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越帝这一病倒,越国朝堂上的人都担心不已,除此之外,有不少聪明的已经怀疑起越帝帝星的身份,纷纷为自己谋求后路。
越国朝堂瞬间乱了。
这一消息传到昭国和雪国,两国原本就对越国虎视眈眈,现下时机正好,趁大越内乱开始,他们准备伺机而下。
昭国这边曲灵仙已经算过,再过一个月到明年正好是动手的好时机,到明年,大梁也会出现不小的事,这事的发生,让大梁无暇顾及其他。
也因此,昭国完全不必担心腹背受敌,只需全力对大越出手即可。
雪国倒是对大梁有些意动,妄想趁梁越两国生出内乱时一并拿下,只是两国一南一北,兵分两路耽误了吞下大越的好时机,昭国那边可没办法去解释,只好按捺住,让大梁在苟延残喘。
第二年开春。
在所有人都有所预料下,雪国和昭国发兵攻打大越,而此时的大越,依旧未找出帝星是谁,大越皇帝没有挺过去,只留一息尚存,不日就会归去。
而太子和皇子等人,斗得你死我活,也没有决出胜负,又恰逢昭国雪国两国发兵,为了抵御住两国,匆匆联手,这也导致,大越无法如同一块铁板。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神婆在宫中供奉神尊还未过去多久,就听到这些不好的消息。
每一条消息都像是一道催命符。
清清楚楚告诉神婆时日无多,神庙被推倒的景象即将在眼前发生,在越帝病倒无法起身,神婆便知坏事了。
越帝是假帝星一事一定会被拆穿,而她们神婆的本事必然会遭到怀疑。
神婆想要去挽救,至少要尽全力救回越帝,只可惜,这事并不如她所愿,越帝一出事,除了坚定站在越帝那边的人,剩下的人都巴不得越帝早点死,好让旁人上位。
这也导致,越帝的病情迟迟得不到稳固,只能一拖再拖,也导致神婆没有任何机会接触越帝,在这样的情况下,神婆默默沟通神尊,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越帝会不会死。
最后地结果也没有出乎她的意料,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测,也知,不管帝星现一事到底有没有发生,但那位道长所算之事,谋逆之人一事验证了,就是不知上位的人是否是那位帝星。
随着昭国雪国要攻打大越的消息传来,封闭已久的宫门打开,她最终还是被请出去,替大越算命。
而这次,则是国运。
神婆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太子、皇子,心底渐沉,似乎另一则卦象即将在她身上灵验,她所恐惧的东西即将到来,但她没有任何拒绝的余地.
先是皇子和后妃有瓜葛越帝被气倒,后又是昭国和雪国一同出兵攻打越国。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算的卦象中。
直到这一刻,李乐只才清楚感知到,原来他的本事还是挺强的,心中也只是感叹一句,李乐只便没有放在心上,他还在替太子算命,还有那关于宜州的水灾。
再有三个月,宜州的水灾也要来了,而在这之前,宜州一地的人如何安排是个问题。
即使全都搬迁到山上,大雨落下,山上也未必安全,想想那些泥石流,还有山上的豺狼野猪,对搬迁到山上的人都是不小的威胁。
即使修建沟渠,也未必能排放掉大量的水。
虽然这一年来,宜州那地也挖了一条河道出来,同旁的相连,可怕就怕在,最后这河道装不下所有的水,反倒成了祸害宜州的灾害之一。
只是这些事,他人微言轻,未必会有人相信,不过幸好,这次前去宜州办事的官他也认识,正是姜汝铭。
姜汝铭先前在江州,江州多水路,姜汝铭对这些事物都熟悉也经常和都江监的人打交道,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之间也算是认识的,他说一声,对方也会将此事放在心上。
李乐只修书一封给姜汝铭,姜汝铭收到信后的确放在心上,在原本已经修建很高的河堤又往上加固了几分,更是将那一地的河渠沟道等等,都疏通得干干净净,确保不会堵塞住让水流流不出去。
这样的大动作,若是放到以往,实乃劳民伤财,不少有心之人定会拿此事来借题发挥,说什么居然相信神婆算的,将他们道士的颜面放在何处。
而现在知晓这件事李道长都关照过后,一个二个的完全不敢闹出任何动静,就连那些在宜州的道观,先前还不知发生了何事,等听到是因为大越神婆才修建河道,疏通沟道等等眉头紧皱,他们宜州没有什么大河道,岂会引来什么水患,反倒是这些人修建的河道,让他们心惊不已。
要是哪天出现了他们解决不了的事,就凭那河道存蓄起来的水量,就能让宜州一县成为汪洋,这哪里是来助他们的,是来他们旁边放个祖宗的。
正要去找领事的官要个说法,后来一听李道长也知道这事,李道长认同,那就是三清老爷认同,一个二个瞬间没脾气了一样。
旋即反应过来,这事连李道长都知晓,那他们宜州是真的要有水患,还是不小的水患,否则这些人为何会如临大敌一般,这导致宜州的道士瞬间将此事放在心上,时不时给从京城来的官员们卜算,
这么大动静,宜州人也知晓,知晓宜州会有水灾后,平常人家正要担心粮价等等会不会节节攀高,他们还能不能买得起吃的用的。
等真的去粮店,看了米价后,还是以往的价格,正要多买囤一批粮在家中,却没有想到每个人还会限购,绝不多买。
店家称好斤两,将米给对方道:“不必多买,这事老早陛下就知晓,也知有些人会投机倒把发难财,故而早早就有所准备,不止我这一家,其他几家的粮价也这个价,不会涨的,放心。”
买米的人这才放心下来,带着买来的米回家,将这件事告知给家里人,家里人也庆幸,这样他们以后也不用担心没有米,而买来的米,他们省吃俭用,真来了灾,他们也有余粮应付。
因早有准备,对于这场即将要带来的灾难,所有人都做好了准备,在所有人数着日子,直到三个月后的某一天。
天上闷雷震响,声声响彻天地,活像老天爷发怒了,姜汝铭也听到了这雷声,他正站在河堤处,这次的河堤修建的高度是有史以往最高的高度,就连挖的河宽也宽阔无比,也极深,为的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蓄水,而是彻底将这一河道变成运河的一部分,连通两地,以后宜州也能有货船来来往往。
这放在以往的确是劳民伤财,可偏偏又有水患的前提,宜州的动土是必然的,他只是挖得宽一点,多一点,对于宜州而言,可乘此东风扶摇直上也未可知。
姜汝铭心中刚想定,豆大的雨珠落下,滴滴砸进河道里,姜汝铭抬头往上看,白茫茫的一片,遮天蔽日的雨线落下,在他的面前设下一道道障碍,这场雨,比他想的来得急,来得快,像是要将宜州百年来的雨都在今日下得干干净净。
姜汝铭站在河堤边静静看了好一会儿,见这雨虽急,却因有河道的存在没有闹出大事这才转身回去。
而城内,因疏通沟道,豆大的雨砸在地面上溅起水花,下得快而急,汇聚成小溪在街道上缓缓流淌着,顺应着沟道一点点的流向河道中,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问题。
姜汝铭在街上走动着,看着街上的情况,放松下来,而他不知,这只是开始罢了。
第152章
这场雨下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唯一能够庆幸的是,他们早早做了准备,二十天的雨也不过是让宜州天气过于潮湿,衣服都是半干不干,湿漉漉的,并未出现水淹宜州的情况。
再过两日,这雨也该停了。
在所有人的期待下,雨势渐渐变小,变为毛毛细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幸好这雨没有继续下大,再下下去,凭这雨势,他们修的那条河道未必能装下。
可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这雨没有停歇,反倒又从毛毛细雨变成滂沱大雨,众人才察觉这场雨没有那么简单。
这样的景象莫说旁人,就连姜汝铭也未曾见过,活了大半辈子头次遇到这种怪事,他都要怀疑是否有人将天捅.破了,这才以至于天上的水倒灌。
若不是天破了,怎有此等景象.
此时,不少人站在家中看着窗外的雨势,地面上都积攒了不少水坑,幸好有沟道,才不至于淹没他们家,让雨渗进来,可再这样下下去,后面的光景哪里是他们能够预料到的。
“当家的,要不要再去买点米回来?”缠着头巾盘着发的夫人忧心忡忡问道,她看着外面屋檐上成小溪河落下的雨水,眉眼间有一抹忧愁,没等汉子开口,她接着道:“再这样下下去,这雨也不见停的,等后面雨大起来,可不好出门了,家里的柴火也烧得差不多了,我听隔壁的赵婆娘道,近日不少人都去米店买米了,我们要不要去,会不会后面米卖光了,买不到了?”
“前几日不是才买了米回来,”老实巴交的汉子也皱起眉头说了一句,不过他也没想听婆娘唠叨,便取下蓑衣,蓑笠道:“我出去看看。”
随后,没有等婆娘说话,就一头扎进了雨水里,即使头戴蓑笠,身穿蓑衣,但在这茫茫大雨下,温暖的身体瞬间感受到湿润,那是雨水渗透蓑衣打湿了衣衫。
汉子没有去管身上的情况,他眯着眼小心翼翼朝米店的方向前去,因连日下雨,到处白茫茫的,看得并不是很清楚,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被一层面纱遮住了一般。
要是不熟悉的人出来走上一趟,恐怕连走哪条路都分不清,更别说找到米店,但这条路,汉子走过了成千上百遍,闭着眼睛都能知道米店在哪,只是等他到了后,看到米店外面排起的长龙,这才发现情况比他想的还要危急。
他连忙走过去,排在队伍的最后面,同前面的人打探消息问道:“米店不是限购斤两,咋还会有这么多人排长龙。”
因雨声不小,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唯恐惊扰到旁的人,而他的声音虽弱,但幸好站在他前面的人是侧身而站,又听到他的话,回过头同他对上。
侧身而站的人眉头紧锁成川字,眉间深深忧愁,听到这番话,他长叹一口气,带着几分无奈道:“是限了斤两,但买的人多,前几日还是每人限购二十斤,这才过去半个月,就已经每人限购五斤,可想而知,不趁着现在多买一点,再过半个月,这城里除了那些富贵人家,哪里还有米。”
汉子这才明白,为何有这么多人排长龙,他又问:“每人五斤,岂不是让全家人都来购买,现下又下着这般大的雨,再淋上半个时辰……”
他没有说下去,但对方也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淋上半个时辰的雨,人一发热,就难救活了.
米商看着外面排着的长龙,看着他们站在雨中没有任何要离开的意思,不禁担忧以后,从先前限购二十斤到现在限购五斤,虽说上头的大人是好意,但这也导致没有囤米的人也出来囤米,囤过的依旧来购买,比起先前限购二十斤时,现下已经拖家带口,只为了多买一点米,以备不时之需。
米商也明白,即使现在改回限购二十斤,依旧无法制止拖家带口来购买,只会让米仓里的米大量消耗殆尽。
雨不停,人的不安感是无法消失的,只能盼望着,这雨能够早日停止。
而这一切,都被姜汝铭身边的随从看在眼里,看到购米的人只多不减后,忧愁不已。
随后又探查几家,发现城内的卖米的店铺都是这样的景象后,随从不敢有任何耽搁,将这件事汇报上去。
姜汝铭知晓这件事后,紧皱的眉头就未舒展开,他的面前还放有修建河道后整个宜州城的地图,一切的问题在那条河道面前都不值一提,但城中百姓购米的景象,也是他难以解决的。
过于棘手了。
现下大雨不停,宜州城前往各县的道路已经有两县被封,无法抵达两县,宜州城虽有最大的粮仓,但也不能全接济宜州城一地,至于别处,远水救不了近火。
难办呐。
姜汝铭估摸着宜州城内的米仓限购斤两,还能撑上很长一段时间,可随之而来的,那些淋雨购米的百姓可未必能撑下去,城内的药材也未必管够。
这还是宜州城一地,其他各县,药材更是紧缺。
姜汝铭这般往下去想后,都没办法忽视城内的景象,立马写上一份奏折,派人八百里加急送到京中,随后又约了米商和药材商,同他们商定城中的事宜.
远在京城中的李乐只听到宜州城的事后,还听到赵宣主动请缨准备前往宜州城。
一连串的事,让李乐只也怔愣了几秒。
宜州城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危险,再加上赵宣,他要是没有算错,宜州城可是赵宣的命劫,搞不好他还会死在这命劫中。
李乐只也不知道赵宣的命劫能不能更改,或许,他应该也要做点什么。
只是他一个算命的,能办啥事,开坛请神停雨?
