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晚安
一个行为?持续太久, 就会形成条件反射。
眼?前的世界在?旋转、晃动,南依茫然地坐在?床上?,握着手机。
她困极了, 眼?皮在?打架, 好像随时随地能昏睡过?去?,可?她强撑着, 努力睁开眼?盯着屏幕看。
她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努力从混沌不清的脑子里寻找了片刻, 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得?给徐曜发晚安。
这是在?过?去?那么多年里, 她一直坚持做的事情?, 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南依缓慢地滑动着屏幕, 找到通讯录里的“阿曜”。
眼?前的事物像被白纱笼罩, 字迹都在?重影, 她眨眨眼?, 眯了起来,开始打字。
【喝酒了, 今天我?……】语言系统开始混乱,话也变得?颠三?倒四。
南依删掉, 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
深吸一口气,再次垂下头, 投入进去?——【我?今天,喝了酒, 白酒, 有半杯呢。】
打完字,南依反复检查, 确保语序没有错误,才点击发送。
一句发完, 又继续打字。
【好辣,又很呛,下次不敢了。】
就在?这时,身边有人?靠近,温柔地问她,在?做什么,想给谁发短信。
南依口齿不清地说,要给徐曜发短信,每天都要跟他说晚安,她答应过?他的。
说完,她继续看着手机,慢吞吞打出四个字,发送。
与此同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声响。
徐曜停顿片刻,拿起看了眼?,都是南依发来的短信,最后一条只有四个字——【阿曜,晚安。】
再往上?看,是她在?和他报备,她今天喝酒了。
徐曜想起南依那个小手机里,也有好多这样的内容。像写日记一样,碎碎念般地和他说着她的日常。
今天也如同那时候一样。
光是看着文字,就能想象到她扬着头,邀功似的说着,“喝了半杯白酒呢。”
声线轻软,带着点小傲娇。
他的一颗心变得?无?比柔软,可?以被捏起来,可?以揉搓。
揉搓之后,尽是酸涩。
伸出手,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顶,低声开口,“阿曜收到了。”
南依没应声,她仍低垂着眼?,没再打字,也没有其他动作。
徐曜又问,“我?煮了醒酒汤,你喝一点,喝完好好睡个觉,好不好?”
南依还是没反应。
她双手紧握手机,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屏幕,直到眼?睛泛酸,她才努了努嘴,重重叹了声气。
不是的,阿曜没有收到。
如果?他收到了,怎么会没有回复呢?
不止今天没有回复,昨天也没有,前天也没有……
她等了好久好久,也乖乖听他的话,每天都在?说晚安,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回复她呢?
他去?哪里了,是不是已经把她忘记了。
南依从不知酒精入侵之后,会产生这样大?、这样神奇的反应。
头脑不大?清晰,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可?以忘记自己处于什么时间。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还在?大?学。
夜深人?静时,她坐在?宿舍的床上?,室友都睡了,只有她在?漆黑的夜里,抱着手机看。
手机屏幕上?微弱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她执着地看着短信的消息栏,闭上?眼?,默默期望能收到回复,可?是睁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就这样期待了无?数次,失落了无?数次。
在?别人?眼?里,南依一直是个情?绪稳定,通情?达理的人?。不喜形于色,不执着于任何事,对每件事的结果?都顺其自然。
包括当年室友问她,“那个人?从不回复你,你就不怨他吗?”
南依也只是要摇摇头,说,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和苦衷。
理性上?,她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但情?绪无?法骗人?,思念和难过?就算能藏住一时,它?总是在?心里挥发不掉的。
南依想起初入A大?,发现身边都是成绩优异、出类拔萃的同学。他们从小便接受着更好的教育,教材不同,在?高中时就对高数概率论了如指掌,英语口语水平也要高她许多。那会儿南依为?了尽快跟上?功课,她时常跑到学校旁边的肯德基,通宵看书。清早踩着朝阳回学校时,她便会给他发消息,她说,“阿曜,日出很漂亮的,我?应该好好欣赏,可?是我?压力真的好大?,我?怕期末会挂科。”
她又想起大?一那年体测,她被塑胶跑道上?的凸起绊倒,摔伤了腿。她一直表现得?很平静,坚强又冷静。
回到宿舍,她第一件事便是发短信给徐曜,她说,“今天摔倒了,同学送我?去?医务室,一直关心我?的状况,我?笑着说没关系的,一点都不疼。其实都是骗人的,实际上?超级超级疼,红药水涂上?来的时候,我?的冷汗都疼出来了。你打篮球扭伤腿那次是不是也很疼啊,我?猜,你当时说不疼,一定也是骗我的。”
她想起当团支部书记替辅导员布置任务时,班上?有男同学故意?在?座位下对她摆着鬼脸,她很难过?,但也只是若无?其事地走?下讲台,假装对这件事毫不在?意?。她又无?人?诉说,便对着徐曜讲讲。
如果?知道她受委屈,徐曜总是会帮她撑腰的,但这一次却沉默以对。
其实,也不止这一次了。
南依想起第一次拿到一等奖学金的欣喜,想起节假日和室友出去?玩的新奇。
她分享过?雪景,分享过?日落,分享过春天的萌芽、夏日的繁花,还有每到秋天,宿舍楼下很香很繁茂的桂花树。
雨天没带伞,做实验饿肚子,竞赛拿第一,参加社团活动,感冒发烧,空调停电,无?数件小事,她一一报备。
可?是他没有回复过?,一次都没有。
酒精能让人?浮想联翩,也能放大?情?绪。
南依记得?,是谁跟她说过?,你不需要一直隐忍,不开心可?以说,不要就拒绝。你懂事了太久,比起你的善解人?意?,我?更希望你任性点自私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那些被她藏在?心底里,连自己都很少能察觉的情?绪和委屈,在?这一刻尽情?发散。
南依特别想哭。
第一次,她没再克制,鼻子一酸,有两滴泪从眼?眶中掉落,砸到已经熄灭的屏幕上?。
“骗人?。”
说了会联络,说了会见面的,都是骗我?的。
事实上?,她连他的消息都收不到,也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近况。
她真的好着急,也好担心。
声音极近委屈,带着浓重的哭腔,南依埋首在?膝盖上?。
肩膀在?微微抽动,隐约能听到细小的呜咽声。
徐曜顿时慌了。
“怎么了?怎么哭了?”
他伸出手想去?抱她,但又想去?拿纸帮她擦眼?泪。徐曜第一次这样手足无?措,一会起身,一会坐下,反复了几次后,才上?前将人?环住,低声询问,“发生什么了,和我?说,我?在?呢。”
南依肆意?流着眼?泪,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以为?是幻觉。
但有这样的声音能倾听她的烦恼,似乎也不错。
她抽噎着抬起眼?,说,“他没有回我?的消息。”
声音断断续续,她一字一顿道,“阿曜他,没有回,我?的消息。”
她满脸委屈,泪珠挂在?眼?眶上?,摇摇欲坠,一双眼?红得?像兔子。
徐曜喉头哽住。
心像被狠狠捏了一把,一时间,他呼吸都停滞住。
南依吸了吸鼻子,想起什么似的,用力晃了晃手机,“是不是,它?坏掉了。”
眼?泪随着动作不停掉落,她吐字不清地喃喃着,“对,肯定是,因为?,它?坏了。”
不然他一定会收到的。
心中钝痛感愈发强烈,徐曜吸了口气,猛然回过?神,手忙脚乱拿起手机。
“别哭,”他边打字边道,“他现在?就回。”
“晚安小兔。”编辑好这四个字,他立即发送。
很快,南依收到了短信提示音,她茫然地眨了下眼?。
“你看看,”徐曜轻声哄着,“是不是他回复你的消息了?”
