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其他小说 > 陛下他拒绝火葬场 > 18、18
    ——这就算圆房成功了?

    容绪显然倦了,眼帘虚虚搭着,凝神想了一会儿,并没有解惑后那种恍然大悟的豁然通达之感,而是觉得……这便是敦伦?也就这样嘛,不明白为何有些人痴迷于此。

    “沛沛。”

    容绪抬眸,撞见虞令淮那双湿黑的眼睛。

    是了,使力的是他,是要累些。她望着他额间险些滴落的汗珠出神,身子却已迅疾地被对方拥进怀里。

    细密的吻落在发丝上、额上、面颊上,轻盈得让人猛不丁想到蜻蜓点水这个词。

    容绪为此感到满意。虽没有人与她说过,但总觉得这个时刻的触碰就是应该这样,轻柔温和。若不是因为被抱得太紧,她很想如狸奴一样长长地伸展四肢,而后慵懒地蜷成一团,眯着眼小憩。

    但身前这人显然没有服侍狸奴的经验。

    虞令淮将她半搀半抱地扶起来,喂了些清水,不凉不热刚好入口,一下子润泽了喉舌。

    “铃——铃铃——”

    摇铃拉响,热水被悄无声息地抬进屋,安放在屏风后。

    宫人齐齐退下,浴桶刚被放稳,细微的水波荡漾声格外催眠,容绪打了个哈欠,倦倦靠在虞令淮怀里。

    大腿冷不丁触到一个东西。

    容绪闭着的眼睛轻颤了下。不是第一次与这东西打交道,上回没有看清,这回出于好奇,特意认真瞧了,却大失所望。

    纵使容貌英俊,也生了这怪东西,唉。不知道旁人的是否长这样,毕竟避火图上遮遮掩掩没画清楚,容绪无从对比。

    “沛沛,我抱你去清洗。”

    容绪隐约察觉到虞令淮似乎想洗刷干净后再来一回。

    她佯装不知,沐浴之后便懒洋洋地拥着软衾倒进床铺里,连手指头都懒得动。

    再之后,虞令淮从后拥着她,方才的猜测得到证实。匀称的薄肌隔着一层布料,因严丝合缝贴着,容绪能清晰感受到块垒分明。而底下要紧之处也有意无意地贴合,这其中的温度就如同冬日行在雪地里,乍然间来到烧了地龙的房间,温暖之意烘一下迎面袭来。

    这不是一个舒适的睡姿,但鉴于自己蓄意无视虞令淮的暗示,容绪认为可以相互抵消。

    –

    再醒来时,容绪惊讶地发现虞令淮竟然仍在枕边。

    “睡得好吗?”虞令淮冲她粲然一笑,胸腔因此微微颤动。

    容绪嗯了声,有点不自在地翻了个身。

    床帐因此轻晃,加剧了不自在之感。

    虞令淮单手撑着脑袋,捞起她散在枕边的一缕长发把玩,挑着眉,意有所指地说:“我睡得也很好,沛沛,这是我们第二回共眠。”

    ——知道了知道了,为何还要说出来。容绪连嗯都懒得回,眼睛一闭,开始假寐。

    “我总觉得跟你一起睡,很快就能入眠,晨起醒了也没有什么懒怠。你不知道,有早朝的日子总起得很早,人没精神,连吃早膳都没胃口。”

    ——是吗?她看他挺有精神的,听吴在福的意思早膳也没少吃。

    “眼看着入秋了,再往后上京的冬天可是要越来越冷呢。沛沛,我搬来跟你住在一起吧,多暖和。”

    容绪一下子清醒。

    他这是图穷匕见了啊。

    “不可。”容绪面无表情道:“帝后各有各的寝宫,这是规矩。陛下若畏寒,喊人将地龙烧得热些,炭盆、手炉勤添炭。不过……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怎会轻易畏寒呢?莫不是陛下宵衣旰食,不当心累到了?还是要多保重龙体,切莫不当回事。不若妾吩咐膳房给陛下炖点补身子的羹汤来,暖暖的喝下去,身子就热了。”