这有点超过他能力范畴了。
罢了,算命就算命,至少在危险来临之前,他能够及时提醒宜州城的人。
因此,在赵宣要前往宜州城之前,李乐只单独找到了赵宣,同他说起此事。
赵宣面色复杂,得知李道长也要前去,莫名的压力笼罩在他心头,他可是知晓此时宜州是何等凶险,若河道溃堤,大水冲下,莫说是他,就是老天爷来了,都未必能护住李道长的性命。
若因此让李道长丢了性命,对大梁而言,可是不小的损失。
赵宣想要劝阻一二。
李乐只道:“殿下不必多言,此次前去,是命中注定的事。”
赵宣:“……”
赵宣哑口无言,李道长连命中注定的事都拿出来说了,定是明白宜州城会发生何事,或许宜州城能不能度过这场危难,全系道长一人?
他倒是能够下令强制将李道长留在京中,但也只能想想罢了,赵宣无法,只好点头同意李道长同他一起前去宜州城。
也因李乐只前去,赵宣又多加了点人手,避免出现任何意外。
而六皇子赵宸正要准备安排人在宜州城那边埋伏,送其上路,还未等他安排妥当,就听闻赵宣带的人马又加了两倍。
赵宸:……
赵宸一怒之下,砸了自己心爱的茶盏,见状心里头忍不住骂骂咧咧。
知道的,知道他是去救灾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去打仗的,几千人随行,真是好大的架子。
赵宸得知赵宣将百人队伍扩到千人,是因为李乐只要随他一同前往宜州城后,想要掐死李乐只的心都有了。
到哪都有他。
哪哪都坏事,真是……
赵宸猛然心惊,对方既然敢随赵宣前去宜州,难道是算出他打算在宜州城对赵宣出手,这安排的人手也是为了防他的?
岂不是他所作所为赵宣早已知晓,那赵宣竟然还能沉得住气,没有向他爹告发,难道是想借宜州城的事瓮中捉鳖?
赵宸想到此,冷笑一声,还好他足智多谋,早早发现赵宣的阴谋。
赵宣此人,果真不足为虑,连想要抓他,安排个人都大张旗鼓。这是真不怕他知晓,还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这是否也太过蠢笨了,赵宣身为储君,也不该如此蠢笨,难道是想借此事敲打他,让他不要生贪念?
赵宸脸色变了又变,怒拍桌子,咽不下这口气,但他到最后,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去做。
罢了,他行善积德,再让赵宣多活几日,.
赵宣还不知他保护李乐只才调动的人手会被他六弟误以为是在敲打他。
他现在坐在马车内时不时担忧着,担忧着几次前去宜州城后该如何保护好李道长的性命。
而李乐只也在自己的马车里头,算着赵宣后面会遇到什么事,还有六皇子准备做什么。
他这一算,发现一件奇怪的事,若说先前赵宣的命势同六皇子相连,六皇子的举动都会影响赵宣的未来,而这一次,赵宣的命势和先前一样并未更改。
他还以为是和六皇子有关,而第二卦算六皇子,却并未算出任何结果,这只有两种可能,一、他算的卦错了,二、六皇子真的没有打算做什么。
要是从前,他定会怀疑自己算的卦不准,可他算了这么多卦,大部分都是准确的,这次算出来的结果,应当是第二种。
难道赵宸被赵宣调动的人手吓到,不敢出手了?
若真是这样,那是最好的结果,可要是是他算的结果错了,那后面的事可就说不准了。
李乐只眉头微皱,他再次去算了一次赵宣的命势,依旧没有更改,还是先前那一卦。
假设他算的结果没有出错,这次赵宣宜州城命劫,应劫的人不是六皇子,那又会是谁?
李乐只好奇答案,他再次算了一卦。
第153章
算出来的结果出乎意料,又合情合理,没想到昭国都在攻打越国了,这位殷太子还能搞事,想要借此机会除掉赵宣。
不得不说,这位殷太子真是一手好算计,算盘打得噼啪响,要不是他今日算了一算,算出这事情和六皇子无关,等事情真的发生,六皇子也没有被吓住参与进来,那是真的无人发现隐藏在暗处的殷太子。
只会以为是两位皇子争夺储君之位,而赵宣恰好是那个倒霉娃,被六皇子除掉了。
这种涉及内部争斗,朝堂上的人也不会气得跳脚,只能捏着鼻子辅佐别的皇子。
四月的风,吹来还有点凉飕飕的,李乐只拢了两下衣领,将左边的窗户关上,不让任何风吹进来。
殷太子的算计他也能算出来,但后续如何安排,李乐只决定交由赵宣去安排。
赵宣知晓殷太子居然敢在宜州城埋伏他,想要他的性命,先是疑惑,后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赵宣只当自己从未听闻过,以免打草惊蛇,吓得那位芦笙改名换姓再来行刺。
只是心底还是略有疑惑,殷太子那人行事谨慎,如今又是昭国同越国两军交战之际,在百忙之中还想要他的命,这是否过于奇怪。
赵宣打量了自己一番,只觉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也没有哪里让人觉得有奇异的事情,也不是那种天降帝星,何必在他身上多费心力。
难道他身上有什么他不知晓的事?
因这分好奇,又有李道长在身边,赵宣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现下天色已黑,李道长刚刚离去,应当还未就寝,便前去敲了敲李乐只的门。
李乐只听到有人敲门后,将解开的衣带重新系上,然后前去开门,看到赵宣的面容后,他怔愣了一会儿,让开路,并问道:“殿下可是有不解的事?”
“嗯。”
果然,一切都被李道长看出来了。因此,赵宣也没有藏着掖着,很直白道:“李道长,我身上有什么能让殷太子惦记?”
李乐只眼睑微阖,暗中上上下下扫了赵宣一眼,没有看出他身上有什么值得殷太子惦记的,总不会是惦记赵宣的心肝肺。
李乐只试探问:“殿下是想知晓殷太子为何会对你出手?”
“是。”
得到赵宣的确认后,李乐只也松了一口气,这种事好办,他还是能算出来的。
李乐只直接双手负在身后掐算起来,双眸依旧是微阖的状态,等结果出现后,他才抬头看向赵宣道:“对方怀疑你是帝星。”
“我?”赵宣挑眉,不可思议,他居然会被殷太子认为是帝星,月光透过窗照进来,打在赵宣的身上,他无声笑了两下,沉声问道:“李道长,那我是吗?”
“……”
当然不是,李乐只沉默,静静看着赵宣,没有任何表情,他心里头也在纠结,该怎么委婉地告诉赵宣,让对方不抱有期望,还有该怎么说,才不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在说鬼话。
毕竟,对方都认为赵宣是帝星,他身为自家人,还说不是,那不就是在热火上泼冷水,再好的脾气,也要因他的话生气。
而他无话可说的模样,赵宣瞬间明白,他并非帝星,他又笑了,眉眼微弯道:“如此正好。”
昭国的祭祀也有算不准的时候,这正说明,昭国已见颓势,而他大梁又有李道长坐镇,这天下,未来是谁的天下,岂是区区帝星能够定夺的。
*
而在远方的昭国,殷太子正处理攻打越国的事,无暇顾及大梁,只是听到身边的人说六皇子并不准备对赵宣动手后,微皱眉头,他可没有忘记曲灵仙所言。
那位太子可是同帝星有关,不管对方是否是帝星,他绝不会让对方活着回到梁国。
殷太子道:“安排芦笙前去。”
“是,殿下。”
芦笙是殷太子手下最厉害的一位暗卫,每一个能以芦笙称呼的人,都是千挑万选,从人堆里杀出来的,实力不可小觑。
而这样的一张底牌,殷太子原本没想在此时露出,但赵宣之命,于他而言更为重要,故而派出芦笙。
赵宣自从从李乐只那知晓会有芦笙来刺杀他后,表面并未增加人手,还是和先前一般,只是抵达宜州城后,暗处的人多了不少。
而宜州城的景象,也让他们心惊不已。
李乐只跟随在赵宣的旁边,来到高处,在这里能够俯视宜州城挖出来的河道,那河道宽阔,约有数十丈,其深不可测,河堤高度也是前所未有的高。
姜汝铭办事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麻利,在几个月内,居然修建出这般宽而长的河道,只是令人心惊肉跳的是,那河道最宽虽深,但其水面距离河堤只差一米。
天上的雨还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去,就凭这只剩一米的河堤,让人见了都心生恐惧,原本宜州城地势较低,这水要是溢出,恐怕半个宜州城也要化为河道的一部分。
可这天上的水,谁又能控制。
李乐只抬头,看着阴沉沉的天,雨还未停,空气中充满了水汽,甚至向远方看,都有一层层似纱的薄雾飘荡。
即使是他,也没有办法让老天爷不下雨,只听说过人工降雨,没有听说过人工停雨,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神仙了。
在场众人的面色都有几分凝重,赵宣看着那水,也没有好的办法,这已经远超人力能解决的事。
“派人去盯着水位,若后续再有上涨,准备移城。”
“殿下,移城牵扯……”
赵宣蹙眉,说话的人瞬间哑火,喏喏不敢言。
姜汝铭心底松了一口气,幸好此时有太子做主,这移城的事非小事,若无人坐镇,即使是他愿意移城,可免不了有人跳出来拿陛下来压,缺个能扛得住的。
而此时太子站出,是好事。
此事就此定下,每日派人去盯着,赵宣也将运送而来的粮食,派予各地,李乐只则是算如何替宜州城度过此次,但不管他如何算,都未算出来答案。
这也许是一个好的结果,宜州城本就不会有危机。
这场雨迟早会结束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李乐只平日里就替别人办点小事,而这雨,又连续下了十五天,中间有转过小雨过,就是一直没有停下,这样古怪的天气,李乐只都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开坛做法,诅咒宜州城了。
而河道那边的水位又上升了不少,这样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而让李乐只没有想到的是,赵宣忙得病倒了,因淋了不少雨,风寒入体。
他这一病倒,群龙无首,其余人一下子慌乱了起来,李乐只发现这一景象后,又看到这些人跟没了主心骨一样,无奈之下只好站出来,让他们按照先前赵宣安排好的事情去做事。
而他则是守在赵宣的身边,免得……想到那个暗中的刺客,也许待在赵宣身边是最不安全的,但想想赵宣肯定在暗中留有后手,不必担心刺客贴脸。
李乐只从厨房端来药,放到赵宣的旁边,打算等药凉一点再喂给赵宣,他心里莫名不安,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看着那碗药,看着床上的赵宣,还有封闭起来的门窗,在屋里头,还能听见外面的雨声。
要是有人在这雨声下动手,即使他听力不错,也没有办法听到对方的动静,甚至是,李乐只盯着赵宣身下的床,因有脚踏放在那,屋内的光线并不明亮,李乐只暗中打量了一下那脚踏的高度。
应该是有十五厘米的,再加上上面一点点的高度,大约二十厘米,这样的高度,若是个练家子,未必不能藏在床底下。
李乐只心突突跳了两下,呼吸微重,即使怀疑床底下有人,他也没有贸然探头去看,对方既然没有冒出来,那必定是不想让旁人知晓的,而他也不能离开,不然,谁知道他转身离开,这人会不会要给药里面下毒。
现下只有他经手这碗药,要是赵宣出事,他也逃不过被怀疑,被问罪的地步。
因此,李乐只走到桌边坐下,眼神时不时打量着床底下,想要看看能不能看到那人的身影,但因那边本就是暗处,又有床榻阻拦,他并不能看到什么。
李乐只想了一下,决定暗暗掐算,看看那人是否要在今日对太子下手。
还没等他开算,就听到床榻上赵宣咳嗽的声音,李乐只立马上前,触碰了一下碗壁,手指感受到温度没有那么滚烫后,他才探头看向床榻上的赵宣道:“殿下,药好了。”
“李道长,水位上涨了几分,我睡了多久?”赵宣强撑着起身,感受到脑袋昏昏沉沉的,纤长的手指搭放在太阳穴处揉按了几下。
李乐只将药递到他面前,赵宣接过,慢慢地将碗里的药喝完,即使药很苦很苦,他也面不改色,反倒是喝完后,准备起身。
李乐只见他这副模样,就知赵宣是要去拼命,立马拦住他道:“你的身体还未好,再多休息几日。”
“不必,我已经好了很多,不必担忧,”赵宣强撑着,额头冒有细汗,他起身向前走了两三步,虽有些颤颤巍巍,但还是站稳了。
看到赵宣左摇右晃,李乐只哪敢让他出去,拖着病体再出去冻感冒了,那可真是要一命呜呼了。
可别说赵宣这命劫,是他拼命作没了。
虽知他心怀百姓,但拖着这副病体过去,可不就是在添乱,李乐只道:“殿下,你想没命?”
