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豫州城也有投石器,只是从前都是投石头,而且对石头的重量也有要求,豫州城备下不多,早在之前昭国攻城时,已经用完。
这次被李乐只提起可以用火药的事,还是萧宣头次听闻,略微细想后,萧宣眼神一点点亮起。
换上火药,再投到敌军,无须他们出手,昭国便不敢来犯。
只是这样好的东西,萧宣也不敢肆意动用,李道长既然能算出来,他若是在战场上使用,昭国祭司未必不能算出,若昭国也掌握此法,后果不堪设想。
萧宣犹豫后还是将自己的顾虑提了出来,随后道:“此物可当杀手锏,若有一日,再来动用也不迟。”
李乐只听闻,也只能将火药的投入按捺下。
萧宣的顾虑也是要考虑进去的,要昭国祭司真的能因为此战使用火药,从而将配方算出来,倒不是件好事。
只是这样打下去,又是他和对方祭司拼卜卦的本事。
*
而李乐只算出的火药方子,没多久就传到了京中,赵帝听闻李道长前去战场上还捣鼓出这等神物后,立马安排人按照送来的配方制作了一份,看着那小小的炸药包,赵帝简直不敢相信,就是此物,居然能炸开山,葬送昭国的援军。
因炸药包的威力太大,赵帝特意选了个僻静有不会伤害到人的地方,来实验炸药包的威力。
“彭——”
看着炸开的深坑,赵帝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就那样小小的东西居然有如此大的威力,若是这玩意用在战场上,赵帝刚冒出这想法,随后立马掐断,炸药包是好东西,可惜,昭国终究是祸患。
不解决昭国,即使拥有这等神物,也不能拿出去,否则,他大梁研究出来的东西,岂不是也让昭国白白算过去,平白让他们拥有好物,这可不行。
也只能等解决昭国后再用,有此物在,他何愁不能一统天下。
旁的臣子见到这一幕,更是神光采采,互相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的震惊,还有与李乐只相识的人,好比王仁,先是怔愣了一会,后脸上露出与有荣焉。
这事是李道长搞出来的,他一点也不惊讶。
反倒不是李道长搞出来的,他倒还要惊讶一二,凭李道长的本事,弄出神奇的炸药包,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王仁挑眉看向站在另一端的公孙淼然,因是瞧瞧炸药包的威力,公孙淼然也在场。
公孙淼然略侧过脸,就看到王仁那副模样,实在是没眼看,撇向一边,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他王仁制作出来的。
公孙淼然看向赵帝的方向,李道长做出此物,陛下定是有所表示的。
果然,如他所想那般。
赵帝甚是高兴,更是亲自对赵宣说出这番话:“李道长真是活神仙下凡,等李道长回来,便封他为太子太师,日后你嫡子出生,就交由李道长教导。”
赵宣心头一震,封李道长为太子太师,还是教导他的嫡子。
赵宣:……
赵宣倒不会认为他爹是要越过他,封他那没影的儿子为太子,但他爹这打算也太早了,连孙子的位子都已经准备妥了,还不知道未出世的小子资质如何。
赵宣试图要多言几句,好叫他爹打消此想法。
他还未开口,赵帝就知他要说什么,乜斜他一眼道:“你儿子资质愚钝,也有李道长在,有李道长一天,还怕他位子不稳?”
事是这回事,但万一……
赵宣想到那种可能,但也知这话说出来不合时宜,只能憋在心里头,李道长年纪尚轻,但真到他儿子上位那时候,还不知道是否还健在,万一李道长没有活过他儿子,那还有谁能压他儿子一头。
万一他儿子是个不听劝的,败坏江山该如何?
赵宣想了很多,委实害怕,心里头开始琢磨着,该如何教导他那尚未出世的孩子。
这番话也引得旁人连连侧目,他们震惊在于陛下居然李道长为太子太师,还钦定其教导太子的嫡子,这意味着,只要太子的嫡子不出事,妥妥是下下任皇帝。
这事也太令人震惊了。
所有人都呆愣在原场,有人想要委婉劝谏一二,但一想,为了太子嫡子能坐上皇位,陛下都封李道长为太子太师,其心意决绝,岂是他们三言两语便能更改的。
何况此事也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讲,太子嫡子尚未出世,一切尚未成为定局,只能心照不宣,将这件事压在心底。
而李道长被封为太子太师的事,绝无更改的可能了。
众人回想这位李道长的官场路,那是真没有走过他们猜测的每一条路,总是出其不意,另辟新径,捉摸不透。
而远在万里之外的豫州。
自从上次李乐只将昭国的情况都算出来后,萧宣每每都比昭国领先一步,带着兵到处埋伏,将昭国运送的粮草都截了下来,一把火烧个精光。
昭国这边吃了太多次的亏,昭国都城震惊,昭帝更是动怒,派遣昭国最厉害的祭司前去战场。
狄将军也因吃了多次的亏,对吕成风的话更是半点不信。
比起狄将军,吕成风更是不敢置信,他看着面前铺开的纸张,上面写满了他算出来的事。
如今,白纸黑字,字字都化为刺穿他的利箭。
吕成风紧攥着纸张,面色惨白,凌乱的发丝遮挡住不敢置信的双眸,怎么可能,他师弟怎么可能会胜过他。
吕成风捂住眼,完全不敢相信他看到的景象。
明明他才是最强的。
明明他才是。
吕成风癫笑两声,后化为苦笑,他扔掉手中的纸,静静看着纸张从高处掉落,眼前回想旧时的时光。
从前他也是鲜衣怒马,万人瞩目,令人惊叹的奇才。
他是如何走到今日的地步……
吕成风长叹一声,落寞地起身走向外面,他什么也没有带走,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等狄将军进来找他时,只看到空空如也的营帐,怒骂一声,“该死,这大梁人果真不可靠。”
找不到人,狄将军也没有任何办法。
他们昭国的援军都被萧宣小儿带人埋伏过,现在的兵力也不过三十万,想要强攻下豫州城,比起之前,更要困难几分。
但狄将军也知,不日后会有祭司前来,那时,才是攻城的最好时机。
昭国这边在等,等祭司的到来,倒是停歇了一段日子,而这种宁静,更像是风雨欲来。
夜里。
萧宣来到李乐只门前,轻敲两下门后,喊道:“李道长?”
李乐只还未睡下,听到敲门声还有萧宣的声音后,他从榻上起身,走到门边打开门让萧宣进来。
随后将灯盏放到屋里的大桌上,眼神询问有事吗?
萧宣坐下,一抬头就对上李乐只淡淡的眼神,似是询问他为何而来,萧宣嘴角微勾,笑道:“我这次来找李道长是想劳烦李道长算上一算的,李道长也知近日昭国无甚动静,斥候也未看出来昭国发生了何事,所以我想请道长算上一算。”
李乐只微颔首。
当着萧宣的面徒手掐算起来,算昭国因何事风平浪静,随后便算到昭国的动向,李乐只道:“他们在等一人,等他们国都的祭司前来。”
算到这件事后,李乐只压力山大。
对方已经落败到此等局面,都还未想过撤兵离开,还派遣国都的祭司前来,可想而知,对方问灵卜卦的本事定在他之上。
豫州的情况又要危险了。
李乐只开始沉思,除了火药还有什么可以用在战场上,脑子里想到了不少武器,但那些都会受到生产力的影响,并不能制作出来,这也导致,两方依旧要比拼谁先掌握先机。
若是没有他们这些算卦问灵的,凭萧宣的本事,未必不能守下豫州城,甚至还能反败为胜,但现在对方祭司一到,定能摸清楚萧宣的所有动静,他们先前打下的优势,又会渐渐抹平,甚至还会出现劣势。
李乐只皱了下眉头,他道:“可要请玄阳宫的道士前来?”
萧宣诧异,有李道长在,还需要什么玄阳宫的道士,这天底下,哪还有比李道长更厉害的道士,连吕成风都算不过李道长。
难道李道长的意思是,去请一位玄阳宫的道长前来认人?
李道长一直在扬州大安县潜修,未同昭国打过交道,这次昭国来人,李道长这是怕不知晓对方是何人,不知晓对方的底细,唯恐扰乱他们的战事?
要是李道长真是这么想,萧宣倒是觉得是多余的,正要开口言明,后又想到,万一李道长只是请玄阳宫的道士前来学习,并非他所想的那般。
萧宣摸了两下鼻子,他想要从李乐只脸上看出李乐只的意思,但李道长的脸色宛如是玉雕的神仙,也没有外露的情绪,萧宣看不出来。
他也不纠结道:“李道长放心,我会请人来的。”
听到萧宣的答复,李乐只彻底放下心来,不管昭国国都来的祭司是何人,只要玄阳宫的道长也来了,最好是玄阳子前辈。按那位祭司的本事,和玄阳子道长交锋,豫州绝不会落败。
只是李乐只没有想到的是,他以为萧宣会去将玄阳子前辈请来,事实上,却是将江与歌和青瞳找来。
虽然两人的本事也不小,可总觉得,两人对上昭国祭司无半点希望。
所以,这一切还要靠他自己?
李乐只绷不住了。
看着朝他走来的江与歌和青潼,向两人点头示意后,疑惑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第122章
李乐只心底还怀有一种期待,期待这次来的不仅仅是江与歌和青潼,还有两人背后的师长。
这样,豫州城的胜算也大几分。
可惜,令李乐只失望了,这次前来的只有江与歌和青潼,两人背后的师长一个都没有来。
江与歌道:“我们这次是来……”他同青潼对视一眼后,才道:“学习的。”
李乐只:“……”
来战场学习?
李乐只满脑子问号,但面对这种事情,他也只能沉默下来,可能这件事是对方的师长说的,特意让他们来战场上亲自一眼一二,就当是个实践。
虽然听起来不太稳妥,但万一这就是对方的教育理念,也是有可能的,再者他一个小道士也没有驳回的权利。
只是,他真的很想问一问,豫州城的情况凶险,京城那边没有任何的动静,还有玄阳宫的道长什么时候才能来?
李乐只不信,会有这样不靠谱的事情发生,总不可能是将全家的希望都放在他身上,相信他能够算过对方。
他试探问道:“此次只有你们两人前来?”
江与歌点头。
心里不免想到李前辈的意思,按照萧将军所言,李前辈想请玄阳宫的道长前来,刚好他们又是从玄阳宫出来的,又刚好被他们师长送来豫州城,便将跟随在李前辈身边学习的机会给了他两人。
难道,前辈的意思是不够?
还要更多的道士一起过来观摩学习?
那他要不要飞鸽传书去请玄阳宫的师兄前来?
江与歌纠结,为了避免是他多想,他观摩李前辈的脸色后,才说道:“李道长是想请玄阳宫的师兄前来?”
