼拜。
他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绝大部分的信仰都是出生前就被母体所传染。
但是现在。现在呢。
Saya突然不是很明白了。
家里明明仍旧供奉着天主像,他仍旧每周都会去做礼拜。
当然,这并不能阻止他去做一些禁忌条款。
反复做,不断地做。
他不说话,但动作很猛。
因为体型的差异,蒋宝缇的脸刚好埋在他的胸口。
他似乎是刻意的,手放在她的后脑勺,往自己怀里压。
可她没有精力和心思再去思考他的胸有多大,他的屁股有多翘。
她早就没有力气了,从刚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她的手抓住他的手臂。那里的肌肉同样也很硬,比看上去要粗。
她有气无力地将自己知道的所有辱骂美国人的词汇都说了出来,“该死的……美国佬,洋垃圾,白鬼……”
她的指甲不算短,护理师三天会来家里一次,给她护理手部的同时,还会为她修剪指甲。
之前的形状一直都是圆润的,涂上一层护甲油。
前些天蒋宝缇心血来潮要求改变了甲型,她让护理师为她改成了尖圆形。
宗钧行的手臂上很快就出现了一道又一道指甲划伤的痕迹。
和他身上的旧伤比起来,这只能算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皮外伤,属于明天就能愈合的那种。
但因为流出了血,所以在视觉上还是极具冲击力的。
她闻到很重的血腥味。
宗钧行的脸色不算难看,但也算不上好看。
他对她的这些侮辱性词汇并不在意。但他一刻也没停。
他甚至还握着她的手,去摸她自己的腹部,
反应过来后,她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用手捏着她的下巴,抬高她的脸,为了看清她现在的表情。
很好,他很满意。
“喜欢吗?”他问她。
蒋宝缇抿了抿唇,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开始说其他的。
“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的确是因为喝多了……”她停下来,喘了很久的气才继续说,“但那些都是我的心里话。”
“是吗。”他的脸色再次变得难看阴沉。同时也通过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她又开始哭,不是疼也不是委屈,而是其他原因。
……
宗钧行的身材是十分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显壮。
平时西装革履的斯文清贵,而现在,他拥有着非常强烈的,性感的野蛮。
太野蛮了……
她直观地感受到他全身肌肉的律动。
但即使这样,他仍旧小心翼翼避开她那只扭伤的脚踝。它甚至还被敷上了热毛巾。
虽然早就掉了下去,掉在地上。
宗钧行低头看了一眼,或许是嫌脏,他并没有将它捡起来。
蒋宝缇已经没有力气了。
但仍旧不忘嘴硬:“需要我也给你一千美刀吗?毕竟你也脱下了kuzi。否则你就变成免费的了,那太廉价,我会……”
他眼眸微眯,黑着一张脸,猛地一巴掌拍在她的臀上。巴掌声太响了,但她这次体会到的疼痛,而是其他。
她又哭了。同样不是疼哭的。
她恨透了自己。她甚至宁愿自己是疼哭的。
男人低下头,嘴巴含住她的耳朵。轻轻地舔了舔,又慢慢含住。
他很强硬,声音同样具有压迫感,此时阴沉的警告她。
“要是再敢躲,我会打烂你的屁股!”
他仿佛彻底褪下了那层儒雅的绅士皮囊。
人类也是动物,骨子里仍旧存在着最原始的本能和野蛮。
没有人能逃得过这一点。
Saya最后还是去睡了。太晚了,她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天都快要亮了。
楼上一直没有传出动静。如果在平时,最迟都是这个时间,Kroos先生已经抱着累到睡着的Tina从房间出来,换到隔壁房间。
同时让她去将里面打扫清洗一下,顺便换掉沙发和所有床上用品。
必要的时候,她甚至需要清理地毯,和落地窗的玻璃,甚至还有窗帘。
可是今天,这个夜晚是属于安静的。
Saya也因此松了口气。至少什么也没发生。
刚才看到Kroos先生的神情,她的确吓了一跳。
情绪不再稳定,眉头也不再舒展,甚至连他的呼吸,也有些紊乱急促。
她关了灯,只留了角落的一盏。灯光很暗,但也存在一点可见度。
她终于能够放心的去睡觉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在某扇房门之后,响动持续了很久很久很久……
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Saya仍旧没有看到房门打开过。她不免有些担心,于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敢将电话拨过去。
是Tina房间的内线电话。
这里每个房间都有。毕竟整个庄园的房间加起来一共有三百多个。
电话打通后,过了很久才有人接。
Saya首先听见的是男人的呼吸声,她几乎是立刻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语气也因此变得恭敬起来:“Kroos先生,需要我让厨房做好饭菜端上去吗?”
