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听话了
封言舟的心被舒颂一的那句话说得一抖。
甚至操控鼠标的手指都下意识多点了一下, 漏掉一个炮车的补刀。
这人什么意思……？
solo赢了要嘲讽他，平时双排要嫌弃他，这时候却说起好话来了。
深吸一口气再吐出, 封言舟赶紧把思绪扯回来, 专注在游戏和比赛里。
但他这仅仅两秒的分神还是被官方直播间眼尖的观众看出来了。
【这好像是我看deadshot这一年的比赛下来, 他漏过为数不多的一次炮车……】
【联盟弃车人+1】
【这刀换我来都漏不掉……】
【封小狗是有什么心事吗】
封小狗就算有心事也不敢开小差。
因为对面又特么来抓他了。
ASG这把明明可以帮上中，但对面五位选手就跟昏了头被收买了一样癫狂, 放着好好的飞机不养，非逮着他一个后期伤害刮痧的寒冰射手狂抓。
不夸张地说，ASG五个人应该早点去三甲医院看看脑科。
“小狗难道是妲己转世吗？”开心这时候在队内语音里贫了一嘴, “感觉对面看到你完全走不动道啊，太诱人了。”
封言舟专注在操作, 一时竟想不出该怎么回复开心的这句调侃，只闷闷说一句：“……你闭嘴。”
“我就在你边上, ”舒颂一在这时开口，“想操作就上。”
封言舟也确实上了。
对面来抓他，那他就反打。
舒颂一的支援也十分及时。
他带着打野小祥，还有赶来的开心, 安全感十足地从天而降。
ASG四人来包寒冰不成, 又送了永恩两个人头。
封言舟的寒冰大招几乎是百步穿杨, 指哪打哪，全地图精准“狙击”。
配合上布隆，直接给对面C位一步控到死。
ASG这把一直到结束，都没能成功抓死寒冰一次。
明明有时视野能看见布隆在隔着寒冰半张地图的位置做视野, 寒冰落单, 他们三四人一哄而上，理应是完全可以将这颗价值千元赏金的大头拿下的。
但总有人半道杀出来。
有时候是上中野, 但更多的是神出鬼没的布隆。
“下把能不能把这布隆ban了？？”泰坦开团又被秒杀，ASG辅助盯着自己的黑白屏，烦得直接双手离开键鼠喝水。
“……把寒冰也ban了吧。”ASG的AD小声补了一句。
ASG的打野生着闷气，语气有些冲地回：“能先别叫吗？打完再说。”
队内语音里于是安静下来，陷入低气压。
游戏进行到二十六分钟，TVG带着大龙buff一路推到ASG的门牙塔前，配合被大龙buff笼罩的小兵消磨着防御塔的血量，迅速摘下两座门牙。
“别点，”舒颂一根本不点水晶，直接走到躲在泉水里的ASG几人脸上，“把人杀完。”
这话像石子，砸进封言舟心底的湖。
他很想看一眼舒颂一的表情，但比赛还没结束，不能分神。
职业选手一般都有个职业生涯的KDA统计，游戏进行到这，ASG几人已经放弃挣扎，全都躲在泉水里保战绩。
但TVG似乎并不打算让他们如愿。
“这几个人他妈的疯了吧？！”ASG的打野气得脸都红了，眼睁睁看着对手完全无视泉水的攻击，前仆后继地冲上前来放技能，一副势必要将他们团灭的架势。
ASG其余活着的几人挣扎着在泉水放技能，但装备的悬殊差距让他们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基地水晶爆炸的前一秒，布隆拿下了他们队存活最后一人的人头。
寒冰则亮起“弱爆”的表情。
【卧槽这多大的仇啊，TVG居然虐泉】
【ASG以前的上单昨天都发微博控告ASG拖欠工资，deadshot的工资绝对也被拖欠了……】
【太狠了……ASG这几个人站起来下台的时候全员红温】
【就这个虐泉爽！！！】
开心左手搂着小祥右手勾着KK往休息室走，封言舟跟在后面，被舒颂一拍了下背。
他回头，就听舒颂一淡淡开口问：“开心吗？”
“还行。”封言舟扫一眼那人的脸，言简意赅地回答。
余光里，身旁那道身影听他说完便准备加快脚步，封言舟抿了下唇，又开口说了句：“谢谢。”
舒颂一一顿。
他没回头，什么也没说，只是顿了一秒钟，便继续往休息室里走去。
推开休息室的门，传入封言舟耳中的第一句话，就是老马对舒颂一说的：“你俩今天这把下路配合好多了啊，怎么，终于知道不能吵架了？”
舒颂一喝了口水：“他听话了。”
伟哥眼尖地很快捕捉到进门的封言舟，快步过来拉过他胳膊，开心地说：“刚才打得不错，下一把继续保持！”
封言舟看看伟哥又看看老马，不动声色地抽回被人握住的手臂：“……嗯。”
“封小狗一起过来商量一下！”开心招呼他，“我们下一把玩什么？今天下路状态这么好，再拿一把下路强势组合？”
“我认为可以的。”老马点头。
教练都这么说，封言舟自然没什么意见。
大家凑在一起闲聊几句，又大概梳理了下一把的战术与BP思路，第二局游戏很快又要开始了。
相比于如沐春风上台的TVG五人，ASG那边的气压低得特别明显。
寒冰果不其然被送上了BAN位，头铁的ASG不信邪，竟然再次锁下了韦鲁斯加泰坦的组合。
TVG这把于是选择出烬和女坦来应对。
【ASG不是吧……还拿韦鲁斯泰坦？？？上把怎么被打爆的忘了？？？】
【deadshot今天状态很好啊，怎么第二把给选烬这种工具人？？】
【烬加女坦还是很好打的，弹幕有些人别云】
【期待TVG2:0ASG早点下班回去直播给我看】
【ASG教练能不能去死啊，不会BP赶紧滚】
赛事直播间的弹幕众说纷纭，解说则稳如泰山地分析着两边BP的选择。
“对面什么意思啊，感觉被小看了。”开心拱火道。
“可能他们也想早点下班。”舒颂一淡淡说。
“我感觉可以打一级团。”小祥说。
“加一。”KK说。
只有封言舟没说话。
第二把开局，TVG选择直接五个人都前往对面野区逼一级团，却遭泰坦的控制。
女坦很快反应过来指上去反打。团战打完，舒颂一的女坦侥幸逃脱，但还是直接残血，只能回家。
下路剩烬一个人对线。
TVG五人丝毫不慌，有条不紊地运营着。小祥目标明确，前期依然重点帮助中下建立优势。
而ASG的打野实力本就不如他，很快运营节奏就因为小祥的几波蹲伏而乱成一团。
五分钟，下路火拼，封言舟的致命华彩精准无比，次次定到对面韦鲁斯，直接造成线杀。女坦开始游走。
十分钟，对面打野前来支援ASG下路。小祥赶到，女坦直接大招没净化的韦鲁斯，配合烬的大招狙死对方AD。
十五分钟，小祥与舒颂一一起控下第一条小龙，ASG中下一塔均被摧毁。
女坦开启扫描潜入敌方野区做视野，路过在线上被韦鲁斯消耗残血、躲在草里回城的烬，亮了一个小猫偷笑的表情。
封言舟手一抖，鼠标再次不小心多点一下，回城被取消。
耳机里，舒颂一似乎笑了一声。
他再次按下B键，忍不住蹙眉拿余光瞥一眼身旁的人，耳尖有点发麻。
二十二分钟，小龙团战，舒颂一找机会开到对面AD，配合KK的鳄鱼一起拖延其他人的进攻。封言舟开大再次造成击杀，随后定到对面中单。
一阵激战，TVG女坦阵亡，而ASG损失双C。
三十分钟，ASG率先拿到大龙，但被TVG击残四人。KK和小祥先后倒地，开心也被对面中单击杀。但封言舟先是一发华彩狙掉了对面上单，随后配合舒颂一的控制再先后狙掉对面的中野辅，他们追着最后落荒而逃的韦鲁斯，从龙坑一直到线上。
烬和女坦此刻的状态也很一般，韦鲁斯似乎并没有完全放弃反打的机会，方才团战一直没转好的大招此刻终于结束CD，封言舟看到他回头，心忽地一跳。
但没等他“大事不妙”的想法在脑中敲定，和他几乎同行的女坦就突然闪现向前。
解说甲：“韦鲁斯的死亡大招被女坦闪现替烬挡下了！这个闪现拉开了距离，烬没能被蔓延到！！”
就在这瞬间，烬再次一发致命华彩，定到回头的韦鲁斯。这一枪几乎和韦鲁斯对女坦的死亡平A同时进行。
韦鲁斯和女坦一起倒下！
PENTAKILL的音效一出，全场雷动。
直播间的弹幕直接炸了。
【卧槽五杀！谁说烬工具人来着？！谁！！！】
【小狗的烬也太帅了吧啊啊啊啊啊啊啊】
【舒队闪现挡大也太关键了！！！】
【老天爷老天奶，这就是我们TVG新的下路组合吗/大哭】
解说乙也很激动地说：“不愧是死射，这简直就是射谁谁死啊！”
“这波配合太帅了！！这致命华彩太准了！！！”解说甲高呼，“这是我见过最帅的烬！！”
“卧槽五杀！”开心兴奋地在椅子上蹦跶了一下，“太帅了吧小狗！”
封言舟没说话，但嘴角动了动。
“走位一般，”耳机里又传来舒颂一淡淡的话音，“狙得还行。”
话依然是带刺的。
几乎所有人的注意都聚焦于他身上。
只有他看着倒下的女坦。
烬躲进草丛回城，闻言，封言舟动了动手指，呼出表情圆盘，盯着自己圆盘上装着的一只小猫表情看了两秒。
又取消发送了。
随后TVG顺利拿下龙魂，与几乎毫无还手之力的ASG最后进行了一次交锋，打出团灭，在三十六分钟的时候，一举拿下了比赛的胜利。
胜者通常要走过去与败者一一碰拳，封言舟绕着舞台走一圈，面无表情地碰完拳，领略过ASG众人猪肝一般难看的脸色，回到自己位置上飞快地收拾外设走了。
甚至没有等其他的队友。
赛后环节全部结束，封言舟又是自己一个人先行回到保姆车上。场馆后门的外面零零散散站着一些来接下班的粉丝，他坐在车里，车门开着，便有人拿相机从外面拍他。
封言舟没看他们，沉默地靠着车窗。
直到有个距离保姆车比较近的粉丝问他：“小狗，今天比赛赢了，怎么现在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呀？”
她声音不大，但还是吸引了周围部分人的目光。
封言舟回过神，循声抬眸看去，握着手机的手指稍稍紧了紧。
他想了想，目光在这期间又扫过附近朝他看来的人们，还是开口回答：“没。”
干巴巴的一个字。
封言舟觉得自己的心情不算是低落的。
他只是有些复杂，有些别扭。
对于舒颂一今天那两把，从最开始的亮表情和跳舞，以及后来闪现替他挡下敌人的致命一击。
这人今天好像真的，在为替他解气这件事很认真地做着事。
女孩见到封言舟没有选择无视他，开心地脸都红了，乘胜追击地举起手里的手机又问一句：“那心情好的话，可以看着这边比个‘耶’吗？”
这好像没什么不可以的。
周围TVG的粉丝都因为他此刻有些许躁动。寒风吹拂，吹起女孩垂落在羽绒服外的长发，封言舟注意到她和周围一些人被冻红的脸颊与鼻子。
这些支持他和战队的粉丝也很辛苦。
他挪了个位置，坐到自己右边那通常坐着舒颂一的座位上，举起右手，比了个小树杈。
“谢谢！”女孩兴奋地笑着道谢，赶忙拍照，却忘记留意手机闪光灯的开关情况。
于是封言舟在车内的身影被照得很亮。
他眯了一下眼睛。
这一幕正好被背着外设包，从场馆走出来的舒颂一看到。
他扫过栏杆外，几乎一半都在关注封言舟的粉丝们，而后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封言舟举起的那只手还未放下就被舒颂一一把抓住了。
那人似乎把他当成了上车的扶手，力道很重，很不客气。
封言舟刚想把舒颂一搭在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甩开，后脖颈就被猛地一冰。
——是舒颂一的另一只手。
他险些被冷得跳起来，那只摁在自己后颈的手上却施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摁着他。
封言舟极度不爽地回眸。
第23章 请客吃饭
“你……”
“我也要拍。”
封言舟不大高兴地刚想说些什么, 就被舒颂一的话音打断。
他目光落在对方近在咫尺的侧脸上。
而那位拍照的女孩反应很快，受宠若惊，赶忙道：“好！”
闪光灯又是一闪。
照亮车内一前一后的两人——
封言舟侧着脸, 鼻尖冷得泛红, 皱着眉头模样十分不爽地看着冷脸弯腰、凑上来合照的舒颂一。
照片拍完, 不等他再说什么，舒颂一很快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
不远处, 背着外设包、与教练一同走出场馆的TVG剩余几人此刻也从场馆内走出。
现场部分粉丝瞬间被分散了一些注意力。
得到了二人合照的女粉丝激动得说不出话，默默关掉手机闪光灯，打开录像, 录着车上两人的动向。
为了方便其余队员上车，舒颂一并未与封言舟交换位置, 而是从善如流地在其左侧座椅落座。
“你俩跑这么快干什么？”开心上车时顺口奇怪地说了句。
坐在里面的舒颂一看了身旁的人一眼，没有回答。