“……不是,”李乐只条件反射说了不是,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的不是后,也没有改口,这事请玄阳宫的师兄前来,也未必可行,还是要玄阳子前辈来,才稳妥。
但显而易见,凭萧宣,还请不来玄阳子前辈,能叫动玄阳子前辈的,也只有皇帝了。
皇帝不急……他也不急……
李乐只放下心来,反正,皇帝还没有昏庸到想要豫州城破,等这边坚守不下去,打不过时,定是会派人前来的。
同一时刻,昭国大都前来的祭司也已经抵达豫州城外,抵达昭国的营帐。
狄将军收到消息后,立马出去迎接,等看到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营帐外面,随后驾车的奴仆撩开帘子,从里头走出来身穿白袍的青年后,狄将军脸带上笑。
当他看清楚下车人的面容后,更是嘴角大大扬起,笑容更深,前来的人,居然是他们昭国最年轻,也是最有天赋的祭司——曲灵仙。
狄将军迎上去道:“曲祭司,我等候你多时了,可要先休息一晚?”
曲灵仙温润柔和道:“不必,狄将军,还是先同我说说豫州的情况,我也好问灵。”
“好好好,”狄将军连说三个好后,在前头带路,并回头对曲灵仙恭维道:“曲祭司,这次有你在,量他们豫州也无力回天。”
曲灵仙眉眼弯弯,温和笑了下,没有接这话。
等他从狄将军口中得知豫州的情况后,还得知狄将军败仗皆是因大梁的道士替其卜算,曲灵仙皱了下眉头,问道:“狄将军即知那道士不怀好意,岂能留他一直在军中。”
“唉,”狄将军叹气道:“那道士可不是我能赶走的,那是殿下安排过来的,也不知道那道士给殿下下了什么迷魂药,让殿下如此信任那道士,连这等重要的事,都遣对方前来。”
“原来如此。”
得知是殿下安排的人,曲灵仙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同狄将军说道一声他要问灵后,便将人驱赶出去。
昭国祭司问灵,先要用朱砂同灵缔结契约,随后才能从灵那感知到结果。
曲灵仙的灵,便是他随身携带的一株桃枝,他将桃枝小心翼翼放下,随后准备朱砂和特殊的纸,在那张纸上绘下桃枝的模样后,随后心中去问,此战是否会胜,得到的结果却是模糊不清。
这还是曲灵仙头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只好过一会,又再次在心中问道,过了好一会,曲灵仙以为他今日问不出来时,灵告诉了他答案。
——败。
这样曲灵仙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微敛的眼睑抬起看向帐篷外面,似是看向豫州城的方向。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战居然还会是败。
若是他没有到此,此战会败也是应当,难道是他算出了?
曲灵仙心底怀疑刚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怀疑问灵的结果可不是他们祭司所为,
难道是昭国玄阳子前来了豫州城?
否则,昭国岂会落败。
曲灵仙虽怀疑是玄阳子,但心底却不认为玄阳子前来,昭国也会落败,他自认,他并不比那位玄阳子差在哪里。
为了弄清楚昭国为何会落败,曲灵仙又再次询问灵,到底是谁会让昭国落败。
这次灵沉默的时间更长。
最终,在曲灵仙以为不会有结果时,灵告诉他三个字——李乐只。
曲灵仙将名字写在纸上。
看着那鲜红的名字,曲灵仙怎么也不会相信,竟是此人让昭国落败,此名讳,他从未听闻。
大梁还有此等人物?
曲灵仙皱眉,这等重要消息,昭国却没有收到半点消息,埋藏在大梁的探子难道都死了?
曲灵仙将算到的东西交到狄将军手中,并郑重道:“此人不死,后患无穷,将军还是趁早将他揪出来杀掉。”
狄将军看着纸上的字,又看向曲灵仙,憨憨问道:“曲祭司,这人该如何杀掉?”
曲灵仙一瞥。
狄将军连忙道:“我的意思是,这人现在在何处,我也好派人去将他杀了。”
“……大梁,”曲灵仙吐露出两字,见狄将军还未明白他的意思,曲灵仙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坐到这位子,他道:“你派人去大梁,将他找出来,若你没有那个本事,可去请示殿下,让殿下出手,其次,这人定在豫州城内,他才是将军战败的关键,只要他一死,豫州城阻挡不住昭国的铁骑。”
狄将军明悟。
从曲灵仙这知晓李乐只才是影响大战的关键,人还在豫州城内,狄将军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李乐只的性命。
只是豫州城铁板一块,他们想要安排人进去刺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件事请示殿下也要耗上不少日子。
在这之前,不能一击毙命,只能打草惊蛇。
狄将军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去请示殿下,而殷太子得知这件事后,便立马动用他埋藏在大梁的暗桩。
这暗桩,还是借安王之手,但若能用此暗桩换掉李乐只的性命,这是一笔不亏的买卖。
在这之前,他早已得知李乐只终究会成为他吞并大梁的绊脚石,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般快,那位李乐只,李道长成长的速度太快了,原以为对方还要五年,十年的时间,才能独当一面。
未料,不过是个把月未见,对方已经成长到能影响局势的人。
此人不死,终究是后患。
在这一刻,殷太子和曲灵仙,都将其列入头个要铲除的名单中。
而豫州。
赵帝派来的援军已到,同来的还有前来运送粮草的运粮官,李乐只也恰好看到了他们,在运来的粮食上停留了一眼后,便挪开眼神看向另一边。
不知为何,他今天早上出门的,右眼皮一直跳,像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样李乐只完全没有办法疏忽。
特别是右眼皮一直跳没有停过。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老话还是要信的。
最近风平浪静,昭国也好几日未曾前来攻打豫州城,难道右眼皮是在暗示昭国今日会进攻来犯?
李乐只暗地里算了一卦。
却算到不是,昭国今日不会来犯,那么,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李乐只正在沉思着,忽然,背后传来不小的动静,他回过头看过去,原来是运送的粮袋从车上掉了下来。
李乐只正要过去帮忙,背后又传来江与歌的声音,江与歌喊道:“李道长,萧将军有事找你。”
李乐只回头道:“我这就过去。”
最后看了一眼粮袋,见那粮袋正被人抬起搬到车上,李乐只放下心来,朝萧宣住的地方走过去。
江与歌也跟随在他的身后。
这次萧宣请李乐只前来,也是想要知晓昭国的动静,一连数日,昭国没有丁点动静,斥候也未打探到消息回来。
这让萧宣心中略有不安,昭国越平静,他们更要严阵以待,绝不能有片刻松懈的时候。
“李道长,你来了,”萧宣看到李乐只后随后说了一句,后垂眸看向沙盘,沙盘里是现在豫州城和昭国营帐的情形。
李乐只见到这幕,便知萧宣担忧的是什么,他道:“今日昭国不会进攻。”
因那位昭国祭司的前来,又有萧宣多次埋伏,昭国地援军尚未派遣,豫州城外仍是三十万大军候着。
只是昭国这么多人,粮草又被萧宣毁过一次,对方的粮草又会从何而来?
李乐只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结合他右眼皮跳灾的事,默默算了一下,这一算,李乐只差点没惊呼出来。
眉头紧缩,瞧向萧宣的面容,他双手负在身后,很是复杂道:“我们的粮草被偷换了。”
“什么?”萧宣还未反应过来。
江与歌也愣在原地。
两人像是没听到李乐只说的,又像是被他说的镇住了,李乐只见两人没个动静,压低声音重复道:“我们的粮食被换了,粮食还在,在城外十里地的驿站中。”
第123章
这下子,萧宣彻底回过神来,没有任何犹豫,如风般冲向外面。
李乐只走出门时,只能看见萧宣转身消失的背影。
萧宣冲出去后,立马点了两队人马,一队安排他们将运粮官控制起来,而他则带着另一队人马朝城外而去。
李乐只走到过道时,只能看到萧宣骑在马背上从他身边越过的身影,李乐只扬声道:“去天川。”
萧宣回头。
李乐只见此,便知对方已经听到,看着从他旁边越过的骑兵,还有小跑跟上的步兵。
应该是能拦下来的。
……
“去天川。”
萧宣听到后,回头看到李乐只的身影后,瞬间明白李道长的意思,带着人朝天川的方向而去。
天川是在豫州城不远处的山脉,萧宣带着人赶到天川,看着天川上的小路,他带领人埋伏下来。
斥候在前方打探着,看着有一辆马车朝天川这边走来后,车上的袋子看着十分的熟悉,他没有任何停留,回到萧宣的身边,同他说起这事。
萧宣闻言,让手底下的人都藏好。
过了一会儿,有三辆粮车朝天川而来,运粮的有十几号人,运粮的车上堆满了粮袋,重得车压出深深的车辙。
等运粮车推到天川脚下后,这群人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后,其中十人一点点搬卸着粮食朝天川上走去。
其中一人道:“这要粮的人真奇怪,居然让我们将粮食运到天川来,难道是仗打到了天川,军队里的人正在天川,这才让我们送过来。”
“谁知道呢,我们听官爷吩咐的去办就好。”
“不能上阵杀敌,替军爷运粮也是件好事,说出去也是令人羡慕的事,这种事可不是谁都能干的。”
“……”
萧宣蹲在树干上,听到运粮的人交谈后,皱了两下眉头,等这群人将粮食放在他们埋伏的地方后,萧宣没有下令,任由这些运粮的人离开。
听这些人的意思,他们是听人吩咐才送粮至此,除此之外,这些人身上穿的衣服是大梁的服饰,他们是大梁人。
运送军中的粮草可不是三辆粮车能够装下的。
萧宣决定,继续蹲守。
这批粮送到后,送粮的人已经离开,又过了半个时辰,有一会人从天山的另一边走来,看到那些人身上穿的衣物后,萧宣眯了下眼睛。
这些人是昭国人。
等人走到粮袋旁边,正要搬起粮食带走时,萧宣一个手势,埋藏在林中的士兵纷纷冒出,将昭国士兵团团围住,不给他们一丝反击的机会。
昭国士兵手里还拿着粮袋,突然冒出来一群人将他们包围,又看清他们身上的盔甲后,瞬间吓得松开手,粮袋掉落在地。
他们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同身旁的人对视一眼后,他们这次出来只为了搬粮,什么武器也没有戴,只好束手就擒。
抓到这些人,也算是意外收获。
萧宣派人去驿站,将尚未运来的粮食看好,他则是带着这些人回豫州,至于地上的粮食,全都让昭国的人扛着带回豫州。
至于这些俘虏,人虽少,放走也是不可能的,他这里也不养闲人,将人扔给豫州城的衙门,吩咐他们可劲使唤后,便又带人前去看望运粮的人。
能将粮食偷走,运粮的官难辞其咎,按律当斩,为了找到内鬼是谁,萧宣单独审问。
看着捆绑在刑架上的运粮官,萧宣也毫不客气问道:“是谁将粮食偷换的。”
运粮官看着自己双臂被锁在刑架上,还不知道发生了何事,骤然听到萧宣如此问后,大惊失色,军粮被换,可不是小罪,他一家老小都要倒霉的。
他急忙道:“将军,此事不是我干的,我也是运粮的老人,这么多年从未出错,也没有偷换过粮食,就连一粒米放到我手里头,我也不敢拿啊。”
“从未出错,”萧宣叹气道:“可事情已然发生,还是你运粮路上出的事,你也知军粮被换一事,不是小事,现在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好好想想是谁换掉的粮食。”
“将军,我这就想,我这就想,”看着和门神一样站在萧宣身后,手持着刺鞭的酷吏,运粮官连忙喊道。
运粮官额间冒着豆大的汗,他这一路上,从未想过有人会替换军粮,也从未遇到意外,能换粮的人,也只有粮员。
运粮官好好回想,突然想起在一天夜里,他们听到了一声动静,那动静还不小,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他还记得这事,还是有人嘀咕着,别掉进茅坑里去了……那么,那段时间谁离开了,他定是有嫌疑的人。
但运粮官不知道那人是谁,他知道的,也只有说那句话的人,想到这里,立马对萧宣道:“将军,将军我想起来了,我知道谁知道这事。”
运粮官将人名说出来后,萧宣派人去将人提过来,而运粮官,则是等这场战役后再发落。
将人带过来后,萧宣立马问,那天夜里,谁不在屋里。
那人也害怕自己会受刑,一五一十交代,说是洪珂不在。
知道人是谁后,萧宣又派人去将洪珂提过来,可没想到,这次去提人,没有人叫洪珂。
被关押的人害怕大祸临头,七嘴八舌道:“将军,我们粮员里是有一位叫洪珂的,先前我还看到他了呢,他是不是跑了啊。”
得知人有可能跑了,萧宣不爽地啧了一声,疾步如飞离开,想要抓到那人,找李道长算一卦便知他在何处,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
李乐只正在同江与歌和青潼交谈着卦的事,忽然,看到送茶水过来的人,是个粗犷的汉子。
这人李乐只从未见过,随口一句道:“你叫什么名字?”