“不用。”男人的呼吸不太稳,声音也有些沙哑。
顿了顿,又说,“算了,做点清淡的中餐。”
挂断电话前,Saya听到他说了句:“蒋宝缇,把水喝了。”
蒋宝缇。
Saya知道,这是Tina的中文名。
……
蒋宝缇睡了很久很久,睡到中途被人叫起来喝水。
她连眼睛都没怎么睁开。
她太累了,累到仿佛在健身房挥汗如雨了整整三天。
要知道,她跑步十分钟就已经是极限了。
高中的时候班上流行减肥,蒋宝缇自然也是大军中的一员。
她从小就爱美,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必须做到最完美的护理。
“弄得再漂亮又怎么样,不还是没脑子的花瓶一个?”蒋宝珠的声音实在是刺耳。
蒋宝缇笑眯眯的说:“没脑子在说谁啊。我差点忘了,你这次期中考好像就得了个三十八名吧,不好意思咯,我这个花瓶是全校前三呢。”
“蒋宝缇,你也报名了这次的比赛?”印象中,是某个同学的声音。
“对啊,这次的奖品是永栗山庄终身免门票。我妈咪的生日快到了,我想赢下第一名,把这个奖品当成礼物送给我妈咪。”
那次的比赛她毫无悬念的得了第一。
甚至于那个作品现在都还摆放在永栗山庄里。
“这是妈咪亲自画的婚纱设计图,妈咪想让我的宝贝能够穿上它嫁给自己心爱的人。”这是妈咪的声音。
“真好看。那这件就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婚纱了。妈咪真好。”她赖在妈咪的怀里撒娇,像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我要一辈子都爱妈咪,永远陪着妈咪。”
“蒋宝缇,你……嗯……”齐文周总是婆婆妈妈,一句话说半天都说不完整。非得蒋宝缇不耐烦的骂他,他才神色闪躲的补充一句,“算了,等我……等我做好心理准备再和你说。”
什么话需要做心理准备?
蒋宝缇觉得他莫名其妙。
难不成是想找她借钱?可他的零花钱比她要多多了。
甚至蒋宝缇每到月底都得靠他接济。他每次都会把自己零花钱的一半分给她。
美其名曰“保护费”
蒋宝缇一直做梦,所以哪怕她睡了很久,也并没有精神饱满的感觉。
相反,她很疲惫。她觉得自己像是连续犁地三天三夜的牛。
但完全相反,她是被犁的那个。
她的腿一直在抖。
王八蛋!种马!
令她没想到的是,种马本人居然没有离开,大约是听到声音,他打开了书房的房门。
这是一整个套间,里面什么都有。
包括客房浴室和书房,不过客房早就变成了她单独用来存放珠宝的地方。
她的东西太多了,那些品牌只要出了新款就会直接寄过来,很多甚至连吊牌都没拆。
哪怕一天早中晚各换一件她都穿不完。
偌大的衣帽间仍旧不够用。
蒋宝缇为此还思考过,等到时候回国,这些衣服应该没办法全部寄回去吧。
还有她的珠宝。
如此庞大的数量,一定会被海关当成走私扣押下来的。
但留下来实在浪费,宗钧行以后要是找了其他女人,也不可能会让对方去用她的二手旧物。
他不是一个吝啬的情人。他在这方面完全无可指摘。
所以,他一定会让人将那些东西通通扔掉。
与其扔掉浪费还不如先挂在二手软件上卖掉。
还能给自己攒下一笔丰厚的存款,到时候就当是用来开工作室的经费。
她胡思乱想着,抬手抹了抹眼睛,那里是刚冒出来的眼泪。
身上的睡衣应该是宗钧行帮她穿上的,他甚至还贴心的抱着她去洗了澡。
他此时在她的书房办公,那里一共有两张桌子。
一台是她平时用来画画的,另一台则是用来打游戏的。
蒋宝缇不知道他用的是哪一台,亦或是他自己的。
她现在只想先去洗漱,然后换一身衣服。
后天就要开始报名了,她还有一点作业没完成。
虽然不是硬性要求,但她希望最后一年里,能在教授眼里留下点不错的好印象。
她才走了两步,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宗钧行扶着她的肩膀,制止她下床:“再躺一会。饿不饿?”
