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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1章

    没想到李家这小儿子倒是挺开朗热情的, 楼谪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下,随后便把这事抛之脑后。

    一身玄色金贵衣摆映入眼帘,这考试的小房子四周密封, 偏就留了个正门,来往的人都可以看见彼此, 楼谪见面前人又停下脚步, 没跟着带路的捕快继续走动有些无奈地抬起头。

    “程公子, 好巧, 考试顺利。”楼谪坐在石凳上不失礼仪地出声打了个招呼。

    程逍年皮笑肉不笑, “没想到在县试还能遇上楼公子, 楼公子真是多才多艺啊。”

    这些天程逍年回去彻彻底底调查了一遍楼谪,甚至还让人跑去光林村调查过。

    程逍年反复确定了几遍, 那个以前的楼大就是村里人所说的一个乡下普通的猎户, 爹娘早逝,亲人冷落, 大字不识一个的人。

    听那线人的描述,程逍年实在很难将调查出来的那人跟面前这个坐在狭小石屋也从容不迫, 气势凌人的楼谪联想在一起。

    楼谪弯了弯眼睛, 极具亲和力地回复道, “自然比不上程公子,文曲星下凡,脱胎换骨。”

    这后两句是如今安陵书生间传遍的话语, 程逍年前些日子也去参加了诗会, 毫无疑问地夺了魁首,相比之前楼谪在诗会夺魁后大多学子不认账, 私下暗自觉得楼谪是提前做过准备,柳绵帮着他请了诗者相助买个面子。

    再加上楼谪后来就专心做生意去了, 并未再次展现过文采,更坐实了此事,所以楼谪夺魁的风头很快就被学子们心照不宣地压了下去。

    但程逍年不一样,程逍年来参加诗会时便是被书院的人簇拥着来的,他夺魁后名声迅速远扬,人人皆道这程家大郎脱胎换骨。

    程逍年唇角不明意义地勾了勾,“楼公子过谦了。”

    这几日他已经想明白了,这个楼谪即是那些人口中的楼大,又不是那些人口中的楼大,就像他即是程逍年又不是真正的程逍年一般。

    楼谪看着程逍年离开的背影,面无表情地合上了眼。

    为期一天的县试考完,楼谪迫不及待地出了考场门,柳绵便站在考试院门口最显眼的树下,还踩了一个凳子,穿着一身华贵青衣在乱糟糟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一见楼谪出门,便立马高兴地抬手挥了挥。

    楼谪是第一个出考场的人,忽略外面围着的一层一层人,楼谪径直走向柳绵,张开双臂。

    柳绵毫不收敛地往楼谪怀里一跳,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楼谪抱着柳绵转了一圈。

    “这天都还没黑,他怎么这么早出来了,肯定是不会写,放弃了吧…”

    “哎…你管人家,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那个琉璃名匠!我们城里最近来了那么多外县商人,全是冲他来的,钱都花不完了,还读这书干嘛,来混混呗,要知道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啊?那刚刚那个小哥儿呢,刚看他们感情还挺好,我还以为有钱人家不会干出这种事呢,真这么有钱娶个小哥儿干嘛?”那人像是从村中来送家中孩子来考试的,对城里这些事情并不清楚。

    “哎呀,你管人家,他们这些有钱人玩的花着呢…哪是我们这些平头百姓能懂的。”

    楼谪和柳绵此时已经坐上马车,对他们走后的那些议论声完全不知。

    “怎么这么早出来了?考的什么?怎么样难不难?”柳绵拉着楼谪的手问道。

    “还好,应该能过,考了史论五篇,四书六经,和一个时政题,都写了些,没有空题。”楼谪老老实实地汇报着,“爹亲和安禾呢?他们怎么没陪着你?”

    “我让他们先回去了。”柳绵捏了捏楼谪的手心,主动亲了下楼谪的脸颊,“这几日辛苦了。”

    看着柳绵红彤彤的面颊,楼谪突然想起来今天早上逗柳绵玩时说的混账话。

    楼谪瞳孔紧缩地按住柳绵的手,有些慌张无措地跟柳绵拉开了些距离,“不是,你来真的?”

    柳绵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平日最喜欢做这事的人怎么突然正经起来,看着楼谪很认真道:“对啊,我不是兑现承诺吗?”

    楼谪最近养得愈发白的耳根红透了,这可是马车上,现代配置最高的汽车震动都无法避免,更何况这么简陋的马车,到时候散架了怎么办,不行不行。

    楼谪想到脑海里的画面,连忙甩了甩头,“我胡说的,你怎么还真纵着我胡来啊,这样不好。”

    楼谪面红耳赤低着头摇头的样子让人新奇不已,向来总被楼谪逗的柳绵第一次感到逗人的乐趣,好好玩。

    柳绵漂亮的杏眼刹那间流光溢彩,眼睛亮晶晶地又往楼谪那边靠了靠,“这又什么不好的,夫君不是喜欢吗,夫君早上这么说,肯定心里还是想的,夫君考试这么辛苦,我这点要求还不答应夫君,那我这个夫郎做的也太不合格了吧。”

    楼谪触电似的又往一边挪了挪,欲哭无泪:“我真的开玩笑的,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

    柳绵被逗得乐不可支,压着笑意又贴了过去。

    一躲一追,楼谪啪叽一下坐到了地上。

    此时一直在跑动的马车也停了下来,楼谪以为到家了,眼睛一亮,外面车夫传声来,“少爷,我去买田记糕点了,您和姑爷稍等一会儿。”

    柳绵看着跌坐在地上无助又可怜的楼谪,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干嘛,老夫老妻的还害羞起来了。”

    柳绵轻佻地伏身用手勾住楼谪的下巴,暧昧地捏了捏楼谪的脸颊,“公子长得这么俊朗,落在我手里,不脱层皮可别想走了。”

    微微淡粉的纤细指尖滑过楼谪喉间明显突出的喉结,轻轻一滑,喉结忍不住地滚动。

    柳绵圆溜溜的杏眼乐弯了,“公子好生有趣,这喉结也会躲人,怎么了?我长得有那么青面獠牙吗?这么怕我?”

    柳绵极其轻佻地对着楼谪赤红的耳尖轻吹了口气。

    “你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书了。”楼谪一把将人揽进怀里,生气地拍了拍柳绵的屁股。

    之前柳绵那本教学书,早就在楼谪平日换床单时无意间发现了,想着柳绵脸皮薄,没拆穿他,默不吭声地给他没收了,没想到柳绵还有存货。

    柳绵被迫也跌了下去,不过不同于楼谪跌坐在地上,柳绵整个人跌在了楼谪怀里。

    还被打了屁股,柳绵瘪了瘪嘴,不高兴,刚刚气氛那么好,他整个人充满了书中描述的王霸之气,三分凉薄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全给楼谪两巴掌拍散了!

    柳绵生气地瞪了楼谪一眼,“烦人!”

    回到熟悉的小软糕状态,楼谪忍不住含着柳绵气鼓鼓的脸颊吸了吸,给柳绵白嫩的脸颊留下很明显的口水印。

    抱着人重新坐好,楼谪安抚似的拍了拍柳绵的后背,“好了,别闹了,等回家你想怎么闹怎么闹。”

    柳绵拧着拧着挣脱了楼谪的怀抱,没好气地说道,“你,出去,赶马车去。”

    “为什么啊,马夫不是去买糕点了吗,田记离得那么近,他很快就会回来的,怎么了,真生气了?要不给你拍回来?”

    楼谪弓着身在有些矮的马车里站起来,回身把后背露给柳绵诚意十足。

    柳绵好笑地拍了拍楼谪,一下什么气都消了,“还不是某人说话不算数,我都嘱咐马夫去买糕点逛个一个时辰后再回来了,某人临时变卦,我们不得自己赶车回去,作为变卦的人,你是不是该负责。”

    楼谪没想到还有这一茬,掀开车帘才发现他们现在根本不在回家的路上,而是一片荒废的田地旁。

    他就说,柳绵这么容易害羞的人,怎么可能真的在路上…那太胡来了。

    楼谪低头吻上柳绵的唇,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卷土重来,越烧越烈。

    柳绵感到危机,“不是不要吗?哎哎哎,别胡来,我们回家,我去赶车我去赶车。”

    柳绵勉强抽出个空隙说话道,楼谪手上动作不停,又堵上了柳绵的红唇,“怎么能回家,这不是浪费我们绵绵的一片心意了吗?”

    “乖乖别乱动,等会儿马车散架了可是要丢大人了。”楼谪含着柳绵的耳垂提醒道。

    木制圆轮随着车身的摇晃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滴滴清泪落在铺在地板上的外袍上,洇出大片湿意。

    纤细的手背紧绷,紧紧地抓住圆圆的凳腿,听着四处不堪一击的吱呀声,柳绵慌乱紧张地推拒,

    “你轻点…马车…马车…真的要散架了…等会儿…车夫还要回来呢…”

    开弓没有回头箭,越让停下越难停下,越紧张就越想看人崩溃的样子,楼谪心里的恶劣因子喧嚣尘上。

    “宝贝,我控制不好,你来控制好不好,我不动。”

    挂着汗珠的有力臂膀微微用力,将人抱起,楼谪在凳子上坐下,一直剧烈,让人心慌的响声停了下来。

    这个姿势,柳绵忍不住发颤,眼泪被贪心地舔舐走。

    柳绵已经浑身无力,完全没办法发力,只能努力地晃了晃腰身。

    闷哼声响起。

    说不动就不动,楼谪扶着柳绵,借力给他。

    柳绵红着眼睛流着泪,气愤地咬住楼谪的肩头,感觉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自己掌控,不是,为什么楼谪力气这么大啊!

    等逛了一圈回来的车夫,总感觉自己的马车好像变得坏了一点,车轮有些松,偶尔还会咯吱响。

    以前没有这些毛病啊。

    车夫将糕点递进去时,是那个高大的姑爷接的,虽然车帘只掀起了一点,但从手掌的大小颜色轮廓附着薄茧的程度,完全可以看出来绝对不是那个娇贵小少爷完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葱郁手指。

    姑爷还很有礼貌地道了声谢,不愧是读书人,就是声音有点哑,可能偶感了风寒,车夫想着。

    等到了乐安居后,姑爷先掀开了车帘,递给车夫一个钱袋,车夫正不解呢,姑爷十分有礼地笑道,“这是我科考第一关,这马车我想买下留作纪念。”

    有钱人确实有些奇奇怪怪的讲究,得了大便宜的车夫高兴地掂了掂钱袋,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小跑走了,生怕楼谪后悔的模样。

    “欢迎姑爷回家,祝姑爷金榜题名。”

    守门的侍卫跟楼谪问好,楼谪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掀开车帘,把模样有些可怜,眉眼睡得皱巴巴,眼皮鼻尖嘴唇都红红肿肿的人用外袍仔细裹好,才抱着人小心地下了马车。

    “把这个马车修好,放到私库里好好保存着。”楼谪压低声量嘱咐道。

    第102章

    "臭不要脸。"本就浅眠的人在楼谪怀里睁开眼, 小脸被捂得红彤彤的。

    听见楼谪的叮嘱后,忍不住小声骂了一句。

    楼谪充耳不闻抱着吃饱就赖帐的小夫郎头也不回地往他们的院中走去。

    认识楼谪以后柳绵深刻地认识到人的精力是无限的。

    上次被楼谪送走之后,柳绵就开始加强身体锻炼, 教练夫郎有教练夫郎的待遇,自然不用和其他人一样在大太阳底下扎马步, 一跑就是十五二十圈跑得人累趴。

    每天早上楼谪起来带着柳绵慢跑三圈, 晚上吃完饭后又会出去散步, 睡前还亲自给柳绵按摩疏通筋骨, 教柳绵一点简单省力的防身小技巧, 变着花样给柳绵做好吃的。

    如此训练之下, 柳绵想身体不好都难,但跟楼谪一对一的时候还是力不从心。

    柳绵往后躲, 又被拉回去, 狠狠地压住。

    许多楼谪以前顾及他身体没敢来表现出来的一面都暴露无遗。

    柳绵欲哭无泪地看着某个精力充沛的人,使劲推拒, “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咱们还是当好兄弟吧, 我真受不了了。”

    某人抱着怀里人粉白纤细的腰身死不撒手, 眼神晦暗。

    粗粝炙热的舌舔去柳绵脸上崩溃的晶莹泪珠,楼谪声音低沉带着些不满,“绵绵胡说什么呢, 什么好兄弟, 你可是我的夫郎,我最喜欢你了, 夫郎不好好说话,是要接受夫君惩罚的哦。””