洪珂的后退的步伐一顿,他抬眸看了一眼李乐只,后又低垂着眼睑,弯着腰身,小心翼翼道:“回大人的话,小的叫洪珂。”
李乐只点点头,看着放在他手里头的水,端起来正要喝上一口时,眼神看向洪珂离去的背影。
茶盏未沾唇,李乐只也未喝茶水,他放下手里的茶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洪珂离去的步伐一顿,闷声道:“大人怕是记错了,我是头次来大人身边服侍的人。”
李乐只怀疑,他是真的觉得这人有几分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李乐只正要端起手边的茶喝时,又想起右眼跳灾的事,还是那人让他熟悉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这样的事,猛地一下出现在心头,让李乐只无法忽视,他垂眸看向清澈的茶汤,肉眼瞧不出任何的异样。
但他还是放下茶,对江与歌和青潼道:“这茶还是先别喝了。”
江与歌和青潼正端着茶,要放到嘴边喝时,听到李乐只的话,立马放下茶。
青潼问道:“李道长,可是茶有问题?”
江与歌也道:“那可不能让方才的人跑了。”他说完,立马起身跑向外面,看到那人还未走出大门,江与歌扬声道:“将他拦下。”
大门的守卫听声立动,立马将洪珂拦下。
洪珂被拦下,也没有任何意外,他早已料到会有此事,看对方着急忙慌的样子,他的计划成功了。
也不枉费他一命换一命。
正巧萧宣此时赶到,看到这一幕后,立马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可别是李道长出事了。
江与歌道:“此人在茶里下毒……”
他话还未说完,萧宣瞬间跑向里头,江与歌伸出手,都没有拦下他,只能看到他飞过去的身影。
剩下的话咽下,也跑到里面,想要将事情说清楚,只剩下守卫面面相觑,随后看向他们拦下的人,面露憎恶,眼里满是血丝,紧握的拳头就差没有砸到洪珂脸上。
被两人憎恶以对的洪珂,反倒面露笑容,没有想到他这浅薄小计,真要了一位道长的性命。
天命在我,天命在昭。
而冲进去的萧宣看到好端端站在那的李乐只,先是怔愣了一下,又看向李乐只旁边放的茶,见那茶并未少半分,瞬间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李道长未喝下。
也是他昏了头脑,李道长这样厉害的人物,曾替宫中的十皇子看病,还是被张太医赞不绝口的人,岂会看不出这茶水有毒。
若不是李道长知晓,江道长也未必能喊出那句话。
萧宣想明白后,他牵强地露出一抹笑道:“李道长,下毒的人已经抓到,这次道长受惊了。”
“还好……”
还真有毒,幸好没喝,李乐只心中想到。
萧宣见李乐只神色无恙,放下心来,他又接着道:“其实,我还有一事,想请李道长算一算。”
李乐只:?
萧宣道:“是换粮一事,运粮等人交代和一位叫洪珂的粮员有关,但正要审问洪珂时,发现那人消失,不知所踪,所以想请道长算上一算。”
“洪珂?”李乐只这才想起来那人面容为何熟悉,正是他看到粮食掉落在地时,匆匆一眼瞟过的粮员。
江与歌也跑了回来,他喘着气,听到这话,立马道:“刚刚拦下的那人也是洪珂,就不知是不是同一个人。”
萧宣回头,又看向李乐只。
李乐只抬起手,掐算后,道:“是一个人。”
萧宣立马将洪珂关入牢中,并让衙役审问,其实这件事也不是很重要了,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缘由,洪珂为何要干此事,可以直接让李道长算上一卦。
原本还只是有嫌疑,随行军医验明茶水有毒后,算是做实了此事。
只需将洪珂背后的人揪出来即可。
可谁也没想到,安排洪珂的人竟是意想不到的人。
第124章
竟是死去的二皇子,安王。
李乐只也有几分不相信,怎会是安王,若真是安王,洪珂犯下此事,难道是为了替安王报仇?
不可能啊。
安王的死,和他有什么关系?
虽然是他算出来安王的打算,告知给了太子,但洪珂只是运粮粮员,应是不知晓此事的。
是有人将这件事告诉给了洪珂?
李乐只又换了一个角度去算,算是谁指使洪珂想要他的性命的,这一下子,另一个人的人名浮现——殷玄感。
这名字好熟悉,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李乐只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想到底是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忽然,一张写有殷玄感名字的纸出现在他脑内,他要是没记错的话,那是他在鸿胪寺当官的时候。
所以,殷玄感是昭国殷太子的名讳。
李乐只将算到的事情告知给萧宣,萧宣也一愣,这事情可不是小事。
洪珂是安王的人,现在受殷太子的命令,也就是在这之前,安王和殷太子之间早已勾结。
甚至,豫州城的布防也是安王透露给殷太子的。
萧宣略微一想,便明白安王是何想法,对方这是秉承着自己得不到也要毁掉的念头。
此时安王已死,也不知陛下会如何对待安王,但他萧家同安王之间本就有龌龊,又是此等大事,萧宣没有任何想要替安王隐藏的意思,立马将这件事上报给陛下。
赵帝得知豫州边防被昭国得知有安王的手笔后,怒拍桌子,原本因皇后劝说对安王升起几分慈悲之心,也在豫州一事上,彻底冷了下来。
此等不忠不义,不孝之子,岂能入皇陵,得见列祖列宗。
立马吩咐人,将迁入皇陵中的安王挪出,随意找块地埋了。
赵宣听闻此事后,立马进宫,想要劝阻一二,虽说老二先前逼宫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人死如灯灭,前尘往事也在死去后一笔勾销,他终究是赵家的子弟,岂能不入皇陵。
赵帝看到他来,便知他是为何事而来,心底对赵宣此举甚是欣慰,可随之而去的,是怒不可遏。
他将萧宣上报的事情,递给赵宣。
赵宣见后,见他爹面上愤怒,眉毛倒竖,可见动了不小的怒气,此事一定同老二被迁陵一事有关。
等赵宣看完后,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难怪他爹会气到这种地步,闹出这样的事,他也不好劝下去,便当这事没有发生,同赵帝说起忠勇侯府的事。
因安王造反,牵连忠勇侯府,因忠勇侯府尚未牵涉进来,赵帝只将关押起来,等着流放,可如今发生这种事,安王能得到豫州边防图,未必没有忠勇侯府的参与。
此时经赵宣提醒,赵帝才想起来还有忠勇侯府尚未处置,便将此事算到忠勇侯府身上,在朝堂上谈起此事。
杨尚书立马站出来道:“此等叛国贼,按律当诛,还请陛下下旨,臣愿当监斩官。”
有杨尚书提起,赵帝也顺势改流放为枭首,在午门执行。
……
忠勇侯等人得知此事后,大喊冤枉,喊道要面见圣上,这些事不是他们做的,他们没有做,但不管他们如何替自己不鸣,也无人愿意站出来替他们说一句话。
徐凌坐在牢里,看着小小的窗透过来的光亮,眼神黯淡无光,似乎没想到,一夜之间,他们就沦为了阶下囚。
等听到他们被判了枭首后,徐凌才微微有所动静,微微偏过头,对衙役所言,没有任何表情,如行尸走肉一般,跟随着徐家人一同走出牢房。
前往刑场时,百姓更是朝着他们扔菜叶子,并不停骂道。
徐凌才明白他们忠勇侯犯了何罪,不是造反,而是叛国,徐凌瞬间明白他们因何会被改判枭首。
安王。
因为安王,他们忠勇侯府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事到如今,徐凌也不知去恨谁,恨安王,安王已死,唯一能恨的,也只有他自己。
或许,从一开始,他便不该因公孙淼然去招惹那位道士。
不该同安王走得太近,以至于得到今日局面。
……
李乐只得知忠勇侯府因叛国罪被枭首后,淡定地点点头,已经过去了一段日子,听闻此消息,心里没有一丝惊讶。
早在萧宣上报安王勾结昭国一事,他便料到忠勇侯府的下场,何况,现在比忠勇侯府更重要的还是昭国。
昭国终究没有继续等待下去,而是向他们这边发起了进攻,天越来越冷,再过不久,应该要下雪了。
凭昭国那边的情况,再不能攻下豫州城,可就要撑不住了。
此次,是他们进攻的最好时机。
李乐只早已算到昭国那边的动静,将算到的一切交给萧宣后,后面的事就看萧宣的发挥。
而提前知道昭国消息的萧宣,如虎添翼,杀得昭国片甲不留。
狄将军领着人只能匆忙逃窜,逃窜的过程中,还要护着曲灵仙的命,这让狄将军更束手束脚。
一直被萧宣杀到,横渡川江后,才敢松口气。
而这次,三十万大军,只剩下十二万,狄将军看到这一幕,红了眼,心底更是一阵后怕,不知该如何去面见昭帝。
陛下定会动怒,不会放过他。
狄将军只能寄希望于曲灵仙身上,希望对方能够替他美言几句,心中也不免怨怼,怨对方的本事不行,不能洞察大梁的动静,害他吃这么大的亏。
曲灵仙一瞥,便知狄将军心中想什么,但现在他也无心去同狄将军在此事上过多纠缠,此次一战,他明白大梁出了位了不起的人物,就连他对上其,都要暂避锋芒。
可他们一人在昭,一人在梁,终有一日会对上。
而到那时,必定是灭国一战,昭灭梁,梁灭昭,谁胜谁负,皆系在他二人身上。
明白这一切后,曲灵仙没有任何犹豫,同狄将军说道一声后,立马回京,他要在对方成为猛虎之前,闭关超越对方。
……
大梁此战,大获全胜。
豫州城欣喜万分,得知萧将军领兵十万将对方杀到需横渡川江,才能断尾保命后,士气更是高涨。
除此之外,众人也看向另一端,那里可是李神仙的住处。
有李神仙和萧将军在,他们大梁日后不必再担忧会受到旁人的欺凌,反倒是别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
打了胜仗活下来的人更是心怀感激。
在这之前,即使有萧将军领兵,他们之间的人也会落下不少残疾,可现下这一战,可真谓打得酣畅淋漓。
就连他们,还胳膊,腿,全都健在,完好无损活着回来了,虽还是死了不少弟兄,可比起以往,入目皆是缺胳膊少腿的弟兄,已经要好上太多了。
此战,他们才知道,有一位用兵如神,加上一位算尽天下一切事的道士,会是有多么的强悍。