南依这才低下头,打开手机。
短信那一栏果?然出现了他的消息。
阿曜:【晚安小兔。】
南依静静看着这四个字,反应了好长时间。
随即,轻轻笑了声。
他回复她了。
她终于收到阿曜的回信了。
像是挂在?心头的一件事终于落了地,她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喜极而泣。
她举起手机给他看,反复和他确认,“麻烦你,帮我?看下,是阿曜吗?”
徐曜声音有些颤抖,顿了顿,才道,“是他。”
南依将手机抱在?怀里,“太好了。”
双眼?被泪水冲刷过?,变得?又黑又亮。她一双眼?笑得?弯弯的,“他没事,太好了。”
等消息的那些年,她其实从不奢求他能将她记住。她只想得?到他的消息,只要知道他一切都好,她就很知足了。
徐曜再难自控,半跪在?床上?,将她揽入怀中。
“对不起。”
“都是我?不好。”
是他太没用了,才会让她等了那么多年。
怀抱有力而温暖,靠进去?的那一瞬间,南依先是一愣,紧接着,眼?泪决了堤。
那是她熟悉的味道,也是她熟悉的人?。
她知道他是谁。
在?这里,她可?以很脆弱,可?以哭,可?以闹,也可?以做回她自己。
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下,南依鼓着脸,委屈地开口,“别再骗我?了,等消息,很难过?的。”
胸腔酸胀,徐曜疼惜地替她擦着眼?泪,“我?不会了,不会骗你的。”
“那你以后,会回消息吗?”
“会回消息,每天都会回,我?发誓。”
“你不用发誓的,”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带着浓重的鼻音,“只要你,过?得?开心,我?也很开心。”
徐曜再度停滞,他闭上?眼?蹙起眉,深吸一口气。
再度睁眼?时,眼?眶已经红了。
“对不起。”
“以后我?会回消息,都是我?不好,我?们不哭了,好不好?”
他轻抚着她的后背,吻掉她的眼?泪,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对不起。”
“小兔,对不起。”
哭到后来,南依累了。安静地闭着眼?,靠在?他怀里。
徐曜一直低语着哄她入睡。
没一会,南依便沉沉睡去?。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徐曜重重叹了声气。
她委屈,她的难过?,他怎么会不知道。
旧手机中的那些消息,他只是看了一遍,便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四年里,无?数个日夜,她对着一个不会回复的号码,该是什么心情??
可?他,要怎么才能弥补她等待的那五年?
……
第二天,南依醒来,头还是晕晕的。
昨晚喝了半杯白酒之后,她最后的印象停留在?陈智杰对她说,“完蛋了小兔,曜哥不会弄死?我?吧?”
她忍着天旋地转对他说,“不会的,我?会帮你劝住他。”
紧接着,她觉得?太晕了,便趴在?桌上?休息。
后面的事,她全然不记得?了。
怎么离开,怎么回的家,她没有半点印象。
南依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睡在?了陌生的地方。
房间布局她很熟悉,和她家类似,但东西很少,房间整洁。
只有一张桌子,一个衣柜,和一张床。
窗帘和床单都是深蓝色,明显是男人?居住风格。
她很快便意?识到这里是徐曜的卧室。
那么她……
昨晚和他……一起……睡觉了吗?
应该不会的。
衣服还原原本本地穿在?身上?,她睡觉很老实,不会乱滚,所以床单被褥很平整。
最重要的是,徐曜如果?带她回来,一定不会贸然睡她旁边的。
她能百分百确定。
虽然……她也没有介意?这件事吧。
南依清了清嗓子,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拉开窗帘,叠好被子。
正准备开门走?出卧室,结果?刚握上?门把手,又退了回去?。
南依快步走?到桌前,弯下腰照镜子。
头发不是很乱,但是眼?睛肿肿的。
一定是因为?昨晚喝了太多水,让她水肿了。
南依连忙在?脸上?揉搓了两下,又整理了衣服和头发。
再一垂眼?,恰好看到桌旁摆放的木质收纳盒。
很显眼?也很精致,原木的盒身,透明的盒盖,被擦得?一尘不染。
里面摆放的东西,南依只匆匆看了一眼?,视线便直接定住。
是她曾经送给他的那幅画。
一片橙红的天际泛着粉紫色。
湖边有树,隐在?朝阳下,湖面映着天。
她将这幅画送给他时,还说希望他自由自在?,也能享受美好的晚霞,她希望他快乐。
没想到他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留着。
正当她看得?入神之时,卧室传来敲门声。
徐曜低沉的声音自门口响起,“起床了吗?”
南依应了声,“起了。”
“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的。”
徐曜这才推门而入。
“早,睡得?好吗?”
“还不错的。”南依站在?桌旁,指了指一旁的收纳盒,说,“我?刚刚无?意?间看到了这个,是我?送你的吗?”
“嗯。”
徐曜走?过?来,也没有遮遮掩掩,反而很坦荡地主动介绍,“这里面都是你送的。”
这些东西,跟着他从北城到旧金山,陪伴他高中毕业、大?学毕业,再到工作。
没有南依消息的那几年,它?们几乎成为?了他的精神粮食。
时不时便要翻开看一看,才能继续走?下去?。
后来他决定回北城时,没有带任何行李,只背了这个收纳盒回来。
南依问,“我?能……看看吗?”
“你送的东西,”徐曜笑了下,直接将抽屉拉开,“当然可?以。”
南依坐在?桌前,低头看去?。
收纳盒里满满的,藏满了他的小秘密。
里面有她送他的画,她送他的糖果?,各种零碎的小物件,还有临别前,她送他那一袋笔。原封不动地躺在?那,保存得?好好的。
在?这方面,他们真的蛮像。
南依抿了抿唇,又拾起一张张纸条。
纸张有些皱了,字迹不大?清晰,看得?出来,应该时常被拿出来看。
“昨晚的卷子还挺难,小兔老师费心了。”
“完成的很好,夸奖^.^”
“口头夸奖不够啊,下课请你喝奶茶。”
“你请我?喝奶茶,怎么算是我?对你的夸奖呢?”
“边喝边口头夸奖。”
“哈哈,可?以的,那我?请你吃糖^_^”
“行,要蜜桃味的。”
“OK!”
