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别吵/41
贺尘晔在百信证券的办公室, 是董事长蒋昀特地给他准备的。
一间尤为宽阔敞亮的大跃层,集卧室、洗手间、厨房、餐厅为一体,内部?用楼梯连接上?下?层。
在与盛怀宁恋爱前, 除却周末, 贺尘晔忙起来会直接住在公司,让他一度有将明隽那套公寓归还给公司的念头。
他最满意的,是二层书房的格局,满墙书柜里罗列着的, 不止有许多经史子集、古今杂谈和各类游记,还有西方名著和时?尚周刊。
这片地方, 同样也是溪溪最喜欢的。
在贺尘晔牵着盛怀宁朝里走的时?候, 女孩子就已经丢掉手里累赘的帆布包, 兴冲冲跑到了楼上?,接而就传来拖动实?木人字梯的声响。
盛怀宁被带着到了办公桌前, 双腿因为突如其来的吻弄得绵软无力,一不小心?坠入到质地柔软的定制皮椅里, 只好任眼前的人予取予求。
她伸直手臂猛推了好几次,直到贺尘晔将这几天?的本全都讨回来后, 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
小香套装领口?的蝴蝶结丝带松散开, 蕾丝修身半身裙更是被大掌撩到了腰间, 露出内里白色高透波点丝袜,阻碍了长指强势的入侵。
定制皮椅根据贺尘晔的身高,调节到了让盛怀宁望尘莫及的高度。
她狼狈地跳下?来, 将自己?隐在桌下?,迅速地整理乱糟糟的衣衫, 还将花了的口?红抹去重新补了一遍,瓮声瓮气?地埋怨, “溪溪还在呢。”
视线抬起,从裤管到一丝不苟的领带,最后停留在暗门襟处,犹如山脊般一览无余。
她没好气?地补充了一句,“道貌岸然。”
贺尘晔无奈一笑,凑到她面前又亲了一下?,问?:“怎么突然过来?不是有拍摄?吃饭了没?”
正当午的时?间,办公区空无一人,只有电脑屏幕散发着幽暗光芒。
盛怀宁将椅子往下?调了点,嗔了一眼后,“没吃。”
贺尘晔顿了顿,知?道自己?又将人惹恼了,忙殷勤地将人拎起来,语气?极温柔,“想吃什么?我做给你。”
她侧过头,半推半就到了餐厅的位置,“你在公司里还准备了新鲜食材?老实?说,是不是金屋藏娇了?”
贺尘晔对盛怀宁这猝不及防抛来的问?题,是束手无策。
他万般无奈,先从橱柜里拿出面条,再从冰箱拿出早上?安特助放进去的肉沫,做了份浓油赤酱的拌面。
女孩子下?来端走了自己?的那碗,转身又回了书房。
盛怀宁恹恹地用筷子挑起一根,在看见溪溪后,想起之前在园区发生的事,还是心?有余悸,五指一松,筷子啪嗒从手中滑落到了地板上?。
贺尘晔无可避免被吓了一跳,倒了一半的果蔬汁偏移过杯口?,洒在米白色的桌布上?。
他眼睫一颤,误以为面前的人还在为方才他未答的那个问?题闷闷不乐。
停顿须臾,伸手圈住她的手腕,一脸认真地说:“认识你之前,工作日我几乎吃住在公司,不过只能做点简餐,没藏人。”
盛怀宁置若罔闻,依旧怔忡不动,在腕上?传来细微的痛感后,才慢慢抬头,“啊?嗷,好的。”
眸色渐深,贺尘晔无暇去想她这冷淡的态度里,是否掺了点赌气?的成分,伏下?身跟她的视线平齐。
她好不容易组织好语言,倏然被眼前不知?何时?靠近的人,拉回游离在外的思绪,恍然着说:“贺尘晔,我在想——”
贺尘晔:?
盛怀宁没忘了答应过溪溪要守口?如瓶,稍微花了点时?间整理情绪,故作轻松地轻笑一声,“平时?溪溪寒暑假都是跟着你吗?”
贺尘晔颔首,“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表情露出短瞬的错愕,颇关切地再度询问?,“为什么不送她回内地?你爸妈工作很忙吗?”
话落,贺尘晔状似不经意地松开了圈着她的那只手,很是拘束地低下?了头。
他顿觉喉间干痛,措完词后艰涩出口?,“是,他们他们经常出差,不如我工作结束后的时?间多。”
一冘沉默,他斜瞄了两眼盛怀宁。
女孩子咬着唇,不清楚在琢磨些什么,但桌底下?的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给周遭的气?氛增添了几分凝重。
反倒是让贺尘晔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脑中一片混乱,思维迟缓到一时?无法集中注意力。
左思右想,盛怀宁磨磨蹭蹭道:“贺尘晔,我想的是,最近你的工作挺忙的,我年底也有不少事情,你说要不要多找几个看护跟着溪溪?”
实?在有些意料之外,贺尘晔扫了眼碗里快要坨成一团的面条,不禁加快了语速,“溪溪今天?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盛怀宁仓促到连连摆手,在他的注视之下?,重新拿了双筷子,慢悠悠地吃了两口?,若无其事地回应,“当然没有,我就是怕我的助理照顾不好她,然后我过几天平安夜有场演出,可能就没这么多空余的时?间了。”
贺尘晔松口?气?,将装着果蔬汁的马克杯放在她的面前,唇角弯出浅浅的笑意,“不用这么麻烦,溪溪明天?跟着我在公司就行。”
他冲着上?面抬了抬下?巴,“你看,要是不叫她,她能投入到废寝忘食的程度。”
话已至此,盛怀宁转念一想,有贺尘晔亲自守着,比起看护要更妥帖,更安全,反正她的目的就是希望找个人能守着溪溪。
在明隽待着,还不如在公司,起码是在贺尘晔的眼皮子底下?,有监控,保安更是一个赛一个的结实?,那对男女倒不至于丧心?病狂到跑来这里闹。
她很淡地抿了下?唇,端起马克杯喝了口?果蔬汁解腻,表情从迷茫迅速转到满足,温温吞吞扯开了话题,“提出批评,面有点咸了。”
过了会儿,男人轻描淡写回了句,“接受批评。”-
饭后,盛怀宁去了楼上?的卧室午休,贺尘晔则重回会议室主持会议。
遭此事故,股东们是颇有微词,都找贺尘晔讨说法。
忽略掉兜头砸来的讥讽,他面无表情坐下?,抬手招来安特助把?整理好的资料分发给众人。
剪裁规整、装订整齐的几十页哑粉纸,从头到尾罗列了百信证券今年所有的利润统计报表。
坐在右手边第?一位的股东,仔仔细细翻了一遍,到最后猛然一顿,战战兢兢地问?:“傅誉集团?”
闻言,其他人也跟着翻到了最后一页,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贺尘晔上?半身前倾,曲指敲了敲桌面,霎时?安静了下?来。
他侧身,让出方便观看投影的位置来。
安特助操控着手中的蓝牙翻页笔,幽幽开口?,将百信证券在内陆的发展前景与未来规划,事无巨细全部?讲了出来。
有了“前科”,不少人对贺尘晔突然如此大胆的决策,持怀疑态度。
贺尘晔用深邃锐利的眼神?扫过,不由发出低沉的一声轻嗤,带着股疏冷散漫的劲儿,“在与IRS的合作接洽期间,京市的傅誉集团私底下?有联系过我。只要我们能在春节前拿出一份让他们满意的融资计划书,就会与我们签约长期合作协议。”
他视线偏移,一瞬不瞬地望着沉默不语的夏铭,“现在时?间充足,我相信夏总一定会配合我的安排,对吗?”
忽被提及,夏铭在指尖把?玩的圆珠笔应声掉落,喉咙微微吞咽,遮掩住面上?一闪而过的心?虚,连连点头,嘴上?也没忘了迎合,“自然,我们管理部?本就离不开您手底下?的市场部?。”
“不过,审批误差的事情”
贺尘晔微微颔首,用着十成十的耐心?,“多谢夏总提醒,我一定会吸取教训,毕竟年底所有员工的福利,就靠你我了。”
早上?困扰了众多人的棘手问?题,瞬间迎刃而解,这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仿佛在死亡线挣扎许久后终于获得了新生一般。
贺尘晔眼尾轻挑,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唇角,再次驾轻就熟地从会议室回了顶楼。
踩着内部?楼梯去到二楼,在书房里看书的人依旧专注地伏案,头是一次都没抬起来过。
他只好转而去了卧室,那具娇小的身体包裹着棉绒薄被,在两米多宽的大床来回滚动着,散乱开的黑色长卷发,柔顺地贴着平滑的枕面。
在听到他轻缓的脚步声后,女孩子终于抱着手机转过身来,一副笑靥如花的明媚模样,显然是睡饱养足了精神?。
“你忙完啦?”甜滋滋的一声。
贺尘晔点了点头,稍稍扯松了领结,十分熟练地自颈间拿下?了领带,还适时?将衬衫最靠上?的几颗纽扣解开,露出线条流畅的脖颈,还有若隐若现的两瓣锁骨。
盛怀宁伸了个懒腰,下?一秒做出求抱抱的姿势。
只是在他伏身贴上?时?,女孩子动作一顿,眉头紧拧,好奇问?了句,“这都过去三五天?了,怎么你脖子上?的红色痕迹还是没消?”
“真的不是过敏吗?”
贺尘晔轻轻吐出一口?气?,指尖贴上?,好不容易消退的痒意再度袭来,“应该是天?气?变化,水土不服。”
“看医生没?”
“吃过药了,你放心?。”
“那你别?忘了按时?吃。”
叮嘱完,盛怀宁抬身主动抱住了贺尘晔,在他的怀里轻轻磨蹭着。
蓦地,楼下?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再是安特助寻找贺尘晔的声音。
男人吻了吻她的眼角,“你再休息会儿,我还有点工作没处理。”
盛怀宁的双臂环绕着他,用着询问?的语气?,“我想跟你一起下?去,渴了。”
“我去给你拿上?来。”
“是不方便吗?”
贺尘晔没吭声,只是将她之前撒到不远处的鞋子拿到了床边,在她穿好起身后,又帮着给她套上?了外套。
她抬起下?巴,单手撩起丝带递到他的眼前,说:“我帮你打过那么多次领带,这次换你。”
他接过,绕来绕去一番,让盛怀宁不由乐出了声。
她重新扯开,将专用于红领巾的传统系法,改成了蝴蝶结,边用动作催促着贺尘晔下?去,边调笑了句,“笨蛋。”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了楼下?,安特助微微欠身,随手摊开了所有待签文?件。
盛怀宁从冰箱里拿出三瓶马蹄水,自己?留了一瓶,其他两瓶给了贺尘晔和安特助。
贺尘晔接过后拧开,与她手里的那瓶换了过来,继续拿起滚落到桌角的万宝龙艺术大师墨水笔,行云流水地留下?一个个遒美健秀的字迹。
仅隔了张办公桌,盛怀宁能清晰看见他墨不离纸的所有动作,情不自禁往前靠了一步,眼神?一时?变得复杂难辨。
她木然出声,“你这个字迹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第42章 别吵/42
办公室内有一瞬间的安静。
贺尘晔握着墨水笔的手, 不自觉轻微一颤,碰上质地厚实的纸张,一滴墨水晕开。
这?种心情如何形容, 就?仿佛是被丢到一片空旷的荒原之?中, 无数的怪物在四处游荡,他?只能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祈求上天的怜悯。
盛怀宁喝掉半瓶马蹄水,眼睛一眯, 被莫名其?妙的沉默弄得满头雾水,“你怎么不说话啊?”
闻言, 贺尘晔收起笔, 若无其?事地阖上所有文件, 视线微凝,悄无声息地确认办公桌上, 是否还?有其?他?显露字迹的东西。
女孩子看?着他?,越发不解, “写得蛮好的,藏什么啊。”
这?话好似一记重锤, 猛地砸在了贺尘晔的胸口上, 使?得他?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眼中更是闪过一道惊慌之?色。
他?挪开眼,漫不经心地转移话题,“晚上我有场应酬,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思索间,上一次的商务酒宴浮现在眼前。
盛怀宁以前跟着爹地参加过几次, 但席间由于她的身份,众人使?出浑身解数奉承巴结。体验感虽然疲累, 但绝对不会遭遇上一次那样的乌糟事。
她舔了下唇瓣上甜滋滋的味道,“不去,我带溪溪回家。”
话音甫落,就?在贺尘晔以为?刚刚那个话题就?此揭过时,盛怀宁兀自从他?的手臂下抽出文件夹,搁到面前,翻阅了好几页,喃喃:“真的挺眼熟的。”
他?眸光轻闪,淡声,“读书时练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行楷,这?个字体比较常见。”
盛怀宁扭头看?他?,漫无目的想了半天,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渐渐接受了贺尘晔的这?个说辞,口吻随意,“应该是吧。你应酬是几点?”
一阵胆战心惊过去,贺尘晔面上的郁色终于缓缓散去,起身与她四目相对时,伸出手捏了捏她冰凉的拇指。
借着这?点空隙,抱着文件的安特助赶忙选择了非礼勿视,倏然抢话,“那个贺总,我先去市场部等您,然后合作方刚刚把酒宴的时间挪到了七点。”
超大瓦数的电灯泡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贺尘晔沉哑的嗓音严丝合缝传入到盛怀宁的耳中,“我安排司机送你们回去,到家告诉我一声。”
“那你呢?应酬肯定是要喝酒的。”
“放心,我跟你一样,在外也不碰酒。”他?捏了捏她的耳垂。
“谁跟你一样,”她偏开头,眼里?尽是得意,“我喝酒是要挑人的。喜欢的,我一般不醉不归。”
“你确实酒后赖在我那里?不走?。”贺尘晔打趣。
言及此,盛怀宁面色微僵,咕哝:“你烦死了。”
忽地,她眼前一亮,“所以你只跟我喝?”
