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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车厢内陷入片刻的寂静。

    前方的车流缓缓流动起来,陷入安静的布加迪威龙再次发动。陈清野单手握着方向盘驾驶,姿势看上去很散漫,薄唇的嘴角却抿得很紧。

    岑舒贤已经发现了,陈清野不喜欢接这种茬。他不会讲那些很虚的花言巧语。

    ……大庆炼钢遗留的最后一块钢铁直男。

    “你晚上想吃什么?”

    幸好陈清野还是主动开口了,没让两人的交谈彻底掉在地上。

    岑舒贤说:“我不吃晚饭。”

    陈清野蓦然用清黑的瞳冷冷地睨了她一眼。

    “怎么了?”她眨了眨眼睛。

    “那次艺术节彩排结束,你不是和那个唱天后的男生去吃晚饭了吗?”

    “……”

    亏你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哥。

    岑舒贤噗嗤笑了:“没有真的吃,我只是给邹程拍照了而已。”

    “……”

    陈清野默了几秒:“等你下班后,我送你回学校。你不要让那个男的来接你。”

    岑舒贤讶然:“你怎么知道他上次来接我?”

    “……”陈清野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最后憋出一句,“我猜的。”

    “哦——”岑舒贤垂下睫,“我凌晨才下班,你要等……”

    岑舒贤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

    她从包里翻出手机,上面显示的名字是“莫莉书店吴经理”。

    “吴姐,怎么了?”她压低声音,语调带着歉意,“我这儿有点堵车,大概要晚点到。”

    听到对面的话,她的呼吸凝滞了一瞬。

    “……哦哦,好的。”她微笑道,“谢谢您,您下班时也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后,岑舒贤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指:“不用送我去书店了。”

    “嗯?”

    “我们店经理说今天天气太差了,我不好过去,而且也没多少顾客,让我下周再补班。”

    豆大的雨点不停地敲落在挡风玻璃上,前方连绵的车灯在雨水里融化,仿佛一团打翻的颜料。这场暴雨不知什么时候会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脱离这焦躁等待的酷刑。

    岑舒贤望着前方,有些茫然。

    从这儿到芝大还有二十多公里,难道她要和陈清野尬聊个把小时吗。

    她自认还算懂语言艺术,但和陈清野聊天她总莫名有些力不从心。

    “我先带你去俱乐部吧。”

    岑舒贤回过神,没太听清:“什么?”

    “帆船俱乐部。”陈清野抬了下手指,指了个方向,“过了这条街就是。”

    -

    车驶上解放中路,鳞次栉比的摩登高楼大厦之间,有一栋没有标识的建筑尤其显眼。

    建筑外形呈圆柱形,全部贴着玻璃幕墙,屋顶则是海浪般的流线型,在雨中像一只漂亮的水晶杯。它仅仅有旁边高楼的三分之一高,却占了比它们多一倍的面积。白玉围墙隔开一个宽阔的广场,装饰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被雨水洗刷得鲜绿。

    陈清野的布加迪毫无阻碍地通过门闸,门口穿着制服的保安站得笔直,隔着车窗朝他们敬了个标准的礼。

    车子穿过中庭,路过一个巨大的黄铜帆船雕像,整面帆则是由白玉雕刻而成的,哪怕是外行人也能看出价值连城。

    帆船俱乐部。

    岑舒贤在心里咀嚼这五个字。

    魏倧做梦都想把魏彦峥送进来的地方。

    她有些恶意地想,要是魏倧知道自己这个“没用的女儿”先他的耀祖一步踏进了这里,脸上的表情该有多大快人心。

    陈清野将布加迪威龙停在自己的专属停车位。

    岑舒贤解开安全带,先一步下了车。

    她下意识地打量了一圈四周,目之所及全是令人咂舌的豪车。

    陈清野从车前头绕过来,看见岑舒贤抱着手臂,皱了下眉:“走这边。”

    她回过头:“哦,好。”

    “冷么?”陈清野问。

    她的袖子和裙角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地下车库阴风一吹,确实有点冷。

    岑舒贤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看着陈清野。

    陈清野很平静地颔了下首:“上面有女更衣室。”

    岑舒贤:“……”

    既然是陈清野的车位,那一定是最好的位置,电梯就在旁边。

    两人上了电梯。

    陈清野双手插兜,垂眼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和岑舒贤离了半臂的距离。

    岑舒贤抿了一下唇,眼神有些复杂。

    陈清野为什么要站那么远。

    ……他们现在真的看上去很不熟。

    他们是谈恋爱了,还是被迫政治联姻了?

