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生日

    保姆车开出去多少有?些招摇, 左星凝让栗子先回酒店,仗着自己“糊”,戴上口罩便?去大街上拦了出租。

    开往蛋糕店的这一段路很顺畅, 最终顺利取到蛋糕。

    但也只有?取蛋糕是顺利的。

    晚上, 或者说?深夜, 十一点四十分, 左星凝怎么都想不通, 通往酒店的必经之路上, 为什么能围这么多人?这么多车?

    左星凝扒着车窗,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出去。

    司机倒还悠哉, 笑着搭话:“是不是怕赶不上烟花?放心,这场烟花秀至少要放一小时?呢, 怎么也能看到。”

    “烟花?”不年不节的, 哪来的烟花?

    左星凝看向车窗外聚集的人流,“他们都是为了看烟花吗?”

    “是呀,”见她不知道,司机反而有?些奇怪,随手?一指,“喏, 看到那个商场没有?, 今年是十周年庆嘞, 上周就在预热了,说?今晚零点在公园举办烟花秀。”

    “你要去的那个酒店, 正好?是观看烟花秀的视野最好?的地方, 看你拿着蛋糕, 我还以为你是要去和?朋友边看烟花边吃蛋糕呢,怪浪漫。”

    左星凝扯了扯嘴角, 没说?话。

    她不在意吃蛋糕的时?候有?没有?烟花,只在乎零点前能不能见到楚时?音。

    看看时?间,还剩不到二十分钟,跑着去的话……

    “师傅,”左星凝拿起蛋糕盒,“就在这儿把我放下去吧。”

    人群太多太挤,共享单车都骑不动,左星凝只能用跑的,但还要护着怀里的蛋糕不被挤坏,速度并不快。

    还有?十四分钟。

    人流终于少了些,但马路还是堵着,路边更没有?共享单车的影子。

    匆匆扫了一眼,左星凝继续跑。

    还有?十分钟,六百米。

    跑得太快,喉间都涌上一股腥甜,但她顾不上这些,眼里只有?道路尽头的酒店。

    还有?七分钟。

    蛋糕碎了。

    人行道上的砖石翘起一角,左星凝绊倒,骨碌碌滚了出去。

    倒下前,她把蛋糕抱在怀里,保护得很好?,但它还是碎了,奶油狼狈地糊在透明板上,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左星凝一瘸一拐地站起来,捡起手?机。

    亮起的屏幕依然停在导航页面?,钢化膜碎成蜘蛛网,把去往终点的路切割得四分五裂,犹如天堑。

    时?间还剩五分钟,一百米。

    左星凝拎着蛋糕盒,一瘸一拐藏进?小巷。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她来不及了……

    眼泪砸在屏幕上,仅剩的短短一截绿线被放大,大到仿佛这辈子都跨不过去。

    左星凝抹了把脸,退出导航,点进?微信,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编辑文字。

    【姐姐生日快乐~~】

    【啊啊啊我还是没能赶上,剧组收工太晚了/哭哭】

    叮咚两声,微信提示音自巷口响起。

    她没有?察觉-

    11月22日。

    这一天被赋予了很多含义: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天蝎与射手?的交接日。

    对于楚时?音而言,这一天还有?别的意义——她的生日。

    一个很容易被遗忘的日子,在很长很长的时?间里,1122这串数字,对她而言只不过是身份证号的其中?一段。

    她不喜欢这一天。从小就不喜欢。

    它代表冬天。

    冬天,是冰冷的水、是捂不热的手?脚、是腐烂溃疡的冻疮、是难捱的一日又一夜。

    生日,更是一个稀奇的词汇。

    但……更小的时?候,楚时?音其实也喜欢过这一天。

    她会得到一碗卧了两个鸡蛋的面?。

    吃了三年,再往前,她便?不记得有?没有?这碗面?了,反正,九岁后是真的没有?了。

    妈妈死了,喝农药自杀的,很常见、很普通。

    母亲死了,留下她和?一个更年幼的男孩,村里的人都在说?他们可怜。

    一开始,楚时?音以为他们是在说?,她要挨更多打了才可怜,听多了才明白,他们是在怪罪她的母亲,不应该“草率”离开,要活下去,为了孩子。

    好?荒谬。

    当然,九岁的楚时?音还不知道什么是荒谬。

    她只是很想哭。

    傍晚,楚时?音用帮同学抄作业赚的一点点钱,去村口的小卖部买了把纸钱,在妈妈坟前烧了。

    来之前,楚时?音以为她可能会找不到妈妈。

    这附近还有?别的坟头、没立碑的不止这一座、她只来过一次……但好?在,她找到了。

    妈妈生前就瘦瘦小小的,死后,坟茔也是小小一座。

    等来年春天,草长起来,就会把她盖住,她在草丛里睡觉,晒着太阳,不会被打搅。

    ……多好?。

    烧完纸钱,楚时?音自言自语说了会儿话,她没觉得过去很久,但天已经快黑了。

    她慌慌张张赶回家?,还没做饭,她要在喝得醉醺醺的男人回来前,做好?饭。

    然而已经晚了,她跑得太慢,月亮出来得太快。

    男人坐在门槛上,身上难得没有?酒气,蒲扇大的巴掌也没落下。

    妻子的死,似乎唤醒了他为数不多的“良心”,又或是别的。

    比如,他终于发现自己从未好?好?看过的女儿,已经开始长大。

    惊人的美貌藏在瘦小畏缩的身躯里,胡乱养上几年,便?又是一个优质的血包。

    男人和?悦了脸色,问她去了哪,得到答案后,眉头几不可查地一皱。

    越小的地界,闲言碎语传得越快,妻子自杀让他很没有?脸面?,但他最终没说?什么。

    孩子年纪小,再过几年,总会把她那个没本事?的妈忘了。

    男人摸了摸她的头,满意地看她瑟缩了下,却不敢躲。

    肚饿的蜂鸣声突然响起,女儿红了红脸,男人哈哈一笑,三两下从屋前的树上,摘下一颗柿子。

    男人说?:“芽儿,今天是小雪,你生日呢。”

    他把柿子递过来,圆圆的,像个红彤彤的小灯笼。

    当然,它更可能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柿子,因为说?了“生日”,才看起来像个礼物。

    芽儿最终没能吃到她的礼物。

    见她珍着捧着,与男人一脉相?承的男孩就以为这是什么绝世?珍宝。

    等他抢到手?,发现这只是一个普通的、被鸟啄了半边的柿子后,便?失去兴趣。

    随手?一甩,柿子在院子里摔成烂泥-

    睡不着。

    楚时?音打开灯,靠在床头掐了掐眉心。

    月前,她按照林霏的建议彻底停药。

    停药后,大脑终于没了那种沉重的、被锈蚀的感觉,记忆力下降的问题也有?所改善,但有?利有?弊,她最近总会想起往事?。

    楚时?音抚上心脏,它跳得很快,时?不时?收缩一下,针扎一样疼。

    拿起床边的手?机,楚时?音看了眼时?间,23:33。

    很晚了,她的作息一向规律,没有?工作的话,这个时?间早该入睡。

    但睡不着。

    楚时?音打开手?机,今天是她的生日,从早到晚,她收获了无数个生日快乐,甚至还有?粉丝为她投放的大屏应援。

    这些,是以前的楚时?音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就算得到了,她的第一反应也只会是——什么时?候会失去?

    什么时?候呢?

    就算是如今,她也会无意识地去想这个问题,给自己套上一层枷锁,预设好?最坏的结局。

    只有?一样,她预设不出,不敢预设。

    微信置顶聊天人的消息还停在下午三点,点进?去,没有?任何一条消息是【生日快乐】

    她是因为这个才睡不着的吗?

    楚时?音皱了皱眉,走?到窗边。

    外面?很热闹,她听剧院的人说?,零点有?烟花秀,为了抢最好?的视野,附近的酒店都订空了。

    楚时?音对烟花不感兴趣,她穿上外出的衣服,想出去走?走?。

    虽然说?起来可能有?点自恋,但她总觉得……

    某个小笨蛋会不顾一切地过来,陪她过生日。

    挺远的,她要去接一下-

    人很多,楚时?音不可避免地被粉丝认了出来,合完影,时?间越发接近零点。

    手?机没有?新的消息过来,楚时?音站在酒店大门前,人群进?进?出出,无人为她停下。

    楚时?音搓了搓手?指,用手?机导航从片场到酒店的路线,靠近终点这一截,全是红的。

    堵车了,左星凝没准还在路上。

    迟一点便?迟一点,她无所谓。

    拢了拢衣领,楚时?音收了手?机,漫无目的地走?。

    反正睡不着,散散步,就当运动一下。

    十米、三十米,距离零点还有?不到五分多钟,楚时?音扫到一个奔跑的人影。

    本能比眼睛更先认出她。

    唇角在口罩下扬起一丝弧度,楚时?音还想细看,侧面?忽然乌拉拉涌出一群人,她被挤得后退几步,等站稳再看过去时?,那道人影已经没了。

    心里一慌,楚时?音快步赶过去,麂皮短靴踏在地砖上,哒哒地响。

    左星凝不在。

    楚时?音张望一圈,心头俶尔一悸。

    四面?八方、来来去去的人,没有?一个长着她熟悉的脸。

    她看错了,抑或是……幻觉。

    左星凝没有?来,也可能不会来。

    她在自作多情。

    耳边嗡嗡地响,楚时?音听到有?路人在讨论今晚的烟花,很快,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剩下耳鸣,越来越响,震得眼前的画面?都开始晃动。

    那些被她抛弃的过往如附骨之疽般缠上来,紧紧束住手?脚,把她装进?玻璃罩再丢进?水里。

    心脏跳得很快、很急,似乎要不管不顾地扯开胸腔跳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脑子一阵发麻,片刻后,她听到一个极为冷静的声音说?:没关系。

    是的,没关系。期待落空也没关系。

    ……都没关系,不会有?下次。

    麂皮短靴一转,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一步、两步……

    走?过某个幽暗的巷口,它忽然顿住。

    巷子里有?风。

    风卷着一声极轻微的啜泣,将罩子击碎。

    仅仅一瞬,耳鸣不再,眼前的画面?再度清晰。

    她找到左星凝了-

    左星凝摁灭手?机,吸了吸鼻子。

    幸好?,幸好?她难得沉得住气一次,没提前告诉楚时?音,还叮嘱了栗子,如果楚时?音问起,就说?她还没收工。

    不然,有?了希望再失望,肯定会很难过吧。

    就像她现在一样。

    就差一点点,没摔倒就好?了,蛋糕不会碎,她能赶上,肯定能赶上。

    左星凝靠墙坐下,缩成一团。

    地面?很冰,手?心很疼。

    不用看也知道,手?心肯定擦破了皮,黏满砂砾,碰到眼泪的时?候才会蛰得生疼。

    她活该。

    太贪心了。

    非要亲自拿着蛋糕“神兵天降”,却不知自己只是个虾兵蟹将。

    如果提前想到这种情况,让蛋糕店的人直接把蛋糕送过去就好?了。

    楚时?音可以提前吃到,吃到蛋糕,那生日祝福也算是成功送到。

    不会像现在这样,两头空。

    风一阵阵地吹,有?碎发钻进?眼睛里,左星凝闭眼一撩,再睁开,眼前不知何时?出现一双麂皮短靴。

    上风口,她没有?闻到半分异香,心口却是一震。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呆呆地追随运动的物体,看到一双修长的手?撕下蛋糕的配件盒,打开。

    嚓一声,火柴亮起豆大的橙色火苗。

    星星形状的仙女棒蜡烛被点燃,滋滋地燃放小小的烟花秀。

    只属于她们两人。

    “还有?一分钟。”

    “我能听到一句生日快乐吗?”

    第32章 诱吻

    砰——

    砰砰——

    烟花声中, 楚时音把?左星凝带回酒店。

    今天不是个好天气?,上午下了点小雨,之后便是阴天, 地上的雨水一直没干, 左星凝摔倒的地方是个下坡, 滚了一圈, 身?上的衣服没一处能看。

    尤其是裤子, 脏到坐都?没处坐, 脸上的妆也花了,活脱脱一只刚从灶台里钻出来?的小花猫。

    楚时音只好先把?人带到卫生间, 拿干净衣服给她换上,边换边问:“跑这么急干什么?”

    手上有?伤不好动, 左星凝尴尬地任由楚时音摆弄, “怕来?不及。”

    楚时音无奈道:“来?不及就?来?不及,有?什么?幸好天冷,衣服穿得多,不然摔一下有?够受的……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左星凝“嗯嗯”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下次一定要提前调查清楚, 不能再出现“烟花秀”这种意外。

    换好衣服再卸完妆, 楚时音叫的客房服务也到了, 送来?了生理盐水、碘伏,还?有?医用棉球。

    左星凝摔倒的时候下意识用手撑地, 蹭得手心满满都?是灰黑的泥沙, 根本看不清伤势。

    楚时音不敢妄动, 生理盐水到了才小心地帮她冲洗。

    泥沙逐渐被冲掉,露出下面红红的血肉, 左手最严重,擦痕从小拇指根部?一直蜿蜒到腕心,皮都?蹭烂了一层,生理盐水一冲,止不住地抖。

    楚时音于心不忍,但没办法:“再坚持一下,快好了。”

    左星凝脸白了一个度,对上她的视线,还?是笑:“没事的姐姐,我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她看着都?疼。

    楚时音闭了下眼,沉默着把?泥沙冲洗干净,再用棉球蘸了碘伏,边吹边涂。

    “疼的话跟我说。”

    “嗯。”左星凝点头?,还?是没喊疼。

    是真的不疼,楚时音的动作很轻很轻,时不时吹一口气?,凉凉的。

    至于冲生理盐水……好吧,这个确实疼。

    左星凝在心里比较了一下,嘟囔:“还?没我咬自己一口疼。”

    楚时音一怔,手上动作跟着停了:“咬自己干什么?”

    “怕会饿昏头?啊,”左星凝瞄她一眼,吞吞吐吐,“又不能吃……那会儿连‘零食’都?没有?……”

    楚时音没听懂,以?为她在说什么玩笑话,便移开视线,继续给伤口消毒:“剧组缺了你饭吃?”

    左星凝摇头?,诚恳道:“没有?,就?是好吃一阵儿难吃一阵儿的。”

    碘伏已经涂完,楚时音摸摸她的肚子,扁扁的:“现在呢,你饿不饿?”

    其实不饿的,嗅不到异香,食欲就?不会持续累加,更何况,她这几天和?楚时音贴贴蹭蹭吃吃……总之很饱。

    但……不饿归不饿,谁会嫌“饭”少?