他又变回了那个温柔优雅的贵族。
之前的恶劣仿佛和他的Semen一起被射了出来。
她没说话,顺从地躺了下来。
太听话了,反而显得不正常。
宗钧行沉默片刻,目光在她脸上流转,最后干脆在床边坐下:“是哪里疼吗?”
蒋宝缇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闭上了眼睛。
她能够感受到身旁的男人一直没走,他仍旧坐在那里。
他的存在感太强烈了,让人难以忽视。蒋宝缇只能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去胡思乱想。
她讨厌他。
讨厌他平静的发疯。
宗钧行最后还是离开了,在她持续沉默的两小时之后。
离开前还检查了一下她的脚踝,最后为她盖好被子。甚至还调好了室温。
听到先后响起的开门关门声,蒋宝缇这才从床上坐起来。
可她刚坐起身,猝不及防就对上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
他并没有离开,他刚才只是故意发出那样的声音用来迷惑她。
蒋宝缇已经彻底认命了,她根本就玩不过他。
她的心机在他面前完全不够用。
他可以将她当小狗一样戏耍。
蒋宝缇想,或许他已经看到了William发来的监控视频。
也看到了自己并没有主动。是对方先“拥抱”了她。
他不是爱她,他只是占有欲在作祟而已。
如果换了William,他看到William和其他人走得太近也会如此。
当然,他会认为William背叛了他,或是存在背叛他的可能。
他会在这一切发生之前提前解决了他。
蒋宝缇并没有向往常那样又哭又闹的撒娇,或是抱着宗钧行述说委屈。
她对他这个人彻底做到了视而不见。
她虽然没有闹着要离开这个庄园,重新回到Max的家。
但她一心沉迷于自己的世界当中。
她把自己关在植物园旁边的工作室里。她砸毁了以宗钧行为灵感缪斯的雕像。
开始在自己脑海里重新勾勒出一个完全不同的形象。
宗钧行的新项目无限期停工,因为他本人没办法亲自飞往当地去确认。
他一直待在NY。
待在这个庄园里。
“Tina,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过分了。是我没有克制好自己的情绪。”他的确是个合格的大人,他并不会为了所谓的面子而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
该低头的时候他会低头,道歉也是。
但蒋宝缇相信,哪怕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
因为他想要的只是宣泄。宣泄他的情绪,并让她彻底长记性。
以后不敢再犯类似的错误。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
“这是我找一个私人藏家买的,你上次给我看过照片。”
那是一尊小型雕像,出自蒋宝缇最喜欢的艺术家之手。将石头雕刻出栩栩如生的薄纱质感,简直是炫技之作。
蒋宝缇记得。那个时候刚好是新年,蒋宝缇故意和宗钧行说,在中国,家长是需要给小辈礼物的。
同时她又将那张雕像的照片打印出来,天天拿着它长吁短叹,说如果能拥有它,她在新的一年里一定会非常快乐的。
但在新年那天,她等来的只是另外一张同样没有限额的卡。
她已经有很多张了。都是宗钧行给她的。
蒋宝缇以为宗钧行并没有将她的心愿放在眼里,原来他都知道。
只是不想做而已。
对啊,爹地也是这样。
妈咪一直很想要一条晚礼服,但爹地从来没有放在心里。
那尊雕像她没有收下,宗钧行的道歉她同样不予理会。
开学的第一天,Max和卢米过来关心她:“你……还好吧?”
蒋宝缇点头,神情放松:“挺好啊。”
她刚才还特地匿名询问了一下学校的教授,如果办理退学的话,能不能拿到毕业证。
好消息是,她得到了确定的答复。
如遇特殊原因,学生可在休学期间选择线上课程继续完成学业。
蒋宝缇在思考应该找一个怎样的特殊原因。
回家结婚?
嗯……似乎行不通。
“怎么了,一直在走神。”Max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眼神担忧。
她完全不相信她说自己挺好的话,“你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没事的样子,你一整天都很心不在焉。”
蒋宝缇的手压放在课本上:“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嗯……就是如果我办理了休学,我的签证会到期吗,那样我是不是会被遣返回国?”
Max不解:“你要休学?!”