    所以,怪不得他让她来钓他。

    是因为他陈清野天生被动,时刻要保持自己的态度吗。

    但她谈恋爱可不是为了和一盘菜大眼瞪小眼。

    岑舒贤向陈清野的方向挪一步,仰起脸:“……哥哥。”

    陈清野的姿势肉眼可见地僵了一下。

    他侧颜看向她,眉头微蹙。

    不是,陈清野你为什么用这种见鬼的眼神看我啊。

    但岑舒贤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面色如常地轻柔一笑,伸出自己的手:“我手好冷啊。”

    “……我等会让人给你拿个暖手宝。”

    “你帮我暖暖,好不好。”

    陈清野盯着她伸出的手。

    中间停顿的时间之久,让她差点以为陈清野在给她看手相。

    然后陈清野提了提自己的外套口袋:“嗯,你放进来。”

    “……”

    真是服了。

    电梯里“叮”的一声,到了。

    “算了。”岑舒贤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冷点保鲜。”

    -

    岑舒贤跟在陈清野身后,走进帆船俱乐部的大厅。

    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圆柱建筑的中间是中空的,室内是环形构造,可以透过玻璃看到对面的大厅。天井的一层有一个玻璃花房,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热带植物。雨水由屋顶的集水器汇集起来,以固定的频率倾洒而下,仿若一面挂在玻璃上的自然瀑布。

    陈清野让她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走到前台和站在那儿的女服务生说了几句话。

    随后,其中一个女服务生朝她走过来。

    “岑小姐,我带您去更衣室。”

    “谢谢。”岑舒贤站起身,走出几步后,佯装不经意地问,“陈清野和你介绍我了吗?”

    “是的,岑小姐。”

    “他有介绍我的身份吗?”

    “陈少爷说您是他的女朋友。”

    岑舒贤原本还想问问陈清野有没有带过别的女朋友来,但想了想她们应该不能随意议论老板的私事,还是作罢了。

    她跟着服务生踏入更衣室,又被里面的陈设狠狠地闪了下眼睛。

    一整面的梳妆台上,放着的护肤品和化妆品小样都是顶奢的品牌。

    “您洗澡后可以先穿浴衣。”女服务生指了指衣柜的方向,“您的衣服换下来后我给您烘干再送回。”

    -

    洗澡、吹头发、换衣服加补妆一系列事情弄完后,岑舒贤看了一眼表,已经距她和陈清野分别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她拿出手机,上面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消息,但没有陈清野的。

    岑舒贤又往下翻了翻,找到那个有显眼的红色感叹号的消息框。

    陈清野的头像还是那枚意义不明的绿色月亮。

    她从他的头像点进去,发现她已经能看到陈清野的朋友圈了。

    不知道陈清野什么时候把她拉出的黑名单。

    但他什么话都没和她说,就像还在守着昨晚她说别用微信联系她的要求一样。

    女服务生走过来,朝岑舒贤露出一个职业的微笑。

    “陈少爷在会客室,我带您过去。”

    走了几分钟,一扇看上去就极其重工的水晶镂刻法式双开门出现在岑舒贤面前。女服务生弯腰为她推开,并做出请的手势。

    隔壁是一片公共的休憩茶吧,木质装修沉稳而高级。

    岑舒贤敏锐地察觉,在服务生为她打开那扇门的时候,茶吧里正在聊天的几对年轻男女声音小了下去,目光不约而同地朝她投来。

    她没有回头,只是挺直脊背缓步走了进去。

    令岑舒贤意外的是,会客室里只有陈清野一个人。

    她自己也没察觉到自己松了口气。

    陈清野正靠在窗边红丝绒的沙发椅上,长腿交叠搭在脚凳上,左手懒散地撑着下巴,右手里捧着一本书。落地窗外雨水瀑布泄银流雪,衬托着眼前的画面有几分安静的诗意。

    岑舒贤勉强辨认出封皮上的字是“地狱一季”。

    她花了五秒断定陈清野在装逼。

    因为从她进来,就没看到陈清野翻页。

    服务生已经默默地退出了房间,还贴心地轻手轻脚关上了门。

    岑舒贤朝陈清野走过去。大理石的地面外围没有地毯,她的鞋跟敲在上面有嗒嗒的声响。

    陈清野听到声音,抬头朝她看过来。

    室内暖黄的光落在他眼底,显得他清黑的眼瞳比平时多了几分柔软。岑舒贤第一次用这个角度打量陈清野,莫名有种像摸狗一样想要揉搓他脑袋的冲动。

    “陈清野。”为了压抑这种不必要的冲动,岑舒贤蹲在了沙发椅旁边,“你在看什么?”

    她轻柔的鼻息拂过陈清野的手指,他有些不自然地把书合上:“……书。”

    “写什么的?”

    “阿蒂尔·兰波的诗集。”陈清野放下腿,换了个正襟危坐的姿势,指了指旁边的茶几,“不吃晚饭,果切总可以吧。”

    岑舒贤看向茶几,飞快地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含糖量:“可以吃一点儿。”

    “嗯,蹲着不累吗?去吃点儿水果吧。”陈清野垂着眼,盯着自己的手指,“你坐那边,我有点事和你说。”

    要不她蹲这儿,像只小猫似的,他总想摸她脑袋。

    “……”

    岑舒贤坐过去,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陈清野不会要光速和她提分手吧。

    是不是他也发现自己压根不是谈恋爱那块料了。

    “我这周末要去青市,有个大学生帆船竞赛。”陈清野抬起眼,瞳孔漆黑,认真地看着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