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都市小说 > 哥哥还想往哪儿跑 > 17、腿疾发作
    假期期间,实地走访了几家生意还算不错的甜品店后,沈庭章敲定了店铺最终风格。

    彼时,蔺宵也从南宁回来,还带了些当地特产——茉莉花茶。

    沈庭章当即泡了一壶。

    “沈哥,那幅画……”

    “是不是不好卖。”他隐约猜到了,“没关系,不好卖就算了,反正再过不久就要开店了。”

    “不是的。”蔺宵抿口热茶,实话道:“对方出价…80万。”

    “80!”

    之前两幅画不过120万,一幅临摹品居然能卖到这么高?

    “我没有答应。”蔺宵摩挲着杯子,解释:“后来我去其他字画拍卖行问过,一般临摹品是卖不到这个价位的。”

    即便是他玉竹先生画的,撑死了不过30万。

    就算再喜欢,无人哄抢的情况下,怎么也不该出到80这样的高价。

    这其中必定有诈。

    “买画的老板姓宋,不知道沈哥对这个姓有没有印象。”他直觉,那人认识沈哥。

    “宋?”

    到同里之前,沈庭章接触最多的就是家里佣人,里头没一个姓宋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罢了,反正我身边还有点存款,画的事先放一放吧。”

    之前是他欠考虑了,玉竹没什么名气,总归还是有人知道的。

    万一传去燕北,叫徐牧言找来就麻烦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

    —

    假期结束后,小满去上学,店铺装修也将提上日程。

    蔺宵帮他找了这方面的熟人,初步估算,50平的店面,工期大约两个月。

    “等完工都快年底了。”祁凝玉嘀嘀咕咕,话里话外嫌工期太长。

    “慢工才能出细活。”沈庭章心态倒是好,“年底开业岂不正好。”

    铺子位于转角,开工前,他先备了点礼物到隔壁花店打招呼。

    这天,雾蒙蒙的,半阴不晴,随时都像要下雨。

    花店里多开了几盏昏黄的小灯,一个跟他年岁不相上下的女人,围着墨绿色围裙,坐在小马扎上专心修剪花枝,直到他和祁凝玉走近才茫然抬起头。

    放下剪刀起身,指着店内花丛比划,让他随便选。

    沈庭章忽然想起,进店前看到的店名——无声,伸出手,“我是隔壁店铺的老板,不是来买花的。”

    手势不是很熟练,每个字却都比划对了!

    女人大喜,笑着问:有什么事。

    “我打算接下来一段时间装修下铺子,可能会有点吵…乱。”沈庭章提起一盒点心递过去,“这两个月,还望你多多担待。”

    女人忙往围裙上擦干净手,接过点心,摇头表示:没关系。

    又问:开的什么店。

    沈庭章指指她手里,“甜品店。”

    女人弯了弯眼,将点心盒子放收银台上,到花丛里取了两只香槟玫瑰给他们:祝开店顺利。

    沈庭章:谢谢。

    这个手势,祁凝玉看懂了。

    “哥,没想到你还会手语呢!”

    “会一点。”

    谦虚了,看他和店主交流完全没问题。

    “哥你怎么什么都会啊。”回到隔壁铺子,祁凝玉开始掰手指细数,“厨艺,手工,画画……现在还有手语,全能啊。”

    “哪有那么夸张。”沈庭章不以为然:“不过是以前,闲着也是闲着。”

    “哦?”祁凝玉对他的过往更加好奇,转着花枝试探:“哥以前是做什么的呀。”

    轰隆隆!!!

    话音刚落,屋外凭空炸开几声闷雷。

    祁凝玉转身走到门口,大雨毫无征兆下了下来。

    碎雨坠地,噼噼啪啪。

    间或夹杂一句很轻的声音。

    祁凝玉:“沈哥说什么?”