也是后来,南依才听陈智杰说,徐曜最讨厌吃甜食。
因为?在?徐曜小时候,他的父母出去?忙工作,时常把他一人?丢在?家里。那时候他会哭会闹,吵着要给爸妈打电话,家中保姆没办法了,就总是往他嘴里塞糖果?,塞饼干,试图把他哄好。
久而久之,他再吃到甜食,就会下意?识想起那段日子。
所以他很排斥吃甜食。
可?这些,他从来没跟她说过?。
她送他的零食和甜品,他全都会吃完。每次做完卷子,还会主动跟她要糖果?吃。
像个小孩子一样,等着被奖励。
南依不由想起那次他打篮球扭伤,她哭着问他疼不疼,徐曜仰着头看她,懒懒地提着唇角,故作轻松地说,“你买包糖哄哄我?就不疼了。”
明明……他是那么讨厌甜食的一个人?。
南依抿起唇角,目光柔和。
她拿起那一张张纸条,放在?掌心叠好。边叠边对徐曜说,“你知道吗?我?家里也有我?们传的纸条。”
不光是纸条,还有他送她的饮料,他送她的娃娃。
他送给她的那件裙子,她后来没再穿过?,可?是一直挂在?衣柜最显眼?的位置,用透明的塑料罩子罩住。
原来在?不知道的地方,他们都在?好好保存着关于彼此的回忆。
“是吗?”徐曜在?她头顶摸了摸,“那改天也带我?看看?”
“可?以啊,你看到我?贴的饮料标签,肯定会觉得?很壮观的。”
“嗯,好。”他笑得?宠溺,又弯下腰提醒,“可?是你现在?再不吃早饭,可?能要迟到了。”
“啊?”
突如其来的一句提醒,让她瞬间从感动的氛围中回到现实。
她直接愣住。
徐曜说,“六点二十了。”
“……”
啊啊啊!
果?然快迟到了!
南依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我?我?去?吃饭了。”
……
洗漱好,南依回到徐曜家,坐到餐桌前。
她这才发现他准备了这么丰盛的早餐。
小笼包,红枣豆浆,还有蒸饺蛋饼小馄饨。
都是她喜欢的。
“怎么弄了这么多啊?”
徐曜说,“你挑你喜欢吃的,剩下的我?来吃。”
“要节约用钱哦。”
毕竟他在?创业阶段,很需要用钱的。听陈智杰说,徐曜现在?已经完全独立出来,不要家里的任何扶持。
既是创业,就有风险,得?做足准备才行。他在?花钱这方面没数,她可?要时刻提醒着点。
“放心,”徐曜夹了煎蛋到她碗里,“娶你的钱我?已经准备好了。”
娶……
南依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她红着脸小声嘀咕了句,“我?,我?也没说,要嫁给你啊……”
她脸颊泛红,垂着眼?,一边碎碎念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戳着碗里的煎蛋。
那样子实在?可?爱,徐曜没忍住,轻笑一声,“好。”
“那些都是后话,现在?的目标是,六点四十之前把饭吃完。”
对哦。
经他这一提醒,南依连忙埋下头,加快了速度。
……
吃过?早饭,两人?下了楼。
楼下只停了南依的车,他的车子并?没开回来。
察觉到她的视线,徐曜解释道,“昨晚你喝多了,我?一时着急也没叫代驾,直接打车回来的。”
“啊,这样。”南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默了会,才转头问他,“昨晚……我?没有……做什么吧?”
南依也不知道自己醉酒会变成什么样,有没有跳舞?有没有唱歌?如果?很失态的话,她真的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了QAQ
徐曜调整了座椅,启动车子,随口道,“没有,你一直在?睡觉。”
“说梦话了没?”
“没有。”
“那……打呼了没?”
“也没有。”徐曜转眼?看她,扬了下唇角,“你很在?意?这些?”
南依噎了下。
这不是……肯定的嘛!
在?喜欢的人?面前,是个人?都会在?意?自己的形象啊。
但她也只能嘴硬地回应,“还、还好,不是很在?意?。”
看她这样,徐曜又起了想逗她的心思,“那如果?我?说,你打呼磨牙说梦话,你要怎么办?”
南依惊讶地睁圆了眼?,“怎么会?”
“逗你呢。”徐曜撇开脸,低笑出声,“还说你不在?意??”
“……”
他好讨厌!
南依脸上?有点热,她不想说话,气鼓鼓地转过?头去?,小声道,“你,开车吧,我?快迟到了。”
“嗯,开着呢。”徐曜单手转着方向盘,又拖着懒懒的腔调开口,“不过?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她好像更热了。
不自觉抬起手,在?脸颊边扇着风。
“害羞了?”
“!”
南依僵硬收手,轻轻跺了下脚,“你,别说了……”
声音软软,听起来跟撒娇无?异。
太可?爱了。
徐曜舔了下嘴唇,无?奈地想,他对她,还真是毫无?抵抗力-
到了年末,两个人?又各自忙了起来。
南依有期末考试的任务,年底又要评奖评优,研究生那边还有考试。
徐曜则是忙着调整发行的游戏。
两人?白天一起上?班,到了南依下班的时间,徐曜会特地接她吃饭,吃过?了自己再回去?加班。
日子就这样一晃而过?。
圣诞节这天,北城飘了场大?雪。
徐曜给公司里的人?放了半天假,自己也把这天腾出来,准备带南依过?个节。
他订了餐厅,订了花,还准备了礼物,一条手链。
他记得?上?次出去?吃饭,有人?坐邻桌,戴了一条这样的手链,南依当时看了好几眼?。
他猜她应该是觉得?好看,喜欢。
手链递到她手中,南依果?然面露惊喜之色。
“你怎么知道……”
徐曜弯唇,“我?什么都知道。”
她迫不及待将手链挂到手腕上?,徐曜站起身,替她系好扣头。
头顶灯光柔和,她稍微动动手腕,白贝母流光溢彩。
“谢谢,我?很喜欢!”
徐曜说,“喜欢就好。”
南依把自己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他,是一条腰带,她不知道该送男生什么礼物,还是听同事建议买来的。
和她的手链相比,她总觉得?自己送的过?于普通了。
虽然徐曜一再强调,他也很喜欢,无?论她送什么,他都很喜欢。
可?南依还是认真地看向他,“我?马上?就发奖金了,回头补给你更好的礼物。”
徐曜低垂着眼?,替她切着牛排,“礼物么?”
一小块切下来,他举到她面前,南依啊呜张嘴咬住,边嚼边点头,“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嗯,我?还真有件想要的,那你就今晚给吧。刚好,吃完饭你到我?家来。”
南依顿了顿。
她今晚,给他,给……什么?
她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她细细揣摩他话里的意?思,嚼肉的速度不由放得?很慢。
片刻后,生硬地吞下,她不解地眨眨眼?,该不会是……是那个意?思吧?
想到这,心头蓦地一跳。
再度看向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不确定,她好像……虚虚的。
……
可?能是这句话太过?意?味不明,南依没敢多问,也不好意?思多问。
后半段,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们吃完饭,坐上?车,回到家。
徐曜正开门,南依在?他身后站得?笔直,局促地咬着嘴唇,抠着手指。
她总觉得?徐曜不会是那个意?思。
可?选在?圣诞节这样的日子,深夜带她回家,要她送上?“礼物”,不是那个意?思又会是什么意?思。
总不见得?,是叫她表演什么节目吧?
希望是想多了,希望是想多了!
南依在?心里默默念着。
那如果?她没有多想,她是不是该准备些什么?
比方说……提前洗个澡,换个衣服。没记错的话,昨晚她穿了件小碎花的内、内衣……
啊啊啊要死?要死?。
稍作联想,南依觉得?自己头顶在?冒烟。
与此同时,门已经打开,徐曜换好鞋子,转头看去?,南依还停在?原地,目光游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问她,“不进来吗?”