那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这天底下,再也无人能够阻挡他们大梁铁骑,最强大的昭国,也要在他们大梁面前,吃了败仗,处于下风。
这让众人如何能不兴奋,恨不得随萧将军继续征战沙场,拿下昭国数城。
战虽胜了,萧宣也没有拘束他们,但在酒上,还是严格控制每人喝的分量,以免人都睡死了。
众人虽喝得不痛快,但也明白萧将军的意思,纷纷控制自己不多喝,不至于喝得醉醺醺的,连路都找不到。
这要是不小心走错路,掉进了坑里,那可真是要笑掉大牙了。
众人正喝着,大口吃肉时,天上飘落稀疏的雪花,众人仰头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下雪了”,随后,此起彼伏都响起喊下雪了的声音,更是有人喊道:“瑞雪兆丰年,是吉兆啊。”
李乐只没有出去同他们一同热闹,他还是喜静的,正站在窗边写字时,突然听到“下雪了”三字,他抬起头,看向窗外,看着点点白白随着风一点点飘落。
这还是他来到此世界,第一次看到雪。
见到雪,李乐只都没有忍住,走到外头,站在屋檐下,伸出手接住雪,此时雪花尚小,落在手里头没有任何的感触,像是什么也没有接住。
即使是这样,李乐只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即使在他原来的世界,想要见到雪也是不容易的,他出生在南方,一直想见见能埋入膝盖的雪,但南方的雪,都是浅薄的一层,下得最多的时候,也只能盖住鞋面,再多是不可能的。
而豫州,地处于北,如今下雪,在他回京城时,定是能见到一场大雪的。
只是随欣喜而来的,是担忧。
毕竟,李乐只没有忘记这里是古代,他虽然有御寒的衣物,可对于这个世界的百姓而言,他们想要熬过冬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让李乐只不免想到棉花,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棉花,又在哪里,要是可以,还是能将棉花种植出来,也好让旁人也不用龟缩在家中。
李乐只想到便去做,立马去掐算棉花生长在何处。
而看到他掐算的江与歌和青潼,面面相觑,都能看到对方眼底的惊讶,两人站在不远处小声交谈道。
“李前辈又开始掐算了,不会有大事要发生吧?”江与歌担忧道。
青潼不确定道:“仗都打赢了,还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什么大事?”萧宣走进来就听到两人小声嘀咕,还说起什么大事,他抬头看了一眼正在掐算的李道长,心一紧,也小声问道,不敢大声询问,免得惊扰到李乐只。
江与歌和青潼被吓了一跳,见是萧宣,江与歌这才道:“刚刚李道长接了点雪后,立马掐算,我俩就在猜是不是有大事发生。”
提到雪。
萧宣皱起眉头,和雪有关的大事,也只有雪灾了。
每年冬天,都会有不少人熬不到回暖的时候,难道这次,又是有和雪有关的灾事发生。
第125章
萧宣担忧,紧张地同江与歌和青潼站在一起,静静等待李乐只算完。
李乐只算到棉花产自汉川,同雪国接壤的地方,幸好汉川还在梁州地界,他们派人去采摘也不会出现任何变故。
而且,他没有算错的话,汉川那地的棉花生长了大片,供应梁国境内所有是不行的,但供应边关重地,还是可以的。
等到后面棉花种植多一点,也可以供应全国了。
李乐只放下心来,他正要找萧宣同他说起这个好消息,一转头,就看到廊檐下,同江与歌和青潼站在一起的萧宣。
李乐只心喜,没想到萧宣正前来找他,也省得他跑一趟,他立马走过去,同萧宣道:“我正好有事找你,我算到汉川那地有一作物能够御寒,等会我将那物画下来,你派人传到陛下手中。”
萧宣见李乐只同他要说事,心里一紧,全身都紧绷着,站得笔直,全神贯注听着,不想错过每一个字。
果然,如他所想。
李道长算到了雪灾的事情,还特意算出来汉川有一作物能够御寒,一定是有祸事发生。
就是不知哪里会发生雪灾。
萧宣正要问时,又听到李乐只道:“这次汉川那地生长的作物,先紧着梁州,豫州,荆州等地,这次匆忙,未来得及种植,只能紧着重要的地方,等明年开春,在扬州等地,大面积种植后,就能卖给各地了。”
梁州,豫州,荆州,三地出现后,萧宣的眉头一直皱起,没有半点舒缓,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三地会发生雪灾,而且,听李道长的意思,还是边关重地,这可是往年没有的景象。
也让萧宣知晓,今年雪灾定比往年凛冽,不容有半分小觑。
立马道:“李道长放心,我这就八百里加急。”
萧宣说完,转身疾步如飞离开,没有任何的停留,事情紧急,也容不得他有半分的耽搁。
而李乐只见他跑后,还想起来图纸未画,立马喊道:“等等,还有图纸。”
这一声传到萧宣耳中,差点没让他止住步伐,往前一趔趄,差点撞到柱子,他手撑着柱子,听到李乐只说的话后,三两步又跑回来,紧绷着一张脸,让人免得瞧出他心底的羞涩。
一时着急,竟然还忘了这等重要的事。
若是只有他和李道长知晓也就罢了,偏偏在场的,除了他和李乐只,还有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向萧宣的江与歌和青潼。
李乐只也没有让萧宣多等,回到屋里,铺纸研墨,迅速地勾勒出棉花的模样,还在旁边写到,白色棉絮里面有黑色的小籽,可存种开春种植。
也是防止他们将种子当成没用的东西扔了。
随后,李乐只将画好的棉花递到萧宣手中,看着萧宣远去的背影,李乐只也只能希望皇帝的动作能够快一点,这样,这个冬天,也能有一部分人能够温暖地过冬。
……
八百里加急,萧宣提起李乐只算到的事,还包括对雪灾的猜测也一并写了上去,赵帝收到画有棉花的图纸后,立马安排人前去汉川,找到画中的棉絮,并将其采摘运送到梁州,豫州,荆州三地。
而有李乐只画的图纸,还有当地汉川人的指路,赵帝的派过去的人没有耗费多少时间,就在汉川找到一大片野棉花。
看着那成片成片,遥遥无际的白色棉絮,前来寻找的人都愣在原地,他们此次前来,也就三两人,而汉川的棉花,那是仅凭他们可是带不走的,何况,这棉花还是要运往边关重地的物质,岂是能够磨洋工,敷衍了事的。
三人没有办法,想给赵帝传信后,又在当地请人一同过来采摘,这才在三天内将棉花全部采摘完毕。
采摘过程中,又发现白色棉絮中有黑色的东西,想起画上所写,这应该是白色棉絮的种子,几人没有敢乱来,将东西采摘好后,分批运往梁州,豫州,荆州,并在信中说起白色棉絮和里面的种子的事情。
除去豫州,梁州,荆州都收到了京中的来信,皆知晓棉花的贵重,完全不敢有任何的轻视之心,特别是知晓边关有可能会发生雪灾的事情侯,他们更是将棉花当成宝物一样看守起来。
按照豫州寄来的信件,将棉絮和种子剥离,随后将棉絮塞进衣服内,一件件地发给城内的人,特别是守关的将士,都得到了一件棉衣。
当这衣服穿上身后,众人瞬间觉得身上暖和起来了,在外面来回走动,除了脸被寒风刮得生疼以外,冰凉凉的四肢开始有了温度,身子也没有那么冷了。
一个二个都将发给自己的棉花当成至宝。
原本还有人要脱下来供着的,或是将衣服还回去,其中一老者道:“大人,这样暖和的衣服,还是将士们更需要,将士们守关,冷不得。”
“老人家放心,能拿出来的,你们放心用,这也是李道长的吩咐,年老者和幼童者优先分得一件,至于将士们,他们数十年都是如此过的,不必担忧他们。”
老人家眼眶红润了几分,他抹了抹眼角的泪,嘴边连连感谢,在那位大人的安抚下,才敢将衣服收下,放心大胆地用。
他们从前,天寒地冻,为了一口口粮,都要先紧着后代,他们这些老家伙,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冬天太冷,熬不过去就熬不过去,大不了裹尸布一裹,找个地埋了。
没想到今日,居然还有人惦记他们这些老人家,这让老人家心口一酸,默默替那位李道长祈祷着,希望他能够长命百岁。
运送到三地的棉花,刚好供应了三地的人,除了青壮年者未有,其余年老者和年幼者,再加上守关的将士,都得到了一件。
除此之外,也因会有雪灾发生的事,纷纷猜测是雪下得太大,压垮了房屋,这才导致不少人在雪灾中丧生。
只是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可把不少人都难住了,加盖房梁,以免塌方,这工程可不小,不是谁都能承受住的。
本来有些人家境贫寒,四处漏风,屋子那是修修补补过冬,还有的睡在野观里。
最后没办法,睡在野观里的,只要野观不是四处漏风,便让对方将道观修得坚固一点,可别被大雪压得,屋子垮了。
而有的听闻这事后,搬到窑洞里,窑洞里放上吃的和木柴,准备将就地过一整个冬天。
剩下的那些没有办法的,三地都搭建了临时住所,让他们住进去,确保每一个人都能活下去。
……
李乐只也在豫州,见到了太多他从前没有见过的场景,看着那些人生活艰苦,他心底万分沉重,唯一能称得上是好消息的。
那就是家家都有余粮,省着点吃还是能熬过这个冬天的,况且,李乐只没有来之前,他们也是这么过去的。
这也让李乐只想到了高产量的红薯和土豆,也不知道这个地界有没有。
李乐只准备算一算,看看能不能在大梁境内找到。
他正要算时,想起来,高产量的红薯和土豆都是通过技术培养而成,现在找到的野土豆和野红薯,未必能有那么高的产量。
想要高产量,还要将栽培技术算出来,幸好这事也难不倒他。
李乐只便将土豆和红薯的都算了出来,除此之外,还配有栽培技术。
只是,虽然算到了土豆和红薯,但想要拿到这两样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何况现在还是下雪天,更不是适合出行去寻找土豆和红薯的时候,李乐只也只能将这两物让萧宣上报给赵帝。
就说他算到了高产量的作物,名叫土豆和红薯,要漂洋过海才能找到。
但有土豆和红薯的岛屿,距离他们也不算是很远,但真的想要拿到,那还要费不小的心力,首先就要造船业发展起来,才能不会让人漂洋过海,还未抵达那块地方,就掉进海里,葬身鱼腹。
这是一次耗时长久的事。