第154章
满室静寂,刹那无声,赵宣怔愣在原地,强撑着的双腿丧失力量,他差点摔倒在地。
李乐只眼疾手快,将他捞住,趁赵宣还没有反应过来,将人放到床上,手按在他的肩上,防止对方起身。
再来一次,他可不一定会好心接住对方。
赵宣坐在床榻边,回想着李道长的话,神色复杂,他刚刚没有听错的话,李道长说他会死?
这一句话,彻底让赵宣不敢再强撑着,他死了不可怕,可在此时,死在宜州城,赵宣不用细想,便知他死后宜州城必定会承受他爹的怒火。
那他此次前来宜州,反倒成了祸害。
“李道长,我听你的,”赵宣经此事,再也不敢糟.蹋自己的身子骨,原本他以为他能撑下去,不过是场风寒,等这件事结束,他再好好休养即可,却没想到,原来他离死亡,只在一念之间。
他叹息一声,撇过脸虚弱地咳嗽两声,对李乐只道:“劳烦道长将窗户打开。”
李乐只也并非迂腐的人,也不会强硬关窗,不通风透气,见赵宣开了口,他也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窗外雨淋淋,依旧在下着雨,没有任何的停歇,赵宣透过窗见到这一幕,再看向李乐只,也许是现在虚弱,反倒让他想到他一直疏忽掉的事情。
他再次看向李乐只道:“李道长,既然无法让老天爷不下雨,你能否算算这雨何时能停。”
赵宣又咳嗽两声,按照李道长的本事,他也不知道这事对李道长而言,简不简单,但已经到了这一步,他不愿放过每一丝机会,若不能阻止老天爷下雨,那他能做的,也只有在这雨停之前,护好宜州百姓。
经过赵宣的提醒,李乐只才想起来还有这一茬,对啊,他不能阻止老天爷下雨,但能算何时会停雨,在这之前,还能估算出什么时候河道会决堤,在什么时候,该让百姓迁移。
李乐只颔首,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掐算,而这一算,他算到这雨还要再下半个月,会停。
李乐只将这好消息告诉赵宣。
赵宣得知还有十五天,这雨能够停止后,苍白的脸色浮现一抹红,他高兴得连说三声好。
这一下的喜悦,又让他喉咙滚动,强压下喉咙处的不适后,赵宣道:“李道长,在此之前,还请道长做一场法事。”
“嗯?”李乐只不解。
赵宣没有过多的解释,他咳嗽两声道:“由道长做法,百姓心安。”
这也算是做两手打算,由他们去宣告这好消息,百姓未必相信,只当是他们不顾他们死活,若是这时,又有人挑动民心,早已躁动不安的宜州城定会大乱。
而由李道长开坛做法,凭李道长的声势,没有人会对这件事怀疑,况且,这也算是再助李道长一臂之力。
赵宣早知,按李道长的事,原本早已能屈居国师之位,但李道长的身份,三清化身,这样的身份让他爹不敢妄动,唯恐惊扰到李道长,其次,李道长过于年轻。
即使是八百年前的天衍子,对方也是死后被封为国师,大梁从未有活着的国师,也因此,李道长的事也只能按捺下来。
不管李道长是否是三清化身,就凭李道长的本事,也只有国师之位能配得上对方。
其次,还有他儿子……
赵宣咳嗽两声,压下心底的所有想法,没有在李乐只面前表露半分,只是笑道:“后面的事就要拜托李道长了。”
“……”
可别立flag,说遗言。李乐只吐槽了一句,随后摇摇头道:“可以开坛做法,但其他的事,还需要你去处理。”
赵宣失笑,也没有再说下去,感觉自己身上有了几分力气后,他也没有继续躺在床上,而是披衣起身,没有让李乐只搀扶他,一步一步缓慢走到门外,站在廊檐下,看着蓄起的水面。
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会动手吗?”
李乐只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会不会动手,他想有他在,因是不会的,又想着还有十五天,赵宣还和水等等犯冲,这十五天,难道他要禁锢对方让对方不会踏出房门半步?
想想都是不可能的,这人是闲不住的。
那他该如何改变这人的命势,难办啊难办。
李乐只还没有想到好办法,只好叮嘱对方离水还有金属物品远一点,赵宣点点头。
见对方记在心里,李乐只也松了一口气。
十天后,水位又上升了几分,所有人都知晓此事,惶惶不安时听闻李道长算出良辰吉时,准备四日后开坛做法,能够让老天爷不再下雨。
知晓这件事后,所有人心中一定,面面相觑,都能看出对方眼底的疑惑。
随后一人道:“这位李道长是不是《除妖传》内的那位李道长,听闻很多话本子,都是以那位李道长为原型所写。”
“不会吧,这样的人物会来我们这?我记得另一个话本子里写这位李道长是神仙下凡,这个未必是真的,话本子,都有夸大的可能,再者,对方未必是那位神异的李道长,若真是,怎在来之时就不让老天爷不下雨,还要等到现在。”
“你没听到官爷说,算好了良辰吉时,肯定是先前没有好日子,这雨能不能,再过几天,就能知道是真是假了。”
“再过几天,我们就是水里的鱼……”这人不满,但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下,说出所谓的良辰吉日,是要把他们淹死,为的就是拖住他们,不让他们离城。
这些官没一个好东西,完全不把他们的性命放在心上,恐怕,那些官今晚就要抛弃他们,偷偷离开宜州城。
这人道:“你们就等着吧,我可不。”
说完,转身离开,朝城门口的方向而去,而他此举,也被姜汝铭瞧见,看到那人朝城门口的方向而去,心底叹了一口气,有此人带头,恐怕今日离城的人必不可少。
可为了拦住所有人,不让他们出城,也不是一件道德的事情,宜州城已经到了这等地步,水位上升,只剩一拳头的距离,没有人不害怕,就连他,都心惊不已。
若非相信李道长,若非从李道长那确切得知,还剩五天,这雨必定停止,任谁看到此时此刻,天还如同破了窟窿一样下着大雨,再加上河堤的水位,都心慌不已。
但幸好,只剩下五天。
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
姜汝铭看着那些出城的人,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终究没有任何阻拦,而这一幕,恰好被李乐只看到,李乐只看到那些正要出城的百姓,站在姜汝铭旁边的他眉头紧皱,手指掐动一二,算出结果后,他立马道:“姜大人,快拦住他们。”
姜汝铭尚未反应过来,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但他也来不及去细想,扬声道:“快拦住他们。”
随后,自己也撩起衣摆,急速朝城门口的方向而去。
虽然不知李道长为何要拦下他们,但他也不必去细究。
也幸好,城门守卫并不通情达理,又是此等危急时刻,没有任何大人的命令,他们绝不会开城门,以至于那些百姓没有一个走出去。
想到出城门的人见到城门紧闭,根本不让他们出城后,先前所想是要淹死他们的王二眼底立马闪过一丝害怕,他扬声道:“大家伙,这城门紧闭不让我等出去,这真的是要淹死我们啊。”
“什么,要淹死我们……”
这话一出,人群骚乱,他们无端地害怕,害怕是真的想要将他们困在城中,要将他们淹死。
“娘……娘……”人群中的小孩子害怕地搂紧她.娘的腰,恐惧地看着这一幕,她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这一幕,心生恐惧,害怕起来。
“别怕,没事,”妇人安慰着孩子,目光看向前方,担忧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那些大人是不是真的要淹死他们,还有他们能不能出城。
一系列的问题浮现,妇人抹掉脸上的雨水,眯着眼仔细听着,不敢错过一句。
前面依旧吵吵闹闹,乱哄哄的。
姜汝铭赶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些人被拦住,心底松了一口气,又看到这群人里,居然有人连伞都没有带上,脸色骤然紧绷,沉声问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看清姜汝铭身上的官服后,乱哄哄的人群瞬间寂静,没有人敢开口再多言一句。
这可是他们从前都不曾见过的大人,现下活生生站在他们的面前,没有人不害怕他身上的官威,害怕自己被问罪。
没有人敢开口,姜汝铭就看向闹得最厉害的王二,看着他道:“你来说,怎么一回事。”
王二原本就是欺软怕硬的人,见到姜汝铭后,他吓得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一想到他先前说的话,闹出来的事,就吓得六神无主。
见状,姜汝铭只好看向守城的士兵,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一回事?”
士兵道:“大人,这些人闹着想出城,说留在城里是想淹死他们。”
“……”
姜汝铭无话可说,更多的是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让他拦下这些人的是李道长,他还不知是因为何事,难道是这些人中有隐藏的刺客?
姜汝铭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没有看出哪位有问题,只当是他自己多想了,怎么可能会有刺客,还藏在人群里。
对其他人道:“将他们先押下去。”
众人一听,吓得连忙跪地求饶,高声呼喊道:“大人,还请大人留我们一命。”
妇人和小孩也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小孩尚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默默紧贴着妇人。
看到这群乌泱泱跪在地上哭诉的人,看着地上久久不曾散去的流水,姜汝铭感到头疼,也懒得和这群人解释,摆摆手,让身边的人将他们押下去。
一抬头,就看到向他这边跑来的李道长,看到李道长并未打伞,吓得姜汝铭夺过身边人的伞,三两步小跑到李道长身边,替他撑伞道:“李道长,你怎么淋过来了,现下天寒,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李乐只摆摆手,身上湿漉漉紧紧贴在身上,让他难受万分,但看着跪在雨中的百姓,更是感到一阵悲戚,他扬声道:“你们莫要出城了,城外并不安全,你们今日出城,想要上山躲雨,会遇到泥石流,丢掉性命。”
跪在地上的人没想到会听到这些话,他们呆愣在原地,原来,这些官爷拦住不让他们出城,是想救他们的性命?
所有人面面相觑,完全不敢相信,而王二听到此言,先前还在后怕的他心底一阵嘀咕,谁知道这事是不是真的,但在这样的场景下,他瑟缩着身子,不敢有过多的言语。
人群慢慢散了,没有一人出城,李乐只这才松口气,没有拦下这些人,那些比他们慢的人,也会慢慢收拾细软离开,而他们为了避雨,一定会走到高处,而已经连下两月的宜州,高山哪有安全的地方。
而姜汝铭看着那些人离开,感慨一句道:“还以为这里头隐藏有刺客。”
“……”
李乐只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没有附和这句话。
而他也随着姜汝铭回到住的地方,等旁人备好热水后,他回到房中洗漱,等他换好干净的衣服,突然听到细微的响声,像是有什么摔倒在地?
而那个方向,好像是太子的方向,不好,难道是太子出事了?
李乐只掐算一二,算出对方有危险,正应了他的猜测,但他也没有贸然前去。
若是有刺客,凭他的身板,可不能在刺客手中活下去。
他该怎么办?
第155章
李乐只着急,绝望地看了一眼房里的东西,没有找到趁手的武器,他心急如焚,翻找不到东西后,又想到太子可是安排了不少人手,那些人定会保护好他的安危。
难道那位刺客,还能以一敌百。
想到这点后,李乐只又算了算,算出太子不会死后,瞬间安下心,差点搞错了,有危险和死是两种程度。
还能有救。
李乐只得到这个结果后,瞬间不急了,就凭他的拳脚,连暗卫都阻挡不住的人,他可拦不住。
果然,如他所想,太子遇到危险,但没有见血,只是服了有毒的药……一下子瞎了……
李乐只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这是太子遇到水劫,好,好特殊的水劫,又好像没有任何问题,药也是用水熬的……但这还是让李乐只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茬,还以为太子会因为风寒强撑着去河道旁边,失足掉进水里……
难道这也是因为他拦下了太子,让他的劫换了一种去灵验,要真是这样,李乐只都有点害怕剩下和金属有关的东西。
可能会出乎他的意料,也有可能还是来自刺客的刺杀,谁也不知道,毕竟刺客也会灵机应变啊。
李乐只叹口气。
他站在赵宣的床前,看着已经看不见的赵宣,看着他眼上覆盖的白布,问旁边的人道:“可有去请大夫过来?”
“请了,”回话的人是赵宣身边的暗卫头头,得知赵宣眼睛受伤,他现下愁容满面,自责不已。
这次他说什么,也不愿离开赵宣半步。
李乐只这才知晓,因宜州城的雨势太大,赵宣带来的千人瞧着众多,但四散下去,身边并没有多少人,就连他身边的暗卫,也没有留下多少,这次出事,更是没有一个人在身边。
就连这位暗卫头头,也是出事后回去的,他被赵宣派出去,将各地收集到的信息整理妥当,打算要看。
而也就这一刻,在他回来洗漱的时候,那碗药摆放在赵宣的床头,赵宣可能以为是他熬制的,是他端过来的,没有过多去想就喝下去了,这也许也是来自劫难的盖眼,让警惕的人一瞬间被迷了眼,丧失了从前的谨慎,而这一疏忽,就是倒霉的开端。
不愧是命劫啊,真是要人命。
李乐只一想到赵宣再次中毒,先前本就中了雪上一枝蒿,现下又中了这种不知名的毒,他也不是神医,没办法救治。
虽然不抱有任何希望,李乐只还是在大夫来之前算了算,算赵宣中的是什么毒。
但是算出来的结果,让李乐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水银……能影响到视力的水银,那可不是一般的严重,只能祈祷赵宣没有把药全部喝下去。
李乐只道:“你进来后可有看见,殿下的药还剩下多少?”
