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陆兰芷离开,闺蜜局。
还好,陆兰芷并不是今日才走。
她昨日离开的侯府,收拾了一日的东西,今日一大早便上了门。
知微见她时动静挺大,娘亲一听说是当初冒险求救的陆兰芷主仆来了,那更是不得了。
她身体已经好了许多,一听更是精神焕发,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头来待客。
又听陆兰芷已经得了放妾书,更是为她高兴,还专门准备了礼物亲自送了过来。
那日的事情她也是后来听说的,她觉得,数陆兰芷和柳红的功劳最大。
柳红又一次得了个金镯子,还有翠儿用自己剩下来的月银,给她和柳青买的金簪。
不是沈家人俗气,是柳红曾说过,自己最爱金子,也是,咱穷苦人家出身,哪有不爱金银的呢。
午膳后,知微同陆兰芷一起午睡,柳青柳红则是去了翠儿的院子,三人已然闹了起来,笑声穿透了院墙,叫她们二人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平日里知微时不时会托念秦给陆兰芷她们会带些新鲜的玩意首饰,还有自己做的吃食,陆兰芷也有钱,自是什么都不缺的,还是那幅白白胖胖气色甚佳的模样。
如今姐妹躺在一处,聊着对未来的憧憬,对生活的期许,还有女儿家的小心思。
知微这才知道,顾铭珏除了陆兰芷入侯府的第一年进过她的院子,后来是不经常去的。
被老祖宗催的紧了,会去那么一两次,但是去了也是不动她,只那么纯睡觉。
但是那时的陆兰芷一颗心全在他身上,觉得时不时能见到男人,就是很幸福的事情。
知微,嗯……见了她跟饿狼似的,怎么到陆姐姐嘴里,男人变成不行了,不会是见她时吃了药吧?
知微一阵恶寒,晃晃脑袋,将杂念给晃出去。
她静静的听着陆姐姐的心路历程,她知道,陆姐姐是在告诉她,*她不爱那个男人了。
即使以后,知微会被皇帝赐婚给顾铭珏,陆兰芷心里也不会不舒服。
其实陆兰芷看在眼里,如今的顾铭珏,是真的将知微放在心里的。
但她又觉得,侯爷可配不上现在的知微,知微现在便如一株盛放的牡丹,在家人的娇养下鲜妍芬芳,浑身上下无一不精致美丽。
二人互诉衷肠,她说着她得商业规划,她说着她的未来期许,这一日,便这么悄然而过。
莫恨明朝又离索,人生何处不匆匆。
陆兰芷走的那日太阳很大,天气晴朗,知微送了又送,从城门送到了京郊,从京郊又走了很远……
匆忙又一别。
她们只能安慰自己,分别,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相聚。
怕陆兰芷路上吃的不好,知微这两日一直在做吃食。
腌菜做了几种,好不容易买的牛肉,连夜给做成了牛肉干。
猪肉脯也被她给折腾出来了。
还做了些甜点,专门多放了些糖,天气愈发的热了,也能放的久一些。
无论怎么不想,马车还是渐行渐远。
这边的两人俱是哭成了泪人,人都走的很远了,知微还是在看着陆兰芷离开的方向。
陆兰芷的父亲已经辞了官,准备还乡了,所以他们要在通州汇合,一同去陆兄长所在的南方城市。
山高水远,也不知何时再相见。
那边厢陆兰芷主仆三人还在因为离别伤心到不能自已,嫂嫂的乳娘内心已是止不住的风起云涌,她来这一趟真是来对了。
不然也不会见到沈府对姑奶奶的重视,尤其是这沈二小姐,是拿姑奶奶当亲姐般对待的。
回去还得同小姐说明情况,也得亏她家小姐善良有远见,赞同姑爷将姑奶奶接回去,只要姑奶奶常与这沈二小姐联系着,就凭姑奶奶对沈府的恩义,咱们姑爷定能平步青云,芝麻开花节节高啊。
知微则是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上了马车。
她看的分明,陆姐姐嫂嫂的这位奶嬷嬷看她的眼睛冒着精光,一直在暗处观察她沈家待陆姐姐的态度。
陆姐姐这个嫂嫂,怕也是个难缠的角色。
不过,她表现的十分强势,态度已然明显,若是陆家胆敢有人欺负陆姐姐,她沈家定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所以,你最好如实回禀你家主子,仔细掂量掂量该如何去对待陆兰芷。
做得好,那陆家兄长必是前途无量。
做的不好,那这官,势必是到头了。
知微不是说大话。
就如今沈父待知微的态度,势必是能做到的。
回程的路上,知微和翠儿的眉头都是紧缩的。
二人担心的,无非就是陆兰芷的未来罢了。
女子嫁人后归家,总是会收到歧视和偏见,但愿陆姐姐的家人都是好的……
陆兰芷走后没两日,知微便收到了红叶宴请她的消息。
原是谢老太收到了孙儿不日回京的信件,心情好了,身体也好了许多。
红叶和念秦终于得以喘息,知道知微因为陆兰芷的离开心情低落,便将人叫到别苑,一起喝些小酒去去乏,也就是组了个闺蜜局,喝喝小酒,排解排解。
知微自是欣然前往,她带了花影和月痕,翠儿最近的功课愈发的多,便没一起去。
沈知蕴似乎又被什么事情困住了,知微也没去打扰,自己个儿去了。
不过她提前同长辈说了一声,自己应是会用些小酒的,若是醉了,便宿在红叶姐姐那了。
娘亲知这孩子心里有数,又给塞了几张银票,多带了几个护卫,这才放人离开。
只是聂斐然不出意外的,又跟她偶遇了。
她无奈的看着对方,直将聂斐然看的尴尬了这才上了马车。
聂斐然抿着唇,淮阳教他得这招不期而遇,怎么一点也不管用呢,小表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啊。
知微才不管这人是什么意思,只十分期待今日的闺蜜局。
她今日去的,是别苑最里头的一个院子,更像是低调华丽的居所,平日红叶无事时,会经常宿在此处。
她到的时候,酒和菜都已摆上了,知微看这一大桌子的珍馐,一排的酒壶,深觉提前告知娘亲一声是十分正确的选择。
红叶今日倒是难得不是一身红衣,已进五月,一身轻薄透气的白色长裙,头上只插了支海棠花白玉簪,衬的整个人难得带了几分柔弱。
知微笑着道果然姐姐穿什么都好看。
红叶直接上手捏了捏知微的鼻尖,“幺幺,数你嘴甜。”
知微抱着人家胳膊晃啊晃,“人家说的实话嘛~”
又撒开娇了。
念秦拿着几只精致的玉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念秦无奈道:“这就是知微嘴里的商业互夸吧。”
知微撅撅嘴,“哎呀,念秦姐姐,这个叫彩虹屁,才不是商业互夸。”
说完三人都笑开了,拍马屁就拍马屁,马屁还是彩虹的?这孩子整天不知哪里来的新奇词汇,她们听都没听过。
闹过笑过之后,闺蜜局便开始了。
别苑的厨子,手艺自是不必多说,垫了垫肚子之后,三人才打开了话匣子。
当知微听到红叶姐将顾青禾送到山窝窝改造的时候,一口酒水差点没喷出来,给她呛了个猝不及防。
她将头歪到一边,咳的眼泪汪汪的,念秦赶紧上前给拍背,好不容易给止住了,就见知微身子都笑歪了。
知微伸出了大拇指,直呼还是姐姐有办法,“顾青禾最骄傲的就是她侯府大小姐的身份,这被丢到山窝窝里,她估计会疯掉的。”
说完又咯咯笑开了,她可是因这位大小姐吃过不少苦头的,如今就该她落井下石。
她才不是那什么好心的主呢,该幸灾乐祸的时候,她定是笑的最大声的那个。
待她笑够了,念秦给她递了杯清水,叫她顺顺。
她笑着接过,面上又带着疑问道:“不过,姐姐将人给扔到大山里了,老祖宗没给您闹?还有顾铭珏,待她回来之后,不会生姐姐气吧?”
红叶一口闷了盏中的果酒,撇撇嘴道:“不会,老祖宗这么些年将顾青禾扔给李月清,孩子都给养歪了,一直觉得亏欠于她,自己呢,又下不去手整治,如今我替她下了狠手,她才不会有什么不满呢,至于珏哥儿。”
红叶看了知微一眼道:“顾青禾又不是她的种,他更不在乎。”
知微耸耸肩,只哦了一声,表示自己早就猜出来顾青禾不是他的种,但是对于侯府的旁的秘密,知微就不想知道了。
知微刚想岔开话题,便见红叶又一盏酒下肚,直接道:“顾青禾和珞安确为双生子,只是啊,珞安无论是性子,还是长相都随了铭哥儿(顾铭珏兄长),这顾青禾,皆随了那个女人。”
她叹了口气,“那个女人哪是什么丫鬟,是一直被老太太当孙女养在身边的,算是顾家养女,老太太可是十分疼惜她的,谁没想到,她竟然爬了铭哥儿的床。”
“是她害死了宋家妹子,害了铭哥儿。”哼,所以啊,珏哥儿十分讨厌她,尤其她那张脸,谁叫她跟她那亲娘长的像呢。”
说完红叶便又是一盏酒下肚,念秦忙将酒壶拿到一边,说什么都不让她喝了。
红叶的脸上已经染上了红霞,已经喝了太多了。
这侯府秘辛,就这么水灵灵的被红叶给说了出来。
作为现代人,知微却是有些不太能理解的,既然顾珞安和顾青禾都是那个女人生的,生父都是前世子,那为什么顾珞安却是受尽宠爱,顾青禾却是不受待见的,难道就因为,顾青禾长的更像她亲娘?
可是她再怎么说也是顾铭珏大哥的种,顾铭珏再讨厌,直接给人养歪了,也有些说不过去吧。
嗯……
说起来,这孩子也是有些可怜的,半晌知微又摇摇头,不是,从小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有什么可怜的,晃晃脑袋,她觉得肯定是自己喝醉了。
而众人讨论的顾青禾。
此时却是真的灰头土脸的。
被红叶莫名其妙扔进了山沟沟不说,连一个佣人都没有,万事都得她亲力亲为,她不会生火不会做饭,他们还饿了她一天一夜,路上一口水也没给她喝。
顾青禾是又怕又饿,直到村长婆娘得了吩咐带了几个面窝窝来看看新落户的姑娘,顾青禾才吃了第一口饭。
只第一口,她便吐了出来。
她自小被养的精细,这种粗糙的面窝窝剌嗓子,她根本咽不下去。
村长婆娘见她细皮嫩肉的猜想她从前定是哪家的小姐,便从地上的一堆东西里翻找出了一袋白面,帮着做了碗面疙瘩汤,顾青禾这才堪堪填饱了肚子,身子也暖和了起来。
这深山老林的,虽是四月,但还是比京中冷多了。
她自来到,便窝在炕上一角,身上披的是唯一一床被子。
幸好这被子是棉花的,且还挺厚实,不至于将她冻到。
她身上的还是自府中穿的一身锦衣,此时已经沾上了脏污,她已经无暇顾及了。
而包袱里,只有几件棉布做成的成衣,她嫌弃连看都没看,便扔到了一边。
其实虽是棉布,却也比村长婆娘身上的粗布要好太多了。
这是两天内顾青禾用的第一顿饭,她含着泪扒拉着碗中的面疙瘩,想着自己前日砸掉的一桌子饭食,一整个身子都不住的颤抖,她已经后悔了,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啊。
她为什么要将那一桌的食物砸了?吃食又有什么错?呜呜,好想回府,好想曾祖母,好想林嬷嬷……
村长婆娘边帮她收拾屋子,边絮絮叨叨,“咱们村啊,都是些逃难来的,坏人是没有几个,你家人将你送来,估计家里也是发生了极不好的事情了吧,可怜见的,你这么个娇小姐。”
大娘叹了口气,“你且安心住着,这两日啊,我和村里的婶子大娘轮流着来教你做活,你这细品嫩肉的,自己摸索还不知能摸索到什么时间去,不过你别怕,俺们村虽然连着大山,但是周围没得猛兽,每年啊,都有大好人帮俺们打猛兽呢,还有猎户住在山里,所以根本不用担心,赶明我带你去前头前上捡山货,不往深了走就没啥事,没得野兽的……”
而房顶上的护卫兄则是捂着肚子笑开了,他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发出声音来,哈哈哈哈,这也太好笑了,这还是从前那个嚣张跋扈动不动就打人板子的侯府大小姐吗?
哼,看你这回还敢不敢跋扈打小爷板子了!
第72章 高小舅一家返乡的日子也定了。就在三日后。知微想到踏青的……
高小舅一家返乡的日子也定了。
就在三日后。
知微想到踏青的事情,说去一直没去成,如今小舅一家即将返乡,便想趁着父兄休沐,邀请家人一同去郊外踏青。
眼看天气就要热起来了,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长辈们拒绝一同前往。
舅舅舅母忙着采买回程要带的礼物。
沈父想好好陪陪妻子,便不去掺和孩子们的玩闹了。
这日正是雨过天晴,天气十分舒爽,温度适宜,只是他们一行人刚出门,便又被安乐县主堵着了。
是的,你没听错。
是安乐县主,且是又。
不过安乐想堵的是聂斐然一人。
她在几日前对聂斐然一见钟情,再见情难自制,这几日已经来府上几次了,今日刚出门便碰到了她,于是,郊游的人员又增加了两名。
安乐县主和她的闺蜜,御史大夫的嫡女,孙甜甜。
这姑娘是个特别有意思的吃货,被安乐给忽悠来的原因只是安乐说沈家的点心好吃,比宫里的都好吃。
这傻孩子还真就信了,跟着来了一趟又一趟。
因为前几日给陆姐姐做的糕点有余粮,还真就叫孙甜甜给吃中了,所以这孩子跟着跑的无怨无悔。
知微见过一次便喜欢上了,这姑娘十四五岁的年纪,珠圆玉润的,是那种一看就是在幸福家庭长大的姑娘,非常单纯,爱笑,五官说不上多精致,但也是高鼻梁,大眼睛,下嘴唇角有一颗痣,是天生有吃福的姑娘。
除了聂斐然,大家对多带两位姑娘无任何异议。
聂斐然面上还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样,其实内心已经将安乐给斥责上了。
他那日就不该出门,也不该多管闲事,现在好了,碰上了这么个难缠的姑娘,想跑都跑不了。
他这几日实在是被安乐给缠怕了,从未见过如此胡搅蛮缠的姑娘。
今日还怎么找机会跟小表妹独处了!