南依心头咯噔一下,抬起眼?,弱弱开口,“好……我?进来了。”
徐曜进卧室换衣服。
南依放下包包,拖着步子,几乎是以蹭的姿态,挪到了沙发前,扑通一声坐了下去?。
心脏在?剧烈跳动,她悄悄深呼吸,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这也没什么可?紧张的。
隔了会,徐曜走?出卧室,又去?了厨房,打开水龙头。
她始终听着他的动向,直到他端了个盘子到她眼?前,说,“忘记买草莓了,明天补给你。”
南依垂眼?看去?,是果?盘。
里面堆满了她喜欢的水果?,都被洗好切好摆盘。
“谢谢。”南依扎起一块芒果?,若有所思地想,所以他找她来家里,是为?了……吃果?盘的吗?
正这样想着,徐曜开口道,“我?今晚要拜托你做的事……”
南依咽下芒果?,看向他,“现,现在?吗?”
“嗯,已经不早了,尽快。”
尽……快……
她忽然觉得?嗓子好干。
南依两只手在?桌上?摸了摸,一把抓起她的水杯,吨吨吨喝了几大?口。
放下水杯,徐曜把手机递到她眼?前,“玩一下试试。”
“啊?”
看着手机中的页面,南依惊讶地问,“……游戏?”
徐曜说,“对啊。”
他解释道,“我?们针对很少玩游戏的女玩家,上?线了一些功能,你试试看,然后最好给一些反馈给我?。”
“……”
有一瞬间,南依很想把头扎进冷水里,好让自己反思一下,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误解。
静了片刻后,南依伸手接过?,应道,“好,我?试试。”
这是一款网游,手机端电脑端都有上?线。
主线任务是主人?公要翻山越岭,做各种任务,去?西边采一支玫瑰,随后再度通过?重重关卡,送到东边国度公主的手里。
南依确实没怎么玩过?游戏,对罗盘操作很是生疏。
在?屏幕上?滑了半天,人?物始终原地打转。
徐曜起初在?旁边指导,见她实在?找不到位置,便直接上?手教她,“你要这样……”
他一只手绕过?她,握着她的手一步步操作。
人?物就这样动了起来,上?状态,实用技能,打了几个小怪,得?到了一颗橙子。徐曜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橙子被人?物揣进了口袋中,屏幕显示:血量+50。
南依兴奋地说,“我?捡到东西啦!”
徐曜低笑一声,“嗯,好厉害。”
嗓音低沉,自头顶响起。
南依这才发现,她整个人?是被他环抱在?怀中的。
徐曜懒懒地倚着沙发,她靠在?他身上?。
呼吸平稳,胸膛有幅度地起伏着,时不时会贴上?她的后背。
他身上?是熟悉的薄荷柠檬草味,怀抱温暖,鼻息扑在?耳边,有些痒。
南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脸上?有点热。
这时候,徐曜倒是心无?旁骛。
他垂眼?看着屏幕,继续指导她,“接下来是往这里走?……”
呼……
南依你不能这样的!
不要多想,不要分心!
她答应过?徐曜,来帮他测评游戏的,要拿出专业认真负责的态度来。
想到这,她用力点点头,重新跟着他的步调,继续玩游戏。
徐曜带她打了几个怪,过?了一个章节的任务,时间不知不觉流逝,再度看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这时,屏幕忽然弹出一个提示:【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要跟小兔子说晚安吗?】
【yes or no】
“诶?”南依问,“这是什么?”
徐曜说,“你点yes。”
南依照做。
点击之后,画面进入加载,场景切换。
在?银河中最亮的小星球上?,有一只正在?种玫瑰的小白兔,它?带着小王冠,穿着白色公主裙,胸口有颗大?大?的心形钻石,毛茸茸的脸上?还有两朵腮红,特别可?爱。
按照提示,南依操控人?物走?过?去?,打字输入:【晚安。】
小兔子回应着:【晚安,这个是送你的礼物。】
系统:【你收到了来自月光小兔的玫瑰碎片*1】
南依眼?睛一亮,“我?又收到东西啦!”
“嗯,真棒。”徐曜看着她,勾着唇角,“连续打卡六天,会有彩蛋。”
“哇,那这个还蛮有新意?的!”
南依对游戏不感兴趣的,但今晚被他带着玩了一小时,感觉上?还不错。
她整理了下思路,给出真实评价,“我?玩过?的游戏比较少,从我?个人?的体验上?来看,操作不算难,画面很漂亮,主线任务也很有趣,还有你刚刚说的彩蛋,如果?我?是玩家的话,我?应该会想要去?继续打卡……”
南依一脸认真,开始分析了起来。
她说话时,徐曜便专注地看着她,点头回应,说到重点,他真的低头在?备忘录上?做起记录来。
“你说的这些我?记下了,明天反馈给他们。”
徐曜记完,稍一抬眼?,整个人?顿了顿。
认真探讨的时候注意?力没在?这里,停下来才察觉到,他们离得?很近。
他做笔记时,南依在?旁边查漏补缺。
他们肩并?着肩,体温顺着薄薄的衣服互相传递。
对视之时,他似乎能感受到她的鼻息,带着甜甜的味道。
他下意?识咽了咽。
晚上?喝了两杯香槟,他以为?酒精早已挥发得?差不多了,此刻忽觉上?头。
但不确定是醉人?还是醉酒。
夜晚很安静,他变得?格外敏感。
她纤长的睫毛,粉色的唇瓣,小巧的鼻尖,还有白皙的肌肤,一切都近在?咫尺,他有股冲动,想把她狠狠揉进怀中,想用力吻她,看她红着脸眸光闪烁着看他。
也想,将她占为?己有。
游戏界面还亮着,提示音分散了南依的注意?力,她低下头,跑到草丛里捡了朵蘑菇。
“我?又捡到了。”她双眼?弯弯的,像寻宝一般,乐此不疲。
徐曜猛地回过?神。
兀自呼出一口气后,他轻轻笑了下。
是他叫她来测评游戏的,自己却动了歪心思。
实在?不该。
他问她,“好玩吗?”
南依仰着头看他,说,“好玩的。”
“嗯,”徐曜低低应了声,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凑到她唇边,轻轻含了下,嗓音喑哑,“那,以后天天来我?这儿玩。”
……
接下来的几天,南依为?了成功领到小兔子的礼物,每天吃过?饭都会跑到徐曜家,和他一起窝在?沙发上?玩游戏。
他在?游戏中,构建了一个虚拟世界,世界观庞大?,梦幻而美好。
为?了不影响工作,不沉迷游戏,南依每天只玩一小时。
到了十一点,和月光兔子说了晚安,便准时下线。
晚安打卡需要六天,她便坚持了六天。
终于在?最后一天,她看到了彩蛋。
【晚安】
【晚安,恭喜你解锁月光小兔的礼物,在?收到礼物之前,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六年是多少天,多少小时,多少分钟?】
南依看着系统弹出来的问题,嘀咕了句,“六年?”