“我去楼上叫溪溪下来。”
贺尘晔不再多言,顺手将她搁在办公桌另一边的包,放到她的面前,转而?去了书房。
隔着不远的距离,盛怀宁怔然两秒,揉了揉自己的耳垂,说:“可?爱死了。”
从书房出来的溪溪刚好听到这?一句,趴上木质栏杆,“嫂嫂是在说我吗?”
她环起手臂,倚上身后的办公桌,若有似无地瞥了眼贺尘晔,“是,你最可?爱了。”-
目送着贺尘晔出了电梯,盛怀宁和溪溪继续往楼下去。
全自动感应门?外,司机已经候在车旁。
黄昏时分,周围鳞次栉比的高楼已然灯火通明。
快走?到门?口时,盛怀宁突然定在原地,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惊恐地蹙了下眉,把女孩子送上车以后,赶忙往后撤了一步,伏身道:“溪溪,你在车上等我一会儿,别乱跑。”
“好。”女孩子点头应下。
离开前,盛怀宁又多叮嘱了司机几句,才放心去了洗手间。
再出来,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她赶忙贴到耳边接听。
“Dita,查出来了。”罗稚说。
“这?么快?”盛怀宁微诧,“这?次别又是糊弄我吧?”
听完这?话,罗稚颇有些难为?情的意思。
上一回她听风就?是雨,惹恼了盛怀宁,这?次长记性,多问?了几句,在百分百确定的情况下,才敢打这?通电话。
她蹭了蹭鼻头,进入正题,“那对男女,是贺尘晔的舅舅、舅妈,前两天刚从内地过来。”
“确定吗?既然是亲戚,溪溪为?什么会那么排斥。”
盛怀宁低垂着眉眼,额发自然垂落下来,隐约有水珠悬在上面,摇摇欲坠。
罗稚:“要接着查吗?”
“不用了,我就?是想确定他?们会不会伤害到溪溪。”
她上半身靠住墙面,空着的那只手贴上腹部,转着圈轻揉。
又多聊了几句,盛怀宁才收了线。
生理期提前,她顿时觉得自己浑身的气力都被掏完了,缓步往外走?时,十分狼狈地半弓着身,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缓解那突如其?来的强烈不适。
百信证券楼下的大厅,与许多公司的布局大差不差,都会特地开辟一小半地方,作为?前台还?有候客的区域。
此时此刻,半包围的皮质沙发旁,前台的那两个小妹,手上端着果?盘还?有茶点,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哪里?还?有当时初见盛怀宁的威风。
盛怀宁途经,恰好看?到了这?一幕。
她抬手挽好头发,驻足后遥遥望过去,背脊不由挺直,多留意了几分钟。
几分钟前刚在电话里?聊过的人,这?会儿正盛气凌人地倚在沙发里?,时不时冲着前台指手画脚,像极了市井小巷里?经常会出没?的泼皮无赖。
两个小妹放下手里?的托盘,畏手畏脚地退到不远处,随时待命。
盛怀宁转动着食指上的宝石戒指,抬头挺胸走?了过去,是一丁点也看?不出来几分钟前显露出来的颓丧。
沙发上的一男一女朝她睇来一眼,不约而?同都被她的忽然出现,吓到战栗了一下。
盛怀宁环顾四周,快到下班的时间,不时会有人进出。
她只好冲着前台勾了勾手,待人走?近后,问?:“贵宾休息室在哪里??”
前台指了指身后。
“带我过去,”盛怀宁说完,转向那对男女,又道,“方便聊聊吗?”
坐在右手边的男人犹豫半刻,视线逡巡过盛怀宁与前台的身上,然后附耳低言,在看?到女人点头,才起身跟着她去了贵宾休息室。
相对而?坐,盛怀宁吩咐前台给?自己送来了一杯热水,五指拢上杯壁,慢悠悠开口,“又见面了,叔叔阿姨。”
相比男人,女人毫不露怯,一双黑闪闪的瞳眸上下左右不停打量着她,整个身子就?窝在沙发角落,冷声询问?:“你是哪位?”
“你们要等的那个人的女朋友。”
一语毕,怔愣住的,不止对面的两个人,连带着还?有刚沏好茶送上来的两个前台。
这?一个多月来,盛怀宁经常出入公司,不少人都猜忌过她与贺尘晔的关系,但由于两个人有意隐瞒,大家都很懂事选择了缄口不言。
陡然听她亲口说出来,惊吓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见状,盛怀宁摆了摆手,说:“出去吧,别让其?他?人进来。”
前台连连点头,退了出去。
待恢复到安静,她抬了下眉,“我时间有限,二位不妨直说吧,目的是什么?”
“我们是是来探亲的。”男人支支吾吾。
盛怀宁投去淡淡的一眼,低叱,“凭溪溪见到你们后的态度,我猜贺尘晔应该不会遂你们的愿。”
话落,她摁亮手机看?了看?时间,指尖
不由在屏幕上滑动了几下,“给?你们五分钟,时间一过,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两个人相视一眼,良久才说:“溪溪那丫头片子小时候都待在我们家,衣食住行也是花费了不少钱,现在我们急用,想讨回来。”
盛怀宁完全不觉得意外,千里?迢迢跑来港城“探亲”,无外乎就?是这?个原因。
她好整以暇往后靠,“多少?”
“一一百万。”
盛怀宁抿唇,慢慢抬起眼帘。
眼前的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舍得在溪溪身上花费百万的样子,摆明了是狮子大开口,跟敲诈无异。
她抑制住内心的嫌恶,慢吞吞颔首,“信息留给?我,三日内我会吩咐我的助理汇过去。”
男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脸蛋憋得通红。
或许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又或许是懊悔不该如此心软讨要这?么少。
无言半晌,盛怀宁从包里?摸出纸笔递过去,在女人埋头默写时再度开口,“作为?交换,我需要你们迅速离开港城,别再出现在溪溪的面前。”
“这?一百万,会在你们飞机落地的那一刻,汇入你们的户头,如若被我发现你们”她停顿了下,“我可?以保证,你们休想在我或是贺尘晔那里?,拿到一分钱。”
“能做到么?”
女人将纸笔又推回到她的面前,一脸笑意盈盈地说:“能,能,您放心。”
盛怀宁收好东西,立时起身,走?之?前留下一句,“七点半之?后再从这?里?出去,明白么?”
“好,好,好。”
果?不其?然,在盛怀宁从贵宾休息室出去,就?遇到了刚从侯梯厅过来的贺尘晔。
对方看?见她,脚下一顿,诧异道:“怎么没?走??”
她瘪瘪嘴,面色在一瞬间泛白,委屈着扑到了男人的怀里?,“贺尘晔,怎么办?”
贺尘晔顺势揽住她的腰,眼底忽然爬满了惊惧,硬是被她生生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呜你。”
他?一愣,有些无措,张口就?是道歉,“对不起,我”
盛怀宁立马笑弯了眼,右手挠了挠他?的侧腰,咕哝:“我肚子痛。”
贺尘晔思忖过后,道:“不是还?有三天?”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你居然记了时间?”
“带了没??我去帮你买。”他?挪开护在她腰后的手,改为?覆在她的小腹上,很熟练地帮她缓解疼痛。
“带了带了。我得走?了,溪溪还?等着我呢。”
贺尘晔牵着她出去,车门?拉开,终是不放心地问?:“需不需要我陪你一起回去?”
“不是有应酬?”
“可?以改期。”
盛怀宁心动了两三秒,转而?踮脚吮上他?的唇瓣,撤开后道:“不用了,你早点回来。”
贺尘晔盯着她,不疾不徐应了声,“好。”
第43章 别吵/43
一通电话彻底扰了盛怀宁的清梦。
她迷迷糊糊接起?来, 面无表情地怔望着窗外,滑落到枕边的手机传来沈诗岑温凉如水的声音。
“你爹地唠叨好?几天了,一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刚好?你舅舅出?差给你寄了只伊比利火腿, 今天能抽空回家一趟吗?”
盛怀宁闻言,敛眸了片刻,从床头抓过?外衫套上,捏着手机去了洗手间。
水龙头抬起?, 伏身下去接了捧水洒到脸上,丢在一旁的手机再度传来熟悉的女声。
她抬起?头, 顺手扯出?一张棉柔巾拭干水渍, 不紧不慢回:“知?道了, 稍晚点我就回去。”
“那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不用了,”盛怀宁语气淡然, 旋即朝餐厅的方向去,“我自己开车回去。”
房门打开, 一股甜而不腻的红枣香气自厨房蔓延到各处角落,让人食指大动。
站在厨台前的贺尘晔, 一身板正干练的平驳领双排扣休闲西装, 系在腰间的尘灰色蝴蝶结围裙, 莫名显出?几分滑稽,十分格格不入。
盛怀宁原本平静的眸色添上一抹欣喜,绕过?餐厅去了中岛台前坐下, 揿灭手边亮着的复古台灯,托腮眨了眨眼睛, “今天是什么汤?”
生理期这几天,贺尘晔是变着法子给她做了各式各样补气血的靓汤。
从暖宫五红汤到老鸭党参山药汤, 是应有?尽有?。
这会儿,陶瓷汤锅从厨台挪到了岛台的隔热餐垫上,沉甸甸的盖子掀开,较方才更?为浓郁的香味顿时?扑面而来。
盛怀宁俯身望过?去一眼,除却红枣,还加了红薯和枸杞,仔细嗅的话,甘甜中还有?股若有?似无的辛辣。
她脑中警铃大作?,眉头拧成了麻花,“呜你放了生姜。”
男人盛出?一碗,放置她的面前,好?言相劝,“这几天你胃口不太好?,姜片可以增进你的食欲。”
她捏着汤匙,舀了一勺又一勺,就是不往嘴边递,强忍着喉间冒出?的不适,说:“我只是懒,才不是没胃口。”
“能不能不喝?”
“乖。”贺尘晔静静地看着她,墨眸里是宠溺又无奈的笑。
盛怀宁未经打理的长发,有?几绺凌乱地散开在颊边,有?种不言而喻的憔悴美感。
她错开眼,避过?了贺尘晔犹如炙热火炬的眼神,淡淡谴责了一句,“拒绝美色贿赂。”
“那喝吗?”
“喝就是了。”
满满一汤锅的红枣红薯水,盛怀宁看在贺尘晔,还有?红薯的面子上,勉强喝掉了三分之一。
就在贺尘晔欲要再给她添一碗时?,她急忙按住,面上全是痛苦,下一秒更?是抑制不住打了个?饱嗝,“你中午给我做的海鲜烩饭,现在还没消化呢。”
贺尘晔只好?作?罢,抚了抚她的发顶,边收拾边时?不时?侧头跟她说:“过?几天我要去趟内地。”
“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呀?”
她忽然变得颓颓丧丧,迈着小碎步到了他的身旁,手指勾住围裙。
“京市。”
“那你是不是要顺便回趟家?”
贺尘晔心里蓦地一恸,犹豫两三秒后,嗯了一声,“顺利的话,平安夜前应该能赶回来。”
“那能来看我的演出?吗?我现在严重怀疑你的粉丝身份。”
盛怀宁抿抿唇,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杂志大力扔在了岛台上,气势很足。
贺尘晔合上洗碗机,被她气鼓鼓的样子逗笑。
他伸直手臂,两指掐着她软乎乎的脸蛋,嗓音缓缓的,“那为了你的演出?,我一定废寝忘食地抓紧完成工作?。”
沉默须臾。
她埋头下去,眼睛快速眨动着,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压榨男朋友的恶霸。
这段时?间,贺尘晔忙得是焦头烂额,有?的时?候跑回来给她和溪溪做完饭,顾不得吃,就立刻马不停蹄地往公司赶。
以往最?多间隔十分钟,就会回复她的微信,现在是整天都可能没有?任何音讯。
盛怀宁悄悄吞咽了下,被男人陡然凑近后灼热的气息,骇到后退了一步。
她心虚屏息,瞬转话锋,“那你走了,溪溪怎么办?”
“溪溪的学校要举办读书会,已经送她过?去了,可以住宿。”
“她已经走了?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那你过?几天回家不带她一起??”
贺尘晔冷不防偏过?头,颤动的眼睫难以掩饰一闪而过?的慌乱,咬牙沉声,“看你睡得沉,就没想着要叫醒你。快春节了,还是不来回折腾了。”
盛怀宁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言语间,两个?人身上混杂在一起的淡香,像是某种不知?名的催化剂,有?着致命的诱惑力,让她下意识翕动唇瓣,“那我到时候能不能跟你回家?”
一时?无声。
贺尘晔虚眯了下眸,毫无底气地斜睨着她。
跟你回家,算是众多情话里,最是让人动容的一句。
他不敢细数自己盼望了有?多久,可当下,美梦成真,他却恍然到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眼前的人不吱声,盛怀宁后知后觉自己的话有些贸然无礼。
紫澜山庄的新年,非常热闹,可她不会打牌,又没其他的爱好?,用完餐就回房间躺着,可以说是毫无新意。
所以刚刚,她一心只想着换个?地方,或许会有?