气归气,但是为了维持人设,聂斐然还是尽量面无表情,一脸的云淡风轻。
众人和两位姑娘也都认识,尤其高雅晴和翠儿,都是差不多的年纪活泼的性子,四人早就熟稔的坐进了同一辆马车顽闹去了。
知微自是同沈知蕴一辆马车,她见姐姐眉头时不时还会皱起,小声的劝慰着,“姐姐可是还在担心养兄?养兄已经来了书信了说都安顿好了,姐姐别再忧心,开心一些,养兄能照顾好自己的。”
沈知蕴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不是在担心他,他自小习武,本就一心向往边疆,保家卫国,至于别的……已经成定局了,想太多没什么用。”
“我担心的,是别的事情……”
沈知蕴透过车帘的缝隙看了眼车外的行人和街景,她担心的是预知梦里发生的事情,天气越来越热,那水灾,到底会发生在何处?
她后来又做了两次一模一样的梦,梦境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清晰,她每次都仿佛亲身经历一般,似自己也被洪水吞噬掉,每次都是痛苦醒来,她想不出来有什么方法避开梦中的事情。
到底在哪里了?她回忆着梦中的地方,可是到处洪水,哪里有什么叫她分辨地理位置的呢?
所以这阵子她十分的痛苦,她每日每日都在想,她若是知道哪里有水灾,她提前告知了,是不是就会少死很多人?
爹爹和兄长即使还被遣去赈灾,是不是可以少吃点苦头?是不是可以多救一些人?
知微见姐姐又陷入了沉思,叹了口气,最近沈知蕴总是会这样,经常说着话便出神了,她不知姐姐到底是何心事,但是沈知蕴不说,她也没问。
她不觉得自己同沈知蕴已经亲近到可以互诉衷肠,非知不可的地步。
而那边厢,红叶此时正在郊外打猎呢,念秦手里拿着知微差人送来的信件,踏青的地方离她们所在位置不远,红叶想到路上碰到的宋言澈扯了扯嘴角,一挥手叫了个暗卫,嘀咕了几句便叫人走了。
待红叶同念秦说了几句,念秦更是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还给红叶竖了个大拇指,道了句主子高明。
嗯……怎么说呢,就是一整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红叶心情甚好,晃了晃手中的弓箭,“走吧,估计一行人也快到了,叫人将猎物都送去,知微说要亲自烤给咱们吃呢。”
说来也巧。
这几座山附近一共就三个庄子,其中一处是红叶的,关于红叶的产业,这个咱回头细说,那堪称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买不到的落脚地。
另一处便是知微娘亲的,原为高氏的陪嫁,知微来了以后高氏知晓知微同红叶的关系,便将地契给了知微,叫二人做邻居,所以现在这庄子是知微的。
而同两个庄子稍远距离外还有一处庄子,乃是忠勇侯府的,今日刚好崔文远同宋言澈,以及崔家的两位小姐,两位世家公子,也在此地游玩,几位正打算上山打猎呢。
知微一行人倒是没打算打猎,但是也都是全幅武装,男男女女穿的全是轻便的常服,准备到山腰处的河边野炊。
时辰不早了,先差了下人们去河边布置,几人慢悠悠的走在山道上,迎着微风,欣赏着路边的不知名野花野草,心情也都十分不错。
徜徉在山林中,空气中满是大自然的味道,一路走知微是一路都没停下。
她拿了个竹筐,花影和月痕陪着边走边挖野菜。
沈知晖陪着她走在最后头,越看越心酸。
他本应千娇百宠长大的小妹,连路边的野草都是吃过的吗。……
知微不小心撇到了兄长那一脸心疼的表情,便知这人又误会了,她笑着小跑过去抓住了兄长的胳膊,沈知晖也不嫌弃她刚挖完野菜脏兮兮的小手,静静的等着她开口说话。
知微眼眸亮晶晶的,对他道:“兄长,这个叫荠菜,是一种清香鲜美的野菜,它还能清热利水和脾还能止血名目,也是个药材呢,兄长可不要小看它啊,它可是个宝呢!”
沈知晖笑的温柔,轻抚着知微的头顶,“嗯,兄长帮你。”
知微却笑着跑开了,“不要,兄长再将杂草认成了荠菜怎么办,还是我自己来吧,我要多找些带回去给爹娘包荠菜馄饨,那滋味,可鲜美可好吃了。”
沈知晖只望着小妹无奈摇头,这么长时间了,小妹终于漏出了些小女儿家的活泼模样,只是还不够任性,不够放肆,还得努力啊,还得让小妹彻底敞开心扉才好。
知微的一句荠菜馄饨可是叫杨芊芊给听了进去。
小姑娘迈着小短腿,放开了抱着安乐的胳膊,呼啦一下跑到了知微身前,好奇的询问着知微什么,知微也笑着同她说话,最后二人一起挖起了野菜来。
待快行至河边时,一群人同另一群人,就这么不期而遇了。
其实是崔文远听着这边有动静,想看看是不是哪家认识的公子小姐的来游山来了。
这一瞧不要紧,好家伙,难怪宋兄昨日约他来庄子呢,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别说,宋言澈这小子消息还挺灵通的。
嗯,宋言澈不光消息灵通,手段更是一流,他眼神往安乐县主同聂斐然那一撇,微不可见的扬了扬唇角,不枉他废了一番功夫做的局,县主同聂斐然,果然相配。
崔家的两位小姐也同安乐和孙甜甜相熟,于是,安乐几步挪至沈知蕴身前眼巴巴的望着沈知蕴问道知蕴姐姐,崔家妹妹她们能不能同咱们一处顽的时候,沈知蕴也没怎么想便同意了。
她都认识,除了宋言澈有些棘手,其他人待会国安县主一出现一准老实,况且,这种日子,她那三皇子未婚夫不来凑一脚都奇了怪了。
故,她一点也不担心有人敢惹出事端来的。
至于宋言澈吗,父亲这些日子对这位的点评还算不错,虽然斐然的身体也已大好,但是沈家人还是想叫知微多接触些外男,不管皇帝和顾铭珏是怎么打算的,他们沈家暂时没考虑那么多,只觉得以后知微在亲事上可选择性能多些也是好事。
既然小妹同宋言澈从前情谊深厚,不妨叫他们再接触接触。
两伙人基本上都认识,宋言澈同沈知晖说话,眼睛却是时不时的撇向知微身上,今日的知微一身粉色衣裙,发髻上身上基本上没佩戴什么首饰,因为没什么外人,所以也未带面纱,一张艳丽的小脸就这么暴漏在阳光之下,很容易叫人看直了眼。
知微又美了些。
他从前的知知仿佛是娇嫩的花骨朵,纯净淡然,如今的知微却已然长成了艳丽的玫瑰,明艳芬芳,叫他一眼沉沦,眼中再也容不下旁人。
感受到他的目光,知微只笑着点头,道了句,好巧啊宋大哥,
转头却眉眼弯弯的跟沈知晖道:“兄长,红叶姐姐马上到了,刚差人说猎了好多野味,正好今日人多,我待会都做了,大家一起吃个痛快才好。”
宋言澈想说不巧,他是专门来的。
他还想说很多很多,但如今这般待在一处,虽然也有很多人,他也已经很满足了。
今日从沈知晖和沈知蕴对他的态度,想必沈家人对他已有所了解,如今也算是有些进步,事未成,壮士仍需努力啊。
崔文远同另两位小公子已经和高淮阳勾肩搭背聊起来了,只是崔文远在无人注意的时候不忘偷偷的朝宋言澈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宋兄啊,成功打入沈家内部,连带他们一群可都算是沾了光了。
野炊的地点是红叶选的。
河边不远有一片竹林,还有栋竹楼供他们休息,可谓是十分之舒适了。
竹屋吗,蛇虫的自是不少,只是这里每日都有人过来打扫,并不会出现蛇虫的问题,几个姑娘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走了大半个时辰的路,都急不可耐的跑进竹楼去休息片刻。
河边已然支好了知微专门定做的烤烧架,一旁还支了两口锅,猎物已经送来了,几个婆子在有条不紊的处理猎物,清洗肉菜。
这时便见河流上游出现了一条竹筏,一个极骚包的男人正站立在竹筏上,摇着手中的扇子,缓缓像他们这个方向漂来。
知微低头忍笑,三皇子不会以为他这个样子很帅吧?就,用现代的话来说,好装逼好油啊,知微忍笑忍的辛苦。
只见竹筏在游到河边时似乎是碰到了礁石,竹排上的三皇子身子也跟着晃,这人还算有点脑子,直接从竹筏上蹦了下来。
只是,不巧,蹦跶到水里了,鞋子湿了,衣摆也湿了。
知微噗嗤一声直接哈哈大笑出来,沈知蕴也没兜住脸上的笑意。
兄长无奈的看了两个妹妹一眼,亲自去将三皇子给扶住了,又差人去取了衣裳和鞋子。
安若瑾见两人笑也没生气,咳嗽两声,摆了摆手上的纸扇,尴尬的道了句失误失误,便装作若无其事跟着沈知晖离开了。
第73章 其实沈知蕴知道,安若瑾是故意的。他安若瑾虽说装模作样惯了,但是
其实沈知蕴知道,安若瑾是故意的。
他安若瑾虽说装模作样惯了,但是堂堂皇子,身上哪能没点功夫。
近些日子安若瑾不厌其烦的给她写了很多书信,还送了很多小东西哄她开心,但是沈知蕴都没放在心上,甚至看都没看一眼。
今日却还是被他给逗笑了。
沈知蕴不知这人到底为何非自己不可,是因为贪图父亲的权势,还是另有所图,她都不愿意去深究,反正总不会是纯粹喜欢她这个人。
她只知道,她不爱他,也很难爱上。
嫁便嫁吧,嫁谁不是嫁呢。
沈知蕴看着正在低头同婆子说些什么的小妹,又看看守在小妹身旁的宋言澈,以及不远处被安乐又缠住了的聂斐然,还有河边已经找了个地方跃跃欲试钓鱼的淮阳和崔文远几人,扬了扬嘴角。
但也只那一瞬又沉了下去。
养兄最会抓鱼了,记忆里,也是在这庄子附近的河边,他将树枝削尖,自己淌进水里,只那么一下就精准的刺到了一条大鱼,他插着鱼转过头向她炫耀,那日明亮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即使他脸上还是黑黝黝的,却莫名的让她觉得俊朗。
那日他还亲手将鱼烤来吃了,说不上多美味,但是,她却记到了现在。
如今,也不知姜恒在异乡过的好不好。
说不惦念的,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起来。
沈知蕴摇摇头,罢了,人都被她气走了,还是想想预知梦的事吧。
唉?
她脑袋灵光一闪,咬着唇思索,若是她找个借口同安若瑾说梦中洪水的事情,利用安若瑾皇子的身份找钦天监卜上一挂,也许能推算出哪里有水灾?
而且,据她所知,安若瑾的势力可不小,她或许可以借来用上一用。
行不行的,或许可以试一试。
只是,这事情,她该怎么说呢……
这边还在沉思,那边知微去已经偷摸的同红叶和念秦汇合了。
红叶挑挑眉,不错啊,今日这俊男美女可不少,还挺饱眼福的。
坐在不远的凉亭内,三人饮茶休息,红叶看一直粘着聂斐然的安乐笑道,“安乐这不胡闹吗,追着商贾转,叫郡主知道了,啧啧,不好说啊。”
知微小手支着下巴,捏了一块糕点笑眯眯道:“难得看表兄脸上表情这么丰富,不过应该无事,斐然表兄过两日会同小舅舅他们一起回乡,安乐县主到时找不着人,时间一长也就淡忘了。”
“你那表兄长的不错,比珏哥儿强,你,要不试试?”说完红叶撇撇嘴,皱着眉头打量聂斐然的小身板,又道:“还是算了,这小身板不行,太瘦弱了些。”
知微噗嗤一笑,将糕点塞进嘴里,咽下去才道:“我才不要呢,男人不如烂白菜,有姐姐们陪着我不比男人香吗?”
说完自己嘿嘿乐了起来,站起来道:“两位姐姐先休息会,猎了这么多野物肯定累了,下面就交给我了,知微要去大展身手了,昨晚上几个厨娘忙活了大半夜串的串,都用冰鉴冻上了,我去烤来姐姐们吃啊,看我手势,好了姐姐们便下去啊。”
知微边说还不忘拍拍胸脯,说完还朝二人比了个ok的手势,意思是比这个手势就是熟了,叫二人下去用膳,便一蹦跶一蹦跶的下去了。
念秦看着孩子的背影,笑着道:“知微越来越鲜活大胆了,如此甚好。”
转过头二人相视一笑,都有种孩子越养越好了的感觉。
于是,顾铭珏一路快马加鞭风尘仆仆赶到的时候,便见知微正坐在一堆篝火旁烤制着什么,而她身旁,是一身月白色长衫的宋言澈。
知微笑的眉眼弯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鲜活明妍,而一旁的宋言澈一脸柔情的望着她,眼眸中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二人一个烤,一个递调料,配合的极好。
远远看去,二人仿若一对佳偶,在这一片山林之中,如同一幅亮丽的风景画,做着凡尘俗事,偏偏又一尘不染的,深深的刺痛了顾铭珏的眼睛。
他死死的攥着腰上的剑柄,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牙齿咬的嘣嘣作响,浑身的寒气叫身后跟着的冯三等人退避三舍。
冯三他们忍不住将自己缩成鹌鹑,这是侯爷要杀人的前兆。
好半晌,顾铭珏清吐口气,终于收敛了身上的杀气,一脸淡笑着走到众人面前。
咱就是说,这个时候吧,笑不出来就别硬笑了。
他认为的淡笑在别人眼里那叫面部扭曲,还带着点咬牙切齿,和跟来找茬的似的。
远远望见的红叶撇撇嘴,饶有兴致的跟念秦道:“要不要打个赌,最后知微会选哪个?”