    “没什么。”沈庭章撑了下膝盖过来,望向屋外,“这么大的雨,现在怕是回不去了。”

    “是啊,没伞。”

    明明天气预报说晚上才下的,居然搞偷袭。

    祁凝玉双手撑脸,搁门口蹲了会儿。

    雨虽然有变小,却依旧没有停的打算,她提议:“要不问隔壁那位姐姐借把伞?”

    “也好。”

    小满还一个人在家,这孩子最怕打雷了。

    沈庭章出门转到隔壁,正巧,店主拎着他送的点心盒子站在屋檐下。

    一看也没带伞。

    这下,只能等雨停了。

    沈庭章忍不住弯腰揉了两下膝盖,不到五分钟,一辆白色小车缓缓停靠路边。

    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撑开伞后快步向花店店主走来,熟练打着手势:刚才打雷了,没吓着吧。

    店主笑着摇头,往上提了提点心盒子,指指沈庭章。

    “隔壁店老板送的?”男人这才注意到旁边,礼貌颔首:“你好,我是圆圆的老公。”

    他会说话。

    店主拉住他再比划:人也没带伞,还有没有。

    男人想了想,“车里好像还有一把,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找找。”

    说着,跑回后备箱翻找,好歹寻到一把遮阳伞。

    “……爸爸!”

    沈庭章道过谢,就要接手,远处突然传来一句嘹亮的童声。

    三人先后回头,水雾朦胧里出现了只小小的鹅黄身影,脚踩蓝色雨靴,怀里抱了把伞。

    旁边还跟着一个人。

    走到店门外马路边,小满突然加速,一口气冲到他面前,手伸直了往上举,“爸爸,给!”

    “谢谢小满。”沈庭章蹲下去,捏住袖子给他擦脸上沾到的雨水。

    蔺宵随后走来,“打雷以后,就瞧他扒着门口张望,估计你们出来没带伞。”

    “没想到这么快就下了。”沈庭章站起身,继而向花店夫妻俩介绍,“这是我儿子小满,朋友蔺宵。”

    小孩儿圆滚滚的,一笑,脸颊现出两只梨涡,很有礼貌:“叔叔阿姨好~”

    “你好呀。”男人摸摸口袋,掏出几块奶糖。

    小满双手接过,又笑:“谢谢叔叔!”

    他再歪头看旁边不说话但眼神温柔的阿姨。

    店主打了两个很慢的手势。

    沈庭章抬手放在他脑袋上,转达:“阿姨夸你呢,说你很可爱。”

    梨涡更深了。

    见他有伞有人接,店主夫妻俩不再逗留。

    护着妻子小心上车后,开车离开。

    沈庭章也锁上店门准备回家。

    刚撑开伞,祁凝玉就自觉凑过来。

    “沈哥,这伞不大,不如让她一个人撑。”

    “……”

    祁凝玉独享一把伞,和小满走在后头,偷偷咬耳朵。

    “小满,是你自己要过来的?”

    “不是啊,是蔺宵哥哥说你们没带伞,指不定淋成落汤鸡了。”

    “呵呵……心机狗。”

    小满不解:“心机狗是什么意思?”

    “就是专门指你蔺宵哥哥这种。”

    “蔺宵哥哥?”小满用他聪明的脑袋瓜子一想,严肃摇头:“哥哥才不是狗。”

    “放心吧,总有一天会变异的。”

    小满:???

    …

    这一路走得格外漫长。

    到家后,沈庭章先坐下锤了锤膝盖。

    小满脱掉雨衣,赶紧跑过来给他呼呼,“爸爸是不是腿又疼了。”

    祁凝玉跟着收伞,“沈哥腿怎么了?”

    “不过是老毛病,没什么大事。”

    话虽这么说,沈庭章还是捏着疼处,歇了很久。

    蔺宵一声不吭回去,拿瓶药酒,“这个专治跌打损伤,对寒症可能也有点用,沈哥不妨擦一擦揉一揉,或许能缓解些症状。”

    “这——”能行么?

    沈庭章摸向膝盖,有些怀疑,但为了不辜负他一片心意,还是道:“多谢,你先放桌上吧。”

    “沈哥自己会揉么?”