若是放在一般人的身上,万万不会相信这世上居然还有如此神物,不挑地方,极易存活,还能亩产几千斤,这样的高产量。
赵帝看了眼热不已。
但偏偏这样好的东西,需要漂洋过海才能拿到,这让赵帝也只能按捺下来,将心思放在实处,派工部大力发展能够航海的船。
这一下子,从天而降的工程量,一下子震惊整个工部,原本他们在六部是不起眼的部门,猛地一下子得陛下看重,还时刻关心。
这让上上下下,老老少少,群臣激奋,恨不得立马给赵帝制造出能够航海的船。
只是造船不易,即使工部想替赵帝办成,但也只能一步步往下走,无法一口吃成胖子。
这让工部十分想念李道长在的时候,这要是李道长在,他们也能借着同僚之情前去套个近乎,让李道长替他们算一下,他们好往那方向使力。
而此时,被他们惦记的李乐只,还在豫州城,雪一点点下得越来越厚,每天清理铲除的雪堆得高高的。
每个人都盼望着这个冬季快点结束,最好老天爷可别继续下雪了,否则,他们心里头还一直惦记着雪灾会发生的事。
也幸亏有棉花制成的棉衣,让不少人都能在外头活动,能够清除积雪,免得将屋顶压垮了,免得将路都掩盖起来,一走一个膝盖深。
而此时,雪国同大梁接壤的地方,正有一队骑兵悄然接近梁州城。
今年的冬天太冷,雪国地处寒冷,虽早早备有食物,可面临食物短缺,粮食不足的情况,还是让他们选择进攻大梁。
第126章
这个在他们眼中甚好欺负的国家。
特别是在冬天,他们进攻梁州城无往不胜,那些梁州人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的铁骑。
……
梁州城
同雪国接壤的地方,筑有城墙,阻拦雪国的骑兵,城墙瞭望台上,正有两名士兵正烤着火,站在那小声交谈着。
“有了棉花做的衣服,站在这都比从前要暖和几分,手指都没有那么僵硬了。”
北风呼啸着,吹得面容都如刀割般疼痛,说话的人眯着眼,每说一句话都会呼出冷空气。
他搓着手,往身后的小火堆又放了一根柴火,燃烧的火并不大,只能带来微微的暖意,但也能让他们站在这熬过这么冷的天。
“谁说不是呢,也幸亏今年发了这等好东西,否则,就你我这身子骨,站在这吹一晚上的冷风,明天就能去见阎王爷了。”
“哈哈哈哈,以前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嗯?”说话的人一顿,他撑在城墙上朝远处看去,月光笼罩下,远处白茫茫一片,映照着月光,像是一块白色的画布,而此时,画布上出现不少小黑点,如蚂蚁前行,一点点朝这边行进。
这一下子给他彻底弄精神了,立马拉动身旁的绳索,而那绳索上头,正是一口钟。
钟声传向远方,远处狼烟点起。
没一会儿,凉州城的守军身穿盔甲,手持长矛,迅速登上城墙,守卫各处。
凉州城的将领也在其中,他看着远方一点点接近的小黑点,神情严肃,面露冷色,果然,如同他所想那般,冬季一到,雪国那群野人又敢来犯凉州城。
天寒地冻,梁州已经吃了好几次苦头,每每都让雪国人攻破防线,杀进内城,抢夺粮食离开。
而今年,梁州城的将领也不敢保证是何情况。
但比以往要好上几分,有棉花制成的衣物后,能抵御不少风寒,身体也不如从前那般冷,手脚灵活,此时对上雪国那群人,还不知战况如何。
唯有打过一次才知晓。
等雪国的人来到近处,墙上的弓箭手准备妥当,射杀了不少人后,还是让雪国的人接近了城墙。
雪国这边,兵分几路,有的前去吸引大梁人的目光,而剩下的,则是来到城墙的薄弱处,他们早已在那搭了梯子,只要他们利用人命,一点点堆上去,等他们登上城墙,大梁人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这件事,他们早已熟门熟路。
从前他们也是这么干的,就梁人那等体魄,在这冰天雪地里,想要拦下他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等他们来到城墙薄弱处后,一点点地向上攀爬,前路的人死了后面的继续不要命,直到他们彻底爬上去,可这爬上去的人同大梁将士对上后,刀刃相接,手心传来的余震震得他差点握不住手里的刀。
通红的手挥舞着刀刃,脸上残留着惊疑,目光中只有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刀,他怎么也想不通,梁人是怎么拦住他的攻击,是怎么要了他们的性命的。
与从前的梁人相比,此时的梁人骁勇善战,绝非他们雪国能够以强悍的体魄压倒性碾压的。
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梁人在冬季会一下比他们还要强悍。
这人尚未想通,眼底的光亮消散,没有支撑的身体倒在地上,不仅仅是他一人,所有登上梁州城墙的雪国人都察觉到梁人与以往的不同。
这群人竟能在天寒地冻下撑住,还能够反击他们。
到底谁才是生活在雪天里的人。
他们都尚未弄清楚,皆死在了城墙上,无人成功拿下梁州城。
雪国的将领见到这一幕后,眼底带有惊惧,这一切出乎他们的预料,原本脆弱不堪的大梁人,居然化身了猛虎,杀得他的人片甲不留。
这可不像是从前大梁的实力。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什么让大梁的实力提升如此快?
雪国将领弄不明白,但他也知,继续攻打下去,对他没有好处,便带着残留的人回去。
他想,这事也只有命师出面才能知晓。
雪国退去,大梁看到这一幕,沾有血迹的脸上露出喜悦的神情,这还是他们头一次拦住了雪国。
一夜的苦战,无一雪国人越过这道关卡。
他们守下来了。
远处的晨曦一点点地升起,即使所有人身体都酸软无力,拿刀拿长矛的手都微微颤抖着,但看着那晨曦一点点地升起,所有人都直接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尽。
谁也不会想到,谁也没有预料到。
他们竟有拦下雪国的一天,还是在这等寒冷的冬天。
感受到身体冒着热气,躯干都是暖和,而不是从前冻僵,手指都冷得无法用上力气握住刀的时候。
所有人都感觉,不一样了,以后他们再也不用担心冬天来临了。
梁州将领也甚是高兴,这一场战役,算是彻彻底底横扫从前的颓势,他们梁州也不弱于另外两地。
不就是雪国,只敢冬天来犯的野人,以后也不用怕这群野人来了。
不得不感叹一句,那棉花送来得真及时,制成衣服保暖万分,真是件好物。
梁州将领问副将道:“棉花是谁派人送来的?”
副将知晓将军的意思,小声道:“是一位姓林的商贾送来的?”
“有这样好的东西,哪来的?以前怎么没有?”
副将道:“听闻是一位姓李的道士算出来的。”
梁州将领一听是姓李的道士算出来的,蓦然,他想起周侍郎同他所言,京城中有一位姓李的道士能掐会算,难道说的正是这位。
这位李道长在这等时候送来棉花,难道是其早已算到今年雪国会进犯梁州,送来的时机还如此巧合。
棉花刚到三日,好不容易制成衣服,每人一件。
他也因此安排人前来城上守一夜,也恰好是今日,雪国来犯,这一切的巧合摆在这里,巧合多了也不是巧合了。
定是那位李道长算出来的。
梁州将领感慨一声,“真是一场及时雨,那位李道长的本事可真不小啊。”
能掐会算到这种地步,也幸好是他大梁人,否则……
副将疑惑地看过去,试探问道:“大人你的意思是?”
这一切都是李道长算好的?这怎么可能?
那位李道长年纪轻轻,算到世上有棉花一物已经令人震撼了,他若是没有听错的话,二听将军的意思,就连今日一战,都在对方的算计中。
明明传来的消息,没有这一条,只说是有雪灾,难道?
副将一拍脑袋,顺着将军的话,他想到一个可能,也许,那位李道长已经算到了,有棉花制成的衣物,挡住雪国是必然的事,故而,那位李道长才没有特意提起。
真是可怕的实力。
……
李乐只尚不知晓梁州城的事,也不知晓他的名声在梁州城声名赫赫。
他如今还在豫州城,替豫州算了下后面三个月会发生的事,得知昭国不会再来进攻。
李乐只就想着向萧宣提出告辞。
马上就要过年了,他想回到扬州城,同他两徒弟一起过年,顺带给观里的三清老爷上炷香。
也不知道妙道观现在是何等情况。
李乐只想到就去做,他同萧宣提出告辞,萧宣得知三个月后并不会有战事后,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后道:“李道长,此时天寒地冻的,何不再等一段时日再离去,或者我安排一些人护送道长回京。”
“不必,”李乐只拒绝,他道:“我这次准备前往扬州城,不用派人送我,小五还未离去,有他一人足矣。”
小五上次送李乐只前来豫州城后,便一直未离去。
萧宣也是知晓此人的,见状,便没有坚持劝下去,只是在李乐只离去那天,替李乐只备上了不少东西。
至于江与歌和青潼,虽想跟随在李乐只身边学东西,但两人师命在身,这次倒也未同李乐只一起离开。
再次路过漳州,看到小邙山山脉,李乐只回想他前去豫州城时路上算到的卦象,便想着算算人是否都玩无事。
算出大梁百姓都没有受伤后,他才放松下来。
而在豫州回京城的路上,在凉州地界,更有一群人埋伏在那,他们从祭司那知晓李乐只即将回京,特意埋伏在回京路上的凉州。
在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李乐只想要等到别人的救援,那实属枉然,何况,他身边只有一人,那人的实力他们也一清二楚。
他们可是昭国最厉害的刺客,想杀一个人轻而易举。
因此,他们伪装自己,夺来一间茶馆,伪装成茶馆的主人和打洒的小厮,剩下的人则伪装成路过前来住店的客人。
他们三三两两坐在堂厅,喝着茶看着外面白茫茫的雪,一人不耐烦道:“人怎么还没有来?”
“急什么,心急可杀不了对方。”
“我这不是怕,你们可别忘记了,对方可是个神算子,这样的人物一日未到,哪有不急的,也许对方早已经算出我们在这里,另换一条路走了。”
这话一出,剩下的人都停下手。
他们不由顺着这个人去想,越想越觉得这样的事未必不会发生,对方能掐会算,也许早已算到他们在凉州。
一人道:“那我们现在换个地方埋伏?可祭司明明算到……”
未尽之言,在座的都明白,这让他们沉默下来。
良久,一人道:“听闻祭司同李乐只对上,李乐只更胜一筹,猜拳决定换地方?”
