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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1章 别吵/71

    CBD附近豪华商区里的一家高空bar, 二十五层的高度,可以俯瞰到大?面积绝美的夜景。

    私密性极强的独立包房,足以容纳十五人左右, 视野开阔, 重金属的装修十分有艺术感。

    一辆天空蓝的Polestar 6缓缓驶入,并停稳在楼下的露天停车场内。

    盛怀宁伸了个?懒腰,余光里一旁的贺尘晔欲要开门下车,赶忙伸出手拉住, 说话的音量小到有点黏糊,“我?们分开上去, 附近club特别多, 有很多艺人出没, 被拍的可能性很大?。”

    贺尘晔回头,轻揉了下她的发顶, 一声低笑后故意?打?趣,“这?么快就入戏了?”

    她不太高兴, 总觉得?自己快要被这?老陈醋淹没了,手臂抬起?, 拨开他放在头顶的手, 气呼呼地嗔道:“我?这?是有契约精神, 臭醋坛子。”

    话落,两个?人没敢再多耽搁,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再一起?到了顶楼。

    一踏入,先前打?过来电话的那个?人就已经候在了外边, 将盛怀宁与贺尘晔完完整整地打?量了一遍后,才慢悠悠出声, “盛小姐,傅先生就在里面。”

    盛怀宁颔首,摆摆手挥退了人,才带着贺尘晔往包房的方?向去。

    厚包门推开,刺鼻的酒气和浓郁的脂粉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她不由掩鼻,摁亮包房内的所有灯光,打?破了昏暗环境下所剩无几的旖旎气氛。

    不远处的真皮沙发上,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十分狼狈地斜倚在上面,手背遮在眼前,呼出的气息沉重,身上的衣服凌乱不堪,哪里还有白日里见到的一丝不苟的模样?。

    盛怀宁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对贺尘晔说:“要不是他手机没密码,经理看到他通话记录里我?的联系方?式,他今晚是不是就打?算睡在这?里?”

    贺尘晔嗓音压低,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醉成这?样?,送他回秋榭园肯定不妥,不然附近找个?酒店?会不会有点不近人情?”盛怀宁弯了下唇,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傅庭肆的随身管家打?个?电话。

    几分钟后,电话收线,她长叹了一声,冲着傅庭肆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他平时住在公司顶楼的公寓,直接送去那里就行。”

    说完,贺尘晔一动不动,全?然一副不想管的样?子。

    盛怀宁不得?已伸手勾住他的手指,摇晃了下,用着状似哀求的语气,“亲爱的,帮帮忙,他可是你的合作伙伴,不能这?么狠心。”

    急匆匆出门,贺尘晔穿得?很随性,一件扎染宽松衬衫,搭配黑色休闲裤,比之傅庭肆,倒像是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

    她连续眨了好几次眼睛,含羞带媚地瘪瘪唇,撒娇的劲儿使得?很足。

    贺尘晔不恼,对她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边解开袖口的纽扣,边走过去准备扛人。

    盛怀宁就等在旁边,被酒气冲到有点头晕,刚准备往旁边挪开点距离,垂放在身侧的右手被一只?忽然探来的大?掌捉住了。

    一时间,四周阒静无声。

    一道灼热的视线投落到她被攥着的手腕上,几乎到了快要烫伤她的程度。

    掌心的温度实在是过于滚烫,盛怀宁很僵硬地扯出一抹笑,转动着手腕想要挣脱出来,岂料那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下一秒,她被拽着躬身下去,差一点点就要跌入傅庭肆的怀抱,被贺尘晔掐着腰救了回来。

    “演戏需要这?样??”贺尘晔这?一刻是真的带了点火气。

    盛怀宁一脸惊愕,咕哝,“他喝多了,撒酒疯。”

    “酒品太差了,这?让我?怎么放心你跟他独处演戏?”他语气里不自觉带了点严肃的味道。

    她脑袋里空空的,“你别生气,等他酒醒,你直接找他算账。”

    贺尘晔没话了,弯腰下去,将扣在她腕子上的大?掌,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慢慢掰开。

    就这?么点时间,盛怀宁嫩白的肌肤上就被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红痕,让他是越看越不顺眼。

    他真想过去将包房的冷气调到最低,然后任由这?人如此?大?喇喇地睡到天亮,不吃点苦头,难解他心口的郁气。

    盛怀宁倒抽了口冷气,慢吞吞地活动着右手,带着怨气催促,“快扛他起?来,待会儿该天亮了。”

    贺尘晔抿直唇线,满脸的不情愿,十分蛮横地拽着傅庭肆的手臂,半扛在了自己的肩上,带着往外走的时候,竟一点儿要醒的迹象都没有。

    直到塞入车子的后排,才响起?几声酒后不适的哼声。

    盛怀宁从?内部后视镜看了眼后面东倒西歪的人,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偏过头望向正目视前方?开车的贺尘晔,好奇问:“你们平时应酬需要喝这?么醉?”

    “我?不喝酒。”贺尘晔面无表情,脱口而出。

    “喔,”她眼皮耷下,“突然忘了。”

    闻声,贺尘晔眉头一蹙,没好气地用眼角的余光扫向副驾。

    盛怀宁冷不丁哆嗦了下,立时噤声,不敢再在贺尘晔的雷区蹦迪。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一道闷哑的男嗓自后面递过来,断断续续连唤了好几声。

    盛怀宁刚睡了没十分钟,脑子里迷迷糊糊,侧耳听了许久,才清楚知道这?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她打?了个?哈欠,“他嘴里叽里咕噜叫的是人名?吗?陶青梧?他女朋友吗?”

    “不清楚。”今晚的贺尘晔话极少。

    盛怀宁先他一步恼了,冷冰冰警告他,“能好好说话吗?我?要生气了。”

    三五秒过后。

    男人的嗓音霎时温柔到了极致,说:“宝宝,我?是真的不清楚。”

    盛怀宁抿住上扬的嘴角,长长的眼睫毛眨了又眨,偃旗息鼓的模样?实在乖顺。

    不久,车子终于驶入傅誉集团的地下停车场。

    贺尘晔这?个?苦力当得?实在心累,尤其是肩上的人将力气全?都卸了,在衣袋里摸索门禁卡时就像是一团软绵绵的棉花,好几次都差点滑落下去。

    盛怀宁好几次想帮忙,都被他用眼神止住,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她伸出手去碰,跟护食没什?么区别。

    末了,两个?人只?好作罢。

    一番商量下来,由贺尘晔抓着傅庭肆的手指,搭上专用电梯的识别感应区。

    直升至顶楼,贺尘晔脚下的步子迈得?又快又大?,而后想也没想就把人丢到了沙发上。

    宽敞的大?平层约莫三四百平,盛怀宁环顾四周,从?周围很浓重的生活痕迹里,能清楚知道这?里确实是傅庭肆最常入住的寓所之一。

    视线一转,她又看到茶几上,还有靠落地窗那张的办公桌上,有几样?比较可爱粉嫩的小物件,应该是女孩子的东西。

    仅这?么点有用的讯息,盛怀宁就猜到傅庭肆平时应该是跟女朋友住在这?里,可这?会儿死寂一片,是一点儿人影都没有。

    就在贺尘晔去中岛台的地方?接了杯温水回来时,沙发上的人又不自觉喃喃了好几声。

    盛怀宁不由瞧出了神,这?么不修边幅的样?子,跟那晚她在房间门口看到的贺尘晔没什?么区别,同样?狼狈,同样?落魄。

    她五指紧紧蜷起?,身子麻了半边,说:“你那天是不是也这?样??”

    贺尘晔搁下水晶杯,顺手抓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薄毯,手臂一抬,径直掉在了傅庭肆的身上,居高临下的角度,只?能看见她翕动的唇瓣,说了什?么是没怎么听清。

    他失笑,问:“你说什?么?”

    盛怀宁愣了好几秒,指了指傅庭肆,语气稀松平常,“我?说他大?概是为情所困,他该不会被甩了吧?”

    “为什?么这?么说?”贺尘晔问。

    她摊了摊手,示意?

    他扫了周围一圈,“很明显啊,这?里有好多女孩子的私人物品,人却不在这?里,要么吵架要么分手。”

    贺尘晔哑声顷刻,转而去了厨房,翻箱倒柜从?橱柜里找出几样?食材,清洗、整理、烹饪,一气呵成。

    盛怀宁不理解他为何突然这?么正经,先将盖在傅庭肆面上的薄毯往下扯了点,才去了岛台前坐下,思量过后,问:“你这?是要干嘛?”

    “你不是劝我?不要太狠心,给他弄点解酒汤,我?怕他天亮一气之下要跟我?解约。”贺尘晔的无框眼镜上结了层水雾,回头看她的时候,很随意?摘了下来,丢到她面前。

    她慢条斯理地收起?来,拿在手里把玩,说出的话摆明不想顺他转移话题的意?,说:“你该不会在同情他吧?”

    “我?可没跟你吵架,分手更是没想过,不带你这?样?对号入座的。”她逮着机会适时补充了一句。

    贺尘晔眼底闪过一抹显而易见的受伤,言简意?赅,“但我?当时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不会的,而且我?当时完全?不知情,是爹地妈咪乱点鸳鸯谱。这?事过去了,好吗?你别难过了。”盛怀宁不免有些后悔,就不该旧事重提。

    两个?人不由自主同时沉默。

    不多久,热气腾腾的解酒汤被贺尘晔从?汤盅盛到了瓷碗中,一抬眼,不知何时醒来的傅庭肆脚下虚浮,正朝着厨房的方?向走了过来。

    “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盛怀宁猛然回身,将傅庭肆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双臂环在胸前,挑眉,问:“酒醒了?”

    傅庭肆窘然一笑,不紧不慢地解下身上所有的装饰品,一股脑全?丢在了奢石台面上,有的顺势滚落到了地板上,孤零零的,无人理会。

    贺尘晔是一声不吭,盛怀宁只?好提醒了句,“我?男朋友给你熬了解酒汤,过来喝吧。”

    闻声,傅庭肆越发觉得?难为情,两指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缓解胀痛,“很抱歉,没想到经理会把电话打?到你们那里去,还劳烦贺总亲自动手下厨,实在是”

    “傅董言重了,不过”贺尘晔眉眼一抬,内里透着一丝毫不留情的威压,“您以后还是尽量少饮酒为妙。”

    傅庭肆神情不由凝滞住,视线很自然地停留在盛怀宁的身上。

    女孩子脸色憋得?通红,一直在冲着贺尘晔使眼色,微抿着的唇不知道在强忍着什?么。

    他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在酒后不清醒的情况下,做了糊涂事,赶忙道歉,“抱歉,如有冒犯,还望你们能够多担待。”

    终是忍无可忍,盛怀宁觑过去一眼,直言:“你别被他唬到了。你是不是跟女朋友吵架了?”

    傅庭肆怔忡了会儿,昨日下午在办公室放浪形骸的画面陡然钻入脑中,女孩子哭哭啼啼的声音让他不由又开始头痛起?来。

    话题不由自主就被带偏了,终是被贺尘晔强行拉了回来。

    他倏地出声,换了称呼,“傅先生,我?不同意?你跟宁宁私底下单独在一起?。”

    第72章 别吵/72

    画面仿佛被定格住, 时间就此停滞。

    因为公司融资的项目,傅庭肆与贺尘晔接触过许多次。

    在他的印象中,这人一贯都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样子, 只有极少数的情况下, 才会稍稍展露自己的野心。

    此时此刻,这极具威压,宛如?私人领地?受到侵犯的一面,实在罕见。

    盛怀宁同样不受控地?出了下神, 鼻间萦绕着浓重的酒气?,使得脑中毫无?预兆地?晕眩起来。

    她眉头猛地?跳了好几下, 站在正?对面的男人还?在乐此不疲地?释放着身上的低气?压。

    从“傅董”到“傅先生”, 跨度有点过于大, 里面所隐藏的意思显而易见。

    前者礼貌又规矩,所有的客气?只是看在同为合作方的关系, 而后?者,生疏中还?带了点挑衅, 毫不留情地?宣誓自己的主权。

    盛怀宁没想到贺尘晔会如?此沉不住气?,好似下一秒就要冲过去, 拽着傅庭肆松垮垮的领带, 质问对方为何要在一个?多小时前拉自己女朋友的手, 即使认错人也没法忍。

    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脸色一沉,却又舍不得去指责贺尘晔, 只好退而求其次,去解决问题的根源, “傅先生,希望你不要介意。答应跟你合作, 是觉得你一定会将除公事以?外的其他事情通通安排和解决好,像上一次陆管家假借你的名义给我送糕点,还?有这次,让我觉得有点被打扰。”

    傅庭肆低着眸,再次觉得酒后?误事。

    下一秒,兀自迈开长腿过去,坐在了与盛怀宁一臂远的那把软椅上,接过贺尘晔递来的瓷碗,嗓音压得极低,“是我的疏忽。上一次陆管家贸然打扰,是外公的意思,但这一次确实是我的问题,晚上的应酬我只带了对公的那部手机,经理没找到鹤叔的号码,不得已才打到了你那里。”

    话落,氛围一时闷沉。

    贺尘晔骨节分?明的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两边的衣袖。

    盛怀宁双手纤嫩白皙,一只支着下巴,另一只抠着翻领长裙上的钉珠。

    傅庭肆将解酒汤一饮而尽,语气?温和地?道了声谢,然后?发出颇为无?奈的一声叹息,缓缓撩开眼?皮,朝右手边的两个?人睇过去一眼?,再出声,难掩酸涩,“我可以?理解贺总的心情,换做是我,恐怕也没法冷静地?看着自己的恋人跟其他异性出双入对,哪怕是演戏也不行。”

    贺尘晔闻声,微蹙了下眉,视线一抬,盛怀宁的面上难掩倦意,两眼?空洞无?神。

    远处未阖窗帘的落地?窗外,隐约能眺望到天边正?泛起鱼肚白,一缕黎明的晨光投落到地?板上,像是一副静止的画卷。

    为了节省时间,他双手搭握在腿上,嗓音淡淡的,“所以?傅先生是有其他的打算?”

    傅庭肆颔首,温声,“收购陶氏集团,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资产评估方面,我很需要贺总你的帮助,所以?我的意思是,盛小姐只需偶尔与我在公众面前短暂出入就好,私底下贺总可以?陪同,只谈公事。”

    约莫过了几分?钟,盛怀宁与贺尘晔对视一眼?,还?适时眨了下眼?睛。

    贺尘晔顿了下,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共同体,再继续为难下去就显得自己太?不懂事了,幽幽道:“那就按傅董说的办吧。时间不早了,傅董早点休息,我们就先告辞了。”

    两个?人乘电梯到地?下停车场。

    盛怀宁一上车就打算阖眼?休息,岂料车子刚驶出去,傅誉楼下一小片休闲区内一抹清冷娇小的身影自窗外闪过。

    她直愣愣地?盯着车外后?视镜,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贺尘晔,车速慢一点。”

    贺尘晔应声轻点刹车,发出疑惑,“怎么了?”

    她仰头,指了指车内的后?视镜,“你看门?口坐着的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傅庭肆的女朋友?”