“不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我只是在思考而已。”
Max欲言又止:“你真的没事吗?据说……据说那天你点的大胸男,他从那里辞职不干了,无论老板怎么劝说都没用。他看上去好像很害怕那里。”
本来这件事她是不打算告诉她的,但想了想,Max觉得她还是有权利知晓。
蒋宝缇倒是毫不意外。宗钧行本来就是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既然那个人还能亲自去辞职,说明身体还是完好的。
不是她太冷漠……而是她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关心别人了。
宗钧行最近一直都在家里,按照他平时的行程,他通常最多在NY待十天就要飞去别的国家了。
可是现在,他在家里待了足足一个多月。他将他的工作全都无限期顺延。
蒋宝缇是在新闻中看到某某项目暂时停工,某生物科技的最新研究也被暂停,甚至连广受关注的私人航天计划也被中断。
难怪他这么忙,他的野心都飞到了外太空。
蒋宝缇偶尔也会在心里碎碎念,他赚这么多钱的目的是什么。他花得完吗。
如果是她,她早就心安理得的躺平了。
当然了,这些话她不会说出来。
她不打算再和宗钧行说话了。
他要和自己做爱,她反抗不了,但她不会再发出任何声音。
唉,看吧,她可真窝囊。
她窝囊的抹了把眼泪。
她唯一能做出的反抗居然就是将自己调成静音模式。
不过一码归一码,蒋宝缇不是那种会迁怒于别人的人。
所以她对待家里的佣人还是非常友好的。
每天放学,她吃完饭就会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
完成她自己的创作,她平均一件作品需要花上一周的时间。
慢的话会一个月。
她其实知道,在她安静作画的时候,宗钧行就在门口默默看着她。
他很安静,一如既往。
但他的存在感不会因为他的安静而减少。
等到她画完这幅画的时候,宗钧行说:“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他穿着衬衫,袖口卷起来,给双手做了消毒清洁。很居家,也很温柔。
假惺惺的美国佬。蒋宝缇在心里默默骂了句。
她没说话,打开冰箱拿了盒冰淇淋。
宗钧行拦住她,轻声提醒:“你经期快到了,不要吃冰的。”
经过他的提醒她才记起来,自己的大姨妈的确快到了。
按照上个月来算的话,就是明天,很有可能是今天晚上。
她容易痛经,虽然这一年多来经过精心的调养,已经没那么疼了。
但如果没有多加注意的话,还是会疼的。
好比之前吃冰的。
……
蒋宝缇完全将自己当成一个聋子,必要的时候还可以是一个瞎子。
她低着头,嘴里咬着木头勺子,不紧不慢的上了楼梯。
当然了,那盒冰淇淋她肯定是不敢吃的。
回房之后就放进了冰箱。
她打开电脑搜索签证到期的相关要求。甚至还有如何才能被遣返回国。以及遣返回国会造成怎样的影响。
她想好了。
她宁愿回国去和那个傻子结婚也不要继续待在这里。
虽然爹地当初说过,大学没有毕业不能回来。
但如果她是为了联姻而提前回国的话,相信爹地不会多说什么。
他现在迫切的需要陈家来挽救他的企业。
或者……报警?
就说自己被非法监禁,对方拿走了自己的全部证件?
算了。
蒋宝缇担心她打过去的电话最终会被转接到宗钧行的手机里。
他养的“狗”太多了,她不确定哪个地方没有被他的势力渗透。
妈咪最近开始给她打电话,但不开视频,她长胖了点,这是身体好转的迹象。
但妈咪却说她变难看了,不想让蒋宝缇看到。
因为前几天她发现自己多出了几道皱纹,白头发也多了点。
她说:“我希望我在缇缇的记忆里永远都是最温柔美丽的样子。”
“妈咪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温柔美丽的。”
蒋宝缇将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旁边,手指在网上搜索。
妈咪停了一会儿,笑了笑,又说:“最近身体好多了,从美国来的那个主治医生很专业,比……”
她停下了。
蒋宝缇知道妈咪停顿的那几秒,咽下了怎样的话。
——比你爹地找的医生专业多了。
爹地早就对妈咪厌烦了,正所谓色衰爱驰,喜新厌旧。
是因为蒋宝缇,以及为了维护自己的面子和企业名声,才没有对她弃之不顾。
那个医生也是随便找的一个,能治病就行。
现如今有了对比才知道好坏。
“她说有彻底治愈的希望,最快两年。”妈咪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蒋宝缇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高兴。
医生是宗钧行安排过去的。等她回去之后,医生应该也会结束自己在国内的任职。
宗钧行没有助人为乐的善心,他所做出的任何事情都是需要获得回报的。
有利益,或是有价值。
否则他不会浪费时间。
他的时间很宝贵,也很值钱。
电话还没来得及挂断,她听到了敲门声。
她下意识捂住手机,然后紧急按了挂断。最后编辑一条信息发给妈咪,说她有点急事,下次再给她打。
在她编辑消息的这段时间里,敲门声停了,取而代之的是男性平缓的说话声。
“可以给我半小时的时间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他非常尊重的询问她的意愿。
蒋宝缇没说话,捂住耳朵。
“那就十分钟。”他将要求缩短,语气……嗯……有些低迷?