    无法抑制的泣音响起, 声音的主人忍不住发颤,“你你你太过分了”

    楼谪好笑地抹去柳绵脸颊边晶莹的一片,又忍不住亲了亲那红粉红粉的面皮,真是太嫩了,叫人百吃不厌。

    "这就过分了?还有更过分的呢。"

    最后这场让柳绵绝望,感觉似乎没有尽头的战斗,以楼谪被踢下床结尾。

    楼谪木着一张俊脸懵懵地坐在地上。

    柳绵忍着浑身酸痛,卷着被子将自己没有完好之处的身体裹紧,警惕又有些愧疚地看着楼谪。

    “抱歉,没摔疼你吧,一晚上了天都亮了,真不能再来了,要不我去书房睡吧。”柳绵瞟到某个还精神的家伙,眼神飘忽了一下,腰间忍不住一酸。

    真的是太恐怖了,满打满算也就是小半个月让楼谪专心温书没做这事,也不至于没完没了了吧,感觉楼谪是要把他这些天欠的统统补回来一样,太可怕了。

    柳绵卷着被子,一点一点往床下蠕动,他刚刚踢楼谪那一下攒了不少的力气,牵动着本就散架的身体更酸痛了,此时可怜巴巴地咬着下唇掉眼泪。

    楼谪看不过眼,终于从被老婆踹下床的怔愣中缓过劲来。

    将某个毛毛虫抱起来,轻松地放进里侧,用拇指顶开被虐待的红肿下唇,心疼地吹了吹,“好好好,不来了,睡觉吧,是我得意忘形了。”

    实在是柳绵身体养好了,楼谪一时没克制住,楼谪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尖。

    试图以按摩将功补过,柳绵躲了躲,又吧嗒掉下一滴眼泪,“我不小心把你踢下去了,你不怪我”

    这谁怪得了他,本就是自己的问题,柳绵那一脚踢的软软绵绵的,他一身腱子肉能有什么伤害啊,反倒把自己踢疼了还道歉。

    “你干嘛啊,真是小祖宗,谁敢怪你啊。”楼谪心疼地给柳绵擦眼泪,“是我胡来了,你明天好了踢多少脚都无所谓,现在别闹了,我们一起乖乖睡觉。”楼谪熟练地拍了拍柳绵。

    柳绵一双哭肿了的杏眼定定地看了楼谪一会儿,等楼谪感到疑惑时,柳绵转移开了视线,老老实实地钻进楼谪怀里,埋头其中小声嗫嚅道;“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把你踢下去,肚子太涨了真的来不了了”

    这话说的楼谪面红耳赤,因为哥儿体质问题,不做防护也不会因为这事生病发热,楼谪看着柳绵毛茸茸的头顶,搭在腰间的手换了个方向,轻轻地揉了揉柳绵的腰窝。

    “很难受?我给你揉揉?”

    说着带着微烫温度的手掌覆在了薄薄的温凉肚皮上。

    柳绵惊慌地抬起头,把楼谪的手抓住,“不能揉,一揉不就出来了吗。”

    柳绵还是有些接受不了那样的场面,虽然刚刚荒唐的时候已经必不可免地发生过了,但柳绵现在清醒着呢,可不能重蹈覆辙。

    小心思落空的楼谪轻笑了一声,好笑地捏了捏柳绵的脸,“这有什么,每次不都是我给你清洗的吗,等会也得弄出来啊。”

    柳绵刷一下红透了脸,事实是一回事,在清醒的时候被直接讲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柳绵脸皮薄,默不吭声地往里蹭了蹭,拒绝和楼谪交流,梗着脖子小声道:“那就不弄出来了”

    “干嘛?留着给我们生个小宝宝?”楼谪把人扒拉回来玩笑道,“等会温度下来了凉到你了怎么办,笨不笨。”

    “在身体里怎么会凉,你才笨。”常识问题让柳绵一时间都忘了害羞,直接回击道。

    “好好好,你最聪明,你先睡会儿,等会儿水上了我给你洗就行。”楼谪低头吻了吻柳绵的眼睑,柳绵下意识闭眼,浓密卷翘的长睫和小扇子一般颤了颤。

    柳绵闭着眼睛,手无声的扣紧了楼谪的手,“夫君,你想要孩子吗?”

    “不想要。”楼谪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道。

    他本就是独身主义者,碰上柳绵是个美好的意外,但只有柳绵这一个人,楼谪愿意接纳他进入自己的世界,其他的人想都不要想。

    更何况古代生孩子的风险这么大,nonono,达咩。

    真是楼谪想想就要摇头的事情。

    楼谪了解过医术,问过孙大夫,哥儿的孕痣大多数偏红,或者暗红色,浅粉色的孕痣基本就没有怀孕的可能,以前记载里也从未有过怀孕的案例,否则楼谪肯定得做措施的。

    虽然柳绵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小柳绵抱在怀里的样子想着也很幸福的,但他自己一个人抱着柳绵更幸福!

    可爱的小小柳绵一下就被恶魔楼谪挥着叉子打散了。

    柳绵眼眸里的光黯淡了一些,但屋里昏暗,楼谪并没有注意到。

    “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想要个孩子吗?”楼谪亲了亲柳绵的嘴唇问道。

    “我想要,”柳绵声音带着几丝不自觉的委屈说着:“可是我生不了…怎么办…”

    他之前找孙大夫求过药,他背着楼谪偷偷喝了很久,但还是没有怀孕的迹象,但万一呢,万一真怀了楼谪又不想要该怎么办,没怀的话楼谪现在不想要,以后会不会想要呢。

    柳绵一直觉得跟楼谪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恩爱只是一时的,在时间的冲刷下一切都会有变化,哪怕柳绵很喜欢很喜欢楼谪,但也将每一天跟最后一天一样珍惜,爱这种东西太容易被收走了,柳绵爱的时候毫无保留,会努力维系这份感情,但如果真分开了,那他也拿得起放得下,因为他一直在为那一天的到来做心理准备。

    心里想得明明白白的柳绵,眼睛又委委屈屈地掉了一滴眼泪。

    这楼谪从来不会看漏,连忙把柳绵的脸捧起来,把眼泪擦掉,对着柳绵肿肿的眼皮轻轻吹了吹,无奈地捏了捏柳绵的鼻子:

    “你是水做的吗,哪来这么多眼泪,别哭了别哭了,眼睛都哭肿了,明天爹亲看到,又得私下敲打我让我节制点了,呼呼不哭了。”

    “生不了就不生呗,你要是实在想要个孩子…”楼谪顿了顿,柳绵抽着鼻子,眼睛肿肿地看着他,似乎很期待他的答案。

    楼谪本来想说他实在想要一个的话,就领养一个小孩,可是亲生的孩子楼谪都不想柳绵带,更何况不是亲生的,楼谪抿了抿唇,破罐子破摔道,“你要是实在想要个孩子,你就把我当孩子养。”

    “让你过过当爹亲的瘾。”本来荒唐的事情,楼谪越说越觉得有理。

    柳绵震惊地看着楼谪,然后楼谪堂堂当当地埋进柳绵怀里,甜甜腻腻地喊了一声,“爹亲!”

    啊啊啊啊,简直是噩梦。

    怀里的楼谪扬起他那张坚毅硬朗的脸,可爱地嘟了嘟嘴,“爹亲,要亲亲,要抱抱。”

    柳绵仿佛见鬼了一般,连忙推开了楼谪,“楼谪!你正常点。”

    楼谪继续嘟嘴,“为什么,我这样不可爱吗?”

    其实楼谪长得俊,做什么都不会很奇怪,但这对精神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柳绵接受不了,“一点都不可爱,很可怕。”

    柳绵搓了搓胳膊,楼谪伤心地瘪了瘪嘴,“为什么这么说我,不是你想要孩子吗?给你模拟一下都不行,哥儿心海底针。”

    “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儿子你都受不了,到时候你怎么接受那些吵吵闹闹的小屁孩,么么,咱们不要孩子,过好我们俩的日子就好,”楼谪对着柳绵还没缓过劲来的震惊脸啵啵啵连亲了好几下。

    有的时候楼谪真的很沉稳很靠谱,有的时候也是真奇葩,不过不管哪样的楼谪,总能用最快最出乎意料的办法让柳绵开心起来。

    柳绵无奈地伸手捏了捏楼谪那张胡乱讲话的嘴,“你怎么好意思的,爹亲都叫的出口。”

    楼谪无辜地眨了眨大眼睛,柳绵将手放开,楼谪浑不在意道,“面子哪有幸福重要,这些跟夫郎比起来不过就是九牛一毛。”

    楼谪突然又嘤嘤嘤起来,“我这么懂事,夫郎以后可要好好对我,若是负我,我定要…”

    第103章

    “定要如何?”

    柳绵一脸好奇地看向楼谪, 楼谪对他太好了,他完全想不到楼谪真生气了会怎么样。

    楼谪沉默地盯着柳绵看了一会儿,鼓脸生气地拥紧人轻拍了两下, “你还好奇起来了,你这时候就应该说, 我才不会负你呢, 我们俩要恩恩爱爱一辈子, 不解风情的家伙。”

    “说你是不是变心了!都开始打听自己的下场了!”楼谪又不解气地轻轻拍了拍柳绵的背部。

    柳绵抽出自己痕迹斑驳的胳膊, 戳了戳楼谪气鼓鼓的脸颊, 杏眸弯成月牙状, “请问这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小郎君怎么这么爱演戏?你是戏精吗?我还能变什么心, 我就喜欢你, 只喜欢你,最喜欢你了。”

    明明知道楼谪在演戏, 但柳绵还是顺着楼谪的话表明了心迹,好好哄了哄这个人高马大, 有的时候和小孩一样的大戏精。

    楼谪这才满意地扬起了唇角, “这还差不多, 要是你敢负我的话”楼谪突然想起以前在互联网上看到过的梗。

    语气阴森森地说道,“那我就扒你的皮,喝你的血, 拿你的骨灰拌饭吃, 让你跟我永永远远地绑在一起。”

    柳绵吓一大跳,“那可不行, 会拉肚子的,而且我们讲究入土为安, 咱们以后能葬在一起就很好了,说不定来世还能见面。”

    楼谪被柳绵这一幅认真的模样逗笑,好笑地捏了捏柳绵的脸蛋,“笨蛋。”

    楼谪换了一个话题,说着说着就把柳绵哄睡了。

    等着热水上来了,楼谪轻轻地把人抱起来去沐浴,柳绵早就没精力了,睡得香沉,只在热水涌进来的时候不适地微绞了一下眉眼。

    楼谪心里软软地亲了亲柳绵的额头,把人抱出浴桶,擦洗干净,把磨损比较严重,到处弥漫的吻痕一一擦上药膏,才抱着柳绵安心地合上了眼。

    楼谪从小的睡眠质量都很好,除了遇见柳绵后没在一起的时候做过涟漪的梦,平时基本不做梦,然而今天楼谪却做梦了。

    他清醒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他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自己。

    现代的他瘦一些,此时面色瓷白地躺在床上,本就深邃的五官此时更显凌厉,现代的楼谪是爱笑温和的,杨晓晓天天都不让他垮着脸,说他看着很凶未来找不到媳妇。

    此时最爱笑的人看着床上的自己默默流泪,楼谪忍不住伸手想安慰一下她,“妈,你别哭了,妆都哭花了,我没死没死呢,还找了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夫郎,他超级优秀,你肯定会喜欢他的,别哭别哭。”

    “爸,你愣在那干嘛,快哄哄妈啊,姐姐,哥哥,你们快安慰安慰妈妈,我没死,我这不好好的吗!”