队员都已到齐, 伟哥系好安全带后对司机点头表示“可以出发”，封言舟默默地关上车门，也没有说话。
但由于今天比赛的顺利，车内气氛难免有些兴奋, 开心问出的话没能得到回音, 他忍不住又从后排凑上来：“小狗, 你一点都不兴奋的吗？”
“……什么？”封言舟仍在走神，猝不及防被这么一问，十分明显地一愣。
“你咋了，”开心把眼睛瞪大, 盯着他, “不会真的中邪了吧？怎么突然这么呆？”
迅速收拾好思绪，封言舟满头黑线地回：“你才中邪。”
“队长, ”开心直接扭头找舒颂一，“我们队的AD不对劲，需要你用爱感化一下。”
封言舟忍无可忍：“我要下车，远离傻逼。”
他说完，作势就要伸手去开车门，被舒颂一一个巴掌拍开：“别发神经。”
“伟哥，”封言舟扫一眼自己手背上被舒颂一拍过的地方，“有人动粗。”
伟哥：“…………谁教你这种时候叫我的？”
开心幸灾乐祸地大笑：“封小狗学坏了！”
“下次还是尽量一起走吧，”KK在这时突然开口，对着封言舟道，“刚刚散场队长为了找你甚至跑到ASG休息室去了，还差点跟他们的下路组吵起来。”
坐在前面的伟哥警觉：“什么？！”
“……谁说的？”舒颂一蹙眉否认，“那俩菜比也配我动嘴？”
封言舟思绪被开心闹得乱七八糟的，这会儿听闻KK的话，他顿了下，半信半疑地朝舒颂一瞥过去一眼。
伟哥已经滔滔不绝地开始跟舒颂一念叨“职业选手应该恪守的行为准则”，向他阐述与其他战队选手起冲突的各种不利之处。
舒颂一表情明显烦了，但又颇为无奈，此刻像霜打的茄子般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聆听教育。
夜色倾泻在那张白净而冷淡的脸上，封言舟的目光滑过舒颂一的五官，然后收回来。
他绷着脸，也看向车窗外，继续别扭这人为什么总是在对他好完之后惹他烦，顺便复盘了一下今天的比赛。
别扭了回程的一路，封言舟也没别扭出一个答案来。
保姆车到达基地门口，开心第一个冲进门，舒颂一尾随其后，一把抱起来前厅迎接主人的悠米。
封言舟虽然坐在门边的位置，但最后一个下车。
在队员都进基地之后，他拉住要进门的伟哥。
“怎么了？我正好也想找你，”伟哥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今天赢比赛了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开心一直逗你也没给你调理好啊？”
“……不是。”封言舟给他说得噎了一下，眉头蹙起又松开。
伟哥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喔，你是来问我ASG工资的事？法务部那边还在派律师谈判，估计这两天会有结果的。”
“不是。”封言舟马上又否认，眼看伟哥表情又变得疑惑，不给男人开口的机会，他说，“平时他们喜欢吃什么外卖？我想请客。”
这话让伟哥结结实实愣了一下。
“请客？请什么？为什么？”他问。
“请他们吃晚饭。”封言舟说，“感谢他们帮我赢了ASG。”
他也不拐弯抹角，就这么直白地说了，措辞有些稚嫩的天真。
伟哥听完，看着眼前表情认真的少年，不禁笑了一下。
“……笑什么？”封言舟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笑搞得有点臊，皱起眉红了耳根。
他长这么大没干过这种事，这个决定也是临时在回程路上做的。
是显得太客气了，还是太肉麻？
“没事，”伟哥耸耸肩膀，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就是突然觉得十八岁真好啊。”
他突如其来的感叹让封言舟摸不着头脑：“嗯？”
“我备忘录里有他们常点的外卖店名，截图给你。”伟哥也不接着揶揄了，干脆地掏出手机，“开心和KK不吃辣，舒颂一和小祥无辣不欢，他们都不太喜欢吃葱。你不用点太贵的，意思意思就行，这几个家伙只要知道你有这份心思，就肯定感动死了。”
封言舟把伟哥说的话一一记下，又问：“哥呢？教练呢？”
“请这么多人啊？”伟哥感动了，“我们啥都吃，不挑的，你别破费了。”
“好。”封言舟说。
“点什么你慢慢想，点好了赶紧进来，当心着凉。我先进去了，着急上厕所。”伟哥说着，又捏了捏他肩膀，“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说，今晚的比赛不是他们帮你赢下来的。是你们互帮互助，共同取得的集体胜利。就算没你那事儿也是要赢的，别有心理负担。”·
伟哥说完最后这一句，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基地大门门后。
封言舟专注盯着手机里外卖的点菜界面没抬头，但划拉屏幕的手指却慢了下来。
良久，他呼出一口气，将下巴缩进立起来的外套衣领里。
这外套还是他前不久新买的那件，埋头进去闻，能闻到淡淡的干燥剂味道。
虽然伟哥给了他餐厅名单，也告诉了他队员们大概的忌口，但封言舟还是磨蹭半天，选择“下单”后盯着付款界面3478元的金额看了几秒钟。
最后肉疼地闭上眼，点下“付款”。
麻木地结完账，封言舟发现自己身边的队友竟然个个都是隐形富豪。
这种随便点点就能花三千块钱的餐厅，居然能排他们“外卖喜好”的榜首。
……好想跟这些有钱人拼了。
点完外卖，回到基地里面，封言舟边走边低头回复母亲发来的微信消息。
正好撞上从角落里突然窜出来的悠米。
还有悠米的主人，舒颂一。
“怎么现在才进来？”不等封言舟思考完到底是绕行还是打个招呼，舒颂一开口问道。
封言舟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钟。
舒颂一被看得感到有些莫名，想再说些什么。
“有事。”封言舟这时答道。
说罢，他便低头拿起手机假装很忙地快步离开，拿微博小号浏览着各种夸赞他今晚操作的帖子。
顺手给几条他认为说得非常对的点了个赞。
身后，与他擦肩的舒颂一竟然也没有追上来。
*
封言舟推开训练室门的时候，开心拉着KK在直播双排，而小祥则依旧沉浸在“拯救工资”的计划中，独自单排上分。
虽然赢了比赛，但也没人放松。
“小狗，听伟哥说你给我们每个人都点了晚饭？还有多久送到啊？”开心回头看过来一眼，问道。
“啊。”封言舟顿了一下，没想到伟哥已经替他宣布完了，心里头斟酌到一半的话语被打消，他看一眼手机，答，“还有一个小时。”
“OK。”开心说完，继续投入游戏中去了。
封言舟则默默回到自己的机位前坐下。
他打开电脑主机，盯着面前键盘亮起的LED灯光，又想起方才在走廊上碰到舒颂一的一幕。
方才对方似乎还有话想说，但他没有给舒颂一开口的机会。
舒颂一想说什么呢？
电脑开机速度很快，封言舟简单的桌面布局很快加载完全。他将手放到鼠标上，却没动。
目光在桌面上的图标之间来回穿梭，他发现自己除了英雄联盟没有别的什么好玩的。
也没有其他的游戏让他感兴趣。
不像舒颂一，桌面上下载着许多解谜游戏。
就这么走神了大约半分钟，封言舟也开始单排，顺便打开直播水时长。
【恭喜封小狗今天五杀啦啦啦啦啦啦】
【听说小狗今天请客吃晚饭啦？点的什么东西呀能推荐一下吗】
【daisuki呢，怎么好像只有他不在训练室？】
【小狗看超话了吗？和舒队的那张合照拍得特别特别好看！！】
【今天下路配合特别特别好！！表扬听话小狗！！！】
“随便找的一家日料。”封言舟边选下一个英雄，边回答弹幕的问题，“超话？我晚点去看吧。”
他刚开播，就有好几个粉丝给刷了礼物。
“感谢‘小狗请多听话’的甜甜圈。”
“感谢‘deadshot请开摄像头’的深海一号。摄像头我开着的。”
“感谢‘deadshot你最帅’的甜甜圈。”
【刚刚念“deadshot你最帅”的时候他嘴角是不是抽动了】
【笑死我了，小狗居然在暗爽啊啊啊啊】
封言舟念完礼物，扫到弹幕的一片“哈哈哈”与调侃，默默绷直了嘴角道：“我关摄像头了。”
话说完，他静了两秒。
然后对着屏幕继续面无表情地念：“……感谢‘deadshot你敢关摄像头试试看’的深海一号。”
摄像头终究还是没关。
封言舟表情难看得跟吃馒头被噎到一般，定格在镜头中央。
直播间的画面里，他操纵着英雄，老老实实上线补刀。
【笑死我了啊啊啊啊啊感谢富婆！！！】
【尼玛，逗小狗好有意思啊！突然体会到了daisuki的快乐】
【小狗好听话，好可爱，乖小狗】
满屏的小狗。
封言舟很想说“我不是狗”。
但在被对面打野来下抓死一次后，他闭了嘴，没有选择出声。
这把游戏他排到的辅助跟精神失常一般，特别不会玩。不听封言舟的指挥，每次都要一意孤行做决策，自己送就算了，还经常拉着封言舟和中单一起。
于是原本最多四十分钟就能结束的rank，封言舟硬是打了一个多小时。
弹幕全在替他骂操作下饭不是人的辅助。
期间，外卖到了，训练室内几人纷纷停了游戏去吃晚饭。开心喊了他一声，封言舟以“这把还没完”为由拒绝。
“你们先吃。”封言舟头也不回地说。
于是队友们便都走了。
留下他一个人。
最后封言舟对着黑白屏，眼睁睁看着对面点爆自家水晶，突然迟钝地体会到与舒颂一双排时候的省心。
来到结算界面，他鼠标几次滑过举报键，最后叹口气把游戏退出。
喝了口水，封言舟摘掉耳机打算站起来，却突然注意到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人。
他没有回头，只是盯着面前屏幕里显示的舒颂一的脸。
弹幕助手里成片地刷起了“啊啊啊啊”“舒神好帅啊”“daisuki我是你的狗”。
短暂的沉默过后，封言舟刚想选择无视这人，耳旁便响起一道淡淡的话音：
“没有我的下路这么难打吗？”
第24章 随便吃点
这话把封言舟说得一顿。
他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
封言舟直播没关, 屏幕上挂着一串红字：吃个饭马上回来。
弹幕助手上的内容不断滚动。
【没有你的下路就是很难打呀……小狗都快打哭了！】
【舒队这句话好、、听得我有点内个了、、、】
饥饿感从腹腔爬上胸膛，恶狠狠地挠了一下他那颗不果断的心。封言舟面无表情，没有搭理舒颂一那句话, 还是选择了无视对方。
他起身, 打算去餐厅吃饭。
“东西吃完了。”耳边再次响起舒颂一的话音, “没有剩下的。”
这话让封言舟脚步一顿，他回头：“什么？”
“点的外卖基本全吃完了, 没有剩下的。”舒颂一于是又波澜不惊地把话重复了一遍。
两人面对面站着，中间隔着一张电竞椅。
【什，舒队你莫不是又在开玩笑骗小狗】
【deadshot一脸的不敢相信笑死我了】
【吃完啦？？？你们这几个清汤老爷们儿不给小狗留饭吗？？】
【小狗没事, 习惯就好，虽然不排除舒队逗你玩的嫌疑, 但不得不说TVG这几个哥们确实是很神经大条的（拍拍】
【我特么要举报，TVG四人均有虐狗嫌疑:)】
【自己再点一份吧, 赶紧吃完回来直播，爷等倦了】
就这么相顾无言地站了几秒钟，封言舟没有回应舒颂一的话，依然大步离开了。
虽然抱着一万个“不会吧”的侥幸心理, 但在来到餐厅, 看清楚桌上的残骸与狼藉后, 封言舟才是真的敢相信——自己那三千多点来的外卖，甚至没有目睹到真容，就被这群人瓜分得“烟消云散”。
伟哥和老马吃完便离开了。
“感谢封老板款待，”开心正拿牙线在剔牙, 见他出现, 率先笑着道谢，“这家店买一人餐挺贵的, 你还点了这么多不同的菜系，破费了啊。哥哥很感动。”
“……嗯。”封言舟点了下头，顺便把险些脱口而出的“没饭了吗”咽回肚子里。
“你吃什么？”KK在这时候关心道，“别只顾着给我们点饭了，没把自己的那份忘了吧？”
封言舟摇了摇头。
“那你是现在吃吗？”小祥收了手机站起身，“我收拾一下。”
封言舟又点点头。
看来是彼此会错意了。
想来，伟哥也不知道他点的是哪家餐厅，他忘记说。而听开心之前所言，传达时候说的就是“给每一个人都点了”，日料又那么零散，那被误会成为“一人一份”也不足为奇。
封言舟站在原地，默默等着餐厅里的三位队友把餐桌垃圾大概捡了捡，配合着阿姨把餐桌收拾完毕，一个接一个地往训练室走回去。
阿姨清理过餐桌，也暂时回房间休息了。