徐曜在?一旁解释,“嗯,天上?一天,人?间六年。你打卡了六天,相当于六年。”
“那赶紧换算一下。”南依点开手机计算器,“每四年一个闰年,那就是……”
徐曜说,“2192天,52608小时,3156480秒。”
南依:“你算这么快?”
说完,自己也反应过?来,笑了下,“啊对,毕竟是你自己设计的。”
南依将数字输入进去?,点击确认。
系统:【恭喜你获得?月光小兔的礼物,朝霞*1】
是一个小小的包裹。
徐曜:“你点一下。”
南依照做。
手机页面弹出来一张画。
南依赫然发现,这张画,居然是……她送徐曜的那张。
是她亲手画的晚霞!
她错愕地张了张嘴。
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画面继续流动。
偌大?的银河中,小兔星球永久亮着,像黑暗中的一盏明灯,散发着温柔而持续的光芒。
一段字幕慢慢飘过?——“六年是2192天,52608小时,3156480秒,我?们隔着银河的距离,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也从没有把你忘记。”
“这份礼物送给你,小兔星球是你的,玫瑰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小兔,我?爱你。”
南依怔怔地抱着手机看,一时间忘了语言。
游戏人?物停留在?小兔星球上?,他能看到月光小兔在?浇花、荡秋千、捉蝴蝶,自由自在?地在?麦田中奔跑,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治愈。
沉默了许久,南依指着游戏,“这个……”
徐曜说,“彩蛋是送给你的礼物,只有你能看到。”
南依转过?头看他。
“之前没能回复你消息,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把这个遗憾弥补上?。”
可?让她难过?和伤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他没法穿越回过?去?,也就无?法改变。思来想去?,只能从眼?前的事情?下手。
前段日子,他一直加班加点,和陈智杰学编程。他对计算机只能说是略懂,并?不精通,更不会写代码。但为?了尽快完成,他只能认真又缓慢地在?键盘上?敲着,没日没夜地敲。
终于亲自在?游戏里插/入这个精心准备的小彩蛋。
他问她,“这个礼物,你……喜欢吗?”
南依一时间震惊于他的浪漫,又深陷感动之中,久久无?法回神,也就没能及时回应。
她没回应,徐曜便不由自主开始紧张,他舔了下嘴唇,“我?知道,光靠这个是弥补不了你那些年的委屈,对不起,我?也没有说要你原谅的意?思,我?只是……”
话还没说完,南依丢下手机,扑进了他的怀里。
“我?喜欢,我?很喜欢!”
像在?液氮让玫瑰花永生,像函数能勾勒出爱心,程序员的浪漫,简直让她惊喜到快要爆炸!
南依不知道徐曜为?什么会提起之前的事,她只知道他一直在?为?她费心。
过?去?有什么好弥补的,现在?能在?一起,不就是最好的结局吗?
她不需要弥补的,真的不需要。
“阿曜,谢谢你。”她蹭着他胸前的衬衫。
也不知是味道太过?熟悉,还是礼物太让她感动,她鼻子酸酸的。
徐曜顿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似的,伸手环住她,松了口气,“你喜欢就好。”
但这口气,还没完全松掉。
他没回消息是既定事实,南依能在?醉酒时因为?这件事哭,可?想而知对她的伤害有多大?。
徐曜没法忘却,只能记在?心上?,永久愧疚。
“这个彩蛋,你只当是一个礼物。之前的事,我?还会想办法……”弥补。
后面的话,被一个吻堵了回去?。
徐曜瞬间僵住。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一开始因动作太急切,还撞到了鼻子。
但她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她的喜悦,她的心情?,她给他全部的答复。
她喜欢,她感动,她也很爱他。
嘴唇碰到嘴唇那一刻,心里没由来颤了颤。
徐曜僵在?那,她便勾住他的脖子,试图让他投入。
她贴着他,仰着头,笨拙地吻着。
起初只是简单的触碰,后来,她学着他的样子,张开嘴,轻轻吮吸他的唇瓣,舌尖柔软温热,在?他唇上?游离。
即使很生疏,对于他来说也是致命。
背脊有电流通过?,短暂的怔愣后,徐曜伸手提着她的腰,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相依,呼吸交缠。
心跳在?不断加快,体温逐渐攀升。
静谧的室内,充斥着衣料摩擦的声音,偶尔清晰可?闻接吻与喘息声。
热烈而沉迷的。
她无?比柔软,又无?比香甜。像水蜜桃,触感柔软,不断吸引着他想要更进一步。
徐曜只觉自己迅速在?向深渊里坠落,理智也被一点点蚕食。
但他始终留给她呼吸的时间。
深吻,又稍稍撤离,在?这间隙中,他轻抚她的发丝,温柔地唤她的名字,“小兔。”
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眼?前的灯光早已被遮挡。
南依这才察觉,不知什么时候,她倒在?了沙发上?,而徐曜一手撑在?她身侧,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笼罩在?他身下。
距离过?近,姿势又太过?暧昧。
脑中嗡鸣作响,理智告诉她,可?以推一推他的肩膀,停止沉沦。
可?她始终没有这样做。
双手还勾着他,她想应他,开口时却化作一声嘤咛。
此时此刻,任何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回应,都成了猛烈的催化剂。
徐曜深吸一口气,黑沉的眸中,有浓烈的情?绪即将迸发。
他整个人?压了上?来,从她的嘴唇,到耳朵,又吻到她的脖子,细腻又温柔。
南依只觉得?又热又痒。
耳边是他低沉的声音,“小兔。”
“嗯。”她轻声应他。
“小兔。”
“嗯。”
他一直叫她,她便一直回应。
指尖在?她脖颈处摩挲,他轻而缓地咬着她的嘴唇,有几个字从唇中溢出,“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82.晚安
徐曜很爱护南依。
对他而言, 她是高挂的明月,是不染尘埃的清风,是无瑕洁白的玉。
她就该被?他珍藏, 捧在心尖上。
不敢伤害, 所以面?对她时,他总会下意?识克制。
浅尝辄止就好, 不要太贪婪, 不要索取太多。
可是几经尝试后, 他才发现, 他根本控制不住。
他对她有欲/望, 有渴求。
她每一个?举止, 每一个?神情, 她的全部, 他都?想要占有。
他想用力吻她,看她红着脸, 泪眼闪烁地缩在他怀里的样子。
这种情绪,每到深夜格外汹涌。
他问她, “今晚留下来,好不好?”
南依轻轻点了下头。
放纵得到应允,他们心意?相通。
从客厅再到卧室, 他热烈而沉迷地吻着她。
入夜下了场雨,这场雨又大又急, 用力拍打着窗子, 像心里的鼓点,持续而热烈。
卧室里没开?灯, 一片漆黑中,南依闭着眼, 几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她只?觉她的脸颊、身上,连同手心都?发着烫。
迷蒙之间,感?觉眼睫上染了潮湿。
潮、水袭来,她被?卷入其中,反复沉浮。太过汹涌,让人呼吸不畅。大脑缺氧,心却跳得更?加强烈。
周身都?是熟悉的薄荷香,她全然置身于?他的世界中。
他就在她身边,她脑中炸开?火树银花,烟火四溢,迅速燃升,又纷纷坠落。
就在即将?升温到沸点之时,有什么引起南依的注意?。
她下意?识睁开?眼,发出疑惑又短促的一声,“嗯?”