    “有?一点点,”左星凝把?伤手举起来?,眼睛亮亮的,“我这样也可以?吃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楚时音失笑,只当她是撒娇,“我喂你还?不行吗?”-

    五分钟后,视野极好的落地窗前,伴着绚丽的烟花,玉手剥开层叠的花瓣,楚时音喂左星凝吃……

    蛋糕。

    六寸的一个小蛋糕,整个糊在蛋糕罩上,根本看不出“生前”是什么造型。

    蛋糕没切,没什么切的必要。楚时音拿着叉子,自己意思?意思?吃了两口,便专心去喂左星凝。

    凌晨半夜的,她着实没什么胃口,若不是左星凝饿了,这蛋糕恐怕还?要拖着残破的身?体再活一天。

    左星凝“啊呜”一口接过蛋糕,边嚼边想:原来?是说这个吃——好吧,这才是正常人的思?路——她有?苦难言,含泪加餐。

    吃了一会儿,左星凝撕吧着拿来?装饰的玫瑰花瓣,唉声叹气?:“味道还?行,可惜晚了半个多小时。”

    “不可惜。”

    楚时音不在乎这半小时还?是一小时,从她确定左星凝没有?忘记她生日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得到想要的了。

    “不一样的嘛……”吃蛋糕也堵不上某人的嘴,左星凝犹在嘀嘀咕咕,直到被吻封缄。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稍触即离,好像只是为了让她认真听她说话。

    左星凝怔怔看她:“姐姐?”

    楚时音眸色认真:“我不在乎迟到,惊喜更无所谓,我只在乎你有?没有?来?、有?没有?想来?。今天你一直没有?消息,我以?为你是忘记……”

    话说到一半,楚时音顿住。

    她很少说这种话,脸颊不自觉泛红,冲动涌下去后,后面的词怎么都?说不出来?,只好匆匆收尾,“总之,来?了就?来?了,不要因为迟到就?想骗我瞒我,知道了吗?”

    左星凝没说话,愣愣地盯着她的脸。

    染上红晕,朝霞一般漂亮的脸。

    楚时音甚少脸红,做那种事时也是一样。

    她不由地看呆了,以?至于大脑慢了几秒,才解析出楚时音话中的意思?——

    好像在撒娇。

    撒娇耶,楚时音在跟她撒娇。

    一直到临睡前,左星凝脑子里还是只有这句话。

    她没忍住,往楚时音身?边凑了凑:“姐姐,你好可爱~~”

    “……睡觉。”-

    手上的伤只是看着吓人,一觉睡醒便全部?结痂,贴上肤色的绷带一遮,并不显眼。

    陆陆续续有?演员杀青,剧组进?入到最后的收尾阶段,24号下午,左星凝收工,和?花店的工作人员确定完时间,随手点进?某社媒软件打发路上的时间。

    这一刷,首页就?给她推了个“邪门”的东西——

    星晴CP。

    左星凝的星,姜殊晴的晴。

    这不是左星凝第一次看到这个CP名。

    录制《逃出生天》时,她和?姜殊晴没什么交流,一副刚认识的样子,那会儿还?没人嗑她们?CP,至少她不知道。

    第一次看到“星晴”这个CP名,是在正片播出后。

    跳楼机的那一段,节目组十分恶趣味地给了她们?“牵手”动作的特写,又在花絮中放出了左星凝崴脚后,姜殊晴去冷饮店要冰块的那一段。

    拉郎就?此开始,即使?左星凝用小号批皮解释所谓的“牵手”,其实是怕姜殊晴的美甲崩断也没用。

    当然,到这一步,还?只是小部?分口味清奇的在嗑。

    真正让星晴CP破圈的,是一个粉丝数几十万的小网红发布的“辟谣”视频。

    小网红称,她和?左星凝、姜殊晴都?是大学同学,并晒出了合照为证。

    视频里,她状若不经意地提起一些大学往事,有?意无意地暗示姜殊晴和?左星凝的关系很差。感慨道,当她知道这两位同学在综艺里重聚的消息后,都?不敢点开节目去看。

    说完,她假装失言般拍了拍嘴。末了,又开始扯些什么姜殊晴虽然家里有?钱,但不是什么被宠坏的大小姐,很好相处,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她老同学之类的话。

    至于左星凝,哈,根本不提了。

    小网红一番操作明贬暗也在踩,手段浅显到不可思?议,简直像是怕隐晦一点姜殊晴就?看不出她是在讨好她一样。

    这下可给姜殊晴气?疯了,这边跟左星凝骂完,那边直接上了大号转发:管好你自己。

    此言一出,迷迷糊糊搞不清状况的粉丝瞬间顿悟——

    她们?正主,是个傲娇啊!

    【什么关系不好?那是你不懂傲娇!】

    小网红被喷得删了视频,但已经有?聪明的网友下载下来?,反复盘她曾提到的那些“往事”,最后得出结论——

    【欢喜冤家,嗑了。】

    CP粉的队伍就?此壮大,她们?一个爱豆一个演员,事业不冲突,CP粉和?唯粉和?谐得不可思?议,唯一心梗的,可能只有?正主。

    而这次,“星晴”CP再次火到左星凝主页,是因为盯着《拂衣》剧组的某个代拍放出的一组照片。

    照片里,全是姜殊晴和?左星凝。

    从一个金发现代装一个古装,再到两人都?换上了古装,短短几天,愣是被她拍出了前世?今生。

    标题很土——橙衣倔强俏小姐X冷面黑衣酷刺客。

    但土没关系,脸在江山在。

    光影一P,最终效果只能说……路过条狗都?会来?吃一口。

    由于主图实在美貌,帖子的热度攀升得很快,帖子发布的两小时后,便有?自称“剧组内部?人员”的网友前来?爆料:

    【可靠消息,姜殊晴不仅常来?探班左星凝,就?连她能参演都?是左星凝找导演牵的线】

    此言一出,评论区瞬间刷满【嗑到了】【ip正确】

    左星凝:……

    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们?。

    把?代拍的账号拉黑,左星凝披上小号登录微博,在【楚楚动星】超话签到,灌水。

    【啊啊啊啊啊啊楚楚动星才是最好嗑的!!!!!】-

    晚上八点半,话剧完美收官。

    早在谢幕前,楚时音就?看到VIP席某个一直空着的位置来?了人。

    围巾帽子都?没摘,愣是在开了暖气?的剧院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做贼一样。

    越是低调,就?越高调,好在观众都?被台上的表演吸引,没注意到这个“小笨贼”。

    鞠躬谢幕,灯光亮起,楚时音再一抬眼,那个位置便又空了下来?。

    心知她是去了后台,楚时音寻过去,路过化妆间,门缝里忽地斜来?一只手,扯着她一拉一拽。

    进?屋,关门,冰凉的唇旋即追了上来?。

    小笨贼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吻也毛毛躁躁的,楚时音倚在门上,一边耐心的安抚,一边带着她的腰移动位置。

    化妆间可不是一个接吻的好地方,随时都?会有?人进?来?。

    楚时音移到窗边,抬手一扯,酒红色的厚重窗帘层层落下,将她们?拢进?私密空间。

    如她所料,几分钟后,化妆间的门再次被打开。

    灯光亮起,穿过酒红色的帷幔,落在她们?身?上。

    左星凝吓得一抖,含糊地挤出气?音:“姐姐……”

    “专心。”

    唇瓣被齿尖磨了磨,未等左星凝想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她已被提着腰抵在窗户上。

    窗台很窄,她几乎坐不住,下滑的身?子被楚时音卡住,不上不下的。

    楚时音抬头?吻她,一个把?自己放于低位的动作。

    左星凝半阖着眼,借着透过窗帘的红光打量她。

    楚时音似乎很喜欢这样,前些天生气?的那次也是,把?她抱起来?,错落出高低差,自己则仰头?追吻,好似在乞求垂怜,但她们?谁都?清楚,主动权在谁手里。

    比如现在,左星凝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脚步声渐渐靠近,近到盖过心跳。

    窗帘一旦掀开,外面的人就?会看到……看到她们?在……

    左星凝腰间一软,她后悔发起这个吻了,今晚的楚时音,简直像只不知满足的狼。

    唇瓣又被咬了咬,左星凝知道她的意思?:专心。

    她有?点想哭,专心?怎么可能专心?

    楚时音对此不满,吻越发激烈,她抬起手,放在她腿上流连。

    磨合了几次,楚时音对她的身?体已经了如指掌。

    此时此刻,左星凝唯一能专心做的只有?一件事——控制声音。

    提心吊胆中,脚步声终于远去,灯光暗下,再亮起。

    楚时音开的灯。

    在窗台上姿势别扭地坐了会儿,左星凝麻了一只腿,歪歪斜斜地找了把?椅子坐下,大口大口喘气?。

    她太怕被发现了,憋得险些连呼吸都?要忘记。

    左星凝喘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半嗔半恼地唤:“姐姐!”

    楚时音漫不经心地走?过来?,应道:“嗯,我在。”

    “……”

    左星凝被这态度闹得没了脾气?,她觉得楚时音不太对劲,但又说不好哪里不对,只好说,“刚才很危险的,我们?差一点儿就?被发现了。”

    “我知道。”

    楚时音站在她面前,摸了摸她的头?,再顺着脸摸到下巴,食指一勾,左星凝被迫仰头?,眼睛只能看她。只有?她。

    “看话剧遮那么严实,怕被拍到?怕我们?的关系公开?”

    “你和?姜殊晴……怎么不怕被拍到?”

    第33章 吃醋

    恋爱使人愚钝、盲目、冲动。

    即使是楚时音。哪怕是楚时音。

    楚时音并不是一个会太多关注娱乐新闻的人, 这会让她觉得自己?是在加班,听说“星晴”CP,是一个偶然。

    中午的休息时间, 剧院里?两个年轻的小演员头对头, 捧着手机叽叽喳喳, 边讲悄悄话, 边用骨碌碌的眼睛不住地瞄她。

    摆明?了是在八卦什么与她相关的东西, 她们没主动上?来问?, 楚时音便当没察觉。

    临上?场前,那?两个小演员有些?按捺不住, 你推我攘了一会儿,其?中一人终于鼓起勇气, 拿着手机向她打听……打听左星凝的“绯闻”。

    她们给楚时音看了照片、评论, 喋喋不休地赞“她们好配”。

    配吗?

    如果以客观的角度审视——毫无疑问?,是相配的。

    年龄、外貌、家世……左星凝与姜殊晴样样相配。

    但?楚时音无法客观。

    她淡淡打破了两位小演员的幻想:“朋友而已。”

    “可是……”

    “快上?台了,收心。”

    楚时音摆明?是不欲多谈,两个小演员对视一眼,终是畏惧她的气场,缄声。

    不愉快的小插曲就此结束, 此时, 楚时音还只是有一点轻微的烦闷。

    如同被蚊子咬了一口, 虽痒,但?不去想它也就罢了。

    她很快调理好心情, 专注沉入到表演当中。

    今晚是话剧《泡影》的收官之日, 她和其?他演员一起, 给予观众饱满的情绪,最完美的表演。

    直至帷幕落下, 楚时音的眼神随之一同暗下。

    压抑着的情绪骤然反扑。

    霎时间,她眼前只余灯光昏暗的观众席。

    方?才在表演时,空了两天?的座位终于有人到访,裹得严严实实、生?怕被拍到被看到,似乎并不想与她牵扯上?联系的一个人。

    左星凝。

    楚时音摸她头发,端详她那?双漂亮璀璨的红茶色眸子。

    问?她:“你很怕我们被公开吗?”-

    怕吗?

    说真?的,恋爱对象是楚时音,开心归开心,若是公开,谁心里?不颤上?几颤?

    左星凝自认胆子不算小,但?只要牵扯上?楚时音,她就成了胆小鬼。

    沉默片刻,左星凝回?答:“有点儿怕。”

    闻言,楚时音掀起唇角,笑?意凉薄:“很诚实。”

    “我当然诚实,”左星凝眼疾手快地抓住她要收回?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现在还不是一个公开的好时机。”

    “什么时候是?”

    楚时音难得逞口舌之快,左星凝却真?把?它当一个问?句来回?答:“等我火一点?”

    “现在不行,太糊了,被黑了都没人帮我说话,而且身上?还扒着一个‘吸血’的标签撕不下来。”

    楚时音没什么表情:“培养手下签约的艺人是工作,不算被吸血,更何况,机会都是你自己?争取到的。”

    “哎呀,这跟外人说不通的啦。”

    左星凝用脸在楚时音手心上?蹭了蹭,“这么早公开,只会坐实我真?的在‘吸血’。”

    “姐姐你呢,就会被骂‘晚节’不保,而我,估计还会被骂红颜祸水之类的。”

    “晚节?”

    因为被归于“内人”而缓和的脸色再度僵硬,楚时音寒声,“嫌我老了?”

    “……”

    左星凝一阵失语,扳着楚时音的头面向镜子。

    为了贴合人设,楚时音今晚的妆与平常不太一样,眉毛故意画得偏粗、杂乱,脸上?点了小雀斑,让她看起来有股野性的美。

    左星凝看着镜子,美得差点把?想说什么都给忘了。

    发觉沉默得太久,她清清嗓子,问?:“姐姐,看看这张脸,你怎么说得出‘老’这个字的?”

    楚时音看到的,只有身旁年轻昳丽的脸,她垂眸:“我比你大六岁。”

    “六岁怎么了又不是六十,你就算是比我大六十,那?我也要在你七十八岁的时候追你。”

    “为什么是七十八?”

    左星凝一本正经:“因为我不满十八你犯法。”

    楚时音嘴角抽了抽,想笑?:“七十八岁的老奶奶你也下得去手?”

    “有什么办法,”左星凝状若无奈地叹口气,“谁让我生?得太晚了。”

    楚时音很浅地勾了下唇。

    把?人哄好,左星凝嘿嘿一笑?,继续原来的话题,“我真?的不是不想公开啦,但?公开后,我的言行就会代表姐姐你。”

    “大众还没有了解我,很容易被流言蜚语牵着鼻子走,泼在我身上?的脏水呢,就会成为你的新黑点,毕竟我们‘盖一条被子嘛’。”

    “粉丝的爱很难得,但?恨很简单。姐姐你有很多事业粉,我想,在她们眼里?,姐姐你应该跟一个足够与你相配的人在一起,而不是我这个小糊咖。”

    “咖位相差太大,看着就像是会影响你事业的样子。”

    “虽然你没说过,但?我知道姐姐你很在乎‘秒针’的,如果有眼熟的粉丝脱粉回?踩,你肯定会难过的吧?”

    楚时音:“……”

    “看吧,我就知道。”

    左星凝一副全被我猜中的样子,继续道:“不过说来说去,问?题还是在我身上?,我太菜了。”

    她假模假样地叹口气,观察楚时音的表情,“姐姐,你不会嫌弃我吧?”