他问,“可以吗?”
是蒋宝缇的错觉吗。
她居然从宗钧行从容冷静的语气中听出了低落。
要知道,他一向都是稳重自持的。
他身上具有一切成熟男性吸引人的魅力。权力,财富,地位和声望。
唯独没有脆弱。
她的房门没有反锁,她不懂他为什么要假惺惺。
他以前询问过她的意见吗?
他只会保持基本教养询问一句。
哪怕得到了否定的回答,他还是会进来。
他一向如此,温和儒雅只是他的皮囊而已。
目空一切才是真实的他。
第40章
蒋宝缇下定了决心不和他说话。
她的确挺窝囊的, 经历了这种事情之后,她所做出的最大反抗居然就是不和他说话。
这和与父母吵架之后故意在饭桌上只吃白米饭有什么区别?
好吧,也不是一无所获, 至少多出了一肚子的窝囊气。
敲门声还在继续, 但不是那种持续性的,而是停顿片刻,再敲一下。
“Tina?”
蒋宝缇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两只耳朵都捂的死死的。她杜绝听到宗钧行的任何声音。她担心他会提出一些对她极具诱惑力的好处。
她怕自己没骨气的屈服。
谁让她出生在一个资源分配严重不均的家庭里。
不争不抢是会‘饿死’的。
有时候骨头软一点,会比有骨气活得更好。
但是现在,她宁愿饿死。
万一他说要将某公司的股份送给她。万一他说要放她回国, 万一他说要帮她去抢夺爹地的遗产,毁掉她的婚约, 治好妈咪的病……
她将耳朵捂的死死的。这些条件无论哪一条,对她的诱惑力完全致命。
但她不能就这么屈服。
蒋宝缇, 你首先是个有骨气的人, 明白吗?!!!
她的大腿根和某处现在还是疼的。
太疼了, 又红又肿。她没办法去回忆当时的场景。
用完全撑开来形容都显得过于保守。她终于理解了他平时究竟有多克制。
他或许从来没有完全的进入过, 在那天之前。
她的脚踝完全贴着自己的手背, 以一个非常羞耻的姿势躺在上面。
他一定没有留情。
太可怕了。
外国人的size。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她快被被子捂的喘不过气来时, 她才将耳朵拿开。
门外已经安静下来,静的仿佛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宗钧行应该离开了。
蒋宝缇也抿了抿唇,从床上坐起来,头发有些凌乱。
她今天没吃饭,甚至连房门都没出。主要原因就是不想碰到宗钧行。
虽然没吃饭不代表没吃其他东西。她的楼上专门放了一个用来存放食物的小冰箱。这是上次闹绝食得出的经验。
有了之前的教训, 她也不敢立刻开门检查。
而是多等了一会,才穿上鞋子过去开门。
门打开了。
她和门外的男人四目相对。
……狡猾的美国男人。
她想将门关上, 但还是晚了一步,男人的脚已经伸进来了,此时卡着门,阻止了她的动作。
“我们谈谈,好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好像也很疲惫,眼窝甚至微微凹陷,显得眉骨更高了。
但这种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来自精神的摧残。
难以想象,世界上还有东西能摧残他的精神?