“半碗,”暗卫头头答道。
半碗……
李乐只估摸着喝下去的也不是很多,但他也想到,那人既然已经下了水银,肯定不是下一点点,而且,水银还是会通过高温蒸发,不喝下去,通过呼吸道吸入水银蒸气也是会出现症状的。
李乐只努力回想通过呼吸吸入水银蒸气的症状,然后,整个人麻了,他没有记错的话,吸入水银蒸气会出现咳嗽、发热、呼吸困难等等症状,而这些症状,又和赵宣的风寒入体撞上了,这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是自己风寒加重,哪里会怀疑到水银的份上。
真真是老天爷要他死。
怎么人能倒霉到这种地步,招招都在要他的命,现在他还有一口气,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
最要命的是赵宣还喝了水银,要是情况严重一点,五脏六腑可就要遭罪了,甚至是寿命缩减。
也就是人真的到了倒计时的时候了。
不行。
要他真的是因为水银没了命,真应了神婆的卦象。
但中毒药都比中水银好啊,洗胃和注射药剂,在古代是完全没有办法办到的,最多也只能试试催吐了。
这样的折腾,也不知道能不能把人救回,或者口服蛋清?
不管了。
死马当活马医,眼睛都瞎了,再等下去,真就要给他收尸了。
李乐只立即道:“去准备蛋清,越多越好。”
暗卫头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喊了另一个人去准备,但等那人要离开时,他又不放心,将其喊回来,又换来一个。
让两个人暗自监督,免得藏有叛徒,遇到这种事情,他也不得不多一点谨慎。
唯恐又有人下毒,害了殿下的性命。
暗卫头头下去准备,被他换来的两人则是藏在房梁顶上,隐藏起自己的气息暗中保护。
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着急,但又谨记自己的职责,没有上前去询问,殿下出现这种事,他们心惊又自责,恨不得代替殿下受罪。
他们之间的小九九,李乐只没空去理会,他掐算赵宣还能够活多久,会不会再出事。
算出来的结果令他松口气又心揪起来,还有一两年的寿命,但随之而来,还是会出事。
真是不得安生。
至少这次死不了。
李乐只叹口气,想到赵宣死后,他徒弟就没有爹了,还有他以后,他现在是彻彻底底和赵宣一脉捆绑在一起,其他的皇子是没有办法去投奔的,想要活下去,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徒弟身上了。
他现在还没有找到那位叫赵琮的人,难道是赵帝的老来子,那些皇子的名字都是宝盖头的字,说不定还真是赵帝老来子,可能比他徒弟还要小。
赵帝是个能活很久的人?
不然,李乐只是真的想不通啊,为什么下一任皇帝是赵琮,除非是他算错了,或者,他让赵宣给他徒弟改个名,改成赵琮。
“蛋清准备好了,”暗卫头头端着一大碗蛋清走进来。他的到来,也打断了李乐只的沉思。
他看着碗里满满当当的蛋清,也不知道是不是生吃,比起煮熟的,应该是喝下去的,实在不行,就当是催吐的。
李乐只让暗卫头头去将赵宣喊醒,他道:“若是喊不醒,扎他两下。”
“……”
暗卫头头死亡凝视,扎殿下,这事他可不敢,但对上李乐只的神情,只能委婉道:“殿下千金之躯……”
“那你是想他死?”李乐只也毫不委婉问道。
面对这种死亡问题,暗卫头头当然只能说不敢,然后上前温柔呼唤着殿下,等了一会儿,没有看到殿下有清醒的迹象,他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拿出随身携带的匕首。
第156章
暗卫偷偷犹豫,还未下手,李乐只看到他拔出匕首,吓得立马道:“等等,你拿匕首扎?”
真是不怕赵宣没有命啊,这是敌国派来的刺客吧。
李乐只盯着他道:“用针扎。”
想到这群人手里头可能也没有金针,这位暗卫头头瞧着还有点不聪明,居然拿匕首,李乐只只好亲自动手,掐住赵宣的人中,看看能不能把人给掐醒。
这般掐了好一会儿,赵宣还真的醒了过来,但是他因喝下含有水银的药,喉咙已经受伤,说话吃力,李乐只也没打算让他开口,只说道:“醒了就好。”
扶起赵宣,接过暗卫头头手里的碗,抵到赵宣的旁边道:“喝。”
赵宣闻言,手扶着碗,还不等他接过去,李乐只就已经倾下碗,一点点倒进赵宣的喉咙里,完全没有给赵宣询问的机会。
蛋清入口冰凉,并不好喝,赵宣不适,也在李乐只的强喂下,一口又一口将碗里的蛋清喝完。
喝到最后,赵宣实在喝不动了,才手抓着李乐只的手腕,让他停手,沙哑着嗓子道:“有点撑。”
赵宣感受了一下身体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身体出了不小变故,这次又是中毒了。
“李道长,此毒能解吗?”
眼睛刺痛,喉咙痛,就连腹部也疼痛不止,但随着那一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喝下去后,他腹部的情况又要好了很多,就连喉咙处的疼痛都压下去了一点。
但他也能感受到,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并不能真的解除他中的毒,大概只能延缓,尽量保住他的性命。
赵宣伸手摸了摸眼睛上的白布,他扯下来,眼前还有微微的光亮。
能看见东西,但并不能看清。
李乐只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能看见?”
修长的手指在他面前晃动,虽然有些模糊看不清楚,赵宣还是点点头道:“能。”
只是想要看清楚,就有点难了,所有的东西都像是覆盖上了一层布,看得并不是很清楚,但也没有到不能识物的地步,只是以后想要看清奏折上的字,是不可能了。
赵宣捏紧手中的白布,问了一个问题,他道:“是那人吗?”
赵宣没有明说,但芦笙的事,只有他和李乐只知晓。
李乐只听到他莫名其妙说了一句,随后反应过来赵宣说的是谁,便轻轻嗯了一声。
这次下手的人的确是芦笙。
对方应是早早埋藏在暗处,观察了许久,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趁他们都不在对赵宣下了毒。
李乐只见赵宣脸色还算不错,将剩下的蛋清怼到赵宣的面前道:“再喝点。”
赵宣想要婉拒,手抵在碗边,还没等他拒绝,就听到李道长不容拒绝,声音淡淡道:“喝撑了好吐一吐,解毒。”
“……”
为了解毒,赵宣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在李乐只的注视下,将剩下的也喝了下去,彻底撑得反胃。
李乐只让开道,将碗带下去,趁赵宣在清理毒素的时候,再给他来一碗蛋清,多喝一点,多吐一点,总能将他身体里残留的水银清理掉。
没有现代医学,李乐只也不知道这个法子稳不稳,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至少蛋清多喝一点也没事,不过,除了蛋清,似乎还能喝牛奶,只是宜州城,正是忙着的时候。
比起这个,李乐只发现厨房里的鸡蛋也用完了,刚刚那一碗,可能是所有鸡蛋的存量了,既然都到了这一步,李乐只也没有任何办法,便找了人问问,哪里有卖牛奶的,虽然牛奶产量极少,但富贵人家还是能买到牛奶喝一喝的。
李乐只派人去打听后,找到一家卖牛奶的,他便买了些回来,满满的一大盆,装进罐子里,带了回去,随后又装了两大碗,端到赵宣的房间里。
因他出去一趟,赵宣这边已经收拾妥当,唯有赵宣脸色惨白,手指搭放在肚子上。
李乐只拿出两大碗的牛奶,放到赵宣的旁边。
赵宣疑惑地抬头。
李乐只道:“蛋清和牛奶一个效果,能够解决你身体里轻微的毒素,厨房里没有鸡蛋,特意去给你买的,喝吧,喝完这两大碗,厨房里还有。”
一听厨房还有,还要喝面前的两大碗,即使是一直神色不显的赵宣听闻此言后,也面色扭曲,脸色崩坏。
谁能想到这次中毒,没有苦药,但是将他当装不满的漏斗,不停灌.溉,这简直是种酷刑。
赵宣现下,只想将那位芦笙找出来,也喂给对方一样的毒素,要对方尝尝他所遭受的痛苦。
但为了能够解毒,赵宣没有拒绝的余地,他也相信李乐只不会有害他的心。
他眉尾下压,端起碗就将一碗牛奶喝下去,这样喝了又吐多来了几次,赵宣彻底搞虚弱了。
李乐只估摸着也差不多,刚好请来的大夫也到了,让这位大夫给他瞧一瞧还有什么问题。
这位大夫诊完脉后,又看了赵宣的脸色,犹犹豫豫不敢说。
李乐只见状,将大夫喊到一边,站在门口小声问道:“大夫,情况如何?”
“这……”大夫摸了胡子,偷瞄里面,见没有人留意他这处,才走近几分,小声道:“不瞒大人,这里头那位病人身子比常人虚弱,内有损,外有疾,虽不知哪位神医已经出手替他清理毒素,可那物本就是伤人之物,虽眼下瞧着无大碍,但以后还需静养,不可过多劳累,否则……神仙也难救。”
大夫压低嗓音将后面四字小声吐出,随后叹气一声道:“我现在也只能给他开些固本培元的药,以后都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李乐只知晓这次中毒的严重,也清楚现下的做法是最好的,赵宣以后的未来只能看他的命。
其次,他未必卦卦必准,所谓的两年也可能是他算错了,在他徒弟还没有成长起来,李乐只还是不希望赵宣出事的。
跟其他的皇子相比,还是赵宣坐上皇位对谁都好。
李乐只接过大夫写好的方子,又自己亲自去煎药,等药煎好后放到赵宣的面前。
碰到送上来的药,暗卫头头打算替赵宣先试一试药,以免再出现意外。
而他这个举止也被赵宣拦了下来道:“赵大并非怀疑道长,他只是怕自己没有保护好我,再次出现不该犯的错。”
“我相信道长不会害我,”赵宣说此话时正看向赵大,也就是暗卫头头。
赵大听话地放下药,只是看向赵宣的目光里免不了担忧,他知晓李道长是可信的,可……即使是李道长亲自熬药也有被下毒的机会。
他无法承受殿下再次中毒的结果。
赵大此举,也让李乐只担忧起来了,开始回想他熬药的时候,有没有任何异常,他背过身的时候,会不会芦笙正藏在厨房。
对方要是下水银他不可能不知晓,可若是下其他的毒,他也无法保证。
李乐只见药即将入口,立马拦下道:“别喝,等我算上一二。”
万一真下毒了,赵宣可就凉了。
赵宣放下药碗,放置一边,心里也被两人弄得有几分紧张,静静坐在那等着算出来的结果。
李乐只掐算完后,松了一口气,缓缓点头道:“没有下毒。”
在场的都放下心来,赵宣也端起药喝了下去,喝完后,他问道:“各地情况如何?”