    楼谪的手从杨晓晓的肩头穿过,有些无措地回身喊其他的家人,却发现众人都是悲伤沉默地站在一旁。

    平日里最会花言巧语哄母亲开心的父亲楼百岁此时手搭在杨晓晓肩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一旁穿着长裙高跟鞋漂亮非凡的女人看着窗边,悄无声息地抬手抹去泪花。

    “不是吧,楼安然,连你都掉眼泪了,我还没死呢,你们也太夸张了吧。”

    难得不是西装革履的大哥楼彦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雪茄反复在唇中碾磨,最后还是起身离开了病房,在走廊靠墙仰头。

    楼谪站在一片沉默的病房中,感觉眼前的世界都发生了扭曲,明明以前他们家是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的。

    "怎么会这样"

    楼谪猛地醒来,惊了一身冷汗。

    怀里空荡荡的,柳绵也不在,难道他穿越回去了?那柳绵怎么办。

    极度压抑的梦境冲击下,让楼谪失了方寸,冷静下来才发现自己还睡在自己辰时才换过的床单上,还是在他和柳绵的床上。

    想到刚刚梦境里的那一幕,楼谪又很难不担忧,那都是他的家人们啊,如果可以托梦就好了,至少告诉他们,他现在过得很好,不必担忧。

    要是能把柳绵也托过去给他们看看就更好了,他们肯定会喜欢他的。

    楼谪起来看见自己的枕头湿掉的一片才发现,流泪的何止是梦中人。

    楼谪换着枕巾,瘪了瘪嘴,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窝好哭包。

    “夫君,你可算醒了,还是累着了吧,我还是头一次醒在你前面,都下午了。”柳绵笑着走进里间。

    柳绵的身体是真的养好了,搁以往,以他昨天那个状况,今天至少得躺一天,现在浑身除了酸胀了一些,并不影响活动。

    楼谪起身洗漱,柳绵已经将饭菜摆好了。

    给楼谪盛了一碗小米粥,又给自己盛了一碗。

    米粥一入口,只能说是中规中矩,水还放的有些少了,太浓稠。

    楼谪来古代后都做饭做成美食家了,现在让他去做国宴都不带虚的,此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夸赞道,“府上来新橱子了啊,这平平无奇的小米粥都能熬得这么好喝,太厉害了吧。”

    楼谪又猛尝了一大口,很认真地说道:“完全把小米的香味煮出来了,太好吃了!”

    “真的假的?这不就是正常粥水的味道吗,这粥还煮的有些稠了。”柳绵抿了一口评价道。

    但眼里的兴高采烈和压不住的唇角楼谪统统收入眼下。

    果然没猜错,府上的厨师厨娘都是楼谪精挑细选来的,柳绵和沈思月胃口不好,这种普通菜色根本都不会端上菜桌。

    楼谪一脸不赞同地看向柳绵,“这浓缩才是精华,一般人都做不出来的。”

    楼谪又加了一块炒的有些碎的西红柿炒鸡蛋,“喔,好入味。”

    这个黏糊程度明显是盐放多了后,加水补救过的。

    柳绵弯了弯眼,“喜欢吃我以后多给你做。”

    楼谪仿佛这才知道真相,惊讶地看向柳绵:“这是你做的?我说怎么这么符合我的口味,你真是太了解我了宝宝。”

    柳绵被楼谪夸得晕头转向,他其实觉得很普通,他吃惯了楼谪做的饭,甚至觉得他做的有点难吃,可是楼谪太真诚了一点都不像撒谎,柳绵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耳根,“你喜欢就好。”

    “那今天晚膳我来做吧,你想吃什么,我学。”柳绵自告奋勇。

    “不用,晚上随便吃点就好,家里那么多厨子呢,天天我做一顿,你做一顿的,人家还敢不干活了,柳大厨好好歇着吧,怎么样,身上还难受不。”楼谪熟稔地揉了揉柳绵后腰经常酸的地方,“做饭累不累啊。”

    “这才几个菜啊,有什么好累的,哪有那么娇气。”柳绵没好气地拿开了楼谪的手,“我现在身体好着呢。”

    楼谪好笑地捏了捏柳绵的脸,专心进行光盘行动,将柳绵做的两个菜吃得干干净净,浓稠的粥也喝了两大碗,柳绵彻底相信楼谪是真的爱吃他做的饭了,没看见旁边两道大厨做的菜楼谪尝了一口就没吃了吗。

    柳绵小口吃着大厨香煎的蘑菇,真的很好吃,但楼谪就是更喜欢他做的菜呢,虽然不解,但柳绵还是忍不住悄悄弯了弯眼睛。

    难怪柳绵今天态度这么好呢,晚上洗香香进房间的楼谪就看到熟悉的楚河汉界出现在了自己床上。

    “这是干嘛,我不是才考完吗?”楼谪伸手就想把挡在他和亲亲夫郎之间的万恶圆筒枕头拿开。

    柳绵死死地抱紧了枕头,不让楼谪抽走,“还有府试在十天后呢,你得好好温书,明日又要早起,不能贪欢,你已经放松一天了,不能再胡来了。”

    “现在已经九月了,科考这么紧张,府试考完了下月还有院试,今年科考才结束,只能等到明年八月份才能参加乡试,不过留一年温习也不错,但院试也很重要,院试不过没有秀才身份参加不了乡试,所以你得好好看书。”

    柳绵那张红红软软的嘴巴张张合合地说着,楼谪却只听进去了一件事,那就是十天碰不了柳绵了,晴天霹雳。刚开的荤又要没了。

    “还有十天呢,睡前运动一下有助于睡眠。”楼谪试图争取。

    柳绵严肃拒绝,“不可以,乖乖躺下睡觉吧。”

    楼谪幽幽地叹了口气,“绵绵你是个出尔反尔的骗人精。”

    柳绵睁圆了眼睛,一直以来诚实守信的好良民不接受楼谪泼的脏水,“我哪有我一直说到做到!你说要在马车上,我最后也兑现承诺了啊。”

    “可是你下午明明说喜欢吃你,以后给我多做些啊,下午说的话,现在都忘了。”楼谪佯做委屈地抽了抽鼻子,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骗子呜呜。”

    柳绵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脑子转了几圈才明白楼谪在说什么,脸刷一下地红透了:“我说的是做饭好不好!我说你要是喜欢吃,我就多给你做几次饭吃,楼谪,你真是”

    早在柳绵脑子转圈的时候,楼谪就把那个万恶的枕头抽走了,现在已经吧唧一下亲到了柳绵喋喋不休的嘴巴上。

    将人扑倒声音低沉悦耳地说着,“可是我不想吃饭,就想吃你,绵绵宝贝,你好香好软啊,让我咬一口吧。”

    某个坏蛋嘴上说着露骨的话,不等柳绵回答,就径直咬住了柳绵敏感的耳朵。

    柳绵一下就泄了力气,推在楼谪胸口处的手力气都小了几分,“楼谪你混蛋”

    楼谪点了点柳绵的嘴唇,“叫夫君,不然就做到你叫夫君为止。”

    床上给楼谪逮到一点纰漏是真的会被做到死的,知道楼谪实力的柳绵立刻顺从了某人的心意:“夫君。”

    第104章

    楼谪被柳绵可爱到了, 轻咬了一下柳绵的脸蛋,“宝宝真乖,我们就做一次睡觉, 不会耽误明日学习的。”

    柳绵面颊绯红,眼角含泪, 却是无语地看着他, “我难道还有拒绝的权利?你都进来了。”

    楼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害羞地蹭了蹭柳绵:"干嘛说这么直接, 多不好意思啊。"

    柳绵的无语溢于言表。

    次日清晨, 楼谪如约睁开了眼睛, 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去侍卫们所住的南院看了一圈,安禾现在和常乐搭档着管理众人十分有模有样。

    经过挑选排查的侍卫们也很勤奋, 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 哪怕之前对安禾做主的事曾在私下议论过,现在也被安禾的实力征服了。

    安禾真是又有天赋又努力的那批人, 根本不会有人因为安禾是个哥儿而轻视他,反而都拿他当标杆拼命追赶。

    这个效果楼谪很满意。

    再这样训练下去, 他们府上也算得上是铜墙铁壁了, 让人安心得紧。

    训练的众人给楼谪打了个招呼, 便又继续自己的练习了,楼谪给的功法招数都是些简单有效的,侍卫之间还可以相互切磋, 胜者还有相应的奖励, 而且楼谪虽然看着面冷,但其实是个很随和的人, 在府上待久了,真的感觉和家一样。

    楼谪又去看了看安禾, 指点了一下他最近的瓶颈之处,看他理解后便扬长而去了。

    这样一圈晃悠下来,柳绵也醒了,空腹带着柳绵跑了三圈后,二人一起用膳。

    最后楼谪终于在书房坐定。

    柳绵在对面坐着研墨,也不出声打扰楼谪。

    看着楼谪专心读书时沉静的眉眼便觉得很知足,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柳绵研一会儿,见墨够用了便拿起毛笔练字,最近身体好心情好,字也洒脱有力了几分,按着楼谪讲的特点,原本软绵的字体也有棱有角起来。

    等晚些时候,将墨又研磨了些许,才悄然起身准备离开书房,叫上安禾一起去店铺看看。

    这都是为了不打扰楼谪读书也避免楼谪担心,柳绵每日用膳时提前和楼谪说过的安排。

    但楼谪还是依依不舍地起身拉住柳绵,讨了一个离别吻。

    晶亮的细小银丝在分开的唇瓣间产生,柳绵被亲得上气不接下气。

    “出去注意安全,喊上安禾,几个暗卫也带上。”楼谪用拇指给柳绵擦着唇角,轻声叮嘱着。

    早晨的风最是凉爽,书房的窗户撑着透气。

    来楼谪府中以探亲之名进来的李耀,在不动声色打量乐安居内清雅奢华的布局时,便透过窗边见到这样一对佳人。

    书案上的书页还顺着清风翻动了几页。

    好一幅才子佳人的画卷。

    李耀以前只记得他这个大表哥黑瘦黑瘦的活像个泥猴,后来楼谪变得壮了起来也是一身村夫之气,李耀从来没发现他这个一直被自己隐隐看不起的大表哥长得这般剑眉星目,一表人才。

    而这一切全归功于他表哥怀里那个面色绯红的小哥儿。

    李耀以前在集市上的人群中曾遥遥见过柳绵一眼。

    那时他还小,刚被送到镇上书院读书,穿着一身破旧麻衣,便见柳绵穿着一身仿佛会发光的月白色云纹团花锦衣,生的是李耀从小到大见过最好看的模样。

    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李耀仿佛被这一眼定住,旁人的不满叫骂李耀都充耳不闻。

    那一日,柳绵被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纨绔子弟当街堵住,说他抬他进门做侍君,仿佛被老天偏爱的绝世美人唇角勾起一丝讶异的弧度。

    说出口的话直戳人心头,“没有镜子也有尿吧,麻烦你照照镜子好吗?”

    那人被他说的很生气,抬手就想扯住柳绵,在人群中的李耀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被身边的侍卫拦下了,柳绵回身毫不客气地给了那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响亮的一巴掌。

    李耀这才从众人纷说中知道,这是县城最厉害的哥儿,嚣张跋扈,成日在外面抛头露面,完全没有个哥儿的样子,以后谁娶了他可真就是倒大霉了。

    可李耀却被柳绵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夺了心魄,这样漂亮的哥儿,要是能嫁给他就好了,他一定会好好对他的。

    当天晚上回去年纪尚小的李耀就第一次梦遗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柳绵是柳氏布庄的嫡子,哪怕名声再差,也不可能下嫁给村中的农户。

    李耀更努力地学习,除了光宗耀祖,他也想要有朝一日能有机会碰上这一弯明月。

    没想到除了混在人群中看见过柳绵,如今再见却是如此情况。

    柳绵穿着一身做工更精致华丽的月白色长袍,被别人拥在怀中。

    总是冷眼瞧人的精致眉眼如水般化开,充满了爱意地看着旁人。

    看到这一幕,李耀再难压制心中的嫉妒。

    其实抛绣球那一日他也在的,可是他人小力轻,根本就挤不到中心,连最后接下绣球的人脸都没有机会看清。

    后来他又在别人口中得知是楼大接了绣球,之后这个以前他瞧不上的表哥在别人口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赘婿、诗会、琉璃、圣上赐匾,前段时间楼谪是林县令的谋士之事也被传开了。

    这一切的开始,都是楼谪成了柳绵的夫婿,这一定是柳绵在其中帮忙,他家那么有钱,想学什么请不到老师啊。

    李耀这才意识到,他错过的不只是一轮极美的明月,还是一个很大的助力啊!

    “公子,这边,您在堂中稍作等候,已经有人去跟姑爷传话了。”在前面带路的丫鬟见怪不怪地看了眼黏黏歪歪的小情侣,出声提醒道。

    李耀说是楼谪的弟弟,楼谪的家世他们并不清楚,只知道在村中,现在基本上一家人都有很多孩子,下人们拿捏不准,但也知道楼谪正在科考的关键时刻。

    自然不能传出慢待家人的丑闻,因此先领着李耀到大堂等候。

    李耀回过神,收回视线,笑着问道,“哥哥和柳公子关系真好啊。”

    “是啊,姑爷和少爷真的很幸福,看着他们我都又要相信爱情了。”丫鬟打趣道。

    柳绵劝下了准备送他出门的楼谪,“哎,那至于如此啊,你好好看书就行,回来给你带煎饼吃。”

    楼谪不情不愿地被柳绵按回了座椅之上,“小心点噢。”

    柳绵边点头边应声,“嗯嗯,我知道的,我现在擒拿手练得可好了,谁要靠近我,我就咻咻两下把他按住。”

    “你那点力气够干嘛啊,还是得多练习,一定多带点人出门噢。”楼谪嘀嘀咕咕道。

    “怎么不够了,昨天把你都踢下床了你忘记了,我早就不是以前的我了。”柳绵边说着边往外走。

    楼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小声反驳道:“明明是因为我没有防备嘛。”

    这时通报的人来了,柳绵出门的脚步被打断,楼谪眼睛一亮,“怎么了?”