一定是她的错觉。
假惺惺。
蒋宝缇在心里骂他。
如果他真的尊重自己的选择,就不可能阻挡她关门。
他很擅长用温和的表象来迷惑别人。蒋宝缇严重怀疑他做那么多慈善,也只是为了合理避税而已。
谁知道他有没有利用这点洗钱。
她在心里将他想的十恶不赦。
主动权早就不在她的手上了,蒋宝缇没办法决定让不让他进来。
应该说,主动权从来就不在她的手上。
宗钧行甚至不需要敲门,他有整个庄园内所有房间的钥匙,包括她的卧室。
装模作样的敲门,不过是为了让她停止这场幼稚的冷战。
蒋宝缇把他想的很坏。
她没说话,转身进去。宗钧行也进来了,她听到了脚步声,还有关门的声音。
“那天的事情是我太过冲动了。我也很不解……”他的声音好像就落在她的耳边。像大提琴一般,古典而优雅。
无比清晰,也无比低沉。
“那不像是我会做出的事情。”
他显然也在苦恼这件事情,他犯了一个本不该犯的错误。
蒋宝缇抿了抿唇:“你现在是在推卸责任吗,想说你当时是被魔鬼附体了,你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我全部都记得。”他没有推卸责任的打算,他想解决这个问题,弥补这个结果。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说再多都是无用。
“Tina,这件事是我的错。”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伟岸身躯和压迫感十足的气场铺天盖地将她包裹住。
他的手轻轻扶着她的手臂,为了和她保持同等的对视,他弯下腰。
“上次你在电话里提及的医生,我想或许存在一些误会。本来那天是想去找你解释的,但……”
但后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
宗钧行将这段话省略,“医生的事情我并不知情,我也问过她了,她说几天前你那里红肿的厉害,所以她想替你检查一下恢复效果如何。”
说起来的确是他的错,每一次结束之后她都会红肿。
他们的确在这方面不太契合。她太浅太紧。
而他……
宗钧行语气温和:“我已经辞退了她。”
蒋宝缇眼睛瞪大。
她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气也是在生他的气,和那个医生又有什么关系。
她每次都很尽职,刚开始的时候蒋宝缇还会害羞,她没办法让其他人去看那么私密的地方。
哪怕对方是个女人。
可时间长了之后,她发现她是一个很专业的医生。她不会向自己露出鄙夷或是异样的眼神。
她仅仅只是关心她的身体。虽然是作为一个医生的职责。
但在某些方面,她是自己来美国之后,除宗钧行外最关心她健康与否的人了。
因此在得知因为自己,而让那位尽职的医生丢失了一份待遇和前景都非常好的工作时,蒋宝缇神情复杂的看着宗钧行。
对方自然也看出来了:“如果你不想辞退她,我也可以让她回来。”
蒋宝缇皱眉:“这又不是她的错!”
“嗯,是我的错。”他主动将这个错误揽下了,搂着她的腰,让她离自己更近一点。
她的身体总是下意识表现出对他的抗拒。
这让他有些“失落”
她应该依赖他,也应该亲近他,唯独不该有抗拒。
“我会让她回来,但一码归一码,她也应该为自己的唐突和你道歉。”
蒋宝缇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件事也不是宗钧行的错,他什么也不知道。
“还疼不疼。”
他突然问。
蒋宝缇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疼。
但她暂时还不想理他。
宗钧行没有勉强她,他蹲下身子,用手拉开她的裤腿,去检查她的脚踝。
彻底消肿了。
这几天他除了其他地方,最担心的就是她的脚。
消肿了就好,不疼了就好。
他松了一口气。
蒋宝缇和宗钧行的单方面冷战持续了好几天。或许在其他人看来这是一种非常幼稚的行为。
它可以被理解为想要吸引高位者的注意,也可以被理解为一种别扭的撒娇行为。
总之,在不同的人眼中有着不同的理解。
蒋宝缇那段时间一有空就去电脑搜素如何被遣返。
最后得出一个成功几率高但又不需要违法的行为。
那就是被学校开除,这样签证自然就会到期。
算了,她可不想在最后一年连文凭都没有。留学多年,落得个开除归来的窝囊下场。
她都不需要想,就能猜到蒋宝珠会乐成什么样。
上周接到二哥发来的消息,他下个月订婚,明年七月结婚,那个时候刚好她回国了。
蒋宝缇握着手机,将这条信息反复看了又看。
二哥倒是稀奇,居然想起来和她这个便宜妹妹维护感情了。不过极大可能是家族内部群发。
大姐和二哥是同一个妈生的,如果按照封建的人物关系来算,他们是大太太所处的嫡长女嫡长子。
和余下那些私生子女们自然不同,瞧不起他们也正常。
蒋宝缇坐在椅子上,想了一会儿终于想明白了。
她的婚约在她落地回国的那天即刻生效 ,所以二哥是想说,到时候家里两桩婚事,正好双喜临门?