    “不会,”楚时音无奈,“刚才那?些?话,谁教你的?”

    刚签约的时候左星凝还是一张白纸,哪懂这么多弯弯绕绕。

    “只有一咪咪是思雅姐提点我的,剩下的都是我自己?想的,”左星凝挪了挪凳子,一脸求夸的表情,“姐姐,我是不是很有悟性~~”

    “是。”

    楚时音轻笑?,闲暇时间,她怕不都用来想这些?了。

    左星凝估摸着把?人哄得差不多了,当即打蛇随棍上?,把?脸凑过去:“那?你亲亲我。”

    楚时音睨她一眼,没动。

    没关系,对于左星凝来说,没有拒绝就是同意。

    左星凝起身,一屁股坐楚时音怀里?,在她脸上?啵唧一口,撒娇卖乖:“我亲姐姐也是一样的,不要生?气了嘛~~”

    楚时音拿她没办法:“没有生?气。”

    只是有点儿不开心,左星凝说的她都懂,但?就是没来由地烦躁憋闷。

    年纪不小的人了,谈恋爱竟然还要比她小了六岁的人去哄……

    “抱歉,”楚时音抱着她,有点挫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我知道,”左星凝坏笑?着,用蜜糖一样的声线在她耳旁呢喃,“姐姐,你是在——吃、醋。”

    “吃醋?”楚时音动了动眉头,不解问?,“有吗?”

    楚时音是真?的不太明?白,左星凝却以为她是不好意思,说:“好吧,没有~你就当我是在讲废话~~”

    说完,左星凝找到她的手,十指交握:“今天?是我做的有点不好,看话剧而已嘛,被拍到确实没什么,但?谁让我做贼心虚呢?”

    “我总觉得吧,只要跟你在一个空间,那?我就会暴露什么。”

    “至于我和姜……那?个谁为什么不怕被拍到?当然是因为我们是假的啊!假的有什么好怕的!”

    “你最近和她关系很好吗?”楚时音眸色一深,“我听说,姜殊晴的角色是你搭的线?”

    嗅嗅——

    左星凝埋她颈间闻了闻:“还说没吃醋,都可以就着这味儿吃饺子了。”

    楚时音横她一眼,但?眸中冷意已散,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至少是威慑不住左星凝的,她又逗了一句,才解释。

    “徐漾的事姐姐你也知道,她被抓后,剧组的角色就空出一个,我是怕她们大幅调整拍摄计划,耽误我给你过生?日,才向导演推荐了那?个谁。”

    “至于探班……她就是纯闲。”

    “最近,她跟钟离雁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奇怪了,听说钟离雁总追着她跑,创造偶遇什么的。那?个谁来探班呢,说白了就是拿我当筏子,找个地方?躲人。”

    “剧组都有代拍,偶尔还会有狗仔记者什么的,钟离雁算半个公众人物,不想在新闻上?露面的话只能避开这种场所。”

    一口气讲完,左星凝忽又想起什么:“不对呀姐姐,我不是跟你讲过这些?事吗?”

    楚时音皱眉:“什么时候?”

    “就在你生?日前一天?,”左星凝比划着,“那?天?晚上?我去找你,聊天?的时候都说了啊。”

    “……”

    楚时音想起来了,生?日前一天?的晚上?,左星凝是抱着她呜呜喳喳地说了很多东西,但?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耳后一热,楚时音拍了拍她,极冷静地转移话题:“先下去。”

    左星凝从她身上?下来,歪头。

    “我们差不多该走了,”楚时音回?避她的视线,正经道,“剧院外面应该围了不少记者,你先去找思雅,让她带你去车上?等。”

    楚时音垂眸扫了眼身上?的衣服,“我把?演出服换了就来。”

    “好哦?”

    但?她们刚才是在聊这个吗?

    左星凝抓抓头,还想问?,眼前忽然一暗。

    楚时音亲了亲她,催促:“去找思雅吧。”

    “……好~”

    脑子一晕,左星凝瞬间把?之前的话题给忘了,乖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和围巾穿好,挥了挥手:“待会儿见~~”

    一背过身,她就笑?得两只眼睛都弯了起来,脚步轻快,透着雀跃。

    原来楚时音也会吃醋,吃她的醋。

    她很喜欢成熟稳重的楚时音,为她变“幼稚”的模样。

    只有这种时刻,她们之间无形中的差距才会被抹平。

    “和楚时音在交往”,不会像个错觉。

    左星凝吃吃笑?了两声,目不斜视走开。

    在门口守了半天?的于思雅:“……”

    “星凝,”她把?人叫住,“你去哪?”

    “思雅姐?”

    左星凝刚发现她,一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呵,”于思雅看表,冷笑?一声,“二十五分钟前,不是你拜托我去外面取花店送来的花吗?”

    言外之意,拿完花就一直在这儿,那?她刚才和楚时音接吻……

    左星凝脸红了红,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思雅姐,姐姐说让你带我去车上?等她。”

    “你今晚又去时音那?住?”于思雅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闭嘴,“……行,我带你去。”

    说罢,她转身拉开身后化妆间的门,再出来时,手中多了一束蓝色鸢尾,一把?塞进左星凝怀里?。

    “……”

    左星凝低头盯着自己?订给楚时音的花,大脑宕机。

    于思雅递完花,没有多说一句,越过左星凝,径直往剧场后门的方?向走。

    擦肩而过的瞬间,有三个字飘荡在空气里?。

    “节制点。”-

    “你说,我们接吻时化妆间进来的人是思雅?”

    放下吹风机,楚时音吻了吻她还带有热度的发丝,“刚发现?她进来的时候我就听出来了。”

    “……”难怪一点都不在乎呢,左星凝忿忿走开,“原来只有我在担心。”

    楚时音追上?去,长臂一捞把?人揽在怀里?:“担心什么,真?当我那?么没分寸?”

    左星凝难得硬气地白她一眼,不说话。

    “好啦,这次是我做得过火,”楚时音摩挲她的大臂,“说起来,有件事忘记问?了,网上?有我跟你的CP吗?”

    “当然有!”

    说起这个左星凝就兴奋了,三两下跑进卧室,拔下在床头充电的手机:“逃出生?天?直播的时候就有了,我们楚楚动星才是真?的!”

    听到陌生?的词汇,楚时音一怔:“楚楚……动星?”

    “对啊,你的楚,我的星,楚楚动星、处处动心,”作为起CP名的一员,左星凝非常骄傲,“是不是比星晴好听多了~~”

    楚时音含笑?:“是不错。”

    得了一句夸奖,左星凝的小尾巴就翘了起来,只想炫耀。

    正好,微博上?登的小号还没退,她便直接点进【楚楚动星】超话,胡乱看了一眼就把?手机递过去。

    “喏~”

    楚时音接过手机,下意识一滑,页面自动刷新,忽然间,一条下午发的帖子被顶了上?来。

    她眉头微动,念道:“楚楚动星才是最好嗑的?”

    “没错没错……”

    不对!

    左星凝表情一僵,伸手就要去抢。

    楚时音灵活躲开:“不能看吗?发帖人是小主持,应该是我们的铁粉。”

    左星凝的脸更红:“还我,我突然想起有消息没回?。”

    “稍等,很快。”楚时音点开发帖人的头像,“好巧,她似乎也养了一只长毛狮子猫呢,和团团几乎一模一样。”

    “白猫不都长一个样。”左星凝继续嘴硬。

    “说得也是……可是,点进去直接就能编辑她的资料,星凝,这好像是你。”

    “……”

    左星凝放弃挣扎,背身坐到床沿。

    楚时音跟过去,在她面前蹲下,眼睛还停在手机上?。

    “id是——csy和zxn今天?亲了吗。”

    她仰身,唇瓣往上?一撞:“亲了。”

    “并且还会做点别的。”

    第34章 杀青

    于思?雅最?近有点烦。

    她头?一回发?现:合作伙伴兼朋友兼艺人, 是?个隐藏的恋爱脑。

    ——大恋爱脑。

    天天乱跑只顾着?和恋人贴贴,让她在酒店外等?,亦或是?处理一些?被拍到的边角料也就算了, 她现在竟然还想公开?了?!

    哈, 楚时音公开?, 她都不敢想微博要瘫痪多久。

    于思?雅两手抱胸, 再次确认:“你确定要公开??”

    楚时音“嗯”了声, 点头?:“不是?今年也会是?明年后年, 早晚的事。”

    于思?雅一阵头?疼,心?想, 这是?不是?就是?她面对手里艺人互相消化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报应?

    她尽可能?冷静地劝:“时音,你应该知?道, 以你的知?名度, 如果公开?恋情那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停顿一瞬,于思?雅继续道:“处在旋涡中心?的,一定是?左星凝,她百分百会被骂得体无完肤,甚至‘一夜爆红’。”

    “我明白,”楚时音面色不变, “所以我来找你, 重新规划一下之后的工作计划, 好为公开?做准备。”

    于思?雅闭眼,叹气:“恋爱就恋爱, 并不一定要公开?不是?吗?”

    “娱乐圈里, 公开?恋情的明星一大把, 三两年后,还在一起的未必能?剩下一半。分手后, 别说?碰上前任了,就是?碰上前任的朋友都尴尬。”

    “而那些?还在一起的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隔三差五就要被猜测有没有分手,又或者是?婚变,烦不胜烦。”

    “时音,你向来是?不喜欢过多暴露私人生活的,干嘛要给别人增添茶余饭后的谈资呢?”

    “我还是?建议你们好好谈自己的恋爱,别着?急。”

    于思?雅掏心?掏肺说?了一大串,然而楚时音并不领情,在她说?完后,轻飘飘吐出一个“不”字。

    “我不公开?,关于我的恋情传闻难道就不会传出去了?与?其被逼着?承认,我更想掌握主动权。”

    “对我而言,这样也是?对粉丝负责。”

    楚时音不靠粉丝吃饭,在这种情况下,她行事难免会有些?“任性”。

    “……”于思?雅揉了揉额角,“打定主意了?”

    楚时音点头?:“提前做好规划,慢慢引导粉丝认识并接受我和星凝的CP,公开?后的风波不至于失去控制。”

    “行,”于思?雅知?道她是?怎么都劝不动了,无奈妥协,“公开?后你们在大众眼里就是?一体的了,自己的人自己教,星凝那边你好好留心?。”

    话说?完,她卡了卡壳,还是?想确认:“你真想好了啊?不是?一时冲动?”

    她还是?觉得商量这个有些?太早,心?理活动不自觉展现在肢体上,于思?雅两手按在桌子?边缘,微微倾身,一字一顿确认:“不会过两天又后悔?”

    在她认真的注视下,楚时音却像是?忽然走神了一样,笑了。

    “当然。”

    “……”

    相识多年,于思?雅从她那抹笑容里读出了一个危险的信号——

    楚时音想要的就是?公开?。

    甚至在她说?完后,更想了。

    于思?雅百思?不得其解,把人送走后,拨通了林霏的电话。

    “时音想公开??”

    电话里,林霏的声音丝毫不惊讶,甚至像是?早有所料:“放宽心?,她不是?冲动的人,既然提前告诉了你她的计划,那就问题不大。”

    “我当然知?道,就是?因为时音不是?冲动的人,我才想不明白,”于思?雅想不通,“她为什?么忽然一下子?这么想公开?了?”

    “谁知?道呢,或许是?有危机感了。”

    林霏随口回了一句,自己没放在心?上,于思?雅却好似拨云见日般,瞬间明白了楚时音的意图——

    楚时音要的不仅仅是?公开?而已,她要的是?,在左星凝身上打下只属于自己的印记。

    甚至,她可能?还想利用舆论,让左星凝不敢轻易离开?她。

    疯子?……

    于思?雅挂断电话,嘴角扯了扯。

    楚时音,本来就是?个疯子?-

    关于公开?的计划,两人都极有默契地瞒住了左星凝。

    话剧收官的第二天下午,楚时音一行人因工作先?行离开?。

    又过了几日,磕磕绊绊、一路都不怎么顺利的《拂衣》剧组终于杀青。

    左星凝归心?似箭,婉拒杀青饭的邀约,连夜买了机票飞回安城。

    让她没想到的是?,姜殊晴竟然也出现在了VIP候机室。

    “你没去聚餐?”

    左星凝过去,打了声招呼。

    “嗯。”姜殊晴抬眸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便移开?视线,一副把她当空气的样子?。

    左星凝转头?和栗子?面面相觑,四只眼睛传达出的都是?一个意思?:

    ——你惹她了?

    ——没有啊。

    搞不清楚就算了,左星凝不是会热脸贴冷屁股的类型,便打算离开?,找个别的空位坐下。

    谁知?刚一抬脚,面前就横插个人进来,挡在她和姜殊晴之间。

    “不好意思?,现在是?私人时间,姜小姐不接受任何合影、签名之类的互动请求。”

    说?话的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生了一双下三白的吊梢眼,眉毛立着?,即使脸上带笑,看着?也让人心?里发?怵。

    左星凝不喜欢这种眼神,她皱了皱眉,拉下口罩:“我不是?粉丝,是?殊晴的朋友,请问你是??”

    “她是?我表姐,赵丹榕。”

    姜殊晴从赵丹榕身后站起来,凶巴巴地说?:“左星凝,谁是?你朋友?我有没有说?过我很讨厌你!”

    她撞开?左星凝的肩膀,往外走,“太闷了,我出去透口气。”

    “抱歉。”

    赵丹榕意味不明地看了左星凝一眼,跟着?离开?。

    “星凝,”栗子?还有些?回不过神,“姜殊晴她怎么了?”

    “……谁知?道呢。”

    左星凝蹲下身,捡起地上掉落的丝巾。

    是?她赔姜殊晴的那一条,今天下午最?后一次见面时,还好好系在脖子?里。

    该有多心?不在焉,才能?连丝巾掉了都没察觉-

    熟悉姜殊晴的性格后,左星凝已经很能?分辨出她话里的意思?。

    比如那句【讨厌】,翻译一下应该是?:不要靠近我,不要和我一副很熟的样子?。

    这是?姜殊晴的保护。

    然而好巧不巧,她们的座位正是?前后排。

    左星凝发?誓,入座时姜殊晴看到她的表情明显僵了一下,然后极快地瞥了赵丹榕一眼。

    后者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还十分友好地对她笑,为刚才的事再次道歉。

    “殊晴被我们宠坏了,没有恶意,还请左小姐不要在意。”

    左星凝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权当回答。

    被她以这种态度对待了,赵丹榕脸上的笑容弧度还是?没有改变,再次点头?示意后才在座位上坐下。

    挑不出毛病的礼仪,像个假人。

    左星凝眉头?皱得更紧,这个叫赵丹榕的表姐到底是?什?么来头??