念秦抿抿嘴,认真思考了片刻,意有所指道:“选哪个都不重要,架不住有人会求陛下啊。”
红叶却认真的笑开了,转过头望着她道,“你信不信,两年之内,宋言澈必定会从陛下跟前露脸,到时候,是谁求得陛下赐婚,还真不一定呢,啧。”
红叶望着宋言澈似是不经意将知微在珏儿视线内给挡住的小动作,笑容愈发的灿烂起来,“这人还真有挺有意思的,我现在的天平,已经往他那倾斜了,咱们小知微,配的上最好的。”
念秦望着外头沈家人一脸将顾侯示做豺狼的模样,也扯了扯嘴角,淡笑道,“就看沈家人的模样,顾侯目前排最后,有一说一,就长相来说,聂斐然同知微最为相配,但是太弱了些,还是宋言澈吧,长相和脑子都有,还没爹没娘,知微要是嫁过去,家中可没有难伺候的老太太,我也看好姓宋的。”
念秦不张嘴则已,一张嘴那必是一击即中。
红叶笑着摇摇头,“走吧,该咱们下去了,再不下去,安若瑾怕会被迫拿出自己皇子的身份将珏哥儿给撵了出去,那今日珏哥儿丢人就丢大发了。”
因为顾铭珏突然的到来而变得有些剑拔弩张的形势因为红叶的三言两语就给解开了。
红叶叫众人继续,又对顾铭珏道:“珏哥儿跟我过来。”
顾铭珏淡淡的对众人抱了抱拳,又看了眼还在烤肉的知微,才跟着红叶走了。
沈知蕴松了口气,转头观察小妹的表情,见知微还在手指翻飞的撒着调料,对顾侯的到来视而不见,这才放下了心。
宋言澈将餐盘适时的拿了过来,接过知微烤好的肉串,一一摆好,再放到一旁的竹桌上。
二人配合的极好,沈知蕴坐下,顺势接过兄长递过来的肉串,嗯,吃起来虽有些不文雅,但是味道确实极好,鲜嫩多汁,尤其不知外头撒了一层什么调料,与食材融合的极好,一口下去,众人俱是惊艳。
高淮阳和崔文远几个也提着钓来和插来的鱼回来了。
几人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见有现成的吃食,一人一串便直接啃了起来,一口下去几人眼神都亮了,加快了吃肉串的动作,高淮阳眼看他们快要吃完,眼疾手快的将剩下的肉串给一把抢了就跑,于是,一顿饭吃的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连安若瑾都没有办法,也加入了抢串的队伍中,叹了口气,实在是他这个皇子身份对这群饿狼没什么用,所以说啊,不管是什么事情还是得抢,抢到手了才是真的。
知微提前便吩咐串了不少的羊肉串,五花肉串也串了很多,还有她自己研究出来的肉肠,面筋,鸡翅鸡腿都准备了些,她还准备了些馒头片,烤出来之后撒着调料,焦香丰脆,好吃的很。
红叶姐她们还猎了头獐子,野兔,野鸡,竟然还有头野猪。
野猪太大,今日便不准备吃了,有二三百斤的大野猪,知微叫人杀了之后分成了几份,回去的时候,给各家分上一分,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其实她还想去山里采蘑菇,前日刚下了雨,林中定有蘑菇的,但是时间不够了,下次她定来住上几日,玩个痛快。
这些食物足够众人吃了。
她笑着制止了争抢的几人,说那边的獐子也快烤好了,有的是肉呢,大家别争。
野鸡她都拿土豆给炖了,放了粉条,锅里还贴了一圈玉米饼子。
她自是看到了冯三卫虎几人,大家也算是共事过,且待她都不错,她哪能将几人给忘了,叫*翠儿去叫几人过来一起用膳,食物多的很,大家一起吃的更香。
几人也不扭捏,冲知微作了作揖便笑眯眯的加入了抢饭大军。
宋言澈在一旁陪着她边吃边烤,时不时的还递个帕子,递杯水,十分之妥帖。聂斐然眼馋的很,但是安乐县主亦步亦趋的,聂斐然没找到机会过去。
知微见宋言澈已经学会了烤肉,便将烤肉交给了他,自己则要去炒兔肉去了。
她带了些茱萸,准备给兔肉提提味。
这时,冯三却走了过来,手里抱着獐子腿啃的满嘴流油,脸上跟献宝似的道:“叶,沈二姑娘,我这有个叫辣椒的东西,比这茱萸辣,您要不要?”
知微一听辣椒,整个人忽的激动起来,她两个眼睛冒着精光,言语都有些激动起来,“你,你说什么,辣椒?你说你有辣椒?”
冯三却没发现知微的异样,只当知微是对辣椒好奇,宋言澈却是将身子往他们这边挪了挪,想知道知微为何突然如此激动。
冯三边吃边继续道:“嗯,咱们在卞城的时候,碰到了个蓝眼睛黄头发的胡人,那人拿了个叫辣椒的东西说要来换金子,那县太爷也是个吃里的行家,闻了闻这东西,便将这东西全部买来,回去亲自拿这东西炒了盘菜,听说辣的蹲了一整天的天茅房,但是这县太爷后来却命人大批量的种植这辣椒,我觉得稀奇,便问他要了一把,这茱萸有点辣味,但是不如这个辣椒的,您要不要看看?”
哎呀,一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她刚想说可惜了没有辣椒,若是有辣椒,那这一堆的鱼和兔子,她可不得做个水煮鱼和干煸兔肉出来叫众人吃个痛快。
知微忙不迭点头,笑的跟朵花似的,“好,麻烦冯侍卫拿来我瞧瞧,靠着辣椒,兴许今日能做出更美味食物来呢。”
知微这笑容灿烂到差点叫冯三给迷花了眼,又听更美味食物,冯三吞了吞口水,也不顾不得手里的獐子腿了,哎了一声,忙去自己的包袱里翻找辣椒去了。
宋言澈将烤好的肉串摆上桌,看知微笑颜如花的模样,笑问何事叫她这么高兴。
知微也不隐瞒,眯着眼睛回道,“是我一直想找到的一种食物,可以做菜,冯三刚好找来了,一会我做些别人从未做过的美味,宋大哥可别不敢尝试啊。”
此时的宋言澈很想上前刮刮知微的鼻尖,说些逗弄的话。
他忍住了,同样笑着点头,道了声好,他的表情像是春日的微风,望向她的眼睛里盛满了柔情。
他虽诧异知微突然变得如此之好的厨艺,也会奇怪知微为何会知道旁人都不知道的食物,但是他就是莫名的,不愿意去深究。
他只想这么默默的陪着她,做她愿意做的,想做的任何事情,直到,永远永远……
第74章 众人吃饭暂停,围观知微拿着颗红彤彤的干果子又蹦又跳。知
众人吃饭暂停,围观知微拿着颗红彤彤的干果子又蹦又跳。
知微见这果然是后世的辣椒,还是大多数人都承认辣度的大红辣椒,高兴的跟个孩子似的。
辣椒已经风干了,难为冯三带了一路,这东西都没坏,但是干辣椒做水煮系列的菜正好。
此时的知微因为情绪激动,面上似是染了一层红霞,跟手中的果子倒是相得益彰,一样热烈。
冯三自觉做了件了不起的事情,他就说他才不是鬼使神差带回来的,是老天爷叫他带回来的!
这不一回来叶姨娘就用上了,听到知微不断的夸赞,冯三不由的挺直了腰板,和跟立了大功似的。
知微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乐呵呵的跟围观上来的众人解释道:“这个叫辣椒,它是一种蔬菜,因为辣,所以取名辣椒,它算是配菜吧,可以促进肠道蠕动暖胃驱寒,尤其是冬天,吃上一口辣椒做的饭菜,那别提身上有多暖和了。”
“尤其是在北方,冰天雪地的时候,这个小东西啊,可是能叫人在瞬间就暖和起来呢!”
孙甜甜眼巴巴望着小小的辣椒,馋虫上身,没忍住放进嘴里咬了一口,结果就是,被辣的呲牙咧嘴到处找水喝……
傻姑娘差点被辣哭。
知微好笑的制止了众人不信邪都要往嘴里放的动作,大声道:“就这么点,咱们做菜来用都嫌少呢,诸位还是等着吃吧,就别浪费这些辣子了。”
说完便从众人手里小心的将辣椒给收了回来,然后将众人给撵走,并且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等会做出来的美食保准是大家从来没吃过的,且是无与伦比的好吃。
这话一出,倒是让大家伙更期待了。
在竹楼远远的望着知微的顾铭珏,看到她拍着胸脯傲娇的小模样,不自觉的扬起了唇角。
盼了几月念了几月,如今终于见到了。
天知道他收到暗夜的来信时杀回来的心有多么急迫,可如今瞧着,他的劲敌可不是住在沈府的那个弱鸡,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宋传胪才是。
他这人一向自负,虽是已经知晓二人的过往,对于这个六品小官还是颇为不屑,但是如今再看,可不是那么回事了,他还得好好盘算盘算,将这人给搞出京城才是。
红叶给他斟了杯酒,又递了串知微亲手烤制的肉串,微微有些焦香,同他们以往吃的大块烤肉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红叶自己则是拿了个鸡腿边啃边对顾铭珏眨眨眼道:“怎么样,是不是从未见过她这个模样?这个样子才是她,活泼又热烈,被你拘在那小院里的,只是个会讨好你的提线木偶罢了。”
又补了句刀,“且是个为了生存无奈讨好你的木偶,估摸着,换个人也是被她一样对待的,怎么样,扎不扎心?”
顾铭也不生气,只苦笑一声,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他望着手中的肉串,时隔数月,终于又吃上了他的小姨娘做的吃食。
不对,不是他的小姨娘了,是知微,沈家二女,沈知微。
端了些热菜并两个玉米饼子进来的念秦看到顾铭珏对个肉串做出的深情模样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红叶嗔了她一眼,叫她收敛点,自己倒是先笑开了。
复又问外头发生了何事,怎得这样热闹。
念秦坐定,抬眸看了眼正专心吃肉的顾侯,意味深长道:“这还得谢谢顾侯呢,冯三带回来个叫辣椒的东西,知微瞧见后十分开怀,直夸冯三捡到宝了,正忙活着给大家做新鲜吃食呢,说是要用那个辣椒做个什么水煮鱼和兔子肉给大家尝尝,一个个的都被勾起了馋虫,都眼巴巴等着呢。”
说完也不看顾铭珏是何面色,自顾自的夹了块饼子就着烤肉吃了起来,嗯,真香,尤其是看人后悔,下饭更香。
主仆二人是一个比一个的看热闹不嫌事大。
某人面色顿时又沉了下去,好你个冯三,竟然偷摸的带东西回京!
红叶见他那脸色就知道想的什么,哎哎唤他两声,“这事你就不能怪人家冯三了啊,人冯三定是机缘巧合带回来的,不过……来,给姐说说,你给知微带什么回来了?话说回来,给姐姐的礼物可不能少了啊,我和念秦可被你家那老祖给折磨的不轻……”
而外头的知微正吩咐婆子将钓到的鱼收拾好片成鱼片,鱼骨留下备用,她刚才可看到有两条大黑鱼呢,一块都做了正好。
没想到今日钓鱼的几个运气也不错,黑鱼鲤鱼好几条,也算是丰收了,肯定够吃。
其实也不是钓鱼的几个运气不错,里头不少鱼都是念秦差人赶过来的。
念秦做事一向妥帖。
出来顽,自是要叫所有人都尽兴。
葱姜蒜花椒全部吩咐人准备好,知微自己则是小心的将辣椒中的辣椒籽给取出来,这可都是种子,如今这时候种辣椒也不知道晚不晚,她打算在附近的庄子上找个种菜的好手,帮她把这些辣椒全部种出来,嘿嘿,到时候就有辣椒吃了。
至于推广?人家卞城的县令不是下令大规模种植了吗,她就是得了这么点辣椒,种出来自己家吃吃得了。
等成熟了,在场的各位人家免不了都得送上一些,还有冯三呢,冯三可是大功臣,她得好好想想给冯三个回礼,也叫冯三好好高兴高兴。
宋言澈将烤肉的任务交给了跃跃欲试的崔文远几个,自己则是敛起衣袖,蹲到知微旁边,帮她取籽。
其实是用不着他的,人家月痕和花影都在一旁伺候着呢。
架不住这人有礼貌,朝二人深深作揖,二人非常识趣,捂着嘴便悄悄退到一旁了。
宋言澈刚一蹲下,便被这辣椒的气味刺激的打了个喷嚏。
知微抬眸笑的开怀,小声道:“宋大哥,这东西辣,籽更辣,呛人的很,你还是道一边吃些东西吧,又不多,我一会就弄完了。”
宋言澈却摇了摇头,小心的学着她的样子,帮着将里头的籽给取出来,轻声道:“我来弄吧,你说这东西辣,沾到你手上定也是辣的,你赶紧去洗洗,省的辣到手,若是不小心粘到了脸上或者眼睛上,更不好了。”
说完他还笑了笑,笑容有些腼腆,“这些活计,本就不该叫你一人干,虽不累,但是总是需要人配合着来做才好,姑娘家的手儿娇嫩,还得好好养着,你一会不是还要下厨?这边交给我,你先去休息休息可好?”