    小厮对楼谪的态度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怎么感觉姑爷隐隐有些热情啊,“姑爷,刚刚有个自称是你弟弟的人来探亲,叫李耀,已经引他去堂中等着了?姑爷要见吗?”

    柳绵眉心压出一道浅痕,直接替楼谪做主道,“不见,让他要多远滚多远。”

    楼谪惊讶地看了一眼爆粗口的柳绵。

    成婚前他调查过楼谪的身世,对他那所谓的家人感官差到极致,拿了楼谪父母的钱地,却连一口饭都不愿意给小楼谪吃,太过分了!那记载上的弟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天天欺负小楼谪不说,长大了还把人往沟里带,赌博多害人啊,真是混球一个。

    “现在知道你好了,又腆着张脸过来跟你套近乎,真不要脸,你在这好好读书,我去会会他们。”柳绵架势十足的撸起了袖子。

    然后小厮迅速低下了头。

    无他,少爷那两条嫩生生的胳膊上现在尽是斑驳红痕。

    小厮再度在心中刷新了二人的恩爱程度。

    柳绵一时生气忘了这茬,还是楼谪眼疾手快,红着耳根快步走到柳绵身旁把他撸起的袖子给他拉了下去。

    “不生气,这李耀不是那个混球,他这些年在县里读书,很少回去,没欺负过我,上次与他在县试时遇上了,他还说请我吃饭呢,我给忘记了,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我们一起去见见?”楼谪拉着柳绵的手道。

    柳绵知道自己误会了,自然是说不出拒绝的话,楼谪的家人他还是很想认识的,如果这个李耀真的没有坏心思,他也很高兴认下这个弟弟,不然没有家人,楼谪一个人也太孤单了,“好。”

    虽然有他陪着,但家人的陪伴和爱人的陪伴不一样,柳绵非常能懂其中的区别。

    楼谪和柳绵相携来到正厅,坐在凳上的李耀立刻起身相迎。

    “哥!柳公子。”李耀开心地跟二人打着招呼。

    “这是你哥夫。”楼谪坦坦荡荡地介绍着,虽然哥夫有点拗口,但叫嫂子好像更奇怪。

    李耀顺着楼谪的介绍,朝着柳绵腼腆地笑了笑,“哥夫好,哥夫长得真好看。”

    果然像楼谪所说,是一个很热情的小孩,柳绵笑着点了点头,“初次见面,耀耀这么小就参加县试了很厉害啊,见面礼,祝你学业有成。”

    柳绵从袖中抽出一个红封,递给了楼谪。

    这个称呼一出,两个人都变了脸色,楼谪是酸的,李耀是怔愣的,他没想到柳绵会这么温柔,他以为这种高高在上的小少爷应当会看不起他才是。

    楼谪心里直冒酸泡,不过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将红封递给了李耀,“不必推拒,是你哥夫的小心意。”

    第105章

    李耀犹豫了一瞬, 还是没接下这个红封。

    “我与哥哥许多年未见,我哪里好意思接这红包,不妥不妥, 我今日前来也是找哥哥说说话,如今看到哥哥过得好我便安心了, 上次在考场遇上哥哥我很惊喜, 邀请哥哥共用晚膳, 考完后在外面等了许久并未瞧见哥哥便离开了, 若是因为错过让哥哥平白等了许久, 我自是有罪。”

    小孩说着这话时很有礼貌, 又带些拘谨,两只手悄无声息地捏紧了粗麻衣角。

    二人将小孩的动作统统纳入眼底, 柳绵没好气地轻肘了楼谪一下。楼谪小声辩驳, “我也没答应他啊。”

    不过他哪能跟这小孩一般计较,确实是一早便被孙大花他们送到城里学习, 没染上那家吸血鬼的坏习惯坏毛病,小小年纪就谨小慎微的, 估计一个人在外面读书的日子也不好过。

    光顾着玩去了, 完全忘记李耀这茬的楼谪难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 顺着李耀给的台阶往下说,“考试的时候人太多了,没看见你我便走了, 没等多久。”

    李耀松了口气, 然后开心地笑了笑;“没让哥哥等太久就好。”

    楼谪是家里最小的,没有过弟弟, 听李耀这么说话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就感觉茶香四溢的。

    楼谪甩了甩头, 短视频刷多了的后遗症,“先坐,坐着说就好。”

    柳绵看着李耀确实没什么坏心眼的样子便先行离开了,他在这多少影响兄弟俩说话,跟李耀招呼着,“我先走了,你们好好叙叙旧,你们都要考试,也别耽搁太久,聊好了可以一同去书房探讨学业。”

    “我送你。”楼谪依依不舍地捏了捏柳绵的手心,柳绵无奈地笑着松开了他的手,伏在楼谪耳边小声道:“乖一点,好好温习,回来给你带好吃的,离开时,把红包给人家塞兜里,看这小孩瘦的,也怪可怜。”

    楼谪目送小夫郎出门,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时便见房中的另一人也望着远处的背影。

    楼谪没多想,李耀也适时地收回了目光,自然地夸赞道:“哥夫长得真漂亮,人也温柔,哥哥有福气了。”

    楼谪嘿嘿一乐,他这人没啥爱好,就爱听别人夸柳绵,闻言笑容都真诚了几分:“你现在住在哪里啊?”

    “在书院的宿舍住。”李耀老老实实地回答。

    “住宿条件怎么样”楼谪随口问着。

    “挺好的,六个人的大通铺,哥哥你莫笑,虽然听着有些寒酸了吧,不过对我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能有个地方住着,有书读我已经很高兴了。”李耀腼腆地笑了笑,配上他那瘦弱单薄的书生模样,楼谪也是刮目相看。

    没想到李家还出了个觉悟这么高的好孩子,看来还真是气数未尽,楼谪佩服地点了点头,“难怪你这么小就能参加县试了,很不错。”

    “你们是同龄人一起住吗?”楼谪随口问道。

    “不是,我是宿舍里最小的。”李耀如实回答。

    楼谪不着痕迹地轻蹙了下眉,难怪这么瘦,孙大花虽然对原身不好,但对自家人却是大方得紧,李晟那混球都给养得看不见眼睛了,怎么可能亏待她这个正在读书前景光明的小儿子。

    八成是被欺负了,估计他娘给的钱要么被抢走了,要么李耀也偷偷藏起来不敢在旁人面前表露出来。

    楼谪心里有些杂陈,不过并未多言,温和地笑道:“那还挺好,有兄长们带着,还热闹。”

    李耀完全没想到楼谪会这么回答,果然如他娘说的一般是个白眼狼,他一身绫罗绸缎却不愿意给穿着一身麻衣的表弟搭把手。

    他家院子这么大,下人住的房间都比书院里夏热冬冷还拥挤闭塞的房间好。

    这么和善果然是装的。

    “嗯,是挺热闹的。”李耀苦涩一笑,没将心里的怨恨表露分毫。

    都表演成这样了,旁人多少也应该问一句吧,楼谪还是笑着,仿佛根本没看见李耀的不对劲,又转移了个话题,连晚饭都没留李耀用。

    李耀心中气的牙痒痒,却拿楼谪没有任何办法,主人家不留,他总不能自己舔着脸留下吧?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一个善解人意,勤奋自强的可怜表弟。

    楼谪趁李耀不注意,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柳绵留下的任务完成了。

    李耀一回去就把那身硌人至极的破衣服扔到角落,完全没看到缝补的布兜里塞着的厚厚红封。

    柳绵晚上回来时楼谪已经布好菜乖乖地坐在位置上等待了。

    “夫郎!”

    柳绵有被这样的乖乖楼谪狠狠可爱到。

    快步过去奖励了楼谪脸颊香吻一枚,“表弟呢?你们聊了什么,怎么没留他用膳?”

    楼谪将下午聊的话题简单告诉给了柳绵。

    柳绵吃着楼谪剥的虾,动作顿了顿,忍不住轻蹙了一下眉毛,斟酌了一下说辞开口道:“在书院住?那条件可并不好啊,还和年龄不一的混住在一起…要不要把他接过来住?只要他不伤害你,我不介意的,毕竟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我们院中空房间那么多,给他一间也没关系。”

    “不要。”楼谪给柳绵夹着菜,面不改色地拒绝了,“你的红封我都塞给他了已经仁至义尽了,我没义务替别人养孩子,扶贫我也宁愿扶那些没爹没娘的苦命孩子,这个李耀再乖巧,他和我舅舅他们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我不想跟他们家扯上任何关系。”

    他没资格替原身原谅那一家坏人。

    柳绵心疼地看向楼谪,“是我考虑不周,你说得对,帮了这人只能是源源不断的麻烦,还是断得干净的好。”

    “不过他还小,我不怪他,但这种人只能当客人,不能当家人,更不能住进我们家。”楼谪解释道。

    柳绵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赶紧转移这个会引起楼谪伤心的话题,“都听你的,快吃饭吧,下午看了什么书?”

    “诗赋,经论…”楼谪说着,然后又鼓了鼓脸,“你以后不许叫别人名字叠词!不守男德!”

    “?”柳绵疑惑地看着楼谪,“什么叠词?”

    这么大的事情,柳绵转眼就忘记了,显得他好像很小心眼一样,楼谪更生气了,盯着柳绵半晌,生气地别开了头。

    柳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楼谪别别扭扭地偏头小声嘀咕道,“都没听你叫过我谪谪,第一次见面就喊人家耀耀,是不是觉得人家长得可爱,难道我不可爱吗?男人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

    柳绵哭笑不得,“你说这个啊,叫小朋友不就这么叫嘛,不是想着是你弟弟,我得表现热情些嘛,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这么叫了。”

    楼谪这才别别扭扭地坐正,“十六快十七了,也不是小孩了,这次看在你不懂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下次再这样我可要惩罚你了,你要时刻铭记你现在是有夫君的人。”

    “你想想要是我叫别的十六岁的姑娘红红绿绿,你高兴吗?”楼谪试图让柳绵感同身受。

    柳绵一下就明白了楼谪的意思,“我当然生气,你要是这么叫别的姑娘,我就把你打入地牢!”

    可是楼谪用红红绿绿举例实在草率好笑,柳绵没憋住笑意。

    一下给楼谪逮住了尾巴,狠狠地把手里的虾拧掉了脑袋,“你还笑!”

    柳绵抿住唇,“不笑了不笑了,我真的错了,没有下次,谪谪弟弟乖。”

    楼谪小朋友一下被哄好了,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轻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县试成绩公布那日,柳绵特意嘱咐楼谪一定要早早地叫醒他,他们一起去看榜单。

    但有人比他们还早。

    天刚亮,带着红头带的小厮敲着铜锣,便喜气洋洋地来到了乐安居。

    “这可是楼谪楼公子的家?”

    门口的侍卫愣愣地点了点头,看着喜气洋洋的小厮有些莫名,“您是?”

    小厮拿出怀中的泥金帖子贺喜道,“考上了!考上了!楼公子是案首!县试第一!”

    侍卫接过帖子一看,立刻请人进府,派人去喊楼谪他们。

    索性迫于柳绵昨晚的耳提面令,二人今日早早便起了,此刻已经穿戴整齐。

    柳绵开心地接过泥金帖子,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当众抱着楼谪便亲了一下,“夫君!真的是案首!你太厉害了!”

    众人目瞪口呆,沈思月和安禾无语掩面,真是越来越腻歪了,一点都不避着人了。

    楼谪也没想到会是案首,他毕竟是个现代人,对古代有些规则并没有那么清楚,哪怕临时抱佛脚,楼谪也最多估计了个稍前排的位置,再加上他和主角他一起考呢,怎么说这个案首都落不到他头上啊…

    结果偏偏就落到了,楼谪也很开心,这种大家一起恭贺,天下人皆知的感觉和现代考专业第一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楼谪抱着柳绵转了一圈,高兴道:“我考了案首!”