这件事是赵大去办的。
赵大拿出收集到的所有,他拿在手里,略微停顿一会儿后慢慢道:“天石,天山两县百姓小有不满,未迁移,剩下各县无异议。”
“天石天山两县修有河道,百姓惧怕实属正常。”
这话赵宣是特意说给李乐只听的,向其解释。
李乐只也是知晓天山天石两县,但他不知两县是修有河道的两县,凭那河道那溢出的景象,也难怪两县的百姓想跑,但现在迁移,路上也不安全。
幸好,这雨也要停止了。
赵宣知晓没有出特别大的问题后,他揉了揉眉心,闭目养神。
李乐只见了,也静悄悄地离开。
赵宣中毒一事,除了李乐只等人,姜汝铭都不知晓,他除了安排宜州城的事务后,正挑选一个好开坛做法的地方,现下下雨,可不能在外面选一个空地,最终选择了宜州城最高的一处楼阁。
那是三清阁,里面供有三清,在那处做法,一定会事半功倍,姜汝铭选好地方后,就派人同李乐只问上一问。
李乐只知晓开坛做法的地方在三清阁,也有几分兴趣,撑伞朝着三清阁的地方走去,等他看到三清阁后,再次感叹,大梁对于道教的信仰,这三清阁居然处于宜州城的中心区域,而且这楼阁修建有十二层,是宜州城最高的阁楼,站在门口,都能闻到里面的香味。
李乐只走进去,里面很宽敞,进入大堂就是三清的木像,而往上走,李乐只倒是找到了地方,但看着一层的三清像,他要是为了站在高处,从而上楼去开坛做法,这就像是将三清老爷踩脚底下。
而且,据李乐只观察,这十二层上方,也没有供他开坛做法的地方,这个楼,每一层都有供人行走的地方,但三清老爷的上方是没有的,他可以在内,也可以在外,唯独不能在中间。
所以,还不如在一楼开坛做法,不会冲撞三清老爷。
他猜测,姜汝铭没有来过三清阁,否则他不会误以为三清阁顶楼能够开坛。
虽说这里头有一点点的小误差,但李乐只还是满意在三清阁开坛做法的,有三清老爷看着,事半功倍。
他也是头次开坛做法,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还好他算出来那天雨会停止,否则让他来宜州就开坛做法,他可没有学过。
毕竟,他只是算卦专业的学生,开坛做法那一门,是别的师兄师姐学的。
他还没有接触的。
按道理,他们好像都要学一点,至于他,大概是他老师想到他连入门都学不透,懒得再给自己加一门,那样又多挂一门,毕业是妄想。
说出去……恐怕他老师都要说,出门在外别说是他的学生了。
只是让李乐只没有想到的事,五天还没有到,宜州城要撑不下去了,那条河道的水即将溢出来,再多等一天,宜州城就要被水淹了。
一瞬间,李乐只瞳孔微缩,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怎么会这么突然,那条河道居然就要快溢出来了,难道这条河道不能顺流而下,替宜州城缓上一缓。
李乐只来到河道旁,亲眼看到那条水只剩五六厘米的距离,就要溢出来,这在他们的预算中,完全是不会上涨这般快的,这才过去两天,还有三天,这雨不停歇,再过一天,这河堤拦不住,迟早要水淹宜州。
姜汝铭也惊惧不已,连忙问身边人,沉沉道:“怎么回事,这水位怎会上升这么多。”
其余人看着水位,迟迟说不出话来,一个二个都慌了神,这可不在他们预估之中,原本这河道还能撑到三天后的开坛做法的,这一下子,难道他们都要死在宜州?
一瞬间,这些人心里免不了怪罪姜汝铭,原本能让人迁移便能保住性命,偏偏要在城中静等,三天后雨是会停,在停之前,是他们先死在宜州。
可这种话,没有谁敢在这时候说出来,就连有人嘀咕都不敢嘀咕一句。
有人想将事怪罪到李乐只头上,怪他为什么连河道要溢出水这件事都算不到,可当他抬眸,看到李乐只的身影,看到那双淡漠的眼后,想起这人身上的神异,更是想到此人被传为是三清。
在大梁,三清便是梁人心中的一座大山,没有人敢对三清不敬,故而,这人在心里头想过后,又害怕会被李乐只听到,被三清怪罪,因此面色扭曲,呈现出痛哭的模样。
这人不敢说,藏在众人中的一位反嗤笑道:“听闻大梁李道长算卦本事非凡,难道李道长没有算出来?”
这一句话出现,所有人都皱眉看过去,李乐只也好奇地看过去,听这人的口气,可不是梁人,难道是芦笙,那人不是刺客嘛,还敢光明正大出现。
可真当他看见那人的面容后,有一点点小失望,出来质问他的人,不是芦笙,应该是殷太子派来的其他人。
“你是谁?”姜汝铭面色不善看过去,微眯了一下眼,居然有人敢在这时候怀疑李道长的本事,这是在动摇人心,其心可诛。
此人一定不是他们大梁人。
该死,居然让旁人混到他们身边,还是这人跟随在他们身后,一路同行。
旁人居然都没有察觉到此人的不对劲,这要是对方对他们心存歹意,他们这一群人全都要葬身鱼腹。
“我是谁并不重要,反倒是你们,还是想想该如何救下宜州城吧,”这人转身要走,旋即,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时候,转身冲向李乐只。
藏在袖中的匕首出现,猛地冲向李乐只,来到他的面前,恶狠狠道:“既然你们太子不在,要你的命,我也不亏。”
这人完全没有抱有活着的心,冲到李乐只面前,一手抓住李乐只的胳膊,一手扬起,想要刺向李乐只的心脏,整个人都扑向李乐只,这股冲劲,带得李乐只后退几步。
右脚已经悬空,踩在水面上,那匕首也扎进他的心脏处,只是匕首捅.破李乐只的衣物,却没有想到,想要再往下时,受到了阻碍,像是被什么硬物所格挡。
这人也十分利落,收起匕首扫向李乐只的脖颈,只可惜,他冲向李乐只,抱着将人撞进河道里,完全没有给李乐只任何稳住身形的机会。
而他匕首的转向,李乐只早在他刺向他心口的那一瞬间想到,尽力地仰起头,离那人的匕首远一点,连喉结都不敢滑动。
那匕首从他脖颈处划过一道痕迹,只是一道浅浅的痕迹,微出了一点血量。扬起的发丝在匕首划过时被割断。
李乐只余光看着那飘落的发丝,可见那匕首的锋利,他什么都没有去想,耳边能听到岸边人急切呼喊想要救下他的声音。
而他整个人在即将落进水里时,想要这人一击未成,定不会放弃,在那一瞬间,李乐只想到兔子蹬鹰的手段,他反手抓住那人,抓着他的胳膊,死命用劲,腰腹用力,尽量蜷缩起双腿,随后狠狠踹在那人的腿间。
这一击,痛得那人瞬间松开手,手里的匕首都要拿不下,而这一击,也让他和李乐只彻底分离,李乐只整个人没入水中,微眯起双眼,屏住呼吸。
极力思索着,这人既然敢在水边对他出手,还是冲着赵宣而来,又将他撞进水里,一定是熟水性的人,而他的水性比起对方可不值得一提。
李乐只没有任何犹豫,朝着岸边游过去,幸好先前让赵宣去学习游泳的时候,连带着他也想起来这事,临时抱佛脚,多下水熟练了一下,没想到这时候刚好用上了。
李乐只边游边用余光观察那人,看到那人在不远处蜷缩着身子,又凶狠狠瞪他,吃力又不协调朝他的方向游过来,似乎刚刚他那一踹,踹到那人的命根子了,也难怪对方的腿在水里摆不开。
也算是他福大命大,要是他没有踹准,就凭那人现在还能游的水性,没受伤可不是浪里白条,在水里他想怎么杀他都是轻而易举的。
李乐只游到了岸边,这时候岸上的人还没有离开,他一冒头,还看到小五的身影,李乐只伸出手,小五立马抓着他,用了点内力就将他从水里提了起来。
书从他身上划过,李乐只抹开黏在脸上的发丝,盯着水里的人,那人落后他一步,见没有追到他,正慢慢潜入到水中,李乐只一见,哪里能让他逃走。
没有任何犹豫,问小五道:“弓弩。”
他接过弓弩,朝着水里的方向,微眯了一下眼,现在肉眼能看到的场景,距离人真正在的地方有一段距离,但人不是鱼,人比较大只,射.中的范围也广,虽不能一击毙命,但只要那人受有箭伤,也很难逃离梁国。
李乐只也没有想杀人,他湿漉漉的手指按在扳机上,杀对方让他良心不安,但给对方造成一点伤害,回报对方想要他命的事,他还是能干的。
因此,李乐只眯眼算好距离后,没有朝那人的心脏而去,而是朝着那人的腿间,瞧着那人转过身,他瞬间一箭射.向他的屁股。
那个地方,是那个人知晓,也不敢回身阻挡的地方,甚至对方也来不及用匕首阻挡。
其次,屁股受伤,他还能活着游出去,要是是别的地方,那人可不会等死,一定会鱼死网破。
死的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而李乐只这一弓弩下去,虽然有水的阻力,但是弓弩本就是改良过的,威力惊人,这一下子,正中靶心,所有人都能看到那稀释的血水。
又有先前那一幕,河道边除了姜汝铭以外地官员都缩了缩脖子,特别是那些心底暗戳戳怪罪过李乐只,又因其是三清才后怕的官员,更是夹紧了双腿,害怕李乐只也冲他们来一次。
他们也是真的没想到,李道长外表看着如白莲,出尘淡然,可下起手来,完全不含糊,那是一个干净利落。射出弓弩的手,完全不抖,也不犹豫,这是个狠人啊。
想想他们先前所想,那真是活腻歪了,在阎王爷头上动土。
一个二个都被吓到,都乖巧不已。
比起从前,现下万分配合,李乐只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不会有任何含糊的地方。
李乐只收好弓弩后,视线一扫而过,官员身体一紧,他看到这一幕,想到他刚刚的举止,似乎有点不太符合他的身份。
李乐只抬头望天,装作这件事什么也没有发生,而是静静站在那不说话,等着姜汝铭安排。
而姜汝铭又等着他安排,这一下子,河道静了下来。
李乐只见他们都不说话,难道是被他吓到了,他不解道:“你们怎么不说话?姜汝铭?”
姜汝铭活像是被上司点名,他立马严肃道:“下官正在想着河道的水为什么会上升,司马,你说。”
姜汝铭喊的人是宜州司马,也是心里吐槽过李乐只的人,这一下子,活像是阎王点名,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勉勉强强想到一些话道:“下官正在想着该如何捉拿贼人,道长放心,绝不会让贼人逃脱,必定捉拿入狱。”
等李乐只的眼神挪开,他才松了一口气,在别人的遮挡下,擦了擦脸上的汗。
真真是要吓死他了。
而这时,另有一人站出来道:“大人,我想水位上升是和河道上游有关。”
第157章
所有人都看向说话的那人,李乐只也看向他,虽然这人话未说完,但李乐只已经想到一种可能。
他没有出声,而是听那人说道:“诸位大人,宜州已下有两月的雨,上游山多,若是因连绵不断的雨冲刷了不少泥土进入水中,也能让水位升高。”
这句话说的有几分道理,也是李乐只想到的那种可能,宜州本就是一个内陷的地形,又有不少山脉,避不开要在两山之间开道。
更何况,平地冲刷带走的土沙等等更是不少。
只是想要做到这一步,可不是简单的水土流失能办到的,上游不会是泥石流发生吧,希望不会有人受伤。
除此外,李乐只更怕殷太子暗中搞事,虽说对方的本事应该没有这么厉害,但这么好的机会,对方都能想到对赵宣出手,不可能没想过河道的事。
火药应该是他算出来的,照国那处应当是不知晓的,那么对方能对宜州出手的地方应该不是用火药炸山……只能看看河道修建的情况才能知晓了。
后面的事情,李乐只听了一耳,只听听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看那些人商量妥当后,一行人转身回到城中。
李乐只这才向姜汝铭提出,要看看河道修建的舆图,这件事情是姜汝铭负责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姜汝铭也没有任何的推拒,拿出舆图后还像李乐只介绍每地的情况。
李乐只知晓有一条河道因那地的原因,因其中一条遇到的山道过于狭窄,所以修建到那,没有办法,只能又重新开辟出一条,但因为那地山多,导致能够修建的河道依旧不能同宜州城的相比。
为此,姜汝铭知晓那地的情况后,就将河道一分为二,另一条修建一半的也打通,和青州的运河相连。
因此是一大一小两条河道,大的虽比不过宜州城这一块,但也是能让货船经过的,所以姜汝铭没有想过会是下游出事。
他脸色沉沉。
李乐只听了后,也觉得这样的河道不会被堵住,这河道可不是小河道,想要堵上,凭殷太子是办不到的,唯一有可能的是那小河道,原本下游能有两条河道分流,不会出事,可若是一条赌上,不说上游水位上升,就连下游也不安生。
宜州城都要漫出来,下游的情况可能比他们想象中的要严重,唯一能庆幸的,姜汝铭修建河道时,已经想过会有水患的事,河道距离县城有一段距离,不会猛然间淹了附近的村落,唯一有损失的,大概是那处的梯田。
李乐只知晓这个情况后,虽然感觉不可能,但他还是掐算了一下,看看是不是殷太子做的。
这一算,他还真算出来是殷太子。
李乐只:……
结果出来的那一瞬间,李乐只真的满头问号,真的很想问问殷太子本人,他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有人能这么搞事,还会一心切成好几份,越国那边让对方毫无成就感,这才拿大梁下手?