封言舟便走到餐桌旁，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低头拿出手机，再一次地打开外卖软件。
他从头翻到尾，把附近二十五元以下的外卖全部翻了个遍。
最后叹口气，关掉了手机。
算了，啃面包吧。
这么想着，封言舟站起来，去冰箱里找吐司和牛奶。
脚边这时突然传来一声猫叫。
封言舟把吐司的纸袋拿在手里，低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晃过来的悠米，又拿上一盒牛奶，关了冰箱的门。
“怎么了？”他低头轻声问一句小猫，随后在悠米的注视下把纸袋里最后剩的半片吐司拿出来放进陶瓷盘，送到微波炉里加热。
做完这些，他又起锅烧水，把牛奶丢进去。
悠米扒上他的裤腿，伸了个懒腰，爪子抓过封言舟裤子的布料，留下几道浅色的痕迹。
封言舟盯着他胖乎乎的猫脸，想蹲下去摸摸他的脑袋。
“悠米。”不远处传来冷冷淡淡的一声唤。
小猫反应飞快，几乎是没有留恋地迅速抛下封言舟，窜到了主人的脚边。
封言舟看过去。
就见舒颂一手里拿着一块鸡胸肉冻干，把悠米钓得绕着他喵喵叫。
猫可爱，但封言舟目前对舒颂一这个人兴趣一般。
他又收回目光，继续盯着正在运作的微波炉发呆。
吐司很快便热好了。
封言舟旁若无人地将被热得奶香四溢的吐司从微波炉里取出，拿上热好的牛奶，端着盘子到餐桌旁边落座。
小猫咪对于奶香的东西没什么抵抗力，悠米刚满足地吃完鸡胸肉冻干在舔毛，此刻又飞奔过来直接毫不客气地跳到封言舟腿上，支起身子往桌上的吐司张望。
“这是我的晚饭。”封言舟小声地对悠米说。
他说完，刚要伸手去把吐司拿起，面前就突然闪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舒颂一竟然一把拿走了他的吐司！
“干什么？”封言舟拧眉，很是不爽地抬眸看过去。
却见那人压根没有回答他，而是张口往他热好的晚饭上咬了一口。
封言舟：“……………………”
逗人也得有个限度。
他这下是真的有点不高兴了。
没吃到晚饭的失落和饿肚子的不适，让他此刻根本无暇再宽心对待玩笑，封言舟板着脸，用冷冰冰的眼神瞪了舒颂一几秒，随后打开牛奶，几口喝完。
纸板做的牛奶盒被他揉成一条，丢进垃圾桶里，封言舟把悠米抱起来放到地上，起身，打算回训练室里去。
耳边却忽然响起一阵手机铃声。
铃声把封言舟的脚步绊住。
他一顿，眼看着舒颂一嚼完吐司接起电话，才反应过来不是自己的手机在响。
内心除了郁闷和赌气，这会儿又涌上一些尴尬，五味杂陈，他低头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手臂却在这时被人一把擒住。
舒颂一已经用几声“嗯”讲完电话，此时拿着手机，往他手里塞了一根猫条：“帮我喂一下悠米，我有点事。”
“……不要。”封言舟不耐地拒绝。
但舒颂一根本不在乎他回应如何似的，塞完猫条就已经离开。
唯一当做晚饭的半片吐司又被人抢去吃了，不仅如此，他还要帮“抢劫犯”喂猫。
丧气之余，封言舟又觉得挺好笑的。
他在心里头叹口气，不打算再跟莫名其妙的舒颂一计较。低头看见悠米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尾巴在他脚边蹭来蹭去。
封言舟终究是没能抵挡小猫的撒娇，蹲下身喂了那根猫条。
那阵两分钟前才离去的脚步声这时候又慢慢回来了，
一根猫条喂完，封言舟直起身，把剩下的空包装丢进垃圾桶，准备无视舒颂一径直离开。
却在目光瞥见那人手里提着的袋子时怔愣住。
“外卖员送错单了，这单不要了送给我们。”舒颂一表情如常，一成不变，把手里的一小包快递在餐桌上放下，同时掷过来一道淡淡的眼神，“我吃过晚饭，吃不下，你饿的话可以拿去吃点。”
他说完，还真就把那袋外卖放到餐桌上不管了，转而去拿了剪刀，从一道拿回来的包裹里拆出一盒新的猫条来。
悠米兴奋得喵嗷喵嗷叫，扒拉着舒颂一的裤腿想上身。
舒颂一便弯腰把他捞起来，抱在怀里，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下去喂猫。
封言舟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小拇指，平复心情，这才拿看正常人的目光去打量舒颂一。
那人低着头在看猫，根本没看他，刘海垂下来，不光盖住了眼睛，还盖住了黑框眼镜，只留下高挺的鼻梁。
饥饿往往能使得嗅觉更灵敏。
食物的香气刺激着封言舟，他在心里说服自己不下十次，还是默默地坐到了与舒颂一中间隔着一把椅子的位置。
然后低头伸手，拖过那袋香气扑鼻的外卖。
袋子很精致，上面印着餐厅漂亮的LOGO，封言舟默默记下名字，从里面拿出一盒盒菜品，在桌上摆开，最后打开米饭和一次性筷子，闷头吃起来。
他今天到现在总共就吃过一顿，还是比赛前吃的那顿早餐。白粥消化得特别快，此刻早已饿得不行了，一口食物咽进胃里，封言舟这才有一种“活过来了”的感觉。
他咀嚼着，又瞥一眼身旁低头撸猫的人。
舒颂一自始至终根本没看他一眼。
一顿风卷残云过后，封言舟边感慨运气守恒，感谢那位粗心大意的外卖员，边动作麻利地收拾好了餐桌。
饿肚子的不好受已经得到解决，他心头原本因为吐司被抢的那点郁闷也冰消瓦解，连带着看舒颂一都顺眼起来。
“我走了。”封言舟开口，对舒颂一说了一句。
“好吃吗？”舒颂一却不答反问。
问得封言舟一愣，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心中浮起隐隐约约的疑问，却没问出口，只是“嗯”了一声。
得到回答，舒颂一头也不回地对他懒洋洋摆摆手。
封言舟离开了餐厅。
少年的脚步声渐远，那注意力似乎一直在猫上的家伙这才慢慢地抬头，朝对方背影离开的方向静静望去。
舒颂一满脑子都是封言舟方才饥肠辘辘、大快朵颐的样子。
封言舟看起来很单纯、也很好骗。
他叹口气，低头打开手机，翻出外卖记录，点了人生中第一个手动的好评。
*
回到自己的机位上，原本淡淡死去的弹幕又慢慢活过来。
【臭小子偷偷跑去结婚了还是咋地？老子吃喜宴都没你吃得久】
【什么结婚？封小狗夺冠之前不许谈恋爱】
【主包终于回来了，想死你了】
【怎么你出去又回来了我还是没蹲到daisuki啊】
【daisuki来过训练室……但是为了找小狗来的，总共没呆几分钟】
简单浏览过弹幕，封言舟没什么回复的兴致，他动手挂上rank的排队，低头摸出手机。
【尼玛，玩什么手机，一起聊天啊】
【什么意思，小狗冷暴力足银】
【开心他们不是把饭吃完了吗？主播晚饭吃了啥啊】
弹幕活跃地向他问候着，但封言舟一概不理。
他惦记着方才外卖袋上看到的餐厅LOGO，打开外卖软件，将餐厅名字输入进去。
加载片刻，手机屏幕上跳出一家店铺，店名是他在“TVG队员外卖喜好排行”的备忘录上见到过的，距离他此刻所在的位置10km。
没有外卖服务，但接受客人叫跑腿自取。
封言舟点进去。
瞬间在跳出来的菜单上看到好几个自己方才吃过的食物。
他随便浏览了一下，又翻回到最上面。
目光最后定定地落在一行小字上。
人均2022/人。
第25章 有话要说
所以, 他刚刚，吃的那顿饭价值两千元？？？
封言舟刷新了好几遍页面，退出后再点进来。
那串小字一变不变, 清清楚楚地标在那里。
他忽然一下子明白过来。
什么狗屁的外卖员送错单。
封言舟不相信有外卖员会送错两千元的单, 并且送错了还如此心大地干脆不要了。
何况这是个跑腿专送。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 思绪最后被rank排队成功的音效拽回来。
封言舟刚点下确定，就瞥见弹幕助手里粉丝的咋呼。
【舒神终于出现了！！！请立刻开始rank！！】
【今晚daisuki能开直播吗……蹲……】
【舒队头发是不是该剪了, 都遮脸了】
他回过头，就见舒颂一穿着一身黑色卫衣，抱着猫, 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点开排位。
没有回头叫他双排。
封言舟握着鼠标的手紧了紧, 将光标从客户端右上角的叉号上挪开。
【天呐，小狗主动准备好秒了这把, 结果daisuki那边开了……】
【舒神今天居然没有叫小狗一起打！！】
【咋回事你俩，又特么吵架啦？】
封言舟瞥一眼弹幕，不是很想回答。选人时间很快进入倒计时，他赶紧随手锁了个金克丝。
楼下的辅助则视情况选了锤石。
选完英雄, 封言舟又往自己右手边的座位看去, 只见舒颂一刚选完人, 切出弹幕助手看了一眼。
“他排到小羊了？”
那双眼睛朝自己看过来。
封言舟下意识去看己方辅助的ID。
sheep。
是DD战队的小羊没错。
不仅如此，封言舟还发现小羊在队内聊天里对他说了好几句话，而他都因为注意力在舒颂一身上，没有看到也没有回。
封言舟抬手揉了一下耳朵, 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自己的电脑上, 打字回复小羊。
【sheep（魂锁典狱长）：deadshot？？幸会幸会】
【sheep（魂锁典狱长）：五杀烬帅爆了啊】
【sheep（魂锁典狱长）：给个好友位吧小哥哥】
【deadshot（暴走萝莉）：嗯】
余光里，舒颂一的游戏已经开了。
【怎么感觉主播有点心不在焉的】
【被人夸完的暗爽都忘记了, 他似乎一直在瞥daisuki的位置……】
【小狗好高冷啊，就回一个嗯】
【天天跟daisuki吵架，搞得我都忘记小狗其实是个高冷帅哥了】
弹幕这些乱七八糟的封言舟一概没理。
他专注操作着，在小羊的锤石前期失误勾空之后，靠着超快的反应速度，闪现躲掉对面辅助的控制技能死里逃生。又凭借叠好的天赋效果果断反打，拿下了对面辅助的first blood。
音效响起的瞬间，小羊发表情给封言舟点了个赞。
接下来的一整把，下路基本都是封言舟主动pin信号指挥。配合着小羊完全听他话的操作，金克丝在下路打出了巨大优势，游戏一整局顺风到结束，半小时就打完了。
结束后退出重新排队，封言舟摘了耳机打算去上个厕所，就听见隔壁桌舒颂一的手机响了一声。
他循声瞥去一眼，只见舒颂一还在游戏中，但他操作的英雄站在下路的自闭草丛没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飞快地打着字。
【daisuk1（时光守护者）：再学狗叫也不会给好友位，自重。】
他发完，还点了一下己方AD的头像。
开着的直播弹幕飘过去一大堆“哈哈哈哈哈哈”。
封言舟出去后再回到座位时，舒颂一才结束那一把游戏。摆脱了非缠着自己要好友位的AD，他继续点下排位，摸出手机，没看封言舟一眼。
小羊又给他发来微信。
舒颂一点进去。
这人上次发的微信他都还没回，原本答应了要回结果又忘了。
【小羊：妈呀deadshot操作也太好了，跟他走下真是一种享受吧】
【小羊：我什么时候可以拥有在我前期空n钩子的前提下还能带我躺赢的AD？？？】
【小羊：不过他打太凶了，我差点好几波没跟上】
【小羊：但我跟不上居然也不妨碍他带飞……】
【小羊：舒颂一！！我嫉妒你！！！】
小羊发信息的语气看起来情绪激动，舒颂一连读两遍，最后盯着那条“我嫉妒你”，勾了勾嘴角。
他打字回复。
【daisuki：他打法确实激进，但不算很难跟吧。】
【小羊：……】
【小羊：你俩最近几场比赛磨合得也不怎么样啊，我不信你跟他打配合就没觉得累过】
【daisuki：和他走下一般是我指挥】
【daisuki：觉得累的时候，都是因为他没听我的话】
【小羊：草了，我平等地嫉妒你们这些死天才。】
和小羊扯完这些有的没的，舒颂一继续单排。
身边的封言舟也在认真游戏。
两人就这么单排了一晚上。
封言舟一直等到舒颂一下机他才下机。
他们两个通常是训练室里走得最晚的人，其余三人早已回宿舍休息。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楼梯口，舒颂一去抓猫了，封言舟则驻足于房间门口。
他一直等到这人抓猫回来。