    沈思月和安禾给下人们分发碎银沾沾喜气,又给通报之人塞了银钱,“麻烦您跑一趟了,辛苦辛苦。”

    “这有什么,为案首做事是我的福气。”通报之人收下银钱开心道。

    通报之人离开乐安居,前往了下一家。

    在程府人兴高彩烈的庆祝声里,程逍年却是气歪了嘴,第二名…他明明大概记得这一年的考题,还专门找了书院几个老夫子拆解着分析题目,按照上辈子在皇室书院学的策论混合在一起,怎会只考了第二名!

    “敢问一下本次县试的案首是谁?”程逍年有礼地笑问着。

    第106章

    小厮接过银钱笑道, “是住在城北的楼谪楼公子。”

    果然是他!程逍年咬牙切齿,目色划过一丝阴翳。

    程青山听到这个姓氏有些惊讶,追问了一句, “楼谪楼公子?”

    小厮欣然点头,“正是。”

    小厮忍不住心中奇怪, 报喜这么多回, 见过喜怒不形于色的, 还头一次见得了第二名还不高兴的, “恭喜程老爷程夫人, 程公子未来几日可以安心备考了, 祝程公子金榜题名,我要去下一家了, 就先行告辞了。”

    程府的人笑着目送小厮离开, 程青山回身后忍不住对着程逍年感叹道。

    “这小子,真是见一次让人刮目相看一次, 竟然又闷不吭声地考了个案首出来,了不得啊了不得, 逍年, 说来这楼谪还算救过你的命, 你们之前有什么龃龉也都过去了,没事多与他交流一下学业,这以后的路还是得你们这些优秀的年轻人来走, 多交些朋友没有坏处的。”

    程逍年勉强挤了一个笑容出来应是。

    “不过你也别灰心, 第二也不错,你弟弟县试时也才考了十六名, 最后不也考上举人了,反而他们那届的案首止步院试了, 你这才学了多久就能拿第二了,好好准备,中举肯定没问题的。”程夫人劝解道。

    程青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跟一旁的程逍林嘱咐道,“你考过一次,有经验,没事多跟你哥聊聊,别整日就往那酒楼里钻,没有点举人的样子,今年会试差一点,下次还准备差一点吗?你既然还想继续考到京城,不想留在县中当个小官,那你也得好好努力啊。”

    “知道了爹。”程逍林应下。

    “爹,你不要这么说二弟,我县试温习时他帮我解决了不少疑难问题,二弟他只是不善言辞,但他一直有在帮我的,二弟也是大人了,您哪能还向小时候一样还管人家去哪啊。”程逍年开口道。

    程青山终于笑开了,“再大的人不也是我程青山的儿子,看到你们兄弟俩感情好才是真的,以后你们路上有亲兄弟相伴可比普通人幸运多了,出门在外,万事都以家人为先,可莫胳膊肘往外拐了。”

    “当然不会了,是不是弟弟。”程逍年笑眯眯地看向程逍林。

    程逍林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程逍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因为后面的考试安排的紧,楼谪得了案首的宴席只能按下不大办。

    贺喜的小厮走了没多久,齐玉就穿着一身干练的红衣,束着高马尾,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玉姐!”楼谪和柳绵开心地起身相迎。

    “哎!我们绵宝可真有福,现在可是案首夫郎了!恭喜恭喜恭喜!”齐玉长臂一伸,抱着柳绵搓了搓他的脑袋。

    楼谪的笑容一下就冷淡下来,把夫郎扯进自己怀里,拍了拍柳绵的小呆脑瓜,“姐,自重,懂?”

    齐玉笑得更开心了,没好气地锤了一下楼谪的背,“以后都是要做大官的人了,心眼怎么这么小,不过你小子是真厉害,考了个案首来!不枉老娘天没亮就在放榜的地方等着,厉害啊!”

    楼谪美滋滋地抱着柳绵笑了笑,理直气壮到:“一般一般,做什么大官绵绵也是我唯一的夫郎,我就不让别人抱怎么了。

    “玉姐一大早跑一趟真是令人感动,刚好一起用个早膳。”楼谪邀请道。

    齐玉夸张地掩了一下嘴,惊讶地指着自己,“我吗?真的是我吗?我有这个荣幸跟案首大人共进早膳吗?”

    齐玉是府中的常客,众人都被齐玉夸张的表演逗笑,堂中一片欢腾之色。

    "案首大人唯一的夫郎真的不会介意吗?"齐玉学着楼谪的语气冲着柳绵挤眉弄眼,柳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楼谪无奈地笑骂了一句,“天天说我心眼小,也没见你心眼大到哪去,一点亏都吃不得。”

    “跟你学的哈哈哈。”齐玉笑道。

    柳绵好笑地点了点头,确实是,刚刚的表演和楼谪的戏精表演如出一辙。

    “你还点头,胳膊肘拐哪边呢!”楼谪掐住柳绵的脸颊肉,把最近养出来的嫩肉挤了出来,红唇也被挤得嘟了起来,看着好生可爱。

    正在兴头上的楼谪直接在柳绵嘴唇上咬了一下,众人掩面,沈思月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干咳了几声提醒他们这么大堆人的存在。

    柳绵羞成了红苹果,水灵灵地瞪了楼谪一眼,“你收敛点。”

    楼谪揽着没脸见人的小红人往堂中走,“怎么了,你刚不也亲了我一下嘛,只许官兵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大家都知道我们感情好,没事哒没事哒。”

    “那哪能一样,我刚刚是太开心了,而且我亲的是你的脸,哪里和你一样,不知羞。”柳绵又瞪了楼谪一眼。

    楼谪浑然不觉,傻乎乎地对柳绵笑了笑,理所当然道:“你太可爱了嘛,没忍住没忍住,下次一定注意。”

    “没有下次。”柳绵警告地捏了下楼谪的胳膊肉,然后没捏起来,肉太紧实了。

    几人欢聚一堂开开心心地吃完了早饭,这时又有一人被小厮引了进来。

    定睛一看,竟然是难得穿常服的高新。

    “高捕头,你怎么来了,吃早饭了没。”楼谪问道。

    “吃过了吃过了,楼先生叫我高新就行,先生得了案首,大人很高兴,但这正值特殊时期,大人不方便亲自来见,便派我来祝贺先生,恭喜恭喜。”

    “谢谢谢谢,也带我向林大人问个好。”楼谪笑道。

    楼谪中了案首,就算他们不想宣扬,也耐不住榜单是对外公布的,高新走了又来了王家父子来恭贺,各个店铺的掌柜都带着两三店里的小二来祝福,连平日并不怎么说话的邻里也提着自家的鸡蛋来拜访,瞧瞧案首的模样。

    楼谪真跟吉祥物似的笑了一天,终于清净后感觉脸都笑僵了。

    楼谪抬手揉着自己的脸,柳绵笑眯眯地给他按着肩,“累坏了吧?”

    楼谪瘪了瘪嘴,拉着柳绵按着他肩膀的手就把人拉进了怀中,他干一整天活都不会累,怎么会被这么一点小事难到。

    “就是心累。”楼谪埋在柳绵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把柳绵身上淡淡的玉兰花香统统都吸进肺部后,那种疲惫的感觉才缓和下来,被安心平静代替。

    “都是一些我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跟他们笑来笑去,还不如静静地跟你待在一起看书。”

    但这种应酬是人际交流必不可少的,在相对独立的现代没有这么夸张,但在发生一件事街坊领居都知道的古代却是逃无可逃。

    因为大家也没有恶意,楼谪也不好意思将他们拒之门外,道理他也都明白,但就是在只有他和柳绵二人的时候发发牢骚,撒撒娇,毕竟耽搁了不少他和柳绵单独相处的时间。

    柳绵不知道楼谪心里这些弯弯绕绕,他只知道心疼这样难得脆弱疲惫的楼谪,胃里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攒住,心里也酸酸的。

    柳绵安抚地拍了拍楼谪的背,在楼谪眉心落下轻轻一吻。

    “那下次这种场面我来应付,你回书房看书就好。”柳绵轻声哄着,楼谪也不过十九岁,尚未及冠,比他还小一岁呢,楼谪总是那般沉稳可靠,让人忘记他从小吃尽苦头,走到如今有多不容易。

    柳绵轻拍着楼谪宽阔的背肌,再一次庆幸那天命运的绣球落在了楼谪怀中,“你真的很棒了已经。”

    有的时候楼谪真的怀疑柳绵才是真的直男,关键是在于他想看书吗?

    “你怎么老抓不住重点啊,重点明明是和你,你就听见看书两个字了是吧。”楼谪谴责地抬起头。

    柳绵刚刚酝酿的煽情气氛一下就被打散了,哭笑不得地看着楼谪,总感觉有的时候和楼谪不在一个频道上,但他还是会被这样的楼谪可爱到。

    “你怎么越来越可爱了?回春了?”柳绵奇怪地伸出双手扯了扯楼谪的面皮。

    楼谪拥紧了柳绵,被柳绵捏着脸颊,还傻乎乎地笑了,“因为你越来越喜欢我了!”

    楼谪啵唧一下亲住柳绵。

    柳绵抿唇怔愣了一下,然后才无奈地笑了,“明明是你越来越爱撒娇了。”

    不过柳绵在心里默默想了一下,每天都觉得自己已经很喜欢很喜欢楼谪了,可是第二天睁眼就会看到楼谪的时候就感觉那份喜欢又深化了几分,填满心腔。

    楼谪也不算说错吧。

    楼谪眨巴眨巴他那双幽暗深邃的大眼睛,感觉自己最近确实越来越幼稚了,不过给柳绵撒娇的感觉真的好好,柳绵就会很惯着他。

    楼谪又在柳绵唇上连亲了几下,恢复平时那副沉稳可靠的模样,伸舌含住柳绵白玉似的耳垂,低声轻笑道:“有吗?”

    酥麻的电流感遍布全身,柳绵轻而易举地软在了楼谪怀里,柳绵抬起手背遮住涣散崩溃的晶莹双眸,咬着楼谪的肩头有些害羞地想到,怎么楼谪什么样子他都这么喜欢啊。

    次日,楼谪给还软巴巴的柳绵捞起来洗干净穿戴整齐,讨了一个薄荷清香的吻,把迷迷糊糊的人亲得无助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襟。

    楼谪眸色暗了暗,自己都觉得离谱了,这具年轻的身体精力有些太旺盛了吧,随便撩拨一下就能起火。

    早知道楼谪在现代可是个正经人,二十三岁的纯洁处男一枚。

    “起床了宝,要吃饭了。”楼谪轻声哄着,柳绵顶着水蒙蒙的眼睛点了点头,朝楼谪伸手,好可爱。

    楼谪一把将人横抱起来,边走边小声嘀咕着,“还说我呢,自己不也越来越爱撒娇了。”

    第107章

    今日乐安居闭门谢客, 因为最近风头正盛的县案首楼谪要专心温习功课。

    前来恭贺的众人只得提着礼品败兴而归。

    正在书房里安心看书,过着红袖添香佳人相伴美好生活的楼谪不知道有关他的谣言又传开了。

    大批质疑楼谪成绩的学子聚集县府。

    林永安笑眯眯地看着这群年轻人,这个时代对读书人是有滤镜的, 一大帮书生聚集起来也是有威力的,林永安好脾气地抬了抬手, 示意众人安静。

    “大伙儿都安静些, 一个一个说, 这没几日就要府试了, 你们不在家好好温书, 是为何而来啊?”

    “我们质疑本次县试的公正性!”站在中间的书生在周围人片刻的沉默中出声喊道, 静止的场面一下活络起来。

    “对!那个什么楼谪从未在书院读过书,上过课, 如何得这案首?!”

    “家贫, 寒窗十年就为了这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如今不过刚开始就被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得了案首, 一个县城十几个村落,还有其他县城的学子来参加本次县试, 这样的事情都发生的光明正大, 那县衙门口挂的榜单上不知道有多少来历不明的人!”

    “县试不公!”

    林永安本来和睦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严肃地拍了拍惊堂木。

    “大家都是读书人,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参加县试的学子都得递交廪保互结亲共单, 没上过书院便不能科考的话,将开创科举的广泛包容之意置于何地?”