众人还是未猜拳,而是拿出地图,看向另一条路,随后,收起所有的东西,这群刺客准备换个地方埋伏。
第127章
与此同时,李乐只正向凉州走去。
原本他是要回扬州和徒弟过年的,偏偏小五收到来到京中的信,并同他说他也要回京,京里有一件重要的事正在等着他,不能不去。
李乐只没有办法,只好改道从凉州回京。
越接近凉州,李乐只心底越发不安,便起了一卦,瞧瞧这一路上可还安生。
算出来还行后,没啥凶险的事情发生,李乐只放下心来,应该是他多想了。
此时小五说道:“李道长,凉州回京的路有两条,一条走官道,一条是小道,此时天色已黑,若是走官道,前面没有歇脚的地方,驿站还在二十里外,若是走小道,小道我知道前面不远处有一家茶楼,那茶楼可以歇脚,只是小道走起来,比官道要绕一些,晚一天到京城。”
这意思就是让李乐只选择走哪一条道。
李乐只也听出来了。
官道虽能早一日到京城,但不会有歇脚的地方,小道虽绕一点,但今晚能有休息的地方。
因一切都要以李乐只为主,所以小五这才特意询问他的意思。
李乐只不知道别人是怎么选择,可能别人会选择官道,听起来就很安全,但大晚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犯不着为了早一点抵达京城走官道。
所以,李乐只还是选择了小道。
他还想慢一点,最好能看看凉州城的风光,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公费旅游?
小五知道李乐只的想法后,没有说话,而是默默赶着车朝他记忆里的地方赶去。
只是当他来到那茶楼后,他瞬间察觉有几分不对劲。
茶楼太安静,以往会站在门口招揽客人的小二也不见了踪影,甚至也不见趴在柜台休息的老板。
小五停好马车,走进茶楼里,桌上还摆放着尚未收拾的茶盏,没有喝完的茶水,在他来之前,茶楼有人。
可却没有见到小二和老板。
小五心中已有猜测,没有任何犹豫回到马车的旁边。此时李乐只正扶着门框正要下马车。
小五立马道:“等等。”他三两步冲到李乐只的旁边,“不安全。”
李乐只诧异地看过去,越过小五看向茶楼,收回即将要踏出的脚,迅速回到马车里头,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五跃上马车,拉起缰绳,“出事了。”他抿抿唇又道:“死了人。”
这茶楼他也来过三两次,不管春夏秋冬,老板和小二都会在这里,这里又偏僻,除了过路歇脚喝茶的人,不会有旁人前来,在这里营生的老板也不会离开茶楼,最多派小二去城里取货。
而现在,小二不见了也就罢了,老板也没有瞧见。
屋里的东西尚未收拾,这一切的不寻常,都指向一件事,有人谋财害命,更让小五担忧的是,怕是冲着李道长来的。
一切都太过巧合。
他不得不怀疑,不多几分心眼子。
李乐只听是死人了,微微震惊,没想到居然会碰到这种事,他想了想,便起了一卦,算算茶楼的人是否是他杀,为何杀人,是否是因为谋财害命。
得到结果是他杀后,又得知对方并非为了钱财。
这让李乐只皱起眉头,居然不是因为钱财才杀人,那是为了什么。
李乐只又继续往下算,得知对方是冲着他来的,这让李乐只心头一跳,随之而来的是愤怒。
他万万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他的事情,还因为他,旁人没了性命,到底是谁,为了想要他的性命滥杀无辜。
李乐只想不出是何人,只好再算一次。
算出是昭国派来的人后,李乐只神色彻底冷了下来,掐算的手指也握紧成拳头,放在膝盖上,白皙的手背肉眼可见青筋直冒。
昭国此举,彻彻底底踩在李乐只的逆鳞上。
但他也知,就凭他和小五两人,小五虽然武艺高强,但对上前来想要他性命的昭国人,未必能打得过对方。
现在停下来与对方起冲突,不过是送菜,将命送到对方的手中,但因此饶恕对方,李乐只又是不愿意的。
李乐只想,他北上助豫州打赢了战,在皇帝那,应该是挂上名的,有几分价值,更别说这件事对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
李乐只道:“小五,前往最近的县城,对方是冲着我来的,绕过凉州去往另一个地方。”
李乐只猜想,对方能够在凉州埋伏他,应该是昭国祭司算出来的,只是,不知为何那些刺客没有在此地等候,居然前往了别处,这也说明,对方并未彻底掌握清楚他的动向。
想要躲过对方的追杀,并不是难事。
除此之外,李乐只也想借他遇袭一事让皇帝重视起来,能够围剿昭国的刺客,一命偿一命。
小五脸色严肃起来,他也有所猜测那群人是冲着李道长来的,因此,不敢有任何的松懈,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以免遇到袭击,但不知道是他们幸运还是因为何事,直到他们抵到城里,也没有遇到埋伏袭击他们的人。
即使如此,小五也没有放松下来,而是飞鸽传书于京中,希望陛下能够多多派人前来,好护住李道长的性命。
而此时,冲到另一条前往京城道路的五人,埋伏在路上,直到天黑都没有看到半点人影,更别说李乐只了。
这让其中一人不满道:“这道士到底是怎么回京的,可别连马车都不坐,从豫州到凉州,再怎么慢,天要黑的时候也该见到他的踪迹了。”
“再等等,可能在路上耽搁了。”
“再等,再等下去,我们都要成为雪人了。”
另一人看着下方没有任何痕迹的雪,皱眉道:“会不会是我们来晚了,人早已入了凉州。”
“不可能,今天可是祭司算好的日子……”说到这里,那人一顿,又不敢置信道:“不会祭司连日子都会算错吧。”
曲灵仙再怎么比不过李乐只,对方的本事在他们昭国那也是数一数二,从无差错的。
这样的人物,算不准地点也就罢了,连日子都会算错,说出去都要笑掉大牙,以为他们昭国无人了。
这么想后,这人想到一个可能,试探道:“会不会是我们弄错了……”
剩下的四人看向他,他咽了咽唾沫,继续道:“我的意思是,有可能曲祭司算的是对的,那人的确走的是原先那路。”
“不可能,”说话的人一口回绝,他道:“曲祭司算到对方会走茶楼那条,对方也可能算到我们会在茶楼埋伏他,其次,走官道能更快回京,对方没理由不走官道。”
“这一切只是你的猜测,能等到证明你的猜测是对的,但你瞧瞧现在,哪里有人,对方未必知晓我们正埋伏他,”说到这里,这人怀疑地看向对方,“你不会是大梁派来的卧底吧,故意的?”
话音刚落,无须他多言,剩下的人同时拔剑,要了那人的性命,一人刺向他的心口,一人拦着他的去路,一人剑划过他的喉咙,干净利落解决对方。
“早就怀疑他不对劲了。”
死的那人正是提出换条路的人,若是成功,他们自然不会说什么,可现在他们没有蹲到人,再一想,对方若是按照曲祭司算的走茶楼小道,此刻早已进入凉州城,他们想要那道人的性命可难如登天。
那么,等待他们的自然是曲祭司的怒火,偏偏他们不能说是因为怀疑曲祭司算得不准,这才错过,导致计划失败。
总有一人需要背负此事。
死去的人刚好承担此次计划失败的罪责,以死谢罪。
剩下四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的意图,一人道:“走,先回去。”
现在回去,也许还能拦住对方,或者能够继续沿着痕迹追杀下去,此次,他们可不敢有半点疏忽,托大,若是对方真的从茶楼小道离去……
四人头皮发麻,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他们回到茶楼,还能看到地上浅浅的车痕,四人对视一眼,都能瞧出对方眼底的错愕和后悔。
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位李乐只居然真的是走茶楼小道,曲祭司算得没有错。
一想到他们将何等的祸害放走后,瞬间升起的后悔淹没了四人。
“该死,”有人低声不爽道。
此时此刻,他们也没有任何办法,窥这道车痕,已经是浅浅的痕迹,对方早已离去多时,他们现在追上去,未必能来得及。
没有任何办法,四人不敢有任何停留,沿着车辙的痕迹一点点超前追赶着。
直到来到一座城面前,他们才停了下来。
此时,天边泛着鱼肚白,面前的城门尚未打开,四人没有任何办法,也只能蹲守在城外,等着天色亮起,城门大开,好潜伏进入城中。
过了一个时辰,眼前的城门依旧未开,四人察觉有几分不对劲,时辰到了,城门却未开启,难道对方已经算到他们在城外埋伏,特意叮嘱此城的县令莫要开城门?
四人不相信,这世上竟有这般厉害的道士。
他们并未暴露,对方岂能知晓有人要害他,这一定是巧合,定是这城里的人懒惰,这才迟迟未开门。
对上紧闭的城门,四人再怎么心急,也只能耐心等待。
又过了一个时辰,城门依旧未开。
等不下去了,一人道:“见鬼了,这城里的人都是懒货不成,也不瞧瞧是何时辰了,连城门都不开,这要是放在昭国,有这样懒惰的官,杀了也不可惜。”
剩下三人也觉得十分奇怪。
怎么会有这样的城,都什么时辰了,居然不开门!
难道真是那道人算出来了?
第128章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四人无法,想要进去又被紧闭的城门拦了下来,在四人越等越急躁,再也等不下去,准备硬闯时,城门开了。
欣喜地冲过去。
却没想到面对的是架在城墙上的剑驽,四人一见,坏了。
没有任何犹豫,转身离开。
漫天箭雨落下,跑得慢的,还是被射中了肩膀。中箭的人闷哼一声,身形趔趄,捂着伤口仓皇逃窜。
跑到安全的地方,四人才敢停留下来,剩下一人更是拔掉剑,褪下衣服给自己伤口处涂药。
他们是真没想到,那道人不仅算到他们会埋伏的事,还能调动那县城的人马,动用弩箭射杀他们。
若非他们身手极好,恐怕早已死在了那。
活下的人都庆幸不已,但随之而来,任务失败了,他们就这样回去,可不好办。
“若祭司问起来,便说我等中了埋伏,那道人算到我们的行动,以自身为诱饵,诱我等上钩。”
“这事能行?”曲祭司那样的人,虽未到手眼通天的地步,但想要问灵,还是能知晓不少事。
“将事推到他身上去,就说我等遭人出卖,又受到袭击,”中箭的人处理好自己的伤口,唇色惨淡几分,他边穿好衣服边说道。
除此也别无他法。
四人商定后,便按照他们商定好的话,飞鸽传书回昭国,送到曲祭司手中。
曲灵仙收到信,已经过去了好几日,知道这些人没有拿到李乐只的人头,温和的笑容收敛几分,将手中的信烧掉,与他所想,别无他想,对方实力强悍,比起他,还有胜几分。
这样的小计,岂是能瞒住对方的,只是,他还是低估了他。
李乐只,曲灵仙心底喊了一声。
这位大梁人,没有他所想的那般简单,敢以自身为诱饵,算计他大昭实力较强的刺客,将生死置之度外,这样的人物,可是个大敌。
想要对方的性命,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要想拿下对方,也只能先动其身边人,抓住他最在意的人,也好让此人为大昭效力。
想到李乐只为大昭效力后,大昭如虎添翼的场景。
曲灵仙没有任由犹豫,开始问灵,此次,他要问的乃是李乐只在乎的人是谁。
这头一次问,曲灵仙没有问出来,灵并没有告诉他,但他已经隐隐约约感知到了那名字,但不知道为何,无法感知清楚。
这还是他头次……也不算是头次,遇到这位李乐只时,总会出现一些奇怪的景象。
曲灵仙还以为是李乐只没有在乎的人,正感觉难办时,倏然,从灵那里得知到了答案,李乐只在乎的是他的徒弟。
得到自己想要的,曲灵仙立马安排人,想要去将对方的徒弟抓进大昭,还未等他去寻人,就碰到了殷太子。
两方一合计,不如联手对付李乐只,因此,殷太子从曲灵仙这里知晓李乐只在乎的人是他徒弟后,瞬间便知那两人是谁,更知晓两人正在扬州城。
若是只要一徒弟,倒也不难。
比起那位钱焯之子钱溪,还是另一位在大安县的高明礼更好请来,因此,殷太子派遣人前去大梁扬州,务必要将人带来。
……
李乐只和小五进了城后,立马去找了县老爷,经他掐算,要他命的人会紧紧跟在他身后。
因此,小五拿出离火令后,县令立马配合。
按照李乐只的吩咐,没有出现任何的纰漏。县令未去城墙上,但他也听参军几人说起,正如那位李道长所言,果真有昭国刺客等待在城外,想要潜伏入城。
那刺客看到城墙上的弓弩时,更是掉头就跑,人数也和李道长算到的一样,更是印证了对方是昭国刺客。
知道对方逃脱后,县令还有几分懊悔,这可是功绩,可惜给跑了。
而李乐只则和小五从另一道门离开,朝京城而去,因有那县城的阻拦,李乐只后面算到,那四人不会找到他的踪迹,这让李乐只放下心来,这一麻烦终于解决了。
至于什么沿途看看各州景色一事,李乐只早已抛到脑后,比起他的小命,那些风景不值一提。
其次,这天底下最安全的地方,还是要属京城,为了他的小命,他也该日夜兼程往京城跑去。
到京城时,已经过去了不短的日子,李乐只踩在京城的土地上,才感觉有几分安全感。
这一路兼程,可要把他的身子骨抖散了。
因此,李乐只回到家后,先是给自己烧上热水,好好泡了个澡后,才睡了个昏天地暗。
睡了好几个时辰,第二天都已经是下午时,李乐只才缓了过来,而当他醒后,小五也推开门,手上正端着冒着热气的盆。
李乐只看到这一幕,还有几分不相信,他怀疑地看过去,看看小五手里的盆,又看看小五道:“你还在这?”