一边想着怎么搞死赵宣的命,一边还能在千里之外把河道堵上,李乐只真的佩服对方了。
这样牛的人,干什么都会成功的……等等……这可不能让对方成功啊……
殷太子管中窥豹,可见对方野心不小,一定想一统天下,到那时候,对方的成功是他所在的国家破灭,到这一切,李乐只是真的皱眉沉思,将殷太子放到第一序列了,需要着重关照,免得对方又不知不觉对他们下手。
李乐只又继续往下算,算下游的河道,算出来是那小河道真的被堵上了,他将算出来的结果和姜汝铭说了一下。
姜汝铭听到后,立马派人去下游那河道去探查,最好能够将那河道清理出来。
这事算是解决了,但天上的雨还在下,宜州城的危机尚未解决,而姜汝铭也是知晓三天后是因为李道长算出三天后雨会停,这才开坛做法的。
可现在这样的情况,宜州城可没有办法撑到三天后,也没有办法在短短三天内让所有人迁移。
知道这点后,姜汝铭的腰都压弯了,他满面愁容,然后看向站在旁边的李乐只。
李道长是三清化身,三清神能否下令让天上的雨不再下,三清老爷化身没有任何的神力,会不会没有办法做到。
可是,这件事三清老爷都办不到的话,又有谁能有办法?
姜汝铭心念百转,最终还是试探问道:“李道长,这开坛做法能不能提前一两日,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这雨再不停,宜州城要撑不到三天后了。”
李乐只明白姜汝铭的想法,但这是吧,不是他能做到的,他没有那么大的本事,真的能够让雨提前停,其次,他也没有学习到正宗的开坛做法。
可能正宗的还真有效,就凭他学也没有学过,去干这种事,那不就是自大狂。
可直接拒绝姜汝铭,李乐只也办不到,他们都清楚,虽说是要撑到三天后,但是宜州城可能明天,有可能是后天,就要被水淹了。
河道跨越极长,宜州城内的人数也数十万,想要一天内转移所有人,实乃天方夜谭。
所以摆在他们明面上的,除了一条路,也没有别的路,要不想死,就只能去试一试。
这样沉重的压力,死死压在李乐只身上,所有的,都在他一念之间。
要么等死。
要么他去试一试,在所有人面前失败,承受所有人的怒火,甚至就连死后都不安生。
要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可即便如此,李乐只也没有办法不去做,他所接受的教育让他没有办法束手旁观,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或许,他做了后,真的会有奇迹发生呢。
或许,他是那个不一般的人,这个世道都有穿越,那他成为那个不一般的人,也是可行的吧。
李乐只也不清楚,只能心底祈祷,祈祷自己是那个特殊的,祈祷自己能够救下所有人。
窗外的雨声喧哗,哗啦啦个不停,每一道声响都像是在无形的催促,李乐只微阖着眼,他沉下声,缓慢道:“明天开坛做法,三清阁举行。”
“好好好,”姜汝铭高兴不已,连说三声好,有了李道长这句话,他们宜州城有救了。
姜汝铭又兴奋又高兴道:“李道长,我这就下去安排。”,说完姜汝铭擦肩离开。
李乐只站在原地,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人,他眉眼止不住忧愁,心里的小人更是抱头大喊着咋办。
啊啊啊啊——
这真的也太难了吧。
过了一会儿,李乐只叹了一口气,既然都已经做下这个决定,那就好好准备,至少举行的过程中不要出现错误。
李乐只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他今天遇到刺杀的事情赵宣也已经知晓,看到他回来,赵宣上上下下打量,看到他脖颈处有细小的伤口后,微微皱了下眉头。
忍不住道:“道长,你平日里叫我保护好身子,你自己反倒连伤口都不处理。”
李乐只疑惑抬头,然后才想起自己脖颈处被划伤的那道痕迹,这一下子被赵宣提起,他瞬间感觉他命不久矣,脖子要断了。
在这之前,他都要忽略掉这道伤口了。
李乐只无奈道:“事情紧急,马上处理。”
随后在赵宣的盯视下,让小五将他脖颈处的伤口包扎了一圈,然后将两人赶走道:“你们先出去,我要休息了。”
等两人走后,李乐只从床上坐起,走到镜子旁边打量了一下脖颈处的包扎,看着那白布,反倒感觉自己还真有几分要中二的模样了。
他摸摸白布,随后将脑子里的瞎想放到一边,他这次来宜州,除了换洗的衣服,那是什么也没有带,而开坛做法的流程他是只知道点皮毛,也不知道宜州城有没有记载这事。
他听他师兄说起过,做法的要学习什么步法,那步法很难,除了几位老师,师兄师姐们没一个学了十成十的,可见不容易。
想来,他现在去学习那个步法,也未必能够学会,也只能照葫芦画瓢了,学个形似。
因为不清楚那步法,又没有书,没有办法,李乐只也只能让小五给他找来一份。
等东西到手后,李乐只立马按照书上记载的学起来,这一学,学了两个时辰,终于能够流畅地走完天罡七星步。
李乐只松了一口气,能不能行,就看明天了。
因为第二天的事情紧急,又十分重要,李乐只晚上半梦半醒,睡不安生。
起来的时候,他怀疑昨晚上都梦到了他师父,梦到被他师父教导他怎么走步法的事。
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不仅白天练,晚上也加练,李乐只叹口气,起床洗漱,表情隆重起来,只是在旁人眼中,也就淡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所要做的只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姜汝铭看到李乐只的那一瞬间,看到李道长飘然若仙的身姿,脸上的表情看着十分轻松,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看来是他多想了,这件事对于李道长而言,不是难事。
希望一切事情能够顺顺利利。
姜汝铭走上前道:“李道长,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好。”
“只是,”姜汝铭犹豫一会儿道:“城中的百姓知晓此事后,都在三清阁附近候着。”
他又道:“要不要将他们赶走?”
“……”
得知百姓都待在附近,李乐只是真的压力大大,但为了这事赶人,还没有到那个地步,等他进入三清阁,三清阁大门自然会关闭,阁内只有他一人。
因此,李乐只道:“不必”
姜汝铭点点头。
和姜汝铭分开,李乐只坐上前往三清阁的马车,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他手心都要冒汗了,但已经到这一刻,不行也要行。
因此,李乐只没有任何的畏惧,也没有任何的后悔,他端坐在马车里,余光看到百姓一个挨着一个,有伞的打伞,没伞的穿着蓑衣,有秩序地站在道路的两边,他们都在等一个结果,没有任何的喧哗声。
看到这一幕,李乐只深呼吸后缓缓吐出,可能他要所有人失望了,也不知道这场做法后会怎么样,事情结束后,会不会回到现代。
马车停了下来,李乐只起身缓慢走出,每一步都走得坚定,小五撑伞站在马车的旁边,李乐只下车的时候余光扫了一眼,两边满满的都是人。
他淡然地朝着三清阁的方向走去,没有让任何人回去,跨过门槛后,不必他多言,小五关上三清阁的大门,伞交到李乐只手中。
李乐只撑伞走进大殿,里面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第158章
三清像下面摆有案桌,上面还供有瓜果,还有上香的香炉,这是原来就有的东西,而在那案桌的前方,又是一张单独的桌子,和那案桌摆放在一起,上面则是放有笏板,令牌,令旗等等,除此之外,还有写表文用的法印。
因外面下雨,三清阁内也只有李乐只一人,对于这场祈福法事,只能李乐只自己按照书上所写的来。
他上前几步,将笏板拿在手中,先是后退几步,退至门槛,并未退出殿堂,随后双手捧笏,举行于胸前,向前踏罡步斗,小声诵咏经文,为了以防万一,李乐只在这过程中顺带念了白鹤诀。
按照书上所写,最好还是三高功,但是这种事,李乐只是不想将别人牵扯进来,这种事成功乃是天定,牵扯旁人进来不过是多了一桩冤孽,还不如就让他一人承受。
而姜汝铭则是没想到这块,在他心中,此等开坛法事李道长既然没有别的要求,那自然不会过多地安排,他也相信此事李道长一人足矣。
虽然有些担忧,但也未过多的插.手。
也因此,这场法事比起真正的祈福法事而言过于简陋,没有经乐等等,也没有旁人协助李乐只,但李乐只还是按照他所想,将这一套流程完善地走完。
而在小五眼中,李乐只腰板挺直,每一步都有无法言说的灵韵在其中,虽听不清李道长在说些什么,但听着那韵调,心里便清静几分。
他抬头看着天井落下的雨,似乎变小了一点点,雨势没有先前的骤急。
他再看向殿中,此时李乐只已经拿起令旗,依旧走着先前有灵韵的步法。
李乐只也想过要不要拿桃木剑,但他现在又不是扫清邪祟,也没有需要用到五雷正法的时候,便拿起令旗,依旧按照天罡七星的步子走着。
只是这次他将经文换了一换。
“上请天官解天厄,地官解地厄,水官解水厄……”
他将能说的都说了,心里也盼望着最好能把这些天官都请来,化了宜州的难。
当这一切都做完后,李乐只停了下来,想起自己还要写表文,焚表化行,立马上前将手中的令旗放下,取出早已准备好的纸,在上面写下自己的需求,因事情紧急,李乐只也化繁为简,简简单单写了两个字。
——停雨。
最后一笔写完,李乐只立马拿起法印盖在纸上,等这一切都搞好后,焚烧这张纸,充当已经完成了上表。
李乐只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有……他只会天罡七星步的缘故,再次走了一遍,心底默念着表文,希望老天爷真的能收到他的祈愿。
李乐只站在原地,看着那直入云天的青烟,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不知道结果如何。
他都不敢回头去看那个答案。
哪有人真的能通过祈福法会让雨停的,反正他是不行的。
李乐只站在原地,没有转身。
小五看着渐渐变小的雨势也大气不敢喘,他站在原地也不敢动弹,诧异地看着天井处露出的天空。
李道长真的是三清下凡啊。
而比起他,站在雨中默默祈祷的人,在等待的过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熬的,但在场没有一人抱怨,他们都知这场法会的重要性。
雨哗啦啦打在他们的伞上、身上,全身淋透了也没有一人离开,他们都在等那个结果。
而在三清阁不远处的客栈内,正站着几位宜州道士,他们随同姜汝铭站在三清阁对面的客栈中,在他们所站的地方,能够看到一点点三清阁内的场景。
在场的道士都是上了年纪的,其中也有道士曾去过五月初五的讲道法会,在那见识过李乐只的本领,但那时也只见过李乐只算卦的本事,而开坛做法一事和算卦是不同的,没有学过的人可未必能够做好。
虽说开坛做法未必能请到天官,但做过的和没做过的,那还是有所不同的。
现下在场的道士,虽然不精通算卦,但是对于开坛做法一事还有自己的心得,他们原本还在担忧,已经想到开坛做法失败后,他们该如何补救,还有对方失败后,他们该如何出场,才能把对方救下来,可别在今天就被老百姓给打死了。
谁也没办法保证,精神始终紧绷的百姓在开坛做法失败后不会一拥而上,发泄自己心中的戾气。
但他们也知,这事怨不了他们,谁也没办法保证自己能够在此等压抑的情绪下不崩溃,脑中的弦一松,便因此酿成大祸,这也就是他们站在这里的缘故。
最好能救下李道长。
只是令他们没有想到的事,随着这位李道长踏入殿中,因能看到的视角有限,他们并不能看全他所有的动作,但凭着那位李道长露出来的部分,就让他们心惊不已。
这位李道长真的是第一次开坛做法吗?
那步罡踏斗怎么走得比他们还要有灵韵,不像是刚接触的人,反倒像是位高功。
即使这位李道长未曾着法衣,身上穿着也是简简单单的白袍,但那一举一动,却已经不容让人忽视。
更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滂沱大雨随着法事的进行,竟然在一点点变小,最后雨势更是变成梅雨时节的小雨,这转变可是前所未有。
宜州的雨,已经连下两月,雨势也有小转,但这次已经连续半月暴雨,未有小转,若非姜大人修建沟渠,就凭这雨,半个身子都要泡在水中。
这样大的雨,居然在短短两刻钟内,变成小雨。
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这世上真的有人开坛做法能请到天官,还是如此年轻的道士,即使是他们,都未必能次次成功,更别说还在这极短的时辰内。
不可思议。
即使他们不相信,事实摆在眼前,也不得不相信。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一位道士感叹着,他痴痴看着前方的雨幕,心中一震又一震,他喃喃道:“这是何等得本事,居然能做到这一步,难道对方真的是三清,是他们的祖师爷?”
“……”
“那我们要不要去见见祖师爷。”
猛然一下子要去见祖师爷,还有一点激动,一点紧张。
而比起他们,站在雨中的百姓抬头望天,肉眼能够看见雨势一点点减弱,最后化为小雨。
所有人都愣在原地,一时寂静,倏然,一抹喜色爬上他们的面容,所有人都惊喜地看着这一幕,又激动地转头同身边的人分享着,还有人眼中含泪,喜极而泣。
这场困扰他们许久的雨终于变小了,他们终于不用担心害怕了。
众人欣喜非常,却也有人暗中担忧,害怕这雨是转瞬即逝的变小,要不了一两个时辰,让他们骇然惧怕的大雨又会回来。
这些惧怕的人,则是紧张地看向三清阁的方向,企图能够见到那位李道长,从他的口中得到确切的消息,这雨真的会停下,不会再下大了。
被众人惦记的李乐只,还站在殿内,有一点点自闭,他不敢转身,也不敢出去,害怕看到大家失望的眼神,只是他耳朵尖,虽未转身,却也能够听到背后雨声好像有一点点不对劲,没有他走进来时的声音大,似乎变小了一点。
难道他真的成功了?