很细微很轻弱,在雨夜中不甚明显,却还是让徐曜瞬时愣住。
除接吻以外,似乎其他的事情还较为陌生,他们尚未适应。
从燃放的火场到寒冬只?需要几秒。
最直白的爱意?被?察觉。
那一刻,理智被?紧急召回?。
徐曜僵硬地与她对视几秒,随即,生硬地吐出一句,“……抱歉。”
他翻身下去?,背对着她,扯过被?子,默默盖了上来。
胸口还在剧烈起伏,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一时间,南依也很茫然。
平躺着反应许久,她才终于?明白过来。
转过头,借着窗外微弱的光,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到他的表情。
虽然这种事,她也……很难启齿。但本质上来讲,这并不是什么错误,他没理由和她道歉。
酝酿片刻,南依试图安慰他,“没关系,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闻言,徐曜背脊明显一僵。
“我们都?成年了,我理解。”
脸上已经在升温,但为了缓和尴尬氛围,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接吻的时候会……那个?,证明,生理机能……蛮好的。”
说着说着,她眼睛用力闭上,连同嘴一起。
南依,这里不是生物课……不要再说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果然脑子不清楚的时候就不该发言,她已经在思考第二天要怎么做人了。
这时,耳边传来窸窣的声音。
南依再度转眼看去?,就见刚刚还背对着她的徐曜,此刻翻了个?身,面?朝下,伸手拽过枕头,盖在了自己的头顶。
“……”
看起来……第二天没法做人的不止她一个?。
沉默。
尴尬之后,是长达十几分钟的沉默。
南依原以为自己累了一天,会在这间隙中睡过去?,可现实情况却是,她不能更?清醒了。
一双眼圆溜溜地转着,一会闭着,一会看着天花板,始终无法入睡。
隔了会,徐曜似终于?缓过劲,从鸵鸟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他不轻不重地叹了声,转过身,一只?手搂过来,将?她揽入怀中,“早点休息。”
垂眸,恰好对上她黑亮的眼,徐曜一顿,问她,“不睡吗?”
南依如实道,“睡不着。”
想到他刚刚还紧绷着,埋头藏起来,这会神色如常,估摸是缓和得差不多了。
南依脱口而出,“你休息……”好了。
后面?那两个?字,她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话锋强行拐了个?弯,变成了疑问句,“……的时候,不关窗帘吗?”
徐曜顺着她的话抬眼看去?。
窗外的雨还在下着,只?剩小区里路灯的余光,很微弱。他想可能是她不习惯。
“忘了,现在关。”他起身下床,去?拉窗帘。
南依默默松了口气。
再次回?来,徐曜平躺在床上,南依慢慢伸手过去?,用手背碰了碰他的,徐曜反手将?她牵住。
没有方才的激烈缠/绵,只?是这样简单牵着手,寂静无声的空气中,也藏着丝丝缕缕的暧昧氛围。
南依悄悄抿唇。
难得过了十一点还没有困意?。
这是他们初次同床共枕,她总觉得这样美?好的时间,实在不该拿来睡觉。
她想起游戏中的彩蛋,主动问起他准备这些的理由。
徐曜说,“因为那几年没能回你消息,想弥补,也想找点办法哄你开?心。”
他没回?消息,也不是这几年才没回?的。可近期却频繁提起,南依想,多半是有原因的。
她说,“我妈妈上次,和你说了什么吗?”
徐曜下意?识否认,“没有。”
南依稍作停顿,又问,“我那个?旧手机不见了,在你那里吧?”
虽是疑问句,却带着某种笃定。
徐曜默了默,随即低笑了声,“果然瞒不过你。”
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她稍微盘一下时间节点,便能猜到缘由。
徐曜就是从去?了她家那天晚上开?始反常的。
先是连夜冒雨赶回?来跟她表白,紧接着是因为短信的事再三道歉,现在又特地做了个?游戏来哄她。
仔细想想,他表白那晚,神情很难过,难过之中又带了些……愧疚?对,就是愧疚。
徐曜也不是故意?不回?消息,他手机被?没收,他压根不知道她发了那么多年的消息。
所以,除了林尔雅用话点他,又把旧手机给他,也没别的理由了。
她真?没想到一个?手机、一些短信,会给他带来这样的影响。
南依主动凑上前,钻进他的怀中,轻声道,“你真?的不用愧疚,我不怪你的。”
徐曜慢条斯理地拢着她的发丝,声线低缓,“这是我自己想要弥补给你的。”
可能连南依自己都?不知道,醉酒那晚,她因为短信的事哭得多伤心。
酒精是神奇的,它往往能趁人不备时,挖掘那些隐藏在心底、连当事人都?不知晓的情绪。
既然他看到了,他就没法视而不见。
不过说到这里,徐曜主动说起之前他偷偷回?国那件事。
在南依大二那年,他攒了机票钱,连夜赶到A大前,等了南依好几天。结果却在门?口撞见她和周嘉泽,他误以为两人是情侣关系。没想打扰,便默默走开?了。
徐曜提起这件事的目的,是为了告诉她,失联的那些年,她并不是独自思念,他也一直努力在向她奔赴。
只?是他当时太自卑,认为自己一文不值,所以只?能躲在暗处,远远观望着那个?闪闪发光的少女,不敢靠近。
南依听?后,险些从床上坐起来,“没有的!”
她连忙解释,“我和周嘉泽只?是同学关系,大二那年刚好一起参加了竞赛,又一起回?学校领奖。他在南校区,我在北校区,平时都?不怎么能见到面?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我知道。”他安抚地轻吻她的额头,“后来周嘉泽和我说过了,误会你们的关系,是我不好。”
有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南依心想,难怪!
难怪范妙珍和郭润雨订婚那天,徐曜总是明里暗里给周嘉泽脸色看,结果两人出去?了一趟,再回?来便开?始勾肩搭背,原来是因为这个?。
南依不免觉得好笑,笑过之后,又仰起头看他,认真?地说,“在你之前,我没谈过恋爱。”
不好说是因为学业和工作繁忙,还是因为没想法。但归根结底,她心里一直有徐曜的一席之地。
现在回?想起这些,她只?是觉得,好可惜。
如果她能在高中毕业前就对他告白,如果他在校门?口能迈出那一步,只?要他们都?能那么勇敢一点点,就不会在彼此的世界里消失五年之久。
但,谁又说得准呢?
也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嗯,”他垂眼看她,低语,“我也只?有你一个?。”
他们在雨夜中互相坦白心事,有些往事也接二连三被?提起。
南依想起当初刚刚重逢,徐曜每一次出现都?让她出其不意?。
所以,他是怎么当上高祺然的叔叔的,又是怎么知道南依和陆源老师互相加了微信的。
徐曜瞒不住了,只?得一一坦白。
“好啊,我就知道你们两个?……那他那段时间在学校调皮捣蛋也是你授意?的?”