    循着她的视线,贺尘晔瞟了一眼?,接而回头,几秒钟后?回她,“应该是。”

    傅誉集团楼下的区域十分?宽敞,汇入外边的主干道需要弯弯绕绕几百米才可以?。

    盛怀宁仔细瞧了好一会儿?,距离越来越远的女孩子神情呆滞,坐在一张藤椅上一动不动,看着非常失魂落魄。

    她摸出手机,斟酌过后?,忙给傅庭肆发了条短信过去。

    直到视野里闯入傅庭肆狼狈着跑下来的身影,盛怀宁才开口让贺尘晔加速,驶离CBD商业区。

    贺尘晔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方向盘,坐在右手边的人早就没了睡意,是一脸笑意盈盈的样子。

    他问:“你做了什么,这么开心?”

    盛怀宁晃了晃手机,“我就是告诉傅庭肆‘佳人在楼下,机不可失’,他开窍很快。”

    说完,她慢悠悠转身,“贺尘晔,我们之间可不能吵架,不然连个?助攻都没有,多可怜。”

    刚好红灯,贺尘晔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微微一笑,“不会的,我舍不得。”-

    又过了半个?多月,天气?已迈入盛夏。

    三伏天,盛怀宁一跑完通告就几乎窝在酒店,或者是悄咪咪地摸到贺尘晔的公寓里大睡特睡。

    一日,盛怀宁刚看完不久前录制的一档综艺的首播,不自觉陷入沉睡。

    这段时间以?来,她是彻彻底底见识到了男人开荤后?的饿狼样了,不由打心底有些佩服贺尘晔的精力。

    不管是坐着,还?是托抱着她抵上客厅的落地?窗,两个?人都实打实耗费掉了全部的气?力。

    末了,交颈而卧时,几乎都是天蒙蒙亮。

    盛怀宁是一沾枕头就着,没过几个?小时,她就迷迷糊糊察觉到身边的人起来。

    再回来,伏身在她的面前。

    吻她时,能嗅到薄荷香的剃须水味道,而后?就是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等她微撩开眼?,叮嘱她别忘了吃早餐后?,才离开公寓驱车前往公司,直到晚上七八点钟才出现。

    一用完晚餐,就又继续逮着她折腾,是丝毫不知道节制。

    这会儿?,她窝在沙发的角落里,从大脑到四肢百骸,是一丁点精神都提不起来。

    盛怀宁很不想承认,食髓知味的感觉不止贺尘晔一个?人有,她也是。

    每每独处,她就抑制不住地?十分?想念贺尘晔,右手慢吞吞地?撩起裙摆,探入后?如?何搅动都还?是觉得空虚不已。

    不得已,她将柔软的抱枕放在身前,仅着了条吊带短裙的身子,触感明显,动作细细慢慢,那种酥麻的感觉让她的双颊瞬间变得红通通的,脑子里全都是往日里与贺尘晔亲昵的画面。

    蓦地?,丢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

    盛怀宁阖着的眼?睛赶忙睁开,泡得发皱的右手湿哒哒一片,加重了她羞赧的情绪。

    她坐起来冷静了好一会儿?,才趿着拖鞋去洗手间。

    洗完手,换掉身上濡湿不堪的内-裤,刚停歇下来的手机又开始接连不断地?振动了起来。

    刚经历过一波余韵的双腿还?从疲软中没缓过来,她挪动得十分?艰难,半蹲在茶几前的地?毯上时差点跌坐下去。

    她难为情地?吐了吐舌,看也没看,就滑动手机接听?电话。

    “你好,盛小姐。”

    只这一句,她被吓得真跌坐了地?毯上,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地?冲对面应了一句,“傅先生。”

    自上回见面,盛怀宁迟迟不敢回港,跟贺尘晔一直等着傅庭肆的来电。

    溪溪临近毕业季,两个?人不约而同决定,如?若工作忙完,还?是没等到,就直接回港城再做其他打算。

    这会儿?毫无?防备地?接到电话,除了意外,还?有些惊骇。

    盛怀宁扶着边几慢吞吞地?站起来,学着都市精英的样子,交叠着腿倚上沙发,深吸了口气?。

    傅庭肆刚忙完工作,置身在冷清的办公大楼,心里不免有些寂寥。

    他慵懒坐在软椅上,边把玩着手中的墨水笔,边哑声道:“盛小姐这会儿?有时间吗?”

    盛怀宁看了眼?时钟,傍晚六点多,贺尘晔快回来了。

    她整理好头绪,回:“有时间,我需要做些什么?”

    傅庭肆语气?轻飘飘的,“你发一个?你现在的地?址给我,我让司机过去接你,陪我进出一次酒店就可以?。” ?

    一开始就要这么突破尺-度吗,盛怀宁觉得好笑,腹诽了一句。

    她低咳,轻声问:“你确定会有人拍吗?我今天跑完通告回我男朋友的公寓,已经甩掉了狗仔。”

    “我有安排,你放心。”傅庭肆给她打了针定心剂-

    等待司机过来的时候,盛怀宁去简单地?洗了个?澡。

    提前知晓会有人拍,她挑了件紫色挂脖小短裙换上,因为是人鱼姬的幻彩色,还?特地?搭了个?鱼尾造型的耳夹,灵动又不失优雅,用粉丝的话来说,就是又美又纯。

    好不容易化完妆,她从贺尘晔为自己独立出来的那个?橱柜里挑选包包时,司机打来电话告诉她已经到楼下了。

    从公寓到香榭酒店,碍于下班高峰期的缘故,足足跑了快两个?小时才到。

    盛怀宁握着手机,一直在跟贺尘晔聊微信,费尽心思哄了好半天,才告诉对方自己这会儿?不在家的真实缘由。

    岂料,就在她以?为会有一场暴风雨来临时,聊天界面却突然沉寂了下来。

    盛怀宁举起手,做出四周找信号的姿势来。

    她犹豫着要不要给贺尘晔打个?电话,结果车子拐了个?弯就到了香榭酒店的门?口。

    半分?犹豫的机会都没给她,酒店的接待员已经帮着拉开了车门?。

    她偏过头,目之所及就是傅庭肆笔直站在不远处,柔情似水望着她的画面,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尬到不由自主默默蜷起了脚趾。

    半刻后?,男人朝她的方向靠了几步,微微躬身,与她的视线平齐,轻柔一笑,“盛小姐。”

    盛怀宁吞咽了下,表演那么多场,见过那么多观众,都从未有过的紧张情绪,在这时一股脑全都涌了上来,双手因为心虚背至身后?,强行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故意掐出娇滴滴的调子,“傅先生。”

    并肩朝里走?时,盛怀宁隐约察觉到远处长枪短炮的镜头对准了自己。

    她短暂停顿了下,在傅庭肆侧头冲她弯唇后?,同样回了个?微笑。

    这画面,放外人眼?里,尤为含情脉脉,就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璧人。

    跟着傅庭肆朝侯梯厅去的路上,两个?人的步子迈得格外缓慢。

    沿途碰到酒店管理层的工作人员,都颇为殷勤地?又躬身行礼又打招呼。

    顶着众多炽热的目光迈入电梯的那一刻,盛怀宁才稍稍放松了下来,暗暗觉得自己果然如?稚姐所说的那样,就不是做演员的料,安安分?分?地?拉大提琴才是长久之计。

    电梯毫无?阻碍地?直升到了顶楼,她红唇一抿,说:“傅先生,这样是不是就足够了?”

    傅庭肆回了声“嗯”。

    她立刻变得雀跃起来,高跟鞋迈得摇曳生姿,手里的包抛起来又接住,说:“那我刚好可以?回我自己的房间。到时候要离开,你提前打电话给我。”

    傅庭肆垂眸,点了点头。

    她目送着傅庭肆进入隔壁的房间,才摸出卡片搭上识别感应区。

    谁知滴声还?没响起,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了,一只精壮结实的手臂探了出来,抓着她的腕子带了进去。

    这种感觉,盛怀宁很熟悉,却还?是控制不住被吓了一跳。

    刚一抵上冰凉的门?板,湿热的吻就不由分?说地?落了下来,贺尘晔夹着醋意的嗓音,沉哑到让人腿软。

    他说:“宝宝,好多人都说你们好般配。”

    第73章 别吵/73

    贺尘晔在收到盛怀宁的消息, 就已经提前知?晓了这件事。

    那?会儿他觉得?女孩子有点迷糊,明明一早就说好私底下他会陪同,这才过?了半个多?月就忘得?一干二净。

    他手指起落, 编辑好消息, 还没?来?得?及发,就在酒店楼下遇到了傅庭肆。

    寒暄了几句,盛怀宁就到了,他的心跳渐不?平稳, 眼睁睁看着傅庭肆快步到了门口?,与车门打开后坐在后排的盛怀宁, 长久对视。

    纵使他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演戏, 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吃味。

    也就是?在那?一刻,贺尘晔发现了自己与傅庭肆的差异, 那?种出身名门望族,倍受长辈宠爱才有的气质, 是?与生俱来?就有的。

    于他而?言,就像是?摆在展品柜里引人注目的艺术品, 亮丽、闪耀, 遥不?可及。

    这样的一个人, 跟盛怀宁站在一起,属实算得?上天造地设。

    而?他,拼尽全?力, 爬出那?个让他一度觉得?痛苦的地方,然?后拼命挤进?这个和他处处都违和的世界, 无论如何伪装,都只是?一块让人不?会高看一眼的破布而?已。

    他暗叹口?气, 垂着眸,十指蜷起攥紧,吞咽的喉头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行,疼得?厉害,只能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时间一时变得?煎熬,脚步跟着沉重,往侯梯厅去的路上,有酒店的工作?人员推着行李车,从他身边路边。

    窃窃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突兀,毫无阻碍地传递到他的耳中。

    “老板出去接的那?个就是?老板娘吧?”

    “肯定是?,要是?生意上的人,肯定是?助理秘书去接,哪儿轮得?到老板亲自去。”

    “我刚才偷偷摸摸扫了一眼,老板娘真漂亮啊,感觉有点眼熟。”

    “只要是?美?女,你都眼熟。”

    “嘿嘿嘿不?过?跟老板真是?般配啊。”

    贺尘晔慢悠悠止步,目光沉到眸底像是?浸过?刺骨的冰水般,让人不?寒而?栗。

    他不?自觉又回了次头,画面恰好就定格在盛怀宁和傅庭肆相视一笑的那?个瞬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两人之间只有彼此?,其他人和物都成为了陪衬。

    电梯升到顶楼,拿出备用卡片刷开盛怀宁一直没?退的那?间总套,倚在门口?的玄关柜前,他不?禁哂笑一声,仅剩的一点耐心,在听到一门之隔外此?起彼伏的脚步声时彻底耗尽。

    他迅速起身,先外边的人几秒拉开了厚重的房门,扑鼻的香氛气味很熟悉,他转瞬施力扣住女孩子的手腕,像之前那?样拽进?来?禁锢在自己的怀抱中。

    女孩子身上流光溢彩的金丝缎面连衣裙,在掌中顺滑到像是?自水中抱了条有着漂亮尾巴的美?人鱼,他不?得?已用了十成十的力道,才能牢牢地揽住腰肢让她动弹不?得?。

    贺尘晔微微蹙眉,身上的绅士风度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伏身衔咬的动作?非常蛮横,带着不?容拒绝的侵略,像是?饿狼扑食。

    被迫承受的盛怀宁发出一声短吟,被啃噬时的酥麻感几近叫她昏厥。

    倏然?间,她有些承受不?住,双手抬起,想要死命抓住贺尘晔的衣襟,却冷不?丁被上面的装饰品硌到。

    她眯了眯眼眸,手往回缩,受到的阻碍让她下意识觉得?,应该是?腕上的手链勾缠到了贺尘晔衣服上繁复的链条。

    吻还在继续,盛怀宁很吃力地迎合着。

    这间总套,她早就熟悉了每一处的开关,可以自由活动的那?只手在一片黑暗中,轻车熟路地按亮了头顶的照明灯。

    光亮的那?一刻,两个人条件反射地同时阖紧了眼眸。

    待适应过?来?,盛怀宁很淡地撩开眼,目光往下一垂,不?由诧异到收了牙关,下一秒血腥味蔓延开来?。

    嘶——

    贺尘晔往后撤开身子,避无可避地撞上她的视线,而?后跟着扫向自己的胸口?。

    缠绕在一起的链条,经过?一番费劲地拉扯之后终于分离了出来?。

    盛怀宁的背脊僵硬地贴上身后的门,这么点距离,能够很直观地看清贺尘晔浑身上下所有的穿搭。

    用三个字来?形容,那?就是?——花蝴蝶。

    薄纱花卉图案印花短袖衬衫,压褶宽松长裤,纯手工小牛皮德比鞋,优雅又随性,用斯文败类来?形容毫不?夸张。

    而?刚刚硌到她的地方,是?一款古典精致的雪花切面纹饰领针。

    盛怀宁呼吸微滞,又目光灼灼地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这种视觉冲突,让她连连在心里感慨:好靓嘅。

    相识这么久,贺尘晔一直都是一身板正的商务西装,少有的两次不?一样,一次是?在半个多?月前贺尘晔风尘仆仆从港城赶来?的那?天,还有一次就是?现在。

    她轻咬下唇,心脏不?受控地越跳越快,全然没注意到逆光站着的人,朝她倾身过?来?,在她的周围罩出一片阴影,暗昧无比。

    柔软的耳垂再度落入口?中,贺尘晔低低哑哑的声音钻入她的耳中,带起一丝丝的痒意,“宁宁”

    盛怀宁唇角牵起,缩了缩脖子,没?几秒喃喃了句,“贺尘晔,你今天好靓。”

    “喜欢?”贺尘晔语调慢条斯理,仔细听才能判断出来?语气里夹着的一丁点愉悦。

    穿衣风格的忽然?转变,是?他这么久观察盛怀宁的习惯得?出的结论。

    这两次,他都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看女孩子的反应,应该是?喜欢的。

    果?然?,女孩子用着一口?软绵绵的调子,对他说:“超喜欢,你特别适合,以后可不?可以都这么穿?”

    贺尘晔眉尾轻抬,低下头,凝着她亮堂堂的眸子,左思右想,还是?没?明白这好不?容易烘起来?的气氛,怎就消失得?这般快。

    他忙不?迭往前一步,膝盖无意识地抵-入她双腿之间,指尖掠过?还带着湿意的耳朵,引得?她一时哆嗦不?止。

    “贺尘晔,”她知?道他动作?里的暗示,声音不?自觉发虚,“不?可以。傅庭肆如果?打电话给我,就得?随时离开。”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贺尘晔刚压下去的醋意又卷土重来?。

    他瞥向客厅,印花墙布前摆放着一张胡桃木长桌,上面放着的花瓶里装饰了一束正娇艳欲滴盛放的鲜花,实在惹眼。

    短暂的沉默,盛怀宁悄悄瞅了眼,一脸无辜地伸手,还没?拽上男人的衣摆,就被掐在腰间的手臂托着抱了起来?。

    她惊呼了一声,眼皮连续跳了好几下,那?种不?好的预感在下一秒就被付诸行动。

    男人将她放在扑了蕾丝软布的长桌上,后脑勺严丝合缝地抵着冷冰冰的墙面,但因为有软绵绵的墙布在,不?觉得?痛,反倒很舒适。

    她被迫着连续往后挪,温温吞吞良久,才溢出很高昂的一声短呻。

    这个高度,贺尘晔纵使半弓着腰,也不?会觉得?费劲。

    虎口?卡在她的膝盖,然?后慢悠悠地往上挪,边拨开那?层半透的薄纱边低声呢喃,“宝宝别怕,时间充足。”

    盛怀宁语塞几秒,直到长指换成舌头时,才彻底顿悟。

    眼前的男人只打算取悦她,没?别的意思。

    不?知?是?因为姿势别扭的缘故,还是?因为地方陌生的缘故,这次的感受比以往要更强烈,就像是?在海浪里颠簸了许久的船只终于找到了港湾。

    “啊——”

    她哼出声来?,又很快止住,脑袋靠着的这面墙,那?边就是?傅庭肆方才进?去的那?个房间。

    按道理,总套应该会更隔音,可碍于这会儿正在做的事情,盛怀宁实在心虚。

    或许是?察觉到她分心,贺尘晔的举动近乎惩罚,让她猝不?及防地一手攥住了堆在腰间的裙摆,一手贴着墙布,妄想着找个着力点。

    她咬唇,逼着自己吞下所有的声音。

    堆在一起的裙摆让她霎时出了一身的薄汗,贺尘晔很淡地抬了下眼,唇角略弯,指腹不?紧不?慢地拭过?,揩掉那?在头顶壁灯的照耀下泛着点点光泽的暗昧水渍。

    他云淡风轻道:“宝宝,松开嘴,我想听,乖一点。”

    盛怀宁愣了下,而?后摇了摇头。

    贺尘晔眸光微黯,而?后猝不?及防靠近,用尽手段让她很快就松开了唇,却只能小声地哼哼。

    片刻,她不?再满足,变得?贪婪起来?,挺身绷紧腰背,像是?一把拉满的弓弦,认真祈求,“贺尘晔,不?够”

    贺尘晔依旧游刃有余地操控着她,附耳问:“告诉我,想要什么?”