得到这一结论后,李乐只壮起胆子转身敲向外面,入眼还是能看到下落的雨,虽然没有先前的声势浩浩,但还是在下雨,这让李乐只有一点点不满。
却又没有任何办法,他终究不是神仙,没有让天不下雨的能力。
李乐只有些失落地移动两步,又停在原地,他想到他做法事时写的表,那表并非工整标准的,他开始怀疑是不是他写的表不对,所以没有什么效果。
因为这一猜测,李乐只又折返,重新写了一份工工整整,标准的表,写完后焚烧掉,希望他重新写的能够送到天上的天官手中。
将这一笔补救好后,李乐只页壮着胆子出去,而他踏出门槛的那一步,发现下的雨似乎比他先前看到的又要减弱几分,但他怀疑是他看错了,举着伞走到小五的旁边,对小五道:“开门吧。”
总要去承担失败的。
他也不可能一直龟缩在三清阁中。
小五立马开门,甚至还接过李乐只手中的伞,对李乐只的态度比起从前更敬畏几分,这份敬畏,是对神明的敬畏。
谁能想到他小五居然有如此大的机缘,福运,能够侍奉一位神明。
真是老天保佑,祖坟冒青烟了。
三清阁大门打开,李乐只走出,站在雨中的百姓还没有离开,他满怀歉意地看着他们,正要开口说话时,就看到所有人都看向他,缓缓跪下,朝着他的方向。
李乐只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等他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何事,候在客栈中的姜汝铭走出道:“各位父老乡亲们,事情已经有了结果,有什么事官府会发公告,诸位可先回去,莫要受风寒。”
姜汝铭声音朗朗,在场的众人都能听到,只是没有一人起身,他们现在心中激动不已,满满都是对李道长的感激,若非有李道长开坛做法,他们宜州可就不保了。
因此,没有一个人愿意离开。
姜汝铭为难,想要再次劝告,他们的心情他也能理解,突然出现一位真神仙,可不要多看看,多沾沾仙气,但这还下着小雨,可不兴这样的沾仙气,仙气没沾到,寒气反倒入体了。
李乐只见状,虽然还没有搞清发生了何事,但还是重复姜汝铭说的话。
他开口后,跪伏在地的百姓才有所动静,纷纷抬头看向他的方向,又在互相搀扶的情况下,一个二个站起来,这可是唯一一次同神仙接触的机会,没有人愿意离开。
李乐只皱眉。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可不等他说什么,站在前头看见他脸色的人,瞬间惨白着脸色,拜了又拜,嘴里念念有词,而看到他动静的人,也有样学样。
纷纷拜了又拜后,再旁人打头离开后,也一个二个离开,心底还残留着后怕,差点就要惹神仙生气了。
而李乐只看到他们弯腰拜神的时候,好悬没一下子跳下去,好躲过去,但他微微侧身,想要将身后的三清像露出来,又不好幅度过大。
他现在可是被几百双眼睛看着,不敢动不敢动。
等人都走了过后,又看到姜汝铭身后的道长,看到他们的出现,有一瞬间,李乐只仿佛看到好几个老师,那种做得不规范被老师看到又即将抽查的紧张感来了。
而随着他看过去,一个二个的道士将腰板挺得板正,老祖宗都看过来了,可不能在老祖宗面前丢脸。
第159章
两拨人遥遥相望,都有些许紧张。
他们的想法,李乐只是不知晓的,紧张地走上前,想要忽略那些道长同姜汝铭说剩下的事,可真的在这儿碰到了这些道长,李乐只也不好意思不上前去打声招呼。
他上前,比他更快的是那些道士,腿脚极快地越过姜汝铭走到李乐只的面前,连伞都来不得打。
天上的雨已是小雨,这点雨可拦不住他们想要同老祖宗搭话的心思。
但真的来到李乐只面前后,这些已经上了年纪的道长们又踌躇犹豫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不会惊扰到老祖宗。
还是先前和李乐只有过一面之缘的道长挤开他们,笑着道:“李道长,又见面了。”
“木道长,”李乐只还是记得这位道长的,在玄阳宫替他说过话,只是两人交流并不多,能在这里看到木道长,李乐只还是有些惊喜的。
他记得这位木道长是重山观的道士。
李乐只瞧向其他人,有可能也是重山观的道长,他抛下心中的紧张,“几位道长是有事找我?若是有事,不妨先去对面的客栈?”
也好过在雨中淋雨啊。
他开口,旁人没有不应的,纷纷簇拥在他的旁边,随同他一起前去客栈。
至于那点小雨,都早已被这些道士忽略了。
姜汝铭也想凑凑热闹,他又瞧瞧天上的雨,雨势已经变小,按照这样的降雨,河道那边还能撑住,明天不会有溢水的迹象。
虽知道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但姜汝铭仍然不放心,唯有派人去盯着才能安心,又加上他公务繁忙,只能让身边的随从在一旁候着,听候李道长的吩咐.
姜汝铭走时,李乐只别过头看了一眼,随后收回视线,要落后于几位道长进入客栈,等几位道长先行,却又发现他未动几位道长也未动。
虽然是刹那间的微顿,李乐只还是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略微疑惑,后又想想他现在的身份,又恍然大悟,他现在可不是一位小道士了,而是教导太孙的太子太师。
在这些道长眼中,他是官身,又来头大大,虽然几位道长比他年长,但在这事上,还是要讲究一点。
李乐只想明白后,也就不客气了,省得两方为难。
等进了客栈后,李乐只和几位道长就坐在靠窗的大堂中,因先前的事,这间客栈今日内并未多少人,只有他们围坐在一桌。
小二上了一壶热茶,轻轻放在桌上。
李乐只拎着茶壶,给在场的五位道长都倒了一杯茶,他倒茶时,木道长想要接过,还要伸出手,就见一杯茶已满。
想到这是三清老爷给他们倒茶,是来自老祖宗的厚爱,还能沾沾老祖宗的仙气。
一时踌躇,竟然还有几分不想错过。
木道长纠结不已,最后见老祖宗脸色没有任何异样,依旧神色平静,淡然,看待他们的目光十分和蔼,就像是看喜爱的后辈一样。
这让木道长也放松几分。
将茶一一递给在座的师兄,随后双手捧着茶,有几分舍不得喝。
这可是老祖宗倒的茶。
独此一份,喝了可就没有了。
和他一样想法的,还有剩下的四位道长,都捧着茶舍不得喝上一口,手心传来的温度,心口都热了几分。
这时,这几位道长又看向木道长,想让他先开口。
木道长也知道他们的意思,捧着茶给自己壮胆道:“不知道老……李道长的步罡踏斗……我等可能学习?”?
李乐只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没忍住轻轻摩挲了一下膝盖,听到步罡踏斗的那一瞬间,他屏住呼吸,差点以为他走错了,还被人找上门来。
步罡踏斗既然是宜州城内的东西,他也未见过宜州城内会出售算卦之外的东西,想来这种步法是重山观所拥有的独门道法。
原本他以为小五是找了宜州城道士借用的,等人问起的那一瞬间,他连小五借用的手段都想到了,正紧张着,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他。
这也太不正常了。
李乐只好奇反问,“木道长不会吗?”
落到木道长耳中,头皮一紧,他瞬间挺直腰板,抬眼看向李乐只紧张解释道:“李道长,我可没有偷懒。”
木道长脸一红,有几分羞愧,不敢同李乐只对视,还有几分心虚,弱弱道:“是我资质不佳,步罡踏斗并未精通。”
丢脸都丢到老祖宗面前了。
木道长想要立马消失在这里,但这事吧,他不开口总不能让他的师兄们开口,让师兄们丢脸。
那真的显得他们重山观太弱了,这样弱的道观,哪能得到老祖宗的垂青。
李乐只没想到是这样,他看到比他还年长的道长说出这番话,有种大庭广众揭别人短,这让他有点坐不住了,立马道:“木道长,为何会觉得自己未精通,反倒认为我的……”
未尽之言,在座的都明白。
木道长抬起头,迷茫不已,老祖宗亲自走的,岂会不是对的,但对上老祖宗温和的眼神后,木道长瞬间明白了,老祖宗这是在另类安慰他,他要是当真了,那真的是毫无自知之明。
不过,听老祖宗的语气,似乎并不介意他们学习。
木道长眼神一亮,立马问道:“李道长,不知我等能否将你画下来,这样也好让小辈们能够明白天罡踏斗该如何走。”
也让他们这些老家伙一起学学。
“……”
李乐只算是明白了,几位道长醉翁之意不在酒,原来是想让他成为教案。
木道长所言哪里是他真的不会,而是让他没有办法拒绝,先给他抬个高帽,然后又言自己并不精通,反倒让他不好拒绝,只是李乐只也在想为何会找上他?
难道是有什么东西他没有发现?