“唔……”徐曜沉吟,“不能说全是,只?能说……”
话还没说完,南依仰脸轻咬他的下巴,徐曜吃痛低呼了声。
南依鼓起脸颊,又气又好笑地说,“下次不要拿他们的成绩开?玩笑了。”
“好,”徐曜老老实实应道,“没有下次了。”
“以后会督促高祺然好好学习,绝对不给小兔老师添乱。”
“这还差不多。”南依弯唇笑,又亲了亲刚刚咬过的地方,表示赞赏。
蜻蜓点水一般,只?是匆忙略过,却叫人心情大好。
“就没了?”徐曜低笑,“高祺然可难管。”
“……我知道。”南依想了想,又凑上去?亲了下。
他腔调懒散,“光亲下巴还不够。”
南依问,“那你还要哪里?”
徐曜伸手,点了下自己的嘴唇。
她微微停顿,小声道,“那好吧。”
她飞快地亲他的嘴唇,又亲他的脸颊和耳朵。
徐曜缩了缩,喉头溢出一声轻笑,“痒。”
他这样倒让南依起了些玩心。
到这里,已经不是因高祺然的话题产生的嘉奖,更?像是情侣之间的某些小情/趣。
她开?始学着他的样子,抱着他的脖子,开?始咬他的耳垂,啃他的脖子,直到嘴唇擦过他的喉结,她感?觉他似乎僵了僵。
不确定,她又亲了上去?。
温热柔软的触感?附上来,一道电流直通脊柱。
徐曜很难忽视那些感?觉,此刻呼吸不自觉有些加重。
南依还准备上前,下一秒,被?徐曜摁住了双手。
“别玩了。”像在忍耐着什么,他嗓音沉沉,带了几分喑哑,“快忍不住了。”
双手被?禁锢住,南依眨眨眼。
忍不住?
什么忍不住?
几秒之后,她立即反应过来。
有关一小时前尴尬的场面?历历在目,南依咽了咽。
不是不想陪她玩,只?是她可以变成好奇宝宝反复试探,他却十分难耐。
徐曜深呼吸,又吐出,像唬小孩一样,哑着声音道,“不早了。”
“要么现在睡觉,要么,今晚就别睡了。”
“你选一个?吧。”
南依沉默几秒,才慢吞吞地“喔”了声。
“那我……睡觉好了。”
一晚不睡什么的,蛮吓人的。看不出来他也有这么能唬人的一面?。
南依见好就收,迅速翻身平躺,闭上双眼。
徐曜提了提唇角,“嗯,乖。”
两人又恢复了一开?始手牵手的姿态。
毕竟早起上了一天班,再怎么样过了十二点也是会犯困的。
听?着身边平稳的呼吸声,不出一会,南依眼皮开?始打架。
但她还是觉得有话没说完,迷迷糊糊间,她不由自主开?口,“其实,你回?国可以直接找我的。”
没必要一直躲起来帮她,如果不是重逢那天,她勇敢敲开?他的车窗,也不知道他们后续还能不能见到面?。
字句很含糊,听?得出来,她已经快睡着了,但徐曜还是耐心回?应她,“我不敢轻举妄动,我怕你那时候有男朋友。”
南依说,“没有的,只?不过相亲了一次。”
对哦,她和别人相亲了一次,他是知道的,他还把人家打了。
“对不起。”南依忽然道歉。
“我去?相亲,是为了应付我妈妈,不过我,那时候我确实是在向前走的。”
她知道,徐曜一直想着她。
她也一直挂念他,可不得不说,她的确没有刻意?去?等过他。
连她自己都?对林尔雅说过,过去?已是往事,她会一直朝前看。
眼皮越来越重,南依坚持说着,“对不起,我没有等你。”
“没关系。”徐曜帮她掖好被?子,温柔地在她唇边轻吻,“晚安,宝宝。”
南依喃喃了一句,翻身,躺进他的怀里。
徐曜胳膊撑着床,半侧着身看她,呼吸平稳,睡颜安静,她那么美?好,一如从前。
就这样静静看了许久,片刻后,他轻声叹道,“错的怎么会是你。”
在独立之前,他也跟浮萍一样,无根无基,又有什么资格叫她等自己?
错的明明是他。
如果他再早一点,再努力一点,他们还能更?早见面?。
不过幸好,他来得还算及时。
所以真?的没关系。
假如她的世界里有一百个?空位,只?要能为他留下一个?,他也会拼尽全力挤进来。
没留的话,也无所谓。
他还可以等。
如果她在恋爱,他可以等她分手。
如果她不喜欢他,他还可以改变自己,等她爱上他的那一天。
他会一直等。
等四季轮替,等日出黄昏。
他的时间很多,有一生那么久,足够了。
83.晚安
年末, 南依租的房子到期。
她答应了林尔雅不再续租,早日搬回家里住的。可看着眼?前的房间,她竟也生出了一丝不舍来。
这不舍的情绪, 多半因徐曜而起。
自从他搬到她隔壁, 楼梯里、她的房间、她的客厅,承载了两个人不少的记忆。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 唯独住在这里时, 离得最近。
每天早上出门?便能见到他, 晚上会一起下班, 在灯火通明的走廊里, 边上楼边聊天。
日复一日、早出晚归, 对?她来说不再是痛苦的事。属于他们的每一天, 都让人感到期待。
他们时常窝在他家看电影、吃夜宵。偶尔她需要加班, 徐曜便搬着电脑来她这边,她坐卧室, 他坐客厅,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她出来倒水喝, 总能看到他专注的样?子。领口微敞,双手?扶膝,电脑放在茶几上,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鼠标滑动。认真起来的他,看上去更有魅力。
每当这时候, 南依便会悄悄绕到他身边, 在他脸颊上飞快亲一下。徐曜被打断,也不恼, 只?是回过神似的,转眼?冲她勾了勾唇, 用慵懒的腔调说道,“乖乖等我忙完再亲。”
南依认怂,飞快地跑进卧室。
有时候是她比较专注,徐曜会主动帮她泡茶、切水果。
送来卧室时,也喜欢缠着她。
“要亲我一口才能喝。”
“或者这样?……”
他咬起一颗葡萄,弯腰凑近,一只?手?撑在她桌前,一只?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将她锁在怀中。眉眼?微垂,带着明显的笑意?,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她,来把这颗葡萄,从他嘴里抢走。
这太让人害羞了,南依总是不肯的。
徐曜便赖着不走,固执地保持着同一个姿势。
也是在一起之后?,她才知道,他很会耍赖皮。
被磨得没办法,南依只?好仰起头,去咬那颗葡萄。
最后?的结果便是……吻得难舍难分,差点耽误了工作。
现在想来,这些场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愣神之时,徐曜帮她收好了行?李,提了一箱,又抱了一箱,走到客厅处,主动提议道,“这些一趟估计送不完,有些可以放我这。”
“刚好我东西少,房子比较空,你需要的话,随时找我拿。”
南依回过神,应道,“也好。”
两人又整理了半小时,临出门?前,徐曜忽然伸手?拉住她。
南依回身看,他上前一步,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头上,低声问,“不走行?不行??”