    她主?动迎合着往前送,借着这个动作?,额头蹭上他的侧颈,翕动唇瓣的时候,掌心拢上了两人之间高高扬起的那?片阴影,“这个”

    “不?是?说不?可以?”他刻意停了手上的动作?,接着说,“宝宝,我用舌头让你高朝,但你要叫给我听。”

    盛怀宁忽然?如鲠在喉。

    他怎么这么坏?居然?在这个时候用这个做把柄,不?止如此?,动作?顿住的那?一刻,空-虚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自给自足。

    没?给她机会,贺尘晔扣住她的腕子,桎梏在她的身后,再次探头下去,咬上。

    有了前面的教训,她不?再忸怩,下巴扬起,呻了出来?,还跟着催促,“再深点。”

    外边的天大概已经黑透了,霓虹在亮,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纷扰的喧嚣声,却完全?及不?上屋内热闹。

    停歇下来?是?在半个多?小时以后。

    盛怀宁的眼前迷蒙一片,被贺尘晔小心翼翼抱着往卧室去的时候,都还处在余韵中,柔若无骨的身子轻微颤抖着,声音娇媚得?像是?能滴出水来?,“贺尘晔,你太不?是?人了。”

    男人薄唇抿着,神情懒散,是?酒足饭饱后才有的餍足,一出声是?那?种很闷哑的性感,“你好好休息,我去隔壁。”

    这种带着笑的嗓音,她很熟悉。

    只是?刚才被裙摆拢着,要稍稍闷了一点点,边舐边翕张唇瓣打趣她,热息都喷在那?里,让她忍不?住就往后缩。

    察觉到她要逃,大掌急忙按住,毫不?留情地戳穿,说她好快,弄得?到处都是?水。

    她那?会儿动弹不?得?,不?然?铁定踹他一脚,然?后问问他,这个样子都是?拜谁所赐。

    思绪随着陷入柔软的床褥收了回来?,盛怀宁翻了个身,跟贺尘晔面对面,眼巴巴地望着,问:“隔壁?你要跟我分房睡?”

    贺尘晔垂眸笑了下,伏身蹭了蹭她的鼻头,“我去跟傅庭肆谈公事。”

    嗷,原来?是?这个隔壁。

    她还以为是?旁边的那?个卧室。

    反应过?来?,她猛地爬起身,酸软痛麻全?都竭力咬牙咽了回去,“贺尘晔,你!真的!太不?是?人了!”

    害她心虚了这么久。

    在来?酒店的路上,她一直紧张得?不?行,生怕贺尘晔吃醋,又拉着她没?完没?了地折腾。

    敢情这人什么都知?道,是?故意借着这个机会,在她完全?不?会拒绝的情况下,带着一肚子的醋玩情-趣。

    盛怀宁坐着一动不?动,一副泪眼婆娑的样子,像极了我见犹怜的林黛玉。

    贺尘晔霎时慌了,扑过?来?抱住她,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真过?火了,心疼得?问:“怎么了?是?我咬痛你了么?”

    片刻,她耷拉着一张脸,看起来?凶巴巴的,没?收着劲儿拍了身前横着的手臂一巴掌,顿时有小小的红色掌印显出,瞪视着他,说:“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就就那?些玛丽苏小说里写的写的做恨。”

    “什么?”贺尘晔愣住两秒,眼里全?是?茫然?。

    “就带着火气做,越气越爽。”她昂首挺胸,掷地有声地替他答疑解惑。

    贺尘晔不?由笑了,左手又悄无声息地趁她不?备欺上,动作?十分缓慢,又轻又柔,话里带着调侃,“宝宝,你这可就冤枉我了。”

    她抬起脚,想要踹,岂料长指猝不?及防造访,让她迅速软了筋骨。

    他低低在她耳边温和出声,“那?么点甜头,可不?够我吃。”

    偌大的总套,回荡着女孩子气急败坏的怒喝声,甚至是?传递到了隔壁正伏案办公的傅庭肆耳朵里。

    是?一声中气十足的——滚啊。

    第74章 别吵/74

    明明都在香榭酒店的顶楼, 同?为总套,傅庭肆的这间比盛怀宁的豪华多?了,各种用得着用不着的设施应有尽有。

    盛怀宁坐在中岛台前, 摆弄着咖啡机, 身后远处的客厅里,贺尘晔与傅庭肆正娓娓而谈,聊得全都是她听不懂的。

    当然?,翻译成通俗易懂的文字, 她同?样也不懂。

    她不免有些被冷落后的生气。

    不是说好了跟她合作吗,怎么面对?面坐下来, 她就成了最多?余的那一个, 话里话外?是不管做什么都不需要带上她。

    忽然?, 视野里有一罐红色的小玻璃瓶出现。

    她计上心?头,将?煮好的咖啡挪到角落, 瞥了眼身后,拔开玻璃瓶最上方的木塞, 可着劲儿往里倒。

    从开放式厨房到客厅,足有七八米的样子。

    盛怀宁端着托盘, 扬起乖巧可人的笑, 刻意做出一副受过高端培训过后VIP特级服务的样子, 十分?稳当地放在茶几?上,还顺带着摆出了请的姿势,“两位请慢用。”

    傅庭肆拿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 淡然?一笑,“多?谢。”

    贺尘晔捏了捏她的手指, 按得她很舒服,“辛苦了。”

    她再次莞尔, 下巴微收,示意贺尘晔赶紧趁热喝。

    贺尘晔眼睛里溢出笑意,应了她的话,端起递到嘴边。

    三?五秒的时?间,浅酌慢饮了几?口咖啡的傅庭肆,忽然?眉头紧蹙,一时?间舌根都要发麻,那种仿佛置身在蜜糖罐里的感觉,让他?甜到发苦。

    咳——

    很急促的一声,傅庭肆给对?面的贺尘晔做足了暗示,岂料这人的注意力全放在自己的女朋友身上,是全然?没注意到他?快要眨到流眼泪的眼睛。

    意料之内,贺尘晔仅抿了一小口,就冷不丁红了眼睛,捧着文件的那只手绷到青筋虬起,看起来比他?要痛苦上千万倍。

    傅庭肆不经意弯起唇,喉咙里还是梗得难受。

    停顿顷刻,视线偏转,贺尘晔的眼眶里已经有眼泪在打转,让他?不禁怀疑对?方的承受能?力就这么差吗,也就是多?放了三?四块方糖而已。

    贺尘晔偏过头,掩唇吐了下舌,忙放下手里的瓷杯,嗓音有种磨过砂纸的粗哑,早没了平日里磁性动听的味道,问:“你放了什么?”

    见状,傅庭肆端着杯碟搁在鼻前一嗅,辛辣刺激的味道,呛得他?头晕目眩,甚至是有点反胃。

    他?抬起头来,顺其自然?地扫向中岛台,“作案现场”明晃晃地摆在那里,根本就没收拾,那罐玻璃瓶里装着的红油辣椒下去了一多?半。

    按道理这么冲的味,理应一闻就能?知晓,怎还用得着亲口尝?

    当下,傅庭肆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爱情使人盲目啊。

    瓷杯重新磕回杯碟,十分?清脆。

    盛怀宁离贺尘晔一丈远,窝入另外?一张单人沙发内,双腿自然?交叠在一起,与连衣裙同?色的高跟鞋,鞋面上的珍珠坠饰在灯光下晃出碎光,一点一点地投落到周围。

    悠闲、肆意,却又压迫性十足。

    傅庭肆善于察言观色,倏然?起身,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盛怀宁的视线直愣愣地转到了他?的身上。

    看样子,惹大小姐生气的不止贺尘晔。

    盛怀宁俨然?一副小女生的样子,指责的语气是一丁点杀伤力都没有。

    右手抬起,食指自左往右一划,抱怨道:“当我不存在是吗?那叫我过来干什么。”

    贺尘晔的味蕾刚从刺激中缓过来,又连续喝了好几?杯温水,压着极度不舒适的感觉,不紧不慢地放慢语调,“怎么会,你最重要了。你难道忘记了,我只是你的陪同??”

    “那为什么你们两个一聊就停不下来,我在旁边就像空气?”她微嗔。

    贺尘晔一噎。

    其实他?也有些茫然?,跟傅庭肆顺了这么久的文件和报表,几?乎都是跟陶氏集团的资产漏洞,还有未来的发展趋势有关,聊到尾声都没具体?说明这些与太和集团有何关联,盛怀宁在这里面又究竟起到个什么作用。

    静默短瞬。

    傅庭肆双臂环抱着,看着很是游刃有余。

    下一秒,手腕一抬,仔细瞧了眼时?间,幽幽地说:“盛小姐再耐心?等一等,一个小时?内,你会接到一通电话。”

    盛怀宁:???

    她歪了歪头,彻底没了话,生怕再说下去,反倒显得她在无理取闹。

    恰时?,傅庭肆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待人走开,偌大的空间只剩下盛怀宁跟贺尘晔两个人。

    一只结实的手臂横过来,用小匙搅拌了下傅庭肆饮了一口的那杯咖啡。

    贺尘晔眼角微微弯了弯,目光却黯然?,露出倍感受伤的神?态,“宝宝,你怎么还区别对?待?”

    “什么?”盛怀宁眼睫轻颤,没懂。

    “你给他?加了什么料?”

    “五六块方糖啊。”她答得坦然?。

    贺尘晔又问:“那怎么轮到我就变成了辣椒?”

    “你活该,”盛怀宁不以为意,语气非常理直气壮,没有一点捉弄人后该有的心?虚和懊悔,接着说,“这种醋都吃,你真无聊。”

    说完,她还跟着轻哼了一声,眼神?一撇,小跑过去,作势就要将?两杯咖啡放入托盘拿走。

    贺尘晔很迅速拦了下来,大掌压在托盘的边缘,用足了劲儿。

    目光往上抬,借着距离拉近的机会,空着的那只手捧上她的半边脸颊,“别拿走啊。”

    盛怀宁的心?脏扑通猛跳了下,这一刻仿佛能?望入贺尘晔的眼底,那里笑意很浓,让她不自觉就偏开了头,支吾:“我我去去倒掉。”

    贺尘晔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我还没喝呢,倒什么。”

    盛怀宁怔了怔,不假思?索摆正了脑袋,撞上他?的视线。

    或是有其他?人在的缘故,羞耻心?比平时?重了几?分?,这种随时?都有可能?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状况,她不敢随随便便投身其中,赶忙往后挪了两三?步,没好气地笑骂:“受虐狂。”

    刚走到中岛台前,傅庭肆打完电话回来了,没多?耽搁就拉着贺尘晔直接进入了正题。

    听着两个人熟练地切换着中英文,盛怀宁觉得时?间一分?一秒走得快了不少。

    烦闷的情绪已经一扫而空,她抱着iPad看罗稚新发来的工作行程,注意力却不由自主往一旁的手机上跑。

    傅庭肆的话模棱两可,是彻底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当时?没多?问,一是知道傅庭肆定不会多?说,二是不想显得自己太积极,这有失她的身份。

    不知道过了多?久,盛怀宁估摸着应该没有一个小时?。

    她等得都快困了,手机终于振动了起来,平滑的奢石台面,震感尤为明显,很顺利就传到了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耳朵里。

    一时?间,目光汇聚一处。

    盛怀宁原地惊愣住,屏幕上的来电显,让她眸光一亮,握着手机缓慢转身,用疑惑的眼神?询问傅庭肆:你说的电话,打来的人是我爹地?

    傅庭肆颔首,示意她接。

    她心?紧了下,越过客厅,到了单独隔开的餐厅。

    环绕式灯带收到感应亮起,整个空间都被柔和的白光所笼罩,这种极度晃眼的光线,使得她越发紧张,滑动接听电话的动作都变得僵硬。

    盛銮敬跟沈诗岑刚从巴厘岛回到港城。

    集团公司积压了太多?工作,必须得有盛銮敬的首肯才能?进行。

    见完总经理,秦秘书迟迟没离开,将?手头的平板递给了他?。

    盛銮敬仅看了一眼,就乐出了声,抬手挥退了秦秘书,就立刻兴冲冲地给盛怀宁打电话。

    一接听,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想通了?”

    盛怀宁不敢贸然?接话,只沉默着。

    电话那端的人再度开口,“我就说我跟你妈咪挑选的人不会差,傅庭肆不管是家世、样貌、能?力,都比你自己挑的那个好。你早乖一点,还用得着跟我还有你妈咪闹这么多?不愉快。”

    这时?,盛怀宁终于听明白了,她不信盛銮敬会疯狂到找人监视她的程度,便很机敏地将?手上的平板放到桌子上,自如找到了新闻的娱乐版块。

    果不其然?,两三?个小时?前她跟傅庭肆结伴进入酒店的照片,全都散布了出来,没多?久便被剧增的讨论?量顶到了头条的位置。

    因?为一早就知道是假的,她根本没兴趣去看大众在讨论?些什么,心?思?都在那几?张照片上面。

    她用两指捏着放大,不由感慨了句,傅庭肆安排的人技术真不错啊,将?她的美貌展现得淋漓尽致。

    可惜了,旁边的人如果是贺尘晔,这照片简直是可以洗出来挂床头的程度。

    沉默的间隙,盛銮敬又出声,“宁宁,既然?相处得不错,就找个时?间把婚订了。”

    “什么?订婚?”

    盛怀宁终于收回思?绪,根本没了欣赏照片的心?情,忙说:“不不用这么着急吧?纵使是联姻,也得有个熟悉的过程吧,你以为谁都跟你和妈咪一样先婚后爱?”

    盛銮敬思?考了下,没再坚持,转了话题,“你现在是跟傅庭肆在一起吧?”