对上视线的那瞬间，封言舟似乎看见舒颂一愣了一下，看不清表情，只是看见黑暗中那片单薄的剪影微微晃了晃。
对视的数秒之内，舒颂一没有讲话。只是走路的步调慢了，渐渐靠近卧室门后干脆停了下来。
他们俩之间的距离被缩短到一米。
见对方不说话，封言舟开口将斟酌了片刻的话说出来：“我有话要说。”
舒颂一摸着悠米尾巴的手顿了一下：“哦。”
“今天，”封言舟卡了下壳，继续道，“为什么没找我双排？”
这个问题问得舒颂一有些意外。
他盯着昏暗走廊里，封言舟那双漆黑的眼睛，简短地研究了几秒钟那里面究竟含着多少分认真。
然后答：“你不是在生我气么。”
这话让封言舟莫名其妙地皱了下眉头。
“怎么扯到这去了？”他问。
“不是你今天打完比赛没等我就走了？”舒颂一理直气壮地反问。
这话问得封言舟一愣。
他想起KK说过的话，忍不住问：“所以你真的去找我了？”
“当然假的啊。”舒颂一没好气回道。
说是这么说，但封言舟忽然觉得，这话并不可信。
他盯着舒颂一的剪影，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你找我做什么？”他问。
“我没找你。”舒颂一回。
“今天赢了比赛，我很开心。”得不到对方嘴里的肯定，封言舟不再纠结那个问题，换了个话题，手指不自觉地搓了两下衣角，“也谢谢你，帮我。”
他的话措辞简单，语言直白，但这确实是封言舟的内心真实想法。
除了别扭舒颂一的那些一反常态，他心底最深处更多的便是感激。
感激这个说话不怎么好听，脾气也似乎不怎么好，心却非常软的人。
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
头一回这般郑重其事地收到感激，舒颂一有些无所适从。
他想后退，脚步却又被眼前少年那双澄亮的眼睛牵着，一动不动。
“我没帮你，”舒颂一偏开脸，还是否认，“我是发自内心觉得他们太菜。”
周围环境很昏暗，封言舟的夜视能力并不是很好，因此看不见舒颂一的眼睛，也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只是在听对方说完那句话后，他沉默了会儿，又搓着手指开口：“那我点的外卖还合你口味吗？”
“一般。”这个问题舒颂一倒是答得很快，“算是能吃。”
这应该可以解读成，好吃的意思吧？
封言舟发现自己突然有点理解到舒颂一话语里的谜底，也逐渐掌握了和这人沟通的技巧。
只要自己心平气和，舒颂一的话听起来就不会显得刺耳。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
“好什么？”黑暗中很快反弹来一句。
“没事。”封言舟说，“明天睡醒跟我双排吧。”
“……”对面的人静了几秒钟，才回，“不要。”
语气听起来像是赌气。
闻言，封言舟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不继续邀请也不再说别的，只是道：“明天见。”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走出两步，封言舟听见自己背后传来卧室门开关的声音。
他感觉舒颂一这应该算是答应自己了。
不知道为何，原本平静无味的情绪突然蔓出一点起伏。
“唔！”封言舟闷哼一声。
他迅速抬手捂住额头。
……靠，撞门上了。
心底疯狂呐喊“好丢人”的同时，封言舟下意识回头，朝舒颂一的房间门口看了一眼。
但那扇房门紧闭，门缝里透出一丝光亮，倒映在地板上。
那人应该没看见他方才那副窘态。
幸好。
暗自舒口气，封言舟打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
走廊重归于静。
隔壁。
舒颂一背靠在门板上，抬起的那只手手背轻抵着唇，一双眼睛月牙似的弯。
悠米蜷缩在床的正中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哎，封言舟这个人，怎么走路走着，都能撞到门板上去啊。
*
第二天封言舟很早就醒了。
他第一个来到训练室，开机上机，等待的时间给伟哥发了条消息，随后先创建自定义房间练起补兵。
直到开心来了，小祥来了，KK也来了。
舒颂一最后才来。
他余光跟定位器似的，跟随着在自己身旁坐下的舒颂一，看见对方登录客户端后，第一个发去了组排邀请。
舒颂一却没有马上答应，反倒朝他看过来，语气冷冷淡淡地问：“吃早饭了吗？”
封言舟点头：“嗯。”
舒颂一的手这才覆上鼠标。
他想点同意，但邀请时效已经过了。
封言舟几乎无缝衔接地又发来一个。
两人速开了一把。
晨起每个人都不怎么说话，但封言舟和舒颂一基本习惯靠游戏内的标点信号做指挥，因此一把打下来也是十分顺利。
差不多打了三四把，老马在这时拿了个笔记本走进来。
等待所有队员都打完自己正在进行的一局游戏，老马召集大家开了个小短会，布置了一下今天的训练任务。
除了各自单排组排训练，还有晚上的训练赛。
任务布置完毕，大家又各自回到机位上继续排位。
封言舟却走到老马面前。
老马给他比了个手势，示意出去说。
他于是回头从自己的机位上拿起那件新买的羽绒服外套，穿好，走出去。
两人来到走廊上，正好碰见路过的伟哥。
伟哥：“怎么了？封言舟你下午是不是要请假带妈妈看病？现在就走吗？”
封言舟点点头。
老马拍拍他肩膀：“早点回来啊，训练赛不能赶不上。”
他又点点头。
“要不要叫个人陪你一起？”伟哥说着，就打算去推训练室的门。
封言舟摇摇头，赶紧说：“那我先走了。”
“好吧，”伟哥扶上训练室门把手的手又垂下，“那你路上小心，记得按时回来。”
他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
封言舟轻车熟路地，坐公交车到医院，随后在医院门口接到被张姨送过来的母亲。
“我妈妈最近怎么样？”将张姨手中母亲的轮椅顺手接过，封言舟望向身旁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和声问。
母亲因为身体原因，不经常玩手机，只偶尔会给封言舟发来消息。
“都还算挺好的吧，”张姨想了想，两只皱巴巴的手搓着自己有些褪色的长衣外套，操着带有口音的普通话说，“能吃能喝，药也都按时服哩。就是不知怎的总爱喝冰水……暖气也不怎的爱开，开起来就喊热。”
“喝冰的不冷吗？”封言舟眨眨眼，低头问母亲。
母亲依然是上次差不多的装扮，带着红色的针织帽，围了围巾，只是轮廓更瘦了。穿在身上的衣服像个巨大的编织袋，空荡荡地罩着一副皮包的骨骼。
她闻言，动作有些迟缓地抬头向封言舟望过来，没什么光泽的脸上挤出一点灰扑扑的笑意：“不冷，粥粥，不用太担心我。”
女人说完，又慢慢低下头去。
封言舟低低“嗯”一声，若无其事地咽了咽自己发酸的喉咙。
口水像软的鱼刺，虽然刮不破他喉咙，却仍能戳得他刺刺地疼。
封言舟让张姨先回去，自己推着母亲的轮椅慢慢往医院里面走。
消毒水味道、病人和家属们的喧闹浪潮一般裹着他，挂完号，他推着母亲上电梯。
“围巾织得怎么样了？”电梯门在他们面前关上，封言舟看着门上倒映出来的母亲了无生气的脸，与母亲对视着，问。
“快，织完啦。”一和他说话，母亲就又笑了，薄薄的唇咧开来，唇瓣上音干涩而翘起的裂痕一道道跟鱼骨似的蔓开。
她来了兴致，开始絮絮叨叨地讲起自己最近织围巾时候发生的事。围巾长了，也就重了，时常织着织着就从腿上滑到地上，她只好唤张姨给她捡。
喊人也需要力气，她有些力不从心，张姨于是想了个法子，买了个铃铛，挂在她的轮椅扶手上。有事晃一晃，听到铃声张姨便赶过来。
封言舟垂眸，这才注意到轮椅扶手上的那颗铃铛。
黄铜的颜色，暗红的细绳，母亲说到这，还伸手拨了一下，铃声清亮。
“这主意挺好的。”封言舟点点头，表示赞同。
电梯门在这时候打开了。
第26章 你不开心
推着母亲走出电梯, 封言舟驾轻就熟地找到一直负责母亲病情的主任医生办公室。
前一家来求医的人正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省了排队的功夫，封言舟礼貌地叩两下门板。
“请进。”
*
开心打完一把排位, 从座位上起身打算去厕所。
回头看见封言舟的机位空着, 他四下找了找, 奇怪地问：“小狗呢？去厕所了吗？”
坐在角落里一张懒人沙发上，正低头玩手机的伟哥闻言抬头, 看他一眼：“他请假外出了，厕所没人。”
“那我去了。”开心说着，却在视线顺带扫过封言舟旁边机位时一愣, “队长你咋了，身体不舒服？”
两腿蜷在电竞椅上、把自己缩成圆圆一团的舒颂一闻言, 赶紧放下脚，若无其事地随口瞎编：“低血糖。”
他说着, 还飞快地瞥一眼余光里不远处的伟哥。
到底是从十四岁开始就带着他一路长大的人，伟哥目光如刃，扫过来时一下划破舒颂一伪装的外壳：“你又没吃早饭是不是？”
“我吃了。”舒颂一不承认。
伟哥直接给负责做饭的基地阿姨打电话。
两三句聊完，他恨铁不成钢地气势汹汹走到舒颂一身旁：“上次医院开的药在哪？”
舒颂一别过脸, 垂眸不看他：“吃完了。”
话音才落下一秒钟, 他的耳朵就被人从后面拧住提起来了。
舒颂一：“嘶！”
“走走走, 上医院买药去。”伟哥边说边躲开舒颂一伸过来反抗的爪子，“顺便看看你这病好没好点。”
两人这动静惹得游戏中的KK和小祥不约而同回头看，而去完厕所又回来的开心一推门就没忍住笑了。
舒颂一费劲地扒拉掉伟哥拧他耳朵的手，整张脸都因为生气和羞恼涨得通红：“我不做胃镜！”
“做不做由得了你吗？”伟哥没好气道, “一不盯着你就不好好吃饭, 我现在是在电竞战队还是在托儿班啊？舒颂一小朋友，吃个饭还要老师天天追屁股后面哄着你是吧？”
“你这话恶心得我肚子都不痛了。”舒颂一顿时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伟哥沉默两秒钟, 懒得跟这人再扯嘴皮子功夫，再次直接上手，拉住舒颂一的胳膊就往外走，“行了别墨迹，跟我去医院。不然因为你耽误了晚上的训练赛怎么办？过两天还有比赛，想不想赢了？”
没有职业选手不想赢的。
加上胃里确实跟被人毛巾似的拧着疼，他也顾不上挣扎，就这么半推半就着被伟哥拉走了。
留下队里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我还听他早上来的时候问小狗吃没吃呢，”开心说，“敢情自己没赶上早饭啊。”
“自从上次被伟哥狠狠骂过，我以为他已经改过来了呢。”KK边操作着游戏边道，“……没想到是我高估这家伙了。”
“舒颂一能听话就有鬼了。”小祥默默补了句。
趁着队霸不在，剩下三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
毕竟有几年时间搭档下来，大家也算是老队友了，最近舒颂一的行为举动在旁人眼里是挺反常，几人趁着排位没开，忍不住偷偷说两句。
“他俩最近这感觉挺不错啊，”开心感慨道，“自从praise走了之后，我还是第一次看舒颂一和其他人能达到这种默契程度的。”
“小狗毕竟是舒颂一点名要来的嘛。”KK结束了一把游戏，扭过头来正面加入话题。
开心不以为然：“前面那几个虽然不是点名要的，但也问过他的意见啊。就是到小狗这里，变得不一样了。”
“这不是挺好的，”KK道，“舒颂一这家伙，离开了praise，也算是终于遇到合拍的人了。”
“所以那天他真的去ASG休息室找人了？”开心突然想到，问。
“对啊，”KK点头，“那天比完赛采访结束，他一看封言舟跑不见了，急匆匆找到ASG休息室去。对面下路组一看是他都烦了，挥手要赶他走，他还坚持要进去看看封言舟在不在。我提了一嘴还不让我说，这臭小子。”
“我昨天，”小祥也打完了一把，重新挂上排队，回过头道，“听见他在走廊尽头的阳台，和praise打电话。”
“咋了？”开心问。
小祥摸着下巴回忆了一下：“我没听太清，只知道好像是向praise请教，该怎么和AD好好沟通……然后，该怎么把自己的更多经验，快一点告诉封言舟，让他成长吧。”
这话让剩下两人都沉默了。