    肯定不是?姜殊晴的经纪人或者助理,甚至也不是?从事娱乐圈工作的人。

    “左小姐”这个称呼,正式到奇怪。

    那她到底是?来干嘛的?一直跟着?姜殊晴的助理又去哪了?

    左星凝动了动身子?,尽量不显眼地往前座靠近。

    头?等?机舱并不吵闹,但姜殊晴和赵丹榕的说?话声音很小,即使左星凝听力过人,也只能?听清几个字眼,比如“妈妈”和“姑姑”。

    很显然,它们都指向一个身份——姜殊晴的母亲,姜玉筠。

    不知?为何,左星凝莫名有了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她看到姜殊晴一出机场,便被数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围起来时达到巅峰。

    那些?人都穿了安保制服,看起来就像是?机场的普通保安,然而,她们的周身气场却和钟离雁的保镖有得一拼。

    绝对不简单。

    今晚的行程,真的是?姜殊晴自愿的吗?

    左星凝实在很难安心?,思?虑再三,她打开?微信,给一个从未点开?过的联系人发?过去一条消息。

    【钟离总,请问您认识赵丹榕吗?可能?不是?这几个字,但读音一样,我看到她和殊晴在一起,殊晴的表情似乎不太好,有点担心?】

    消息发?出半小时后,左星凝拿起手机,点开?。

    依旧没有回音,犹如石沉大海-

    黑车在宽阔的马路上行驶,像个移动监牢。

    姜殊晴心?里烦闷,降下车窗。

    及腰长发?被夜风吹起,发?梢打在座椅靠背上,无法舒展,无法自由。

    定下要饰演江青荣后,她便就近找了个理发?店把头?发?染黑,黑发?让她此时多了几分静郁。

    ……很不姜殊晴的表情。

    一旁,赵丹榕观望许久,还是?继续劝说?:“我也是?为了你好,姑姑得到消息都快气疯了,你不该……”

    “不该什?么?”

    这一路上,姜殊晴已经听了太多次不该:“我是?不该演戏?还是?不该认识左星凝?又或者是?不该不听你姑姑的,没有把自己打包卖给钟离家??!”

    “殊晴!”赵丹榕斥住她,脸色冷到可怖,“这些?话你死也给我咽进肚子?里去!”

    “行,”姜殊晴冷笑,手指一扬,“车门打开?,我跳下去立刻就死。”

    “……”赵丹榕软了声音,哄着?,“别说?孩子?气的话了,听我的,跟姑姑道个歉。”

    “钟离总去出差了,少说?也要一个周才会回来,这下没人救得了你。”

    “姑姑一直很疼你,听话,回家?服个软,道个歉,说?你和钟离总好好的,她肯定不会罚你。”

    姜殊晴一言不发?,赵丹榕叹口气,没有再劝。

    汽车一路驶进独栋别墅。

    今晚无星无月,纵是?灯火再通明,也透着?不明不白的压抑。

    姜殊晴走在赵丹榕身后,看她背对自己,和端坐主位的人汇报:“姑姑,殊晴回来了。”

    “辛苦了,去休息吧。”

    “好。”

    赵丹榕转身离开?,最?后看了姜殊晴一眼。

    姜殊晴动也不动,一双眼睛好像是?在看姜玉筠,又好像只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人。

    她曾经最?崇拜的人。

    “回来了?”姜玉筠冷淡瞥她一眼。

    “跪下。”

    第35章 医院

    姜殊晴不是第一次在姜玉筠面前长跪。

    高中?临时转艺术特长生、大学偷偷参加选秀, 被抓回来后,她都跪下?来过,跪在这里。

    没跪很久, 因为每一次钟离雁都会得到消息过来, 然后, 她的?惩罚便会就此结束。

    以?前太傻, 什么都不懂, 以?为爸妈是要面子, 不想在外人?面前罚她,之后便是心?软了, 半推半就地向她妥协。

    如今才明白,这分明是试探。

    试探钟离雁会为了她做到哪一步。

    钟离雁比她大上一点儿, 早早接手了家里的?生意, 恐怕,她爸妈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在谋划了。

    一步步试探,最终握紧了最能牵扯住钟离雁的?筹码……

    如果不是晚宴那天,她由着性子闹了一场,彻底惹怒了父母,恐怕, 直到今天还会被蒙在鼓里。

    钟离雁真的?很会骗人?, 明知道?左右她的?婚事会被讨厌, 还把一切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好会骗人?……

    铛——

    姜玉筠重重放下?杯子,神情?不悦:“什么时候这么没有礼貌了?听别人?讲话的?时候, 不要走神。”

    姜殊晴动了动眉头, 权当回应。

    “钟离家那孩子跟你表白, 为什么要拒绝。”

    “为什么不能拒绝?”

    姜殊晴掀眸,回望她的?母亲:“我?没办法心?安理得的?利用钟离雁, 让她来保证你们后半生的?富贵。”

    没料到她会这么直白,姜玉筠脸色变了变:“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和你爸这么些?年不敢行差踏错一步,还不都是为了你?”

    “如果是为了我?,那为什么又要反过头来干涉我?的?婚姻?”

    姜殊晴盯着她,一双杏眸颤了颤:“难道?我?就不行吗?我?可以?退圈的?,反正您一直不喜欢我?这份工作。”

    “退圈后,我?就来帮你们,我?们一起做好家里的?生意,也不一定非要依靠别人?的?。”

    “你懂什么,”姜玉筠笑她天真,“你当生意有这么好做?瘦死的?骆驼压死人?,韩氏从根上就烂了,换谁来都撑不过这几年。”

    “殊晴,你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么任性。”

    “我?们这种人?家,婚事本来就不由自己做主,钟离家那孩子样样都好,难得也喜欢你,你还有什么看不上的??”

    姜殊晴咬了咬唇:“钟离家钟离家,说来说去都是钟离家,钟离雁是我?的?朋友,不是被你们拿来利用的?对象。”

    “朋友?”姜玉筠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小孩子家家,你能知道?什么是朋友?”

    “……”

    “我?听说,你和左明岚的?女?儿还混到一起去了?”

    姜殊晴吸了口气,回:“巧合。”

    “最好只是巧合,你大学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不要和左明岚的?女?儿走得太近……”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吧?吸血鬼现任的?‘家主’年纪大了,王储肯定会在你们这一代中?选择。”

    “我?查过了,你这一代,根本没几个成功觉醒吸血鬼血脉的?年轻人?。”

    “一般来说,王储会偏向于?选择有家室的?人?,毕竟在现在的?社会,说是‘家主’也很难有什么实权。”

    “但它毕竟曾是属于?我?们这一支的?荣耀,落到别人?头上也就算了,绝对不能被左明岚的?女?儿抢走……”

    “等你和钟离雁结婚,韩氏能借助这股东风再度崛起,你也能获得更?多成为王储的?筹码,这是双赢。”

    “……”

    可是妈妈,左星凝的?吸血鬼血脉是自然觉醒,而我?,是被您用药物催生。

    在这件事上,您的?女?儿已经输了不是吗?

    还有,您满心?满眼把别人?当“死敌”,别人?真的?有这么在乎你吗?

    姜殊晴很想这么回,但她最终低下?了头。

    大理石砖光可鉴人?,她垂下?眼,什么都看不清,耳边的?声音嗡嗡不休,钻进她脑子里,锥子一样戳着。

    好烦,好吵。

    ……好疼。

    心?口涌上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四肢像坠了铅,分毫不能动。

    成长往往只在一瞬间。

    姜殊晴的?成长,在二十三岁生日?那天。

    韩氏举办的?第一场慈善晚会,正是在姜殊晴的?生日?当天,之后的?每一场,日?期都在这一天上下?浮动。

    一个多月前,姜殊晴喝醉大闹晚宴的?第二天,她被父母抓回了家。

    明明是在质问她前一天的?所作所为,那对“相敬如宾”的?夫妻却忽然吵了起来,撕扯着咒骂。

    二十多年的?夫妻,他?们对彼此了如指掌,最知道?怎么在对方心?窝子上戳,撕破脸后,更?是不管不顾地把对方做的?腌臜事全抖落了出来。

    无人?在意僵在原地的?姜殊晴;无人?能想起,今天是他?们女?儿的?生日?。

    血淋淋的真相直白地展现在姜殊晴眼前,毫无铺垫。

    原来她的?父母早就貌合神离,各自在外面养了小情?人?;原来她和钟离雁的婚事根本不是钟离雁要求的?。

    原来,她在父母眼里,只是一个待价而沽的?“商品”。

    ……

    灯光暗下?,夜色也暗下。

    姜殊晴仍跪在原地。

    寒意顺着膝盖流进四肢百骸,将她冻住。

    姜殊晴不知道?姜玉筠是什么时候走的?,大脑一阵发木,似乎想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时间一点点流逝,墨色转淡,天快亮了。

    有鸟落在院中?树枝上唧唧鸣叫,过了一会儿,它们不知被什么东西惊扰,扑棱棱飞走。

    大门轰然洞开,姜殊晴落进一个冷冽的?怀抱。

    “……”

    她动了动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跪坐一夜,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唇瓣干涩粘连,就连表情?都僵了,一片木然。

    没有办法反抗,她睁着眼,直愣愣看着眼前的?画面从天花板变成鸭蛋青的?天空,再往东,在钟离雁的?身后,是晨曦,是朝霞。

    眼珠再转,她看到了父亲的?脸。

    年轻时搞艺术的?人?,到了中?年,身上也有一股儒雅的?气质,姜玉筠常说,韩营生下?来就是当少?爷的?,万事不操心?。

    不操的?那些?心?,全一股脑抛给了姜玉筠,红脸白脸,都是她一个人?。

    钟离雁这次闹出的?动静应该不小,才会把韩营都惊出来,甚至来不及换下?睡衣。

    睡衣……原来他?昨晚也在这里。

    姜殊晴默默看着韩营的?脸,什么都没想。

    他?被钟离雁带来的?人?拦在身后,怒气冲冲,看到钟离雁后,表情?转眼化为谄媚,忽又想起她只是小辈,便迟钝地做出一副长辈的?威压来。

    几种表情?变幻,全卡在那张不大的?脸上,不伦不类、令人?发笑。

    再然后,姜殊晴眼前便只剩下?不断倒退的?街景。

    钟离雁抱着她,小心?地喂水。

    唇瓣被滋润,姜殊晴终于?把想说的?话说了出来:“你不应该过来的?。”

    “没什么是不应该的?,”钟离雁揉着她的?膝盖,满眼心?疼,“别怕。”

    姜殊晴吸了吸鼻子,补充的?水分好像都涌到了眼睛里:“把我?放下?去,他?们罚我?关?你什么事,我?死了也不要你管。钟离雁,我?已经拒绝了你的?表白了,我?们之间现在连朋友都不算。”

    “是是,你说得都对,所以?我?现在只是你的?追求者?。”

    “我?不要你这个追求者?。”

    “没关?系,反正你也说了,我?不要脸。腿还有知觉吗?我?们就快到医院了。”

    “……钟离雁!”

    姜殊晴再也绷不住,眼泪一串串掉下?来:“你是不是傻啊?”

    “非要掺和我?的?事干什么?你不知道?他?们就是算准了这点,故意利用你吗?!”

    “……我?知道?。”

    但有什么办法,她的?宝贝还在那儿。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我?是真的?喜欢你,”钟离雁再次问她,“阿暖,我?们结婚好不好?”

    结婚后,姜殊晴再也不用被他?们掌控,可以?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她已经为她铺好了一道?宽阔坦途,只等姜殊晴踩上去。

    至于?姜玉筠和韩营……只是出些?钱财供养,与她而言不算什么大事。

    钟离雁屏住呼吸,等待姜殊晴的?回答。

    可惜,依旧是拒绝-

    左星凝看到钟离雁的?回信,已经是在次日?上午。

    【感谢告知,这次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谢谢】

    消息的?发送时间是在凌晨六点,接连两次道?谢。

    左星凝明白,姜殊晴肯定是出事了。

    一句话在聊天框里删删改改,到最后,她还是没发出去。

    再次收到钟离雁的?消息,是在又一天的?中?午。

    【殊晴的?状态不是很好,如果可以?的?话,你能帮我?去看看她吗?】-

    钟离雁在微信上说得语焉不详,左星凝能知道?的?信息也只有姜殊晴和家里起了点矛盾,目前在医院休养。

    说实话,左星凝很难把这两件事的?因果关?系串联上。

    但她还是去了,带着机场捡到的?那条丝巾。

    姜殊晴虽然总是口不随心?,笨笨地看起来不太聪明,但人?不坏,很好。

    相处这么久,左星凝已经把姜殊晴纳入了朋友的?范畴。

    出发后,左星凝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她可能会见到生病的?、受伤的?、憔悴的?,抑或是情?绪崩溃的?姜殊晴。

    但怎么都没想到,她在医院门口下?车后,会看到姜殊晴在……

    爬墙。

    越狱的?那种爬法。

    腰部一扭一扭,腿似乎使不上力,全靠手臂的?力量把自己薅上去,然后一甩一撑就到了墙外。

    下?去对她而言显然比爬上来还难,手臂僵在空中?半天不动,左星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她恐高。

    栅栏墙虽说只有两米多高,但对姜殊晴来说,显然是个不小的?挑战。

    “慢点……!!”

    左星凝走到墙根下?接着,本来是想让她放心?跳下?来,谁知姜殊晴被她吓得一激灵,手臂脱力,狼狈地滑了下?来。

    两人?团在一起,咕噜噜在草坪上滚了两圈。

    动静闹得太大,她们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姜殊晴就被医院的?人?发现,重新押回病房。

    左星凝也跟了过去。

    等护士出来,她终于?可以?进去后,就看到姜殊晴坐在病床上,头发上沾着草屑,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左星凝是真的?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把丝巾还给姜殊晴,问:“走路都不利索还翻墙,怎么想的??”

    “要你管。”姜殊晴接过丝巾,还是凶巴巴的?,“怎么在你这儿?”

    “机场捡的?。”

    左星凝拉了条椅子坐到床边,“我?是不想管,还不是有人?让我?过来看看你,腿怎么了?”

    姜殊晴没答,沉默两秒后,问:“谁让你来的??”

    “钟离雁。”

    其实不问她也清楚,但听到这个名字后,姜殊晴的?心?脏还是颤了一颤。

    “左星凝——”

    姜殊晴叹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跟左星凝是什么孽缘,每次想倾诉什么的?时候,她总会在身边。

    行吧,有些?话,她也只能说给左星凝听,只能问她。

    “我?问你哦,你很喜欢楚时音对吧,所以?,你能在她身上闻到那股香味吗?”