看知微有些傻傻的看着他,他怕知微误会他是不想叫她下厨便继续道:“或者你看看还有什么材料是要准备的?这里交给我就行,我保准将这些辣椒籽都收集完好,不会遗漏一粒。”
知微听完她的话,心口竟有猛的跳了几下,她呆呆的看着宋言澈,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心在跳,还是原主的意识作祟。
她脸上的热气依旧没有消散,面上还是红扑扑的,这人还挺细心的,竟然能想到辣椒沾到手上会辣手。
姑娘家的手娇嫩,她可是做惯了的,手上早就起了茧子了,不过……
被人这么小心呵护的感觉还不错。
她不是第一次被人关心,但是却是头一次在做饭的时候,被人这么小心的照顾。
嗯,不说别的,原主眼光还是好的,这人确实不错。
一直注视这边聂斐然一口银牙都快咬碎了,神仙般清俊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失落,他抬手拒绝了安乐递过来的吃食,道了声失陪转身便走了。
沈知晖叹了口气,制止了要跟上去的安乐,道了句我去同他说几句话,便留下一头雾水的安乐跟了上去。
倒是崔家的两位小姐看出了些名堂,悄悄的扯了扯安乐的袖子,小声道:“安乐,会不会是你粘人粘的太紧了,这位公子兴许是想同大家玩在一处的,我见他时不时的会看向做饭的方向。”
这位小姐意有所指,但是安乐却听不明白,跺跺脚,哼了两声,被崔家另一位小姐哄了几句之后这才开心起来,三人也转移了阵地,跑到一边去亲手烤串吃去了。
而沈知蕴和安若瑾堪堪填了些肚子之后,便不知到哪里去了,反正知微是没有看到的。
翠儿正同卫虎冯三一群人夸张的笔划着什么,男孩子似的,模样十分开心。
转过头见宋言澈做的很好,知微便起来伸了个懒腰,吩咐花影和月痕去采些薄荷叶来,一会熬些薄荷水来喝。
吃辣椒不免会上火,她打算烧些薄荷糖水来,给众人下下火。
晨起时她还吩咐下人带了些冰块,这不就派上用场了,熬好薄荷水冰一会,她这边也开始做干煸兔肉了。
辣椒真的不多,冯三也只抓了一些,没有几两的样子,众人又是第一次吃辣,不知道能不能接受,知微也没敢放太多。
只是在热油放入辣椒碎的那一刻,呲啦一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还是响了起来,只有知微,闻着这热辣滚烫的味道一脸的享受,众人都躲开了,只有宋言澈,虽然也被呛到了,却还是在一边守着知微,他的眼睛像是长在了知微身上,一瞬不瞬的。
知微没注意到,倒是竹楼内的顾铭珏瞧了个分明,哼,如此献殷勤的机会,岂能叫他独享,扔了手上的杯子,大步下了竹楼。
红叶同念秦挑眉,“都三十岁的人了,还跟个半大的小子似的,醋劲还挺大。”
念秦忍笑,“您不怕顾侯惹事啊?”
红叶却抿着嘴冲她摆手道:“放心吧,他有数,想抱得美人归,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今日沈家人都在,他还得好好表现才是。”
“走吧,咱们出去看珏哥儿吃瘪去。”
第75章 顾铭珏真的没惹事。他年长许多,面对一群年轻人,尤其多数还是心上
顾铭珏真的没惹事。
他年长许多,面对一群年轻人,尤其多数还是心上人的家人,装也得装个样子出来。
他现在俨然一副道貌岸然,不是,是气宇轩昂彬彬有礼的顾侯。
跟传闻中的安定侯倒是对上了。
崔文远的两个小堂妹看到顾侯竟然不害怕,而是一脸钦佩的跟在叫了两声姐夫,众人这才想起两家还是姻亲呢。
崔文远老实的站在顾侯身侧叫姐夫,顾铭珏还挺给面子,同他说了几句话,又问了府上如何,还说改日要去问候岳父岳母,给崔文远吓坏了。
倒是一旁的两位崔家小妹挺高兴的,至于为啥高兴,无非就是有当续弦也比嫁个小官强之类的想法,但这两位姑娘也有自知之明,两位都是崔家旁支,也是求了崔文远几日才带她们出来的。
且她们也知晓顾沈两家的渊源,今日又见了这沈二姑娘的真容,说不惊艳是假的,甚至还有些嫉妒,但是也知道顾铭珏铁定看不上她们,攀的上攀不上,个人心里都有道尺,也就是想想,并不敢强求。
毕竟像顾铭珏这种,身材高大,后院也没几个女人,长相英俊还身居高位的男子实在不多,除了年纪大了些,顾侯的条件属实无可挑剔,不然沈知蕴从前也不会同意跟他定亲。
娶过两房媳妇根本不是事儿,不影响他再娶妻生子,光是他两门岳丈对他的夸赞,那都是叫许多家争抢着想将女儿给嫁过去的。
顾铭珏同沈知晖抱拳,姿态放的低言语也随意,同朝为官,沈知晖不欲纠结于过往,渐渐放下了戒备,几人很快便热络起来。
顾铭珏阅历甚广,他是字面意义上的广,自他被皇帝启用,数年间跑遍了本朝大江南北,这些个地界,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
跟他们这些一直待在京城,或者只在周围城镇游走的大不一样。
他不是去顽闹,他是替皇帝搜查信息,明察暗访,十年间,他也是解救了不少人,抓了不少拐子的。
更是以一己之力在暗查途中捣毁了数个山匪集结的窝点,是不少民众口中实打实的英雄人物。
所以啊,顾铭珏想接近并且讨好谁,并不是件难事。
但他深知策反便不易了。
他的第一步,自是要改变沈家人对他的看法。
故在知微做饭时,他并没有故意接近,而是远远的同众人一起,并且时不时的看上她两眼,十分沉得住气。
数月未见,他虽然恨不得直接将人按在身下亲他个天昏地暗,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小媳妇儿如今也是有身份地位有亲朋呵护的,但凡他敢当着面造次,红叶那个老女人定会首当其冲收拾他一顿。
内心还是会叹气,自从有了知微,他就没动过旁的女人,忍的好辛苦。
罢了,见到了就好,如今的知微胖了些,更加好看了,小脸红扑扑的气色极好,叫他看的心里更痒痒了。
红叶同念秦一个撇嘴一个耸肩,好家伙,这是真当回事了,不以权压人了,准备走怀柔之策了,啧啧,叫顾侯这么上心,还真不容易。
那边厢知微也没注意这边的事情,她一门心思都在锅里,两个眼睛一直弯弯的,唇角扬起漏出几颗牙齿,小模样十分之专注,叫宋言澈喜欢极了。
他就在一旁陪着她,听她时不时的自言自语,或者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她会抬眸朝他笑上一笑,他当下的一整个世界,只有挥动着锅铲的她,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叫他沉迷无法自拔。
一道干煸兔肉完成,下一道水煮鱼开始。
先用生粉加蛋清将片好的鱼片上浆,接下来将油烧热,加入姜片放鱼骨煎制两面金黄,再加入滚烫的开水,水开撇去浮沫,继续煮一炷香的功夫鱼汤便好了,奶白奶白的鱼汤,颜色十分只好。
这时候,将鱼骨捞出,垫在碗底。
接着另一口锅烧油开始炒料,葱姜蒜花椒,放些豆瓣酱进去炒香,这个朝代是有大酱的,且味道十分浓郁。
小火将配料炒香,再倒入鱼汤,大火烧开,加入盐糖等调味,片刻后配料和鱼汤充分融合,再将料渣全部捞出,这时候就可以烫菜了。
水煮鱼吗,必不可少的豆芽,但是现在没有……
就地取材,身在竹林,烫了些脆嫩的竹笋,木耳,土豆片,最后才是挂了浆的鱼片,全部都倒进了大盆子里,这时候的香味就直往众人鼻腔里钻了。
知微在上头撒上了葱花和香菜,
但是还没完,只见知微再次起锅烧油,花椒和辣椒在油里那么一滚,那呛人的味道又来了,加上花椒那是超级加倍。
可惜的是知微没见到麻椒,要是有麻椒,味道更好。
但这样也行,味道没那么麻,众人也好接受一些。
只听嗤啦一声,红彤彤的热油浇到了鱼肉上面,小葱的味道瞬间被激发,众人已经跃跃欲试了。
知微朝众人笑着道都别客气,可以吃了,但是,那个薄荷水都先倒一杯放到手边,一会解辣用。
整整两大盆子的水煮鱼,一盆干煸兔肉,众人吞了吐口水,等着三皇子夹第一筷子,他们也好动手。
安若瑾笑着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只那么一下他就笑不出来了,辣!
他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在嘴里嚼了两下,终于咽了下去,咦,辣归辣,但是这个味道属实不错,他竟有些意犹未尽。
见他得表情纠结,也不说话,众人心一横,也不管什么敬不敬的了,也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于是,嘴唇着火的声音此起彼伏,嗤,好辣。
然后又是一声,嗤,辣辣。
知微看的好笑,叫下人一人给盛了碗米饭。
孙甜甜的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一口米饭一口鱼再一口凉茶,这下对了,边吃边朝知微竖大拇指,好吃,姐姐真厉害,好好吃。
然后便将脸一整个埋进碗里,用心干饭。
知微还怕几个姑娘吃不惯,却见也没什么男女大防了,一个个辣的头上都冒汗了还吃的津津有味。
知微坐到念秦身旁,接过念秦递来的筷子尝了一口,点点头,好吃,但是不够辣,在后世顶多算个微辣,小孩子都能吃的那种,实在是辣椒少,她没舍得放,另外就着顾及大家第一次吃辣,她怕吃多了拉肚子。
但是看目前这个情况,嗯……不会闹坏肚子吧?
她担心自己会犯错,低头小声的问念秦他们第一次吃辣,会不会拉肚子啊。
念秦给她夹了块兔肉,叫她安心,她一会每人给吃个药丸,保准好好的。
知微这才高兴起来,夹起兔肉,大口的塞进嘴里,就那么一抬眼,就跟顾铭珏对视上了。
嗯……狗东西!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无视男人的目光,继续吃自己的。
跟前未婚妻前小妾一个桌上用膳,也不嫌尴尬,再次朝男人翻了个白眼,这才作罢。
对知微的这个态度,顾铭珏是一点也不意外,小媳妇儿连翻白眼都那么好看。不施粉黛,做了一桌饭菜面色也不见疲累,俏脸在听到众人夸赞时的洋洋得意,以及鬓角耷拉下来的那一缕碎发都叫他看的如痴如醉。
嗯,他觉得今日这菜还挺下酒的,但是因为着急回府见祖母,罢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再喝真醉了。
却见知微不知看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原是知微瞧见了然表兄被辣到的样子,别说,是真的秀色可餐,聂斐然被辣的嘴巴通红,鼻尖冒了些细密的汗珠,小脸白皙透着透着粉红,嘴巴微张舌尖外露吐着气,美的雌雄莫辨的。
她悄悄的低声跟旁边的沈知蕴道,姐姐,表兄可真好看。
沈知蕴也辣,喝了口凉茶顺着妹妹的目光看向聂斐然,点点头,英雄所见略同,在皮囊上,聂斐然还真没输过。
再一撇便对上了安若瑾的眼睛,沈知蕴轻扯了下嘴角,举起手边的酒杯,二人心照不宣,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知微,嗯……
坏了,他俩有秘密了。
念秦挠了挠她得胳膊,挑挑眉,小声道,人都定亲了,你都做好饭了俩人才说完悄悄话回来,有秘密多正常。
又给知微夹菜,道了句今日数你辛苦,多吃点。
知微嗯嗯两声,就听那边吃了半天的崔文远开麦了,无非就是感谢知微今日亲手做餐食与他们吃,不住的夸赞知微的手艺,然后重点来了。
“从今往后沈二小姐就是我心中的厨神,我崔文远唯沈二小姐马首是瞻,所以不知诸位何时再出来游玩,带上小弟可以吗?不是,子成他们几个都不用带,带我自己个儿就成。”
“我草,崔文远你还讲不讲武德!凭什么不带我们!”
于是,崔文远几个又吵吵嚷嚷的闹开了,知微看着好笑,便给兄长递了个眼神,兄长会意,好一顿安抚,并邀请自己休沐时几位可以到家中做客,沈知蕴也大方的邀请崔家两位小姐,一时间众人都挺高兴的。
只有高淮阳和冯三几个,闷不声的一直在吃饭,待几个小子都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抢开了……
只有宋言澈,从头至尾只是安静的吃着,时不时的看向知微的方向,存在感极低,却总是能和知微对视上。
红叶觉得自己也吃的差不多了,咳嗽两声将几人分开,道下次还是她组局,一个个都来,她马上差人跟知微学做这几道菜,叫众人敞开了肚皮吃,这才作罢。
其实几人也都是一种新鲜和玩闹的心理,都是差不多的年纪,都是贵人,多美味的也都是吃过的,他们愿意捧,知微便接着,朋友多了路也好走不是。
等众人吃饱喝足,又亲自去挖了些竹笋才离开。
知微想了想,还是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走到顾铭珏不远处微微作揖,道了句还未多谢侯爷给了陆姐姐放妾书。
顾铭珏难得在知微面前一本正经,“应该的。你,可高兴?”