    “好啊你,我才说一句,你顶我十句!”虞令淮捏住容绪脸颊,将那软肉很是揉搓一番,深觉她肤色比昨夜的蛤粉还白皙,于是一发不可收拾,凑上前咬了一口。

    闹了一通才各自起身洗漱。

    聂娘子才交了那份名单,虞令淮与其亲信想必多有筹谋,只是面上不显,容绪没有多问,用完早膳,目送他离去。

    快晌午时宋衔月光临碧梧宫,一为蹭饭,二为谈事。

    “我瞧你这气色很是不错,真的,别不信,远远的我就瞧碧梧宫仙气萦绕,似有祥瑞。走近一瞧,也不知是谁家仙女儿啊,那么冷脸站着竟也让人觉得婉婉有仪,霎是心动呐!”

    这种话若换一位郎君来讲,容绪早就捏着鼻子叫人把对方打出去。

    但出自宋衔月之口,容绪听得眉眼弯弯,很是受用。

    “下回你来,早些打发人递话,一道吃锅子。”

    宋衔月也不跟好友客气,笑眯眯应下,又瞧了瞧今日饭食。

    菊花豆腐、酿茄子、笋虾、鹅脯、蟹饭,点心则是玫瑰八仙糕,见宋衔月来,额外添了她爱吃的炙鹿肉并一份现做的凤香蜜饼。

    这时节食蟹还是早了些,但据说是地方上进贡的一批早蟹,个头不大,肉质鲜美,权当尝个鲜。

    聆玉刚介绍完,宋衔月噙笑打趣:“咱们陛下很是想着皇后娘娘。”

    容绪抿唇,飞去眼刀:“进贡的是地方官员,烹饪的是膳房庖厨,左右也不关他的事。”

    宋衔月笑意更深,大快朵颐。

    饭后两人挽着手往后花园漫步消食。

    花草树木被侍奉得很到位,却也不是全然一尘不染,而是留下些许卷翘落叶,踩上去脆脆的,更具初秋之感。

    “你俩成婚也快一个月了,前朝那些官大人可没少从尚宫局打听。”宋衔月谈起这些时,语气稀松平常,看起来并不为此担忧。

    “其实我看无论你俩感情好与不好,他们的女儿都挤不进来。前阵子聂嘉茵的事虽说各处都瞒着,该封口的也封了口,可架不住有人想要事情闹大,这不,京里传什么的都有。”

    说到这里,宋衔月还特意压低了嗓音:“还有讲你善妒,对聂嘉茵动了私刑的!那说的有鼻子有眼,活似窝在你床底下一字一句听来的呢。”

    容绪被这形容逗笑了。

    宋衔月继续道:“也有猜测这是咱们陛下要跟聂家打擂台,杀鸡儆猴。这个时候再掺和进来,那不纯纯大蠢蛋么,所以说之前塞钱给尚宫局打听消息的那些人都偃旗息鼓了,一个个搁家里观望呢。不过,这只是暂时的,绪娘,陛下有跟你许下什么承诺吗,此生非你不可什么的?”

    两人在美人靠上坐下,宋衔月抛着手里的干果玩。

    “许下承诺和兑现承诺是两回事,说的不如做的。”容绪道,“倘若往后他有了别的女子……到时再说吧。”

    干果在半空中一滞。宋衔月没了把玩的心思,手臂往靠柱上一撑,回望容绪:“你可是眼里不揉沙子的,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可不信你——”

    话音倏地中止,宋衔月恍然明白过来,容绪口中的“再说吧”绝非寻常妇人口中的“再说吧”,她可是容绪,她才不会妥协,任由丈夫三妻四妾遍地彩旗。

    那么……

    宋衔月并不希望未来会有那么一天,她情愿相信他们两人能像话本故事里那样恩爱如初。

    “唉,其实我今儿说起这个,是因为宝珠。”宋衔月道。

    陆宝珠是她俩的共友,不过真要论起来,还是容绪跟宝珠更熟一些。

    前两年陆宝珠跟镇国公府的小公子成亲,次年诞下一对双生子,外人道来都是美满幸福。

    “那姓张的好像打宝珠。”

    “什么?!”

    “原先我也不是很确定,这上京谁不知道张小公子疼爱妻子、宠爱妻子,宝珠怀胎时想吃城南的酸杏,张小公子亲自策马买回,这事儿你在会稽也有所耳闻吧?”