算了,蒋宝缇已经懒得再挣扎了,如果和那个傻子结婚就能摆脱现在的一切的话,她也认了。
至少傻子长得还行,看他被欺负成那样,脾气估计也不错。
当个花瓶放在家里看着也行。
嗯……可是花瓶最起码也该拥有宗钧行那样的外形吧。
和他在一起这么久,她认为自己的眼光也变得有些扭曲。她的审美被宗钧行以一己之力拔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陈源一那张脸哪怕是直接出道都能被人放在论坛中最帅十大男星的盘点中,每年拿出来溜一圈。
可蒋宝缇却觉得,他那样的勉强称得上清秀。
但不能怪她,宗钧行才是罪魁祸首。
下午放学,她没有看到停在学校外面路口的那辆埃尔法。
而是看到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迈巴赫。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那张让人眼前一亮的脸。
——是宗钧行。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暗格纹西装,全黑搭配使得他看上去有种上位者的威严。
传统沉稳的平驳领,那块乌金色的怀表挂在他的西装外套上。
打扮简练,但又气场十足。
从他的穿着和那双黑色手套就足以看出,他一定是在结束了某个工作或是某场宴会之后直接过来的。
他打开车门下来,蒋宝缇转身就走。手臂被他轻轻拉住。
他的动作很轻,在日常生活中,他会刻意控制自己的力道。
因为她太纤细了,他们之间存在着体型差异,力气显然也天壤之别。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她应该挣开他的手。但是这里来往的同学太多了,她担心动静闹大会被发现。
毕竟宗钧行作为为学校捐款最多的慈善家,想必见过他的人也存在一部分。
于是她只能不情不愿地坐进去,再不情不愿的等待宗钧行弯腰,替她将安全带系好。
“今天在学校过的开心吗?”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公路上,宗钧行询问的语气自然而温和。
像是关心孩子的家长。——蒋宝缇在心里吐槽道。
她不理会他,抱着自己的书包,头靠着车窗,闭着眼睛开始装睡。
身旁没有再传来声音,很安静。
明明她的目的是宗钧行不要继续烦她了,但他真的不烦她了她又开始不爽。
而令她不爽的男人,在她表现出明显的冷漠和抗拒后,唇角也逐渐紧绷起来。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收紧,眼神也变得有些深邃。
……
她的冷战持续的时间够长,完全就是她本人的性格。
她在港岛就经常这样,生气就会持续很久,等着别人来哄。
当然,她很识趣,知道这招只对在意自己的人管用。
宗钧行很有耐心的主动和她搭话,但她完全不予理睬。
就连saya都有些害怕。
Kroos先生虽然总是表现的温和,但他绝非是那种好脾气的人。
他傲慢且强势的掌控着一切。
而现在,tina简直是踩着他不容撼动的权威在肆意撒野。
Saya站在一旁,甚至想要上上前劝一劝Tina。
适可而止。凡事都讲究一个事不过三,无论发生了什么,Kroos先生这段时间表现出的诚意也已经足够了。
他甚至推掉了大部分的工作,长时间待在家里。甚至亲自开车接送她。
虽然这么说出来好像也没做什么,但在Saya看来,这些已经是Kroos先生做过的有史以来最大的让步了。
可Tina仍旧不领情,她面无表情地将Kroos先生切好后推到她面前的牛排拿去喂了狗。
——那是一条养在后院的捷克狼犬。
她空着手回来,宗钧行不为所动,只是拿着餐巾擦了擦手,眉目舒展,看着她。
蒋宝缇低下头,什么也没吃就上楼回房了。
照例给妈咪打了电话,她短暂地忘却了烦恼。可等电话挂断,她又重新陷入迷惘之中。
她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一直和宗钧行保持这种尴尬的关系?
Saya担忧的事情蒋宝缇同样也担忧,虽然她无视他时表现的非常洒脱,可其实她心里怕死了。
她不确定宗钧行什么时候会因此失去耐心。他失去耐心之后会怎么对她,还像上次那样将按着她狠cao吗。
想到这里,她就觉得某个地方又疼又涨。
蒋宝缇其实也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行为有多幼稚。
她甚至只能通过让自己饿肚子或是让自己不高兴的方式来‘惩罚’别人。
和那种幻想通过自杀行为来让父母感到愧疚的东亚小孩有什么区别?
她很挫败,这是一种全方面的挫败。
她是真的讨厌宗钧行吗?当然不是,她只是在赌气而已。
用一种不高明的手段赌气。
看着窗外的夜景,她嘴里啃着提前藏在书房里的牛肉干。
这里拥有全NY最好看的景色,她上次还专门拍了照片发给妈咪。
妈咪问她是去旅游了吗,她不敢说是在她的房间往外拍的。
该如何解释呢,她找了个美国男友,并和他同居了?