知微朝他点了点头,“嗯,特别高兴。”
说完转身要走,却听顾铭珏叫住了她,
从怀里取出了个荷包,怕知微不收,直接扔了过去,说是礼物。
知微出于惯性至于上手去接,反应过来之后顾铭珏已经闪身离开了。
知微抿着嘴,有些无语,手却实诚的将荷包打开,好家伙,宝石啊。
都挺大个,红的蓝的绿的,沉甸甸的一小袋。
啧啧,应该挺值钱的吧。
知微用眼神询问沈知蕴的意见,沈知蕴眉头紧皱,却听红叶道,“收下,不收他也会想办法叫你收的,留着打几个发钗戴着顽。”
念秦点点头,也是一副给就拿着,他又不缺这点的表情。
看沈知蕴也点头,知微便将荷包给了身后的花影,挺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知微粘着念秦找了庄子上最会种菜的大叔将辣椒种子都托付给大叔后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兄长和姐姐他们先她一步回了府,她则是上了红叶的马车,安排好了事情这才回去。
今日最开心的自属宋言澈,最郁闷的当然是聂斐然,不过聂斐然相信近水楼台先得月,还有几日就走了,但是,山不转水转,不日他便回来了。
宋言澈听着旁边崔文远几人对知微喋喋不休的夸赞,颧骨都快上天了。
他的知微,自是最好的,今日突破甚大,他也看清了知微对顾侯那不屑一顾的态度,心情甚好,抱得美人归,指日可待啊。
只是天有不测风云。
沈府的马车还未进城便被快马加鞭寻来的管家给拦住了,原是高大舅来了急信,外祖父病危,众人慌忙回府,商议提前回乡之事。
第76章 日头很好,微风不燥。只是马儿嗒嗒的声响仿佛带着些迫切的
日头很好,微风不燥。
只是马儿嗒嗒的声响仿佛带着些迫切的味道,叫人不自觉的将心提了起来。
不是别的,是马车行的太快了,远远一看便是着急赶路的。
路面还算平整,虽然颠簸,知微也还能忍受。她从前跟着顾铭珏是坐惯了马车的,对于疾行倒还算适应。
她一直注意着娘亲的面色,高氏虽然身体虚弱,但因为记挂父亲的身体,一路除了面色有些发黄,倒也没有其他不适。
小舅母和高雅晴也都是眉头紧皱,时不时的看向车窗外。
一路上,众人也没有聊天的心情,不是担心自己的父亲,就是担心昨日简单收拾细软就马不停蹄上路的丈夫,心情自是有些沉重。
沈知蕴并未一起南下,她不是不想,可她准皇子妃的身份要求她不能随意的出京。
昨日午后接到急信的高小舅在看清了信件的内容,也没心情等到明日,扯着还醉醺醺梅神医便上了马。
亏得众人回来及时,梅神医随心所欲惯了,聂斐然担心路上出什么岔子,叫小厮打包了两件衣服,一并跟了上去。
也只有他能治的住这个不喝酒就会发疯的老头,聂斐然的身体已然大好,沈鸿也不担心什么,有神医在,叮嘱了几句便出发了。
几人快马加鞭,应七八日便能到达青州。
这边厢,眼看日落西斜,前头的高淮阳吩咐众人今日歇在驿站。
如今他是一行中唯一的男子,自是要当起守护女眷的责任,一整日他都在前头开路,前后都有护卫跟着,只是此次回程多了知微高氏并几位婆子侍女,人更多了,沈府的护卫了也在,一行三四十人浩浩荡荡的,挺扎眼。
扎眼便扎眼吧,高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已数年未曾见过双亲,上一次见面还是爹娘至京城见的她,她深觉有愧。
如今知微也找到了,是她不孝,她早该带着小女儿去探望爹娘才是,希望爹爹见到知微身体能好的快些。
待一行人在驿站安排妥当,高淮阳才有时间停下来歇息,知微见众人疲累,借了驿站的厨房,想给家人做些可口的吃食。
这一路颠簸,娘亲本就体弱,还得好生调养着。
半月的路程呢,一家人也都要吃的可口些才成。
今日驿站只有他们一行客人,很容易就借到了厨房。
不过知微一抬眸便看到了那驿丞看自己色眯眯的眼神,恶心极了,哈喇子快流下来了,都是沈府带来的府卫,无需言语,互相递个眼神,便将知微围的密不透风的。
知微心想还得买套男装穿上,路上也好行动,没那么惹眼。
这驿丞因为见了知微的相貌感叹惊为天人,不自觉便多看了几眼,坏心眼倒是没有几个的,主要今日这几位贵人的阵仗挺大,他不敢。
却不想半夜就被顾铭珏的人给揍了,两个眼睛第二日便成了熊猫眼,这驿丞做了没几日便被罢了官,这人悲天跄地的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也还不知自己为何这般下场呢。
晚膳简单的做了鱼香肉丝,蒸了个鸡蛋羹,她又用苹果大枣枸杞生姜红糖煮了个补气血的苹果甜汤,给母亲和舅母补补气血。
也没敢做多腻的,赶了一日的路,还是喝些甜甜的才舒服一些。
那边厨娘也做了两个小菜,一餐饭食便好了。
知微看看天色,也不知翠儿她们用膳没有。
翠儿被知微留在了府上。
知微见沈知蕴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样子,她和娘亲一走,府上也没个她能说话的人。
便将翠儿留下,叫她经常去找沈知蕴说话,翠儿这些日子同沈知蕴相处的不错,是拿沈知蕴当姐姐看待的。
这样一来,沈知蕴也算是有个人陪着,不至于整日胡思乱想,虽然她不知有翠儿能不能起到作用,但是聊胜于无吧,
父兄都要上值,府上的事物翠儿也能帮着几分,姐姐也不会那么累。
今日天刚亮她们就启程了,府上一整夜都灯火通明,半月的路程,要带的东西总是不少的。
高氏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了,此去定也要住上些时日。
而那边厢沈知蕴则是皱着眉头,看着安若瑾的信,还得等几日吗……
她非常焦虑,心中担心的很。
应该不会那样巧,梦中受水灾的地方不会是青州吧?不会的,应该不会的。
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呢?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
可是,若万一是的话,娘亲和小妹怎么办?外祖一家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沈知蕴心里十分急躁,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她不断的安慰自己,事情应不会这样巧的,不会的。
她今日一早便差人给安若瑾递了信,回了信的安若瑾此时也是眉头紧皱,知蕴只说了梦中的水灾叫她害怕,但是叫她如此放在心上,怕不只是梦这么简单吧。
一早高氏便同小姨子一起出发去了锦州,知蕴担心的,难道是怕水灾发生在青州附近?
只是个梦而已,不会就那么荒谬成真了吧?应当不会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但是安若瑾还是将此事吩咐了下去,叫安排在钦天监的人手选个黄道吉日进行占卜。
这个占卜,并不是像咱们在路边上算个命这么简单的。
钦天监,观天象制历法,推算节气占卜天文等,高人自是*许多。
安若瑾找的,便是精于推卦占卜之人。
但这人有个规矩。
每次占卜前,必须焚香沐浴,斋戒三日的,即使明日就是黄道吉日,也得三日后再进行占卜,规矩如此,谁说都没用。
所以沈知蕴就是再着急担心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于是,一日,两日,三日过去,京中并未收到哪地什么水灾或者暴雨的消息。
沈知蕴也渐渐的将心放到了肚子里,一连几日,应该不会就这么巧,先听钦天监占卜过后再做打算不迟。
可她还是焦虑,钦天监能算出具体的方位?若只是大体的时间和方向,她又能怎么做呢?
时间精确不了,地点精确不了,她什么都做不了。
这个时候的沈知蕴,像是将自己陷进了梦中的沼泽里,她走不出来,别人也进不去,好像谁也救不了她,整个人的精气快要坍塌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下去。
沈鸿这才察觉女儿情况不对,将人唤到了书房,关于大女儿的预知梦一事,他这才知晓……
一晃知微他们已经赶了七日的路,一路上都很顺利,风和日丽的。
现已是下午,天却渐渐的阴了下去,应是要变天了。
照现在的进度,再有七日便可到达青州。
眼看已经走了一半的路程,高淮阳也松了口气,附近离驿站还有些距离,便就近找了处村子借宿。
这两日高氏微微有些发热,丁嬷嬷是会些医术的,早早的给熬了药,高氏用了药后便沉沉睡去了。
知微望着有些暗沉的天色,叹了口气,不久怕就会下雨,不知道会不会耽搁路程,看娘亲的样子,应是心中着急才会生病,也不知小舅舅他们一行到了没有,外祖父的病有没有控制住。
眼看家人都愁眉不展,加上这几日也越来越热,包括高淮阳在内,众人也都没什么胃口,知微看了眼家家户户都在冒炊烟的村庄,想着不若去做几道农家菜,清淡一些,再烧个汤。
娘亲和舅母都睡了,赶路赶的急,一路上颠簸的厉害,坐在车厢里并不舒服。
小表妹也蔫头巴脑的,不怎么有精神,正半躺在炕上休息。
这几日她都是一身男装,方便行事一些。
他们住的房子后院就有块菜地,叫婆子给了东家银钱,东家妇人带她们来到菜园,准备摘些新鲜蔬菜。
如今正是果蔬长的好的时候,那青瓜虽有些弯曲,个头却挺大,新鲜的很。
豆角又嫩又长,紫茄子也挺大个,小菜都绿油油的,花影和月痕一前一后的跟着她一起摘了一些,她看到了空心菜,准备摘些用蒜蓉炒来吃。
刚想跟后头花影说叫她就近拔几颗香菜,便听隔壁菜园传来了打骂声。
一个老婆子,嘴里尽是污言秽语,什么小娼妇下贱的东西,还骂边打,挨骂的是个女子,瘦瘦小小的,被打也不还手,只死死护着怀里的东西。
应是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东家妇人赶忙上前制止,“林婆子!贵人面前你胡咧咧些什么呢!有你这么当奶奶的吗!孩子不就挖了几颗菜!还能怎么的!你还要饿死她们娘几个啊!赶紧滚!小心贵人治你的罪!”
那林婆子这才注意到知微并不远处的几个护卫,忙不迭将脚从孙女身上移开,表情谄媚道,“我这不是不知道贵人在吗,吆!是路过的贵人吧,我家也有空房间,下次路过可以去我们家住!我们家房间多!真的!”
眼看东家妇人要去撕烂这婆子的嘴,几个护卫也欲上前,这婆子才同东家妇人骂骂咧咧了几句落荒而去。
东家妇人朝婆子呸了一声,转身将地上的女娃扶了起来,大步跨过矮小的篱笆栏,从自己家菜地扯了几个茄子和青瓜,塞进了女子怀里。
女子一直低着头,天热渐暗,看不清表情,只见她脚上的布鞋都漏了脚趾,身上的粗布衣裳也满是补丁和脏污,闷头说了声谢谢便跑了。
知微也没多看,菜摘够了,便准备离开。
不想东家妇人却在一旁絮叨开了,这大丫命苦啊,她爹年初进了趟山,不想猎物没打到,人给摔死了。她娘早产又生了个闺女,生了四个闺女了,二丫没养活,三丫也八岁了,好不容易怀上了,这又生了个女娃,还是早产,弱的跟小鸡仔似的,那老虔婆将家中值钱的东西都搜刮走了,是一点活路不给她们,仅剩的一亩田还是大丫拼死给夺回来的。哎,得亏大丫白天夜里的拾柴到城里卖,给她娘和小妹挣一口吃的,今日应该被逼急了,才到他奶地里去拔颗菜吃吃,难啊,咱们女人啊,难啊。叫她们一家可怎么活啊……
知微知道这妇人说这些话的意思,是想叫知微帮她一把。
可是,这天底下过的艰难的多了,她还能全帮了?
知微并不言语,给花影递了个眼神,花影点头,给妇人递了个银角子,道:“算是菜金,多的,便请您给那位姑娘买双鞋吧。”
妇人接过,叹了口气,哎了一声。
这些菜哪值什么钱,刚才那婆子已经给了她几十大钱了,这银角子,应有一两还多,省省够咱们农家几月的嚼用了,感谢好心的贵人,只是,若是,再多一些……
这妇人也不敢再贪心,忙躬身行礼离开了。
知微摇摇头,并不在意这小插曲,直接钻进了厨房,这一连几日都是住在驿站,菜都不是很新鲜,还是住农家好,想吃什么随手就摘了。
只是那低着头状似慌忙逃离的女子却在自家门前站定,听着刚才的方向传来的说笑声,想要开门的手却停住了,她转过头,艳羡的看着不远处的一排马车和一众仆从,即使是奴婢,穿的竟也比镇上的员外还要好……
门吱呀一声,一个六七岁的女娃小声叫着大姐,看到她怀中的菜,眼睛更是亮了亮,忙伸手去接。
王大丫一阵心酸,转头再次望向那华丽的车架,内心忽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第77章 果然,这雨说下就下。刚用过晚膳,雨滴便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果然,这雨说下就下。
刚用过晚膳,雨滴便噼里啪啦落了下来了。
东家男人一早便帮着清理了旁边农户的院子,护卫们堪堪够住。
没有人抱怨,出门在外,有地方挡雨就好,连主子也是几个人挤一间屋子呢。
农户们则是都借助在亲朋家里了,今日的贵人大方,多给了他们银钱,他们巴不得多住几晚,也好给家里多挣些嚼用!
难啊,乡下人,靠老天爷赏饭吃,这两年虽说风调雨顺的,但是谁还不是个未雨绸缪的,总得为子孙将来多做打算。
听着窗外大雨倾盆,知微渐渐有了睡意,身下的土炕虽然粗硬,但身上的疲累却更多,不知不觉便一觉睡到了天大亮。
一夜无梦。
雨过天晴,晨光透过破旧的窗户照射进屋内,一层一层的,仿佛金纱一般,轻抚着面颊,将她一点点唤醒。
待收拾齐整,简单用了早膳,一行人便启程了。
只是路并不好走,村路泥泞,马车行的慢。
只见前方不远出有一女子,她背上背着比自己还要粗重的木柴,吃力的走在村路上。
路面坑洼,脏水打湿了鞋袜,鞋子满是泥污,她丝毫不觉。
只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一匹匹马从她身旁经过,她怯懦的看了眼车队,又低垂了眸子,不叫人看到她眼底的情绪。
知微叹了口气,又打量了她两眼,才移开了视线。
只高雅晴看到却惊呼出声,“咦,这个姑娘好生可怜,家人怎会叫她一个女子出来卖柴火?她看起来,又瘦又小的,柴又这么多,这看起来比她还重吧。”
高雅晴天真的问了几个问题,面上已然流露了同情之色,待她们这辆马车行到女子身前,只见女子一个踉跄,竟直接摔进了泥坑里……
这下,身上本就满是补丁的衣裳,已全是泥巴了。
背上的柴也倒在了地上,女子试了几次,终于顽强的爬了起来。
她摸了把脸,小心的调整好柴火,吃力的往前走,履步维艰。
娘亲和舅母也都露出怜悯的表情。
小表妹,嗯了两声,看看自己娘亲又看看表姐,小声问道能不能帮帮她啊。
知微点点头,对表妹道:“可以啊,只是你想怎么帮呢?”
小表妹嗯啊的答不出来,她想说给她钱,都买下来,却又不知给她多少钱合适。
知微却笑着对她道,“帮是可以帮,但是还得看怎么帮啊,据我所知,她有娘亲,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小妹,一个年八岁的妹妹,加上她自己,一共四个人要养,你跟姐姐说说,你想怎么帮?是要买她这一次的柴火吗?”