    左星凝点头:“当然。”

    “一直可以??”

    左星凝回忆了下?,再次点头:“或浓或重,但确实一直都可以?闻到。”

    “这样啊。”

    姜殊晴垂眸。

    她其实嗅到过钟离雁身上的?暗香,刻在基因中?的?本能不容她错认,但只有三次。

    一次在初见,她还小,刚被药物强行催化吸血鬼血脉不久,时间过于?久远,早被她忘于?脑后,最近才想起来。

    一次在前些?日?子,解决完徐漾的?事的?当晚,她被钟离雁表白的?那刻。

    还有一次,是昨天凌晨,钟离雁踏着晨曦把她抱进怀里的?刹那。

    好可惜,原来她早就在不知不觉间选择了钟离雁了。

    和她父母一样。

    钟离雁好倒霉啊,为什么要认识她。

    姜殊晴紧了紧手中?的?丝巾:“最后一个问题,可以?给我?看看你的?獠牙吗?”

    第36章 失眠

    从医院归来的当晚, 左星凝躺在床上,难得失眠。

    白天,她看到了姜殊晴的獠牙。

    细细长长的两条, 只比旁边的正常牙齿长出一点点, 像大一号的猫的犬齿。

    甚至无法?自如地收回。

    尝试了几次都失败后, 姜殊晴眼圈都有点泛红, 左星凝手足无措, 以至于都有点后悔, 不该给她看自己的獠牙。

    左星凝走到窗边假装看风景,过了一会儿, 她偷偷回头,姜殊晴仍坐在病床上, 脑袋低着。

    明明没有看她, 姜殊晴却敏锐地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问:“左星凝,我是不是一个失败品?”

    那一刻,左星凝忽然有些鼻酸。

    她不知道姜殊晴想?要的是什?么?答案,但她能给出的,只有一个。

    左星凝拥抱了她, 回答, “不是, 你是姜殊晴,只是姜殊晴。”

    “……”

    回来后, 左星凝还是奇怪姜殊晴那奇怪的獠牙是怎么?回事, 便旁敲侧击地找左明岚女?士打听, 得知了一个消息。

    左明岚曾听说过这种像发育不良一样?的獠牙。

    百余年前,吸血鬼一族也曾是这片土地上的一个世家大族, 家主不立嫡不立长,只从觉醒血脉的族人中选择强者。

    为此,便有人起了歪心思,利用某种特殊的药物?来刺激体内的血脉,试图加强,抑或是强行觉醒。

    而一旦失败,便会出现左星凝描述的那种情况,难以控制自己的能力,更有甚者,还会就此转化为普通人类。

    这种弊大于利的歪门邪道早就被废除,到如今,家主名大于实,没谁会愿意用这种虚名伤害自己。

    可偏偏,姜殊晴被……

    左星凝抱着玩偶,翻了个身。

    她们做过朋友 ,也曾是对手。

    在她眼里,姜殊晴一直是个张扬的、要强的、有点小脾气但并不讨厌的大小姐。

    这样?一个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亲口给自己打上失败品的标签。

    可偏偏,姜殊晴就是这样?说了,那语气,恍如给自己人生的判词。

    左星凝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她忍不住把自己代入姜殊晴的境遇,除了难过还是难过。

    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等她好不容易睡着后,梦境都是酸胀的。

    半梦半醒间,身侧的床榻一沉,嗅觉最先醒来,鼻尖嗅到熟悉的玉兰幽香。

    身体几乎有了肌肉记忆,左星凝转过身一捞,把脸埋在来人颈窝,蹭了蹭。

    她好像还记挂着白天的事,张嘴就是一句:“姐姐,你说姜殊晴和?钟离雁她们会好吗?”

    楚时音微怔:“怎么?提起她们了?”

    “因为……”

    左星凝好像在说梦话一样?,含含糊糊不甚清楚,“我觉得姜殊晴不是真?的不喜欢钟离雁,她好像有很多顾虑。”

    楚时音自己脑内翻译了会儿才理解她的意思,虽知道她未必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还是思考了一会儿,认真?给出回答。

    “会好的。”

    即使钟离雁甘愿为爱人拔去尖牙利齿,她也仍是猛虎。

    而姜殊晴……

    关于她,楚时音知道的信息其实要比左星凝多些。

    从业多年,第?三?次见到姜殊晴的时候,楚时音就隐隐觉得不对。

    姜殊晴所在的女?团热度不低,她在其中更是佼佼者,这样?的一个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小花,就算自己想?休息,经纪公司也不可能放人的,怎么?可能会如此散漫?

    而看姜殊晴会坦然接受饰演《拂衣》中一个小角色的样?子,她也不像是会挑挑拣拣、怕苦受累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楚时音觉得奇怪,便让于思雅帮着打听了下?。

    她在圈中人脉很广,没费什?么?力气便打听到了有资方插手,打压姜殊晴的消息。

    姜殊晴,韩氏的大小姐,背后还站着一个钟离雁,即使她的出身在圈子里还是个秘密,但只要有这个背景在,能有什?么?资方打压得了她?

    楚时音心知,她只能查到这里,后面的事便不是她该探听的了。

    投桃报李,楚时音把这个消息告知了钟离雁,从她的反应来看,钟离雁可能也不知道这些内情。

    至于姜殊晴自己……

    她一定是知情的,清清楚楚知道是谁想?把她按下?去,只是被种种原因捂住了嘴,不能抱怨一声。

    能在围剿之?下?仍稳稳当当走下?去,她绝没有外表看起来的那样?脆弱。

    只是需要契机,一点蜕变的契机。

    这样?的两个人,无论如何都会好的-

    几天后,安城下?了第?一场初雪。

    姜殊晴在这天出院,左星凝抽空过去了一趟。

    钟离雁也在,她们终于和?好,对视的眼神暗潮涌动。

    见状,左星凝放下了一大半的心。

    回去的路上,她偶然在一所学校门口看到卖糖葫芦的小摊,便跟着放学的学生买了一串山楂。

    淡黄色的糖衣厚薄均匀,没加什?么?奇怪的色素,难得的是山楂仔细洗净去过籽,酸甜适中。

    左星凝吃了一颗山楂,走出两步,又倒回去重新买了一串,另加一串草莓。

    新买的山楂是留给楚时音的,不是很腻人的甜,应该会合她的口味。

    至于那串草莓,是左星凝留给自己的“点心”。

    寻觅到好吃的东西总是让人心情甚好,可惜,左星凝的好心情只持续到了回家、打开门的那一瞬间。

    沙发上坐着一、二?……三?个人,楚时音、于思雅、林霏。

    这熟悉的画面不由得使人幻视她脚崴伤后和?楚时音同睡的那天,而今天,左星凝的心虚有过之?而无不及。

    糖葫芦来不及藏了,因为于思雅那雷电一样?严锐的目光已经投了过来。

    “星凝,我刚和?你说过什?么??”

    “忌嘴,减肥。”

    自从能在楚时音那儿“吃饱”后,她吃不胖的体质就失了效,偏偏陈姨已经摸清了她的口味,回来这段时间,做的每一顿饭都让人食指大动。

    不知不觉间,左星凝就开始往宽了长。

    虽说只有一点点,但于思雅对此最为严格,不仅立即请营养师给她调整了食谱,还让左星凝每日?汇报健身时长及体重。

    左星凝也知道自己贪嘴了,老老实实把山楂糖葫芦递给楚时音,剩下?一根草莓的在于思雅和?林霏之?间摇摆不定,最后被林霏接下?。

    “吃吧,没事儿。”

    林霏总喜欢跟于思雅对着干,这次也是一样?。

    她顶着于思雅的高压眼神把糖葫芦递回去,“下?周就要往山里钻了,那儿的条件可不如城里,人说瘦就瘦了。”

    “下?周?”左星凝眼睛一亮,甚至没顾上去接糖葫芦,“已经定好了吗?”

    “嗯,”于思雅瞥了林霏一眼,终究没有再阻止,“你和?时音手里还有几个工作,结束后,我们预计下?周三?出发。”

    “到平夏山后休整一晚,第?二?天正式拍摄,大概会待十天左右。”

    “这次,可不是去玩的。”-

    飞机转火车再到汽车,左星凝一行人终于抵达目的地——平夏山区。

    摄影团队先一步抵达,左星凝在借住的村民家放好行李出来闲逛时,正看到她们在布置固定机位,还有一个导演正扛着摄像头,漫山遍野地拍空镜。

    这是一个和?政府合作的项目,楚时音和?于思雅在中间牵线搭桥,最终定下?了这场以乡村教?育为主题的公益微综。

    林霏也是负责人之?一。

    平夏山区是她大学过来支教?的地方,之?后每一两年都会过来看一眼,和?当地的人比较熟悉,更方便开展拍摄工作。

    还没进?村,她们三?位就被等在村委会的村长和?校长等人带走,只剩下?一个闲人左星凝,还有时间溜达。

    逗完不认识但热情的狗,左星凝一抬头,小道尽头就多了张熟悉的脸。

    “姐姐,”左星凝拍了拍手,飞奔过去,“忙完了?”

    “嗯,很顺利。”

    楚时音低头摸了摸她的指尖,顺手揣进?风衣口袋,“思雅她们去学校了,要不要去看看?”

    “行啊,”左星凝回头冲着路边蹲着的小狗嘬嘬两声,“小白,过来。”

    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那只小白狗真?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身后。

    楚时音奇道:“新朋友?”

    左星凝狡黠地眨了眨眼,右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捏着一个小塑料包晃了晃。

    楚时音:“团团的冻干?你出差怎么?还偷它粮食?”

    左星凝嘀咕:“谁让它这几天老踩我胸口肚子的,可疼了。”

    楚时音瞄她一眼:“天气冷,团团喜欢进?被子里来睡,谁让你把它的窝占了?”

    “哼,总之?我就是要给它长点教?训,至少也少吃点,太重了,踩多了我迟早要骨折。”

    左星凝说着又往后丢了一颗鸡肉冻干,这么?一颗接一颗地丢着,等她们到学校门口,身后已经聚了一小群汪汪队。

    “本来是想?给这里的猫咪尝尝新口味的,没想?到全喂给你们了。”

    左星凝嘟囔一句,拆了一小包冻干天女?散花般抛向四周,好让狗分散开来。

    快放学了,这么?多狗聚集在门口,万一打闹起来没准会伤到小朋友。

    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学校大门,远远看到小狗们吃完冻干都各自散开,左星凝才松了口气-

    于思雅和?林霏并不难找,学校不大,还没进?门里面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哇!”

    “林老师!林老师!林老师……”

    小孩子特有的稚嫩尖细的声线合在一起,喊出了千万人的气势,十分认真?地在场外摇旗呐喊。

    左星凝先确认了时间:“学生不是应该还在上课吗?”

    “可能是提前下?课?”

    楚时音也不太明白,两人循着声音往操场走。

    说是操场,其实也只有一条塑胶跑道、两个篮球框,再加几个已经褪漆的单双杠,很简陋。

    人也少,能去城里上学的都去了,没多少人还愿意留在这个并不繁华的村子里。

    因此,即使附近几个村落的孩子都来这儿上学,平夏小学的学生也不多。

    学生里矮的多,高的少,此时都围在操场上,连起一道高低错落的墙,墙内,是忽左忽右,像在滑行的林霏。

    走进?了,左星凝才看到她脚下?是什?么?——轮滑鞋。

    “来了?”

    于思雅注意到她们,见左星凝一直盯着林霏,解释道:“孩子们的娱乐活动很少,林霏来之?前和?校长商量了一下?,采购了一批轮滑鞋寄过来,给学生们添点娱乐项目。”

    “鞋子正好今天送到,学校的体育老师不会滑旱冰,就让林霏先教?教?她们。”

    说话间,已经有几个胆大的孩子穿上了防护装备和?轮滑鞋,颤颤巍巍地挪动。

    左星凝不自觉就跟了过去,地上的箱子里还放了一些大人尺码的轮滑鞋。

    楚时音问:“想?玩吗?”

    “我很久没滑过了……”

    “正好。”

    楚时音瞥了一眼附近已经在拍素材的摄像,弯腰从箱子里拎出两双轮滑鞋,朝左星凝伸手。

    “我带你。”

    第37章 流星

    楚时音小时候的生活环境比平夏小学的孩子们要?差得多, 很多东西都是长大后才有所?了解。

    轮滑是在几?年?前某次拍戏时接触的。

    她运动神经好,学什么都上手快,此时再找回肌肉记忆也简单, 滑了两趟便进退自如。

    左星凝就不行?了。

    她上次滑旱冰还?是在上次。

    是小学几?年?级的事她已经忘了, 总之, 小学的某一年?, 班上的同?学忽然掀起?了一阵轮滑热。

    热到什么程度呢——见到一块空地就要?滑上两圈。

    最开始, 轮滑这件事还?只是小孩子间?奇奇怪怪的攀比心, 和放学了要?不要?去某某公园滑两圈的邀请。

    直到有人大着胆子把轮滑鞋带到学校,学生们猛然惊觉:还?可以这样玩?

    一时间?, 课间?跳绳的跳格子的都变成?了踩着轮滑鞋的身影,出现两次“撞车”事件后, 校方严令禁止在学校玩轮滑。

    但没关系, 小学生的主意最多了。

    不让在学校里滑,她们就上下学的路上滑!

    试想,当别的同?学都在被家长接送的时候,你穿着轮滑鞋鹤立鸡群、风驰电掣,而其他同?学只能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你……多酷啊!

    小学文凭还?没到手的人,哪里经得住这么大的诱惑?!

    反正左星凝经受不住, 但她小时候多少有点装, 所?以不说。

    她下定决心要?偷偷努力, 学会最难的技巧,然后惊艳所?有人!