别的趣味,便自然而然地询问?跟着贺尘晔回家的事情,恰恰就忽略了对方的真实想法。
交往还不到两个?月,确实有?些太快了。
顷刻后,她唇角忽地一弯,“我我刚刚忘记了,之前答应过?妈咪春节要去巴厘岛度假。”
话音将落未落,贺尘晔脸上的神情微不可察地沉了几分,语气并?未显露分毫的失落,低头紧紧地攫住她,说:“我没有?不愿意的意思,不过?你再多考虑一下,要是还想去,我就好?好?安排。”
他言辞妥帖,听不出?任何的瑕疵。
犹记得,年幼的时?候,家附近有?个?男孩子,带着女朋友回家住了小半月。
后来两个?人不了了之,那时?很多人只说那女孩子不知?检点,却只字不提男孩子的错。
贺尘晔一直觉得,在男女关?系里,纵使是你情我愿,女孩子都始终是吃亏的那一个?。
之前公司疯传,投资部里的一位女员工,常带不同的男性回家,放浪形骸到让合租的其他员工不堪其扰。
然而,饮食男女,明?明?都是同一个?公司里的,可只有?那位女员工成为了众矢之的,那几位男性却得以幸免,甚至于是几乎无人知?道究竟是谁。
抛开其他原因,贺尘晔不想盛怀宁也成为别人闲暇时?的谈资,毕竟是他打心底要珍视的人,他有?这个?责任。
盛怀宁心情瞬间好?了许多,登时?踮脚拽着他的领带,在他靠近后贴上唇,细细密密地品尝他唇齿间的滋味。
高挺的鼻尖交错抵在一起?,贺尘晔下意识捧住她的脸,只几秒就率先掠夺掉了她的呼吸。
升温后的港城,室内的恒温系统又调节到了人体?舒适的温度。
柔情蜜意的热吻,使得周围骤然间升温了好?几度,像是置身在夏天雨后才会有?的湿热空气里。
不知?不觉,盛怀宁自唇间溢出?一声娇哼,丝质睡衣内的柔软被温热的大掌兜住,揉捏抚弄到心跳都跟着漏跳了好?几拍。
是下意识的举动,她覆在男人胸口的手,慢悠悠往下移动。
还未碰上,原本捧在她颊边的手,迅速扣住她细白的腕子,喘匀气息后才说:“非常时?期,别勾我。”
盛怀宁发出?一声低嗤,说出?一句匪夷所思的话,“平时?你也只蹭不进来。”
话落,她赶忙掩唇,慌乱到后退了好?几步,总觉得腿-间那种让她心乱如麻的快意犹在。
空气滞住半刻。
贺尘晔愣了下,温声转移话题,“要不要再回去睡会儿?”
“不要,我得回家一趟,陪家里那两位吃晚餐。”
“那快去换衣服,我送你过?去。”
“哦。”
盛怀宁双颊红着,急匆匆回了卧室-
紫澜山庄,一派热闹的景象。
从接泊车上下来,右手边修剪整齐的方形草坪上,佣人们正逗着那几只猫咪玩。
在此起?彼伏的叫声中,秋姨远远冲她唤了句,“小姐回来了。”
她应了下,半蹲着拍了拍手。
花色不同的所有?猫咪,循声朝她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围着她转了好?几圈,有?的甚至是直接跳到了她的肩头。
盛怀宁雨露均沾,每一只都轻轻柔柔地摸了摸,还接过?佣人递来的猫条,自左往右一一喂着。
“宁宁。”
沈诗岑的声音突兀响起?,尤为清晰。
她心情大起?大落,没忍住倒吸了口凉气,再回头漂亮的眉眼弯着,嘴角的笑更?是无法抑制的喜悦。
包和墨镜都递给秋姨。
盛怀宁换完鞋,穿过?廊亭到了最?里处的主客厅。
刚一坐下,对面的人便问?:“怎么回来的?没开车?”
她一怔,眼神游离,开始闪烁其词,“的士。爹地呢?”
沈诗岑一脸平静,只稍稍抬眸看了她一眼,便从茶几拿过?烹饪教程的书,摊开在腿上,边翻边回:“应该快回来了。”
秋姨递来一杯刚泡好?的花果?茶,香味扑鼻。
盛怀宁捧着杯壁,被热气模糊了视线,低着头小口小口喝了点。
沈诗岑又翻了一页,眉头严肃一皱,“前几天你爹地的司机去维护中心,凑巧看到你之前送车去维修的报告,是因为人为破坏,这是怎么回事?”
盛怀宁抬头望过?去一眼,双唇微微抖动,思忖过?后,略小声道:“是我不小心弄坏的,已经没事了。”
毕竟是自己的孩子,沈诗岑怎会听不出?话中的犹豫。
她难以察觉地低叹出?一声,实在不满以往乖巧懂事的女儿,现在叛逆到总是满嘴谎话。
良久,道:“宁宁,你为什么会觉得什么事都能瞒得过?我?你以前可从不这样。”
“妈咪,你到底想说什么?”
盛怀宁实在心累,现在每每回来,针锋相对已经成了家常便饭,好?似只有?这样才会觉得痛快。
“他送你回来的?”
明?明?没提名带姓,盛怀宁还是霎时?就反应了过?来。
她朝沙发睇过?去一眼,脸色苍白到毫无血色,眼眸里闪过?一抹苦楚。
被随手放在一旁的iPad上,正滚动播放着正门外的监控画面,清晰到仿佛能看见任何细微的东西,就连轻微的空气流动好?像都能听见。
沈诗岑跟着她的视线,蓦然松了眉头,烹饪书再度丢回茶几,扑落了轻如薄翼的丝巾。
声音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却让她感觉不到丝毫亲切。
异常得刺耳,“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分开?”
第44章 别吵/44
紫澜山庄, 不止一次被港媒报道。
依山傍水,堪称世外桃源。
如此窗明?几净又?令人艳羡的?地方,此时?此刻, 却?硬生生变成了囚困的?牢笼, 憋闷、痛苦,几近缺氧到无法呼吸。
盛怀宁拢紧手指,一旦做出了决定,那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让她不由身心畅快。
她略微屏气,片刻后, 开门见山, “妈咪, 我知道瞒不住你?,那我如实告诉您, 我没这个打算。”
沈诗岑神色一紧,没理会她的?这句话, 一本正?经地说:“前段时?间小陆跟你?见完面?,对你?很满意?。这几天我问过陆太太, 说是你?们两个相处得还不错, 还约了平安夜去剧场看你?的?演出。”
盛怀宁:???
每一个字拆开都很通俗易懂, 合在一起,她却?有点听不懂了。
那日与?陆轩霖分开后,两个人便彻底没了联络, 所有联系方式都相安无事?地躺平在手机里,不主动去翻, 是完完全全想不起来。
对她满意??相处得不错?约好平安夜去看她的?演出?简直是无中生有。
盛怀宁猜不透陆轩霖这般做的?真实缘由,但她心知肚明?, 再这样任其发展下去,说不定哪天会突然告知她,婚期已定,择日完婚。
到那时?候,就覆水难收了。
她眸里染笑,又?将话题拉了回来,“妈咪,我想跟贺尘晔结婚。”
“你?说什么?”
沈诗岑的?语气里终于添了几分愠怒,阴沉沉的?一双眼,正?死死地盯着她。
她向来进?退有度,唇线抿直,声音无甚波澜,“妈咪,我今天只想回来跟你?,还有爹地好好吃顿晚餐,不想吵架,我也没有力?气跟你?吵。”
刚起的?风暴瞬间偃旗息鼓,远处响起盛銮敬与?管家交谈的?声音,愈来愈近。
盛怀宁与?沈诗岑相视一眼,唇瓣翕张,笑容明?媚,仿若几秒钟前的?剑拔弩张,只是虚空一场。
盛銮敬走近后,看到的?就是这副画面?。
只是相比盛怀宁,沈诗岑脸上的?笑实在有些勉强。他疑惑地跟自己的?宝贝女儿对视半刻,得到的?是盛怀宁笑而?不语的?回应。
盛銮敬看在眼里,先将外套随手扔在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才从跟在身后的?管家手里,拿过两个一大一小、包装精美的?丝绒礼盒。
其中一个给了盛怀宁,另外一个,他塞到了沈诗岑的?怀里,语气夹着宠溺的?笑,“老婆,看看是不是你?想要的?那条?我托人在巴黎拍到的?。”
沈诗岑打开
看了下,面?上无悲无喜,又?立刻阖上。
一条华彩璨耀的?钻石项链,在这会儿变得是黯淡无光,价值九位数的?纪念收藏级珠宝,上面?的?七颗水滴型钻石主石,采自莱索托,总重?达140克拉。
可捧在手里的?主人,偏偏是一丁点兴趣都提不起来。
盛銮敬一头雾水,被礼盒大力?阖住的?声音吓得哆嗦了一下。
他故作?轻松地问:“老婆,晚餐都准备了什么?宁宁也回来了,那瓶60年的?麦卡伦是不是可以拿出来开了?”
话落,沈诗岑觑了一旁的?两个人一眼,撒手将礼盒丢到沙发上,怒气冲冲丢下一句,“要吃你?们吃,我没胃口,先回房间了。”
这顿晚餐,盛怀宁终究是没吃上,也没了再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离开之际,秋姨被接泊车载着追了上来,将一盒处理精细的?伊比利火腿递给了她。
她掂了下沉甸甸的?盒子,昔日灵动清透的?眸子,因为心软结满了愁绪,轻轻一笑,叮嘱:“秋姨,告诉妈咪,等演出结束我再回来。”
“好的?,小姐,您路上小心。”-
荣叔不在,盛怀宁不得不让罗稚辛苦跑来接她一趟。
车子驶入闹市,停在了一家新开业的?甜品店外,不大不小的?窗口前,井然有序排队的?人群,宛如一条蜿蜒的?长龙,没有丝毫喧哗,只有窃窃的?聊天声。
两个人预约的?是进?店用餐,依窗摆放的?长桌,铺了块白色蕾丝桌布,上面?满满当当有数十种超高颜值的?限定甜品,香味扑鼻,看得人眼花缭乱。
盛怀宁手中捏着金色小匙,划了一小块开心果流心舒芙蕾,喂入嘴里,口感绵密,蛋香味很浓,美味到让她不禁眯了眯眼。
“味道不错吧,我提前了半个月预约呢。”
罗稚没吃午餐,给自己点了份安格斯牛扒蛋包饭,咀嚼咽下后,端起手边的?石榴青柠苏打,碰了碰她的?焦糖奶昔。
她嘴角一咧,凑到玻璃杯前浅饮了一小口,而?后偏头望了眼窗外。
街对面?的?高楼下,不时?会有许多着装得体的?人进?出,他们或是西装革履,或是穿着性感的?短裙衬衫,每个都看起来光鲜亮丽,却?也带着几分矜贵与?骄傲。
盛怀宁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好似是在期待着什么,不久又?恹恹地垂眸。
“看什么呢?也不理我。”罗稚有些不太高兴。
“你?真不是故意?挑这个地方的?”她问。
“为什么这么说?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吗?”罗稚懵着,没太懂盛怀宁话里的?意?思。
盛怀宁无意?识地将甜品捣成了一团,斜睨着对面?的?人,扑哧一声,“对面?是百信证券。”
言及此,罗稚才堪堪反应过来,眼睛跟着亮了,“冤枉,我是真没注意?。要不要打电话约他过来?刚好到晚饭时?间了。”
她摇了摇头,“不了,他最近挺忙的?,出来一趟的?话,晚上又?要加班。”
罗稚惊讶到怔愣了许久,回过身,眉梢上是喜极而?泣的?笑意?,激动道:“这还是我认识的?盛大小姐吗?这么懂事?,这么体贴,这么善解人意?,实在是太便宜贺尘晔了。”
“稚姐,你?话好多,不是说饿么,赶紧吃吧。”
盛怀宁顺手捏起摆放台上的?糖霜饼干,径直塞到了罗稚的?嘴里,打断了她还要继续打趣的?话。
法式装修风格的?店面?,很有格调,周围是古典优雅的?装饰品。
而?最中央的?位置摆放着一架钢琴,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泛着色泽,一位年轻女子坐在琴凳上,穿着淡蓝色的?长裙,头发披散下来,纤长白皙的?手指碰上琴键,动作?熟练又?优雅,似是很享受这静谧的?气氛而?微微闭着眼睛。
在空中飘荡着的?音乐悠扬舒缓,一直轻声闲聊着的?两个人,罗稚突然溢出惊喜的?声音。
盛怀宁倏地抬头,纤眉一挑,“怎么了?”