    祁凝玉假装不经意路过,呵呵:“他力气大,沈哥不如让他给你揉一回。”

    “这怎么好……”

    沈庭章还想拒绝,祁凝玉顺势勾住小满下巴,将他带回房。

    屋内转眼就剩两人。

    蔺宵已经卷起袖子,先打来一盆热水。

    沈庭章:“还是…不用了吧。”

    “沈哥别怕,我尽量轻些。”

    话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不好看了,沈庭章只得褪去鞋袜,慢慢掀起裤腿,直到膝盖上方。

    “那就麻烦你了。”

    目光落过去,先是两条白皙匀称的小腿。

    蔺宵喉结微动,单膝跪在地毯上,一只手握住纤细的脚踝放进温度适宜的热水中。

    “先泡一泡有助于足部血液循环……水温还好么。”

    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踝骨,沈庭章不禁缩了缩,热气上脸,后颈都好似隐隐发热。

    “很,很好。”

    蔺宵掬一捧水掠过脚背,掌心一寸寸往上轻轻揉捏,直至膝盖发现,下方有两处明显的疤。

    “沈哥腿疼不是寒症引起的?”

    “几年前,不下心从楼上摔下来……”沈庭章轻描淡写,“现在已经没事了,你看,疤都快不见了,只不过下雨的时候还有点疼。”

    骗人。

    岂止是有点。

    当时摔得一定很严重,才会连骨头都损伤了。

    蔺宵轻叹口气,擦干脚给他穿上保暖袜放自己腿上,再用热毛巾敷在伤处一阵,往掌心倒几滴药酒,摩擦生热后捂住膝盖,慢慢摁压揉搓。

    热意源源不断,痒痒麻麻。

    沈庭章不太习惯这样的触碰,腿总忍不住想往回收,偏偏他另只手牢牢把住了小腿肚。

    “哥感觉怎么样?”

    “好像……好了很多。”

    蔺宵摁完一侧,放下裤腿接着去摁另一条,等两条腿都摁完了,再捉住脚踝,塞进棉拖。

    “沈哥先试试效果怎么样,好的话,就继续用。”

    “……好。”

    淅淅沥沥的雨持续到深夜。

    夜里,沈庭章侧躺着碰向膝盖,伤处依旧热热的,比以往每个雨夜都要好过许多。

    可他还是失眠了。

    …

    与此同时,燕北也在经历寒露过后的第一场雨。

    暴雨不断冲刷紧闭的门窗,沈问月独自睡在卧房,不安地来回翻身,额上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总是会梦到沈庭章。

    年轻时的沈庭章,一年总要到沈家老宅走动两回。偶尔有一回,撞见她因为记不住钢琴谱子躲到花园偷偷哭,就手把手地教她弹。

    那双手,温暖极了。

    不像母亲,从来不会摸她脑袋安慰她,只会觉得她还不够优秀。

    为什么会弹错?

    为什么评级没有其他人高!

    为什么连这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

    沈庭章就不会这样,他会夸她比上一次有进步,哪怕距离上次他们见面已有大半年时间,他也还是记得她。

    唯一记得她的。

    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样干净美好的一个人变了。

    六年前,为了养一个不明不白的小孩,不惜和爷爷闹翻,三年前,不过死了一个管家,居然崩溃到自杀?

    那不是她印象里积极阳光的小叔。

    她的小叔,不见了。

    明明站在那里,却看不见她,再也不会对她笑。

    自杀?

    呵!既然这么想死,那就去死好了!

    她伸出手,轻轻一推。

    “啊!!!”

    沈问月猛地睁眼坐起,巨大的喘息声充斥耳畔,眼睛只要稍一闭上,就是被她推下楼摔断腿的沈庭章。

    “怎么了?做噩梦了?”

    徐牧言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扯了扯领带大步走到床边坐下,一只手扣住她后脑,语气轻柔:“是不是做噩梦了?”