在她传统的家族中,婚前同居是不被允许的。
蒋宝缇撑着下巴看了很久,头顶的月亮和国内虽然是同一个,但却没法在同一时间一起看。
她很想家,很想回去,每到晚上这样的情绪就会更加浓郁。
等她哭够了,手里的牛肉干也吃完了,她才用手擦干眼泪,打开书房的门回到卧室。
但当她看到面前的场景时,脚步还是顿住。
宗钧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手上拿着一份放在桌上的资料,在看完全部内容之后,他将另一只手从西裤口袋里抽出来,又从桌上的笔筒取出一支笔。
那个笔筒很卡通,那支笔同样也是。
海绵宝宝的水性笔,被如此稳重商务的男性拿在手上,实在有些违和。
可爱搞怪的笔,和筋骨分明的手。
他在上方签下自己的名字,落笔流畅。
——kroos·Addams
这应该是他签过最不值钱的一次名字了吧,要知道他曾经都是在价值百亿的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而这一次,却是家属同意书。
“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去,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她这就有些不讲理了。哪怕家属签了名,只要她不上交,那这份同意书就不会生效。
宗钧行没说什么,只是放下笔和她道了歉。
“我以为你会一直不和我说话。”
她突然有些支支吾吾:“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
不可否认的是,Tina这段时间的沉默让他有种无法维持从容的烦躁,那是一种于他来说非常陌生的情绪。
他想将这个问题尽快解决,非常迫切。
他不希望因此而让他们之间出现隔阂。
她太小了,爱和不爱可能就是一念之间。甚至时间就能消耗殆尽。
“你有什么需求或是想要什么,可以尽管和我提。”他低下头,用最温和最舒展的态度对待她。
又来了,每次都用这种小恩小惠来敷衍她。
“不……需要。”她保持仅剩的骨气拒绝。
“再想想。”他继续引诱,“万一我这里有你想要的东西呢。”
能有什么,他的□□?她早就得到了。
他的钱?她手上都不知道有多少张卡了。
还能……
她突然想到什么,手指蜷了蜷,不太确定的开口:“我的……护照也……也能还给我吗?”
她只是试探着问了一句,并没有太大的指望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
宗钧行只是沉默几秒,便点头同意了:“我待会去书房取。”
蒋宝缇一脸不可思议的回头:“你……”
她想问他——你说的是真的吗?
但看到男人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她又立刻被诱惑到了。
离得太近了,他弯下腰,靠在她的耳侧。
很显然,他读懂了她没说出口的话:“我不骗人,Tina.”
于是那个夜晚,宗钧行留了下来。
他说他要检查一下,他很担心。
他是真的担心,上一次结束后他原本是叫了医生的,但Tina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非常抵触。
“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可能会引发炎症。”
蒋宝缇听他这么说,也有些担忧。
当然,同意他为自己检查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为了成功拿到自己的护照。
虽然他同意了,但在没回到自己手上之前,她不敢太过松懈。
反正……只是看一眼而已。
她安慰自己。
她坐在沙发上,宗钧行半蹲在前面,心疼地看了很久:“怎么还没消肿。”
虽然……但被他这么明目张胆的近距离观看,她还是非常难为情的。
屁股往后挪了挪。
但这样的行为显然是徒劳的,他的手只是轻轻按住她的膝盖,她便被桎梏了动作。
他伸手去揉:“会不会痛?”
她红着脸:“不痛。”
他换了位置:“这里呢?”
“也……也不痛。”
“那就没问题了,它很健康。”
他真的是在为她检查吗?
虽然怀着这样的疑惑,但她没办法抗拒,实在是……
看着这个像世界主宰一般强大的人,在她面前弯下了腰。
她的脚此时踩在他的肩膀上,是他亲手放上去的。
她很少以这个视角看他。
原来他俯下来时,背阔肌是这样的,完全将衬衫撑到紧绷,每一块肌肉都看得一清二楚。迸发着性感与张力。
他的身材……和他穿上西装的样子真的很不符,和他的气质也很不符。
他好要命,让人窒息的要命。
怎么能这么迷人,这么性感……
见她看的如此认真,他松开了手,微微偏头,在她小腿上吻了吻。
“想吗。”他伸出舌头,在上面舔了舔,细腻柔滑的皮肤,“Tina,点头。”
她像是被他的声音蛊惑,愣愣地点了点头。
他低下头:“好了,哄完你,该哄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