    “嗯。”

    “把手机给他?,我跟他?聊两句。”

    闻言,盛怀宁出了餐厅,就站在门口,伸直手臂,等着傅庭肆自己来拿。

    傅庭肆点了点头,即使是逢场作戏,但当着对?方男朋友的面,还是有些不自在。

    略过贺尘晔时?,他?安抚性地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而后歉意一笑,才过去接下手机。

    傅庭肆去餐厅接听的时?候,盛怀宁抬步到了贺尘晔的身旁坐下,径自掰过男人的脑袋,与自己面对?面。

    猛然?靠近衔咬住温热的唇瓣,舌尖自微张的唇缝探入,勾着纠缠在了一起。

    方才还知道羞赧的情绪霎时?被抛之脑后,盛怀宁知道这通电话会持续很长的时?间,便没了任何顾忌,说:“回吻我。”

    贺尘晔没深思?,他?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这场合作一旦提上日程,许多?事情都避无可避。

    不在意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不代?表他?会不懂事到每件事都耿耿于怀。

    可女孩子愿意哄他?,这让他?非常受用,想也没想就掐着女孩子的腰,抱到了自己的腿上,肆无忌惮地吻了回去。

    接吻的咂咂声与远处餐厅里傅庭肆打电话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分?不清楚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

    末了,两个人慢慢分?开,傅庭肆刚好打完电话出来。

    盛怀宁拿回手机,质问:“你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作为合作的另一方,我有权知道所有的实情吧?”

    傅庭肆坐下来,不慌不忙道:“几?分?钟前,盛董事长已经答应在收购陶氏集团方面提供资金支持。”

    “你说什么?”

    盛怀宁腾地起身,脸颊红扑扑的,也不知是热的还是被气的,又道,“所以你自始至终谋划的都是这个?借着与我的关系,从我爹地那里骗取资金?”

    话音甫落,傅庭肆摁了摁眉心?,觉得女孩子毫不犹豫吐出的话实在不太中听。

    他?淡然?一笑,冲着茶几?上的一沓文件抬了抬下巴,“盛小姐说的这是哪儿的话,很公平的交-易,怎么能?用‘骗取’来一语概全?刚才贺总已经从头到尾评估过了,事成之后我将?陶氏拱手相让给盛董,得到的回报可不止一星半点。”

    “是是么?”

    盛怀宁下意识望向贺尘晔,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才稍稍放心?下来,很快又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细究的话,你可是丝毫好处都没有。傅先生一个生意人,真会这般爽快?”

    傅庭肆转着腕上的机械表,“我说过,我只是想替她讨个公道,盛小姐大可以完全信任我,况且有贺总在,我没那个本事公然?给你下套。”

    “嗷。”

    盛怀宁又悄摸地瞥了眼贺尘晔,明明被夸奖的人不是自己,她却有种捡到宝的感觉。

    蓦地,攥在手里的手机又振动了起来,她没看,直接接听。

    罗稚尖利的声音直接从听筒传了出来,“盛怀宁,玩真花啊,脚踏两条船!”

    盛怀宁脑中嗡的一声,喃喃:“完了,这事我忘告诉公司了。”

    第75章 别吵/75

    好巧不巧的是, 罗稚一直住在香榭酒店,没挪过窝。

    三五分钟过后,就急匆匆赶了上来, 很自然地刷开盛怀宁的那间总套, 后反应过来开错了。

    门打开的那一刻,罗稚的视线径直掠过面前的盛怀宁,落在远处客厅里两?个男人的身上。

    除却贺尘晔一早见过,对于傅庭肆, 她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那些被夸得?天花乱坠的词, 她一开始不怎么信, 总觉得?有夸大?的嫌疑。

    这?会儿陡一见到, 除了诧异,没再有其他的情绪了。

    忽地, 罗稚冲着盛怀宁歪了歪头?,恍惚中莫名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好像在哪里见过。

    盛怀宁一懵,问:“你干嘛不进来?”

    罗稚边挽着她的胳膊往里走, 边附耳对她说:“我?想起来了。有一次我?们?在百信证券对面的那家甜品店吃饭, 我?当时说跟你男朋友谈生意的那个合作方有点帅, 就是他。”

    “啊?”盛怀宁掩唇做

    出惊讶之状。

    罗稚猛点了好几下头?,咕哝:“长得?果然让人过目不忘。要是没贺总,他也不错啊。”

    不知不觉间, 两?个人距离客厅仅剩咫尺,罗稚后面的这?句话无法避免地全落入到了贺尘晔跟傅庭肆的耳中。

    傅庭肆微一弯唇, 没敢吭声,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岂料贺尘晔同样默不作声, 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理解万岁”的味道,让盛怀宁一度怀疑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无法言明的双重人格。

    罗稚翘了下唇角,很僵硬地主动进入正题。

    刚才的那通电话,盛怀宁三言两?语就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了。

    此时,她愤愤然地指责盛怀宁不厚道,害她被老?板明里暗里骂了足足一个小时。

    她颇为?无奈,碍于盛家在港城的地位,每每出事,老?板是根本不敢多说盛怀宁半句,夹在中间的她,自然而然就变成了出气筒。

    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不断,盛怀宁压了压耳根的位置,冲着罗稚眨眨眼,看着还挺无辜的表情,扮乖道:“我?是真?的忙忘了,而且隔的时间太长了,我?还以?为?这?场合作作废了,就没想着告诉你。”

    罗稚瞥过去一眼,身子?歪着,摆明了拒绝与她沟通,转而很烦躁地问:“那现?在呢?是坐视不管还是需要推波助澜一下?”

    回应她的是长时间的沉默。

    她不由将询问的目光扫向其余三个人,盛怀宁跟着慢慢抬起下巴,一双清澈的眼睛望向傅庭肆,说:“你之前说新闻只要爆出,就会吩咐公关部撤下来,现?在目的已?经达成,你的下一步是什么?”

    傅庭肆一脸平静,运筹帷幄的姿态,指尖划过亮着的手机屏幕,不知看到了什么,眸色霎时黯淡了不少,“已?经吩咐过了,盛小姐可以?放心。待会儿我?们?一同离开,会一起撤下来。”

    盛怀宁微诧,追问:“出去也要拍?还是你安排的人?”

    或是因为?爹地打来的那通电话,在确定资金不日会顺利到位,傅庭肆没了继续待下去的理由,轻一蹙眉,登时站了起来,对她说:“不是,按照盛小姐在内地的人气,定会有媒体自己找上门来。”

    盛怀宁觉得?好笑,真?不愧是在商场上混迹多年的老?狐狸,花小钱办大?事,真?是好手段。

    话音刚落,傅庭肆已?经拿过搭在手边的外套穿上,系好纽扣,又拿出眼镜戴上,“很晚了,那就麻烦盛小姐再辛苦一次了。”

    盛怀宁跟着起身,示意罗稚去隔壁拿她的包,而后怔怔地看着贺尘晔。

    还未出声,贺尘晔慢条斯理地帮着收好了所有的文件,柔声,“我?送你们?下去。”

    从顶楼到大?堂,罗稚一直跟在盛怀宁和?傅庭肆的身后,被孤零零丢在几米远的贺尘晔,就显得?可怜多了。

    盛怀宁知道答应合作,就该有点契约精神?,可她实在忍不住想要往后看。

    在撞上贺尘晔的视线,这?人冲着她浅浅一笑时,才慢悠悠回头?。

    前脚刚迈出大?门,后脚就有一大?堆蹲守许久的媒体围了上来。

    盛怀宁自签约公司后,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她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没什么机会一口气招来这?么多的媒体。

    视野范围内被堵得?水泄不通,她被推搡着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傅庭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招来酒店保安来维持秩序,根本没法及时护住身旁的人。

    面前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快门的声音更是一声接着一声。

    盛怀宁有些头?痛,不稳的身形忽地被一只宽厚的大掌撑住,她下意识觉得?是贺尘晔,却只能故作镇定,选择了视而不见。

    不久,眼前的这?片地方终于恢复宽敞,盛怀宁在京这?段时间乘坐的那辆商务缓缓驶了过来。

    盛怀宁与傅庭肆一前一后上了车,刚坐稳就听见前排传来一声刻意压低过音量的惊呼。

    盛怀宁视若罔闻,妄想着从外边拥挤的人群里找到贺尘晔的身影。

    她不知道已?经启动的车子?要去哪里,更不知道贺尘晔是打算回家还是会在酒店等她。

    无奈痴痴找了许久,都没看到贺尘晔,她急忙从包里摸手机,电话拨出去,熟悉的响铃音乐竟然是在车内前排响起。

    盛怀宁抬眸,去找寻声音的来源,无意间在后视镜内看清了端坐在驾驶位里的人。

    她恨不得?立刻跳下车,命令副驾的罗稚跟自己换个座位,想亲自去看一看装作司机的贺尘晔,顺便问问是如?何浑水摸鱼,在众目睽睽下上来的。

    贺尘晔轻叹口气,很规矩地问:“去哪儿?”

    车内有几秒的死寂。

    傅庭肆的拇指一直放在手机的侧边键上,不停地摁亮熄灭屏幕,看着很是魂不守舍,没多久扯唇一笑,说:“随便找个地方把?我?放下就行,今天辛苦你们?了,陪我?演这?出戏,感觉挺可笑的。”

    车子?很快驶入主干道,渐渐恢复平稳。

    盛怀宁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目光跟随着贺尘晔转动方向盘的手,久久舍不得?挪开。

    不知是不是傅庭肆周身的气压过低,她不禁哆嗦了下,注意力迅速就被拉了过来,似是受到牵引般,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傅庭肆的手指摩挲着手机,摆明了是在等谁的讯息。

    她蓦地想起半个多月前,傅誉集团楼下的那一幕,实在不解为?什么好好的恋爱不谈,怎么动不动就闹别扭,终是不忍心,询问:“傅先生是不是要回公司?”

    没等傅庭肆说话,盛怀宁倾身往前,很轻柔地拍了拍贺尘晔的肩,自作主张说了句,“去傅誉。”

    傅庭肆扯了扯唇,下一秒很松弛地倚上真?皮座椅,一时半刻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任由车子?调转方向回了公司。

    送完傅庭肆回贺尘晔那套公寓的路上,盛怀宁思忖许久,突然出声,“前面靠边停一下。”

    贺尘晔看了她一眼,又敛了目光,找了处方便停车的地方停了下来。

    静了两?三秒,罗稚回头?问:“你要做什么?”

    盛怀宁小声说:“稚姐,你不然搭辆的士回酒店?”

    罗稚其实早就受够了做电灯泡的煎熬,可她自觉闪人,跟盛怀宁赶人,这?是两?码事。

    她阴森森一笑,气急败坏,“盛怀宁,你过河拆桥的本事,现?如?今还真?是炉火纯青。”

    盛怀宁一瞬不瞬地望着,跃跃欲试的动作目的性极强,是时时刻刻准备着在罗稚下车,好取而代之坐到副驾。

    “翻脸无情、卸磨杀驴、得?鱼忘筌、鸟尽弓藏”罗稚语气愤恨,碎碎念不停,将膝上的平板塞入包里,推开门下了车。

    盛怀宁恍了下神?,趴在窗边环顾四周,在确定安全后才触上操控按钮。

    门慢悠悠滑动开,她谨慎地先落下一只脚,而后慢慢踩实,好笑着打趣,“稚姐,以?前没看出来,你国文这?么好。”

    罗稚闻言侧目回了个笑,似是在警告再贫就继续坐回去发?挥电灯泡的作用了,定要臊死她。

    她耸耸肩,眼疾手快就上了车,非常熟练地把?车门锁死,探手出去摆动着,“路上小心,拜。”

    夜色渐晚,公寓的地下车库十分幽静。

    贺尘晔路上很沉默,直至这?会儿在车位上停稳,都还是一声不吭。

    盛怀宁吞咽了下,暗自腹诽身旁的人太会变脸,之前还是知分寸懂包容的贤夫形象,这?会儿就变成了斤斤计较的妒夫。

    她在纠结要不要刻不容缓地主动吻上去,能补偿一点是一点,下一瞬又反省自己这?样会不会惯坏贺尘晔,总不能一有点其他事,她就得?扑上去“献-身”。

    明明知道是在演戏,而且她跟傅庭肆之间的磁场,是互不来电的状态,她就差把?“我?们?不熟”刻在脸上了,贺尘晔还吃醋,那就是不懂事。

    静默过后,驾驶位响起一道磁性清润的声音,语速不急不缓,如?空谷幽涧,格外撩人。

    “啊啊啊两?个人看着也太登对了吧,小说里的双豪门势均力敌男女主终于有脸了。”

    “对视那一眼,特深情,让我?有种两?个人已?经在床上滚了八百回合的感觉。”

    “Dita单身这?么久,看来是真?要结婚了,不过这?个姐夫我?很满意。”

    “恕我?直言,这?颜值,在床上一定很赏心悦目。”

    “楼上小心自己的号待会儿没了。”

    盛怀宁竖耳倾听,全身的肌肉不由自主绷紧,一时被尬到头?皮发?麻,脚趾更是蜷到了能抠出城堡的程度。

    她不免还是会觉得?震撼,这?么多不堪入耳的词,贺尘晔究竟是如?何这?般面无表情,又平淡地读出来的,最重要的是,这?人竟然会无聊到去看网友的评论。

    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盛怀宁终是忍无可忍,侧身过去就要去捂贺尘晔的嘴。

    男人反应很快,急忙扣住了她的手腕,对她说:“这?些都是李维发?给我?的,他说我?很像爱而不得?的可怜男二?。”

    “他胡说八道。”盛怀宁急匆匆否定。

    贺尘晔始终目视前方,一动不动,嗓音沉着,调子?懒洋洋的,“我?觉得?我?才是空气,刚才在酒店,我?是半句话都插不上。”

    话落间,盛怀宁面颊绯红,似笑非笑地偏过脑袋,“我?的眼睛都快长你身上了,而且,哪儿有男二?像你这?么会抢戏,能在男女主的眼皮子?底下抢司机的活干?”

    蓦地,男人扭头?过来,瞳眸氤了层很淡的水雾,看着挺像回事,让人心生怜惜,用着受伤的语气,“你承认了?你还对号入座。”

    好一朵洁白无暇的白莲花啊。

    盛怀宁语塞数秒,视线逡巡而过贺尘晔泫然欲泣的脸庞,做出了破罐子?破摔的决定,双臂摊开,软绵绵地瘫回座椅。

    她双眼无神?,认命道:“你是想要车-震吗?”