    “科举, 以才论高低,以德正其身, 无关家世背景年龄大小。”

    林永安一字一句清晰的回荡在衙门之上,身后头上悬挂的牌匾“明镜高悬”四字在阳光照耀下晃出一层光晕。

    “林大人说的倒好听,那楼谪根本没上过学,他廪保互结亲共单上的师父写的是谁啊!”领头人被骇住片刻,回神后继续质疑道。

    “举人孙安,楼谪与孙举人于安陵诗会上相识,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应该有人有所耳闻,甚至就在现场吧,楼谪那日可是得了诗会魁首。”林永安拍了拍惊堂木,厉声道,

    “为仕者,最忌带着成见看人,被舆论鼓动闹事,你们读了这么久的圣贤书,单凭两句空口怀疑就敢闹上衙门,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们知道你们质疑的是什么吗?!科举制度在我朝维持至今,不断完善,层层管理森严,互相监督,按律例,你们刚说出县考不公时就应当一人挨十大板,然后再说其他,念在你们都年纪尚轻,府试在即,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胡闹前先把这次欠的十板子还上!”

    一堂人轰轰烈烈地来,灰溜溜地走了,其实心中还有一些质疑,但看着林永安这般难看的脸色,最终还是没胆继续闹下去。

    林永安面色难看地拍了一下惊堂木,“退堂。”

    高新挠了挠头,离开衙门去县府后院找了林永安,“林大人,刚刚那事要不要跟楼先生说?”

    林永安看着楼谪写的文章,摇了摇头,“不必,让他专心温习功课就行,想到会有眼热者,没想到竟来了这么多,定是有人在背后鼓动,本来楼谪出身不好,又是我府上的谋士,我就该避嫌,那日学政来问我时,我准备给楼谪一个第二的,可是楼谪的文章真的写得无可挑剔,又新又有可行性,比其他人的空谈大道理优越出太多,他就该是魁首,给他第二还倒显我有眼无珠。”

    “啊?那怎么办?”高新紧张道,楼谪与他也算是知遇之恩,他为人朴实,自然替楼谪的境遇紧张。

    林永安看着楼谪挑出来的老实汉子,确实觉得比之前那个精瘦机灵的捕头顺眼得多,那个捕头就是机灵有余,实干不足,林永安不摆烂后,自然是觉得高新这样老实巴交肯干活又诚实的人好,楼谪这小子确实有点东西,不仅自己有本事,看人的眼光也很不错。

    “不必管他,他自己会想办法,而且这次我能帮他一次,下次我想帮也是鞭长莫及了,他未来的路可不在我们安陵。”林永安语重心长地感叹道,转瞬又想起上次去光林村里看望的那片田地,话锋一转,笑道,“不过也不一定,说不定还能在京城相见呢。”

    到了下午,学了快一天的楼谪,支着脑袋看着在一旁静静看书的柳绵缓解疲劳,看着柳绵微垂的浓密睫毛,小夫郎看得比自己还专心,楼谪手指微动,通报的小厮噔噔噔地就来了。

    楼谪立刻坐端正了。

    柳绵连忙起身去给小厮开门,边往外走,边掩上门,轻声问道:“何事?不是说了今日夫君温习,谁也不见吗?”

    通报的小厮也很为难,“少爷,外面来了姑爷的家人,说是姑爷的养父养母,我见他们面相不太好,我不敢放,但一拒绝他们就开始嚷嚷,不少邻居都出来了,我怕引起不好的议论,就让他们先到大堂等候了。”

    这个小厮是楼谪和柳绵一起选的,人很细心机灵,就是年纪尚轻有些拿不定主意,但其实每次事情都处理的很好。

    “你做的很好,别紧张。”柳绵肯定道,“问他们叫什么了吗?”

    “男的叫李成,女的叫孙大花,还有一个胖乎乎的儿子,叫李晟。”小厮立刻回复道。

    那家人…柳绵眸色暗了暗,“你在这等我一下,我跟夫君说一声。”

    楼谪其实已经偷偷地趴在门口听了半晌,奈何柳绵他们走的有些距离,楼谪什么都没听到。

    听到柳绵返回的脚步声,楼谪立刻回到座位上乖乖坐好,拿起毛笔写写画画。

    柳绵心里有事,没看出来,走近跟楼谪说了一声,“我去店里看看,你好好看书,回来我抽查你的经论背得怎么样了。”

    楼谪高兴地站起来,“我已经会背了,我跟你一起去!”

    柳绵被楼谪这一下惊到,“经论那么多篇?你都会背了?”

    楼谪自信地点了点,柳绵抿了抿唇,“那也不行,还有诗赋,策论…你好好温书,这些事等你考完了再操心。”

    生怕楼谪又拒绝,柳绵撑着书桌,垫脚够到楼谪的唇瓣,轻轻亲了一下,无论多少次,说起这种话还是会面红耳赤的柳绵小声哄道,“乖乖的,你不是想在镜子前吗?等你考完了都随你。”

    楼谪满意地舔了舔嘴唇,得了便宜还卖乖地瘪嘴道,“那好吧。”

    柳绵跟着小厮的带领进了正堂。

    李成和孙大花的笑容在看到柳绵的那一瞬间一下冷淡了许多,“你这小厮,我让你喊我们楼谪来,你叫个哥儿来干嘛,他做得了主吗?我们楼谪现在可是县案首,还真以为自己家有点钱就了不起了,成亲后都没见来拜见过我们,现在知道我们楼崽厉害了吧。”

    孙大花尖锐刻薄的声音响起。

    孙大花见过柳绵,李成和李晟可都没见过,先是被柳绵的样貌气度晃了眼,被孙大花咬牙切齿地掐回神后,李成才低声问道,“这是?”

    “那个嫁不出去,抛绣球招婿的哥儿。”孙大花没有刻意压低音量,大家都听的一清二楚。

    李晟笑了,掂了掂自己的大肚子,绿豆眼可笑恶心地眯在了一起,“大哥现在可是案首,当倒插门多难听啊,迟早要休了你的,你说说好话,给我爹娘表表孝心,我们劝劝楼哥,说不定还能给你留个小侍的位置,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哥不愿意要你,我也不介意的。”

    同样被门口另一个通报小厮叫来的安禾,一个箭步,对着李晟的脸颊狠狠一抽,“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李晟怒到:“你他丫又是谁啊?敢打老子?老子可是案首的弟弟你晓得不?!”

    李晟看着这个哥儿眼睛又是一亮,城里就是好啊,哥儿都出落的水灵,就是脾气爆得很,有点黑,没那个少爷白嫩,但也不错,“你现在跪下来给我磕个头,我就原谅你。”

    柳绵的拳头捏的咯吱响,他练了这么久的技巧终于有实战的地方了。

    柳绵二话不说地拉开了安禾,给这个外强中干的家伙的下巴一个利落的上勾拳。

    李成和孙大花已经开始叫嚷了,但府里下人们看出主子的态度,已经利落地把俩人控制住,嘴里又塞了两块抹布。

    柳绵打了两下后,李晟反应过来就开始叫骂着反击,柳绵力气还是小一些,灵活地避闪开没有恋战。

    侍卫很快把李晟也控制住。

    柳绵冷静地甩了甩发红的手,路过三人的时候一人狠狠踹了一脚,才走到正位上落座,安禾麻溜地拿出手帕给柳绵擦手上药。

    柳绵脑海里浮现楼谪委屈下垂的大眼睛,心虚地抽回手,“我自己上药就行,你坐着休息吧。”

    安禾有些无奈地把药塞给了柳绵,在一旁落座,真是嫁出去的少爷泼出去的水,跟他都不亲了,算了算了,他们俩能幸福就好。

    柳绵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水,看着地上三个被按住的人,缓缓开口道,“会不会好好说话,不会的话就可以不用说了,我也不管你们是谁,反正每天莫名其妙死掉的人那么多,冒犯了我就等着认栽吧。”

    三人瞳孔地震地齐齐摇了摇头。

    “不会?那处理了吧。”柳绵比了一个抹脖的手势,侍卫们面面相觑,但少爷的命令大过天,安禾第一个起身抽出了配剑。

    三个人边摇头边磕头,泪流满面。

    第108章

    “好了, 既然二位叔叔婶婶知道错了,那咱们就有话好好说。”

    柳绵摆了摆手,有被自己刚刚的演技帅到, 小脸掩在青花瓷杯后装模做样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实则是掩住唇角忍不住扬起的弧度。

    鸡都没杀过一只, 他哪敢真杀人啊, 多看话本还是有些益处的, 这不就派上用场了, 专门吓唬吓唬这些又蠢又毒的坏人, 嘿嘿。

    三人嘴上的抹布被扯了出来。

    “现在说说吧, 你们都是谁啊?一个一个来,唔就你吧, 小胖刚不是挺爱讲的吗, 你先讲。”柳绵的目光在三人间流转了几圈后,最后落在一直忍不住发抖的李晟身上。

    李晟又是一个激灵, 不知道为何在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小哥儿身上看到了他那个凶残表哥的身影。

    老天爷啊,这难道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吗?莫名其妙变得很凶残的表哥又取了一个更凶残的夫郎。

    怎么完全不按套路走啊, 李晟欲哭无泪, “我是你夫君的弟弟啊, 哥夫。”

    柳绵眉梢惊讶地挑起,清透的杏眸惊讶地瞪圆,看着李晟不可思议道, “你是我夫君的弟弟?真的假的啊?我刚认识夫君时, 夫君瘦的和根杆似的,人都没你二分之一块头大, 我还以为夫君家里吃不起饭呢,原来不是啊, 难道是你把我夫君的吃食都抢走了?!”

    柳绵漂亮的眉眼压下去显得锐利非常,刚被狠狠打了两拳的李晟立刻求生欲爆棚地摇了摇头,“不不是,是大哥他自己不爱吃饭,跟我没有关系啊!”

    “噢?那你就是很爱吃饭了?刚好第一次见面,我也没做什么准备,后院两个小猪最近食欲不佳,那槽里五斤的粮食就给你吃好了,省得回村说你哥夫郎我不大方,饭都不给你吃饱。”柳绵面带讥讽地看着李晟,不爱吃饭的理由他都说得出口,十几岁的小伙胃里能吞下一头牛,更别说楼谪小小年纪天天干活。

    想到当初资料上写,楼谪小小年纪自己上山捡菜吃,衣不保暖,食不果腹的,柳绵就一阵恼火,给这家人吃猪食都便宜他们了,就该让他们喝粪池里的粥,就这楼谪辛辛苦苦孤身一人走到现在,好不容易中了案首,这家人还好意思找上门来自称是他们的养父母?!

    柳绵听到小厮通报的时候都满腔怒火,一踏入正堂就是这群人理所应当的嘴脸,仿佛这么多年的亏待不曾发生过一般,还昂首挺胸地颐指气使,这家人真是猪狗不如。

    李晟错愕地看着柳绵,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李晟可是李氏夫妇的掌中宝,哪能受得了这委屈,立刻推翻了之前的言论,“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一点都不爱吃饭呜呜。”

    “不爱吃饭?这可是坏毛病,把他拉下去饿上五天,我倒要看能不能改掉这坏毛病。”柳绵淡定地说着。

    侍卫立刻就行动起来,李晟惊天动地地哭了起来,“爹,娘,你们快说话啊!我不想被饿死啊!”

    孙大花见柳绵如此不好说话,一下也慌了神,忙扑过去护住李晟,大声斥道:“晟崽!晟崽可是楼谪的亲表弟!你这样对他败坏的可是楼谪的名声!你这个歹毒的哥儿,你根本看不得楼崽好过!你就害他,啊!”

    安禾面无表情地给了孙大花响亮的一巴掌,“让你说话了吗?你就开口?”

    孙大花一手捂着脸,一手护着哭喊的李晟,眼角忍不住落泪,她后悔了,她真不该来找楼谪的,现在他们府上这么多侍卫,真要对他们三个做什么他们完全没有反抗之力,她本来以为可以靠着孝道压他们一头,哪知这城中的哥儿根本不在乎,甚至话都没听他们说完就反打了他们一顿。

    李成的嘴唇嗫嚅了两下,最后还是忌讳这些凶神恶煞的侍卫没敢开口。

    堂中寂静了几秒钟,柳绵才笑着开口道,“安禾,看你给婶婶吓的,让婶婶说,我看看婶婶到底想说什么,卤鸭舌的味道还不错,倒不知道人舌的味道如何,刚好让我们爱吃的小胖弟弟评鉴一下。”

    安禾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被柳绵两句话说出来了,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看着似笑非笑的柳绵头皮发麻,哦莫,少爷好像哪里坏掉了。

    孙大花彻底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怕这个漂亮哥儿一发疯就上来把她舌头割了。

    柳绵十分友善地笑了笑,“婶婶怎么又不说话了?那叔叔说吧,你们来我们府上是要干嘛啊?”

    李成看着笑得和朵花似的小哥儿却是再也生不起半点旖旎的心思,“没事没事,我们就是路过,想进来看看。”

    柳绵弯了弯眼睛,“哦?感觉如何?”

