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其他小说 > [gb]爆处组今天的晚餐 > 170、番外 伥鬼(诸伏)
    猛然从床上坐起,面对满室黑暗,诸伏景光才意识到自己又做梦了。

    清楚自己再难入睡,索性起来洗把脸,他与镜中那个一脸淡漠的青年对视。

    ——陌生得可怕。

    距明日香弦鸣出事已经过去一周了,诸伏景光住进她留给自己的安全屋。在这所充满她的痕迹与气息的房子里,他一遍又一遍回想着最后的那天,好想再见她一面,一面就好……

    还没来得及告诉她的那些心意,未能传递的礼物,没发出去的消息……

    身体好像被蛀空了,有什么一直支撑着他的东西,随着前辈的离去一并抽走,他只剩下一副空荡荡的皮囊,过着荒诞又平静的日常。

    要是能再次见到她……

    “咚咚…咚。”

    楼下传来敲门声,在不大的空间里回响。

    两下重一下轻,中间间隔一段,这种敲门频率是明日香弦鸣与他约定好的暗号!

    猫眼青年来不及擦干脸上的水,就那样跌跌撞撞地往楼下冲去。他跑得很急,差点在狭窄陡峭的楼梯处绊倒,勉强一拉扶手稳定住身形,已经狼狈不堪地冲到了门口。

    此刻月上枝头、夜色深沉,建立在明日香弦鸣已死的前提下,或许诸伏景光应该害怕。但此刻敲门的即使是她的鬼魂,他也想将她拉进门内紧紧拥抱。

    门开了。

    门外站着一个绿眸的女人,被雨淋湿了,黑发狼狈地贴在黑色作战服上,像一只刚从水里捞起的伥鬼。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却如朱砂般艳红,见到开门的诸伏景光勾唇笑了,他隐约闻到了一抹血腥味。

    面前的一幕很是诡异,诸伏景光迎她进门的动作却没有片刻犹豫,或许直觉里还有些不对的地方,但先前的暗号却是做不得假。

    即使是欺骗,也不会有什么后果。

    目前被边缘化的他牵扯不了任何人,所拥有的也不过一条性命,他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他终于俯身,将那人紧紧搂进怀里。

    明日香弦鸣身体冰凉,她攀上他脖颈的手指像一条冰冷的蛇,诸伏景光打了个寒战,并未对将要害放在她手下有异议。

    如果那个时候前辈确实……遭遇不测,今日正是她的头七,若是在黄泉彼岸边回头留念······

    那双很凉的手摸了摸他的头。

    “不请我进去吗?”

    无论如何,诸伏景光是不会拒绝她的。

    她在玄关处脱掉了那件吸满水的黑色外套,砸在地上时发出了沉闷的声响,她内里仅着一件白色背心,干干净净不见血迹。

    鼻尖嗅到的血腥味或许是别人的血。

    诸伏景光飞快跑去找了条干毛巾,又从鞋柜里翻出她的拖鞋,这个绿眼睛的女人好像笑了一下。

    她解开了腰带,让那条同样沉重的裤子坠地,诸伏景光这才发现里面还有一条轻薄的短裤,腿环上绑着匕首。

    这确实是她的习惯,只是那把刀他以前不曾见过。

    “帮我处理掉。”

    毛巾搭在她脖子上,黑发被她胡乱地擦了几下,现在凌乱地翘着。诸伏景光下意识蹲身去捡那些衣服,她则踩着拖鞋悠哉悠哉地往楼上的浴室走去。

    他的脑子有些乱,好在扫痕迹的时候没出什么岔子,忙活一阵想起自己没给她拿换洗衣服时,她已经裹着浴巾出来了。

    独居男性的浴室里当然只会有他一人的浴巾,但微妙的愣怔后他没有指出这一点,而是按照对方的指示在沙发上坐下。

    是要对他说什么吗?或许她更想见到松田而不是他。

    “你的衣服湿了。”

    诸伏景光顺着她的指尖往下看,自己前胸的衣料因着刚才的接触也被浸湿。

    她单手支起脸颊,另一只手抵在他的领口。

    “脱掉。”

    他愣住了,湛蓝色猫眼呈现出迟钝的茫然。

    这是······不应该发生的事。

    困惑还未来得及言明,却听见她问。

    “你要拒绝我吗?”

    【苏格兰】

    诸伏景光垂下头,手指落在自己的纽扣上。

    他解得很慢,动作甚至算得上笨拙,像是不能很好地协调肢体,而身边的那人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不带什么感情。

    他缓慢地脱掉自己的衬衫,上身暴露在对方面前。

    明日香弦鸣应该是在看他左胸的皮肤,那之下是他跳动的心脏,随即她的指尖放在了心尖搏动点,让他忽然生出某种怪异的直觉。

    好像在过去的某一瞬间,这里已经被一颗子弹光顾了。

    那幻觉是如此真实,他好像闻到了蛋白质被烧焦的气味,感受到血液连同生命力一起从那个窟辘里往外流。他对谁感到抱歉,又为死亡安心,随后是混沌与空虚。

    “你还好好的呢。”

    他有些看不明白对方脸上的表情。

    “这很好······很好。”

    诸伏景光闭上了眼睛,“这一点也不好。”

    喉结滚动着,七天前的爆/炸强迫性地在脑中回放,他与这段过于清晰的记忆共处了一周,躺在床上时像一场慢性的死亡。

    “牺牲前辈换来的偷生,一点也不好。”

    就像是偷走了她的生命,安在自己身上,那个孤零零死掉的家伙,本该是他。

    他听见对方声音中的笑意,“那么把自己捆起来吧,捆漂亮点。”

    ————

    诸伏景光沉默地跪下,将双手背在身后,请求她打上最后的结。

    这一定是不应该发生的事。

    猫眼失焦,泪水从眼眶滑落,他快要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他被命令不许出声,便连呼吸也屏住了,缺氧让他难以辨别痛苦与欢愉,艰难保持着后仰的姿势。

    她的手没有温度,她的笑容也没有温度,唯一能让他追寻的只有那抹熟悉的幽绿色。

    他好像一直在哭泣。

    可她抬着眉梢,说:“笑一笑。”

    ————

    明日香弦鸣来了这里以后,就没有再出过门。

    他们不着寸缕一起躺在床上,他们在厨房的烟火气中游戏,夜晚变得有些漫长,白昼亦然。

    被鬼魅缠上的人会怎样?

    在这样荒唐的日子中,他溺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