    第76章 别吵/76

    贺尘晔恍了下神, 眸光涣散,旋即轻飘飘地摇了摇头。

    下一秒,凑近盛怀宁, 无意识揉捏着她柔若无骨的手指, 大?力凛然地开始出声安慰,说她的职业特殊,不适合在车上做这些,让她不要难过。

    还?说她要是真喜欢, 等以后找个安全的地方陪她玩。

    盛怀宁听着听着,直接乐出了声。 ???什么?东西, 怎么?变成是她非要了。

    明明是这人抱着手机念一堆有的没的, 用着最严肃的腔调, 说着最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如此大?费周章地折腾,什么?招儿都使上了, 却?突然换了套做派,当起了正人君子。

    她娇嗔地瞪了一眼, 拎着包转身下车,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应了贺尘晔的话, 开始把?他当空气?。

    车-震确实没有, 这人却?也没打?算放过她。

    一等她抱着衣服进了洗手间, 便紧随其后钻了进来。

    似是为了力证自己在地下停车场说的话,撞出的力气?大?到仿佛是在告诉她,你看?, 我在卖力地满足你,你别演完戏就忘了我是谁。

    盛怀宁双手死死地扒着浴缸的边缘, 膝盖痛到几近快要撑不住了。

    视野里全都是随着动作扑出来的水花,还?有几片她特地撒的玫瑰花瓣, 画面香-艳到令人遐想。

    她轻咬下唇,小声哼哼着,时不时会涌入的热流,宛如置身灼烫岩浆,在身体里翻滚着,冲刷着她脆弱的神经,让她忍受着那股难以描述的快意。

    然而身后的人全然不顾这些,反倒觉得这样更方便自己为所欲为,指尖捻得很得心应手,嘴上也是半刻也闲不下来,荤话一句接着一句。

    末了,盛怀宁是真的没了力气?,贺尘晔兀自将她抱出水面,快步出了洗手间。

    只是没走?几步,她发现眼前的人打?算要去的地方好?像不是卧室,也不是客厅,更不是公寓里的任何一处。

    驻足在通往露台花园的菱格黑色木门前,盛怀宁不自觉就搂紧了贺尘晔的脖子,小声喃喃着不要。

    贺尘晔轻声让她别怕,转而借着这个姿势,一手抱着她,一手拔开插销推开了门。

    顶楼的位置,能俯瞰到周围大?片的景色,半人高的围墙,再有花草作陪,会让人有种?踏入无人之?境的错觉。

    盛怀宁渐渐放松下来,被男人面对面抱着,重新抵入,时快时慢的节奏将身前的莹白,颠出如浪花般漂亮的弧线。

    她喉咙发紧,碍于知道?楼下住了人,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贺尘晔吻了吻她,转而凑到她的耳边,问这样能不能满足她对车-震的渴望。

    盛怀宁说出的话断断续续,带着柔媚的娇哼,骂了句混蛋,警告他以后别求着她玩。

    直至深夜,才彻底停歇了下来,这套面积颇大?的复式终于恢复安静。

    盛怀宁懒洋洋躺着,眼皮重到抬不起来。

    她伸直双腿,任由贺尘晔将焐热的活血化?瘀的药油涂上膝盖,然后仔仔细细地小心按摩着。

    良久,不知道?何时出去洗手再回来的贺尘晔,掀被钻入,圈着她的腰肢揽入怀里,顺带着吻了吻她的耳尖。

    盛怀宁太困了,却?还?是没忍住问了句,“溪溪快毕业了,你是不是要回去?”

    贺尘晔“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

    “下周末。”

    这么?快?

    她终于睁开眼睛,面露不舍,“那还?回来吗?你之?前说只在这里呆一个月。”

    “一结束就回来,带着溪溪一起。”

    她满意了,发出很愉悦的一声笑,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时间过晚,贺尘晔将左手绕到她的身后,边帮她按揉着腰边道?:“睡吧。”

    “嗯。”-

    盛怀宁知道?盛銮敬一向?爽快,可?如此爽快,实在是让她瞠目结舌。

    不出半月,帮助傅庭肆收购陶氏集团的资金就已经彻底到位。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是该说爹地视金钱如粪土,还?是说在面对如此优秀,又自己满意的“女婿”时,作为老丈人的盛董事长,理应掏得毫不心疼。

    一开始,即使知道?家里的公司不会受影响,但联合其他人哄骗爹地妈咪,盛怀宁还?是觉得于心不忍,每每接到电话都很心虚。

    可?在傅庭肆通知资金到位,合作随时可?以结束的时候,这种?情绪就顿时烟消云散了。

    都卖女儿了,不值得同情。

    直到六月末,京市最热的时间段,烈阳高照,蝉鸣不止。

    贺尘晔已经参加完溪溪的毕业礼,没多耽搁,便马不停蹄地离开港城,赶到了京城。

    至于盛怀宁与工作室的其他人,虽说吃喝住行都有秋家在打?点,但时间久了,脸皮薄的罗稚还?是觉得不妥。

    不多久,就零零散散给盛怀宁接了不少的通告。

    在收到贺尘晔发来的微信时,盛怀宁刚在傅誉集团附近的一家服装工作室签完合同。

    眼睫垂下,她不紧不慢地敲着手机屏幕,静静等着旁边的罗稚洽谈拍摄时间与地点。

    再出来,盛怀宁冲着身后摆摆手,道?:“Tido,那就拍摄的时候再见?。”

    “好?,盛小姐慢走?。”男人颔首一笑。

    从小巷到路边,助理小祺还?有司机已经等着了。

    盛怀宁跟罗稚相继上车,刚一坐稳,罗稚凑过来问:“你跟Cybele的老板认识?”

    “他是傅庭肆的小舅舅。”盛怀宁语气?无波无澜,注意力依旧在手机上。

    “啊?”罗稚无声惊叫,又道?,“可?他看?着比傅庭肆年纪小啊。”

    盛怀宁抬头,自脑海中仔细搜索了一番,才慢慢出声,“是秋老先生的小儿子,应该才二十五六岁吧。”

    “我就说你怎么?毫不犹豫就答应了合作,”罗稚敛好?头绪,双臂环抱着刚倚上座椅,又忙不迭靠了过来,“对了,Tido从未对外公开过自己的真实身份,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盛怀宁没好?气?地斜过去一眼,好?整以暇地抬腿搭着,随即发出一声很无奈的低笑,“你忘了,我现在的身份可?是傅庭肆的‘未婚妻’,再说,这工作不是你谈的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未婚妻,未婚妻,”罗稚被噎,很不爽,一心想着还?回去,要看?看?她被堵到哑口无言的样子,忙道?,“这话你敢当着贺尘晔的面说吗?”

    盛怀宁能屈能伸,不逞口舌之?快,抿唇乖巧一笑,闲适地自储物盒拿出一瓶水,拧开后慢慢悠悠递到嘴边,说:“不敢。”

    罗稚舒坦了,似笑非笑,“送你去哪儿?你家老贺是今天回来,是么??”

    “去傅誉。傅庭肆今天生日,陪他去演最后一场戏。”盛怀宁冲前面说了句。

    话落,司机调转方向?变了目的地,没多会儿便驶上了高架,开始走?走?停停。

    车厢内升起了隔断挡板,将前后一分为二。

    罗稚没了顾忌,说话音量也不必再刻意压制着,为了打?发堵在路上的这段时间,继续打?趣她,“你别说,傅秋两?家的基因真是不错,一个个都郎才女貌。你跟傅庭肆演戏这么?久,就没有一点点点点的小心动吗?我还?以为会假戏真做呢。”

    盛怀宁连续眨动眼睛,一脸的震惊,身旁人吐出的这段话实在匪夷所思。

    她不甘示弱,反驳了回去,“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丝毫不来电的好?不好??而且,贺尘晔哪就比他差了,样貌、能力都是万里挑一,你以后再开这种?玩笑,我就我就”

    “就什么??”

    “就掐死你!”盛怀宁很蛮横地做出要桎梏住她脖子的动作来。

    说说笑笑中,堵车就显得没那么?枯燥了,不多会儿就驶入CBD商区,停靠在傅誉楼下。

    正值黄昏,天边夕阳如火,绚烂无比。

    盛怀宁一下车,就让司机、罗稚,还?有小祺下了班,自己改搭傅庭肆的车去往一早订好?的餐厅。

    隔着巨大?玻璃幕墙朝里看?,远处依窗摆放的方桌前,傅庭肆正接打?着电话,在察觉到她的目光后,冲她招了招手。

    她弯了弯唇,继续抬脚踩着石阶往最里边走?。

    岂料,刚拐过堂食的那片区域,跟一位身着西装的男人碰了个正着。

    “抱歉。”她低声。

    “没事。”男人淡笑。

    闻言,盛怀宁猛然抬头,强忍着扑上去抱住的冲动,面色一喜,“贺尘晔,你怎么?会在这里?”

    明明一个小时前才告诉她刚下飞机,准备带着溪溪先回趟家,怎么?就突然奇迹般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贺尘晔回头扫了眼,腔调懒散,裹挟着浓浓的雀跃,“傅董约我来的。”

    “什么??”她茫然短瞬,“他不是说今天还?会有人拍吗?澄清也用不着三个人都出镜吧?媒体会乱写的。”

    “乱写什么??”贺尘晔问。

    盛怀宁掰着手指,“比如豪门三人行,再比如太和集团千金带现任猛打?前任脸,再再比如豪门是非多,三人其乐融融用晚餐,究竟为哪般。”

    说完,她很得意地抬眸。

    贺尘晔忍俊不禁,没克制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想象力不错。”

    盛怀宁颊边泛红,一个多礼拜没见?,她感觉自己都快思念成疾,恨不得立刻马上就拽着贺尘晔找个没人的地方,大?亲特亲。

    思维发散之?际,她不禁舔了舔唇,看?着还?真有点如饥似渴。

    贺尘晔将她的一举一动全都看?进了眼里,躬身凑到她的耳边,“再忍忍,等晚上。”

    盛怀宁无意识地用指腹揩了下嘴角,视线一垂,一大?束颜色繁杂的鲜花映入眼帘。

    她微鼓着颊边,一副含羞带媚的样子,尾音拖得超级嗲,“也就一周没见?,怎么?还?带花给我?”

    作势就要伸手去接,贺尘晔往后挪了半步,不显山不露水,“这是傅庭肆拖林秘书拿给你的。”

    “他送我?”盛怀宁十分震惊,最后一场戏要玩这么?专业。

    “让你送他。”贺尘晔语气?淡淡。

    她失声半刻,身处冷气?十足的餐厅内,竟硬生生渗出了一层薄汗,顿觉好?笑,“我送他?拍了发出去多跌份啊,不管。”

    听见?她毫不犹豫拒绝,贺尘晔目光晦涩不清,暗喜,小声:“别人生日请客,空手不合适吧?”

    “烦死了,送送送,行了吧。”

    盛怀宁立时将花束抢了过来,牢牢抱在怀里,刚准备掠过贺尘晔往预定的包厢区,一旁的男人咕哝了句,“真爽快。”

    她轻而易举就听到了话里的阴阳怪气?,偏过头,开口哄:“我给你买了礼物,就放在家里,你没看?见?吗?”

    恰时,有人过来。

    贺尘晔带着她往旁挪动,让出方便客人进出的距离,等着周围再度恢复到安静,先抬腕看?了眼时间,才敛眸轻描淡写道?:“你说的是那瓶你陪着傅庭肆去定制店,顺手带回来的香水?”

    一瓶香水而已,哪用得着这么?多前缀。

    盛怀宁知道?这人定是看?到了不久前的那条新闻,那日为了证实她与傅庭肆密切来往的事情,不得不答允了傅庭肆一同前往两?家顶奢店的请求。

    进店前在车上,傅庭肆直接进入正题,说想给自己的女朋友准备毕业礼物,但不懂女孩子的喜好?,希望她能顺便给点意见?。

    她满口答应,只是后来在挑选的过程中,被橱窗里一款海洋香型的香水吸引了注意力,莫名觉得跟现如今贺尘晔的穿衣风格很搭,花哨中带点稳重。

    虽说确实是顺手买的,但也是她的一片心意啊,而且她一看?到,脑海里就自动带入贺尘晔,说一句诚意满满毫不为过。

    思绪收回,盛怀宁抿抿唇,愤愤然嘀咕:“不喜欢那就拿给溪溪用。”

    贺尘晔知道?她快要恼了,见?好?就收,“喜欢喜欢,你要不要闻闻?我现在喷的就是。”

    下一瞬,她将方才贺尘晔说的那句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再忍忍,等晚上。”

    第77章 别吵/77

    两个人不敢再?多聊。

    盛怀宁没忘了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做, 合作终止这件事,于?她而?言,是可以放烟花的程度。

    她掂了掂怀里的花束, 又用胳膊杵了下贺尘晔的侧腰, 立刻抬脚朝里走去。

    傅庭肆听见脚步声,跟着起身,笑得很温柔,就连眼睛都弯出了弧度, 冲她微一颔首,道:“盛小姐。”

    盛怀宁在方桌的另一侧驻足, 越过桌面递出花, “生日快乐。”

    “谢谢。”傅庭肆接过, 顺便?就放在桌子空着的那一边。

    相对而?坐,本就演戏的两个人顿时就没了话。

    盛怀宁扎了块果切塞入嘴里, 咽下后倾身半趴在桌边,拉近了与傅庭肆之间的距离, 好奇道:“之后你有什么打算?需要我做些什么?”

    话语间,侍应生拿着菜单进来?, 搁到两个人的面前。

    这是一家很适合商务洽谈的餐厅, 简单大方的装修风格, 只有黑白灰三种颜色,就连室外堆簇在一起的装饰品,都无多余的色彩。

    盛怀宁扫了眼外边, 收回视线后随手挑了几道菜指给?侍应生。

    傅庭肆合上菜单,递给?侍应生时说了句招牌菜都上, 而?后转了话锋,“经营权转让协议需要盛董事长亲自过目, 你是打算自己还是我去谈?”

    言及此,盛怀宁深深皱起眉,她已?经能提前预见到时候跟爹地妈咪见面后,会是怎样一副画面,定会闹个鸡飞狗跳。

    她不自觉吞咽了下,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我自己去。你那边整理好以后,直接差人拿给?我就好,我过几天?刚好在港城有通告。”

    “你确定没问题?”傅庭肆不免还是有些担忧。

    “没问题,你那边呢?”她问。

    “什么?”

    盛怀宁支起胳膊,托腮望向对面,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今天?生日,晚上肯定是跟女朋友一起过吧?”

    沉默三五秒,傅庭肆释然一笑,眸中看不出任何波澜,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饭菜全都被依次送了上来?,一整张方桌摆得满满当当。

    傅庭肆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唤来?侍应生闭上了一旁玻璃幕墙上的窗帘。

    见状,盛怀宁顿时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不自觉伸了个懒腰,立刻发微信将等在外边的贺尘晔叫了进来?。

    一时之间,氛围再?度沉寂下来?。

    傅庭肆知晓此番结束,盛怀宁跟贺尘晔但凡回到港城,定会面对很大的一场风波。

    他的印象中,盛銮敬夫妇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软柿子,能瞒着自己的女儿,在那么早就给?贺尘晔使绊子,此次自然也不会善罢甘休。

    有了外公?做例子,傅庭肆对于?长辈们棒打鸳鸯的做法,是丁

    点都不觉得稀奇了。

    顿了顿,他放下陶瓷筷,不显刻意地说:“贺总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高就?”

    贺尘晔同样擅于?洞察人心,知道傅庭肆是话里有话,感激一笑,顺着话头回:“莫非傅董有想挖我去傅誉的意图?”

    “那贺总的意思呢?”

    “多谢傅董的美意,我会好好考虑您的建议。”

    傅庭肆并无多余的表情,递出酒杯,与贺尘晔的隔空轻轻一碰,“贺总未来?只要想来?,可以随时联系我。”

    盛怀宁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说个不停,轻咳一声,对于?被忽略的怨念瞬间袭来?。

    她往回勾着下巴,开始自怨自艾,“我的错,我就不该在这里。”

    “不然,这餐就先到这,你们回公?司谈?”-

    回港城,是在半个月以后。

    盛怀宁本打算一个人回去,贺尘晔放心不下,非要跟着一起。

    在京市玩了小半个月的溪溪,一直心系自己创办的那个网站,生怕这么久不管,好不容易积累的那么几个读者?跑光了。

    盛怀宁没好气地睨了贺尘晔一眼,不用想,绝对是这家伙又在溪溪的面前卖惨。

    京城这么大,许多地方还都是预约制的,哪是半月就能玩遍的,而?且溪溪一看就很意犹未尽。

    临登机前,她一手拎着包,一手牵着女孩子,说:“等过段时间,我有差不多一个月的假期,到时候我陪你玩。”

    “真?的吗?那我想换个地方。”溪溪兴高采烈地问。

    “这里你不是还有很多地方都没去吗?”