    容绪点点头,依稀听谁在信里说过。那时候还感叹,宝珠遇见良人是幸事。

    “每每外出,那镇国公府的排场大得很,把宝珠的几个姐妹气得要死不活,我作为旁观者都看得痛快。”宋衔月道。

    宝珠亲娘早逝,父亲很快续弦,继母过门七个月就生产,对外说是孩子早产,内里实情谁不知晓,只是碍于情面没人去说罢了。因此嫁个良人,早早离开家里,对于宝珠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前几日在御街上遇见宝珠,跟她一起吃茶时还聊得挺好,”宋衔月握住容绪的手,面上流露怜惜,“谁知一道行圊时被我瞧见宝珠臂上好几处淤青!”

    “后来我假借茶水打翻,迫她擦拭更衣,又确认了一遍。可是我问她怎么回事,她怎么也不肯说,就讲是夜里没看清路给撞的。这不是当我傻子嘛,谁家磕撞能撞成那样?”

    宋衔月皱着眉头吁叹不已,“你说我是不是态度太过强硬?后来宝珠快急哭了,我没了办法,只好任她回镇国公府。次日我再约她也没约成,她抱病不出。”

    容绪道:“依宝珠的性子,她不会让人知道,也怕麻烦你。”

    “就是说啊,唉!”

    宋衔月仰躺在美人靠上,狠狠揉了把后脑,骂道:“还有那薛俪娘,她家那位看着也是人模狗样的,谁知道是个混迹烟柳的,一天天不着家。每每现于人前,那叫个嘘寒问暖啊,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容绪深知好友是个性情中人,她轻抚宋衔月后背以作安慰,心里则百转千回,暗暗琢磨该如何帮助宝珠。

    这时,宋衔月猛地坐起身,一把揽住容绪问。

    “虞…圣上,我是说圣上,他没有两面三刀吧?”

    宋衔月一边问,一边上下察看,先是不由分说揉了揉容绪的脸颊,再是要捋起她袖子。

    “没有,他没有欺负我。”容绪放下袖子。

    宋衔月犹不放心,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堆苍蝇。“圣上脾气说好不好,说坏不坏的,私下里会给你气受吗?”

    “没有。”

    “……”宋衔月唇线抿直,显然是因为薛俪娘、陆宝珠的例子产生了莫须有的焦虑,“绪娘,你可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可以为你两肋插刀在所不辞的,明白吗?”

    容绪莞尔,“即使对方是皇帝?”

    宋衔月顿了顿,很是用力地拍了拍胸口。

    当晚,两人像少时那样躺在一张床上,盖同一条被子。

    只不过场景从将军府换成了碧梧宫,宋衔月有点无所适从,躺下时还战战兢兢,从被子里露出个脑袋,神神叨叨地在那儿自言自语:“按说身为女官,我这样有失体统。但你是统管众女官的,就算要罚我,也是你罚。而你又舍不得罚我,嗯,甚好,甚好。”

    容绪把小玉狐狸往枕头边上一放,再舒舒服服躺下。

    不得不说,比起跟虞令淮同卧,她还是更中意现在的搭配。

    “你倒是提醒了我,如今我身为皇后,是该做些什么。”容绪望着帐顶,脑海中渐渐有了一个雏形。

    这是在会稽时她就有过的想法。

    容绪转过身,正欲与宋衔月商量此事。

    就在此刻,聆玉打帘入内室,轻声禀报:“圣上来了,婢子回说宋女官今夜宿在碧梧宫,圣上便回了。”

    容绪:“……”

    宋衔月啊的一声,又极快地捂住嘴巴,小声说:“糟了糟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从前了,那时你未嫁,我也未婚,在一张床上睡到天亮都没人说,可是现在——”

    “现在,”容绪打断道:“现在也没人说。你没听到么,他回自己的寝宫了。”

    “好,好……”宋衔月眨眨受惊的眼。

    隐约感觉虞令淮虽当了皇帝,却仍是当初那个跟在容绪身边转,唯容绪是从的少年。从不显得唯唯诺诺,而是让她窥见了一丝恩爱夫妻的预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