    再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天气转冷, 轮滑热在一次大降温后迅速冰结, 来年?开春也没能回暖。

    左星凝精心准备的要?华丽登场的新轮滑鞋一次都没有上场, 就此和身经百战的训练鞋一起?安眠。

    睡了不知多少个冬天,她的轮滑技术早就和困在荆棘城堡中的睡美人一样, 叫不醒了。

    楚时音拖着她,像拖了一个小秤砣。

    “站直,”楚时音在她耳边小声说,“你看那边的小朋友,学得比你快多了。”

    左星凝来没来得及说话,耳边呼呼一阵响,留着蘑菇头的小女孩从她身侧滑过去。

    小女孩还?不会遮掩自己的表情,眼睛看看左星凝的脸,又看看她仅仅拽着楚时音的双手,最后摇了摇头。

    左星凝:“……”

    虽然小女孩一句话没说,但左星凝确定自己被嘲讽了。

    “姐姐,”她挺直腰,两腿内弯,“放手,我?自己来。”

    “是你抓着我?。”楚时音提醒。

    虽然一开始是她牵着左星凝,但刚滑出两米就变成?左星凝抓着她了,两只手都拽上来,抓得她手掌都没办法?打弯。

    左星凝脸上一红,忙把手松开,像小企鹅学走路一样,左一步右一步地往前挪。

    楚时音浅浅勾起?唇,眼神柔和。

    克服住平衡不稳的害怕后,左星凝上手得很快,她人高腿长,轻而易举就拉短和蘑菇头小姑娘之间?的距离。

    左星凝追上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眨了眨她墨黑的眼,很乖巧地答了:“汤欣然,很开心的那个欣然。”

    “我?是左星凝,星星的星,凝固的凝。”

    “我?知道你,”汤欣然慢下速度,小心地原地转弯,往回滑,“林老?师说,你和书云姐姐都是大明星。”

    书云是楚时音早年?主演的一部电视剧中的角色,也是这个角色让她有了国民级的知名度,不那么了解娱乐圈的,一看到楚时音就会叫出“书云”这个名字。

    “书云……”左星凝失笑,跟着汤欣然转弯,“她确实是呢,超级大明星,不过我?还?只是个小演员。”

    “演员不就是明星吗?”

    “……也是。”

    汤欣然四处看了眼,问:“今天有好多举着相机的人过来啊,姐姐,你们是要?在我?们学校拍电影吗?我?也会上电视吗?”

    “应该会的,但我?们拍的不是电影,是微综,还?有一些公益宣传广告之类的。”

    “什么是微综?”

    “就是……呃,微型综艺?”

    左星凝语塞,思考该怎么解释得浅显易懂些,好让年?龄看起?来没有两位数的汤欣然明白,还?没等她想出来,意外突发。

    “小心!”

    提醒已经迟了,左星凝已经看到了正朝她们逼近的黑影。

    是一只黑色的成?年?狼狗,速度很快。

    汤欣然吓得尖叫一声,一屁股跌到地上,左星凝只得一咬牙,直排轮滑鞋一转,还?未站稳便朝着黑狗冲了上去。

    它可能是校门?外“汪汪小队”的一员,来找左星凝乞食;可能只是想过来玩……也可能是一只疯狗。

    旁边还?有个豆丁儿大的小朋友,来不及判断它的意图,左星凝只能迎上去,边滑边脱下风衣外套。

    硬质挺括的长风衣,拿在手里用力一甩便发出阵阵簌簌声,黑狗被吓了一跳,迟疑着不敢接近。

    回身一瞥,汤欣然已经被赶来的老师抱走,左星凝松了口气,刚想转身回去,却发现脚下轮滑鞋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且停不下来。

    这竟然有个下坡!

    “让开啊啊啊啊!!”

    慌张之下根本来不及调整动作,左星凝大喊着让傻在原地的笨狗躲开,之后便只能瞪着眼睛,看着上了新漆的白墙离自己越来越近。

    她下意识闭上眼,双手交叉挡在面?前,脑子里混沌一片,最后一个念头是——

    妈生脸,撞一下应该不会坏。

    “星凝!”

    一声斥喊划破混沌,左星凝还?没来得及睁眼,腰间?陡然一重。

    楚时音手臂用力,揽住她的腰猛地一转,堪堪与墙面?擦肩而过。

    为了追上她,楚时音滑的速度很快,惯性作用下,转弯后的速度一时半会儿?慢不下来。

    左星凝就是初学者的水平,根本跟不上这个速度,眼看就要?扑倒,来不及多想,楚时音利落转身,与她面?对面?。

    “放松,脚尖点地。”

    左星凝一顿,依言照做。

    楚时音捏住她的腰,脚下一动,带着她旋转卸力。

    左星凝绑了一个低低的马尾,而楚时音只是简单披散着头发。

    连风都偏爱她,发丝飞扬在空气里,没有一根能减损美貌,反而让她多了几?分恣意张扬。

    与平常完全?不同?的气质。

    左星凝看得眼睛发直,什么时候停下的都不知道。

    这幅呆样取悦了楚时音,她微微弯眸,深色的瞳仁里一点点浮现出和暖的笑意。

    “还?要?来吗?”

    左星凝点头,又摇头。

    她可能根本不知道楚时音在问什么,只是怔怔看她,呢喃唤着:“姐姐……”

    “姐姐。”

    一道稚嫩童声打破寂静,“你们是要?亲嘴吗?”

    楚时音&左星凝:“::: :::”-

    拍摄的这段日子,左星凝一行?人都是在村民家中借住。

    巧的是,她们四人借住的村舍正是汤欣然家,放学铃声响起?后,她们便收了轮滑鞋,与汤欣然一起?回去。

    林霏走在前面?,和汤欣然解释,不是所?有人在拥抱转圈圈后都会亲嘴的,那只是电视剧。

    左星凝发誓,林霏是故意的,因为汤欣然根本没问。

    耳根持续发烫,左星凝一晚上都不敢在人群前看楚时音一眼。

    平夏山的冬天没有安城那么冷,只在晚上,那点寒意才会被风吹着卷着,丝丝缕缕地攀上来。

    洗漱完,左星凝搓搓指尖,探头探脑地在院子里找楚时音的身影。

    没找到。

    异香揉进寒风里,多了些冷冽的味道,但只闻其香,不见其人。

    正当左星凝疑惑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一阵敲击声。

    左星凝抬头,撞进楚时音月色下的笑脸。

    她问:“今晚天色很好,要?上来看星星吗?”-

    夜晚的山村很静,连月亮都安静。

    农历十一日的月亮,被称为盈凸。

    月亮被太阳照亮的部位大于一半,光线不亮不暗,恰恰适合赏星。

    地上铺了垫子,楚时音不知从哪翻出来一个厚重的军大衣披在身上。左星凝沿着楼梯上去,便看她抽出一只手,在旁边的位置上拍了拍。

    她挤过去,分了一半军大衣,连脑袋也缩进去,从背后看,像撑起?了一个绿色的小帐篷。

    “冷吗?”楚时音问。

    左星凝摇了摇头,她仰头望天,感叹道:“好多星星。”

    “漂亮吧?”

    楚时音两腿一曲一展,手肘搭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十分放松的姿势,“夏天的星星更漂亮。”

    “小时候,家里还?没有空调,夏天天热,晚上我?几?乎是在院子里睡的,点上一个熏蚊子的线香,大门?打开,穿堂风呼呼地吹,很凉快。”

    “夏天的星星特别亮,天气很好的时候,肉眼都能看到银河,偶尔还?会有流星……”

    或许是因为来到了熟悉的环境,楚时音的话不自觉多了些,她从回忆中拾拣出美好的片段,讲给左星凝听。

    可惜,这样的片段不多。

    楚时音在粘稠的过往赶追上来前停住话音,“是不是很无聊?”

    “不无聊?”左星凝弯了弯眸子,“姐姐你很少提起?小时候的事,我?还?想听。”

    “有什么好提的,我?都忘了……”

    楚时音叹了一声,单手放到身后撑着,仰头:“看星星吧。”

    房顶上的两人安静下来,过了片刻,左星凝忽然探头,在楚时音脸上一啄。

    “干什么?”

    楚时音偏头,月亮西行?,影子也跟着偏移,她上半张脸隐进军大衣撑出的阴影里,眉目越加深邃。

    “不干什么,就是觉得姐姐你好像不开心,想亲亲你。”

    左星凝也不看星星了,就看她,“姐姐,你老?家跟这里很像吗?”

    “或许吧,太久没回去了,我?也不知道那边现在是什么样子。”

    “这样……”

    左星凝意识到不能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不过没想到,我?也能参与到这个项目里来。”

    楚时音一直在做乡村教育相关的公益,这在圈里不是什么秘密,但被爆出来是因为一次有预谋的抹黑。

    那时楚时音还?没有现在这么大的名气,营销号用春秋笔法?,说当红某小花“公益作秀”,矛头直指因为某个公益活动,还?挂在热搜上的楚时音。

    大众最烦用公益给自己镀金的人,当即攻陷了她的评论区,直到一个又一个的捐赠证书晒出来。

    证书的时间?跨度极大,可以说,从楚时音上大学、可以兼职养活自己后,她就一直在捐款。

    铁一样的事实摆在眼前,路人沉寂,黑粉和水军偃旗息鼓,楚时音未发一言,便打赢了这场舆论战。

    秒针们既心疼又感动,自此便定下了一个日子,创建超话,每年?到这个时间?,超话里都是齐刷刷的捐赠证书。

    左星凝也曾是里面?的一员,但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跟楚时音一起?亲身投入到公益中去。

    而关于楚时音做公益的契机……媒体问过很多次,但她似乎没正面?回答过。

    来了平夏山一趟,左星凝心里有了些思路。

    “所?以姐姐,”她问,“你一直做公益,是因为小时候,你和欣然她们也很像吗?”

    “嗯,可以这么说。”

    楚时音看着月光下,她盈盈亮着的眼睛,忽有一种把什么都告诉她的冲动,“那时候帮我?的人……”

    “我?说怎么一直听到有人说话呢。”

    林霏沿着楼梯爬上来,“你们大半夜不睡觉,怎么在房顶吹冷风?”

    “看星星。”

    有旁人在,楚时音便敛了笑意,站起?身,“走吧,我?们差不多也该休息了。”

    左星凝点头,睡前,还?是在想楚时音没说完的那半句话。

    “姐姐,你刚在楼上说……”

    “嘘,睡觉。”

    楚时音知道她想问什么,有意打断。

    冲动退去后,她还?是更想让左星凝自己想起?来。

    想起?那一年?的夏天,她犹如白昼流星般,降临她的生命。

    这是独属于楚时音的,奇迹。

    第38章 眼睛

    正式拍摄并没有?想象中顺利。

    不是因为学生和老师不配合, 正相?反,她们太配合了。

    开?拍前导演随口说了句“自然就好”,谁知道?, 她们都记在心里了, 一看到镜头, 浑上下都在表演自然。

    但很可惜, 这群人?没什么表演天赋, 呈现在镜头下的样子, 个顶个的僵硬。

    只试拍了一会儿,导演就觉得不行——

    这种东西若是发出去, 别?说观众了,她自己都觉得像作秀。

    没奈何, 拍摄只能暂且搁置, 眼下的第一任务,是让学生和老师熟悉镜头。

    收了在感?极高的摄像机,她们姑且先?用不起?眼的GoPro,和固定机位的摄像头拍摄素材。

    这下,学生和老师终于?真的自然了。

    至于?艺人?,则是被分配去了当“老师”, 和学生们搞好关系。

    左星凝领的职位是生活老师, 简而言之, 学生碰了摔了她要管,闹矛盾了要劝, 作业不会了, 也要教。

    而楚时音则是和林霏一起?, 教学生们滑轮滑。

    这是林霏给这群孩子想好的“出路”之一。

    用她的话说便是:轮滑上手快,难得学起?来不烧钱, 有?双鞋、有?块平地就可以练。

    如果这群孩子真能练出来那么几个,日后去参加比赛,得个二级运动员的证,以后的求学路也好走些。

    校长听后也很赞同,据说熬了一个大夜,就为了给这群学生规划未来的比赛路子。

    一晃便是两天过?去。

    时间来到周末,平夏小学一年两度的期末家访正式拉开?帷幕。

    节目组算是赶巧了,自然不可能放过?现成的素材,楚时音和左星凝便各领了任务,去学生家里单独进行家访。

    为了制造反差,老师特意?选了一个“三好学生”一个“问题学生”,让她们抽签进行家访。

    左星凝的手气?一如既往地差,成功抽到那位“问题学生”,还是个熟人?——汤欣然。

    看着手中罄竹难书的过?往“罪状”,左星凝幽幽叹了口气?,把笔记本往汤欣然面前一拍。

    “你给我?念念,上面都是什么。”

    汤欣然看看笔记本,再看看她,仰着一张稚嫩的小脸,真诚发问:“姐姐,你不识字吗?”

    左星凝:“……”

    “我?当然识字,”出师不利,左星凝把笔记本收回来,再次问,“我?听说,你总是上课的时候给老师画小像?”

    “不是,”汤欣然答,“有?时候下课也画。”

    “我?说的是这个吗?算了……”

    左星凝直视她的眼睛,认真道?,“下课的时候想干什么都可以,但上课要好好听老师讲课,知不知道??”

    “知道?,老师说过?,上课开?小差画画不好,但我?也不是故意?的。”

    “就是……就是跟有?人?控制我?一样,出魂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都画一大半了。”

    汤欣然老成地叹了口气?,问:“姐姐,半途而废也不好对?不对??”

    “是不好。”

    “对?呀,”汤欣然低头转了转脚尖,“所以我?都会把剩下的补完,再送给老师,但她们还是不高兴。”

    “……确实很难高兴。”豆丁大的小人?儿,逻辑还挺自洽。

    左星凝果断跳过?这个话题,“画小像的事,老师都说过?你很多次了,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你自己注意?,上课还是要好好听讲。”

    “我?这次过?来呢,主要是想问问你,上个月,你做的那个抽卡游戏是怎么回事。”

    汤欣然装傻:“什么游戏,我?只是画了一些小人?带到学校里去了。”

    “对?,就是你那些分了R、SR、SSR、UR,这四个等级的手绘小人?小动物。”

    “我?听说你还给它们编了背景故事?还搞了抽卡卡池?说是每天限抽一次,但跟你关系好的话能多抽一次?”

    汤欣然:“是有?,我?画不过?来嘛,但她们都想要,所以才让她们抽的。”

    “是吗?可是我?听老师说,你还给那些小人?分了战力?”甚至还专门设计了一些美丽废物SSR卡,用来稀释卡池。

    听老师讲这些事的时候,左星凝简直觉得她看到了一枚冉冉升起?的“狗策划”之星。

    她打量着面前这个刚满十?岁的小姑娘,蘑菇头,圆圆的大眼睛,看起?来乖巧极了。

    左星凝问:“你都哪学来的这些东西?”

    “是暑假的时候,听华华姐说的。”

    汤欣然攥着衣角,脸很快涨红了,“我?想找她玩,但是她天天都在打游戏,一边打一边骂。”

    “我?问她,为什么这么讨厌也要玩,华华姐就说我?不懂,我?就有?点想玩玩看看,但是奶奶不让我?用她的手机玩游戏。”

    “没办法,我?就只能按照华华姐骂的,自己画了个在纸上玩。”

    “但是好像也不好玩,就带到学校里去了。”

    “不过?,”汤欣然解释,“我?没有?用这个游戏赚钱!一分钱都没跟她们要哦。”

    左星凝本来也没想问这个,毕竟老师也没说她用游戏赚钱。

    但……她这话,怎么听都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老师都告诉我?了,”左星凝决定诈她一下,“要不是发现得早,你以后肯定要改成付费抽卡了,对?不对??”