    “呜排队有点累。”

    盛怀宁没忍住掩唇一笑,“现在是旺季,全国各地都在排队。”

    “那我还是在家里看看书、睡睡觉吧。”女孩子沮丧地瘪瘪唇。

    盛怀宁目光垂下,直直盯着,“听说最近乐高出了很多新产品,你挑好了告诉我,我买单。”

    女孩子霎时高兴了起来?,兴冲冲地抱着她的胳膊左右摇晃,“谢谢嫂嫂。”

    夜里八九点钟,飞机顺利降落在港城国际机场。

    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荣叔驾着那辆普曼商务早早等着了。

    盛怀宁将行李箱交给?贺尘晔,自己则拎着那只限量款Birkin,里面沉甸甸放着厚厚的一沓文件。

    静默了会儿,她撩开眼,咬牙道:“那我先回去了。如果太晚,就不要等我了。”

    贺尘晔深邃漆黑的一双眼,紧紧地瞧着她,似有穿透力,让她情不自禁就冒冷汗。

    他往前一步,挽好她颊边的碎发,眉眼重?新染上笑,“那睡前打通电话给?我?”

    四目相对。

    盛怀宁悄然咽了下,抬脚迅速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嗓音缓缓慢慢的,“好,路上开车小心。”

    接近午夜的紫澜山庄,按道理不该这般灯火通明。

    今夜,仿佛是在刻意等着她回来?,草坪两边的引路灯全亮着,就连只在白日里才会开启的喷泉,依旧乐此不疲地喷洒着。

    车子径直停靠在主楼前,盛怀宁阖目倚靠在座椅上,打了许久的腹稿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大脑里是一片空白。

    她知道,周围这一切与往日的所有反常,都是爹地妈咪做给?那个乖巧听话的“盛怀宁”,而?非是她。

    一刹寂静过后。

    盛怀宁长舒了一口气,花了几秒钟思考,终于?做足了准备,步伐沉重?地进了主楼。

    秋姨一早知晓她要回来?,已?经将毛茸茸的家居拖鞋,换成了她衣帽间里最?青睐的那几双鸵鸟毛高跟凉拖。

    她低身换好,鞋跟磕在地板上的声响,无疑是在通知里面的人,她回来?了。

    客厅一经踏入,好几道视线直愣愣地投落到她的身上。

    盛怀宁根本不敢对视,一时觉得如芒刺背。

    刚一坐下,沈诗岑就从单人沙发挪了过来?,就坐在她的旁边,语带关怀,“累了吧,都让你别着急回来?了,下午还在跑通告,晚上就回来?。”

    “还好。”她屏息,小声。

    下一秒,盛銮敬示意佣人将茶点送了过来?,乐呵着问:“跟傅庭肆相处得还不错吧?我看你都舍不得回来?了。”

    空气冷不丁凝滞在一起。

    盛怀宁头又往下低了点,毫无底气地扯了扯唇,“我跟他没那回事。”

    “什么?”盛銮敬挺身起来?,“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沈诗岑同样着急,偏头打量她,见她情绪不对,忙问:“你们吵架了?”

    接下来?,盛怀宁没再?闪躲,抬着头,目光静静地逡巡而?过,硬着头皮出声,“自始至终,我跟他都是假的。他从未喜欢过我,我同样对他不来?电,那些都是逢场作戏,全都是我跟他用来?骗你们的手段。”

    听着她一鼓作气吐出的这段话,沈诗岑一脸懵,盛銮敬则是脸色铁青。

    没几秒,盛銮敬手中的茶杯应声摔落在地板上,碎片顿时散得到处都是,眉峰紧蹙,眼底是无法隐藏的怒火,惊怒的声音响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我跟傅庭肆——”

    “住口。”盛銮敬只觉怒火中烧,双唇气得止不住哆嗦,及时打断了她欲要说的话。

    沈诗岑吩咐管家去药箱拿降血压的药,踱步到盛銮敬的身后,劝了几句,而?后神色一凝,扯着嗓子怒喝,“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盛怀宁眼神愣愣的,面前的是她在这个世间最?亲近的两个人。

    看见爹地妈咪一脸痛苦的样子,她瞬间红了眼眶,右手哆嗦着伸入敞开的包,拿出那沓文件。

    仔仔细细地摆放好,转而?又从茶几下方的抽屉里拿出墨水笔,至此才慢吞吞地说:“这是陶氏集团的经营权转让协议,刚好可以成为?太和?进军内陆市场的跳板。我找人做过风险评估还有未来?的发展趋势,只要用心经营,以后必定会蒸蒸日上。”

    闻言,盛銮敬连续咳嗽了好几声,一接过沈诗岑递来?的水杯,就急匆匆一饮而?尽来?顺气。

    沈诗岑的目光落在茶几上的那堆文件,不可置信的同时,往常温雅的声音都变得刺耳起来?,“是不是贺尘晔教?你这么做的?是不是他?”

    盛怀宁摇了摇头,“我知道妈咪你曾经私底下联系过老师,让我去纽约,仅是因为?那里有许多与贺尘晔相识的人,你想让他的身份曝光,好让我与他断了来?往。”

    说完,她缓了下,“我知道爹地是除夕那天?才知道我恋爱的事情,所以百信证券跟海外某家公?司的合作,是妈咪你在从中作梗,你希望贺尘晔能知难而?退。”

    “还有,我猜妈咪你一定私底下找过他,拿他过往的所有不幸做要挟,逼他主动离开我,”盛怀宁颤悠悠地抬起眼睫,呼了一口气,“妈咪,这不是保护,是控制。”

    她从沙发上起身,挪到茶几旁的那片空地上,半蹲下去,将文件摊开,,“我知道自己联合别人欺骗你们的这个行为?很不孝,我愿意承担所有的后果,但我只有一个目的,我想要恋爱的自由权。”

    盛銮敬还未从这件事的惊骇中抽身出来?,嗓子哑着,抬手指向连廊的方向,“你还知道你不孝?你给?我滚出去,现在就给?我滚,我跟你妈咪就当从来?没有过你这个女儿。”

    盛怀宁闭了闭眼,强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

    她起身,宛如行尸走肉,缓步离开。

    似是因为?提前做好了准备,又或是因为?一早就猜测到了会是这幅局面,她竟然不觉得有多么心痛,也有可能是早就麻木了。

    从主楼到山庄正门口,足有两三公?里的距离。

    盛怀宁失魂落魄地迈着步子,没多久便?卸了力,瘫软着滑跪下去。

    眼皮撩起,原先为?了欢迎她的所有灯光霎时熄灭,就连喷泉都跟着入睡了,四周安静到让她心慌,这种毫无生机的感觉就仿佛是置身在有着鬼魅修罗的地狱。

    她不知道自己还需要多久才能走出去,只能从包里摸索出手机,拼命地寻找自己的救命稻草。

    直到拨出的电话被人秒接,才崩溃地说:“贺尘晔,怎么办怎么办,我还是失败了。”

    回到家便?在客厅枯坐到现在的人,一听到电话那端凄厉的痛哭

    声,着急就从茶几上捞过车钥匙,边往外走边说,“别哭,我来?接你。”

    第78章 别吵/78

    贺尘晔接到盛怀宁, 是在两?个小?时以后?。

    车子驶上山路,弯弯绕绕一通后?,在重要的关卡倍受限制。

    紫澜山庄的主门, 出入权限审核极高, 一般只有眼熟的车牌,或是一早报备过的,才能自由?进?出。

    午夜时分,保安将电话打到了老管家那里。

    不久前闹了那么一通, 老管家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跑去打扰先生太?太?, 只好擅作主张就让保安把人放了进?来。

    不过, 经揣测跟了这么久, 所了解到的主家的处事风格,加了一条, 人进?来可?以,车子不行。

    贺尘晔得到消息, 毫无怨言,给保安道了声谢, 就马不停蹄地顺着主路往里跑。

    常年锻炼的缘故, 他没费多长的时间, 就在一处花坛边看见了瘫坐在地上的盛怀宁。

    女孩子缩在角落,抱着膝头,愣愣地望着某一处, 时不时会发出一两?声啜泣,让人心疼不已。

    他摊开肘间搭着的风衣外?套, 紧紧地裹在盛怀宁的肩上,小?心翼翼唤了句, “宁宁”

    话音将落未落,女孩子就猛扑进?了怀里,双手抓着他身?后?的衣料,似是为了汲取他身?上的温度,一股脑儿地往他颈间蹭。

    之?前在电话里还哭得梨花带雨,这会儿在他面前,竟一滴眼泪也不愿意流,浑身?上下因为克制战栗不断。

    贺尘晔知道,此时并不是多聊的好时机,他只是后?悔,不该如此自私地让盛怀宁一个人来面对这些,而他坐享其成。

    他拍了拍怀里人的脊背,顺带着安抚地吻了吻耳尖,说:“饿不饿?你?不是说飞机餐很难吃,回家后?我给你?做你?喜欢的牛腩面。”

    盛怀宁轻咬下唇,不由?收紧了抱着他的力?道,半刻后?才小?声应:“饿,我还要再?加两?个溏心蛋。”

    “积食怎么办?”他笑着问。

    她吸了吸鼻子,“我不管。”

    “好好好,还有其他想吃的一并告诉我,都给你?做,”贺尘晔碰了碰她的鼻头,拇指上移连带着拭去了她眼角悬而不落的眼泪,低声询问,“那现在回去?”

    盛怀宁不高兴地摇摇头,嗓音还带着一点点的哭腔,“走不动了,不想走。”

    贺尘晔想笑又不得不强压着嘴角,扫了眼她伸直的双臂,“没打算让你?走。”

    说完,他转过身?,将结实的后?背留给她,偏着的脑袋,刚好能用眼角的余光瞥到她,说:“上来。”

    盛怀宁犹豫了一秒,慢慢抬身?趴伏在了他的肩头,任他勾紧膝弯跟着腾空。

    借着头顶如水的月光,她直直地望着贺尘晔在夜色里越发深邃的五官,浮躁的心情?渐渐平息下来,笑意倏然在脸上晕开,委委屈屈地向他抱怨,“我没把那份转让协议带走,爹地冷静下来应该会签,可?是他应该不想理我了。”

    贺尘晔微微顿住,瞳眸霎时暗了几分,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浑然不觉,本就是觉得不吐不快,发泄为主,没几秒又继续说:“刚才要不是离得远,我觉得他可?能想揍我,大骂着让我滚,说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的时候,五官皱在一起,我才发现,他和妈咪好像真的老了。”

    “我很难过,但我不怪他们,用俗话来讲,我跟‘小?白眼狼’没什么区别,”盛怀宁说着说着探出手,摩挲过他冒了点小?胡茬的下巴,又捻了捻五指,回味这扎手的触感,“贺尘晔。”

    “嗯?”

    彼此的脸靠得极近。

    两?个人的气息混杂在一起,一轻一重。

    盛怀宁眨了下眼睛,后?知后?觉这些话或许会让眼前的人误会,说不定会觉得她在拐弯抹角地说自己为难,又或是认为她知难而退,想要退缩。

    她往前靠了一寸,才发现贺尘晔眼尾有一颗极小?的红痣,平时被垂落下来的头发遮住,很难看清楚,这种若隐若现的隐秘感,反倒衬出了几分不容忽略的魅力?。

    多看了几眼,左手更是控制不住碰了上去,短暂屏气过后?才慢吞吞张口,“待会儿我要加一杯鲜榨橙汁。”

    贺尘晔一直心里没底,心脏揪成一团,闻言长舒了口气,勾在膝弯的手指不自觉松了点劲,从鼻间哼出一声笑,“家里刚好有一箱李维寄来的甜橙。”

    话题就这样顺其自然扯远了。

    盛怀宁乐出声,想起一个多月前,李维初次来中国,贺尘晔因为她突然跑来内地,将李维孤零零的一个人抛弃在港城,实在不厚道。

    她撩起眼帘,说:“等李维下次来中国,一定要好好招待他。”

    “是得好好找个机会,他这段时间没少骂我。”贺尘晔话里掺了点无奈。

    过片刻,盛怀宁附和了声,再?出口,完全没经大脑思?考,“机会有很多啊,我们结婚让他坐第一排,或者我们去度蜜月,可?以在纽约短暂停留几日。”

    “结婚?”

    有那么一秒,贺尘晔认为自己一定是幻听了,很想将背后?的女孩子放下来,然后?面对面要求她再?说一次,好确认自己是不是在痴心妄想。

    听了他疑惑的口吻,盛怀宁回过神,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说了什么。

    然而话出口,她却有种十分舒适的满足感,原来她潜意识里已经将以前觉得遥远的事情?,悄无声息地放在了心里。

    当下,她脸微热,歪了歪脑袋,“怎么?不愿意?委屈你?了?”

    不知不觉间,两?个人已经彻底走出紫澜山庄。

    贺尘晔谨小?慎微地把盛怀宁塞入副驾,而后?绕过车头拉开车门坐进?去。

    女孩子直愣愣的视线实在无法忽略,他抿唇一笑,伏身?过去帮着系安全带时,翕动唇瓣,“是我的福气。”-

    回到明隽,客厅时钟刚刚指向凌晨一点。

    溪溪还没睡,跟着盛怀宁一起在客厅等着吃宵夜。

    开放式厨房,贺尘晔忙得是不可?开交,却又乐在其中。

    盛怀宁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帮溪溪搭乐高。

    蓦地,被她随手丢在沙发上的水桶包里,传来一阵又一阵扰人的振动。

    盛怀宁很熟练地摸出来,还没来得及接听,就被屏幕上的来电显吓了一跳。

    这个时间,傅庭肆是没有夜生活的吗?

    她拿着走出五米远才接,忍不住打趣,“快凌晨两?点的时间,傅董你?有些不礼貌了。”

    傅庭肆闷咳两?声,径自道:“我刚刚接到秦秘书的电话,盛董已经签了经营权的转让协议,过几日会来京市。”

    盛怀宁的手指刚抵上面前的落地窗,下一秒便不受控地曲指往下滑动。

    带有浮雕的巨型玻璃霎时发出刺耳的声响,惹得偌大空间里的另外?两?个人同时朝这边望了过来。

    她陷入怔忡,知道爹地会签,没想到会这么迫不及待地就签了,看来对于晚上发生的事情?,已经可?以静下心来好好琢磨了。

    都能委托秦秘书给傅庭肆打去电话,那对于她提出的那个条件呢?

    稍作沉默,傅庭肆问:“你?那边怎么样?叔叔阿姨有没有为难你??”

    眼下,盛怀宁反倒不担心自己了,索性摊开了说,“我爹地应该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你?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应该不会,”傅庭肆闷声,“据我了解,盛董事长一向公私分明。”

    “那就好。”

    盛怀宁突然没了话,过了大概十秒钟,按道理聊完公事傅庭肆定会迅速地挂断电话,这会儿却无意识恍了神,就好像是有心事。

    思?索再?三?,她瞥了眼不知何时过来,站在她身?旁的贺尘晔,伸出手勾上男人的指尖,悠悠然出声,“傅先生这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傅庭肆顺手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一时忘记

    了指尖夹着的香烟,掉落下来时碰上了手边放着的一个扁方塑料礼盒。

    下一秒,来不及思?考,就用右手拂开,着急的样子仿佛是在对待一件得来不易的稀世?珍宝。

    盛怀宁只听见一阵窸窣,犹豫着要不要将手机拿给贺尘晔,或许有些话跟她讲不合适,换个人可?能会好一点。

    贺尘晔接收到她的眼神暗示,摇了摇头,示意她接着问。

    盛怀宁眸子浅浅眯了一下,“傅庭肆?”