“刚刚过去那个是不是你?男朋友?”罗稚用着不确定的?语气。
循着视线,她幽幽望过去,从旁边中菜馆出去的?一行人,全都身着笔挺的?商务西装,为首的?两个人不时?会侧头交谈几句,氛围看着十分严肃。
盛怀宁没看多久就收回了视线,对于贺尘晔工作?上的?事?情,她不太懂,也就没怎么有兴趣。
相比较,罗稚因为好奇,是片刻也挪不开眼,目光从贺尘晔那里,转移到另外一位男人的?身上。
恰时?,那人偏过身,面?部轮廓深邃,颀长的?身姿满是压迫感,伸出的?手露出好看漂亮的?腕骨,那上面?戴着的?机械手表,是百达翡丽珍藏级别的?,有价无市。
罗稚猛然睁大了眼睛,戳了戳盛怀宁搭在桌上的?手臂,说:“Dita,Dita,你?快看一眼,那个跟你?男朋友谈生意?的?合作?方,有点帅啊。”
“哦。”她懒懒应了一声,依旧意?兴阑珊地低着头。
仅隔了块玻璃幕墙的?街边,贺尘晔一早就看到了盛怀宁,不由有些心疼那吃了没几口,被戳到面?无全非的?蛋糕。
他弯了弯唇,收回思绪,搭上对面?男人伸来的?手,礼貌道:“傅董,那我们就三日后京市见。”
被称呼为“傅董”的?男人,是退出港城后在内地白手起家的?傅霄则之子,傅庭肆。
傅誉集团在内地发展至今,算得上是众多名?门望族里,地位最高,人人都想攀上一攀的?顶级财团。
港城内豪门数不胜数,堆金砌玉,财大气粗,傅家是其中之一。
可偏偏,与?之强强联合的?秋家,背景颇厚,硬是添了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加固了两家在两地的?地位。
贺尘晔在初次接到傅誉集团的?合作?邀请时?,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受宠若惊,之后想也没想便答应了下来。
新就任董事?长的?男人,只比他年长一岁,却?是许多人嘴里连连称赞的?所在,与?之合作?,他无需过多担心,反倒无形中给了他众多压力?,算是一次不错的?经历。
话音刚落,男人淡然一笑,回了句,“有劳贺总多多费心了,再见。”
目送着车子驶远后,贺尘晔抬手让周围的?人回了公司,自己则驻足在原地,几秒后慢吞吞转身。
不知是不是默契的?缘故,盛怀宁同时?偏头过来。
两个人的?视线瞬间交汇在半空中,他招了招手,女孩子了然点头,跑了出来。
双臂展开,任那飞奔而?来的?娇小身影,宛如翩然起舞的?蝴蝶,扑入怀中。
贺尘晔唇角一扯,问:“不是说要在家里吃晚餐么?怎么来这里了?”
盛怀宁眼睫微微一垂,踮脚攀上他的?肩,轻慢一笑,“来视察工作?,看你?有没有偷懒。”
“现在看到了,盛小姐有何指示?”他意?味深长一笑。
“呜我男朋友认真工作?的?样子,实在是太太太迷人了。”她一字一顿回。
贺尘晔的?眼底是藏不住的?喜悦,慢慢收紧双臂,让她近到贴上自己的?胸膛,而?后冲着不远处的?甜品店抬了抬下巴,柔声,“那你?进?去再等我一会儿,我回公司一趟,然后跟你?一起回家。”
“顺便替我跟你?的?经纪人打声招呼。”
“好,快去吧,快去吧。”她颔首,催促道。
贺尘晔乘专用电梯到顶楼,刚出去就碰上迎面?跑来的?安特?助。
他接过资料,边看边往办公室的?方向走。
从抽屉拿出钢笔,行云流水签完,再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安特?助站在办公桌的?另外一端,满面?愁容的?样子。
贺尘晔不咸不淡地看着,徐徐开口,“怎么了?”
安特?助指尖一蜷,吞吞吐吐,“贺总,您一直让我盯着的?人,前几日来了港城。”
“果真?”他敛眸,“现在呢?”
“他们只停留了三日便离开了。”
“只这样?”贺尘晔拧眉。
安特?助微微低下头,思忖再三,选择了道明?实情,“他们来过公司,见了盛小姐。”
闻言,贺尘晔手中的?钢笔应声掉落在了地毯上。
双手不由自主蜷握成拳,沉默半刻,他冷不丁短促地呼出一口气,错愕出声,“什么?”
第45章 别吵/45
京市, CBD商业区,在众多鳞次栉比的大楼中,傅誉集团尤为醒目。
一辆路特斯商务缓缓驶入楼下?, 停稳后, 车门从左往右自动打开。
贺尘晔收起小桌板上的笔电,递给坐在右后方的安特助。
他穿好薄绒大衣,右脚踏上灰底的大理石地板,一阵刺骨的冷风自挺括的裤管钻入, 让人不寒而栗。
内地北方的冬天,明明总是阴雨连绵, 气候却?异常干燥。
纵使生活过许多年的人, 也未必能很快适应这?样的气候变化。
贺尘晔呼出一口气, 刚一站稳,候在公司大堂内的人就急匆匆迎了过来。
为首的男人前几天在港城见过, 是集团董事长傅庭肆的私人秘书,姓林。
或是跟久了, 林秘书跟安特助不同,时时刻刻都?是一脸严肃的样子。
这?会儿, 男人一身蓝黑色西装, 冲着?他欠身后才低低开口, “贺总,不好意思?,董事长被一些琐事绊住, 只?好由我来接您上去?。”
贺尘晔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旋即若无其事道:“无妨, 可以理解。”
乘专用电梯直达次顶层,梯门朝两边慢慢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正忙得?焦头?烂额的办公区。
踩着?吸音地毯横穿过长走廊,是一间开启了电子雾化的办公室。
与他在港城的不同,高耸入云,能遥望到京市大半部分的景色,红砖白瓦、粼粼长河、苍翠绿景,皆尽收眼底。
林秘书一直走在最?前方引导,驻足后敲了敲门,久久未有人应。
几分钟后从里面出来一位长相十分秀丽的女孩子,看着?年纪不大,长发过肩,穿了件过膝的浅棕色大衣,模模糊糊记得?盛怀宁好像有一件同款。
不过反常的是,薄唇上水光潋滟的樱桃色唇釉晕开,只?一眼就能猜到方才发生了什么。
贺尘晔往旁挪出方便人过去?的距离,女孩子下?意识拢好颈间虚虚搭着?的羊毛围巾,扫了眼林秘书,又冲着?他礼貌性地微微颔首,才抬脚离开。
片刻,林秘书再次屈指叩门,在一道沉稳的男嗓自里间传出,而后回身做出邀请的姿势,“贺总,您里面请。”
贺尘晔无波无澜,见怪不怪。
他自己有时候都?情不自禁,在办公室跟盛怀宁胡闹,更何况是同样血气方刚的傅庭肆。
敛好思?绪,推门而入,扑面的是馥郁的花香。
公事谈完,是在一个多小时后。
半包围沙发上,贺尘晔将一整沓文件堆放到角落,眼神示意安特助妥当?收好。
他停顿一秒,婉拒了几秒钟前傅庭肆提出的午饭邀约。
经过思?忖,终于措好了词,神情严峻了好几分,语气却?带了点恳求的意思?,“傅董,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倚在单人沙发上的傅庭肆,闻声抬眼,兀自拨动着?衬衫袖口的宝石袖扣,淡笑出声,“贺总不妨直说。”
“我在京市人生地不熟,不知您这?边方不方便借我几个人?”
“哦?”
贺尘晔轻轻一咳,抿直唇线,乘胜追击:“有点私事要办。”
男人搭在膝上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时不时会觑来一眼,几秒后扬手招来林秘书,话头?却?冲着?他,“为了尽地主之谊,贺总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尽情告诉林秘书,定会帮您办妥。”
“多谢。”
话音甫落,随手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接连振动了好几声,他拿出看了一眼,开始犹豫是否要回。
傅庭肆反应快,还没来得?及出声,林秘书将他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也拿了过来,上面足足有六七条未读讯息。
两个人相识一眼,不约而同无奈弯唇。
贺尘晔扶了下?眼镜,伸出手与斜前方一同起身的男人搭手道别,直到下?楼出了电梯才将电话拨了出去?。
电话那头?的人,在快自动挂断时才接听,委屈巴巴地咕哝了好几声。
贺尘晔直皱眉头?,问:“严重吗?怎么这?么不小心?”
女孩子的左手被拢在掌心里,涂了层精油后变得?非常光滑,力道适中地按过每一个穴位,不禁舒爽到连连低嘤。
贺尘晔瞥了眼身旁脚步忽快忽慢的安特助,顿时失去?了表情管理。
他把手机挪开耳边,按压了好几次侧边键,使得?那端惹人遐想的声音,低到只?能他自己听见的程度。
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心里波动得很厉害。
他浅眯了下?眼眸,用着?命令般的语气,“安特助,之前交代过你的事情,你这边直接与林秘书联络,安排好以后就出发,不用等。”
安特助颔首,“好的,贺总。”
说完就扭头跟着送两个人下来的林秘书走了。
待周围恢复到空无一人的状态,贺尘晔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重新听起了电话。
默然?几秒,他按了按眉心,试探着?问:“你是在”
盛怀宁的嗓子实在清灵细腻,就连罗稚都?提议可以出张唱片玩一玩。
恰时,拇指摁倒了虎口的位置,她再次小声哼哼。
“宁宁?你”
贺尘晔忽然?觉得?有点烦躁,故作镇定地扯了扯顶在颈间的领结,沉沉地长舒了一口气。
对面的人全然?不知他此时此刻颇为狼狈的样子,明着?糊涂,软着?调子叫了声他的名字,“贺尘晔,好舒服啊。”
这?句话无形中让贺尘晔渐渐确定了心里那匪夷所?思?的猜想,就连那一闪而过的画面都?变得?具象化起来。
女孩子软绵绵的腰肢,在随着?哼出的暗昧吟咛灵活摆动着?。
被薄纱裙摆拢住的手,很有技巧地拨过、撩过,逐渐深-入。
持续了没几分钟,脑海中的放-浪-形-骸,被盛怀宁的几声愉悦的笑声打断。
接着?,冲他抛下?一句,“贺尘晔,真的是又痛又舒服。”
他舔了下?唇,压低嗓音,“那你轻一点。”
不料,女孩子瞬间变了语气,“这?话你给我说没用,我都?求饶好几次了,稚姐她不听。”
贺尘晔来不及思?索,倏然?询问,“什么意思??你不在家?”
“啊?我在工作室排练呀,你不是知道么?”
盛怀宁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已?经渐渐适应过来,吐出口气,“练了好几个小时,稚姐现在在给我按摩。一开始好痛,但是这?会儿好舒服呀”
在听筒里的碎碎念声中,贺尘晔一时恍然?,绷断的神经让他根本听不清盛怀宁还说了些什么。
他头?一回窘然?到这?般地步,暗自忏悔起来。
在看到盛怀宁发来手好痛的微信后,他着?急到关切几句实属正常,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能在听到那一丁点动静,就拙劣到去?想些有的没的。
贺尘晔无语半晌,电话那端的人终于说完,彻底噤声。
他寡淡一笑,没话找话,“明晚的演出,紧张吗?”
盛怀宁笑起来,眼睛跟着?亮了不少,“当?然?不紧张。”
她微恼,“贺尘晔,我现在相信你之前说的话了,你不是我的粉丝。”
“为什么这?么说?”
“我的粉丝都?知道,我只?有在比赛的时候才会紧张。”
听着?她失落的语气,贺尘晔蓦地心慌,不由脱口而出,“不是的,宁宁,我就是想转移话题。”
空气霎时凝滞一秒。
盛怀宁哼出短促的一声疑惑,越发觉得?莫名其妙,腾地坐起身,边活动手腕边问:“你为什么要转移话题?”
等待贺尘晔回答的空隙,坐在圆凳上的罗稚,示意她将手机换只?手拿,还十分无语地对她说:“能不能安静点?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怎么你呢。”
“什么意思??”
罗稚回:“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你变态。”
盛怀宁无意识的谴责,却?让她忽地从茫然?中醒过神来。
她一把掀开披在身上的薄毯,急忙跳下?沙
发,完全没有了继续按摩的心思?。
夺门而出后,斜倚在贴了精美?墙纸的墙面上,呆愣着?问:“贺尘晔,你是不是想我了?”
似是顾及着?他的面子,女孩子问得?模棱两可。
贺尘晔握着?手机的指尖跟着?酥麻了下?,鼻间溢出一声惫懒的气音,听得?人不禁气血翻涌,良久才说:“是。”
手机贴在耳边,盛怀宁顿觉那种?难以忍受的痒意,从耳朵传递到四肢百骸。
双颊是肉眼可见变得?绯红,让她不由开始怀疑自己出门前,是不是涂重了腮红。
过了几十秒,盛怀宁呼吸又缓又慢,迷迷糊糊地赧然?道:“明天是平安夜,我等你回来,好不好?”
贺尘晔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在那么多次的亲昵中,像这?般明里暗里的试探,是数不胜数。
他不是不想,只?是不想做让女孩子日后会后悔的事情。
即使是万分之一的概率,他也不敢大胆到去?堵。
然?而,对方无法知他心中所?想,还在大胆、肆意地撩拨他。
盛怀宁以为他是没听懂她话里的暗示,支支吾吾过后,选择了直来直往,“贺尘晔,我喜欢你抱着?我,不管是你的长指、舌头?,还是我都?喜欢,可是我希望你也能开心,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就明天,好不好?”