“这家伙嘴上老损别人，私底下又对小狗那么关心照顾……”开心兴奋起来，“看来真的很喜欢小狗啊。我们队的下路氛围终于有救了。”
“我也感觉。”KK点点头。
话音刚落，开心的游戏就开了。
他回头一看，顿时大叫：“卧槽打野怎么是你这个骚东西！！！”
小祥扭头对着自己的电脑屏幕黑脸：“……我特么也想说中单怎么是你这只犬。”
“王赫祥你现在自己秒了还来得及，”开心咬牙切齿，“别等我喷你。”
“谁喷谁还不一定呢。”小祥淡淡说。
舒颂一和封言舟的话题就这么被揭过去了。
*
封言舟从主任医生的办公室出来，抬眸便看见不远处坐在轮椅上，歪着头靠着围巾，昏昏欲睡的母亲。
那片单薄的身影像一颗枯萎的麦子。
十五分钟前，他将母亲先推出了办公室，随后自己留下，听医生说了很多的话。
三句不离“她情况现在不是很乐观”，以及如果想要抑制住扩散的病毒，需要更换效力更强的进口药。
封言舟大概算了一下，如果换药，每个月给母亲治病的成本就又增加了几万。
治当然要治，可他不确定长期这样下来，自己是否能负担得起。
经济困难的加剧与母亲健康状况的急转直下，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到封言舟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过来，就劈头盖脸、迫不得已只能接受命运的宣判。
他很难过、很难过，难过得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可当看见母亲安详地打瞌睡的脸，封言舟又只能沉重地提起一口气，牵起嘴角勉强的笑。
他走上前去，动作轻柔地拍拍女人肩膀，将母亲唤醒。
“你出来啦？”母亲是惊醒的，瞪大的眼睛在向他看过来的瞬间又阖了一些回去，变成慈眉善目的样子，对他笑，“医生对你说什么啦？是不是不太好的话，所以才不让我听？”
“不是。”封言舟否认道，垂下眸勾勒着母亲的轮廓，“他看你累了，才让我把你推出来的。然后拉着我讲了一些照顾你的注意事项，回头我编辑成短信给张姨发过去。”
“这样啊。”母亲似乎并没有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点点头。
“我去上个厕所，你在这等我回来。”封言舟说。
母亲还是点点头：“好。去吧。妈妈在这里等你。”
封言舟：“嗯。”
他应完，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少年高大的背影在眼前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拐角。杨沛花盯着、盯着，不禁有些失神。
看不见封言舟了，但她还是对着儿子离开的方向发着呆。
直到耳畔响起一声询问的话：“封言舟……妈妈？”
杨沛花回神。
她慢慢地朝那声音看过去。
只见一个穿了一身黑、长相白净的青年，从身后走到她身前，站定。
*
虽然说着要上厕所，但封言舟来到医院的公厕，只是洗了个手。
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双眼眶有些微微的泛红。
他有些用力地抹了一下眼睛。
放母亲一人在那太久，封言舟也不放心，因此他没有时间独自哭一通再回去，何况“哭”会在脸上留下情绪的痕迹。
于是他只用冷水洗了好几把脸，强迫自己想一些除了母亲之外的别的事，用狠劲儿把心底泛上来的酸压下去。
边想边慢慢地往回走。
走过拐角，封言舟一眼便看见等在原地的母亲。
还有站在母亲身旁的人。
……
舒颂一怎么又在这？？
他心头原本积郁的情绪一下又因为眼前这人的出现暂时烟消云散，封言舟无暇思及舒颂一出现的原因，快速走过去，叫了声：“妈。”
“哎，粥粥回来啦。”女人闻声扭过头来，脸上与舒颂一聊天时的笑意未褪，“妈妈碰到你的队友了。”
“嗯。”封言舟瞥一眼舒颂一，却正好瞥见那人偏开脸时还未放下的嘴角。
他心头一臊，想说“别叫我粥粥”，又在低头对上母亲温柔的视线时不忍脱口。
一直就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封言舟选择无视舒颂一，对母亲柔声道：“我先带你回家吧。”
“好。”母亲点点头，又看向站在封言舟身旁的舒颂一，缓缓笑道，“小舒，要不要去阿姨家里坐坐？”
封言舟也向舒颂一看过去。
我妈说的客气话。
你要不还是请回吧。
封言舟在心里默念。
但舒颂一说：“好，谢谢阿姨。”
封言舟闭了下眼。
又睁开。
舒颂一就这么跟着封言舟来到了他家里。
一路上，母亲似乎都很来劲，虽然已经讲不大清楚话了，但仍然主动地和舒颂一聊着天。
“小舒，阿姨谢谢你，愿意主动和我说一些粥粥平时在基地的琐事，”封母道，“听到粥粥和大家都相处得很好，阿姨很开心。”
“不客气，阿姨，”舒颂一淡淡道，“回去后我再努力观察仔细一点，下次继续分享给您。”
封母笑起来，笑声像漏气的风箱，“呼呼”的。
她扭头对自己的儿子说：“好好和哥哥相处，听见吗？哥哥人挺好的。”
封言舟一只手撑着脑袋看向车窗外：“……喔。”
虽然被邀请了进屋坐坐再走，但由于还要赶晚上的训练赛，封言舟把母亲平安送到家门口，给张姨接手后便要道别。
杨沛花十分不好意思，用不算清楚的口齿坚持着要邀请舒颂一进屋，但在儿子的几番劝导下，还是放弃了。
“下次再来，阿姨一定要请你吃一顿饭。”她只好看着站在封言舟身旁的青年，很是惋惜地说。
“嗯，谢谢阿姨，”舒颂一点头，“我也很想和阿姨一起吃饭。今天时间有些太不凑巧。”
杨沛花：“我理解。你们去吧。”
封言舟与舒颂一肩并肩站着，等待屋门在眼前关上，这才下楼准备打车回基地。
两人来到路边，念及母亲不在身旁了，封言舟便脚一跨，将自己与舒颂一之间的距离拉长。
他低头打着车，余光却扫到舒颂一举起手机对向自己的镜头。
几乎是下意识抬手把脸挡住，封言舟皱眉说了句：“你拍什么？”
虽挡但晚了，舒颂一已然拍下一张少年垂头看手机的侧脸，也不回答那人说的话，低头给方才加上，备注为“封言舟妈妈”的人发过去消息。
被无视的封言舟有点尴尬，他瞥一眼舒颂一的手机屏幕，但没能看见聊天框，只是在看舒颂一脑袋再次抬起时，收回目光淡淡看向别处。
舒颂一注意到了他的小动作。
冬日惨淡的黄昏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舒颂一盯着封言舟浮着薄薄一层夕阳的眼睫，问道：“不开心吗？”
第27章 气氛怪怪
舒颂一说话时的语气很平静。
这是封言舟第一次, 没从这人的话中感觉到刺。
他有些诧异，却又在对上舒颂一目光的瞬间挪开视线，看向别处。
心底那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楚又因此翻上来了。
他皱起眉头, 看向别处, 很用力地抿了下唇。抿完眉头皱得更紧了。
“上一个在我面前哭的人还是KK8岁的妹妹。”舒颂一冷不丁说。
封言舟都快蓄积到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顿时憋回去了。
他板起脸回头, 瞪着站在自己身旁间隔一米的人：“你讲话这么讨厌，他妹不哭才怪。”
“她是因为KK不小心把我送她的棒棒糖吃了才哭的, ”舒颂一淡淡解释道，“KK妹妹很喜欢我。”
“没人想知道你昨晚做的什么梦。”封言舟根本不信。
“也没人想看你哭。”舒颂一说，“话说出来才能解决情绪不是吗？”
“跟你没关系。”封言舟的语气硬邦邦的, 他想到什么，又道, “为什么最近我每次来医院都会碰到你啊？”
舒颂一学他：“跟你没关系。”
封言舟闭嘴，彻底懒得再说话。
心情本就不好, 再加上和人不算很和气地交流了两句，封言舟有点不大高兴。
舒颂一也不再说什么，垂着眸似是在出神。
两人就这样一直沉默着到网约车来，沉默着回到基地, 沉默着各自上机, 沉默着打完训练赛。
然后沉默着被老马又训斥一通。
“说一百遍也学不会一起和平地好好走下路是吧？！”怒气冲天的老马把写满BP思路的笔记本往桌面上狠狠一摔, “事不过三，我警告你俩啊，这个问题要是下次训练赛再出现，你俩都滚去打替补！别上场了！下路这种状态上也是输！”
训完他便气呼呼地离开。
一直坐在边上旁听的伟哥目光扫过低着脑袋的下路二人, 沉沉叹了口气, 推门出去追老马了。
封言舟其实并不想把事情闹成这样的。
可他也实在调动不了多余的情绪去应付舒颂一了。
抓起桌上手机和起身的动静率先打破训练室内的低气压，封言舟目不斜视地走出去, 打算再次到基地门口吹冷风冷静一下。
上海前不久才下过雨，近来天气又寒冷不少。月光都变得刺骨，夜风仿佛薄而锋利的小刀，刮过他赤裸裸的脸庞。
封言舟低头翻出自己的银行余额，拿计算器大概算了一下。
算完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也不想哭的，可眼泪就是忍不住。那口叹出的气仿佛挤到泪腺，滚烫的泪水顺着两颊流落，风一吹就冰了，干在脸上，紧巴巴的。
为什么钱和自尊不能同时拥有呢？为什么想要把妈妈留在身边就这么难？
他没有爸爸，可是他不想没有妈妈。
周围十分寂静，吸鼻子的声音便格外明显，甚至能听见远处车水马龙的嘈杂动静。
少年都倔强，封言舟只哭了一下，就没再哭了。
他抹干净自己脸上的泪痕，刚起身站稳，就听见背后传来基地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回头，便见那门口逆着光站着个单薄瘦削的人影。
是舒颂一。
封言舟又把头低下了。
舒颂一是来找他的，他知道。但他此刻并不想见到这个人。
又或者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个人。
不等对方开口说话，封言舟便低头匆匆走过去，径直与舒颂一擦肩而过。
他走得很快，甚至没给舒颂一叫住他的机会，只是兀自地往基地里面走去，最后在训练室的门外找到低头在看手机的伟哥。
伟哥看到他，眉一挑：“怎么没跟舒颂一一起回来？”
“我有事想找你。”封言舟答非所问。
“什么事？”伟哥闻言，将手机收进口袋里，“我正好也想找你。”
封言舟却没有马上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转身向走廊的更深处走去。
伟哥便会意跟上。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小型的会议室，教练组平时讨论与分析战术的时候会在这开会。此刻会议室黑着灯，没有人在里面。
封言舟拿手机打着手电走进去，他也不开灯，等伟哥到自己身后站定后回头，便直奔主题道：“工资，可以预支一点吗？”
“嗯？”伟哥有些意外地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喔，可以是可以。你钱又不够用了？”
封言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对了，我要跟你说的事情也和钱有关系。去ASG谈判的律师刚刚给我发来消息，那边松口愿意再给你赔付八万元。你的意见如何？”伟哥说着，将口袋里的手机又拿出来，打开微信送到封言舟面前示意给他看，并解释道，“我们的律师说，这是双方能接受并谈到最合适的价格。”
听着伟哥的话，封言舟垂眸扫了一眼那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的聊天记录，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专业的东西他也不懂，但封言舟觉得TVG的人至少都是善良的，不会害他。能追回一些钱已经是他可以接受的结局，若是走到诉讼的阶段又太耗时间与精力，因此不如就这样吧。
“好。”伟哥点点头，给律师回复了消息，接着讲回封言舟方才和他说的话题，“这八万大概明天下午就能打到你的卡里，这样还需要预支工资吗？”
封言舟想了一下，摇头。
这样算的话，至少挺过这一个月是足够了的。