高雅晴听完,点点头,又摇摇头,表情更加茫然,一旁伺候着的丁嬷嬷却是听懂了。
她们这个车厢内,只有丁嬷嬷自己在,其余的丫鬟婆子,都在后面的马车上。
丁嬷嬷叹了口气道:“咱们能帮的了一时,帮不了一辈子啊。”
两位母亲也是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哪能不知道知微的意思呢,只有小表妹,还是一头雾水的,那意思仿佛在说,那便多留些银钱给她们便是了。
知微笑着又道,“即使给了她足够的银钱,也得看她能不能守得住啊。”
就看她那位极品奶奶的态度,估计家中还有更为极品的,给的钱多了,她估计是守不住的。
也不知这姑娘一家分出来了没有。
她垂下眼帘,稍微思索,还是挑起了窗幔,将昨晚就准备好的荷包递给了马车外头的护卫,低声道,“将这个荷包给那位姑娘,叫她归家吧,今日的木柴算咱们买了。”
又补充了一句,“再告知她一声,大兴朝立女户,只需六百文。”
护卫得令,点点头,躬身接过,也不问缘由,下马将荷包给了女子,并说了几句什么,这才上了马走了。
此时最前头的马匹已经行至在了管道上,马队行进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
女子摸着手里的荷包,听着那句立女户,咬着唇,眼睛睁的大大的,迸发出如星火般的光亮。
她知道今日赌对了,小心翼翼将荷包塞进怀里,顾不得地上的脏污,朝已经走远的马车重重的跪了下来。
知微摸了摸还在伸头朝后看的小表妹,笑道,“她今日是故意为之,应该等咱们挺久了,此番也是被逼无奈,虽用了些手段,但也不是坏人。今日啊,若是咱们只是买下了柴火呢,她便不用走那么长的路去镇上卖,咱们给她银钱,不要柴火,是她能想到最好的结局了,当然了若是咱们无视,她怕会直接晕倒在咱们车队旁,到时候,便不得不管她了。”
高雅晴嘴巴张的大大的,连高氏和小舅母都有些惊讶知微竟想的如此复杂。
知微却笑着解释道,“我昨晚便见过这位姑娘,家中四口人指着她一人过活,还有动辄打骂欺辱她的祖母……”
见小表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的不可思议的模样,知微叹了口气,继续道:“世间女子本就艰难,她独自一人强撑了几月,是为不易。今日咱们刚走,便遇到她了,太巧了些。所以,我想她应是一夜没怎么睡,就守着听咱们离开的动静的。我是佩服她的勇气的,荷包里我只放了碎银几两,不多,却是她能承受的极限。一个四口之家,三四两银子可做一年的嚼用,她再勤快些,可以熬过去的。若是给的多了,她怕就护不住了,懂了吗?小家伙。”
知微刮了刮小表妹的鼻尖,叫她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像高雅晴这般无忧无虑被娇养的女儿家能有多少?
更多的,是这般生下来便吃苦的女子吧。
得亏原主遇到的是好心的叶家父母,将她捡回家中,还待她如亲女,不然,原主还不知会过成什么样子……
高氏不知想到了什么,望着知微的眼眶忽的就红了,她张了张嘴,却还是什么没说,转过头去将眼泪抹净。
其实知微没说,荷包里,她还放了粒金豆子,少说也能换几两银子的,希望这女子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小舅母叹了口气,握住了高氏的手,心里也是酸涩的厉害,这孩子到底经历了多少事,也算是看透了人间冷暖了,心里对知微也更加疼惜。
知微这孩子,看的透彻,如此甚好,过犹不及啊。
人与人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待数年后,知微巡店时再次遇到了已经改名王自立的王大丫,颇为感叹,王自立不光养活了一家人,此时的她已经成为美味斋在本地的女掌柜了,也叫知微刮目相看,很快便将她重用起来。
这只是路上的小插曲。
万般皆苦,唯有自渡。
大丫需自立自强,方能存活下去。
知微很快和小表妹换到了后头的马车上,高雅晴缠着知微,听她讲奇女子的故事。
眼看离青州越来越近,众人内心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一路还是疾行,可以说是风餐露宿,有些山路没有驿站和人烟,便宿在野外,知微从前跟着顾铭珏也是住过的,并没有不适,高氏也比她想象中的要坚强许多。
五月中旬的风微微有些热,在野外也不会觉得冷,倒是让人觉得有些自由肆意。
就这么五日后的午后,他们跟胡子拉碴的聂斐然碰头了。
高外祖的病情已经稳定,梅神医不为何突然决定定居在此,不搞出入成迷那一套了。
众人大喜。
聂斐然并未休息,待高外祖病情稳定后便策马往回走。
高大舅长子高淮安怕出岔子连忙跟上,二人带了几个护卫,马不停蹄的终于接应到了知微一行。
多日的奔波,风吹日晒之下聂斐然白皙的皮肤也黑了些,一身黑袍不说,还冒了些胡茬,乍一看高淮阳差点没认出来。
彼时的知微一身男装骑于马上,长发竖在脑后,英姿飒爽的。他虽有些惊讶,但更多的却是感到惊艳。
果然,知微是怎么打扮都好看的。
知微是临时起意学的骑马,一直待在马车内,闷的人喘不过气。
她见高雅晴坐烦了马车时不时的会策马奔腾,便央着表兄在休息时教了自己。
一开始,有表兄护着,她只敢慢慢的骑,到现在几日过去,她已经能自己骑马游走了。
待高氏看清是来人,再听到父亲已稳定了的消息,心里狠狠的松了口气,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面色都好了许多。
众人也都放下了心。
知微也看清了这位大舅舅长子的面容。
这位算是是很传统的文人长相,同高淮阳站在一起比较,竟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他是那种白净文弱的,个子不高身材中等,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
笑起来脸颊竟然有两个小酒窝,知微的好感度瞬间拉满。
知微叫他看过来,微笑见礼,高淮安亦高兴回礼,笑容灿烂道:“一路上净听斐然夸赞表妹,如今为兄总算是见到真人了,表妹果然同祖母很像,祖母这些日子每日都盼着姑母和表妹,如今,可算马上就要到家了。”
聂斐然的耳尖红红的,他是没少提知微,但也没叫淮安直接当着姑母她们的面说出来啊!
高雅晴看到聂斐然此时的模样哎呀一声,斐然哥,你怎么长胡子了!
高雅晴的表情十分之惊讶,在她心中,聂斐然就是那出尘的仙人,仙人自是完美无瑕的,怎么能长胡子呢!
见众人都看了过来,聂斐然咳嗽两声,尴尬道,一路着急忙慌的,已经数日没刮面了,衣服也已穿了几日了。
高淮阳朝聂斐然挤眉弄眼,那意思分明是你完了,我小表妹也笑你呢,表妹肯定看不上你了!
知微是被高雅晴逗笑的,她倒是觉得聂斐然这胡茬还蛮有特色的,多爷们啊,这不比从前被风一吹就倒的模样精神多了?
稍作寒暄后便继续赶路了,不远处有驿站,今日她们便宿在那里,好生休息一晚。
驿站今日住宿的不少,知微便没出去借厨房了,直接在房间里支了两口锅,一个砂锅煲汤,一个蒸煲仔饭。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刚穿来时跟着顾铭珏赶路的日子。
知微晃晃脑袋,好端端的怎么想起那狗男人了,晦气晦气。
她看着洗净好的大米,咽了咽口水,她馋米饭了。
一路上吃的多数是面食,她属实馋的很了。
在她准备动手的时候,却听敲门声响起,花影和月痕自去查看。
知微在窗下做饭,窗户大开着,一阵风儿吹了进来,将她的长发吹起,卷起美好的弧度,她低垂着眉眼,动作十分专注,叫对面窗后的男人看到沉迷,移不开眼。
也不知这男人是熬了几个大夜,胡子拉碴不说,眼睛都是红的。
顾铭珏定定的看着知微,内心终于安稳下来,轻轻扯了扯嘴角,转身躺在了床上,沉沉睡去。
知微这边并未察觉。
月痕开门后来到她身边,低声说了句斐然公子在门外等您。
知微点点头,将手用帕子擦净,这才去了门口处。
花影将门打开,已经收拾齐整变回神仙公子的聂斐然并未进来,只悄咪咪的从自己身后拿出了个匣子,递给了知微。
知微挑眉接过,问道何物?
聂斐然咳嗽两声道,送你的小礼物,做成头面没事带着顽。
哼!顾铭珏,我送的可比你送的多多了!
这人说完摸了摸鼻子便走了。
留下知微捧着匣子一脸的莫名其妙。
她哎哎两声,见人已经进了房间,便叫花影将门关上,转身回了屋子。
她捏着嘴看着匣子,还没打开便猜到是宝石了。
只是她一打开,还是被惊住了。
不是,这大大小小满满一匣子的宝石,聂斐然是要搞哪样啊!
第78章 关于两眼乌青的顾铭珏,他明面上是因公事而来,实际上是因惦念知微。
关于两眼乌青的顾铭珏,他明面上是因公事而来,实际上是因惦念知微。
他和安若瑾私下里达成了某种合作,安若瑾稍加思索,觉得该给顾铭珏这个面子,便将占卜的结果差人告知了他。
其实安若瑾就是想叫顾铭珏去保护准岳母和小姨子。
顾铭珏常年在外面游走,可以说比他这个困在皇城的皇子有能耐。
即使他不告知,顾铭珏对他的动向也是一清二楚的,人不能在同一件事上摔两次跟头。
顾铭珏早就安插了人手,将安若瑾给扒了个底朝天。
这边安若瑾得到了占卜结果,那边顾铭珏便也得到了。
合作嘛,自是要知己知彼。
另一边,安若瑾却将占卜的结果稍加隐瞒。
占卜后得到的结果:大凶,水,正南。
同沈知蕴的预知梦完全对上了。
但是安若瑾却没有对沈知蕴如实相告,他给沈知蕴的回信是,福祸相依,水,偏南。
稍加改动,较起真起来,也不能说不对。
得到了结果,沈知蕴稍微松了口气,青州在京都正南方,应不会有事。至于福祸相依,那便是有惊无险的意思。
但是她还是不甚放心,她将预知梦的事告诉父亲后,父亲沉思一日,叫她安心,后面的事情教给他,娘亲她们定不会有事的。
她是相信父亲的,父亲有他自己的办法。
倒是顾铭珏接到这个结果后,借了查陈年旧案之名马不停蹄的追了上来,日夜不休,终于追上了。
他要查的事情也在青州城附近,不管那什么狗屁大凶,不论会发生何事,这一次,他定会护知微周全。
而待知微看清这匣子里的东西,对聂斐然深感无语。
现在是流行拼宝石吗?讨女孩子关心,就比谁送的多?
他猜想聂斐然定是知晓了顾铭珏送了她一荷包的宝石的事情,这才送了更多。
知微有些无奈,这个然表兄,怎么跟个小学鸡似的,乱斗。
还是宋言澈省心。
哎,等等,我干嘛扯到人家身上。
嗯,她觉得自己定是被这亮闪闪的宝石给迷了心智了。
匣子虽然不大,但是里头的东西却是满满当,应是值不少银钱,实在贵重。
顾铭珏给的,她还能承受了,这些,已经超出了那个范围。
她也不愿意去拿主意,将匣子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准备一会去娘亲房里用膳的时候带过去,叫娘亲定夺。
晚膳难得只娘俩一起用,一路都挺累了,各人在各人房间里用膳,高雅晴更是简单对付了几口便爬上了床,此时睡的正香。
吃饱喝足后知微便将匣子递给娘亲看,撅着嘴道是斐然表兄给的。
高氏看过便笑了,这孩子,这么大手笔是要干什么。
她摇摇头,将匣子递给了丁嬷嬷,叫她给斐然送回去。
丁嬷嬷自是知道怎么回绝聂斐然。
待丁嬷嬷离开,娘亲握着知微的手,仔细端详着自己的小女儿,母爱从她得眸子里溢了出来,“娘的知微真好看。”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拍了拍小女儿的手,认真道,“你觉得,斐然这孩子怎么样?”
“你小时候,是最愿意跟在斐然后面的,还口口声声的要嫁给人家当媳妇呢。”
知微咳嗽两声,有些尴尬,“人家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嘛,不作数的不作数的。”
她讨好的趴在娘亲肩头撒娇道:“娘亲,表兄是挺好的,但是知微不想嫁人,知微想一直赖在您和爹爹身边,好不好嘛。”
高氏满脸欣慰,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又想到皇帝想赐婚的事,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嗯,不嫁人,那就叫我们知微一直陪着娘亲和爹爹身边……”
赶了半月的路,终于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到了外祖家。
马车一路未曾停歇,她未戴面纱,只透过窗纱悄悄的去看窗外的景色,山水相依的江南小城,太阳初升时云雾缭绕,宛若仙镜。
知微跟在母亲身后下了马车,她还未站定,便看到了一位头发半白的妇人颤抖的身子向她们走来。
啊,好漂亮的老太太。
速度太快,待知微反应过来,便被老人一把抱到了怀里,心肝宝贝的叫着,这位应该就是自己外祖母了。
听着外祖母这响亮的哭声,知微猜想外祖母身体应该挺好的,刚才身子颤抖,应是激动的。
好半晌,外祖母才被两位舅母劝住,放开了她们娘俩,也未在府门前多做逗留,外祖母一左一右的牵着娘亲和自己的手,大步朝府内走去。
知微乖乖的被牵着,脸上带着腼腆的笑容,没到认亲的时候,她只是小幅度跟周围的人点头问好。
她今日一身丁香色长裙,身上干干净净的,只发髻上两支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在轻轻舞动,她肤色莹润,唇红齿白,柳眉杏眼,不施粉黛,如清水芙蓉,美的清新。
高雅晴抱着姐姐高雅然的胳膊,表情十分之骄傲,嘴里嘟嘟囔囔,姐姐,知微姐姐不仅漂亮,人也特别好,最主要的,知微姐厨艺特别棒,做出来的东西都特别特别好吃,隔壁院的小孩都能被馋哭,嘿嘿,姐姐肯定也会非常喜欢她的。
知微同娘亲随着外祖母来到了一处厢房。
厢房不大,装扮的很古朴,一进屋子便闻到了浓重的汤药味。
知微了然,是来拜见外祖父来了。
待走的近了,她便见一位满头银发的老者半躺在床上,脸上虽还有病气,但精神极好,他眼中满含泪水,定定的看着不断走进的母女二人。
他最疼爱的小女儿,终于将她自己的小女儿给找回来了!