    “是,”汤欣然蔫巴了,“老师怎么知道?的……”

    “老师什么都知道?,”左星凝两手抱胸,摆出了然于?胸的气?势,“你一开?始是怎么打算的?”

    汤欣然老老实实答:“就是加强啊,华华姐说,把很弱的角色画得特别?漂亮,故事也惨一点儿,就会有?很多人?喜欢。”

    “但喜欢也没用,它们太弱了,用不了,玩家就会一门心思想着把它加强,花很多钱也可以。”

    “我?就这么做了,果然有?好多同学都想让我?把漂亮弱卡加强。”

    “我?原本是打算再画成长卡或者皮肤卡的,给它们加强战斗力,但还没画完就被老师没收游戏了。”

    “……”

    挺会给人?下套。

    左星凝再次肯定自己的判断:这孩子,果然是先?天策划圣体-

    “聊完了?”

    看到左星凝出来,在院子里无所事事的林霏走过?去,问:“还顺利吗?”

    “还行吧,她以后至少是不会做游戏带去学校了。”左星凝耸了耸肩。

    “看来是用不上我?了,”林霏笑了笑,问,“怎么说服她的?老师都说欣然虽然年纪小,但特别?有?主意?,不好劝。”

    “没怎么说,我?就是跟她摆事实讲道?理?,告诉她,一个原创且自洽的游戏设定有?多么宝贝。”

    左星凝侃侃而谈:“现在网络那么发达,她只要把游戏摆出来给别?人?知道?,就有?可能被抄袭。而她如果只是写了保存着呢,就可以在长大后,做出属于?自己的、真正的游戏。”

    “我?随便给她找了几个抽卡游戏的月流水给她看,那孩子立马就后悔了,生怕已经有?人?抄了她的游戏,让她长大后做不了,赚不到钱。”

    林霏眉头一挑:“这么说,她做游戏一开?始是为了赚钱?”

    左星凝叹气?:“是呀,我?一会儿要跟她奶奶谈谈。”

    “欣然奶奶好像总跟她说,家长出去打工是为了给她挣钱,供她吃穿上学,听多了,这孩子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的压力还挺大的。”

    “就连爱画小像也是,她不知道?听谁说了一句‘在网上给别?人?画画可以赚钱’,就把这事记住了,老想着。”

    “不过?说真的,欣然是有?些美术天赋,浪费了怪可惜的,还是要多引导引导……”

    汤欣然的奶奶就在附近,左星凝找到她,和她聊了聊汤欣然的事,说完,她便与林霏一起?去了村小学。

    楚时音以粉丝“秒针”的名义为平夏小学捐赠了一批图书,这几天陆陆续续到了七八成。

    校长也兼任老师,忙得很,一直没时间去取,镇上快递点的老板干脆开?车把书给她运过?来了,都堆在空教室里,放了半屋子。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物资一起?堆着,分门归类可是大工程。

    左星凝她们就是去帮忙的。

    录完家访的素材,今天的拍摄便算是结束了。

    左星凝把麦克风摘下还给驻扎在学校附近节目组,便和林霏一起?进了教室,整理?图书。

    小地界瞒不住事,没等她们整完半箱,教室门口就多了一溜探头探脑的小脑袋。

    小孩子嘛,总是最爱凑热闹的,不一会儿就你推我?攘地凑上来,问她们在干什么。

    左星凝看出来了,她们就是想玩“分图书”的游戏。

    她从善如流地给这群小孩分配了任务,很快就收好了两个大箱子。

    但“游戏”枯燥,这群孩子没多久就失去兴趣了,见状,林霏便宣布中场休息,她们欢呼一声,鸟作群散。

    摇头笑了笑,林霏出去拿了两瓶水,递给左星凝:“这边待着还适应吗?”

    左星凝道?了谢,说:“挺好的,比我?来之前想象的好很多。”

    林霏问:“你怎么想的?”

    “就是……比较差?”

    左星凝偏了偏头,回忆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山村里都是土路,下雨之后会有?很多泥巴,还有?蚊子,特别?特别?毒的蚊子,咬一口能痒半个月。”

    “听起?来倒像是你来过?这边,”林霏轻笑,“还是说,你以前去过?差不多的地方?”

    左星凝一怔:“有?吗?”

    “谁知道?呢,”林霏漫不经心地喝了口水,意?有?所指道?,“土路的泥巴和毒蚊子,可不像凭空想象能想出来的东西。”

    “也是……”

    左星凝皱眉,握着水瓶的手不自觉收紧。

    林霏的话像是点醒了她。

    她虽是在平阔的城市长大,却也不是没去爬过?山,景区肯定是不会出现下雨后泥泞的土路的。

    那么,她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把这两样东西绑定的?

    还有?蚊子,出现蚊子的季节应该是在夏天,假使是南方比较暖和的天气?,那大概是在五六月到十?月的样子?

    她在这个时间,去过?某处山村,还是刚下过?雨,又被蚊子在手上咬了一口?

    有?过?这样的事吗?

    有?吗?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金色微尘在她头上飞舞,静止片刻,左星凝忽然低头,从箱子里抽出一本书。

    《顾城诗集》——黑夜给了你一双黑色的眼睛。

    黑色的,眼睛。

    她好像见过?的,见过?一双漆黑的,眼神格外倔强的墨瞳。

    “抱歉,我?们来晚了,刚遇到了几个粉丝,绊住了……”

    楚时音解下围巾匆匆进来,一转身就看到左星凝正呆愣愣地盯着她。

    辨识度极高的黑眸浮现出温和笑意?,她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左星凝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重?叠了。

    她终于?想起?来的那双眸子,似乎和楚时音的眼睛轮廓,重?叠了。

    第39章 隐私

    成年人的瞳色大?多都是棕色、褐色, 极少有纯黑的。

    楚时音便是那个例外,她的眸子?黑亮有神,天然一双演员眼, 能将所有眼神都演绎得极致细腻。

    比如?这会儿, 她正在同别人说话, 目光一错向她看过来时, 眼神中有着一丝几不可查的无奈。

    像在问?——还没看够?

    左星凝脸红了红, 别过头, 视野里猝不及防闯进另一双纯澈的黑眸。

    因为?年纪小,瞳色还未来得及变浅多少, 瞳仁黑葡萄一样清澈水润。

    汤欣然已经?看了左星凝半天,见她转过来, 便鬼鬼祟祟地凑到她耳边, 小声问?:“星星姐姐,你是不是在跟楚姐姐谈恋爱?”

    左星凝的脸“腾”一下,更红了。

    “嘘——”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要乱说。”

    “我没有乱说。”

    汤欣然不满地嘟囔,又?看向楚时音,说:“我都观察你们好久了, 你就不说了吧, 眼睛看谁好像都差不多, 但楚姐姐看你的眼睛跟看别人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不知?道,”汤欣然皱了下眉, 继续道, “在家的时候, 我有看到你和楚姐姐牵手哦。”

    “……”汤欣然年纪小,她们都没怎么?防备, 看来还是要注意。

    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上?,左星凝还是嘴硬:“女孩子?之间,牵手怎么?了。”

    “没怎么?呀,可是我和别人牵手就是牵手,不会摸。”

    汤欣然眨着眼睛,“还有,你最近一直在盯楚姐姐,不喜欢的话一直偷看她干嘛?”

    左星凝:“……”

    她没忍住问?:“我看得很明显吗?”

    汤欣然一副“我猜中了”的得意表情:“特别明显。姐姐,你是不是在跟她那个那个?”

    左星凝不知?道她比划的手势是哪个哪个,胡乱道:“啊呀,小孩子?不要乱打听,舌头会变长。”

    “我才不是小孩子?,过完年我就十二了,应该叫少年!”

    “少年怎么?了,少年在我眼里也是小孩,”左星凝反驳,“而且你是虚岁十二,按周岁算,你过完年也是小孩儿。”

    “不跟你说了,”汤欣然“哼”一声,扭头就要走:“不说实话的不是好孩子?,我要去找楚姐姐,跟她说你不喜欢她。”

    “别别别——”

    左星凝连忙把人薅回来,且不说楚时音现?在正在跟政府来的领导讲话,就算什么?事都没有,她也不好让汤欣然去乱说。

    她和楚时音恋爱的事还是只有小部分人知?道的秘密,怎么?也不能让一个孩子?来点破。

    从头到尾解释起来太复杂——更何况她也不能对着一个孩子?公开——左星凝只能把问?题拉回起点。

    “我一直看你楚姐姐呢,是因为?她的眼睛长得很像我小时候见过的一个人,应该就是一个人。”

    “谁呀?”汤欣然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乖乖在她身?边坐下。

    “是谁……不太好说,那会儿我年纪可能比较小,想不起来了,总之是见过的。”

    左星凝苦恼道:“你楚姐姐倒是知?道得很清楚,但是她不愿意告诉我,非让我自己想。”

    左星凝托起腮,汤欣然也学着她的样子?托腮。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从楚时音这里才能获得提示的。

    她完全可以问?左明岚女士。

    比如?,她小时候有没有因为?贪玩之类的原因,跑去过哪里的山;再比如?,眷属姐姐从小到大?都在哪些地方待过。

    两相比对之下,找出她和楚时音的初遇地点不难。

    然而,左星凝不敢问?。

    上?次询问?相关问?题时,左明岚女士好像是起了疑心。

    只是她应该想不到自己的女儿这么?能耐,已经?光速拿下了眷属。估计是以为?,女儿才刚对眷属有了点儿朦胧的喜欢而已。

    要是被左明岚女士知?道全情,肯定会把她抓回家的——

    吸血鬼以恋人的身?份待在眷属身?边,简直就是个定时炸弹。

    她做事冲动不考虑后果习惯了,左明岚女士给?她兜底也兜习惯了,最晓得如?何“打七寸”。

    为?了眷属的安全,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没得商量。

    没办法,左星凝只能先瞒着。

    毕竟,有些事真的不太好讲。

    让她怎么?开口呢?

    说自己可能真的有点点“变异”,不一定需要吸血,贴贴亲亲,或者只是舔舔脖子?心口都能缓解饥饿感?

    ……让她跟妈妈讲这些闺中房||事,还不如?一刀了解她算了。

    瞒吧,瞒吧……瞒到瞒不下去了再想别的办法。

    “你说,她为?什么?不肯直接告诉我呢?”

    左星凝长长叹了口气,反应过来后,说,“算了,跟你讲这些干嘛……”

    她暗道自己头脑发昏,话赶话的,竟然求助一个小朋友。

    正想扯开话题,一转头,却对上?两道……鄙夷?的目光。

    小孩子?不会掩饰喜怒,眼睛里那点儿轻蔑分外明显。

    汤欣然竖起一根手指,晃了晃:“谁说我不懂的,都说了,我不是八岁小孩。”

    左星凝来了兴趣:“那你说说,是因为?什么??”

    汤欣然:“很简单啊,肯定是因为?你忘记的事对楚姐姐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被忘记了,当然会觉得不高兴。”

    “还要她主动说……万一主动说了你还是想不起来,那不显得她觉得重要的事对于你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吗?我要是楚姐姐,我都委屈死了。”

    左星凝思索:“好像……有点儿道理。”

    不对,是很有道理!

    她眼睛一亮,正想道谢,却见汤欣然“啧”了一声,两手一摊道:“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原来大?人也不都像林老师那么?聪明嘛。”

    这话无从反驳,左星凝无奈道:“……你林老师肯定聪明。”

    归国博士,年纪轻轻便跻身?行业尖端,这世上?,能有几个人比林霏聪明……

    等等,林霏?心理医生?

    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匆匆和汤欣然告别,二十分钟后,左星凝辗转找到林霏。

    后者不知?从哪弄了一个巨大?的登山包,塞得满满当当,左星凝过去时,她正把最后一样东西塞进缝隙当中。

    听完左星凝的问?题,林霏微微一笑,拉上?包链:“抱歉,事关病人的隐私,恕我无可奉告。”

    “可是,在图书室你说的那些话难道不是在引导我想起这些吗,你明明都知?道。”

    左星凝着急地说:“我也是当事人,只是暂时忘记了这些事而已,你会提点我,说明你其实也想让我知?道的,那么?,直接告诉我应该没问?题的吧?”

    “你应该去问?另一位当事人,”林霏不为?所动,“只要是病人不愿意告知?她人的,都是隐私,我没有透露的权利。”

    “……好吧。”

    左星凝垂下眼皮,又?掀起:“那,可以回答我一个不那么?隐私的问?题吗?”

    “先说。”林霏没有立刻答应。

    “我想知?道,姐姐她得的究竟是什么?病?持续多久了?现?在还严重吗?”

    这些事,她就算问?于思雅也能知?道个大?概。

    沉默片刻,林霏道:“这是三个问?题,我最多只能回答两个。”

    “没问?题!”

    “别着急,我还没说完,”林霏浅笑,“作为?交换,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左星凝斩钉截铁地答应:“成交!”-

    “怎么?突然想起爬山了?晚上?山上?还是蛮冷的。”

    房间开了空调,洗完澡,楚时音只穿了一件雾蓝色的吊带裙,莹白的肌肤上?残存着被热水染上?的红,对比鲜明。

    她坐到床头打开罐装的身?体乳,两腿一曲,粘稠质地的乳液从脚踝一直延到裙下。

    左星凝很难把视线移开,不自觉就走过去,人机一样重复白天林霏教她说的话。

    “拍摄差不多结束了,难得最近的天气都很好,气温也高。这边的日出很漂亮,来都来了,不去看一看怪可惜的。”

    “也是,”楚时音看她一眼,“不过,你怎么?知?道这边的日出漂亮?”

    左星凝坐到楚时音身?后,没答。

    楚时音的五官生得精致而又?大?气,鼻梁挺翘且直,双唇是恰到好处的红润,皮肤白里透红,有一种气血充盈的美。

    但她眼神疏离,唇线平直,不笑时,由内而外透着冷意,不好接近。

    只面对左星凝时,即使不笑,眼睛也是暖的,仿若万般情意都凝在那双秋水剪瞳里,纵然不媚也勾人。

    左星凝没有一次能抵挡住这种眼神。

    一秒钟都不可以。

    她全然把楚时音的问?话忘了个一干二净,微凉的指尖捏住温热的肩头,把唇贴了上?去。

    身?下人轻轻一颤,在喉间逸出一声极轻的喘息-

    宛如?得到鼓励般,左星凝探出舌尖,卷起细窄的绳带,用齿尖叼着,一路滑到手肘。

    再用手代?替,勾着它穿过手掌。

    另一边也是一样,楚时音手里的身?体乳被抽走,随手弃至床头矮柜。

    体温略低一些的身?|躯覆上?来,楚时音压低声音:“隔壁有人,你就这么?等不及?”