“那就好，”伟哥点点头，又拍拍他肩膀，“快回去吧，舒颂一刚刚是不是找你去了？”
封言舟抿着唇点了点头。
“和他好好聊聊，别吵架。”伟哥苦口婆心地忍不住叮嘱，“老马今天也是着急了，话说得有点重，心是希望你们好的。毕竟总因为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影响下路的竞技状态，不仅是对队友不负责，更是对你们自己不负责。”
“明白。”封言舟淡淡应一声。
伟哥这才点点头：“去吧。”
封言舟转身走了。
*
封言舟还是没有告诉舒颂一自己为什么不开心，舒颂一也没再追问。
虽然训练赛时确实又没好好沟通，但这次两人都调整得很快。
老马再回到训练室时，看到的便是封言舟与舒颂一一起双排，二人有来有往平静交流的画面。
他叹出口气，心中倒还是觉得宽慰的。
年前最后一场比赛，TVG要对战的队伍是之前一起打过训练赛的兄弟队伍DD，也是小羊所在的队伍。
DD战队算是近两年在LPL实力和TVG一样排在中上水平的队伍，队员由五个中国人组成。
下路组的AD名叫桃子，年龄比舒颂一还要大一岁，实力不容小觑。他经验老道，苟发育能力强，搭配上同样稳稳的小羊，可以说两人的默契程度百分百。
虽然封言舟最近与舒颂一双排得勤，也很少和舒颂一唱反调，但TVG其他几人还是能感觉出来，这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变得有些怪怪的。
但具体怪在哪里，又有点说不上来。
上台之前，开心端详着封言舟的脸，说了句：“怎么感觉小狗最近黑眼圈变重了？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被这样一说，封言舟顿时感觉到自己脸上投过来好几道目光。
他垂着眸，抬手挠了挠发，也不回看自己的队友，只是平静地说：“有吗？还好吧。”
一副明显拒绝深聊的模样。
舒颂一很快又把目光收回去了。
他低头拿出手机，划开锁屏，盯着手机主界面几秒钟，又重新锁上。锁上了又划开。
就这么重复着这个动作，直到队伍开始往台上走。
昨晚睡前，舒颂一收到小羊给发来的一个视频链接。他本只是随便扫一眼，不打算仔细看的，目光却被视频标题上的“deadshot”吸引。
那个视频是他和封言舟最近直播时吵嘴的一个合集。
舒颂一很少看粉丝剪辑的直播切片，也就并不知情每次封言舟在被他呛到之后的表情。
生气的、无奈的，甚至有一点点委屈的。
视频全程他看的都不是自己与封言舟互嘴的内容，两耳像是自动屏蔽那些不重要的信息，只剩下封言舟或垂眸或咬唇的表情，与偶尔的叹气。
“集中注意。”老马的声音忽然从耳麦中传来。
舒颂一出走的思绪被猛然拽回，他眨了眨眼，目光才重新聚焦在面前的电脑屏幕上。
BP马上要开始了。
DD和TVG被称为是兄弟战队不是没有理由的。
除去两个队伍队员之间的关系确实不错，知根知底，一直以来的实力也比较平均。
上来的第一把，DD就思路十分清晰地BAN掉了TVG下路的三个英雄，摆明了不想给TVG下路那大核后期接管比赛。
而TVG这边则是BAN掉了DD战队中作用比较大的中单与打野英雄。
封言舟是拿到了莎弥拉，舒颂一拿到了芮尔。而DD这边，桃子锁下厄斐琉斯，小羊则是锤石。
“好好打，伟哥说今晚赢了出去团建，吃年前的最后一顿大餐。”下台之前，老马说了句。
“真的？！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们啊？”开心一听有大餐，眼睛瞬间亮了。
“给你们个惊喜，顺便打打鸡血。”老马说。
小祥默默问：“能不能先告诉我们是什么大餐？”
“这个不能说。”老马笑了两声，“行了我下去了，都集中啊，赢下来！”
话音刚落，老马的耳麦就摘了。
游戏进入加载界面。
第28章 向前闪现
操控着各自的英雄来到线上, 封言舟跟在舒颂一的身后，两人虽然都没说话，但都默契地往前压进。
前期的厄斐琉斯几乎没什么伤害, 这个英雄不仅吃装备还吃操作, 需要控刀, 因此能够看出来DD的双人路走位比较保守，想苟着发育。
封言舟与舒颂一也并未着急地选择动手。
前期双方你来我往地换血, 因为忌惮着对面锤石的Q，封言舟走位时也非常集中。
平稳发育到三级，耳麦里这时传来小祥的声音：“我这波蓝刷完来蹲。”
舒颂一应道：“好。”
话音随着游戏中的进攻撤退信号一并落下。
封言舟于是听话地往后稍微靠了一些, 两人试图骗DD下路组往己方更深处再走一些。
但像是战术被猜到，小羊挡在桃子的身前, 竟然不再跟着兵线往前走了。
“能越吗？”小祥问。
舒颂一和封言舟几乎是异口同声：“能。”
两人都因耳麦里同时传来对方的声音而有些意外，但比赛紧张, 没有时间容许他们分心。封言舟也只是闪过一瞬的念头，便很快继续将注意力集中于游戏里。
解说甲：“小祥在蹲……但DD的打野也反应很快啊，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下路这是要3V3的节奏。”
“是的, 锤石出钩了！——可惜被反应超快的deadshot一个走位躲掉技能, deadshot这波走位也太秀了！”解说乙道, “但他同时也在被厄斐琉斯消耗着……小祥直接上了！岩雀一个抬抬回了厄斐琉斯！！”
封言舟迅速跟上输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下桃子的人头。
但DD的打野也反应很快地开始针对他输出，锤石又一个出其不意的E，精准地将被打野干扰到走位的封言舟摆回来。
“死不了。”舒颂一说着, 操纵着芮尔直接将对面打野顶飞。
封言舟便顶着几乎见残的状态条匆匆逃离战场。
锤石也开始有要后退的意思, 而DD的打野心知肚明此刻恋战不会有好结果，控制时间结束后他立刻闪现向后逃生, 丝血离开下路，躲进草丛回城。
【啊啊啊啊啊小狗走位也太好了吧！！！】
【舒队的芮尔真是满满安全感啊、、】
【小祥来得真及时，这下节奏又被TVG掌控在手里了呢】
【DD这几个人怎么回事啊，哥几个今天昏头了？】
“虽然看得出来DD已经在BP时有意针对了TVG的下路，但效果似乎不尽人意啊，”解说甲咂舌，“TVG终于又有点S7S8时候的样子了，前期一旦被下路掌控到节奏，对手几乎就是死路一条。”
“是的，deadshot和daisuki这一对下路组刚官宣的时候似乎看好的人并不算多呢，但就最近的磨合效果来看，两个人的配合是越看越赏心悦目啊，特别有默契。”解说乙道。
解说甲连声赞同。
三级被莎弥拉和芮尔抓到机会，回线后靠着装备领先两人又把DD下路组线杀了一次。小羊死掉后还发了个猫咪哭哭的表情，引得现场观众忍俊不禁。
第一把游戏TVG凭借着熟悉的下路优势滚雪球，以莎弥拉最后在泉水靠大招斩获四杀轻松取胜。
游戏一结束，封言舟摘了耳机就往台下走。
他第一个回到休息室，迎面而来的便是老马一句心情愉悦的：“这把打得不错！”
身后的脚步声跟得很紧，他在老马面前的椅子上坐下，没有回头，但余光能看见舒颂一从自己身后走上前来，于自己旁边的座位落座。
他们两人之间隔着大约半米的距离。
“感觉今天队长和小狗的话都变少了。”开心边喝着水，边开口说了句，“语音里做决策的时候小祥说话比较多。”
“怎么了这是？”老马闻言，立刻将目光掷于那正面无表情低头扣手的人身上。
舒颂一掀起眼皮，不咸不淡说了句：“困，不想说话。”
休息室的门这时又一开，伟哥边将手里的手机插入口袋边走进来，入耳便是舒颂一这漫不经心的一句。
他二话不说，抬手就往舒颂一的脑袋上薅了一把。
“干嘛？”这举动顿时让舒颂一心底涌起强烈的不爽，他横起眉扭头瞪了一眼伟哥，原本表情冷漠的脸上顿时浮起烦恼。
“药吃了没？”伟哥问他。
“吃了。”舒颂一没好气地回答。
“小片的和大片的还有那半颗咀嚼片，都吃掉了？”
“就小片的。”
“舒颂一！”
“我这几天好好吃饭了，”隐隐感觉到伟哥的手又要薅过来，舒颂一下意识往旁边歪了下身子，“没再复发所以没吃。但你再薅两下我就不能保证会不会突然胃疼了。”
“……”伟哥收手，嘴角挤出一个扭曲的笑，“行，祖宗，都听你的。”
封言舟听着面前老马对他的叮嘱，却不由自主地分心偷偷将舒颂一与伟哥的对话也尽数收入耳中。
他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的不专注，在余光看见舒颂一结束与伟哥的对话、整个人缩进座位里后，耳边老马的声音才又再次清晰起来。
休息的时间很快结束，他们又要再次上场。
第二把游戏很快开始。
DD明显吸取了上一把的教训，突然转变了思路，开始提高中单的优先级，下路反而选择了赛娜塔姆这种偏游走、功能性更强的组合。
赛娜是桃子的招牌英雄之一。这家伙玩赛娜AD特别有一套，前期对线抗压完差不多五分钟的时候就会开始疯狂游走，神出鬼没，能为队伍的其他分路创造出许多的机会与优势。
在赛娜被锁下的那一刻，比赛现场的观众们甚至发出一小阵惊呼。
“屁桃的赛娜玩得很油的啊，”开心嚼着嘴里上台前问老马要来的口香糖，点评道，“这把他们根本没想着要和我们下路对拼。”
“对面锁了龙王，”老马压根不搭理开心的闲聊，“我们选飞机吧，开心可以吗？”
“可以。”开心应下。
“DD改变了策略，TVG反应也很快啊，”解说甲说，“我们能看到两队目前的BP重心放在了中野上，TVG一二楼是非常果断地锁下了飞机和莉莉娅。”
封言舟与舒颂一的下路组英雄这一把轮到了最后才选。
AD女枪，辅助则还是芮尔。
“虽然能看到TVG这边的阵容选择也不错，但桃子选手的赛娜还真是不得不留心一下啊。”游戏马上开始，解说乙补充了一句。
弹幕此刻也在疯狂讨论。
【怎么感觉TVG第二把要输啊，peach的赛娜真的有点说法的】
【有什么勾八说法啊，乐了，下路又不知道会不会放养出一个爹】
【DD战队的教练明年要是还有工作将是对整个LPL的侮辱】
【怎么不说小祥的莉莉娅和开心的飞机都要留心？他俩拿的也是招牌英雄好吗？】
【解说DD粉丝吧，真不专业】
舆论风向基本还是看好阵容体系更加完整的TVG。
但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游戏刚开始，舒颂一就送了赛娜一个first blood。
谁都没想到，这赛娜居然会带着打野和中单，在一级上线的时候就来下路抓人。
舒颂一操控着芮尔照常以脸探草，耳边忽然传来开心的一句“中路miss”。他反应很快地刚准备往回撤离，紧接着的下一秒对方塔姆便神出鬼没地突然出现，一个W直接让他原地起飞！
糟了。
跟在芮尔后面的女枪这时刚一个Q反击回去，就听舒颂一沉声：“打不了！”
来不及再听解释原因，封言舟本能地迅速往后拉开身位。
眼看女枪难追，敌方龙王直接对着脸上的芮尔开Q，赛娜也跟上输出。
虽然小祥操控着莉莉娅已经尽力在赶来的路上，但舒颂一的人头最后还是被赛娜成功收入囊中。
台下DD的粉丝开始欢呼。
弹幕也开始看好戏。
【TVG这把前期很难压着赛娜打了，怎么办！哥哥们这把不会输了吧！】
【这波芮尔脸探草丛就无敌……】
【DD几个玩的真阴险啊，我要是TVG下路这把直接15】
【不是我说……弹幕里的DD粉丝怎么这么喜欢半路开香槟啊】
“这几个人怎么开始玩阴的了。”开心骂了一句，“这能忍？”
“稳住，别急。”舒颂一语气平静地安抚道。
他这么说着，上线后也确实和封言舟一起打回来一点。
下路双人组趁着赛娜游走还在回线的路上，摇来打野直接越了对面辅助一次。
但打回来一点的经济还没慢慢地滚起雪球，中路又因为赛娜的支援传来击杀公告。
桃子的赛娜就跟抹了油的泥鳅似的，帮忙杀完人就跑，让人根本抓不住。
很快来到赛娜的强势期，他走位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团战时嚣张向前走位W定到在输出的封言舟，又开E走位扭掉技能迅速后撤，站在队伍的后方R完后QA打消耗。
“看AD！”舒颂一在封言舟被定到的瞬间便大声道。
他甚至直接骑脸顶开对着女枪输出的敌方英雄，并问封言舟：“有闪吗？”
封言舟有闪。
他也马上闪了。
但是是向前的一个闪现。
几乎所有人都被他这波操作惊呆了。
“卧槽牛比。”开心说。