    “牧言……”

    下一秒,头发被拽着往下。

    “原来你也会做噩梦啊!”阴冷的声调贴近,宛若恶鬼:“今天下雨了呢,你说,小叔的腿是不是又开始疼了!”

    “徐牧言,你他妈放开我!”

    “放了你?”男人力道不减反增,抓着她的头发拖下床到化妆镜前,“知不知道每个雨天,每一个!小叔的腿都疼得睡不着!都是因为你!”

    “那又怎样!那是他活该!!”沈问月抱住头发,龇牙:“怎么?这是没找到人,找我撒气来了!”

    徐牧言呼吸一沉,将她推倒,“没有人帮,他不可能跑得出燕北,你们…到底把他藏哪儿去了!”

    “藏哪儿?哈哈哈!!!”沈问月摸到一头血,转过来失声大笑,“藏哪儿,你去找啊,这辈子你都别想找到!”

    面前蓦地刮起一阵风,越过她击碎化妆镜。

    半晌,徐牧言抬起鲜血淋漓的手,抚上她的脸,“别让我知道是你藏的,不然,我可不保证你那个宝贝女儿会出什么事。”

    “徐牧言!那也是你女儿!”

    “那是你设计我得来的,小叔在,她才是。”

    沈问月遍体生寒,等人发泄一通冒雨离开徐家大宅后,转头拨出一个号码。

    “告诉六叔,徐牧言开始怀疑我了,他现在拿玉珠威胁我。为了玉珠……玉珠是我的命!”

    “你别慌。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他没有十足的把握,八成是在诈你。”

    “可是……”沈问月到最后忍不住低泣,挂断之前哑声轻问:“小叔,在外面过得还好么。”

    “据说准备开家甜品店了。”

    “是么。小叔做的甜品……应该很好吃吧。”

    —

    店铺装修期间,沈庭章也没闲着。一口气把能想到能做得出的甜品,全部罗列下来。

    种类多达三十多种,囊括中式点心、西式甜品、吐司面包等等。

    但这么多全部做出来,不仅成本是个问题,也会破坏整个店的风格。

    祁凝玉:“披萨这些就算了,小孩子还是喜欢奶油千层类居多,这些中式小点心嘛,保质期偏长,要不装盒子里少做点……”

    蔺宵:“吐司面包,有些人来不及吃早饭,就会拿上两三片充饥,买的人应该不少。”

    “爸爸,我问了同学,他们很喜欢马卡龙那种一口一个的,上课偷偷吃不会被发现哦。”

    ……

    沈庭章听取他们的意见删删改改,最后精简到一张单子。

    又分了几个星期,每隔几天做一样当餐后点心,请他们品尝。

    “味道都很好。”蔺宵却有一点担心,“这些都由沈哥自己做,会不会太累了。”

    “对啊。”祁凝玉难得跟他意见一致,“要不沈哥再招一两个甜点师吧。”

    蔺宵:“或者,可以先试营业,看情况再招。”

    沈庭章认真考虑过后,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

    “嘁!”

    祁凝玉白眼一翻,抱着撒上芝麻的蛋卷去玩小满,最近头发长了,正适合各种五颜六色的小皮筋。

    堂屋转瞬又只剩两个人。

    蔺宵喝口茉莉花茶,清清嗓音:“沈哥最近,腿还疼么?”

    “好多了。”

    沈庭章每隔三天,学着他的手法给自己揉,虽不能彻底根治,却要比以前好很多,“你那瓶药酒倒比膏药还管用。”

    “有用就好。”蔺宵放下茶杯,捏了捏手腕,“要不……我再给哥摁几下吧,力道不同,效果也不一样。”

    “还是算了。”想起上一次的不自在,沈庭章突然起身,“今天天冷,煮了羊肉锅子,我去看看火。”

    …

    厨房里热意升腾。

    掀开盖子后,沈庭章不禁用手背碰了碰发烫的脸颊。

    最近天太干了么。

    “哥煮的羊肉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