高氏一声爹,直接哭着跪倒在床前,知微紧跟着跪下,不自觉已流下泪水。
她声音轻颤,大声跪拜,知微拜见外祖父,拜见外祖母。
说完便是两个响头,叫两位老人更加心疼起来。
外祖母亲自将她们母女扶了起来,只是说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外祖父冲她招招手,她再次跪在老人床前,抬起眸子,好叫外祖父看清她的面容。
高外祖看看她,又看看外祖母,眼睛里俱是回忆,他忽的笑开了,对着老妇人道,“老婆子,这丫头果然同你年轻时相像,不对,比你年轻时还要好看。”
老人说完便被妻子嗔了一眼,“那可不,知微是咱们家出落的最美丽的女孩子,那肯定随我,随你不丑死了。”
知微见两人拌嘴,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深了。
外祖母却不欲叫她们待在这卧房了,老头子的病还得静养,她们简单说了几句便在高外祖依依不舍的目光下离开了。
接下来便是在正厅认亲的环节,小舅一家自是不必介绍,也就只有大舅舅一家需要认识。
外祖家家风清正,没的什么妾室庶子。
高大舅继承了外祖父的衣钵,一整个的文人模样,相貌上也是随了外祖父的,是位端方的中年男子。
大舅母看着柔柔弱弱的,是南方女子的长相,小小的,眼睛里却泛着精明,知微一眼就能看出她同小舅母是两个极端。
知微见礼,并收下礼物。
大舅有四个孩子,大表兄知微已经见过了。
表姐高雅若,年十八,长相上并没有随其母亲,随父亲多些,看起来不怎么爱说话,面容清秀,是个看起来很随和的姑娘。
还有两位双胞胎表弟,年十二的高淮忠和高淮义,两个表弟的长相皆不遂父母,倒是同知微的眉眼有些像,也就是说是随了祖母的长相,待长开,更是能迷倒万千少女了。
因着相貌的原因,双胞胎一见知微就喜欢的不得了。
毕竟谁不喜欢跟自己长的像的漂亮姐姐呢。
寒暄过后,外祖母便发话叫表姐表妹带她去给她准备的院子看看,一并逛逛府上。
小辈们都知道,大人们是有话要说,便都懂事的点头出门了。
高淮阳高淮安去见祖父,倒是高淮忠和高淮义,二人仗着自己年纪小,不多时便悄咪咪的跟了上去。
聂斐然并不在,他进城之后便归家了,他爹给他递了信,问他是不是那治水的大禹,要三过家门而不入。
聂斐然自觉理亏,打了声照顾便依依不舍的归了家。
刚行至花园欲赏花,还未站定,却被身后的一声若姐姐晴妹妹给唤住了。
三人回过身去,便见一位一身素衣的女子缓缓向她们走来,女子脸色有些苍白,步子走的很慢,弱柳扶风的像是随时都要倒下的样子。
知微心里啧啧两声,这种打扮,一看就是小说里寄住在别人家的孤女,于是好奇道:“这位妹妹是?”
高雅晴撇了撇嘴,一点也不想理她,高雅若拧了她一把,这才介绍道,“是我姨母家的表妹,江婉儿。”
顿了顿,又道,“来府上一年多了。”
知微点点头,不由得对自己夸赞,一下就猜中了,我可真棒。
江婉儿小心翼翼的看了知微一眼,见礼道,婉儿见过知微姐姐。
知微笑着回礼,婉儿妹妹好。
却见江婉儿身子晃了晃,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小声道:“妹妹身子不好,刚才未出门迎接,还请姐姐不要怪罪。”
知微,嗯……怪罪是不可能怪罪的,这么多人呢,她也没注意。
“无碍,是妹妹想多了,妹妹的身体要紧。”
江婉儿扶着丫鬟的手,“真羡慕姐姐,能有一副好身体,能得到如此盛大的迎接,不像妹妹,咳咳。”
还未说两句,就又咳咳咳的咳起来了。
知微翻了个白眼,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了,真是好大一朵白莲花啊,如此盛大的迎接?我是谁你是谁?
这人是一点没有上门打秋风的自觉啊。
羡慕,呵呵。
知微不着痕迹的退了退,试图离这人远一点,直接道,“妹妹若是身体不好,还是回去休息吧,倒是不用羡慕,我这不是丢了十年这才刚找到家人吗,有什么好羡慕的?”
这装的跟真事儿似的,真当她看不见她脸上擦的粉呢。
然后在江婉儿巨震惊的目光之下,继续道,“婉儿妹妹怎的一直咳嗽,不会是因为吸入脂粉过多了吧?妹妹你脸上都卡粉了,咱们姑娘家还是用着好些的脂粉,劣质的脂粉用多了对皮肤不好,也确实容易生病的。”
江婉儿你你了两声直接被知微给气哭了,捂着脸慌忙逃走。
高雅晴也不捂嘴,直接哈哈大笑起来,还是知微姐姐看的仔细,江婉儿脸上确实是卡粉了,高雅晴笑的眼泪都冒出来了。
这一年她可是在江婉儿身上吃了不少亏,知微姐一来就替她报了大仇了,她哈哈的笑声似魔音贯耳,叫江婉儿更是气的头昏脑胀的,哭个不停。
高雅然却是笑不出来,完了,这下江婉儿又得跑去跟母亲告状了。
江婉儿她恨啊!凭什么,我比她们差什么了!凭什么她们可以有爹娘疼爱,有亲人关怀,我江婉儿却是寄人篱下小心翼翼的看她们脸色过活!好!很好!
沈知微!
江婉儿将脸上的脂粉洗净,对着铜镜看了看自己两个又红又肿的眼睛,咬了咬唇,哼了一声起身去了前厅。
第79章 知微见大表姐一脸的愁容,心知这这白莲花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应是没少
知微见大表姐一脸的愁容,心知这这白莲花定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应是没少欺负表姐。
她抱住高雅若的胳膊,笑着同她道,“姐姐怎么这个表情?对待这种女子,咱们就作比她还可怜的样子就对了。”
见两姐妹都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知微笑的意味深长,“等到晚膳时就知道了,大表姐且记着,到时候无论白莲花说些什么,你都忍着别说话,只淡漠的看着,一切交给我便是!”
她挑挑眉,嘿嘿两声,脸上的笑容竟然有些迫不及待。
白莲花嘛,不就是装可怜,再哭上一哭?跟谁不会似的,那就比比谁哭的更让人心疼喽。
偷摸的跟在后头的两个小表弟围观*了全程,兴奋的捂着嘴跑了,这么劲爆的事件,还得赶紧说给兄长们听听!总算有人能治这个江家表姐了!
高雅晴一向对知微深信不疑,她朝姐姐点点头,三人这才去往知微要在外祖家住的院子。
姐妹三人的院子离的非常近,知微要住的院子叫微园,大舅舅给改的,以表对知微的重视。
院子不大,但很雅致,景色很美。
最吸引人的,莫过于院中那棵硕大的桂花树了。枝繁叶茂,只是可惜还不到桂花飘香的时节。
还挺有缘分的,自穿越,知微每去一个地方,都会遇到桂花树。
一如再见到她的故乡一样。
院中四个丫鬟两个婆子正在花影和月影的指挥下收拾行礼,见姐妹三人来了,俱是恭敬行礼。
三人点头,径直去了厢房,厢房并不大,但是装扮的粉粉的,很少女,高雅若观知微的表情并没有不喜,便笑着解释道房间是自己布置的,不知道表妹喜不喜欢。
知微一见这厢房便知表姐是用了心的,光是那华丽的摆件,四大美人的屏风,都是不可多得物件,她笑着道表姐布置的知微自是喜欢的。
她见她带来的礼物箱已经被抬进了屋内,便笑着打开,将带给高雅若的礼物拿了出来。
是一对步摇。
同知微头上的金步摇不同,这是两支金钗玉兰步摇,清新淡雅,跟高雅若身上沉静的气质非常相配。
高雅晴在京中得了的礼物更多,并不眼热与姐姐的礼物,她高兴的帮姐姐插到发髻上,知微又从笼箱内取出红叶姐送她的口脂。
是她出门的前几日念秦送来的,宫中秘方所制,念秦加以改良,送来挺多的,她用不完,便打算分给姐姐妹妹们。
她选了个适合表姐的珊瑚色,将手清洗干净,小心的涂在唇上。
果然,宫中的玩意儿就是好,平日里她们买到的无论价多高,却总会感觉嘴唇干巴巴的,这个就不同了,莹润有光泽,衬的嘴唇丰盈非常。
知微点点头,还得是古人啊,这不比后世的那些大牌口红好看多了,最重要的,这些天然还健康。
接着她又取出沈知蕴叫她帮着带给表姐的礼物,是一条清荷碧波长裙,清新脱俗,夏日穿在身上,最是清爽。
一个下午,三姐妹从衣服聊到口脂,又说到美食点心,累了三人便半躺在榻上休息。
高雅若津津有味的听着小妹说着在京中发生的故事,眼睛亮亮的,十分羡慕。
她十五岁时便已定亲,未婚夫婿是父亲的学生,待明年未婚夫中举后便会成亲,因着这个,娘亲总是将她拘在府上绣嫁衣。
娘亲自小便管她严厉,像是爬山赏景这种事情,是从来不叫她抛头露面的。
晚膳自是齐聚一堂。
人多,男女分桌而席。
但没设什么屏风隔断,都是一家人,分成了两桌,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
知微和母亲一左一右坐在外祖母两侧。
知微是被老太太硬拉过来的,她没办法,跟娘亲对视了个眼神,娘亲叫她安心,母亲有数,明日就便不会如此了。
虽说于礼不合,但是在今日这个场合并没有人去触这个眉头。
今日的知微,在众人心中都是独特的。
待众人坐定,一个雪白色的婀娜身影姗姗来迟,女子哭了一下午的双眼红肿不堪,还是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她姿态做的很足,一身纯白的衣裙,头上只一支素簪,腰身纤细,小脸清纯秀丽,只往那一站,便叫人心生怜惜。
江婉儿低垂着眉眼朝众人道歉,声音抽噎还带着哭腔,“婉儿见过各位长辈,是婉儿不好,婉儿来迟了。”
大舅母孟氏心疼坏了,起身将人拉倒自己身前,看江婉儿眼眶红肿不堪,着急问道,出了何事?怎的哭成这样?
高雅晴撇嘴,切了一声,又来了,也就大伯母吃这套。
小舅母白了自家女儿一眼,叫她老实点,不要生事。
江婉儿被姨母牵着,似是觉得委屈,再一次掉下泪来,她小心翼翼的撇了眼上首老太太身边的沈知微,咬了咬唇,又看了看自己表姐高雅若,一脸被她们欺负了但她不敢说的表情。
高雅若真的有些生气了,今日是姑母和表妹归家的日子!江婉儿竟然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作妖!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看也不看母亲和江婉儿,想起知微的嘱咐,只淡漠的坐在那里,并未解释,也未起身安慰。
孟氏见女儿也不起来说话,有些生气道,“若儿!还不来安慰安慰你婉儿妹妹!整日就知道欺负她!”
高雅晴气的就要起来说两句,却被娘亲给按住了。
知微扫视了一圈众人。
大舅舅眼睛虽看向别处,但是面色已然沉了。
倒是两位小表弟,撇着嘴,戏谑的瞧着自己那位表姐。
知微跟高氏对视一眼,她朝娘亲眨了眨眼,娘亲会意,点点头,叫她无需容忍。
故而知微登时便转过头朝着外祖母道,“外祖母,这位妹妹怎么老是在哭,刚才在花园见了,还未说话就要哭,这又在哭,看的人家都想哭了。”
知微看向江婉儿,撅着嘴道:“妹妹还说羡慕我呢,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这不是丢了十余年刚找回来吗?”
知微眼睛睁的大大的,从刚开始的好奇,到后面表情里隐隐约约的委屈,都叫众人看了清楚。
是啊,她有什么好羡慕的?要不你也丢十年试试?
她这话一出,众人看向江婉儿的眼神愈发不耐。
高淮阳怒瞪江婉儿,整日就知道哭哭哭,将别人家的福气都给哭没了!难怪被亲爹送出来!
知微扯了扯嘴角,似是想起了往事,停顿了半晌还是咬唇站了起来,她转向大舅母的方向微微欠身,对大舅母道,“大舅母,我可以作证的,大表姐真的没有欺负江妹妹,倒是因为这位妹妹脸上擦了太多的脂粉,一直在往下掉,她被呛的直咳,我好心的提醒了两句,江妹妹便哭着跑了。”
说要捂着嘴,懊恼道,“啊,江家妹妹莫不是因为我才哭成这样的吧。”
说要便不知所措起来,咬着唇,眼圈忽的就红了,眼泪要落不落的挂在睫毛上,她小心的走到大舅母和白莲花面前道,“如果妹妹是因为我那几句话生气的话姐姐给你道歉,不过。”
她咬着唇,怯怯的看了江婉儿的脸庞一眼,道,“不过江妹妹将脂粉洗净之后面色就好多了,都红润了许多,我是好心的,我便是闻不了劣质脂粉,老是会打喷嚏。”
她的双目含着泪,睫毛轻颤,楚楚可怜的模样可比江婉儿要好看多了。
哼,不就是哭两下吗,就跟谁不会似的。
姐可是哭戏里头的行家,哭起来从来不掉鼻涕泡的,专门练过!
知微继续茶言茶语,“大舅母您别生气,真的不关大表姐的事,您要怪就怪知微吧。”
孟氏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待听清知微说的话后,又仔细打量了江婉儿的面色,发现确实变得红润了。
再想到知微说的脂粉,面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却听外祖母砰的一声将手边的茶盏重重一放,也不看脸色难看的大舅母,对着知微道,知微坐回来,陪着外祖母用膳。
孟氏脸色变了又变,深吸了口气,却还是没有放开江婉儿的手,而是牵着江婉儿一同坐下了下来。
知微抽了抽哭红了的小鼻子,被外祖母拉着亲手擦净了脸上的泪珠。
外祖母动筷,晚膳开始。
只是因为某人的搅和,虽有双胞胎两个小子的插科打诨,却还是热闹不起来了。
江婉儿大气都不敢出,嘴里的食物更是食不下咽。
一年多了,她百般讨好这个老太太,不理解她为什么就是看不上自己!
只有姨妈是关心且疼她几分的。
但是平日里无论是吃食还是穿戴上,她和府上两位小姐的待遇还是区别甚大,这一家分明只是拿她当叫花子打发呢!
可娘亲早逝,父亲不喜,外祖早就仙逝了,她能依靠的只有姨母一人了。
她定不能叫姨母对自己产生误会,一定不能!