没有回去复命?
小五将东西放下,摇摇头,又点头道:“照顾你。”
“……”李乐只倒是想说不用,可和小五相处了一段日子,也不好直白赶人走,他起来伸手要拿小五手里头,说道:“我一个人可以的,麻烦你了。”
见小五没松手,李乐只怀疑地看过去。
小五这才缓慢松开手,又皱了两下眉头道:“保护你。”
李乐只将东西放下,边洗边问道:“你的意思是,事陛下派你来保护我的。”
“嗯。”
知道是皇帝派过来后,李乐只也没有纠结此事了,但他屋子小,平日里都是他和他徒弟住,这下子再多一个小五,小五可没有地方住。
至于徒弟的屋子,李乐只也不愿将小五安排进徒弟的屋里,但对小五道:“你平日里睡哪?”
“……”小五沉默了一会,道:“房梁上。”
更多的是不睡,他们蹲守在房梁上,要时刻警惕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以免有行不轨之事的人进入殿中。
“那怎么可以,”李乐只立马拒绝,这么冷的天,睡房梁上,可岂不是要冻坏,他屋里头可没有烧炭火。
李乐只道:“你睡那边的榻上。”
小五顺着李乐只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窗边的榻,他沉默了一会,有些纠结,按理来说,他是要听李道长的命令,但从未见过哪家的暗卫守卫主子安危时,会有床睡。
这让小五不知道该如何办,只嗯了一声。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动静,小五立马道:“我去开门。”
一瞬间,对方没了影,李乐只微微摇头,收拾好自己后,他慢慢走出门,刚走出站在廊檐下,看着他平日里躺的那棵树上布满了雪,厚厚的雪压弯了枝丫。
他正要过去碰一碰时,余光看到进来的一群人,那可比他想象的还要多,再看小五身后打头阵的那人,有几分熟悉。
李乐只还未开口询问。
那太监道:“李道长,还不快接旨。”
第129章
李乐只这才想起来,为何会感觉有些熟悉,这人是皇帝身边的,应该是位总管,他想了想,要跪下接旨?
刘公公也是看出来李乐只对这上面一窍不通,便提点道:“李道长只需躬身行礼即可。”
本朝对有本事的道长一直厚待,像李道长这样有本事的道士,面见陛下都是无须下跪的。
李乐只听了,也没有什么抵触,他能躬身行礼都算是皇帝对他的厚待了,这个他还是知晓的,应该是豫州一事,皇帝念他有功在身,此次,是要来行赏的。
只是,李乐只没想到的是,这行赏未免也太大了!
还有太子太师,这个官职,他……
这是彻底被归到太子那一派了?
等彻底听这位公公说完,李乐只更惊讶,他疑惑问:“皇孙?”
太子太师应是教导太子的,但太子已经不需要他教导,所以,皇帝这是借着太子太师这虚职让他教导太孙?
太子有儿子?
刘公公见李乐只似有疑惑,他道:“太孙尚未出世,等太孙出世,还需过上几年,才会劳烦李道长前去教导。”
李乐只:“……”
所以,在这之前,他还要不停地学习,好几年后教导太孙,封这样的官职,皇帝似是很重视他。
李乐只:……他留给太孙的班底?
等那太孙成长起来,他都是三朝老臣了,真不愧是皇帝啊,能算到那么远,而且还给太子的儿子铺路。
以后太子登基,他还成了这位太孙的班底,推这位太孙上位?
到那时,李乐只也只能寄希望太子能和现在的皇帝一样,否则,他夹在中间,他也很难办啊。
不过,总归是件好事。
升官发财。
太子太师可是正二品的官,俸禄翻了不少。
将人送走后,没多久,公孙淼然也下值前来寻他。
公孙淼然是知晓李乐只被封为太子太师的,这次特意前来祝贺,顺带问问,公孙淼然道:“李道长,你要不要算算太孙何时会出现。”
李乐只一想,也是,他也能算一算,这一算,就算到三个月后,太子妃会有孩子,也就是说,再过一两年,他就要带一个小孩子了。
时日无多了啊。
不过这件事,李乐只是算出来了,但他没有同公孙淼然说起,只是淡淡道:“顺其自然。”
公孙淼然见状,也没有多问下去,同李乐只说了自他离京后,京城发生的事。
李乐只这才知道,因为他先前算出土豆和红薯的事情,皇帝大力发展工部,还让工部造出能出海的船。
一瞬间,李乐只都能看到一强国正在缓缓出现了。
这里面还有他的推动。
难怪皇帝会封他太子太师,想来还有这一功劳,土豆和红薯放在古代,那和宝也没有什么区别,是好东西。
知道土豆和红薯能亩产千斤,没有哪一位皇帝不心动。
知道皇帝将这件事放心里后,李乐只也放心下来,得知工部那边想找他算一算关于船的事情。
李乐只笑了一下。
随后,笑容收敛,开始认真起来,他也在想船的事,是不是他能够算出来的,造船的图纸可不是他能够画出来的,里面涉及的东西太多,也不是简简单单能够靠文字来描述的,这可不像画棉花,是一项巨大的工程,而且靠他的卜算,算出来了他也画不出来。
总不能他还要再学一门技术。
其次,这种事情还是要交由专门的人去做,他可是个门外汉,想到这,李乐只只觉自己是彻底不能在京城待了,至少最近不行。
再者,腊月马上就要到了,他还是回妙道观过年。
因此,李乐只没有任何犹豫,送走公孙淼然后,立马闭门谢客,收拾自己的东西,带着小五从曲江一路下扬州。
等工部的人赶来,已经晚了好几天,看着紧闭的房门,他询问一番后,也只好拿着图纸又回去。
他这是来得不巧了。
等他回到工部后,其余人都放下手里头的活计,迎到他面前,眼巴巴问道:“如何,李道长可有算出来。”
他摇摇头。
众人还以为是李道长没有算出来,正有些失望,失望他们碰到的难题连李道长都没有办法,那他们可还能解决。
“我去时,李道长家中大门紧闭,听旁人说,李道长早在两天前乘船离京,不知去往何处。”
“李道长走了?”工部水部郎中问道。
前去寻李乐只的主事点点头,“旁人是这么说的。”
至于真假,他也不知,但李道长家中大门紧闭,应当是离开了,李道长这一走,他们工部遇到的难题可不知还要何时才能解决。
主事一想到这事,头大不已。
水部郎中得知李道长在两日前已经离开京城,愁眉不展,他想了想后道:“李道长这是怕我等将希望寄托于他的身上,没了钻研的精神,这才没有告知任何人,匆匆离京而去。”
前两日,可是李道长被封为太子太师的时候,李道长又是从豫州舟车劳顿回京,岂会匆匆离京。
这里头,一定发生了他们不知晓的事情。
或者,李道长早已算到今日局面,也知这难题该如何解决,只是李道长不希望他们放弃,不再苦心钻研,这才匆匆离京。
是了,一定是这样。
水部郎中瞬间兴奋道:“李道长此举离京,他定是算到了我们前行的方向是对的,不会有错,船,我们造出来了。”
所以,李道长才放心离开。
也不想让这件事和他扯上关系,让旁人因他风头正盛,从而疏忽了他们的功劳。
是了,能造出此船。
他们在青史上也会留下一笔,而这一笔,李道长不愿因他的存在而让后人不知他们工部所有人。
既然未来他们能造出此船,李道长又何必干涉。
所以,这船他们一定造出来了。
想通这一切后,水部郎中信心满满,将他的猜测也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
所有人得知,李道长离去,是因为他早已算出来,船会在他们手中诞生,故而放心离去后。
瞬间,所有人信心满满。
原本还颓废,犹豫,怀疑的心情瞬间被一扫而空。
是了,这船他们一定造出来了。
得知这个结果后,所有人都干劲满满,不停构思商讨着,一次不行,两次,三次,总能被他们构思出来。
在这一瞬间,众多灵感爆发,困扰他们多时的问题被解决,甚至越交流,互相探讨,越觉得此举可行,还有李道长的信任,在这一刻,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他们造不出来。
因此,商讨出解决方案后,立马动工。
他们也想早日将船造出来,早日能亲眼瞧上一瞧,早日出海,替陛下寻得神物。
……
而另一边的李乐只还不知他的离去让工部以为他早已算出船会造出,会从他们手中诞生一事。
他现在正在回扬州的路上,只是从曲江回扬州,路上也会经历一些州,上次,他路过的是江州,这次,李乐只选择从另一边出发。
他出发时,算过一卦,算出江州会有暴风雨,那时行船,有可能会发生意外,而他算出的结果,也飞鸽传书传到江州。
江州的刺史知晓后,不敢有任何的怠慢,立马将江州水路会有暴风雨的事下发出去,让渔民,还有渡江,前往他处的人都莫要出行。
连李道长都要避开的风雨,可见其势不小,此时又是冬季,能不出行最好还是莫要出行,可别丢了性命。
这消息一出,事关李道长算出来的,没有人不相信。
其本事已经在各州渐渐流传开来。
就连原本要下江捕鱼的渔民,得知此事后,也暂停捕鱼的计划,没有急匆匆下江,谁也不知道这场暴风雨有多大,也没有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唯有不怕死的,不信李乐只所算,自认行江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再者,看那天色,想要下暴风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其次,他还会泅水。
即使真的翻船了,他也能游到岸边。
因此,这人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得知有人要渡江前往另一州,又没有旁人接下。他观察了一番,等那人找上门的时候,他没有立马同意。
说道:“不久后有可能会出现暴风雨,我接你这单子,可是玩命。”
“我加钱,一百两够不够,我是真的有急事要前往徐州一趟,那人算出来的未必是准确的,即使会有暴风雨来袭,那不会这般凑巧,兴许是后头,你将我送到地方,再回来,未必能碰上。”
得知会有一百两银子。
船家立马心动,有了这一百两银子,他能干的事可太多了,以后不愁吃不愁穿,还能花天酒地,哪里需要在渡口摆渡过苦日子的。
心里意动,面上装作为难,抽着旱烟沉思着,余光瞧着渡江的人,看到对方皱起眉头,有几分不耐烦的模样。
船家这才装作为难的样子道:“若不是看你有急事,我可不应下此事。”他伸出手道:“先给银子。”
那人看他这副模样,心底有些许担忧,扬州一案,上京学子被渡船船家谋杀一案他可是有所听闻的。
便道:“我身上只有二十两,你将我送到地方,剩下的八十两我再去取钱交到你的手中。”
一听只有二十两,船家有几分不乐意,但又一想想,将人送到地方后,还有剩下的八十两,为了拿到那八十两,也只能勉为其难应下。
钱袋子到手后,船家掂量了两下,感受到袋子里的银子,还是二十两,心里别提有多高兴,这可比他以前渡船赚的要多太多了,还得谢谢那位李道长,算出会有暴风雨的事情,连县老爷都被哄骗了过去,否则,他还不能接到这样的单子。
“上船,”船家一撇头,渡江的人立马高高兴兴上船。
第130章
船行到一半时,天色变暗,大片的乌云遮蔽天日,两人见到这一幕后,都有些诧异,看这天色,真是要下雨。
“这天……”渡船的人纠结道,他抬头看着天色,渐渐退回乌篷船内,却依旧忍不住探头朝天上看去。
天乌黑暗沉,难道真的要下暴风雨?