“什么?”他仿若是在明知故问。
盛怀宁抬脚朝最?偏僻的露台走去?,推拉门打开,这?一小块地方成?为了最?让她放心的小天地。
入眼的是车来车往的繁华街道,路边的景观树在风中摇曳,一阵阵清新的香气随之飘散过来。
她闭了闭眼,受大脑皮层多巴胺的影响,浑身上下?轻飘飘到犹如跌落云端,被包裹到没了任何顾忌。
伴随着?怦怦的心跳声,红唇吐出,“跟我做-爱。”
第46章 别吵/46
傅庭肆的随身秘书办事效率极高, 在安特助提完所?有诉求后,仅用半个小时就安排好?了。
这会儿,两辆商务奔驰, 一前一后驶上高架, 一路向北。
临近元旦,所?有人不禁都把出行计划,集中在了这几日,时快时慢的车速让人昏昏欲睡。
为?首的那辆, 坐在前排的安特助,注意力一直放在敞开的融资计划书上。
被傅庭肆临时委派来当司机的林秘书, 目视前方, 只偶尔在旁侧副驾提出疑问时, 答上几句。
相?较于其他人,仅隔了个隐私挡板, 窝在航空座椅的贺尘晔,眼眸紧阖, 叠握在膝上的一双手,暗自发力。
若是?靠近点看, 手背上刻意掐出来的甲痕, 十分骇人。
阒静之?中, 贺尘晔一心想要摒弃掉所?有的杂念。
偏偏天不遂人愿,他脑中嗡鸣不断,热闹不已。
一个多小时前, 与盛怀宁通过的那个电话。
结尾的那四个字,一直乐此不疲地侵扰着他, 让他恨不得立刻飞奔回港城,好?现?场确认对方是?不是?被人强逼着玩大冒险。
不然?她怎会突然?这般心直口?快, 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可转念一想,他所?认识的盛怀宁,一向大胆、热烈,从不在乎世俗礼教,永远坦诚而直接。
正是?因为?这些,才让她变得与众不同,让他倾心不已。
末了,两相?沉默。
他思考了片刻,还未来得及回答,这通电话就被突然?闯入的罗稚所?打断。
通话切断的那一刻,贺尘晔莫名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呼出的气?都带了点轻松和释然?。
眉心拧了拧,他撩眼望向窗外。
雾蒙蒙一片,好?似随时会有一场大雪来临。
道路已经?畅通,车子渐渐提速,半刻停歇都没有。
再停下来,日暮西沉,距离京市两百多公里的这座小城市,霓虹闪烁,却难掩萧条。
似是?刚下过雨,穿过的好?几条小巷满是?泥泞,途径一片荒废许久的小花园时,行驶得尤为?艰难。
良久,最后入眼的是?好?几栋老式居民楼,墙皮掉落斑驳,窗棂也?残破不堪,楼道里还散发着一股腐朽潮湿的味道,显得阴暗又狭窄。
在这样的环境中,任何声音都变得刺耳难听起来。
林秘书与安特助带着好?几个大块头?的保镖上去时,贺尘晔就坐在车里等。
隔音差,在此时此刻,竟成为?了优点。
轻重不一的脚步声好?不容易停歇下来,接而被嘈杂的吵闹所?代替。
在人多势众的加持下,对面的人终于被吓退。
一番辛苦的交涉之?后,贺尘晔侧眼看着从楼上下来的人,不由沉下了脸。
或许是?忌惮着他,气?冲冲跑下来的两个人,驻足在车头?的位置,一动?也?不敢动?。
不知?过了多久,贺尘晔解开大衣的纽扣,单手抄进口?袋,慢吞吞下了车。
以往严肃的面容,又添了几分若有似无?的冷峻,压迫感十足。
他阔步往前,高挺的身形让人望而生畏,是?一丁点亲近的想法都不敢有。
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的人,同时战战兢兢出口?,“外外甥,来来了?”
“舅舅,舅妈,好?久不见。”是?低沉温哑的声线,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怎么也?不上去坐坐?晚饭刚做好?,有你喜欢的菜。”
站在右手边的男人强装镇定,将熟稔演绎得游刃有余。
贺尘晔身体站直,暗自打量了许久,蓦地低笑出声,直接切入正题,“二位是?对我给的价不满意么?”
女人张了张嘴,声音还没出来就被他用一个眼神逼了回去,然?后自然?而然?改了口?,“外甥,我们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小海在外边欠了不少债,再还不上,可能会随时没命。”
“多少?”他问。
“十多万。”
“你拿了多少?”他又问。
“一一百万。”
闻言,贺尘晔不自觉微眯了下眼,薄唇一抿,右手不动?声色蜷握起来,低叱,“当年我妈去世后,你们就将高烧不退的溪溪遗弃,那时她才八岁,我就当做那几年你们在她的身上,倾注了不少的心血。”
“我那二十万买你们的心血,不知?够不够?”
一段话被如此轻飘飘说出来,两个人都不自觉心虚起来。
男人连连点头?,说:“够够”
“那就好?,”他往前一步,从口?袋抽出右手,摊开,“去把那一百万拿来给我。”
这种境况,难以抉择简直是常态。
男人拽了拽女人的衣袖,一直在用眼神示意,女人却视而不见,犹豫不定的样子让贺尘晔霎时没了耐心。
他五指拢起,好笑道:“你们常在背后说我翻脸不认人,想必也?知?道我从不讲情分,许多事情若是打破砂锅追究到底,我怕你们吃不消。”
话音刚落,女人就从外套的口?袋里,颤巍巍摸出一张卡片,放入他的掌心。
贺尘晔弯了弯眼睛,指腹自上面轻轻摩挲而过,满意颔首,觑眼过去时没忘了多叮嘱几句。
他琢磨了下,说:“别再出现?在溪溪的面前,还有这个,你们应该懂规矩。”
夹在两指之?间的卡片,跟着弯曲的动?作自眼前闪过。
事情谈妥,一行人离开之?后,三四个身强力壮的中年人姗姗来迟。
女人脾气?上来,数落了好?一阵,一句接一句的窝囊,彻底激怒了男人。
眼见着要动?手了,围在一旁的人看不过眼,赶忙制止,说:“你们互相?埋怨有什么用,叫那小子回来,十几年没见,一回来就装腔作势摆阔,真?是?不打不长记性。”
男人跺了下脚,一脸愤恨,“别嚷嚷了,人家带了五六个保镖呢。要是?只有他一个人,今儿非要卸他一条胳膊。”
女人附和着,“散了散了。”-
相?距两千多公里开外的港城,满街灯火,尽显华丽与繁华。
Studio里的琴声从晨光乍泄,持续到现?在,这会儿才彻底停下来。
盛怀宁许久没这般高强度地练习,从工作室出来,两只手臂已经?没了知?觉,被她笑着打趣像假肢 。
罗稚和小祺站在她的两边,一人一只,带着技巧地轻轻慢慢按揉着。
她哭丧着脸,“呜又饿又累。”
“想吃什么?我请。”罗稚一脸心疼,觉得自己可能压榨得有点太狠了。
她突然?殷勤,仅是?因为?今日的盛怀宁实在太配合了,让练哪段就哪段,让练多久就练多久,乖到让她一阵恍惚。
盛怀宁眉尾一挑,想都没想就拒绝,“改天吧。好?晚了,我要回去跟贺尘晔煲电话粥。”
“你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开他。再说,就是?去吃个饭而已,哪儿就用得着这么争分夺秒了。”罗稚不禁加重了按摩的力道,愤愤然?。
盛怀宁吃痛一声,食指弯曲,咬牙戳了下罗稚的手背,殊不知?那修得圆滑的指甲,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
她只好?不满地睇了一眼,忍不住抱怨,“你还好?意思说,本来下午那会儿我跟他聊得好?好?的,你突然?跑过来打断我,让我”
话说一半,突然?噤声。
小祺侧眼一瞧,坏笑出声,听着罗稚说出了她心中所?想,“怎么不说了?这么难以启齿?”
盛怀宁:
“我过去叫你的时候,你的表情看着有点心虚啊,好?像听见了什么做什么爱的。”
罗稚说完,又好?奇道,“你们小情侣现?在私底下都聊这么限制级的话题啊?”
盛怀宁一愣,双颊瞬间红得滴血,忙抽回自己的手,捂在耳边,着急忙慌往小区的方向跑。
三个人就此分开,她一路悠哉地漫步到楼下。
只是?到了快件存放点时,开始止步不前,一双眼滴溜溜地转着,朝四周打量了好?半天。
过了差不多快十分钟,在确定无?人会过来后,盛怀宁才小心翼翼地从里拿出了一个通体玫红色的购物袋。
她微微扯开密封条,朝内幽幽睇去一眼,面露惊恐。
接下来,不管是?进入电梯,还是?从电梯进家门,盛怀宁的步子都迈得又急又大。
她哐当一声阖上门,不自觉缩了下肩膀。
一直揣在包里的手机,恰时响了起来。
盛怀宁闻之?色变,右手哆嗦着探进包里,在看清屏幕上的来电显时才松了口?气?。
贴耳接听后,她霎时勾起一抹不爽的笑,索性切换到免提丢在了茶几上。
尖利的女嗓传出,十分理直气?壮,“盛小姐,我提的条件够诚意吧?”
“诚意?”盛怀宁慢条斯理地解着身上的首饰,视线一瞥,又道,“要多少?”
“五百万。”
隔着冷冰冰的电话,女人无?法看见盛怀宁的脸色有多阴沉可怖,更无?法察觉到她那毫无?情绪的语气?,带着一丝丝的咬牙切齿。
听见她不带犹豫问出的三个字,女人面上一喜,连带着围坐在旁的好?几个人,都兴奋到连连搓手。
在贺尘晔走?后,那几个壮汉仿佛变成了智囊团,都开始积极地支起招来。
其中一个人说,贺尘晔拿走?了那一百万,留下了二十万,临走?叮嘱了一句守规矩,无?非就是?不要告诉给一百万的那个女孩子。
而给一百万的那个女孩子,话里话外也?是?不愿意让贺尘晔知?道。
既如此,那就逮着都不想让对方知?道的这个漏洞,找最爽快的那个要钱,是?最轻松的事情。
然?而世事难料,就在所?有人窃喜的时候,盛怀宁一手握着水晶杯,一手拿着手机,走?到了奢石岛台前。
倒入杯中的是?浓郁新鲜的果汁,她五指拢上,慢悠悠地抬起又落下,敲出一声声闷响。
面色格外平静,微笑着的红唇却仿佛会噬人骨血。
盛怀宁上半身前倾,手肘支上,“五百万?不算多,其实你再加一个零,我也?给得起。”
“不过,我怕你们不敢要。”停顿了下,她很快补充。
电话那端换了人,男声气?势汹汹,“你什么意思?”
盛怀宁重回客厅,从米奇铂晶茶几旁的边柜里,摸出一支她排练时常用的录音笔,特地将音量调节到最大,按压播放最上面的那个文件。
七八分钟的时间,一晃而过。
滴声过后,两边安静到针落可闻。
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是?盛怀宁。
她把玩着录音笔,指腹蹭过最顶部镶嵌着的皇家蓝宝石,不紧不慢地吐出,“刑法第二百七十四条,通过威胁或施压,出于非法占有的目的,强迫他人给与财物,算敲诈勒索。情节严重或数额巨大的,处十年有期徒刑,并?处罚金。”①
“这样的话,你们还需要吗?”
第47章 别吵/47
“你你”
电话那端一阵支支吾吾。
盛怀宁双腿微曲, 悠哉地翘起来,手里的录音笔扬起一丢,在?空中划过一道银灰色的弧线, 而后稳稳地落在?沙发尾部的边几上。
她?抚抚发顶, 自?然一笑,水波不兴道:“我?什么我??你们能聪明到将我?当做摇钱树,怎么这?最通俗易懂的话就听不明白了?”
“你你”这?次轮到了女人字不成字,句不成句, “所以你是不愿意给?你就不怕我?把那天?的事情告诉贺尘晔那小子?” ?
细数过去的二十多年?,这?无非是盛怀宁所见所闻里最好笑的一件。
手心下?意识覆上额头?, 笑声难以平息, 她?恰如?其分地自?喉间挤出一句, “我?替他摆平了麻烦,为什么要害怕?你们尽可以去告诉他, 这?样的话,他感动之余, 应该会更?离不开我?吧。”
“就先谢谢了。”这?句话带了点俏皮,还有些刻意佯装出来的嘚瑟。
好不容易琢磨出来的办法, 三言两语就被打回了原型。
打开免提听电话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最后是拿主意的女人逮着空说了句, “溪溪那小丫头?片子”
话没说完,盛怀宁再度哼笑出声。
在?工作室排练了一整天?,她?本就精疲力尽, 最开始的打算是一到家先舒舒服服地泡个澡,结束后窝到那软绵绵的三米大床上, 研究下?午与贺尘晔聊完电话后顺手在?网上商城买的几件小商品。
没成想,这?逗趣的乐子不请自?来, 让她?整日辛苦过后的疲惫彻底一扫而光。
她?盯了半晌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水晶灯,慢慢开口,“按理说,我?也该称呼你们一句‘叔叔阿姨’,多提醒两句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什么?”女人喘口气,问。
“你们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状况?”
盛怀宁思考了几分钟,暗自?庆幸那天?在?百信的贵宾休息室里,与这?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随手开了录音,不然还真是后患无穷。
她?回过神,单手捧着脸颊,直言:“那段录音里,你们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敲诈勒索,所以,现在?是我?在?威胁你们,要想后半生安宁,就安安分分给我?好好呆着,能明白么?”
“你”
女人欲要再多争执几句,下?一秒手机被人夺了去,直接切断了通话。
听筒里的嘟声消失后,盛怀宁扫了眼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瘪瘪嘴,用小指勾着挂在?底部的莹白色珍珠链条,转而去了洗手间-
较外间高了几度的恒温系统持续运转着。
盛怀宁解开腰带,赤脚踩上台阶,待下?半身?没入水面后,才扯下?浴袍挂在?了一旁的台架上。
角落里的香薰蜡烛发出淡淡的光芒,将昏暗的洗手间映得更?加幽深了几分。
她?将一捧掺了玫瑰花瓣的温水,仔仔细细地洒上光滑的肩头?,不由发出一声舒爽的暗叹,仿佛不久前的糟心事就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又?往下?滑了点,随着动作扑出来的水,溅得到处都是。
一张白皙的小脸没多久被熏蒸得通红,她?回身?从冰桶里拿出桃红香槟,倒入长?笛杯。
几口下?肚,不知不觉间,那种微醺的感觉,就瞬间席卷了她?。
盛怀宁醉得恍惚,索性?低身?-下?去,半趴在?