晚膳结束,知微故意挑衅的看了江婉儿一眼,那眼神中带着审视和警告,她从来可不是什么好性的,今日只是提个醒,若你再敢来招惹我,那姐姐可要真收拾你了。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待头发差不多干了,知微便急不可耐的往床上扑。
妈呀,可算是睡到了柔软舒适的床榻了。
这一天天的,可累死她了。
她摆摆手,叫花影和月痕赶紧回去休息,外间有外祖家的丫鬟守夜,花影和月痕跟着她们一路也是十分辛苦,知微吩咐二人也去泡个澡好好睡上一觉,明日也不用那么早来伺候,这里一堆人呢。
这院里四个丫鬟两个婆子,够她使唤了。
花影二人听话退下,知微便将自己裹进锦被,很快便睡了过去了。
夜明星稀,忽然一阵凉风吹过,叫守门的婆子打了个寒颤,依稀能听见门轻微晃动的声音,她刚才好似看到了一个黑影飞过去了,她提起脚边的灯笼睁大了眼睛仔细看,虚惊一场,这才放下心来。
而那人影早就进了屋子。
顾铭珏一身墨袍,高大的身影被月光笼罩,他挑着床幔,温柔的注视着床上抱着锦被睡的正香的知微。
她侧着身子,长发散落在脑后,两手抱着,双腿夹着锦被,露出了那细嫩的腰肢,叫男人看了眸色愈发加深,呼吸也渐渐有些粗重。
他的知微,现在就躺在他面前,可是啊,他还是只能看着,不能吃。
叹了口气,还是赶紧娶回家才是。
不然可真的要被憋坏了。
他又细细的打量了知微的睡颜许久,这才转身离去。
许是一路上太累,今日的知微睡的太熟,竟丝毫没有发现男人来过。
但是顾铭珏出去之后就发现自己中毒了……
并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只是沾在人身上会又痒又痛。
顾铭珏摇头,如今知微警戒性倒是不错,跟着念秦没白学一场。
叹了口气,无奈从怀中取了例解毒丸塞进嘴里。
道阻且长啊。
还是这个深夜。
赶了半宿夜路宿在野外的宋言澈望着满天星河沉思。
他是被沈大人荐举,同工部的人出来的。
雨季将至,陛下命他们一路往南查验各地堤坝。
他已出来十日,沿途城市加固堤坝的命令已经下去了。
下一站,便是沈大人口中的重中之重,青州。
知微,我来了。
第80章 夏至一过,天便亮的很早了。日光懒洋洋的洒进屋内,一如床
夏至一过,天便亮的很早了。
日光懒洋洋的洒进屋内,一如床上刚打着哈欠坐起来的知微,怎么看怎么透着些慵懒的调调。
心里惦记着要陪母亲用膳,硬是强制自己爬了起来。
室内暗香浮动,花痕和月影听见动静立马进入内室伺候小姐穿衣。
知微抽了抽鼻子,尚未完全清醒过来,她见是二人伺候,问二人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花影小心的帮她穿上外衣,笑道奴婢已经睡足了。
知微晃了晃脑袋,接过月痕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脸,这才清明几分。
月痕见她这个样子,便知小姐没睡足,安慰道,不若您陪着妇人和老太君用过早膳回来再睡一会。
知微爱睡懒觉,这是整个府上都知道的事情,即使晨起时跟翠儿一同练功,结束之后这人回去不吃早膳也是要再睡上一觉的。
连日的奔波,今日又起的这样早,知微深觉疲惫。
摇了摇头,道毕竟是在外祖家中,我还是不要这么放肆了,给我来杯浓茶吧。
待洗刷过后,灌了杯浓茶,知微这才算是清醒过来。
披了件薄披风,便去陪娘亲用早膳。
高氏见女儿起的这样早,眼睛里俱是疼惜,忙吩咐人再上些知微爱吃的早点。
高氏眼底隐隐有些乌青,知微猜想娘亲定是挂念爹爹他们了。
娘俩简单用了早膳,便至外祖父院里,陪着两位老人说会话。
外祖父的气色一日比一日好了。
知微笑着说了些乡间趣事,好叫二位老人放心,她并未受太多的苦。
只是还未说几句,便听外头下人禀告,聂家大爷来了。
知微还有点云里雾里的,一见来人便明白几分。
是聂斐然的生父和继母。
知微看也不看那俩眼珠子粘在她身上的聂斐然,只乖巧的站在娘亲身侧。
外祖父需要静养。
显然聂家这边的也是常来的,只说了几句便被外祖母带至正厅说话。
知微这才略作打量,聂斐然同他父亲一点不像。
不光是相貌,聂父个子很高,身材宽阔,聂斐然个头虽然也高,但是太瘦弱,站在他父亲身边跟个小鸡仔子似的。
倒是聂斐然的继母,打一进门就时不时的打量知微,她着眼神里多是审视,多少带着恶意,叫知微不是很舒服。
那继母是位同娘亲差不多年纪的美妇人,她笑着将话题引到知微身上,不断夸赞知微的相貌,她唤婢女进门,笑容和煦的牵起知微的手递了一个匣子过去。
一个让知微很眼熟的匣子。
她拍着知微的手道,“斐然那日着急,连家门都没入,倒是差了下人将这个匣子带了出来,说是要送与你,这还是斐然母亲留下的,昨日他又带了回来,说是被你拒了,你这孩子不要不好意思,东西再珍贵,也得有相配的人拿着才行,就当表舅给你的见面礼了,快拿着。咱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银钱了。”
说完笑的更加热烈。
知微看向娘亲,高氏点头,她才双手接过,看也没看里头的东西,便递给了身后的花影。
这话反正她是听的有些不太舒服。
她也没去猜想这位聂家继母话里头的意思,便跟几位长辈告了罪,直接出去了。
娘亲看女儿的表情,便知女儿有些不大高兴了,她是听出来这位表嫂的意思了。
富商而已。
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
一小匣子宝石罢了,我堂堂尚书令千金,犯的着惦记你家那三瓜俩枣?
她瞧的分明,斐然一直在往知微的方向看,但是表兄对儿子的心意,应是颇有意见的,从一进正厅,那脸色就不大好了。
刚才斐然追着知微出去时,表兄的面色便沉了下来。
她同母亲对视一眼,母亲点头便道了句有事去了后院,那眼神分明叫她有事不用憋着,母女二人的这般模样倒是一脉相承。
表嫂一直在说些有的没的,高氏应付着,又说到从前聂斐然的娘亲庄心妍在世时同高氏定下的娃娃亲。
高氏摆摆手道:“都是当时的玩笑话,心妍也去了很久了,这事自然算不得数。斐然这孩子算是跟着我长大的,我自是喜欢的,只是知微的事,我们做父母的怕是做不了她得主。”
她话说的委婉,却也没说死,万一二人两情相悦,想办法解决了皇帝的态度,成全孩子们,两家亲上加亲也不是不行。
却听表嫂冷不丁的开口问她知微是不是做过贵人的妾室,若是做过妾室,那跟咱们斐然……
高氏登时便清醒过来,啪的一声摔了茶盏,直接站了起来。
好家伙,这是看不上我家知微呢!
高氏冷声道:“表兄和表嫂来这一趟,便是为了羞辱我家知微?不知二位从哪里听来的传言,这便问到我这个母亲面前了!呵,请表兄和表嫂放下心来,从前斐然和知微的娃娃亲是我同心妍开玩笑时定下的,没什么信物,在心妍去世后更不作数了,表兄不用担心知微会嫁给斐然!且,外子沈鸿,正二品尚书令!大女儿乃陛下三子亲求的皇子妃,小女儿的婚事也已在陛下嘴里过了明路,要嫁之人!自然不会尔等商贾!”
高氏眼神轻蔑扫视二人,垂眸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尘土,声音不疾不徐,“若不是你我两家有这层亲戚关系,只怕我正二品诰命的身份,二位也是轻易见不到的!还敢置喙我尚书令千金,呵,你自己一个二嫁的妇人,哪家来的脸在我面前说三道四!你倒给我说说,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跑到我面前来造次!”
二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那聂斐然继母当真是没想到高氏这么不给他们面子,竟将这话直接摊开来说,她慌忙解释,“不是,妹妹且不要生气,我只是听了外头的传言,这才,这才口不择言的问了几句,是表嫂之过。”
聂表舅却冷哼一声,打断了妻子的话,直接火上浇油,“我儿优秀!定是要走科举的!要娶也要娶清清白白的女子!你莫不要仗着他沈鸿官职高就诓骗我儿!”
“诓骗你儿!聂君山!你良心莫不是叫狗吃了!自心妍去世后斐然在我家一住多少年你都未曾关心过!斐然优秀也是我夫沈鸿一手教养出来的!管你什么事!现在斐然身体好了成了你最看中的嫡长子了!你早干嘛去了!且不要说我沈家看不上你这商贾的身份,就算是我看故去心妍的面子上成全斐然对知微的心意,也必先叫斐然同你这狼心狗肺之徒断了关系!你且看我做不做得!”
不知好歹的东西!
高氏是真的动气了!
两位舅母急匆匆赶来,连忙将高氏安抚了下来,高氏虽气但气势丝毫不怵,敢说她女儿,她必叫你看看我正二品诰命夫人气魄!
走到半路的知微听到这个消息便急匆匆的又返了回去,她面色出奇的冷静,只淡淡的撇了面色惨白的聂斐然一眼,便进了正厅。
只这一眼,叫聂斐然慌了个彻底。
他答应了父亲走科举,父亲也答应了他的请求。父亲明明说他今日是来商量婚事的,怎么又会吵起来?
他只觉两耳轰鸣,眼前的事物隐隐有些乱晃,却还是咬着牙进入正厅。
双方已经被拉开了。
知微站到母亲身前,帮母亲理了理微乱的发丝,叫了句娘亲,后面交给孩儿吧。
她转过了身子,冲着聂家双亲淡淡行礼。
她的眼神平静,看二人如同看个死物。
“难为二位今日一早便上门来羞辱于我,不过知微从小便不是吃亏的性子,叫您二位失望了,奉劝二位,若是二位再叫嚣一句,只怕今日这事,便善解不了了!”
她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连警告的话,也只是淡淡的说出口。
可是二人却谁也没有不敢将这话当回事,沈府的护卫已然进入正厅,叫二人顿时惊慌失措起来。
知微看着二人的表情,忽而笑了起来。
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还带着明明白白的警告和不屑,“最后再道一声表舅,舅母,我对斐然表兄没什么男女之情,你们想借事拿捏长子是你们的事情,我们母女这厢便不奉陪了,还请回家去解决,不然,二位就要吃大亏了。”
聂父被知微这个笑容看的汗流浃背,他仿佛看到了一条美女蛇,冷冷的朝他吐着信子。
那继母张了张嘴想要说些道歉的话,因为紧张,半晌却没能发出声音。
只见大舅舅疾步从外头走来,应是已经知道前头发生的事情,面色黑的吓人,怒声道,“且不说她父亲是谁,就凭她是我高家的女儿,就不容你们如此欺辱!来人!送客!”
聂父气的脸红脖子粗,敢怒不敢言,知道这母女他们确实惹不起,扯着妻子的胳膊便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只聂斐然,像是被定住似的,呆愣的站在一旁,好半晌,才对着高氏深深一拜,转身离去。
站在门外不敢进屋的高淮安兄弟俩怕他出事,同父亲点点头,便追了上去。
小辈们也都已经到齐了。
高雅晴在娘亲的示意下,行至知微身旁,小心翼翼的望着她。
知微看看不明所以的小表妹,揉了揉她头发,道了声无事。
高氏已经平复了心情,见两位兄长关切的眼神,无奈扯出了个笑容。
她听了这些话都会气成这番模样,知微可是在皇宫被人羞辱的……
知微便被表姐表妹给带走散心去了。
她能想到这事是京中的哪位散播出来的,无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且等她回去再说不迟。
至于聂斐然,只可远观啊,这人连家里人都搞不定,还妄图搞定她?
知微摇摇头,对着不断说笑话哄她开心的表妹笑了笑,道了声无事,便拉着表姐表妹一起去了小厨房,不开心的话便做些好吃的来吃吃吧!
她刚才眼疾手快给那聂家夫妻下了点药,嘴贱嘛,那便叫他嘴角生疮,嘴巴烂掉喽,恐怕二人得在家修养些时日呢。
偷偷摸了摸腰带,念秦姐姐可是给她带了不少好东西出来呢!
两位舅母却对视一眼,无奈叹了口气,斐然这孩子,真的是可惜了……
小舅母心中更加懊悔,她是最想撮合知微和斐然的那个,入京伊始见了知微,她便坚定的认为表弟定不会嫌弃知微的过往,毕竟他自己就娶了个和离归家的,可她没想到今日表弟竟说出这般难听的话来!
哎,今日闹成这般,叫斐然如何自处啊!
此时,候在自家姨母院外的江婉儿已经从相熟的下人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她拿起帕子轻咳两声,掩盖住上扬的嘴角,做过小妾吗?
残花败柳。
她敛下眸子,还得帮她沈知微散播出去才好。
远远的便见姨母皱着眉头走了回来,她紧走了几步前去迎接,只是走的急了,又咳了几声,身子摇摇晃晃的,一副身子骨不好的样子。
孟氏条件反射似的轻抚着她的脊背,但又想到了昨日知微的话,手上的动作稍有停顿,又见江婉儿咳嗽的厉害,叹了口气,疼爱将猜疑打败,关切的问她怎么穿的这样少,将人带进院内。
江婉儿见姨母这样说,便知昨日的事在姨母那里已经翻过去了,便撒娇道,“婉儿夜里没睡好,想早点过来陪姨母。”
听江婉儿这样说,孟氏的对她便更加怜惜了,她妹子走的早,就这一个女儿,她不疼谁疼?
知微虽也可怜,但是她爹可是二品大员,听说亲事还被天家惦记上了,只怕以后陛下也是要赐婚的,不像她的婉儿,没有娘亲,爹又是个不好的,她不照顾谁照顾。
哎,今日聂家人确实是过分了,斐然是个好孩子,可惜了。
孟氏的眼睛忽然亮了亮,她仔细打量江婉儿,又想到聂斐然,忽的笑了起来。
知微不合适,她们家婉儿可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啊!虽然身体差了点,可他聂斐然的身体不也被神医给调理好了?
她心下打定了注意,决定撮合两人。
孟氏慈爱的注视着江婉儿,柔声道:“婉儿十五了,也及笄了,正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姨母这几日便去求神医帮你调理身体,也好为你说门好亲事。不过。”
“不过,眼下姨母觉得斐然就不错,婉儿觉得呢?”
江婉儿咬着唇,一脸的羞涩,半晌红着脸小声道婉儿全凭姨母做主,嘴角的笑容快要抑制不住了,低垂着的眉眼也泛着势在必得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