他再不相信,真碰上这样的场景,即使知晓事情不可能发生,也忍不住担忧问道:“船家,你先前说的暴风雨,是谁说的?”
“是一个姓李的道长,”船家也诧异地抬头,心里发慌,眼神飘忽不定,却依旧嘴硬道:“不过是乌云罢了,哪里会下雨。”
但心里却不由去想那道人算出来的事,还有那些官员对此事的重视程度,难道真的会下暴风雨?
若是真下了,岂不是……
船家不愿想下去,划动水浪的竹竿没有了从前的淡然,加快了几分。
豆大的雨珠落下,砸到船家的斗笠上,他抬头看向天,还不等他抹掉砸到脸上的雨珠,劈头盖脸,不给人喘息的雨珠刷的一下如掉落的珠串落下,让人遮不开眼。
破旧的蓑无法挡住沁入骨子里的冷意,狂风大作,吹得乌篷船上挂的灯笼左摇右晃,摇摆得十分剧烈。
渡江的人,只能扒住船,才没有在船身内不受控制左右摔倒着,豆大的雨砸脸上他睁不开眼,只能眯着眼看,看着那剧烈摇晃的灯笼,心里惊惧不已,喊道:“船家,雨要下大了,该怎么办?”
动静这么大,他不会小命要丢在这里了吧。
心里一阵后悔,这事居然还是李道长算出来的,要是他知晓,要是他信了船家的话,知道有暴风雨来袭,那他再怎样也不敢坐船去往徐州。
“船家,你知道有暴风雨,可是有把握渡过?”
他可是没有忘记,船家先前说的话,船家既然赶接他这一单,定是能够渡过暴风雨的老手。
而被他寄予希望的船家,心底直呼晦气,居然真碰上暴风雨。
回头看了一眼船舱内的人,再看这一望看不到边际的江河,河面起了白雾,远处的景象看不清楚。
在这茫茫水面上,只有他和对方在,别无他物,以至于他想求救都没有办法,若是从前,没有那道士算出来的事,旁人也会下江,遇到暴雨,他也能搭上旁人的船,留下一条性命。
水浪波涛汹涌,已经是船家控制不住的情况,他咬咬牙,回头看了一眼船舱内的人,心底估摸着两边的距离,还有他即将遇到的事。
风浪越来越大,船已经不受控制,又有暴雨来袭,等会儿船上装满了水,这船迟早要沉,可在这之前,他必要靠近岸边。
因此,船家喊道:“舀水,别让船沉了。”
“好。”
那人听后,立马按照船家所言去办。
船家手紧紧握着竹竿,感受到水底下水流湍急,暗流涌动,天上的暴雨没有停息的时候。
此时,渡江的人又喊道:“雨太大了,舀不干。”
这声,唤回船家的神志,他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船内已经有了能没过脚背的水,再这样下去,船要沉了。
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船家没有犹豫,立即丢掉竹竿,扔掉蓑笠,在渡江人迷茫疑惑的目光下,只留下身上穿的衣物和二十两银子,一头扎进水里。
渡江人见到此后,趴在船边大喊道:“船家,船家,你别丢下我,我身上还有银钱。”
听到这话,已经游远的船家一咬牙,又回头,探出水面道:“还有多少?”
“八十两,还有八十两,”他着急忙慌从胸口处拿出八十两银子,刚拿出来,船家按下船边,伸手一把抓走钱袋子,随后不再管渡江的人,钻进水里,一下子没了人影。
独留渡江的人在船家无措,不仅被抢了银子,船还因为船家那一扒拉,船里更是猛进一口水。
感受到船要沉了,渡江的人一边后悔,一边不停舀着水,想要将水全都弄出去,而正在他目眦尽裂时,又是一个浪头打来,没有船家控制的船,彻底被浪头打翻。
人也掉进水中,不停扑腾扑腾挣扎着。
他扒拉着翻倒的船,趴在上面,无力地喘着气,他全身冰冰凉凉,湿发黏在脸上,他吐出嘴里的水,面对泼下来的暴雨,心里忍不住后悔,要是知晓这事是李道长算出来,他说什么,也不敢渡江。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
等他被人救起来的时候,才神志不清道:“不要渡江,有暴风雨。”
林福海看着他救起来的人,还有他嘴里嘀咕的话,立马升起几分好奇心,吩咐大夫医治好他后,看着外面晴朗的天,也吩咐人莫要前行太快。
人醒来后,林福海问他为何要那样说时,渡江人才不好意思道:“我是要前去徐州的,从江州寻了一船家,那船家说是有暴风雨,我未相信,等真遇到雨天,才得知暴风雨是一位姓李的道长算出来的。”
林福海一听,此事是姓李的道人算出来后,立马想到一人,李神仙。
因此不敢对这事不上心,他刚好准备要去江州,再过半天便会进入江洲水域。
也不知那暴风雨有没有过去,
林福海立马让人转航,从另一条水路,去往扬州。
……
李乐只回到扬州后,立马回到妙道观。
唯有地上他种的菜不存,其他的依旧和他离去时一模一样,没想到他进去的时候,居然看到了他两个徒弟都在妙道观。
李乐只惊喜,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高明礼还在给三清老爷扫灰,钱溪正在准备贡品,两人都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还以为是前来上香的香客,谁想竟是师父回来了。
这一下子。
高明礼惊喜得立马放下手里扫灰的鸡毛,三两步走到李乐只面前,高兴道:“师父,你回来了。”
“你不在的日子,我心里头一直记挂着你,又不知道京城里的消息,还以为要见到师父,要等明年二月过完,师父,你近日可好,可有遇到什么事?”
“师父,”钱溪也走到李乐只面前,恭敬喊了一声,又见了礼。
高明礼见师弟这般,立马补了一个礼,然后眼巴巴看向李乐只,想要从他那知道其经历的事。
钱溪也是这般,静静地看向李乐只,眼神也流露出几分好奇。
李乐只淡淡道:“哪有遇到什么事。”顿了顿又道:“你们真想知道?”
高明礼连连点头。
钱溪也微微颔首。
李乐只见状,便道:“等会儿再同你们说。”
随后,李乐只和两人一起先打扫,放好贡品后,又带着两人上了香,弄好一切后,这才走到后院,对两人说起他在京城里发生的事。
高明礼得知安王造反后又死了,昭国又进攻豫州,随后师父还去了豫州后,眼中光采连连。
他道:“有师父在,那昭国还想进攻豫州,偷鸡不成蚀把米,自讨苦吃。”
“师父,你是不是将他们的动静都算出来了,然后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再也不敢侵.犯豫州城。”
“算是算出来的,但不是我打的,是萧宣,至于昭国,不过是一时不敢,只要给他们机会,他们未必不会,不说这事了,我这次回扬州,也是想着马上要过年了,没想到你们都在观里,再过半个月,就是年节,你们还要回家一趟,我想着,观里的年先提前几日,年节那天,你们也不必同我待在一处。”
“师父放心,我年节那天,也是可以陪师父过年的,师弟家在扬州,回扬州倒是麻烦,不如明天先过一次节,我们三个人一起,等明日过了,师弟再回扬州。”
李乐只没有点头,而是看向钱溪。
钱溪点头,“好。”
“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要去买年货了,”高明礼高兴道:“我已经想好买什么了。”
他道:“刚好今天是赶年集,我们现在下山还来得及。”
李乐只知道是赶年集后,还有几分好奇,他回来时,倒是察觉人流涌动,都走向一处,还未想到是年集,他对此也有几分兴趣,便道:“那我们现在就去买年货。”
“好,”高明礼打头,走在前头。
李乐只走在他后面,钱溪落后李乐只一步,三人先上了马车,然后从另一边大道下山。
赶车的依旧是小五。
小五这人,在李乐只说起他前去豫州后,特意保护他的人,高明礼和钱溪都知道对方的身份,便没有多问。
而他们下山后,正有一批人来到扬州城,他们先按照曲祭司算出来的地方,找到高明礼的家,在一番探查下,知晓对方并不在家中后,留下一人盯着高家。
剩下的几人则是四散开来,在大安县寻找起高明礼的身影。
大安县穿道袍的人并不多,那位高明礼既然是道士,定会身穿道袍,其年纪轻轻,并不是难找。
过了一两个时辰,终于在一条街上看到身穿道袍的人,那人清清冷冷,如世外仙人,身边还跟有一人,不像是他们要找得高明礼,但对方年纪轻轻,在这些人中,又只有对方和另外一个年轻的人身穿道袍。
他们正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抓哪一个人时,正巧听到有人喊另一位穿道袍的人为“钱溪”。
瞬间,替他们排除。
只剩下一位穿道袍的,他们对视一眼,又悄悄观察了一番,见那道人在一些卖八卦还有祭神用品身上停留,更是确定这人是真道士。
他们所找的人没有错,对视一眼,慢慢接近那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