    电话那端的人终于恢复平静,傅庭肆席地而坐,十分狼狈。

    茶几前大片的地方,零零碎碎散落了不少东西?,有女人戴的首饰、未来得及拆开的衣服,还有许多分辨不清究竟是什么的杂物。

    过了半刻,他将手机重新递到耳边,这次关掉了免提,本着好奇询问了句,“盛小?姐,真的会有人这么心狠,无论你?做什么,在她心里始终都是无用功,心如磐石,丝毫动容都没有?”

    盛怀宁手机的音量一直都调节到最?大,这么一大段话,贺尘晔自然而然也听到了。

    四目相对几秒,她拧眉,这么多年,她倒是有安慰女孩子的经验,这快碎了的男人,倒是头一次。

    她歪了歪头,一脸为难,忙不迭就抓起贺尘晔的手,要把手机拿给他。

    贺尘晔手指蜷握起来,声音压到最?低,给她打了针定心剂,“你?自己来,这次我不吃醋。”

    盛怀宁咬牙,翕动的唇瓣,就可?以知道心里骂得究竟有多么脏。

    她深吸了口气,问:“你?说的是你?的女朋友?”

    谁知那边忽然安静了下来,甚至是连呼吸声都变得微乎其微,许久,声音从喉间硬挤了出来,“现在不是了。”

    “啊?我——”

    在话被截断的那一刻,盛怀宁的第一反应是:分分手了?还是被被甩了?

    傅庭肆溢出一声笑,自知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宣泄口,便不由?自主话多了起来。

    这个时间,实在打扰,他不得不抢话,“很晚了,过几天跟盛董见面,如若有什么问题,我这边会及时联系你?。”

    “那什么——”

    盛怀宁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哪儿会这么容易善罢甘休,语速极快,只是说了还没一半就被贺尘晔叫停,连带着还很贴心地做了个挂电话的手势给她。

    虽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迅速就妥协了。

    抿抿唇,语气淡着,“好的,那再?见。”

    电话收了线,盛怀宁全然已经忘记了晚上的那场风波,要么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

    爹地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理好思?绪签下转让协议,那么她为了探索八卦没心没肺一点,就显得很理所当然了。

    她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眼睛扑闪扑闪眨个不停,双手抱住贺尘晔的胳膊,问:“你?干嘛不让我问啊?多稀奇呀,傅庭肆被人甩了啊。”

    这雀跃的语气,还有刻意加重的语气词。

    贺尘晔视线垂着,等着她彻底没了耐心,才扣着她的手腕往自己面前带了点,“你?这不纯属往他伤口上撒盐嘛。这种事情?得他自己想明白,我们帮不上忙,至于八卦,等他办婚礼,你?当面问他。”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办婚礼?他是不是私底下给你?说过什么?”盛怀宁是铁了心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静默顷刻,贺尘晔突然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他多瞧了会儿,嘴角情?不自禁微微抬起,“我觉得他跟你?一样,都很勇敢。”

    盛怀宁没及时悟出他话里的意思?,长时间都陷入无尽的怅惘之?中。

    她目光凝在某一个点,暗自思?忖,某种意义上来说,傅庭肆的处境还真跟她一样,在感情?方面都倍受阻碍,不然也不会有机会合作,短暂地成为一根绳上的蚂蚱。

    不过,她可?不止勇敢,还很幸运。

    “就当你?是夸我了,”说完,她抿直唇线,多了点不怒而威的气势,“不过,我不想跟他一样。你?要是敢甩我,我就在港城大肆宣传,百信证券的副总裁贺尘晔玩弄感情?,始乱终弃。”

    话落,贺尘晔还没来得及吭声,塞在口袋里的手机递来一声振动。

    他拿出一看,轻笑着说:“安特助是半刻也闲不下来。”

    “怎么?”她踮脚,扫了眼,“这算不算是压榨上司的员工?”

    贺尘晔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封刚刚打开的邮件,表格里整齐罗列着未来一周的工作安排,让盛怀宁看得是头晕眼花,比她平时一个月的还要满。

    “你?过两?天是有场拍摄?”他问。

    盛怀宁点点头,“在中环那边,拍完我就跟溪溪去公司找你?,想吃火锅,你?请。”

    “可?以,但是”

    “什么?你?不愿意啊?”

    “愿意是愿意,”贺尘晔顿了下,“宣传我的时候,能不能稍微手下留情??”

    “啊?”

    盛怀宁蹙起眉头,趁他低头凑近的时候,双手很自然地揪上他的耳朵,“好啊你?,居然真有甩我的想法。”

    贺尘晔无声弯唇,借着这个姿势,径直吻了上去。

    盛怀宁往后?躲了下,低声,“溪溪还在客厅呢。”

    “去书房了。”

    “打消甩我的念头就给亲。”

    贺尘晔扣住她的下巴,热息拂在她的脸上,转而用指腹蹭过她的唇,力?道有点蛮横,“是我的,我想亲就亲。”

    盛怀宁眼睫一颤,好霸道,爱死了。

    第79章 别吵/79

    【你冲我挥挥手, 说?不定我能看见你。】

    盛怀宁发出去这条微信的时候,正在百信证券大楼正对面的室内摄影棚里进行拍摄。

    中途休息,她改完妆, 抓着沉甸甸的裙摆站在落地窗前。

    脚下, 是穿梭不停的行人,还有川流不息的车辆。

    怎么会这么巧,新杂志的封面拍摄,居然会安排在这里。

    中午睡醒, 餐桌上摆放着的,是贺尘晔专程跑回?来做的饭菜, 光看着就觉得色香味俱全。

    她去侧卧将?睡回?笼觉的溪溪叫醒, 一用完餐就询问女孩子要不要跟她去拍摄现?场玩。

    女孩子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自上了车就拉着小祺东问西问,仿佛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有多么稀奇。

    岂料车子汇入车流不久, 盛怀宁就渐渐发现?了端倪,路线十分眼熟。

    她把身旁假寐的罗稚扒拉醒, 问:“不是说?去杂志社吗?”

    罗稚拿开眼罩,斜睨了她一眼, 腔调里带着难掩的懒意?, 刚准备出声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三更半夜负责对接的人打电话给我,说?之前那个摄影棚到期了,临时换了个。”

    盛怀宁“哦”了声, 没再多话。

    没过多久,车子缓速停靠在路边, 她刚迈出右脚,一抬头, 入眼的高耸入云的大楼正是百信证券,实在宏伟。

    她不自觉就往上望,等收回?视线,站在左手边的溪溪跟她竟是同一个姿势。

    碍于?楼层过高,想要看到最?上方,就得边瞧边往后挪步子。

    盛怀宁弯着笑眼,余光一直下意?识留意?着身旁,在察觉到女孩子即将?撞上车门时,忙伸出手臂护住,说?:“要不要上去找你哥哥?”

    溪溪回?过身抱住她的手臂,“嫂嫂跟我一起去吗?”

    “我还有工作要去做,结束后可以去找你。”她回?。

    女孩子闻言,跟着摇了摇头,“那我要等嫂嫂一起。”

    盛怀宁一笑,在往马路对面去的时候,又不由自主往身后的大楼扫了一眼。

    罗稚睡眼朦胧,打趣,“别看了,多耽误一分钟就少见他一分钟。”

    她没好?气地轻哼了声,高跟鞋迈得又快又稳,让后面跟着的人都不得不小跑着才能追上她。

    拍摄前,除了服装方面是固定的,化妆与造型团队都是盛怀宁御用的。

    不需多做沟通,就能将?盛怀宁浑身上下的优点,展露得淋漓尽致。

    盛怀宁早就熟悉过流程,拍得很是得心应手。

    只是拍摄的过程中,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溪溪,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里简直要冒出小星星了,除了惊艳,还有浓烈到一下就能读懂的艳羡。

    一组拍完,她走到摄影师身边,低声交涉了好?几句,等到对方点头后才踱步到溪溪的面前。

    沙发的周围铺了层厚厚的地毯,盛怀宁半蹲下去,任裙摆散开,极像是一朵绽放的洋牡丹。

    这个姿势,恰好?与女孩子的视线平齐。

    她用食指卷着蕾丝腰带玩,抱着试探的目的,冲着拍摄那处抬了抬下巴,问:“你想不想过去玩一玩?”

    话音刚落,溪溪登时挺直了腰背,双手放在膝上,模样看着特别乖巧,生怕她会反悔似的,很迅速地点了点头。

    盛怀宁牵着女孩子进了化妆间,两个人一左一右坐着,任由面前的化妆师摆弄。

    不多久,女孩子施了粉黛的脸蛋,白皙中透着淡淡的粉红,嘴唇也是水润的,仿佛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再往下,是一件薄纱的蓬蓬裙,十分俏皮。

    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招来小祺,带着溪溪去拍摄。

    一开始,女孩子头一次面对镜头,难免会有些局促,之后在她不间断地鼓励与表扬下,才慢慢放松下来。

    盛怀宁收起举起的大拇指,转而接过罗稚递来的手机,兴冲冲跑到了落地窗前。

    她解锁手机,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发了出去。

    那头的人回?复得同样很快,【我在顶层,你在三层,眼神这么好?吗?】

    盛怀宁很不高兴地皱了皱眉,用着命令的语气,【让你挥你就挥,啰嗦。】

    聊天?框沉寂了三五分钟,终于?有消息弹过来,【宝宝,我手都举累了,你看到了没?】

    盛怀宁往前倾身,几乎快要贴上透亮的玻璃,下巴高高抬起,只能看到大楼顶层在这一刻渺小到好?似一支绣花针。

    她触上屏幕,切换到语音,为了使自己看起来有底气,在不经?意?间拔高了音量,说?:“看看到了。”

    贺尘晔将酸痛的右手放下,顺势抄进了口袋。

    眼底是浓浓的笑意?,目光依旧冲着楼下,那巴掌大的行人与车辆模糊不清,他顿了下,顺着盛怀宁的话回?:“那说?说?看我今天穿了什么衣服,提醒一下,衣柜里靠右手边的那套。”

    盛怀宁转过身,斜身倚上玻璃,左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裙摆上的珍珠装饰。

    什?么提醒?这是把标准答案放在了她的面前,眼睫颤了颤,慢吞吞答:“深棕色条纹格短袖,藏蓝色宽松西裤,要说?里面那件吗?”

    空气中霎时浮动过夹着奇异分子的浮沉。

    贺尘晔在安特助的提醒下,缓步到办公桌前坐下,接过文件边签边应着盛怀宁,是很平淡的口吻,“说?说?看。”

    盛怀宁猛然一噎,她是在明知?对方正在工作的情况下,才敢如此不要命地挑衅。

    没成想,男人脸皮厚,根本?不知?收敛,她只好?咕哝了句,“变态。”

    话刚说?完,身后传来罗稚和溪溪的呼唤声。

    她打了声招呼就急忙挂了电话,迈着小步子过去,开始最?后一组拍摄-

    耸入云霄的顶层办公室。

    贺尘晔还没得及开口,电话就被无情切断了。

    他望着慢慢熄灭的手机屏幕,冷不丁溢出一声笑,继续忙起了手头上的工作。

    安特助双手搭握在身前,站得笔直,视线一直落在贺尘晔的脸上。

    面色红润,笑意?难掩,让他忍不住在心里感慨:恋爱真好?啊。

    犹记得一个多月前,他跑了趟明隽的公寓,没找到人又回?了公司。

    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翻了贺尘晔的办公桌,终于?在抽屉的角落找到了李维的名片,赶忙就拨了通电话过去。

    多问了几句,安延断定,贺尘晔绝对绝对是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京市。

    忙完这些回?到家,已是深夜,他给没电关机的手机充上电,煮了袋速食面,一吃完就给盛怀宁打电话。

    不出所料,辛辛苦苦找了这么久的人,已经?平安无事地跑到了另外一座城市,真不愧是业内执行力?最?强的人。

    翌日天?一亮,他就接收到贺尘晔未来一个月要在百信证券京市分部工作的消息。

    一挂掉电话,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行李,还抽空跑了趟公司打包会用到的文件与报表,一股脑全运了过去。

    再与贺尘晔见面,是在两日后,那意?气风发的样子跟现?在差不多,是半点李维口中所说?的受情伤的破碎感都没有。

    思绪拉回?,安延没忍住溢出一声笑,忽又被贺尘晔冷不丁抬起的视线吓到抿紧唇。

    面前的人只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就又忙了起来,十几份文件签得行云流水。

    蓦地,放在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一声。

    他拿出一看,脸色瞬间僵住,思索再三,直言:“贺总,出事了。”

    贺尘晔握着墨水笔的手一顿,倏然间抬头,似有预感,“什?么?是”

    安延颔首,“递来的消息是,昨日就来了港城。”

    前一秒还有条不紊签得很顺手,这一秒就乱了笔杆。

    贺尘晔旋上笔盖,将?墨水笔丢入抽屉,之前提防着是怕自己隐瞒的那么多事情,被盛怀宁知?道,现?如今,他只怕病情好?不容易好?转的溪溪,再度受刺激。

    “继续盯着,有新消息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完,他挥退安特助,从桌上捞过手机就给盛怀宁打电话。

    颀长的身影立在奢石岛台前,左手懒懒地接了杯温水递到嘴边,刚喝没几口,那边终于?有人接听,是盛怀宁的经?纪人。

    他敛眸,冷静道:“不好?意?思,只是想问问她的拍摄大概几点结束。”

    罗稚翕动唇瓣,下一瞬就传来“收工”的声音。

    她疯狂地用眼神示意?盛怀宁过来,脸上挂着笑容,“刚好?结束,你稍等。”

    没几秒,电话那端就换了人,女孩子忙唤来工作室的人帮着拆妆,一坐下就拉开了抹胸长裙侧边的拉链,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贺尘晔虽着急,但还是没出声,静静等着。

    盛怀宁眨了下眼睛,有点疲惫,说?:“火锅可不可以在家里吃?我好?困。”

    贺尘晔简直求之不得,本?就怕盛怀宁和溪溪在附近,如若碰上那两个人,定要引起一场不小的风波。

    一段静默过后,他说?:“当然可以。我还有点工作,你不然先带着溪溪回?去?我下班后顺便跑趟超市,你想吃什?么都发给我。”

    盛怀宁高兴坏了,隔空抛了好?几个飞吻,不大的空间里都是她刻意?发出来的啄吻声。

    她才不管周围是否有人在,完全不吝啬对贺尘晔的夸奖,“你真是越来越有人夫感了,我觉得——”

    话没说?完,就听到化妆间外一阵窸窣的声响,伴随着还有喧闹的说?话声。

    “楼下是有人在闹事吗?”

    “拉横幅啊,真稀奇。”

    “那字你能不能看清?”