了浴缸边的奢石台面上,空着的那只手悠悠然抬起,拨弄着方才从精致包装盒里拆出来的小商品。
在?酒精的助力下?,赧然的情绪稍瞬即逝,她?循着脑海里熟记下?来的使用步骤,掌心包裹着最上面的位置,迅速沉入水中。
隐约间,好似能看到水面上泛起的点点涟漪。
她?不禁深吸了口气,尝试性?地缓缓碰上,那种环绕式包裹吮-吻的刺激,让她?无法抑制地疯狂颤栗。
忽地,摆放在?浴袍旁边的手机急促振动了起来。
盛怀宁一时有点分不清,总觉得是因为从手心传递过来的震感,导致她?的所有感官都有了同样的错觉。
直至振动停下?又?响起,她?调低频率,抿唇强忍着娇声,探手滑动打开免提,接听。
好听的男声温温柔柔地传递了过来,“回家了吗?”
盛怀宁懒洋洋靠着,艰难地溢出一声“嗯”。
下?一刻,她?半垂着眼,轻轻唤了声,“贺尘晔。”
“怎么?”男人问。
沉哑的嗓音,蓦然变成了添加剂,促使着她?情不自?禁将模式调到了最高。
为了压抑暗昧的吟声,盛怀宁把音量拔高了好几分贝,“我?好想你。”
这?种行为无异于是掩耳盗铃,抖颤的语调,还有不稳的呼吸,但凡多听一会儿都能分辨出来。
由于白日里刚闹过的那点小乌龙,贺尘晔不敢再妄下?定论。
这?会儿他也就是前脚刚刚迈入酒店,等安特助办理入住的这?点时间,估摸着盛怀宁的排练差不多也该结束了。
下午的那通电话,挂断得太突然。
他不免还是会担心,女孩子那般直接地表明自己的需求和渴望,却没得到他的任何回应,会不会不开心。
虽然在?他的印象中,盛怀宁的性?子是断然不会与他计较这?些,可那些全都是建立在?不损颜面与不触底线的情况下?。
眼下?,贺尘晔好不容易措好的词,瞬间烟消云散。
他满眼惊诧,平稳的心跳不自?觉跟着电话那端喘出的气息,加快,变乱。
这?么多年?,贺尘晔自?认不是一个重欲贪杯的人。
这?些他甚至可以引以为傲的习惯,在?遇到盛怀宁之后尽数被打破。
餐间饮酒,他竟也觉得惬意。
还有那让他一贯摒弃在?外的欲-望,似是为了寻找一个出口,全都一股脑窜了出来,让他对盛怀宁的渴望只增不减。
接过安特助递来的房卡,贺尘晔转瞬就乘电梯去了房间。
深灰色的棉麻沙发,他懒散仰靠着,后脑勺牢牢地搭在?一尺多宽的头?颈靠枕上。
听着那难以压抑的声音,轮廓分明的喉结不自?觉轻轻滚动了好几次,眼底里隐藏了许久的情绪漫出来,极具侵略。
为了延长?快意的持续时间,盛怀宁一度觉得自?己是否过于天?赋异禀。
她?时不时调节着频率,使自?己好不容易攀上绵软的云端,下?一瞬又?迅速跌落,这?种不上不下?的失重感,让她?如?痴如?醉。
75g的香薰蜡烛,随着时间的流逝下?去了一半。
这?与她?平时用香有着天?差地别的檀香,仿佛变成了致-幻-剂,无形中提升了她?的胆量,嗓子里的声音尤为撩人。
“贺尘晔,你想我?吗?说你想我?。”
房内未亮灯,仅有外边的霓虹透过半敞着的窗帘洒进?来。
贺尘晔的大半张脸隐在?暗处,一手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另一手烦躁地扯下?了领带,连带着将衬衫的纽扣解开了好几颗,露出一多半精壮结实的胸膛。
他双眼阖紧,想要证实只是他单方面的色欲熏心,干巴巴地问:“你是…又?在?按摩?”
一段微妙的寂静过后,盛怀宁从沉浸里短暂抽身?出来,眼皮微不可察地颤动着,“不算。下?午跟你打完电话,我?在?网上商城下?单了一款吮-吸-小-玩-具,这?会儿刚好在?用。”
贺尘晔眼尾微挑起一点弧度,被女孩子不带遮掩的话,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裤袢,指尖偶尔会蹭过拢起的一片阴影,惊骇之余沉吟道:“你是觉得我?不愿意,所以才另辟蹊径的吗?”
盛怀宁蹙眉,绷紧的手臂卸了力,忙不迭回:“当然不是。我?用的时候,脑子里一直在?想你,但我?觉得体验感一般,不如?你。”
言语间,贺尘晔已经从随身?带的平板里,搜索到了各式各样的小-玩-具,从上往下?浏览,眼前不断浮现的是“插-入-式”三个字。
他眼神明显暗了几分,墨眸里压着止不住的担忧,舌头?慌张到打了结,“宁宁,你小心点,别弄伤了自?己。”
盛怀宁的羞耻心迟缓到来,从颊边层层蔓延到脖子上的绯红,像是被雨水浸润过的海棠花瓣,艳丽而不可方物。
她?懵着,好奇,“为什么会弄伤?”
电话对面,再次沉默。
盛怀宁霎时反应过来,购买时她?确实有纠结过是否要选可以入体的,只是这?种想法很快就打消了。
她?眼睫慢敛,声音低到几不可闻,“贺尘晔”
“嗯。”
“那里,我?想留给你。”
话音一落,贺尘晔顿觉气血翻涌,连那明明量身?定做的西裤,一时间仿佛都变成了千斤重的枷锁。
他面如?表情地解开钉扣,接而响起滑动拉链的声音,青筋虬起的右手悄然探入,将那道阴影解救出来,袒露在?冷空气中。
不由自?主握住,气息闷沉。
冰凉的宝石袖扣不时滑碰而过,贺尘晔难掩急躁,“宁宁,你还拿着么?现在?贴上去。”
盛怀宁这?次的反应让人惊叹,贺尘晔那比她?还要愉悦的声音,彻底打破了她?所有的拘谨,乖乖照做。
凭着她?忽然短促的气息,贺尘晔再度发号施令,“拇指往上推到最高档。”
她?完全丧失自?主能力,循声滑动。
他收紧五指,较刚刚变快了些许,“宁宁,告诉我?,舒服么?”
“嗯”
盛怀宁抿唇,从鼻间哼出一声。
“想我?吗?”
“想,”她?早就没了理智,学着贺尘晔往常那样,掌心覆上胸口,无法兜住的苦恼,让她?不满地嗔怨,“老公?,要是你在?就好了。”
贺尘晔的瞳孔微微一震,大掌拢着的地方,因着陡然冒出来的称呼更?觉爽快。
他在?讶然中追问,“你叫我?什么?”
“老公?”她?含糊重复。
“再叫一次。”他的语气里满是哀求。
盛怀宁两只手一上一下?,半刻停歇都没有。
她?出声跟他打着商量,“最最后一声。”
“好。”
“老公?”
不多久,盛怀宁发觉自?己已近临界点,刚讨来的那一点点尊严,被她?迅速碾碎,哼唧着:“老公?,我?快到了。”
在?她?一声又?一声的亲昵里,贺尘晔闭上眼,伴着她?急剧高昂的低-吟,浓稠自?大掌的指缝,滑落到干净的石材地板上。
缓了许久,他不紧不慢起身?,从茶几上连抽了好几张纸巾。
一改方才的不修边幅,极有风度地清理着所有斑驳的痕迹。
望着垃圾桶里堆成小山的纸团,贺尘晔懊悔拧眉,实在?搞不明白怎就好端端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可他又?无法否定这?种餍足后的愉悦。
不由自?主平静调笑,“小妖精。”
第48章 别吵/48
酒精、香薰、花香、果香, 糅杂在一起。
皆是导致盛怀宁不安分的因子。
电话挂断后?,她?扫了眼周围,一片混乱, 将她?失去理?智后?的所作所为, 展现得淋漓尽致。
盛怀宁甚少这般离经?叛道。
头回还?是她?不顾家里人的意愿,非要?将大提琴发?展成为自己的事业。
她?闭眼长舒一口气,岂料是半点清醒的迹象都没有,脑袋越发?昏昏沉沉。
倏地, 蜡烛燃尽,仅有的一隅光亮彻底消失。
被酥麻支配的那点不适烟消云散,
盛怀宁扯过浴袍披上, 一身莹白?自水面跃出。
右脚刚踩上第一级台阶, 两?条腿疲软到差点跌落下去。
她?牢牢地抓着一旁挂着纱幔的立体柱子,暗暗在心里痛骂了自己好几句。
自己将自己折磨成这个鬼样子, 实在是没出息。
若是被贺尘晔看见,定要?嘲笑她?经?不起折腾, 还?敢那般不要?命似的撩拨。
盛怀宁顺势抬头,不远处的镜子里, 映着她?粉如桃花般娇嫩的酮体, 上面尽是她?欢愉过后?的余韵, 惹人遐想。
她?歪了下头,选择视而不见,忙不迭抱着所有身体护理?产品, 跑回了卧室。
一番劳累过后?,在这个漫长的夜晚, 盛怀宁入睡得极快-
翌日,平安夜, 音乐会是在晚上八点。
盛怀宁有足够的赖床时间,前脚刚醒就操控着打?开了窗帘,仅留最里那层樱花粉的纱质蕾丝。
许多人都说,每到年底,逢节日下雪,就会添上好几分浪漫的气息。
港城果然阴沉着天,灰白?的云层积压在城市的上空,仿佛要?吞噬掉所有的生机与热闹。
盛怀宁在挣扎着起床的空隙,就已经?在半空中打?了套空体拳,身上的疲惫感后?知后?觉地涌了出来,让她?忍不住皱眉轻哼了声。
过了好久,她?努力?跳下床,趿着花织拖鞋往洗手间去的时候,扫了眼正在厨房里忙碌的人,指尖不由?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点着。
那人听见脚步声回头,笑意盈盈,“小姐起来了。”
她?一愣,“秋姨?今天怎么是你过来?”
“太太说你晚上有演出,这几天忙着练琴,肯定没怎么好好吃饭,就让我过来给?你做几道你爱吃的。”
秋姨手里握着把芦笋,被洗得灿亮苍翠,看着就很诱人。
很难以言喻的心情,自上回在家里和沈诗岑不欢而散之后?,盛怀宁就没再像以前那样,隔三?差五就发?条消息过去聊一小会儿。
她?自始至终都明白?,爹地妈咪的所作所为,出发?点全都是为了她?着想,可这种另类的把控与干涉,让她?一度觉得喘不过来气,甚至于?是将她?越推越远,把故意疏远当成反抗里的其中一个法子。
窗外灰尘的天,蓄势而发?良久的大雨终于?如期而至,滂沱不止。
盛怀宁眼神呆滞地凝望着,轻笑着问:“秋姨,都做些什么?”
“黑椒金蒜牛肉、蛏心芦意、毛血旺、蓝莓山药,够吗?还?有没有其他想吃的?”
秋姨没发?现她?情绪里的反常,一门心思都在让她?能饱餐一顿上面。
“足够了,回去后?帮我告诉妈咪,明晚我回家住。”
说完,盛怀宁继续抬脚,一到洗手间就阖紧门,查看手机里那一大堆的未读消息。
除了圈子里那些少爷小姐发?来的节日祝福,就只?剩下每到饭点,贺尘晔工作之余丢来的几句唠叨。
于?她?而言,竟有一种心情舒畅的满足感。
针对?着每一条,盛怀宁都相对?应给?了回复。
直到最后?一条发?送过去,以往都会迅速给?出回应的人,这会儿却奇迹般丝毫动静都没有。
她?又静静等了会,没忍住拨了通电话过去。
响铃没几秒,就被接通,传来的是安特助公事公办的声音,“盛小姐,贺总在开会。”
没必要?惊怪,盛怀宁一早就知道贺尘晔这趟跑去京市,工作行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就连回家都是抽空,片刻都不敢多待。
她?抬眼看了下洗手台上方悬空架里的LED时钟,下午三?点多,距离演出还?有不到五个小时。
思忖再三?,问:“安特助,你们回港城的时间定了没?”
安特助闻言,倏地扭头望向一墙之隔,正与傅庭肆侃侃而谈的贺尘晔,面上难掩倦容。
昨晚在邻市逗留一晚,今日一早便着急忙慌地往京市赶。
傅誉集团的财务团队会在晌午十点,与夏铭带领的管理?部在会议室,审核所有需要?融资的项目。
应傅庭肆的要求,贺尘晔必须到场。
此时此刻,差不多还?有五六个未经?手,里面的人忙得是焦头烂额,不然他也没机会替贺尘晔来接这通电话。
一开始,返程的日期确实定的是今日,只?是贺尘晔只?字未提,他也不好多问。
照目前的进?度,恐怕一时半会是忙不完。
安特助收回视线,慢条斯理?回:“盛小姐,具体时间未定。待贺总空闲下来,我会如实帮您传达。”
盛怀宁略抬了下唇角,道完谢就径直收了线。
洗漱完护肤后?,再出去,秋姨已经?做好了饭,满屋子里都是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面对?一桌子美食,她?竟难得没了胃口。
回想之前,贺尘晔并未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会在平安夜赶回来,哪怕是后?来她?表达诉求,也没为了讨好她?而随口应下来。
理?解之余,盛怀宁免不了还?是会有点失落,这种情绪在看到餐桌前空荡荡的座位时达到了巅峰。
她?叹口气,“秋姨,先别忙了,过来陪我一起吃。”
秋姨刚将厨房打?理?出来,望向她?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在偌大的紫澜山庄,所有佣人与管家,哪怕司机,都是经?过非常正规的系统学习。
一指多厚的规矩里,尊卑有别被列在了第一条。
似是见她?怔然着一动不动,盛怀宁放下刚执起的筷子,不假思索又催促了一次,“怎么还?不过来?”