    “姐姐还不是一样。”

    左星凝掰着她的肩膀,眼睛里只有那一张一合的红唇,“今天早上?是不是做梦了?我听到你叫了。”

    手指摸索着,她咬着楚时音的下唇问?,“早上?也流了这么?多吗?”

    楚时音闭眼,不言语。

    在平夏山的这几日,她们同吃同睡,但碍于拍摄任务和并?不很是隔音的房子?,连吻都是浅尝辄止的——

    怕会勾起更浓重的谷欠火。

    当然,其实这样根本无法阻止它的生长、蔓延。

    左星凝睡相不老实,每晚都要紧紧抱着她,偶尔,还会在睡梦中夹着她的腿磨蹭。

    热恋期,本就食髓知?味难以满足的小情侣,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折磨。

    忍了几日,已然到达极限-

    只是被轻轻一碰,楚时音就软了身?子?,眼中浮出水痕。

    左星凝撬开她的齿,舌尖勾缠了一会儿,又?开始问?:“姐姐梦到什么?了?”

    “你不是……听到了。”楚时音闭眼不看她。

    “是听到了。”

    唇和手一同离开,楚时音下意识挽留,又?止住。

    腰身?重新贴上?床榻,双腿并?拢。

    卧室的灯恰在她眼前?,很亮,阴影离开后就更加亮。

    楚时音不想睁眼,不愿看自己的样子?,便似被光线刺到一般,抬起手腕挡在眼前?。

    耳边响起抽屉被拉开的声音。

    床头柜的抽屉一共两层,她拉开的是哪一层?想找什么??

    不太可能是玩具,虽然她们以防万一都带上?了,但根本派不上?用场。

    不是玩具不够静音,是……她们。

    楚时音咬了咬唇,膝盖轻轻擦过一瞬。

    过一会儿,耳边又?是窸窸窣窣的动静,楚时音这回猜到了。

    她在戴指套。

    抽屉合上?,又?拉开。

    然后是塑料袋被撕开的声音,没等她问?,搭在眼前?的手便被移开,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盖了上?来——

    蒸汽眼罩。

    “拿这个做什么??”

    “喜欢。”

    左星凝沿着蒸汽眼罩的下沿,亲了亲她的脸。

    鼻尖嗅到的香味很浓,她进房的那一刻就闻到了。

    早上?也是这股馥郁勾人的香味,突然爆发,引得她从梦中惊醒,但还是晚了,只听到一阵余韵。

    好听极了。

    可惜,在这里不能做得太过火。

    吻下去前?,左星凝的目光反复在她脸上?流连。

    楚时音一身?的清冷神性?,皆汇于眉眼。

    眼罩一遮,只余红唇翕张-

    她倒在深色的床单上?,衬得肌肤瓷一样莹白、漂亮。

    或许是因为?方才的吻,唇色比以往更红。

    像个勾人的妖精。

    也只有妖精,才能拥有如?此完美的曲线。

    左星凝呼吸重了几分,犹如?实质的目光下落——

    摊在她面前?的,似是一副用色不浓的工笔画,大?片的白、散乱的黑、堆在中部的雾蓝。

    画上?最显眼的,是盛开在雪山顶的红梅。

    落下吻,梅花便消失一朵。

    仅剩的那朵,连着足下雪峰一起掀起波浪,变形——

    “姐姐……”

    含了一会儿,她又?去咬楚时音的耳尖,刻意压低的声线犹如?刷子?一样,在她耳畔磋磨,“还没告诉我呢,你梦到了些什么??有我吗?”

    “有……”

    “嗯哼——”

    骗得她启唇,左星凝立刻加快手指动作,如?愿听得一声急促鼻音。

    “还有呢,”左星凝又?去问?,“我们的样子?……和现?在一样吗?”

    楚时音不肯再回答。

    眼睛被遮上?,触感更为?敏锐。

    左星凝的声音极低,呼吸却重,全部打在耳畔最敏|感的位置。

    偏生……她的呼吸不老实,手不老实,说出的话更是不老实。

    一字一句,都在引诱她想起今晨那个没有结尾的梦。

    未被纾解的谷欠望牵引出来,梦境与现?实交叠——

    双重折磨,双重欢|愉。

    即将释放的瞬间,楚时音凭本能找到左星凝的肩头。

    狠狠咬住。

    第40章 第 40 章

    雾蓝色吊带裙垫在床单上, 因沾了水,洇出一片深色。

    又被人甩走,铺上几张纸巾。

    把?楚时音扶起来, 左星凝下地, 去抽屉里拿了湿巾, 小心清理。

    楚时音没拦。

    太累了, 她靠在床头, 手指都不想抬一下-

    窗外有轻微的沥淅响动, 似是落了雨。

    花朵飘摇,盛开的花瓣盛满雨露, 湿软泥泞一片。

    雌蕊受不住这?狂风骤雨,越发红艳, 静悄悄地勾人-

    屋内, 手里擦拭的湿巾不知怎么就不见了踪影。

    左星凝欺身上前,落下吻。

    结束的很快,接连的刺激之?下,那里碰都碰不得一下。

    这?下,楚时音是真的一点儿力气都没了。

    好在,左星凝没再?作怪。

    下了床, 她又恢复了以往那种乖巧的做派, 好似狼狗变成家犬, 只剩下温顺可爱,帮主人清理时, 动作极其轻柔。

    怪会装模作势的家犬。

    楚时音觉得, 她就是被这?幅任人拿捏的样子给骗了, 一到床上,自己莫名其妙成了被拿捏的那个。

    小狗被她惯得, 胆子越来越大?。

    磨了磨牙,楚时音扬手一拉被子,缩进去。

    等左星凝洗完手回来,便见她只从被子里露出一个后脑勺,置气一般。

    左星凝走过?去,先把?床脚另一床折叠整齐的被子抱走。

    村里空闲的房间不多?,像她和楚时音、林霏和于思雅都是两人并住一间,但被子还是两床。

    收拾完,左星凝找出楚时音惯常穿的长?袖睡裙,抱着一起钻进被子。

    楚时音阖着眼,身子略欠一欠,让她进来。

    “姐姐,”左星凝把?衣服递她怀里,“穿一下睡衣,不然?我今晚都睡不了觉了。”

    楚时音默了默,坐起来穿好,等她再?进被窝,灯光也暗了。

    黑暗中,左星凝问:“身体乳不涂了吗?”

    “算了,”方才明明没叫几声,楚时音却仍哑了嗓子,透着慵懒,“天气不算很干。”

    左星凝了然?,挪了挪身子,把?头埋在她前胸。

    被子笼到头顶,吐出的气无处逃窜,形成一个小小的温室。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天,话题又绕回了“爬山”这?件事。

    楚时音问:“是林霏想去爬山?”

    “对呢,她主要?是约思雅姐,拉上我们就是个幌子。”

    左星凝的手隔着布料描摹她的轮廓,“姐姐你想不想去?我们可以不跟她们在一个山头,远一点。”

    “嗯,”楚时音无可无不可,“约的哪天?”

    “后天,明天是冬至,日出得晚,而?且还要?给节目收尾,不能状态不好,所以就约了后天。”

    “行。”

    楚时音抓住她的手,往后腰一揽,“不要?乱动,睡觉。”-

    冬至,这?在平夏山可是个大?节日。

    结束一天的工作,夕阳将落未落之?时,重头戏正式拉开帷幕。

    熬煮了一天的羊肉汤香飘十里,操场上,早一排排蹲了几圈萝卜头。

    平夏山这?边,冬至惯吃羊肉汤,来之?前,节目组便提前联系好了羊,一大?早便新鲜宰杀送了过?来。

    附带一个擅做羊汤的师傅。

    摄影团队的人南北都有,下午一并包了饺子,买了汤圆,此时都拿去学校食堂煮了,静等出锅。

    不过?,并没有什么人还在乎别的,全守在了操场。

    昨日,校长?带人在操场用红砖垒了简陋的临时灶,几个铁锅一架,便成了今日这?股浓郁香味的源头。

    师傅膀大?腰圆,动作利索,大?半天下来围裙还是干干净净,一看就是各种好手。

    不看也知道,加了草药的羊肉汤,喷香。

    小孩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大?人好一些,还记得闭上嘴吞咽,但注意力早已偏移,相互聊天,总会掺上那么一两句:

    “这?羊汤可真香。”

    “什么时候能开锅啊?”

    什么时候开锅?

    师傅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再?掀起锅盖,用大?勺子在锅底一抄,宣布——

    就是现在。

    人群一拥而?上,装模作样站得远些的也凑了过?去,生怕去晚了就吃不到一样。

    然?而?再?着急也要?讲次序——先幼再?老后中。

    幼的是学生,老的是校长?和几位村领导,剩下的大?部分人,各凭本事。

    林霏没有和她们争抢的意思,随意找了个角落,束手而?立,一双凤眼含笑。

    天渐渐暗了些,场务开了照明灯,林霏恰好躲在了阴影里。

    楚时音从食堂出来,找到她时,碗中的汤圆已经凉了温度,恰能入口。

    “谢谢,”林霏接过?,眼睛往她身后瞄了一眼,“思雅呢?”

    “有点琐事绊住了,”楚时音问,“你要?约思雅看日出,怎么去找星凝当说客?”

    “因为……我觉得思雅很听左星凝的话。”

    所以她耍了一点小小的手段。

    林霏垂下眼皮,眸中快速闪过?一丝无奈:“你也发现了吧?”

    “嗯。”楚时音下巴微点。

    于思雅这?人……大?学还没毕业便是个工作狂,之?后更是一心搞事业,别的一概看不上眼。

    工作以外,她对待旁人半点耐心都没有,但偏偏,左星凝成了例外。

    就算她用一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去烦于思雅,她也全盘接收,即使不大?高兴,也接收。

    楚时音早就好奇了,但去问左星凝也问不出什么。

    她只会茫然?地摇头,再?眨眨眼,接着脸上就泛起了笑,有点小得意的说:[没准是因为我比较讨人喜欢呢~~]

    小模样确实讨人喜欢。

    楚时音没忍住亲了亲她,不忍心告诉她真相——

    于思雅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回忆完,楚时音脸上挂起抹浅笑,问:“你这?位专业的心理医生,兼于思雅十几年?‘好友’,就没想过?分析一下?”

    “想过?,但分析不出来。”

    林霏耸了耸肩,叹道:“思雅的事,就这?件我想不明白?,简直就像是……非主观的一样。”

    “像什么?”楚时音没听清。

    低头送嘴里一个汤圆,林霏说:“没什么,我胡言乱语。”

    楚时音挑眉,上下打量她几眼,问:“你和思雅的关系……什么进展了?”

    林霏一默,苦笑说:“毫无进展。”

    “不应该啊,”楚时音这?次是真觉得奇怪,“上次我去找你……复诊,打过?去的电话不是思雅接的?你们没同居?”

    林霏摇头:“那次是因为思雅家楼上漏水、楼下装修,我邀请她去我那躲个清静。”

    “没进展?”

    林霏失笑,三两口把?碗里的汤圆吃完,与楚时音擦肩而?过?。

    “总会有的。”

    从高中认识到现在,她自觉已经把?于思雅这?个人摸透了。

    她平时聪慧过?人,情商极高,但一牵扯到感情,就是块不开窍的木头

    还是用水泥做的、双人才能合抱的木头。

    于思雅把?全部身心和注意力都投入到了事业上面,与她而?言,谈场恋爱,远不及拿下某个项目而?来得开心、有成就感。

    这?种拼法,无疑让她的身体也出了问题,楚时音休养疗愈的那两年?,也是于思雅难得休息的时间。

    休息完,她的状态又回归以往,爱情是什么?从未想过?。

    林霏时常想,关于爱情,于思雅就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

    她想要?的,便是细水长?流,一点点给她凿出一个窍来。

    真的有够困难。

    幸好,有她虎视眈眈守着,别人也无甚机会。

    林霏弯了弯唇,把?碗送回食堂后厨。

    近水楼台,月亮总会越来越近-

    林霏做事,惯常会留后路,偶尔,甚至会过?于谨慎。

    虽已决定给窗户纸“扎眼”,但以防万一,她还留了条进可攻、退可守的后路——

    酒。

    还是很早之?前,楚时音给她的灵感。

    说了什么糊涂话、做了什么糊涂事,醒后,都可以用一句“喝醉了”来搪塞,实在不行,还能装断片。

    夜晚的山总会冷些,等待日出时,她们喝点小酒暖身,简直是顺理成章。

    再?聊聊天、谈谈心……无论说些什么,都能归咎于氛围。

    氛围使然?,非人心本意。

    非人心,本意……

    “你喝酒了?”

    把?孩子们挨个送回家,林霏一身疲累地回去,刚开了卧室门,便闻到一阵窗外吹来的风,便卷了一阵浅淡酒香过?来。

    农家自酿的酒,她尝过?几回,因此瞬间便认了出来。

    这?种酒初尝一般,后味却足。

    于思雅没有经验,是在喝醉后才发现的这?点。

    听到林霏的声音,于思雅撑起身子,眼睛因猝然?见了光而?眯缝着:“没醉,只是有一点儿晕。”

    醉鬼从不会承认自己醉。

    看日出的计划怕是要?泡汤,林霏暗自无奈,走去倒了杯温水给她,问:“我说怎么到处找不到你,原来躲起来喝酒去了,哪来的?”

    于思雅报了个名字,对方是平夏小学的老师,晚上吃过?饭,硬是拿了几瓶矿泉水瓶分装的自酿酒过?来,要?送给她们。

    盛情难却,于思雅等人推拒不得只能收下,那人又不知从哪变出一壶,还拿了杯子,让她们都尝尝。

    酒都收下了,不差尝的这?一口半口。

    况且这?酒的味道确实不错,香醇不涩,闲聊着,不知不觉就喝得多?了。

    于思雅还没发觉,直至起身告辞,方感到一阵晕眩。

    没有逞能,于思雅叫了个没沾酒的人送自己回家。

    这?种情况下,她当然?知道自己醉了,但在林霏面前,她就是不肯承认。

    好似会低她一头。

    于思雅莫名想证明自己没醉。

    她知道自己喝醉了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脸不红气不喘,连步伐都稳当,没事人一样。

    最?多?心跳快些,思维乱些,好似搅成一团乱麻,时不时搭错线……但这?些,她不说谁能看得出来?

    握着带有热意的杯子,于思雅转了转眼珠,锁定堆在角落的登山包。

    “林霏,我们爬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