    “黑心烂肺,丧尽天?良,贺贺贺什?么呀,能不能转过来让我看看。”

    刚从外边上完洗手间出来的罗稚,恰恰好?就看见了这一幕。

    她的方位,能将?横幅上面的所有内容都看清楚,脑中瞬间嗡鸣作响,手上的泡沫未来得及冲洗,就急忙冲进了化妆间,喘着气断断续续,“Dita,你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盛怀宁顺手就挂掉了电话,边扯裙子的拉链边往外阔步。

    依旧是之前她待过的那个地方,目之所及,是一男一女,伙同几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将?横幅完整展开,嘴上还时不时吆喝着。

    她只需定睛稍稍一瞧,就看清了那些人的长相,确实凶神恶煞,也确实让她无比熟悉。

    盛怀宁忙招来小祺,叮嘱一定要把溪溪守好?,就待在化妆间里不要出来。

    她解锁手机,想要给贺尘晔打电话,冷不丁弹出好?几条消息,是某新闻APP的财经?版块。

    标题十分吸睛,没用几个字就将?贺尘晔的身世?总结了出来,下面还添油加醋写了贺尘晔不顾舅父舅母的养育之恩,私底下找人对其大打出手。

    至于?照片,为了力?证新闻的真实性,前几张是贺尘晔隐姓埋名的身份信息,虽打了码,但还是一目了然,而最?后一张照片,是贺尘晔带了好?几个穿着黑衣黑裤的保镖,将?一对中年夫妇团团围住。

    盛怀宁搁在屏幕上的手指,不自觉往下滑动。

    以往她很少去看财经?方面的新闻,陡一瞧见,才发现?比起豪门里的

    腌臜事,是同样热闹。

    可当下,这些都不足以她去过多关心,几乎是想都没想,冲进安全出口,踩着楼梯到了下面。

    盛怀宁第?一反应,就是冲破人群,抓到那一男一女,狠狠揍上一顿。

    只是她的手刚刚探出去,就被身后的人扣住,然后猛然拽到了怀里。

    她偏过头抬起,贺尘晔牢牢地桎梏着她,面上满是担心与焦急,问:“有没有受伤?”

    盛怀宁惊恐未定,懵着摇了摇头。

    很快,周围看热闹的人迅速发现?了她的存在,连带着闹事的人也一同朝她这边望了过来。

    贺尘晔过来的时候,就带了好?几个保安,没多会儿就隔出了一条一人宽的通道。

    他护着怀里的人朝公司大堂走,岂料刚刚走上第?一级台阶,自远处抛来的一块塑料硬物,不偏不倚砸到了盛怀宁的脑袋上。

    盛怀宁顿时眼前一黑,余光里她一看到有人抛东西过来,来不及思考就偏过身接了下来。

    幸好?,不是铁锤或者铁饼,不然她肯定会脑袋开花。

    不多会儿,她的眼前终于?恢复清明,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顺带着摸了摸脸蛋,问:“贺尘晔,我没破相吧?”

    贺尘晔眉头紧蹙,示意?姗姗来迟的罗稚陪着她,而后夺过保安手中的警棍,冲着丢东西的人挥出一棍。

    那人霎时腿软滑跪下去,后被贺尘晔拎着衣领拽到了盛怀宁的面前,说?话时身上满是戾气,“宁宁,打回?来。”

    盛怀宁本?就没什?么要紧事,视线一转,才发现?人群中居然有媒体,赶忙眼睛一闭,原地晕了过去。

    “宁宁。”

    “Dita。”

    耳边的声音不断,她悄无声息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用最?低的音量命令,“快扶我进去,不许抱。”

    第80章 别吵/80

    盛怀宁的忽然晕倒打断了这场避无可避的小?事故。

    从百信证券到港嘉私立医院, 是盛怀宁半路上做的决定。

    做戏得做全套,众目睽睽之下,贺尘晔本想直接叫救护车, 后又应罗稚的要求, 只好让盛怀宁的司机将车开到了公司正门口。

    路上,罗稚一眼就看到紧随其后的两辆车,隔着?不远的距离,能看见坐在副驾上的人?, 抱在怀里的长枪短炮。

    盛怀宁同样察觉到了,当即让司机前方路口左拐, 往Uncle的医院驶去, 途中就将高?级病房预留好了。

    宽敞亮堂的高?级病房, 十分奢华,客厅、厨房、洗手间、卧房, 一应俱全。

    入了医院,由于严格的安保系统, 很轻易就甩掉了那些烦人?的媒体。

    盛怀宁前脚刚换上轻便的病号服,后脚院长就进来?了。

    一位约莫五十岁的男士, 白大褂穿得很是精神得体, 鼻梁上架了副银丝框眼镜, 或是因为高?强度的工作,鬓边已然染上丁点白色。

    看见倚在床头悠哉喝马蹄水的盛怀宁时?,怒极反笑。

    他摘掉眼镜, 任其所连接的链条挂在脖子上,右手攥着?的钢笔轻敲了敲她翘起的那条腿, “没个正形。”

    盛怀宁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继续我行我素, 将腿翘得越发高?。

    她拖着?又懒又软的调子,“Uncle,我就只在这里混一个晚上,明天就走。”

    男人?自然没意见,只在离开前多?叮嘱了一句,“我这里可是医院,让你公司的人?进出的时?候安静点。”

    “知?道了,您忙去吧。”她摆了摆手,立刻翻过身面向落地窗。

    好不容易恢复安静,搁在床头的手机冷不丁连续振动了起来?,半点要停歇的意思都没有。

    盛怀宁伸直手臂去拿,解锁查看消息详情。

    沉寂了小?半个月的塑料姐妹群,突然热闹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忘记了她还在里面,发出的内容是分毫情面都不给她留。

    她难得会翻看各种群里的消息,这次看得是尤为认真,指尖往上滑动时?,会时?不时?停下来?。

    【这个你们看了没?我就说盛大小?姐现?在party也不来?了,shopping也不如以前积极,原来?是恋爱了。】

    【这男的帅是帅,但这家?庭情况,也就只有长相能拿得出手了。】

    【Dita这是打算扶贫吗?真是善良,我记得读书时?,学?校有个公益活动,其实大家?心知?肚明,就是走个形式,只有她傻乐着?一直资助。】

    三?五秒后,群内风向突然变了。

    【你们说这人?是不是骗财骗色的?自己跟妹妹被舅父舅母含辛茹苦拉扯大,结果发达了,觉得亲戚累赘了,害怕被缠上,就带着?保镖打上门了。】

    【盛太会气到头疼吧?这种人?哪配迈进盛家?的门槛。】

    【你们看了没?百信证券股市动荡得很严重,快跌停了。】

    【现?如今,但凡有点负面新闻,受到的影响就不是一星半点。】

    看着?看着?,有人?插空发了个链接出来?。

    盛怀宁眼疾手快点开,才发现?竟与她有关。

    正是她被重物击中,晕厥倒地的几张GIF图,还有好几家?公司发出来?的紧急公关,内容无非就是即日起与她解除合作关系。

    【看吧看吧,受牵连了吧。】

    【Dita眼光是真差,追她的人?不在少数,随便挑一个都比这个好。】

    【你们怎么还同情起她来?了?不出两个小?时?,盛太就会出面帮她摆平。】

    【天真了妹妹,盛家?要是想管,你觉得这新闻还有爆出来?的机会吗?我猜就是盛太属意的,传闻不是说一直不支持盛怀宁拉大提琴吗。】

    盛怀宁猛地坐起身,不受控地发了条消息出去,【?】

    下一秒,聊天框内忽然弹出一则提示,【你被“群主”移出群聊】

    在这之前,她是从未将这些与爹地妈咪联系在一起。

    自那日在家?里闹了那么一通,盛怀宁自以为是觉得两个人?需要点时?间消化,毕竟以往,爹地妈咪就算生?气,也不舍得她多?受委屈。

    入行后,这般顺风顺水,她心知?肚明,有的时?候比起天赋和努力,好像背景更管用。

    有了盛家?的庇护,几乎无人?敢为难她,公司为她接的所有工作都无需她过多?费心,就连到了公众面前,给她立的人?设也是非常讨喜。

    简而言之,现如今她所拥有的这些,只要爹地妈咪动动嘴,她就会瞬间一无所有。

    经此一闹,贺尘晔的工作遭受重创,她也丢失了许多工作机会,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家?躺平,这简直是一次一举两得的好机会。

    盛怀宁作势就要下床,房门忽然从外边被人打开,罗稚横冲直撞跑了进来?,手里的iPad还亮着?,醒目的标题是她方才看过的。

    罗稚一冷静下来?,就发现?了她的反常,本还闲情逸致的姿态瞬间变得失魂落魄。

    她试探着?问:“你都知?道了?”

    “嗯,”她的语气很平静,“怎么?大老板是让你来?通知?我,公司要雪藏我吗?”

    罗稚一时?无语凝噎,倒也没这么严重,但也差不了多?少。

    她多?凝视了会儿盛怀宁埋下去的脸蛋,几不可闻地叹出一声,劝道:“其实你回去给你爹地妈咪服个软,就什么事都没了。”

    盛怀宁的大半张脸隐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是说话?时?多?了几分颤抖,问:“你也觉得是他们?”

    罗稚此时?此刻读不懂她话?里的情绪,因为有了前车之鉴,特怕又是自己在杞人?忧天,毕竟这次也是没什么实质证据。

    她拖动椅子坐下来?,“你刚刚是打算去哪里?”

    盛怀宁巴巴地望着?,眼神压根没有焦点。

    她方才脑海里闪过的唯一一个念头,就是去找贺尘晔。有些事情她能猜到,想必贺尘晔也一样。

    几个小?时?前,从百信证券离开,贺尘晔原本想陪同,忽然接到安特助打来?的电话?,公司内如此动荡不安,他必须要回去解决。

    思来?想去,只叮嘱盛怀宁一句保持联络,便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公司。

    可到现?在,手机里是半点贺尘晔的影子都没有。

    盛怀宁知?晓贺尘晔这会儿必定是忙得焦头烂额,因为自身原因给其他人?带来?麻烦,她不想,贺尘晔肯定也会觉得良心难安。

    她扫了眼滑落到枕边的手机,犹豫着?要不要发条短信给贺尘晔,转而又开始纠结该不该打通电话?到家?里,问问这些事情是否真如她心里所想的那样,幕后推手是爹地妈咪。

    相距几公里开外的百信证券,正如盛怀宁所预测的那样,灯火通明,每个人?都愁到了极致。

    贺尘晔反应很快,立刻吩咐公关部做好应对的方案,然后就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挽救损失。

    不知?是不是该说傅庭肆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股市跌停的那一刻,就接到了这人?打来?的电话?。

    第一句话?就是向他抛来?橄榄枝,如若他愿意去,会将傅誉集团副总的位置留给他,薪资是现?在的两倍。

    他没多?犹豫,婉拒了傅庭肆的好意。

    傅庭肆完全不觉得意外,下一秒便说为了感?谢之前在收购陶氏时?他的倾囊相助,百信证券此次风波,傅誉集团愿意施以援手,帮助其挺过这次难关。

    贺尘晔知?道自己有能力挽救,但他没有这种只手遮天的本事。

    百信证券能受创一次,自然也有可能会有第二?次。常言道:背靠大树好乘凉。

    傅誉集团就是最好的选择。

    末了,贺尘晔一应下,傅庭肆就让林秘书将诚意送了过来?,百信证券的资产漏洞瞬间就补上了。

    不多?久,好不容易有了点喘息的机会,安特助推门而入,称董事长想见他一面。

    贺尘晔驾轻就熟到了蒋昀的办公室,敲门前心里一直七上八下。

    蒋昀对他有恩,如若没有蒋昀的赏识与提拔,此时?的他恐怕还窝在纽约的一家?小?公司里摸爬滚打,哪会是现?在这幅光鲜亮丽的样子,又如何会这般顺利地站在盛怀宁的面前。

    而他回报给对方的,是隐瞒身份,甚至是借着?蒋昀的手得到了许多?接近盛怀宁的机会,比如从京市调来?港城,比如明隽的那套公寓,再比如他以为能见到盛怀宁的那场酒会

    算起来?,他实在是不厚道。

    深吸了口气,贺尘晔曲指叩了叩门,里面登时?传来?蒋昀浑厚的声音。

    进去后,他就驻足在办公桌前,在对面的人?冲着?他旁边的软椅示意时?,才拖过来?坐下。

    蒋昀年过半百,处事风格一向直来?直往,过多?的情绪从来?不明摆在面上,这会儿依旧保持着?无波无澜的状态,对他说:“闹事的人?我已经派人?送去警署了,没有半个月是出不来?。”

    “我”贺尘晔轻轻抬唇,不由支吾起来?,“董事长,很抱歉,我”

    蒋昀唇边的笑意稍瞬即逝,语速放慢了不少,“你没什么要对我解释的?”

    见状,贺尘晔明白蒋昀这是在给他机会,思忖再三?,才不紧不慢开口,“媒体报道的那些半真半假。我的原名确实是贝诚,出生?在我个人?投资的那座商业古镇,那一男一女也确实是我的亲戚,但他们从未养育过我,我我是靠我女朋友的资助才顺利大学?毕业,他们来?闹事是因为他们敲诈勒索不成,只能另辟蹊径。”

    “至于我的妹妹,我的母亲过世后,确实将她放在我舅舅舅妈那里,但没多?久他们就将她抛弃了,之后一直是我在管,”他顿了下,“媒体捕风捉影,导致百信形象受损,是我的责任,我愿意——”

    “引咎辞职”四?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蒋昀一个极为爽朗的笑打断了。

    空气凝滞了几秒。

    蒋昀的目光带着?探究,“女朋友?是盛家?那丫头?你们认识这么久了?”

    贺尘晔没想到面前的人?会好奇这个,不免惊愕了短瞬,许久才出声,“不算认识。我很荣幸,是她在读书时?,从几十个人?中选中了我作为资助的对象。”

    “那就是你在单相思喽?”蒋昀一语中的。

    闻言,贺尘晔突然像是一个没长大的毛头小?子,抓了下后脑勺处的头发,窘然一笑,“是。聊到这个,我有必要再次向您道歉,之前为了认识她,我利用过您很多?次。”

    “你是指明隽的那套公寓?”

    “不止,”他猛然抬头,后知?后觉,“您知?道?”

    蒋昀凝着?他,颔首,慢条斯理地拿出喷火-枪,剪了一支雪茄点上,冲着?他微微一笑,才递到嘴边吸了一口,“你跟着?我做事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我用人?前都会进行背调?如若不是对你知?根知?底,我哪敢放心把公司搁到你手里。”

    倏然间,贺尘晔除了惊讶,只觉得五味杂陈,他自然知?道这些,只是陡然听?见对方如此爽快地说出来?,才更加无地自容。

    他默了默,开始自省,“董事长,打算离开百信是我深思熟虑过的结果,我不能让全公司上下跟着?我承担那么多?的风险。”

    话?落,蒋昀抬抬手,止住他还要继续往下说的话?,用着?命令的口吻,“这件事情我心里有数。沪市原本有笔生?意等着?我去谈,但现?在你替我去,等你回来?后,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贺尘晔张张嘴,蒋昀又说:“出去吧。我已经让安延给你订了两个小?时?后的航班,回去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发。”

    行程安排得是让他半点反应的机会都没有,贺尘晔没再多?话?,边往外走边吩咐安特助收拾好所需要用到的资料。

    回到办公室叫上溪溪,一起回了明隽。

    收拾行李的时?候,临时?多?加了一张机票,正处多?事之秋,他不好再让女孩子跟着?盛怀宁,更不好去麻烦盛怀宁的助理。

    想到这里,他赶忙摸出手机,本应该忙完工作就赶紧去趟医院的,却因为这么多?事耽搁了下来?。

    拨出的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首先想到的是汇报行程,说:“晚上九点,我要飞趟内地,过几天回来?。”

    说完,他听?到那端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才是女孩子委屈巴巴的声音。

    她说:“贺尘晔,你是不是在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