秋姨用乳霜纸来来回回擦拭了好几遍手,又不紧不慢地取下围裙,莫名有种颇为重视又庄重的感觉,缓步靠近后?还?特地挑了最远的那个位置。
期间,盛怀宁是一直低着头,视线在亮着的手机上停留了许久,猛一抬起,才发?现桌对?面坐着的人,离自己足有两?三?米远。
她?虚拢着五指,托在下巴,好脾气地说:“坐过来,那么远怎么吃?”
话音一落,秋姨不得不僵硬地挪到了盛怀宁的对?面,后?又接过了她?递来的筷子,吃一口扫她?一眼。
盛怀宁视若无睹,筷子时不时流连在正前方的两?个餐盘里。
毛血旺的辣,与蓝莓山药的甜,在舌尖上融合,没多久,从喉咙蔓延至胃部,都是一股火烧火燎的感觉。
她?顿住两?秒,迅速起身到水吧前接水。
握着星芒杯的双手,仔仔细细地摩挲着外壁凹凸不平的花纹,一饮而尽过后?,怅惘的情绪卷土重来。
这套切割精细,内里璀璨琉璃,底部纵横交错,好似星芒万丈的水晶玻璃杯,是贺尘晔前段时间发?现她?常饮用冰水后?,安排人上门安装嵌入式饮水机时,连带着一起送给?她?的。
在贺尘晔的督促下,加上盛怀宁又乐意配合,没多久便戒掉了无时无刻都喝冷水的坏习惯。
她?不经?意皱起眉头,右手探出又接了杯水。
这次她?没着急往嘴边递,摇晃着在眼前把玩,长久后?小声嘀咕,“秋姨,怎么办。”
餐桌前的人循声侧眼望过去。
女孩子身形单薄,一套淡紫色家居服宽松到失了原有的版型,斜倚在吧台上的动作懒散,周身的低气压层层叠叠发?散在每一个角落,实在让人无法视而不见。
秋姨将盛怀宁的神情收入眼底,随身陪伴二十多年的默契,使?得她?这一回不再笨拙迟钝,熟稔出声,“小姐,您是有心事?”
“我恋爱了,秋姨。”
这是盛怀宁头一回主动告诉紫澜山庄里所相识的人,她?如此高傲的一个人,不想轻易坦露自己的脆弱。
可她?发?觉,除了罗稚和小祺,竟无一人是真心实意地站在她?这边。
果不其然,秋姨在听到她?的话后?,颇为担忧地默然了良久。
盛怀宁不觉得意外,大脑里是前所未有的乱作一团。
她?放下星芒杯,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自顾自地说:“妈咪不愿意我跟他在一起。她?连我放弃学业,去玩大提琴都不反对?,哪怕后?来我签约经?纪公司,她?也只?是随口唠叨了两?句。”
“秋姨,常听人说,胳膊拧不过大腿。”
“我怕我现在的所有反抗都是徒劳。如果妈咪私底下去找他,他那么懂事,在任何事情上面都很理?智,会不会觉得跟我的这场恋爱麻烦又难搞?”
末了,在秋姨揪心的目光里。
盛怀宁终于?毫无保留地吐出了,自睡醒后?一直困扰着她?的事情,“可是,我真的好没志气,我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所到之处,满都是贺尘晔所存在过的痕迹。
她?不管看到什么,都会自然而然地想起贺尘晔,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让她?好似被人抛弃了一样。
实在丢人-
京市,傅誉集团。
会议结束后?,贺尘晔在午餐时饮的那点酒,此刻早已经?散去了大半。
他没穿外套,一身白?衣黑裤,领口微敞,袒露在外的肌肤光洁白?皙,一丁点往日里酒后?的狼狈都没有。
安特助从后?视镜里扫了眼后?排的人,说:“贺总,一个多小时前,盛小姐打?电话过来,询问您返回港城的具体时间。”
忙了一整天,再者睡眠不足,贺尘晔闻言,勉勉强强睁开眼,习惯性地从口袋里摸手机。
只?是好不容易摸出来,按压侧边键好几次,竟丝毫反应都没有。
他递出去,示意安特助帮忙充电,而后?客客气气地说:“安延,午餐的时候,谢谢。”
安特助垂落在身侧的右手,恰好摸到了西装口袋里,棱角分明的包装盒。
他偏过头,不自觉撞上贺尘晔的视线,确认并无不妥后?,松了口气,“贺总客气了,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贺尘晔笑了笑,对?于?午餐前安特助变魔术般磕出一粒白?色药片的举动,依旧惊诧不已。
他暗自做了个深呼吸,嗓音带了点含糊不清的低哑,“定最近一趟回港城的航班。”
安特助眨眨眼,犹记得会议到达尾声时,傅庭肆留贺尘晔多待两?天,说是企划书还?需再多细化,当时贺尘晔可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他微微一惊,双眼里满是茫然,支吾着,“贺总,您”
贺尘晔懒洋洋倚着,不由?抬了下唇角,继续吩咐,“连同明日一早来京市的航班一起定了。”
安特助木讷着。
下一秒,他不禁在心里,给?自己上司的恋爱脑,默默点了个赞。
第49章 别吵/49
港城的平安夜, 同样浪漫。
白日里纷扬而?下的大雨,入了夜便慢慢停歇了下来?。
代表着节日气氛的装饰品,挂满了大街小巷。
明隽的公寓, 盛怀宁不止给自己的那套做了装扮, 还?在贺尘晔那里放置了一颗超大的圣诞树,透亮的落地玻璃窗上,更是?挂了好几只超大的红色蝴蝶结,与周围的冷硬风格格不相入。
作?为城市内具有地标性的剧场, 不可免俗地也加入了其中。
后台休息室,一番热闹的景象。
盛怀宁已经做好妆造, 软绵绵地窝在沙发里, 阖眼睡得并不踏实。
耳边充斥着的, 是?工作?室团队男男女?女?的闲聊声,从天南海北聊到琐事日常, 就连即将到来?的新年假期,都做好了出?行规划。
盛怀宁的眼皮微不可察地颤动了下。
遥想大学毕业前, 沈诗岑也喜欢提前小半月,为所有假期做计划, 还?会给她准备各种各样的小礼物, 极有仪式感。
久久, 她从圆桌上拿过手机,认真措辞,给盛銮敬和沈诗岑都发去了节日祝福。
盛銮敬回复得很快, 反倒是?与沈诗岑的聊天框,一片沉寂。
盛怀宁不自觉埋头?下去, 下巴抵在膝头?,看着很是?楚楚可怜。
罗稚就倚在她的旁边, 期间一直查看着工作?消息,没发现?她神态里掺着的失落。
左手拽了下她手腕花上散落下来?的蕾丝飘带,道:“公司提前了年会的时间。”
“改到哪天了?”她音量低着。
“明天晚上。”
盛怀宁有片刻的愣神,再出?口,语带怨怼,“明天可是?圣诞节。”
“公司这不是?想着元旦提前放假,让大家好好跨年。”罗稚话里无波澜,本就独身一人,这些节日对?她来?说,没什么?特别性。
只是?言及此,团队里的其他人,有的感恩公司通情达理,有的埋怨公司不做人。
盛怀宁没再参与这个话题的讨论,将滑落下去的披肩拉上来?,继续悄无声息地候着出?场。
这场音乐会,是?主办方为了平安夜特地举办的,邀请了行业里不少名声大噪的演奏者,盛怀宁的演出?排在末尾,恐要等到九点左右。
渐渐地,原本微蹙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规律平和。
盛怀宁睡着的模样安静乖驯,半扎起的长?发柔顺地垂落在身后,如同精致的艺术品。
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坐在长?桌前的一个女?孩子应了声进。
门从外边拉开,入眼的是?一位身着暗黄色服饰的外送员,臂弯处抱了一大束鲜花,用平面纹理黄恋绿纸,将皇冠贝母、蝴蝶兰、剑兰、郁金香、千鸟飞燕,还?有瓶子草包裹在一起,看着不止赏心?悦目,还?很价值不菲。
团队里不乏有见识甚广的人,仅瞥了一眼,就说:“这一束得小一万吧。”
此话一出?,刚安静下来?的休息室再度热闹了起来?。
“谁!送谁的。”
“这是?谁的小对?象公然撒狗粮。”
“呜呜呜我家那根木头?被我暗示了无数遍,只送了我一支玫瑰,实在抠搜。”
“甩了他。”
“对?!”
越说越偏,是?小祺强行拉了回来?,视线从平板上抬起来?,问:“您好,找哪位?”
外送员看了眼订单,一张脸迅速皱成了包子,难为情吐出?一句,“收件人是?——宝宝。”
噗——
所有人不约而?同轻嗤出?声,面上的情绪都很不言而?喻,细品的话夹杂了点嫌弃。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不经意?间的眼神交错,小祺强忍着笑,突然有点后悔刚刚主动搭话了,以至于她现?在不出?声都显得有些不礼貌。
她又问:“还?有其他有用的信息吗?”
这单跑腿是?急单,价格高得离谱,外送员被平台随机到的时候,莫名有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
与其他订单不同的是?,跑腿不止能看到收件人的信息,发件人同样能查询到。
外送人照例看了眼,说:“发件人只署了一个字,是?‘贺’,恭贺新春的‘贺’。”
“什么??”诧异出?声的人是?罗稚。
一直处在状况外的盛怀宁,冷不丁被罗稚吓了一跳,懵着问:“怎么?了?”
“贺?是?不是?贺尘晔?”罗稚附耳小声。
话音甫落,外送员又补充,“手机尾号是?1021。”
盛怀宁微顿,颔首,“是?我的。谢谢,辛苦了。”
小祺收到她的眼神示意?,从外送员的手里将所有东西一一接了过来。
门阖上,将里外截然不同的两种氛围彻底隔绝了起来?。
盛怀宁将嵌在花束里的卡片拿了出?来?,不是?贺尘晔的字体?,“宝宝”两个字用的是?花哨的娃娃体?,想必是?鲜花店的店员随手写上去的。
她视线一瞥,被一旁的牛皮纸袋吸引走了注意?力。
一番毫无章法的撕扯过后,内里装的东西展露在众人的面前。
那是?一个用铝线纯手工制作的吊饰,歪歪扭扭,特意?做成了大提琴的样子。
盛怀宁在网络上看到过,工艺复杂,需要花费相当多的时间。
只是?较于她刷到的那则分享,她手里的这个稍稍粗糙了点,好几处绕线似是?拆开重组了许多次,满是?折痕。
她霎时反应了过来?,莫非这是?贺尘晔亲手做的?
除却罗稚和小祺,团队里的其他人并不知晓盛怀宁已经恋爱的事情。
早前,大家倒是?打趣了几次,纷纷问盛怀宁那次为了还?人情吃的那顿饭,结束后有没有摩擦出?火花,被她三言两语敷衍了过去,之后便没再有人提过。
这会儿,与盛怀
宁交好的造型师大着胆子,问:“Dita这是?脱单了?啊啊啊啊私底下这么?腻歪吗,‘宝宝’、‘宝宝’,好甜蜜啊。”
罗稚眼里漫着笑意?,“贺总有点土啊。”
小祺:“这个吊饰真好看啊,跟宁姐常用的那把好像。”
一时间,周围嘈杂一片。
“是?谁呀?”
“宁姐瞒得太好了,这是?把我们当外人,呜呜呜”
“贺总?哪个贺总?帅不帅帅不帅!要看照片。”
盛怀宁一脸淡定,其实心?里早就波澜不定。
她可以短暂地原谅贺尘晔忙到现?在也没回通电话过来?,也可以短暂地理解他公事缠身,无法回来?的事实。
纤长?的手指再一次翻开卡片,除却首尾的署名,最中间一行是?:
[演出?顺利,节日快乐。]
良久,就在众人以为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她抿唇笑着说:“就是?你们之前知道的那个。”
“改天介绍给你们。”-
出?了港城国?际机场,刚上高架,车子便挪动得尤为缓慢。
贺尘晔抬腕看了眼时间,低垂着的眉眼,映着窗外朦胧的光影。
坐在副驾的安特助正低低地接打着电话,几分钟后一收线,就回头?对?后排的人说:“贺总,鸿海地产的戴总经理邀您晚上一同去听音乐会,问您是?否方便?”
“我才刚回来?,他就知道了?”