    “漂亮,漂亮极了,简直是世外桃源,给我们开了次眼,实在是失礼冒犯了,我们这就离去。”李成搜刮着脑袋里仅有的词汇夸赞道。

    柳绵的目光转向正哭着的孙大花和李晟,二人不寒而栗,柳绵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阎王一般,“哦?二位也是这么觉得吗?”

    “是是,世外桃源,我们冒犯了,不该误闯的,求少爷大人有大量,绕我们一次。”孙大花磕头道。

    柳绵唇角的弧度拉平,冷淡地看着他们,“刚刚听通报的小厮说什么我夫君的养父母,那是谁啊?找到我肯定得好好感谢他们,将夫君培养的如此优秀善良。”

    “没有没有,哪有什么养父母,楼大这小子有能耐,从小就一个人当家,自己做主,如何都与旁人无关的,无关的。”李成额间冒出冷汗,连声道。

    柳绵起身拍了拍衣袖,“叔叔婶婶心里清楚就好,我这人最讨厌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可莫要在我这儿是这番说辞,换个地又变了说法,如今我也算是认得了你们人,要找你们也是轻而易举,明白吗?”

    三人连忙点头,柳绵又恢复了笑容,走向孙大花,孙大花下意识就拉着李晟想躲,被柳绵一下拉住,笑眯眯道,“婶婶刚刚有所冒犯,好在误会说清了就好,这些钱你拿着和你儿子去看大夫,婶婶不会记恨我吧?”

    孙大花和李晟现在都被这几次碰壁碰怕了,再浓的恨意也被接二连三得踢到钉子提散了,“不不不会,是我们冒犯了,我们应得的,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柳绵站直身,没再看他们三人,“送客吧。”

    见三人的背影远去后,柳绵才淡声道,“夫君在备战府试,这种事情不必打扰他了。”

    “是,少爷。”

    堂中人今日都重新刷新了对柳绵的认知,本来以为无忧无虑,娇生惯养的少爷好像也是个黑芝麻馅的。

    柳绵前脚刚说完,书房的暗卫已经把事情汇报完了,楼谪忍不住撑着脸笑了一声,“怎么这么可爱,还给你们比抹脖的动作,什么样的,你学给我看看。”

    楼谪一脸期待,暗卫面无表情地抹了一下。

    “算了算了,你这学的根本都不像。”楼谪嫌弃地摆了摆手,撑着脑袋又自顾自地乐了起来。

    哦,他就知道,有的时候真的怀疑主子是个神经病。暗卫面无表情地想到。

    “你等会儿找几个人,把给那家人截了,绵绵还是心软,把钱拿回来捐给那些乞儿们吧。”楼谪提着笔开始作诗道。

    柳绵浑然不知道,遣散了下人后,柳绵开心地看向安禾,“怎么样,我刚刚帅不帅,是不是超级厉害,有没有把你吓到。”

    安禾捧场地换上星星眼,仰慕地看着柳绵夸赞道,“帅!特别厉害!那样子威风八面,气场非凡!都赶上姑爷了!”

    要不安禾是从小带到大的呢,这马屁随便一拍就拍到柳绵心坎上。

    柳绵得意洋洋地轻抬了一下下巴,又清了一下嗓子,“那当然了,也不看看你少爷我是谁。”

    “嘿嘿,安禾,快教教我怎么扇嘴巴扇得那么有力的,到底是怎么带起风声的啊,我刚刚用力得手都红了感觉也没多疼的样子。”柳绵虚心求教道。

    安禾嘴角抽了抽,“这有什么好学的,您完全不用出手的,有我和姑爷在呢,您就是力气小,和技巧没有关系的。”

    “怎么会,我俩都是哥儿,肯定差不多的,你教教我嘛安禾。”柳绵晃了晃安禾的胳膊。

    “你怎么不去找姑爷教你,他最擅长这个了。”事实证明柳绵撒娇真的无敌,不仅沈思月吃这一套,楼谪吃这一套,安禾也很吃这一套,安禾口风一下就软了。

    “啊,我在夫君面前肯定得保留形象啊,而且我刚刚骗夫君说去店里视察了,得等一会儿才能过去找他。”柳绵嘟嘟囔囔地解释着。

    得,搞半天是拿他打发时间的,

    安禾脑子转得快,知道了也只能无奈,好声好气地教柳绵如何抬臂,如何发力,“抬胳膊,用手臂带动手掌发力,单用手腕发力只会打的自己手疼”

    柳绵学会了诀窍,在空气中练习了几下后,胳膊抡得风声呼呼的,安禾眼角一抽,“好了好了,别甩了,等会胳膊抽筋了。”

    “安禾我拍你一下,你看疼不疼。”柳绵作势就要往安禾背上招呼,安禾灵活地躲过去,“哎哎哎,我只包教,不当沙包的奥。”

    柳绵乐弯了眼,“吓唬你的,瞧你怕的哈哈哈。”

    “无聊,幼稚鬼。”安禾无语地看着柳绵,随后眼珠一转,蛊惑道,“少爷,你回去拿姑爷试,你信不信你怎么打姑爷都说不疼?”

    第109章

    柳绵眨了眨眼, 没想通其中关窍,“为什么,难道夫君已经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那也太厉害了吧。”

    柳绵被自己的猜测惊到, 语气里充满了不可思议和崇拜之意。

    安禾头疼扶额,真是有够天马行空的, 还我那个聪明现实的小少爷来。

    “才不是, 人都是血肉之躯, 武功再高也不会金刚不坏, 我说姑爷说不疼是姑爷肯定要面子, 不会承认你打的很疼的, 他肯定还装的气定神闲”安禾笃定地解释着。

    “其实心里疼得龇牙咧嘴?”柳绵眉眼弯弯地接住了安禾的话。

    安禾合手乐道,“对, 就是这样。”

    “好啊你小子, 憋着这坏心眼呢。”柳绵作势就要捏安禾耳朵。

    安禾空有一身武艺,却没躲闪分毫, 老老实实地被扯住了耳朵,瘪了瘪嘴道, “这不还没试就告诉你了, 这就心疼上了, 你这样不行的,对一个男人太好,男人反而不会珍惜。”

    柳绵也就唬唬人根本没用力, 随便捏了几下就松手了, 左右也闲来无事,便听听安禾的歪道理。

    “那你说的还挺特别, 难道我打他几下?他更高兴不成?哪有人爱挨打啊。”柳绵坐正撑着脸反驳道。

    “就开开玩笑促进一下感情啊,像少爷刚捏我耳朵, 我就不会生气,还觉得和少爷亲近,要是姑爷生气那只能说明两件事。”安禾嘀嘀咕咕地说着。

    “一姑爷度量小,二姑爷根本不爱你。”

    柳绵听到这心中不禁有些嗤之以鼻,楼谪绝对是他见过胸襟最开阔的男人,而后者就更不可能了,反应过来后柳绵有些怔愣,原来他们已经相爱到这个程度了,爱到柳绵再也生不起怀疑楼谪爱意的心思。

    安禾了然,“但显然没有这两种可能的存在,所以我才敢开这个玩笑嘛。”

    “不过你误会了,你姑爷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霸气侧漏,冷酷无情的样子了,他变了,他现在写字写久了手酸都要我呼呼,我真打他两下他能闹翻天。”柳绵唇角含着笑意,无奈地耸了耸肩。

    安禾措不及防地被撒了一脸狗粮,沉默地抹了把脸,“哦,那你要不要和我赌一下,一两银子,姑爷要是真喊疼了我双倍,不,十倍给你。”

    “十两银子?”小财迷柳绵有点心动。

    安禾点了点头,反正这十两银子柳绵肯定拿不走。

    但柳绵还是摇头拒绝了,“算了,赌博不好。”主要是为了十两银子要打楼谪,柳绵觉得心疼。

    柳绵想就想吧,还不小心说出来了。

    你们这些小情侣简直无聊透顶!安禾面无表情地拿起配剑,准备远离这间充满恋爱酸臭味道的房间,短短几分钟吃十几口狗粮,他对小情侣深恶痛绝!

    “哎哎哎,安禾别走啊,你再陪我玩会儿。”柳绵不怕死地伸手拉安禾的剑鞘。

    安禾紧张地躲开,“少爷,你小心点,万一把剑拔出来划到你了怎么办。”

    柳绵忙收回手,不好意思地讪讪一笑,“我当然会小心的。”

    安禾真是无奈,柳绵也是越来越小孩子气了,他俩一起长大,柳绵以前一直是沉稳一些的那个,小小年纪心里有一堆事,又鼓着一股儿劲,安禾总是比较吵闹的那一个,小时候可爱闹柳绵。

    现在安禾随着年龄的增长可靠了不少,柳绵倒是越活越回去,不过看到柳绵这么轻松的样子,安禾也很开心就是了,这样可爱活泼的柳绵,真的看着人心软软的。

    柳绵重新把安禾按坐下,“要我跟你打赌也行,不过得换个对象,你信不信你去拍常乐哥,常乐哥怎么都不会喊疼。”

    安禾一言难尽地看着柳绵,“少爷,你知道我现在的武功水平已经比常乐哥高了吗,他现在都给我打副手,我真去拍他一下,他当然屁都不敢放一个啊。”

    柳绵瞳孔震了震,“你这么厉害了,你这是天赋异禀啊!得给你安排个武林盟主话本。”

    “少看点话本吧少爷,”安禾玩笑道,“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听听算了。”

    “从前…有一个村庄,村里面总隔三差五少几个人,又是一日夜晚,阴风大作,……数十个男子被制成人彘,摆放在破败的土庙中,一张张布满恐惧的脸上满是惊慌血泪…”

    因着有安禾陪着柳绵,楼谪没让暗卫进去探查,待在书房左等右等等不到夫郎回来,忍不住自己寻了去,一推门就见自己心心念念的小夫郎紧紧地攥着安禾的衣袖,与安禾几乎贴在一起。

    楼谪反复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压下心里翻腾的占有欲,他们是发小,是发小,他俩从小一起长大,相处起来亲近很正常,没事的没事的。

    没事个屁,楼谪面无表情地把柳绵拉进自己怀里,深深的眸色暗得可怕,怕吓着柳绵,还是尽力放柔了音调,“你们在干嘛?”

    柳绵看到楼谪找来只顾着心虚,还没发现楼谪的不对,“我我我和安禾刚从店里回来,安禾今天帮忙办了不少货物,有点辛苦,我让他喝点茶水快回去休息,刚准备回去呢。”

    楼谪淡淡地瞥了安禾一眼,安禾冷汗都冒下来了,楼谪最近忙着复习,他们有些日子没相处了,就平日早上能打个照面,楼谪很明显这两天跟柳绵腻得感情更好了。

    感觉楼谪要凭借眼神把他刚被少爷牵住的衣服布料碎尸万段了。

    安禾背后发凉,“刚给少爷讲鬼故事呢,我先走了哈哈。”

    柳绵下意识觉得不对,习惯性签上楼谪的手十指相扣了,但思维还停留在他骗楼谪去店里的圆谎上,“哈哈哈是的,刚刚安禾喝茶水的时候,嘴巴痒就给我讲了个鬼故事,我勉为其难听了听,还挺恐怖的,你来的刚好,安禾正讲到高潮呢,安禾你接着讲。”

    安禾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看着楼谪冷下来的锋利眉眼,比鬼可怕多了,先撤了,抱歉了少爷,安禾带着心里的愧疚,笑哈哈地打招呼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下次,下次姑爷一起我重新讲一遍。”

    随后和溜儿烟似的跑没影了。

    柳绵眨巴眨巴了眼睛,“咦,安禾这小子也是真长大了,有自己的事了,都不跟我们说了,时间过得真快啊,你怎么来正堂了,是有什么事吗?”