他打量了一下在场几位道长的五官,面露紧张,很在乎他的回答,也是真诚相邀。
所以是真的想他成为示范,好让后人学习。
李乐只暗中算了一下,发现几位道长的目的真的是出于想学习的心,这反倒让他不好拒绝了。
他笑道:“我走的并未是正确的,还需几位道长指点一二。”
五位道长一致出声,连连说道不敢。
这事算是定了下来,因为事出突然,没有准备妥当,李乐只还以为要过些时日,没想到这些道长知晓他同意后,生怕他跑了一样,十分急切地去准备。
没一会儿,需要的东西都已经买回来了,为了不让旁人打扰,李乐只同几位道长回到三清阁。
在三清阁中又走了一次,而这次,几位道长算是亲眼所见,完完整整看得真切。
当他们亲眼所见后,才知他们先前所见真是皮毛,就连他们平日所走的天罡踏斗,在真的老祖宗面前,也不过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生硬,毫无任何灵韵,也无法像老祖宗一般流畅走完,那种无法言说的美感,让他们就像是看到一场戏,举手投足都充满灵韵。
而他们走路,所有的摆动,反倒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缺乏美感,让人看了,无法像现在一样,沉入其中。
老祖宗一套走完,准备绘制的人那是一笔也没有画下,墨迹滴落到纸上,晕染了白纸。
李乐只看到了,又看到众位道长目瞪口呆的模样,还以为自己走得过于差劲,让他们都无话可说,就连说要绘制的道长都无法落下一笔。
这让他耳尖微红。
咳嗽两声,十分不好意思道:“若是不好绘制,可以画火柴人。”
中文道长回过神,还没从那份震惊中走出来,又听到老祖宗说的什么火柴人,纷纷不解,迷茫。
火柴怎么变人。
连老祖宗的话都无法理解透彻,他们好像有点过于蠢笨了。
几人面色羞愧,无奈地向老祖宗请教,想要知晓火柴人是何意。
李乐只立马解释火柴人是什么,在纸上画了几笔,将他走得步法活灵活现画出来。
几笔落于纸上,这样的画法又让几位道长惊叹。
这样的确能够快速将老祖宗走过的步法记载下来,甚至能记载得分毫不差。
木道长再次看向李乐只,瞬间明白这是老祖宗对他们的厚爱,知晓他们无法精通天罡踏斗,这才一笔一画,事无巨细教导他们。
这样的厚爱,他们绝不能辜负。
只是让木道长未想到的事,老祖宗居然怕他们没有记住,在他们面前又走了一遍。
而这次,五人都没有辜负老祖宗的厚爱,都自己利用火柴人将老祖宗的步法一一记录。
直到最后一笔落下,看着已经绘制好的火柴人,再看向老祖宗,若非他已经不是幼童,木道长还真的想冲过去,抱住老祖宗的大腿,表达一下自己的激动。
但现下,几位道长也激动不已,笑得看不见眼。
见到这些道长高兴,如获至宝的模样,李乐只也松一口气,看来他想的火柴人法子是真的很不错,还有他走的天罡踏斗也没有出错,得到这些大佬的认可,这让李乐只心情极好。
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同几位道长分开,回到住的地方,刚踏进院子里,就看到宜州司马站在院子里头,正在等着他。
不用他询问,宜州司马将事情说出来,原来是那位刺杀他的刺客已经被抓到,关在了地牢里面。
宜州司马这次前来,除了告诉他人抓到以外,也有询问该如何处置对方的意思。
抓到刺客,按流程应该是要去审问一通的,顺带知晓幕后之人是谁,有何目的,还有他们的人手有哪些,好抓住剩下的人,但这些事,他都知晓。
自然不必留下活口,只是这件事蹊跷,好端端隐藏起来的人,就在他开坛论道后就被抓到,那人可不是简单货色,这么快束手就擒,瞧着就是有阴谋。
第160章
李乐只也没打算自己去审问,只将人交给姜汝铭,让他派人去审,这种事,牢里的人才是一把好手。
他则是守在赵宣身边,若他所料不错,藏在暗处的芦笙定要寻找合适的时机朝赵宣下手了。
想知道对方何时会出手,这事难不到他。
李乐只随意掐手一算,便算出芦笙准备何时出手,这次早有准备,定不会让对方称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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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宣得知芦笙要动手,事情紧急,立马传来赵大,吩咐其在他周围安排人手,设下陷阱。以往为了保护赵宣的安危,暗卫中也有一人与他身形相似,可以顶替他,如今为了不引起芦笙的警觉,赵宣没有想用替身。
他现下中毒,呼吸与以往不同,要虚弱几分,而顶替他的暗卫本就有武艺在身,呼吸绵长,与他不同,即使暗卫能够伪装,赵宣也不愿去赌那万分之一被察觉的可能,让芦笙逃走。
李乐只知道他的打算后也没有劝阻,只是将芦笙的行动一一算出来,什么时候出现,又是什么时候会刺杀,用的什么手段。
这些都被李乐只算了出来。
知道芦笙的手段后,赵宣没有任何畏惧,欣然等待,而李乐只也没有离开,假装不知道这件事。
他也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没有显示凶险,这才放下心来。
一切准备妥当,只待芦笙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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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雨已经成为毛毛雨,只能感受到几分凉意落在脸上,再也没有前些日子的大雨。
这样的雨天,并不比前些日子好下手,没有了雨声的遮掩,他的行走可能会惊扰到那些守护在赵宣身边的人,以他的感知,能感知到隐藏在暗中的五人。
这五人分散在四周,守护着四个方向,还有一人则在那院子的主屋内,而那主屋的气息很是孱弱,可见先前的毒已经让对方虚弱至此。
只可惜那毒还不够强硬,未能一下子要了那人的命,又听闻有神医救治,芦笙虽知那毒难解,却也不敢托大,特意回来再瞧上一瞧,顺带带走赵宣的命。
令他没想到的是,宜州城的雨,从中午开始越来越不对劲,一直到晚上,都是毛毛细雨,越来越薄,他住在宜州城的日子里,可未见过这等连雨都算不上的雨,似是透露着不祥。
芦笙身影微动,如同一道鬼影潜入到院子中,他没有惊扰到护卫在四方的暗卫,等潜入院子后,又将自己的气息隐藏,躲藏在廊檐下方的横梁上。
经过他的观察,早已得知这院子里服侍的人很少,甚至说是没有,除了那些隐藏的暗卫,院子里的人只剩下主屋和右厢房的一位,这两人都不是要人服侍的人,也给了他便利。
芦笙继续隐藏着,感知守护在四方的人未动,只剩下房中的一位,他的位置偏僻,旁人无法察觉,他盯紧主屋的窗,从他这个方位想要夺取那人的性命是不可能的,唯有等那人起身,从窗处经过时,他的金针才能吐出一击毙命,从而迅速离开。
这也是他观察所得,那主屋的人,次次趁旁人都歇下时,会点灯起身,直到三更夜半,才会熄灯,从前本就这般,他以为这人受伤后不会如此,没想到却是个不惜命的,但这也给了他方便。
如他所料,那人依旧如同往日,点灯起身,他呼吸越发的微弱,让旁人快要察觉不到,在那人经过窗时,口中的金针吐露,他看也未看一眼,准备转身离开。
突然,他整个人身子骨从横梁上摔落,可他像是未察觉到,随着他掉落,暗卫纷纷出现在他的身边,二话没说将人捆绑住并废了他的四肢,以免他逃脱。
四肢咔嚓了一声,这样清脆的声响都未让芦笙惊醒,暗卫摸索他身上的东西,将所有能够伤害赵宣的东西全都找出,没让芦笙光溜溜到赵宣面前,还是怕其脏了主子的眼。
赵宣披衣,在赵大的护卫下,起身走出来,他先是看了一眼窗边的金针,那金针原本是冲向他的喉咙而去,而在致幻药物还有软骨散等等下,这刺客袭向他喉咙处的金针偏移,刺中窗棂。
看着那入木三分的金针,赵宣眼神微眯,他身后的赵大上前,取出帕子,将那金针拔了下来,看着金针上的颜色,他面色沉沉。
赵大道:“主子,上面涂有毒药,见血封喉。”
“嗯。”
比他所想还要更心狠几分,却也能不留活口,殷太子想要他的命,真是费了不少功夫。
幸好有李道长。
赵大将金针好好存下,放置木盒中。
赵宣则是看向已经被捆绑住的芦笙看着那人脸色平静,似是还没有从致幻的药物中出来,赵宣摆摆手,暗卫闻其意,干净利落要了芦笙的性命。
为了防止芦笙未死,在其身上能够致命处,纷纷都捅了一刀,连他的心脏右边,也被一剑刺入。
随后,暗卫拎着芦笙的尸身离开。
在这等小心谨慎下,芦笙即使有通天本事,也无法死而复生。
赵大看着这幕,想到李道长算出来的卦,心里惊叹,知晓李道长本事惊人,却未想到能算到这种地步,连芦笙会潜藏在何处,又会在何时动手,就连出手的方式都一一算出。
这样的本事,没有一位刺客能够成功。
因李道长的卦象,他们在廊檐下都涂抹有软骨散,为了防止芦笙察觉,又涂有致幻药物,也幸好傍晚时分,雨已经极其微弱,无法冲刷掉涂抹在廊檐下的药物。
甚至,为了万无一失,屋中的熏香也能引起外面的药物,只要闻得够多,绝对会中招,因此,他们拿着熏香在外面到处都熏上一熏,也听从李道长的吩咐,绝不朝芦笙处瞧上一眼,以免让芦笙察觉。
除此外,他们还准备了一个能够顶替殿下的草人,因时间仓促,就用了柴火根据殿下的身量搭建了一个,也幸好致幻的药物还有窗阻拦才没有被对方看出异样。
又因李道长提起过,有的人心脏会长在右边,虽未严明那人是芦笙,但李道长在此时提起,不用严明也知道是谁,这是怕他们不知晓此事,反倒让芦笙逃脱。
也因此,赵大估摸着刺客保命的手段不少,但同手底下人提了一下,尽量将那人所有要害都捅.上一刀,以绝后患。
在层层安排下,芦笙必死。
李乐只今晚睡得并不沉,他也有意让自己不要昏睡过去以免错过这场大事,等外面的动静渐渐听不见后,他才睁开眼,侧耳倾听,外面静悄悄的,随后赵宣的房门传来动静,这是合上的声音。
看来这件事已经解决,那位芦笙已死,算是解决了赵宣的危难,希望后面能够平平安安的。
确认没有出事后,李乐只才放心地睡下去。
第二天,窗外依旧阴沉沉的,李乐只已经习惯这样的场景,不过比起往日,已经没了让人能够酣睡的雨声,也没有一直以来听得烦躁的动静。
李乐只推开窗,看向外面,外面的雨已经肉眼看不清了,只能朦朦胧胧感知有雨点似乎随风四散,空气中的水雾还是有不少的,这要是眼神不太好的,定是察觉不到这雾蒙蒙似的雨。
这雨也不像是从前,走在路上,露在外面的肌肤才会感觉有一点点凉意,似羽毛无足轻重,自然也不会造成河道溢水,河堤崩溃,也不会水淹宜州。
虽天依旧是阴沉沉的,但逢人脸上露出的笑容是灿烂的。
这事当然不是李乐只亲眼看见的,是姜汝铭过来时说的,姜汝铭也笑容满面,宜州城的难已经解决,他先前的任务也完成了,只是想起下游河道,姜汝铭还是来李乐只这里说道一声。
姜汝铭道:“李道长,真如你所算,下游河道有人将枯枝烂叶堆积在那,彻底堵塞住了河道,这可不像是冲过去的,前去勘察的人来报说那些枯枝上有人为砍伐的痕迹。”
说到这里,姜汝铭有几分不解了,那河道算得上偏僻,上山砍柴的人不会经过那里,即使是用水运柴火,也不会选择那道,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可下游的人也清楚那河道是用来泄水的,堵塞那处只会给他们自己带来恶果,没道理会这么干,总不会这天底下,会有那等蠢笨如猪不将自己的命放心中。
姜汝铭虽想怀疑是别国,但想着对方的没有那么长,也不会在同越国打仗还能想到给他们大梁添堵,若非有李道长能够开坛做法,呼风唤雨,让这雨慢慢地不下,就凭对方的手段,他们宜州城不知不觉被水淹还不知哪里出了事,这样的手段,不仅要知道他们的动静,还要知道他开凿河道的安排。
这种事,除了他和修河道的工人,再加上陛下,谁又能知道得这么一清二楚,就连李道长也要来询问他。
所以,姜汝铭怎么想也想不通,也不敢往那离谱的事上去想,若他们没有泄密,那就是对方算出来的,能早早知晓,这样的本事,姜汝铭也不好拿李道长去比较,也无法比较。
他说出来后,李乐只便知他先前算到的事没有错误,也直接,没有避讳道:“殷太子安排的人去办的。”
看到姜汝铭还有些疑惑。
李乐只更详细道:“在河道处刺杀我的人是殷太子安排的,而这人在来之前知晓下游河道分流的事情,便雇佣下游河道的人上山砍柴,并将柴运送到河道的附近。”
姜汝铭眉头紧皱。
李乐只补上一句:“下游粮仓的粮不比宜州,道路又有两地封闭,宜州运送过去的粮食未到,下游的县粮价虽有控制却也飞升,那人出价又高,想要活下去的自然会去干。”
至于那人拿着那些柴火干什么,却不是他们会考虑的事情。
其中,也不单单只有那一人,芦笙也有,刺杀他的人会被抓到,也有芦笙想要借由那人朝他们出手,也想借那人引出赵宣瞧个真切。
若是他和赵宣都想知晓刺客的身份,定会前去牢中,只要他们一出现,那刺客便会拼死一搏。
这是李乐只昨晚上算出来的,只是更多的他却还没有算。
这时听姜汝铭道:“这人是殷太子安排的?”
姜汝铭想到那刺客被抓到时的景象,也幸好捉捕的时候,对方是个虚弱的,没有用多大的劲就捉拿归案,还有几分像是故意的,再加上殷太子的阴谋,这人怎么看都不简单。
李乐只也好奇那人为什么会配合被抓到那天过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那人准备如何对付他们。
李乐只这一算还真叫他算到厉害的东西。
刺杀的人被他一箭射伤后,暗地里和芦笙会合,这人和芦笙商量他已经暴露,准备假装被抓到实际则是想借此暗算他和赵宣。
那人被抓到时,服用了别人的血液。
算到这里,李乐只有不好的猜想,不会那么凑巧吧,要真是携带病毒的血液,那他和赵宣前去,被对方一口血喷中,岂不是也要感染上病毒。
虽说这只是他的猜测,但万一还真是这样,那他和赵宣以后可就治不好了。
也不知道那人从哪搞来的东西。
以防万一,李乐只还是叮嘱道:“莫要离那人过近,有伤口的人也离他远一点。”
“李道长?”
李乐只知道姜汝铭疑惑,他也没有藏着掖着道:“那人是个有病的,有伤口的人接触到他的血液后也会得一样的病症,至于先前射伤他流的血,有水的稀释,不会有问题的。”
姜汝铭知晓对方是个有病的,身上有伤口接触对方血液的人,还会得到和对方一样的病症,瞬间脸黑如锅贴。
然后想到李道长前些日子被对方袭击,脖颈处的伤口,还有那人流出的血,担忧地看过去。
还未等他开口,李乐只摇摇头道:“我没事,对方是在逃脱后自服染上的。”
“那就好那就好,”姜汝铭松了一口气,但一想到殷太子给他们一个和瘟疫一样的病人,这让他愤怒又感到棘手,但解决对方也不是难事。
姜汝铭没有过多停留,前去安排此事。
定不能让疫症在宜州城肆虐。
也因为姜汝铭的安排,整座城都开始烟熏房屋,开始杀毒,这一动静被下面的县城知晓后,也纷纷熏烟杀毒,更是到处勘察,以免有瘟疫发生。
也正因为有此举,导致宜州有一县,原本会发生疫症也在这次勘察消毒过程中,慢慢烟消云散。
而下县上报此事后,姜汝铭后背发凉,心惊不已,下县居然有了苗头,也幸好有李道长所言,他才预防疫症的到来,也让下县知晓此事后,纷纷效仿,才将苗头扼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