贺尘晔眼中笑意?浓了几分,语气里有种假惺惺的调笑。
安特助同样觉得无可奈何,有时候总有种贺尘晔身处娱乐圈的错觉,许多消息都是?公开性的。
每次但?凡到达哪座城市,他的手机就没停下来?过,都妄想着能在别人的牵线下见到贺尘晔。
转瞬,他想起还?有更重要的没讲,思忖过后才道:“戴总还?说他大概率要携自家的小千金一同去,您如若不方便的话,可以根据您的时间重新安排,到时他再来?拜访您。”
闻言,贺尘晔转了下腕上的机械手表,一股子百无聊赖的懒散劲,“无妨。”
车厢内霎时间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他不由要感慨一句,傅庭肆的随身秘书好像根本不知疲惫。
下午的会议结束后,所有人都一脸疲惫的样子,恨不得一忙完就直接倒头?睡,反倒是?林秘书,仅用了一个小时,就将这几日所有的会议纪要全?都发了过来?。
这不,他半刻都不敢歇,赶忙接收查看,然后委托安特助去交涉。
几十个MB的文件,贺尘晔从登机后翻到现?在,才看了一多半。
他拿掉眼镜丢入储物格,冰凉的指尖轻轻柔柔地按着太阳穴的位置。
忽地,一向稳重有礼的安特助,十分反常地咋呼了一声。
他唇角一压,睇过去一眼。
安特助的工作?微信里,每天进进出?出?数不清的消息。
他刚才挑挑拣拣,回复了不少,后知后觉有一条最重要的忘记汇报给贺尘晔,敛好情绪后忙说:“抱歉,贺总。刚才Chloe告诉我,您吩咐的那些东西?,都已经送到了盛小姐的手里,让您放心?。”
停顿两秒,贺尘晔未多言,只勾勾手示意?他把一直充电的手机递过去。
贺尘晔是?真的忙糊涂了,
他足有快七八个小时没和盛怀宁联络了,最后一条是?他发过去叮嘱对?方按时吃饭的消息。
之后那场会议持续了快四个小时,连手机是?什么?时候没电关机都不知道。
好不容易通上电源,他又马不停蹄地往机场赶。直至现?在,他才得空。
简单的开机画面过后,沉寂良久的手机连接网络,迅速弹出?十几条未读消息。
贺尘晔滑动指尖,细细看了小半晌,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忽又笑了起来?。
简洁的聊天框里,最上面几条,是?盛怀宁引用回复他的那几句唠叨。
过了没多久,便是?一大堆狂轰乱炸的猫猫表情包,仿佛都能很形象地看见女?孩子发来?时气急败坏的可爱模样。
而?最新的那条,他一时看得走了神。
图片里,烫金黑白玫瑰折页的贺卡,可爱秀气的字体?,除了中间那行,其余都很陌生?。
贺尘晔闭了闭眼,想必是?安特助只交代了那些东西?是?送给他的恋人。
自小深受西?方思想熏陶的Chloe,便自作?主张帮他加了那十分亲密的二字称呼。
他目光柔柔地又瞥了眼聊天界面。
因着不知道盛怀宁演出?的排序,只好抱着试探的目的,给盛怀宁拨了通电话过去。
贺尘晔原本想着,女?孩子一接听,定会埋怨他消息不回、电话不打。
谁料,娇嗲悦耳的女?嗓,让车内的几个人心?神一荡。
“贺尘晔,像那样叫我一次。”
“什么??”他装傻。
“贺卡里最前面的那两个字。”盛怀宁极有耐心?。
说完又催促,“快啊!”
贺尘晔抬了下眼,前排的司机和安特助着急忙慌挪开了视线,深谙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道理。
眼睫轻动,他温声,“宝宝。”
第50章 别吵/50
贺尘晔不敢想, 这两?个字从他的嘴里?吐出来。
未来若传出去,会在业内还?有公司里?,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在外?界的眼里?, 他只有在工作时冷血、不苟言笑, 但在为人处事?上却彬彬有礼,是十足的绅士。
可这会儿,一双漆黑的瞳眸,似是会吸人魂魄的漩涡, 带着浓浓的阴霾,让人无法直视。
前排的两?个人一时如芒在背, 疯狂地在心里?祈祷。
要是时间能倒流就好了, 他们一定、肯定, 立刻捂好耳朵。
知道上司如此不为人知的一面,会不会一下?车就被投进维港, 毁尸灭迹。
安特助凝上贺尘晔的视线,非常僵硬地扯了下?唇, 别提笑得有多难看了。
他倾尽全力,明?里?暗里?地用眼神告诉后排的人:我嘴巴最严了!
安静的这一时半刻, 电话那端的人也同样没出声。
下?一秒, 刚刚还?落落大方催促他的人, 迅速羞赧支吾着要挂断电话。
嘟声过后,贺尘晔颇有些无辜地勾唇笑了下?。
怎么有种他出言不逊,调戏小姑娘的错觉。
接下?来, 直至车子驶入剧场的地下?车库。
那好不容易蓄了点电量的手机,在接收到盛怀宁发?来的一条又一条消息后, 再度告急。
恰时安特助告诉他,鸿海地产的戴总已在休息室等候多时, 他便草草结束了对?话。
本就迟到了一个多钟,贺尘晔索性就让安特助和司机下?了班,只把几份重要文件和车钥匙留了下?来。
从休息室到剧场的VIP坐席,不需途径已座无虚席的阶梯式普通席。
成千上百张的暗红色软靠背椅,隐在一片昏暗之中,却难掩壮观之势。
高?出一层的位置,视野极佳,不止能俯瞰到大厅的全貌,甚至于能看清舞台上所有演奏者的每一个动作和细微表情。
坐在右手边的戴总刚安抚好自?己的小千金,便急急忙忙侧过身,欲要跟贺尘晔聊公事?。
他睨了眼,忙抬手打住,委婉道:“听闻戴总在小提琴方面很有造诣,凑巧我也很感兴趣,今晚看来是有必要好好欣赏一下?了。”
话音甫落,戴总立刻噤声,只低低附和着干笑了两?声。
不多久,一曲毕,偌大的空间霎时陷入一片黑暗。
待正中央的那束追光重新亮起,红色丝绒帷幕缓缓拉开,接而响起的是如雷鸣般响起的掌声,一阵高?过一阵。
舞台的正中央,一袭白色曳地长裙的女孩子,在旁人的帮助下?,动作优雅地支好大提琴。
一时间,所有人不由自?主将目光汇聚在一处,都莫名有种闯入神秘森林的感觉。
超精致的纯手工立体?小雏菊刺绣,又以状似满天?星的饰品做搭配,织就成了充满梦幻色彩的华丽礼服。
打破常规的高?级抹胸剪裁,露出大片雪白细腻的肌肤,精致漂亮的锁骨在聚光灯的照耀下?更显迷人,半束着的长发?随意散落肩头,脸上的
妆容恰到好处,看起来就像是误闯入凡间的仙子。
蓦地,悠扬而深沉的大提琴声越过人群,响彻在各个角落。
贺尘晔坐于沙发?上,修长笔直的双腿优雅地交叠着,两?只如玉般的手搭在膝上,轻轻敲过,姿态慵懒闲适。
旁边的男人不经意间瞥过来一眼,见他一瞬不瞬地紧盯着那处,片刻挪不开眼,不由淡勾了下?唇,好奇打趣了一句,“怎么?贺总是喜欢这款?”
贺尘晔默然一笑,丝毫不觉得意外?。
在众人的眼里?,他毕竟刚来港城不久,还?被在私底下?戏称为柳下?惠,好似不近女色已经成为他的代?名词,因此陡一见他对?哪个女孩子生出一点点的兴趣,便觉惊奇不已。
见他没否认,男人整理?好思?绪,好意提醒,“这位是太和集团的千金,漂亮是漂亮,就是太跋扈了。贺总如若感兴趣,还?是多思?量为好,别去招惹。”
贺尘晔不禁怔忡着,面上并无任何恼意。
他只在心里?低低地回?复了一句,晚了,已经惹到了。
为了能给与演出者绝对?的尊重,一旦进入正题,观众席便会熄掉所有的灯光。
在这昏暗之中,独有的一隅光亮便显得格外?瞩目。
贺尘晔悄然摸进口?袋,拿出的手机在指尖的滑动下?,只需稍稍靠近,就能看见那上面的内容,言简意赅,却又信息量满满。
【SHN:等你回?来,我要赖在你那里?。】
他回?:【好。】
【SHN:我之前说过的那件事?,你应该没忘吧?那东西别忘了备。】
他稍稍迟疑了下,回?:【好。】
【SHN:那我想吃尖沙咀那家我们常去的烧鹅,顺路帮我带。】
他眉眼一弯,回?:【好。】
明明他字字句句都有回应,态度诚恳,回?复迅速,女孩子却不满意了。
【SHN:贺尘晔呀贺尘晔,你是复读机吗?多说一个字好不好。】
他没好气地故意回?:【好的。】
不多不少,刚刚好两?个字,仿佛能看见盛怀宁抱着手机,在心里?咬牙切齿痛骂他的样子。
时长在二十分钟左右的大提琴演奏,将此次音乐会推到了高?潮。
直到结束,观众们都还?处在陶醉之中,要不是有观看礼仪在,说不定会争先恐后地喊出安可的字眼来。
谢幕礼一过,贺尘晔乘电梯到达地下?车库。
本想着能借此机会将合作促成的男人,薄唇抿成线。
一番思?索过后,为了避免再惹得贺尘晔反感,终是将心里?惦记着的正事?暂且搁置了下?来,大掌一扬,很洒脱地挥了挥手道别。
目送着一辆又一辆的车子驶过,停车场顿时变得空旷无比,扬起的灰尘也渐渐消散干净。
贺尘晔半倚在车前,时不时会抬腕看一眼时间,神情是一丁点不耐烦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的电梯叮声后缓缓朝两?边打开,阒静的空间一瞬间变得喧闹起来。
只是这种氛围没持续多久,便很快沉寂了下?来。
明?明?相隔的距离足有二三十米,两?边的人却在同一时间发?现了对?方的存在。
“这谁啊?”
“接你的?”
“哪能啊,这么帅。”
“呜呜呜那脸那腰那腿,你看看我是不是流鼻血了?”
在一片哄笑声中,贺尘晔挺身站好,微微勾了勾手。
一直埋头玩手机的女孩子,猛然抬头,而后不自?觉惊叫出声,忙不迭抬脚跑了过来。
演出服换下?,一身常服同样华丽无比。
紧身的紫格衬衫,高?腰线的包臀丝质长裙,长发?上戴着的发?箍,手上拎着的小包包,还?有脚上那双圆头粗跟的鞋子,都是很有元气的糖果色,像极了漂亮又高?贵的芭比娃娃。
朝他飞奔过来时,那轻盈的动作甩开裙摆,又宛如一尾俏皮灵动的孔雀鱼。
那被紧紧束着的双腿,在轻微一跃后,紧紧盘在了他的腰间。
他无奈弯唇,赶忙护着侧了侧身,生怕这如此大胆的姿势,再一不小心走光,那可就糗大了。
女孩子牢牢地环抱着他的脖子,白皙的小脸埋在他的肩头,兴奋吐出一句,“贺尘晔,我好想你。你来看演出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忽然,贺尘晔隐约听到了一声轻浅的抽泣。
他眉梢微微挑起,偏过头吻了吻女孩子的耳尖,“太忙了,没来得及告诉你。”
“借口?。晚上你跟我聊天?的时候,就在港城。骗子骗子骗子!”
盛怀宁气急败坏,右手握拳撒气般用力捶打着他的后背,盘在腰后的脚也顺带回?勾着踹了他一下?。
任怀里?的人发?泄完,贺尘晔抬手覆在她的脑后,半垂着视线,语调温温柔柔的,“出发?点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先让你难过了,抱歉。”
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沉浸了小半晌,最后是被远处围观了全程的群众所打断。
小祺怀里?抱着那束贵到离谱的花,与其他人一样,想笑不敢笑。
反倒是罗稚,毫不收敛地掩唇乐了许久。
盛怀宁后知后觉,拍了拍贺尘晔搁在腰后的手,示意他放她下?去。
她下?意识往男人高?大的身后躲,强装出恼怒来,嘴上却不由磕磕绊绊,“看看什么,散散了。”
依旧是之前敢出声打趣的造型师,兀自?重提她演出前在休息室说过的那句话,“Dita,说好要给我们介绍的。嗷,对?,还?得请我们吃大餐!”
盛怀宁闻言,盛气凌人地双手环抱在胸口?,觑了眼贺尘晔之后,轻哼了下?,“就知道你们没安好心。我平时请你们吃得还?不够多吗?干嘛要欺负我男朋友。”
“呦呦呦,这就护上了。”
“Dita,你的气势去哪儿了?”
“宁姐,我们可是你的娘家人,你应该与我们统一战线。”
所有人你一言我一语,热闹极了。
然而话题中心的主角,一脸淡然,可细品的话,能看见那眉宇之间微不可察的愉悦。
贺尘晔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被盛怀宁公开两?个人的关系。
他承认,在听到“男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那种受多巴胺操控的情绪翻涌而出,心口?更是泛着细细密密的甜。
垂在身侧的手,情不自?禁地穿过盛怀宁的指缝,施力扣紧。
女孩子呼吸一滞,懵着侧头,后被他轻微一拽,带到了怀里?。
贺尘晔长臂一伸,揽在她的肩头,言谈举止都显得文雅而高?贵,微微低身,妥帖道:“你们好,我是宁宁的男朋友,贺尘晔。今天?太晚了,改天?,改天?我一定提前安排好时间,吃什么随你们挑。”
大家连连点头,没再多话。
盛怀宁又不满地哼了声,眼神示意小祺把花递过来。
贺尘晔快她一步接过,与众人简单告别后,转而牵着她上了车。
车子从剧场到明?隽,仅用了不到十分钟。
铜铝门被一脚踢开,贺尘晔颈间的领带,卷成一团,都在盛怀宁的手里?。
有了高?跟鞋的助力,她吻得很轻松,右手在一片混乱当中,将贺尘晔规矩束着的衬衫衣摆扯了出来。
没了阻碍,一双纤嫩的手游刃有余地探-入,抚-摸的时候却没了章法。
借着水润的唇移到侧颈时,贺尘晔大煞风景地问:“不是要吃烧鹅?我让安特助买好送了过来。”
盛怀宁充耳不闻,勾住裤袢解开了钉扣,灵活地隔着一层棉质拢住。
男人毫无防备,迅速溢出一声短哼,在她快要翻进去时,赶忙捉住细白的手腕,气息不稳,沉声:“宁宁”
她很艰难地喘匀呼吸,手不自?觉抖得愈发?厉害,视线迎上,颤声,“烧鹅都买了,那东西备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