只有舒颂一几乎立刻低骂一句：“我哪句话是让你往前闪？？”
“女枪闪现向前！并一个Q带走了残血的龙王！！”解说乙激动道，“deadshot这一波也太敢了！！！”
虽然操作确实大胆，但闪现向前的AD瞬间成了敌方集火的目标——塔姆钻过来将他顶起，封言舟一个技能都没来得及再放出来，就被秒了。
赛娜一发Q击杀了他。
封言舟对着黑白屏喝了口水，什么也没说。
“Nice！”小羊叫了一声，“帅桃！”
桃子并不回复，只沉默而集中地操作着。
这把游戏，龙王在赛娜的帮助之下发育得很不错。虽然这把TVG几人都没犯什么大毛病，但在鏖战过后，还是于四十一分钟时被DD战队推掉了己方水晶。
直播弹幕热闹非凡。
【DD牛逼！加油！是亲兄弟就要狠狠断他连胜！】
【TVG什么意思啊……非得年前给粉丝喂口大的是吧】
【你们都不懂我们TVG哥几个的用心良苦！他们明显是怕我们粉丝年夜饭味不够大才给大伙表演节目助兴的呀！】
【他大爷的……TVG输掉的这一把给我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去年就是从连胜被断开始然后变得特别不稳定、一股怪味的，补药啊……】
网上也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退出游戏后，封言舟还是第一个走下台的。
而他身后也依旧跟着舒颂一。
只不过在走进休息室之前，他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人从身后扳住，余光里小祥与开心擦肩时回头看过来一眼，都没多说地进门了。
“你俩有话好好说啊。”KK进门前还不大放心地弱弱叮嘱一句。
封言舟回头，对上舒颂一的眼睛。
他垂在身侧的一只胳膊抬起来，拂去对方搭于自己肩膀的那只手。
“什么事？”封言舟表情冷淡地问。
话音落下，那方才被他拂开的手又搭上来了。
封言舟不明所以地皱了下眉，刚想要抬手再次拂去，肩膀就被人用非常大的力气狠狠地捏了一下。
他顿时吃痛，倒吸一口冷气：“嘶！”
没给封言舟再将自己手打开的机会，舒颂一捏完就马上收手了。
他凉凉地看着眼前的人，开口：“刚刚如果你活下来，我们有机会换掉对面的中单。英雄联盟不是一个只顾自己耍帅的游戏。”
“AD活着才有输出。”
“听见没？”
第29章 帮忙挡钩
舒颂一话说得很对, 但语气多少有点令人难以接受。
封言舟没理他，只是目光在舒颂一的脸上停顿几秒，随后转身进了休息室。
第二把游戏没赢他其实很郁闷。
但一进休息室, 便听见剩下三位队友正围着教练讨论总结上一把的问题, 以及下一把的BP。
没人在讨论失败的那瞬间。
到底都是身经百战、有经验的老选手, 一时的失败并不能够影响他们整场的心情，何况第一把的胜利方是TVG, 还有机会。
封言舟便也觉得，他郁不郁闷此刻似乎不重要了。
怎么赢下第三把，赢下这个大场, 才是现在该想的问题。
一整个休息时间，舒颂一都没有再进来。伟哥甚至跑出去找他。
封言舟是在返回台上的时候再见那人的。
对方低着头, 没有看他，黑长的刘海垂下, 趴在他直挺的鼻梁与眼镜镜片上，表情平静而显得疏离。
封言舟只看了一眼，便默默移开目光。
年前最后一把，迄今为止, 春季赛TVG一直都保持着大小场均连胜的成绩。而现在小场连胜已断, 只剩大场。
“兄弟们加油好吗？”一戴上耳麦, 便能听见开心的声音传来，“打完这把伟哥请客吃饭，一会儿大家商量下宰他一顿。”
话刚说完，老马便咳嗽了一下。
“可以。”小祥倒是应得很快。
KK也语气淡淡地说了句玩笑话：“好想吃点不属于人间的饕餮盛宴。”
“卧槽, ”开心吓得瞪大眼睛看过来一眼, “这么有文化？四字成语都整上了，感觉这把已经拿下。”
KK瞬间满头大汗：“你别……”
队里有三人都在插科打诨调节气氛, 唯有下路双人组的麦，像是被关机了似的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第二轮BP的时候，开心实在忍不住，主动喊了一声：“队长、小狗，你俩麦开了吗？”
封言舟：“嗯。”
舒颂一：“有事？”
“……没事。”开心顿了下，顺便瞥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封言舟的脸色，他踌躇着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只道，“加油，打完吃大餐。”
又没有回音了。
游戏BP做完，TVG没再因为DD的战术将队伍重点偏移到别处，继续选择了下路比较强势的组合。
下台前，老马还是没忍住地给舒颂一和封言舟二人的椅背一人一脚。
“舒颂一封言舟注意力集中！”踢完，他又严肃地硬邦邦丢下一句。
话音入耳，却仅仅被他搁置在思想的表层。封言舟感觉自己似乎有些习惯也有些麻木了。
他一开始还是想和舒颂一和平相处、搞好关系，至少不要闹得太僵，不要互不顺眼。
但现实往往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目前，似乎，他感受不到一点可以和舒颂一相处成朋友的可能性。
对方掩埋在言语下透露的善意虽然他都有接受到，可封言舟会觉得好累。
舒颂一怎么什么都要他去猜。
如果讨厌他、不喜欢他、嫌他水平不好，其实完全可以直说。封言舟觉得自己是能够接受批评的。
可舒颂一没说过。
胡思乱想的一大堆念头都在游戏的音效开始时，被净数驱赶出脑海。
虽然封言舟心知肚明自己目前与舒颂一之间的关系正处于模糊不清的状态，但经过这么多次下来，他已经很少会再被舒颂一影响操作与心态了。
毕竟在一起游戏时若是想要应付舒颂一这个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做出退让。
简而言之便是，听话就行。
游戏开始，这把DD下路是锤石和霞，而TVG这边则选择了卡莎和泰坦。
有了上一把的经历，这次舒颂一上线时谨慎许多，直到与队友确认过DD战队每一个队员的位置，他才选择往前压线。
决胜局到底至关重要，DD的下路双人组这次也表现得很谨慎小心。双方互相换血直到三级，前期两个辅助互勾到对方扯了扯头花，并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伤亡。
上路KK这把是选择了凯南打对面DD的上单杰斯，小祥开局选择了蓝开，直接一路刷上去后蹲到想要压线进塔的杰斯，他操纵着赵信一个WE连招戳上去。
对面一看打野来了直接掉头交闪跑，但被开着E技能的凯南追到，游戏内响起激昂的“first blood”播报。
“可以！”开心语气上扬地喊了声，振奋士气。
小祥帮忙上单抓完掉头往回走，躲进草丛B了，切出装备界面飞快扫完商店，看了一眼小地图：“下路能越吗？”
“可以。”舒颂一回道。
而此时，DD战队的上单也在语音里说：“对面打野刚来完上应该B了刷下一组野，你们下路可以把线送进去。”
“好的。”小羊马上回答，并切屏看了一眼小龙，“我们下路线优，打野可以找机会把小龙刷了。”
“小祥这波回家了出门居然直接就往下路走了，DD下路要小心啊！”解说甲道。
“他们似乎并未发觉小祥的动向……”解说乙声音都染上些许担忧，“DD的打野也往下路靠了！这是又要3V3的节奏吗？！”
而此刻弹幕的粉丝已经都有些坐不住。
这两年TVG的比赛成绩一直都不稳定，输输赢赢，位次都不咋样，与几年前常胜队伍的影子渐渐背离。
导致粉丝一看见TVG陷入劣势就有点应激。
【TVG这把不会又要输吧……下路别出事啊】
【两边AD补刀数也没差多少啊，我看小狗的补刀数还比桃子的多几个呢】
【剩杂（TVG粉丝）省省吧……别指望了，TVG这两年下坡路走得还不够狠吗？还在追这支队伍的是不是都天生抖m啊】
【感觉TVG自从praise走了就再也没好起来过，劳p，想你了】
【什么啊，DD打野根本没去下路，他是去打小龙的！】
“他们打野没来。”舒颂一看了眼小地图，说着，潜入草丛，打算阴对面一下。
怎想对面直接往他所在的草丛插下一颗眼，霞直接上前来一顿输出。舒颂一及时开盾，但血量还是被打掉三分之一，阴人的计划只好作罢，他掉头就走。
小祥正好在这时赶到。
对面二人一看见打野露头，压根不恋战，掉头就走。
但小祥来都来了，岂能就这样善罢甘休。
“小祥交技能留人，但是被霞闪现躲过！DD也很快摇来打野加入战斗。泰坦的Q中了！他勾到了霞！锤石反应很快地直接E技能将泰坦摆走，”解说甲激情道，“他似乎也想要留住泰坦身后正在疯狂输出的的卡莎，但是deadshot的走位非常犀利，根本不给一点机会！”
“泰坦状态已经很不健康了，daisuki选择闪现逃走！小祥在分摊火力……赵信戳上去了？！戳到了锤石！”解说乙有些惊讶，“TVG这是还没打算收手啊？可是辅助已经没血了！”
“但是DD这边霞的状态也很一般，不能再打下去了，”解说甲道，“泰坦的钩子还有三秒CD……小祥死了！但是大树的血量也非常残，卡莎直接W闪上去将其击杀！deadshot杀完人迅速向后拉扯，锤石出勾了！这一勾直直指向泰坦，被勾到是必死无疑——”
“卡莎开E，回头挡掉了这一勾！！！！deadshot净化秒解，泰坦的Q也好了！”解说乙差点叫破音，“卡莎顺利收下第二个人头，他们还要去追霞吗——不行，距离太远了。TVG下路这波打出了非常漂亮的一波一换二！！！”
解说观众全沸腾了。
比赛现场喝彩声此起彼伏。
弹幕也疯狂地刷屏。
【卧槽尼玛AD帮辅助挡勾！！！！！！】
【小狗的卡莎也太帅了……这一刻全世界辅助都吻了上来啊啊啊……】
【看诗了谢谢】
【代入一下daisuki本人直接原地坠入爱河、】
舒颂一死里逃生，躲在草丛回城时他盯着自己只剩10滴血的血条，第一次在赛场上有一瞬间的分神。
他没有想到封言舟会回头替他挡下锤石那一勾。
他甚至已经做好这波二换一的准备，在想下一波该怎样操作才能把劣势扳回来了。
封言舟E回头的那瞬间，队内语音里，开心与小祥都很大声地喊了“Nice”。KK说“小狗牛逼”。
导致舒颂一没能听清，在替他挡完钩子后封言舟嘴里轻飘飘的话。
说的好像是，“你也要活下去”。
然后小祥还搭了句“我就活该死”。
再次上线，舒颂一熟练地压线、游走、排视野。
但他能感觉到自己手心有些出汗，心跳也有点快。
分不清是因为被吓的，还是因为别的。
TVG下路一旦建立起优势，比赛就好赢了。
虽然中期被DD找到几波机会打了回去，但在三十八分钟的时候，还是由TVG带着大龙buff推掉了DD的水晶，结束了这场比赛。
“收工！吃饭！！”开心一把摘掉耳机站起来。
而他身旁的少年也在这时起身，跟在已经走出去的舒颂一身后，与DD战队的五人一一碰拳。
碰完拳绕回座位收拾外设，开心忍不住与封言舟搭话：“小狗今天打得太帅了，那个挡勾，啧啧啧。”
封言舟闻言，手上动作顿了下，抬头看他一眼，淡淡笑了笑。
开心也笑起来：“诶，我发现你很喜欢听夸奖哦？”
“没人不喜欢吧。”封言舟将外设抱进怀里，轻飘飘说。
他说完，便能感觉到身旁那人划过自己脸上的视线。
封言舟没再继续与开心搭话，快步下台。
*
年前最后一局顺利拿下，伟哥和老马都乐坏了。
“走走走，吃海底捞去！”伟哥左手小祥右手KK，KK身旁跟这个开心对面前的封言舟与封言舟身后走来的舒颂一招呼道。
开心马上一脸失落：“啊？就吃海底捞啊……”
“不然你还想吃什么？”伟哥反应迅速，回头瞪他，“赢个小组赛而已，别在这给我得寸进尺啊，想吃贵的等拿个冠军来再说。”
“好吧！”开心垂头丧气地说，“反正你请客，我不花钱，也行吧。”
伟哥一头雾水：“谁说我请客？”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安静了。
所有人都扭头看向角落里安安静静的老马。
“……我请客。”老马尴尬地“哈哈”了两声，“今天下路打得不错，鼓励一下。”
“哦，”伟哥松了搂着KK的右手，给老马屁股来了一脚，“你尽会给我揽活儿。”
老马挠着头“嘿嘿”笑了笑。
“得了，”话说到这份上，伟哥干脆直爽道，“我和老马一起请客，走吧，海底捞去！”
“走！”开心垂头丧气完，重新打满鸡血，原地蹦了一下。