    还用这么生疏的语气跟自己说话,楼谪危险地眯了眯眼。

    一肚子的负面情绪翻涌,有的时候正想把柳绵变小,时时刻刻揣在兜里。

    “你半天不回来,我来找你。”楼谪轻声道。

    柳绵弯了弯眼睛,浑然没察觉到危险,垫脚在楼谪脸上亲了亲,“你在这,我还能跑到哪去,本来准备听完鬼故事就回去找你的,还辛苦你来接我一趟了,谢谢夫君。”

    楼谪低头含住柳绵那张可会说的红唇,想使点劲儿又实在舍不得,轻轻地含吃了一会儿,看着柳绵晕晕乎乎还牢牢抓着自己手的样子,心里憋着再大的气也消了。

    “小祖宗,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楼谪轻咬了一下柳绵的下唇。

    柳绵松开一只拉着楼谪的手,抬手捂着自己的唇瓣,脸到脖颈一片绯红,“好好好了,不许亲了,咱们去吃晚饭,晚上还得看书呢,下午出门前忘记说了,我说的那个承诺只能在考试后兑现,现…现在不行。”

    楼谪颈间明显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漆黑的双眸幽暗无比,柳绵是这样的,惯会火上浇油,次次都点的精准无比。

    但柳绵很幸运的有一个爱他听他话的老攻,让他吃饭,就会拉着柳绵的手乖乖回房用膳的那种。

    幸运的柳绵在不知不觉中又逃过一劫。

    晚上柳绵坐在楼谪对面,拿着书卷,小脸板得很严肃,接连抽了好几篇柳绵觉得非常深涩难懂的经论,楼谪都笑意盈盈地对答如流。

    柳绵真的是不得不服,本来以为楼谪下午说他都会背是骗人的呢……

    楼谪拍了拍腿,笑着对柳绵张开了双臂,“绵宝,愿赌服输噢。”

    柳绵垂头丧气地坐到楼谪腿上,按照赌约要求给楼谪当“抱枕”。

    楼谪开心地揉了揉柳绵的腰身,柳绵一下就有些坐不住了,楼谪咬住柳绵的耳垂,“不要乱动噢,你不是不相信我都会背吗,怎么样,夫君厉害吧。”

    柳绵咬着唇,难堪地点了点头,“好了,我不动,你认真温书吧。”

    楼谪一只手揽着柳绵,将人牢牢禁锢在怀中,头搁在柳绵散发着淡香的肩颈处,一只手拿着书卷,慢条斯理地在柳绵耳畔念着。

    时不时还提问柳绵两句,柳绵有些失神,答不上来又要受惩罚,漂亮的杏眼总是湿湿润润的看着好不可怜。

    府试的日子说来就来,柳绵这几日充分对楼谪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比起更难的府试,柳绵还没有当初县试时那么担心,给楼谪整理着青衫,柳绵在楼谪唇上落下一吻,“别紧张,肯定可以过,你最厉害了。”

    自从上次楼谪跟柳绵讲过一百分搭配后,柳绵今日特地一早亲自去厨房炸了油条煮了鸡蛋。

    又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去送楼谪考试。

    等了几日,终于见楼谪出家门的人们也迫不及待了,一拥而上,“不能让他去考试!他弄虚作假!破坏科考公正!”

    “他这个案首是买的!根本不是他自己考的!”

    “今日我们不维护公正,来日子孙后代都得被笼罩在黑暗之下!让徇私舞弊者滚出安陵!”

    第110章

    吵闹的叫喊声在耳边炸开, 本来安定的府门前突然涌出一堆并不相熟的面孔,侍卫们反应极快的上前拦截,却挡不住空中飞过来的臭鸡蛋和烂菜叶。

    楼谪有一瞬间的怔愣茫然, 眼前的一切好陌生,他仿佛局外人一般, 不知道为何这么多不相熟的异乡人对他恶意满满, 他还看见人群中夹杂着几张前两天还笑着恭喜他的人脸, 此时脸上也被愤懑覆盖, 好奇怪, 当初他们恭迎的时候他觉得不解, 如今眼前的恶意更让人觉得突兀割裂,他们好像一群披着人皮却没有思想的木偶, 听风就是雨, 见火便成鬼。

    眼前的画面静止在柳绵抬起衣袖挡在他身前,不知道坏了多久的鸡蛋砸在柳绵今日特地换的一身翡翠烟罗广袖长衫, 因为楼谪之前不仅教了他一套一百分言论,还说考试第一天穿绿色或者青色寓意好, 柳绵当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看着楼谪含笑的眼睛一下就想明白了, 恍然大悟道,

    “因为平步青云是不是,夫君你好聪明!”

    楼谪撑着脑袋看柳绵换外衫的笑容更深了几分, 点了点头道, “这么说也对,你真聪明。”

    恶臭的蛋液砸在垂在半空的精贵衣袖上, 绣着云纹的广袖被砸出凹陷,蛋液又顺着衣诀往下流动, 衍出痕迹。

    “少爷!”安禾腰间的佩剑拔出,在阳光下雪白的剑身泛出锋利的光芒,瞬间架出扔出鸡蛋的人的脖颈上。

    其他的侍卫也将身上的佩剑拔出,围住三人,对准那群胡闹的人。

    楼谪蹙着眉将柳绵拉到身前,看见柳绵一尘不染的新衣现在变得乌糟糟的。

    头上带着琉璃冠的发束此时还沾了一块烂白菜。

    楼谪的表情冷得可怕,所有闹事的人都不敢再说话。

    偏离他最近的那个人心大地笑了笑,自若地将头上的菜叶拿了下来,看向那个被安禾将剑架在脖子上,腿都吓得一直打颤的人,紧张道,“安禾,你干嘛,赶紧把剑放下。”

    安禾不甘心地将剑逼近了几分,那人立刻吓得跌坐在地,“你你你你干嘛,你光天化日之下还要杀人不成?”被利剑指着,这人说话的气力还没有砸鸡蛋的力道十分之一重。

    柳绵不满的警告声响起,“安禾!还有常乐,你们都把剑放下,你们这是要干嘛啊!?”

    安禾手腕微动,将剑挪开了一点,那人刚松了一口气,楼谪带着寒意的声音响起。

    “不必放。”

    柳绵拉紧了楼谪的手,扯住了楼谪准备过去的动作,“夫君,我没事,就是衣服弄脏了点,都没砸到我身上,没事的,耽误了府试才是让这些人得逞了,你先去考试,这里我会处理好的。”

    “常乐,你先带人护送夫君去考试。”柳绵边扯着人,边焦急地给常乐使眼色。

    沈思月也帮着劝道,“绵儿说得对,科考为重,这些交给我们就好,府中这么多人呢,能处理好的。”

    常乐抿了抿唇,想着楼谪一直都挺听柳绵的话,而且确实是科举期间,无论什么缘由和百姓起冲突都不是好事,每一步路都是有背景调差,民心考察的。

    常乐准备收起剑,楼谪看着柳绵的脸,声音再度不冷不淡地响起,“不必收剑,就这样把这群人押送到官府吧,这些人寻衅滋事,聚众围堵,不仅影响我一人考试,还破坏了城中治安,如此风貌,正值我县府试之际,这叫各地学子如何敢来我安陵求学,都押送官府,受些应有的惩罚吧。”

    将话一放,楼谪头也不回地拉着柳绵回了府里。

    柳绵懵懵的,一方面觉得楼谪三言两语就怔住了众人并且还能将众人下大牢着实厉害,自己怎么就没有这脑子呢,另一方面又不知道楼谪要干嘛,他还要考试呢,往回走什么啊。

    可是楼谪的力气大得可怕,柳绵根本挣脱不了,被扯着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哎哎哎,夫君,你还要考试呢,你干嘛啊。”

    楼谪充耳不闻,柳绵一个劲儿地往回缩,边缩还边嚷嚷道,“哎哎哎,快停下,你要干嘛啊,楼谪!”

    “嘶,你抓疼我了。”

    楼谪终于停下脚步松开了桎梏。

    柳绵边拧着自己发红发烫的手腕,边笑眯眯道,“嘿嘿,骗你的,一点都不疼,你快去考试吧,你往家走什么。”

    楼谪一言不发地躬身将柳绵横抱起来,突然凌空,柳绵不自觉慌乱地抓紧了楼谪的衣襟,有些恼道,“哎哎哎,你快把我放下来,我身上脏,蹭到你身上多耽误时间,你快去考试。”

    楼谪充耳不闻,自顾自地往他们的房间走。

    “楼谪!你到底要干嘛,我真的要生气了!”柳绵在楼谪怀里边扑腾边叫唤。

    终于踏进房门,楼谪将柳绵放下,紧闭的薄唇终于张开,又生气又带着些无奈,声音还是冷冷的,却与刚刚在外面仿佛要将人冰冻三尺的冷不同,“我才是要生气了。”

    柳绵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楼谪板着的冷脸,伸出两个指头将楼谪拉平的唇角戳了起来,硬着头皮小声凶道,“你生什么气,不许生气。”

    楼谪默不吭声地走向他们的衣柜,还好他们家开衣阁,衣服准备的齐全,楼谪重新拿出一件银丝锦绣碧霞长袍给某只脏兮兮的小花猫重新换上,又从铜盆中拿出白布给小花猫擦了擦脸和发冠,不顾小花猫一直叫嚣地催促,不慌不忙地将自己身上那件一尘不染的翡翠烟罗广袖长衫换下,换上跟柳绵配套的碧霞长袍。

    柳绵急到一种很无语的状态了,“楼谪,你无不无聊,你知不知道你要考试,我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了。”

    “来得及,我们起得很早,我就要你送我去考试,才不要别人。”楼谪拿来药膏,给柳绵的手腕上着药,眼皮都不掀地回复道,甚至还慢悠悠地给柳绵吹了吹手腕那圈红痕,“下次不要这样了,都是冲着我来的,你往远躲点就是,还往上凑,笨死了。”

    “喂,你说什么呢,楼谪,我是你的夫郎,自是要与你站在一起。”柳绵抽出手腕不满道,推搡着楼谪起来,“好了,别啰啰嗦嗦的,烦人死了,快起来,等会赶不上了有的你哭的。”

    楼谪站起来盯着柳绵看了一会儿,最终心中万千的思绪都化成一种酸酸麻麻的情绪,变成一个轻吻珍重地落在柳绵的眉间。

    在外面焦急踱步的安禾转来转去,“哎呀,他们在干嘛啊,我要不要进去催一催啊,郎君,考个试咋这么难搞。”

    沈思月抬眼看了看日头,“再等等吧,还有时间。”

    等二人见到相携而来的身影时,哦,又换了一套情侣装。(又是楼谪的科普)

    沈思月沉默,安禾无语,“他们俩好无聊。”

    沈思月也有些沉默地点了点头,不得不服老叹气道,“我确实跟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了,有点不理解。”

    安禾大惊失色,忙摆手道:“郎君,请不用你们这个词,应该说他们,我可和他们不一样,我干不来这肉麻的事。”

    看见他们还在门口等候,柳绵穿着漂亮的衣服小跑出来,楼谪在后面嘴角嗪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柳绵的背影。

    柳绵到门口跟爹亲汇合,着急地回头催促,“夫君!你快点啊!大长腿迈快点!”

    “还早着呢,不着急。”楼谪虽然这样说着,还是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了柳绵,好笑地揉了揉柳绵的脑袋,“你这么急干嘛,一早上尽看你急去了,是我考试还是你考试啊?”

    柳绵没好气地拍下楼谪的手,“你也知道是你考试啊,早点去适应一下环境,免得紧张知不知道啊……”

    “那些人都押送去官府了吗?”楼谪拉住柳绵,自然地与柳绵的手十指相扣,看向安禾问道。

    刚巧不巧安禾和沈思月都是爱观察的小男孩,措不及防又吃一口狗粮,沈思月终于明白为什么安禾总是跟他吐槽他儿子和儿婿腻歪得恐怖了,这气氛,确实是很难融入他人,而且随着二人的相处,这个现象明显越来越严重了。

    安禾被秀了一脸恩爱很无语不说,还得老实回楼谪的话,“都送去了,常乐带人看着的,一个不落。”

    楼谪点了点头,看向府门口停了许久的马车,“辛苦了,走吧。”

    到了府试封锁严密的院子门口,沈思月和安禾都说完了祝福的话语。

    楼谪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柳绵的手,锐利璀璨如黑曜石般的星眸微微黯淡,上扬的眼尾垂了下来,像楚楚可怜的大型犬科动物,嘀嘀咕咕道,“府试要考三天…三天见不到我了…你别太想我…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听到没…”

    柳绵本来觉得没什么的,楼谪这个表情一做,柳绵也有点不舍得了,拉住了楼谪正在缓慢松开的手。

    沈思月和安禾简直没眼看这两人,默契地看天看地再看看树。

    被柳绵拉紧,楼谪那双漂亮的黑眸一下焕发星光,现在人烟稀少,仗着马车的遮挡,沈思月和安禾自觉远离默契地观鼻子观眼。

    柳绵拉着楼谪的手借力亲上了楼谪那不自觉抿住的唇,浅尝而止,温热湿润的触感转瞬即逝,楼谪伸舌舔了舔唇。

    柳绵从耳根子烧到脖颈,忙推着楼谪去衙役那里过检验身,“好好考试,加油!我三天后来接你,我给县里捐了钱,每天中午会有补汤,你记得要,给你装了不少银子在背篓里,别苦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