一堆人闹哄哄地往场馆外面走。
舒颂一低着头，在看小羊给他发来的微信消息，周围是粉丝们站在场馆外栏杆围起来的两边，加油呐喊的应援声
【小羊：你是辅助吗还要AD给你挡钩子:)】
【小羊：老子服了】
【小羊：我一点也没羡慕，一点也没嫉妒，真的】
【小羊：屁桃也给我挡过，真的】
看完，他打字回复。
【daisuki：你是说他身上带着赛娜的W然后闪现到你身边把你和他一起禁锢在原地，然后他被勾走秒了你在原地被打野杀死那次？】
【小羊：……我要和你绝交】
看完小羊回复过来的消息，舒颂一收了手机，刚想抬头就猛地撞到前面人结实的脊背。
他踉跄了一下。
右侧正好有一道闪光灯亮起。
舒颂一只觉得自己的侧脸被闪了一下。
耳边传来一些女粉丝小声的惊呼。
开心也在这时听到动静，与被他撞到的封言舟一起回头了。
“队长，”开心刚同旁人笑着聊天的表情在视线落下后，变得有些疑惑，“有什么开心事吗？”
舒颂一顿了下：“嗯？”
开心眨眨眼：“我第一次在你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
他说着，还抬起手，在自己的脸上比划出两个大大的弧度。
第30章 借酒消愁？
怎样的笑容？
他笑了？
舒颂一这才意识到自己上扬的嘴角。
已经上车的其他人此刻也好奇地探出头来, 伟哥还摇下车窗问了句：“你们干嘛呢？”
而被围观的当事人头皮发紧，飞快地低头，利用手机黑屏时候的反光瞄了一眼自己此刻的表情——眉眼弯弯, 嘴角上扬得特别明显, 甚至梨涡都若隐若现。
我。靠。
“笑得很好看！”有位女粉在这时大胆开麦夸道。
舒颂一抬头看过去一眼, 脸已经绷上了。
看完女粉丝，他的视线又向封言舟扫去。
只见那人侧着脸往向别处, 并没有看他。
心中莫名松了口气，舒颂一没好气地板着脸对开心说：“上车。”
开心笑着回复他：“好的队长。”
话音落下，他回身走上保姆车, 一旁的封言舟紧随其后。
舒颂一最后走上去。
比赛赢了大家都很高兴，车上聊天声不断。伟哥给司机看过海底捞的地址, 也回头加入进来。
小祥和开心二人就今天比赛时看到的对方几波抠脚失误互嘴，KK和伟哥在一旁听着, 跟着笑笑。
而坐在车子中间那排的两个人各自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始终保持沉默。
“队长，你还没说你刚刚为什么笑那么开心呢！”开心和小祥聊完了，注意力又来到坐在前排的两人身上。
舒颂一闻言回过头来瞥他一眼, 语气很随意平淡：“比赛赢了开心。”
“又不是什么决赛赢了, ”开心疑惑道, “小组赛而已。”
“有人不想吃海底捞，”舒颂一没理开心，转而和前面副驾驶座上的伟哥说，“你听见了吗？”
伟哥笑了两声。
开心：“……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舒颂一凉嗖嗖的视线又转回来, “那是什么意思？”
小祥偷笑, 小声对开心嘀咕：“你没事惹他干嘛？”
“……小狗今天打得很帅啊，”开心噎了一下, 干脆不理舒颂一的话，扭头对封言舟道，“闪现挡钩子太帅了。”
封言舟没想到这对话也能扯到他身上，撑着脑袋对窗外发呆的思绪断了一瞬，重新连接，回过头却因为没有注意开心说话的内容，盯着对方沉默几秒，只淡淡不确定地“嗯”了一声。
这声“嗯”得让舒颂一看过来一眼。
比赛场馆距离附近开有海底捞的商场并不太远，开心还没来得及再逗两句封言舟，司机便将车驶下了地下车库。
小祥拿肘子推过来：“到了，别贫了，准备下车，爷饿了。”
开心拿肘子肘回去，注意力顿时被吸走：“推毛推？急毛急？再烦我直接把你跟我一起绑车上，谁都别想吃。”
小祥骂他：“神经病。”
保姆车在他俩的推搡与互怼声中被停好，舒颂一率先下车，然后是受不了小祥推搡的开心、紧随其后的小祥和KK，最后才是封言舟。
大伙热热闹闹地乘电梯上楼，封言舟挂在队伍的最后面。他第一次来海底捞这种地方，不由得感觉到有些新奇，不动声色地四下张望。
原来海底捞里面是这个样子。原来不是专门吃海产的饭店，而是火锅店。
下次有空时也带母亲来看看吧。
事实上之前在ASG的时候，那几位前队友就总喜欢约在海底捞吃饭。封言舟其实早就想来了，但他和那几位队友的关系并不好，而他又是不爱和关系不好的人一起吃饭的类型，因此就一直错失机会。
想到这，封言舟的目光又落在走在前面，身穿黑色羽绒外套的舒颂一身上。
他和舒颂一的关系其实也说不上好。
为了免于被同样可能来这里吃饭的粉丝打扰，来的路上伟哥打电话和海底捞定了包厢。走在前面的人已经进入包厢落座，舒颂一走在比较靠后的位置，因此自然而然地坐在了靠外侧一些的地方。封言舟扫一眼，只见桌上除了舒颂一身边没有了别的空位。
“小狗快坐。”开心接过服务生递过来的平板，顺口招呼了声唯一还站着的封言舟，“一起看看想吃什么。”
封言舟捏了捏自己垂在身侧的手。
他还是在舒颂一的身旁坐下了。
只不过刻意与舒颂一之间保持了一小段距离。
这桌上的人估计都没少来海底捞，点菜点得很快。平板传到封言舟这里时，他低头扫一眼菜单，最后什么也没加，就递给服务生了。
眼看菜品下单，开心又非常活跃地招呼：“走吧，调蘸料去！”
封言舟于是又跟着“大部队”来到调料台。
他不知道什么好吃，只在海底捞推荐的蘸料配方里随便挑了个合眼缘的对着调了。此刻调料台边上没什么人，经常来海底捞的开心几人速度很快，调完就走。轮到封言舟上前挖酱的时候，还真碰到了他们战队的粉丝。
旁边一个端着碗，碗里装了不少海草的女孩眼睛亮晶晶地捂着嘴看他：“是deadshot吗？”
封言舟拿勺子的手一抖，勺子里的酱料撒出去一点。他没有扭头去看女孩的脸，而是目不斜视、假装镇定地点了下头，算作回答。
得到回应，女孩明显更激动了，她高兴得几乎要原地跳起来：“请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我非常喜欢你！”
作为一个才进入这个行业没多久的新人，封言舟不是很习惯应付这种场合。
他有些无措，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只是加快了调料的手。
“好了没？都等你。”耳边忽然刮来一阵凉凉的话音。
没等封言舟回头，身旁的女生就已经叫出来了：“天呐，daisuki！”
舒颂一闻言，扫了女孩一眼。
“请问可以给我签个名吗？”女孩眨眨眼，努力压抑住自己惊喜的心情，礼貌道。
“纸笔。”舒颂一很干脆地伸手了。
得到应允，女孩红着脸低头翻包，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口袋笔和本子，递过去。
舒颂一龙飞凤舞地给她签了个名。
她于是又顺理成章地回头看着还没回答的封言舟。
有了舒颂一的示范，封言舟也没拒绝粉丝的请求，拿过本子签了，签在舒颂一签名的上面。
来调个料调到了主队下路组两人的亲笔签名，女孩觉得自己今晚这顿海底捞简直价值连城，心满意足地端着海草回去了。
封言舟这才与舒颂一对上视线。
他只看了那人的眼睛一秒钟，便挪开目光，端着调料，径直往包厢的方向走去。
*
回到包厢，封言舟刚在位置上坐下，就又要站起身为在他身后赶来的舒颂一让地方进去。
起身时他往桌上又扫了一眼，点的菜已经上来不少，桌上几人此刻交谈甚欢，不知何时加了开掉的酒，零散地排开。
封言舟也是这才注意到，自己面前的杯子里竟然被人倒金黄的冒着气泡的酒液。
他没忍住看着在和KK讲话的开心，问了句：“我们要喝酒吗？”
开心循声回头看过来：“喝呀，今天高兴！喝完过两天就要准备放假回家过年了，我俩再见就是年后了，小狗。”
封言舟点点头，垂眸盯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哦。”
“不会喝可以少喝一点，或者我给你点饮料也行，”伟哥这时好心出声提醒道，“别勉强自己啊。”
封言舟又点点头，目光还是没离开自己面前的这杯酒。
他倒不是觉得勉强，只是觉得新鲜。
成年之前，封言舟是没有因为好奇和寻一些“偷尝禁果”的刺激去故意买酒来喝过的。
这是他第一次品尝酒的味道。
锅煮开了，桌上众人开始各自往里面下菜。封言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于是学着他们，夹起距离自己最近的鱼籽福袋，丢到锅里去。
因为桌上大部分都是无辣不欢的人，辣锅下的东西最多。封言舟夹上来一些煮好的肉菜，几口吃下去，一杯酒就喝完了。
他辣得一直在皱眉头，酒的味道也不如想象中的“消愁”，是苦的，而且还因为是汽水，和辣的一起吃，特别刺嗓子。
一会儿吃下来，菜没吃多少，啤酒先一瓶下肚了。
封言舟喝完杯子里的最后一口，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发晕，脸颊也开始烫。
他耳边全是队友们聊天的“嗡嗡”声，听不太清，也加入不进去。
好辣。封言舟吐了一下舌头。
他调的蘸酱也特别辣。
由于酒喝太多，封言舟中途去了好几趟厕所。
桌上大家也都在吃着聊着自己的事，没什么人注意到他。
等到饭局结束，结账时，开心才发现：“我靠，小狗怎么一个人喝了五瓶酒？？”
一直被他拉着聊天的KK瞪大眼睛：“几瓶？？”
开心伸手到他面前比划，五根指头张得很大：“五瓶！”
“谁给他喝了这么多？”伟哥低头摆弄着手机与服务员交流结账，也后知后觉开始“算账”。
舒颂一看他一眼，又慢悠悠地看向别处。
给封言舟喝酒的罪魁祸首没有找到，但封言舟喝醉了倒是显而易见。
他脸特红，浑身都有些发烫，反应迟钝，开心叫了好几声才有回音。
“你酒喝傻掉啦？”开心被他懵懵的表情逗笑了。
封言舟眨眨眼，先是缓慢地点了下头，又很快摇头。
“行了，”结完账的伟哥摆摆手，“先走吧，来个人扶他一下。”
开心一手拿着海底捞给的零食和玩具，一手闻言打算伸过去：“来吧小狗，牵好哥哥……”
他“的手”二字还未出口，那只递到封言舟面前的手掌便被人打开了。
开心“嗷”地叫一声，收回被打的手甩了甩，瞪着舒颂一：“队长你打我干什么！”
“讲话别那么恶心人。”舒颂一冷冰冰睨他一眼，抓住少年的胳膊，不是很温柔地将封言舟往前带。
身旁人抓着他胳膊的那只手有点用力。
用力得都疼了。
封言舟不是很舒服，皱着眉头，没走两步便忽然扬手把舒颂一甩开。
甩得舒颂一登时愣住。
“我能走。”封言舟咽下从胃里翻上来的不适，语气有些生硬地说。
被堵在后面的伟哥这会儿有点看不下去，开口道：“能走就快走去吧，走走走，别堵着。”
走在最前面的封言舟于是往前两步，又停下。
“咋了？”伟哥疑惑道。
只见少年回过一点头，被微熏着色的侧脸透着红，道：“找不到路。”
他话音刚落下，余光便见走在自己身后的舒颂一板着一张冰天雪地的脸，与自己擦肩，走到了前面。
封言舟顿了顿，跟着往前去。
海底捞吃完回到基地，一路上两个人都还沉默着。一下车，小祥几人便一刻不停地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整理自己放假回家的行李。
封言舟头有些晕，是最后一个下车的，下车时正好看见被伟哥叫到角落里单独谈话的舒颂一。
赵叔很快把车开走了，他却没急着进基地，反倒驻足于原地。
直到舒颂一与伟哥聊完话走回来。
封言舟听见脚步声，朝他们走过来的方向看去。
伟哥已经先一步擦肩而过，进了基地。路灯昏暗，将冬日的空气照得稀薄。厚重的羽绒服穿在舒颂一身上显得并不是那么合身。那人冷着脸，脚步慢悠悠，黑框眼镜和反光的镜片将他冷峻的轮廓勾勒得更加锋利。
他好像很少这样观察这个人，也很少对这个人产生什么好奇心。
对方似乎感觉到他的注视，看过来了。
封言舟眨了一下眼。
他能感觉到舒颂一似乎还在赌气，此刻也并没有要与他搭话的意思，但他憋了一路，甚至一天了。
封言舟伸出手拉住了舒颂一的胳膊。
他感觉到那人回头，目光如薄刃似的刮过他脸颊。
酒精让封言舟无暇去计算此刻舒颂一眼底克制的不悦，他深吸一口气，沉沉叹道：“舒颂一，你是不是讨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