南依只?是搬回她妈妈那里住,这架势看起来却?像要生离死别一样?。
虽然,她也不想。
可能回到家后?,她又要变成被妈妈管束的“孩子”,或许他们就没有办法……约会到很晚了。
但租房住也蛮浪费的,毕竟要考虑生活成本嘛。
南依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抚道,“我会经常回来的。”
徐曜不情不愿将她送回了家。
他送她到楼上,她又送他到楼下。
两个人站在车前,他要她先上楼,她要他先上车。
磨磨蹭蹭十几分钟,始终难舍难分。
林尔雅站在楼上看,边看边嗑瓜子。
如?果南依上学时,她看到这一幕,肯定?要制止,这叫早恋。
现在南依毕业工作,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那这叫什么?这叫精彩。
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能吃上女儿的瓜。
像演连续剧似的。
不知道的以为他俩即将要分居两地,在那你侬我侬的。
瓜子皮丢进垃圾桶里,林尔雅拍了拍手?,索性拉开窗子,对?楼下喊道,“我晚上没做饭,你俩出去吃完了再回来。”
楼下的两个人同时一顿,又双双朝楼上看了过来。
南依一脸茫然,徐曜则露出一个感激的笑,他抬手?比了个手?势,喊着,“收到。”
“保证完成任务。”
……
南依搬回家中之后?,徐曜还是坚持每天接送。
林尔雅晚上都会做饭,所以两人一起吃晚饭的频率变低了些。
有一次,南依快来大姨妈,特别想吃甜食喝奶茶。但是林尔雅不准她吃垃圾食品,更不准她点外卖。
她实?在馋,便跟徐曜碎碎念:“明天中午你有空的话,来学校找我,我们去喝那家奶茶,还有起司蛋糕,超级好吃的!”
徐曜当时在加班,她听到他敲着键盘,耐心?地回应她,“嗯,明天中午我一中找你。”
“好呀,等你来饱餐一顿!”南依转眼看了下时间,晚上九点,已经这个时候了,他还在加班。为了不妨碍他工作,她说,“我去备会课,你先忙吧,回家记得和我说一声哦。”
徐曜:“嗯,好。”
挂断电话,南依还真就从床上爬起来,批了几十张卷子。
再度看时间,是一个小时后。
工作起来总是容易忘记时间,南依抻了个懒腰,准备去洗个澡。
这时,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徐曜。
她拿起接听,“你到家了?”
“嗯,外面下雪了。”
“是吗?”
“下很大,你打开窗帘看一下。”
“好。”南依应着,起身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外面果然下起了鹅绒大雪,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雪白中。
即便在这座城市生活许久,南依还是会被雪景吸引。
她双手?撑着窗沿,微微仰着头,对?着话筒道,“我看到了。”
徐曜说,“是吗?”
“但我感觉,你好像没看到。”
“嗯?”
南依有些疑惑,下意?识垂下眼?帘,便看到皑皑白雪之中,有人站在楼下,手?中握着一个光点,朝着她的方向挥了挥。
南依心?里一跳,随即惊喜地问,“你怎么会……你不是……”
原来人在高兴的时候,是真的会语无伦次的,南依顿了顿,才重新道,“你不是在加班吗?”
“嗯,对?啊。”徐曜低笑出声,“但是怎么办呢?”
“我不来,我家这只?小兔子可能要饿坏了。”
南依扬唇,笑着反驳,“我才没有呢,约好了明天吃的。”
说话间,她已经离开窗边,开始在柜子里翻找外套。
徐曜说,“明天那顿还是要吃的。”
她歪着头,夹着手?机,“连续吃两天甜食会胖的。”
“不会。”
“你怎么那么笃定??”
“看了个科普,说接吻可以消耗卡路里,你待会吃完,我们试试。”
南依顿住脚步,脸上开始发烫,“那,那我不下去了。”
徐曜:“不下来的话,我可要变成雪人了。”
想到他下雪天还老老实?实?站在楼下淋雪,南依认输,裹上外套,“好啦,我这就下来了。”
走出房间,林尔雅正在客厅看电视,抬眼?见她穿好衣服,随口问,“这么晚了,上哪去?”
南依说,“外面下雪了,我要给我的车子罩起来,免得明天被冻住。”
说完,正准备去开门?,余光瞥见茶几上有袋水果。
那是她大姨前几天刚去草莓园摘的草莓,红彤彤的,饱满又香甜。
南依折返回来,一把拎走。
林尔雅:“哎!你这孩子,罩车子带草莓干嘛?”
南依回过头嘿嘿一笑,“我口渴。”
转身开门?,她一路小跑着下了楼。
徐曜就站在楼前等她,头顶和?肩头落了雪。
见南依跑过来,他开口提醒,“别跑,路滑。”
南依不听,撒欢似的冲进他怀里。
明明白天才见过,可她还是很想他。
她紧紧抱住他的腰,不肯松开,两只?手?里还攥着一袋草莓。
上班很忙,她全?身心?投入在工作之中,几乎没了自己?的时间。
偶尔也会觉得哪里空缺,但只?要一个拥抱,就能解决她全?部的烦恼。
徐曜回抱住她,一只?手?轻轻替她扫掉头顶的落雪,低声道,“上车吧,一会奶茶要凉了。”
南依这才松开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我给你带了草莓的,很甜。”
就这么短短的一会,她鼻尖就已经被冻红。
“好,谢谢宝贝。”徐曜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鼻尖,提着唇角,意?味深长道,“一会尝尝有多甜。”
外面冰天雪地,车里开着暖风。
南依寻宝似的,一样?一样?拿起他带来的东西。
芋泥奶茶,起司蛋糕,这是她刚刚在电话中念叨的。
除此之外,还有糖葫芦,炸鸡腿和?糖炒栗子,栗子还是温热的。
高中那会,徐曜就这样?,投喂的时候总是买很多种类,生怕她不够吃。
南依忍俊不禁,“好多啊,我吃不完的。”
“没事,我也没吃晚饭,刚好陪你一起。”
两人就这样?,在车里开启了夜宵时间。
林尔雅近来注重养生,晚上的饭减油减盐,清汤寡水,南依叫苦连连。
所以这一顿,她吃得颇满足。
徐曜说,“以后?想吃什么,电话告诉我,我悄悄给你送来。”
吃不吃什么的,倒是不重要,但想到每晚能这样?见面,也挺好的。
南依用力点点头,“好!”
徐曜又补充,“但你得保密,别让伯母知道。”
南依抬眼?看他一脸紧张,弯唇笑,“知道的。”
另一边。
林尔雅站在窗台上,握着一把瓜子,再度嗑了起来。
果然是约会,还骗她说下楼罩车子。
还拎走她一袋草莓,这孩子。
她不由?轻笑一声。
果然要留不住了啊。
……
那晚之后?,林尔雅做饭越来越清淡,到了晚上,南依时常会发微信给徐曜。
今天是——“烤鸭卷饼。”
明天是——“麻辣烫!”
消息发出去一小时之内,徐曜准能回过来电话,故作正经地对?她说,“南依老师,你的外卖到了,麻烦下楼来拿一下。”
这是她一天之中最期待的环节。
换好衣服梳梳头,再涂个口红。
她像关不住的小鸟似的,作势便要往楼下冲。
冲就冲吧,每次还要从林尔雅这薅点什么下去。
柿子饼牛肉干猪肉铺。
林尔雅笑着打电话和?二姐吐槽,“合着在我这进货呢?”
“臭小子好口福。”-
一月初,学校放了寒假。
同时,南依完成了研究生那边的期末考试,正式迎来寒假。
今年过年较早,一月中旬便是小年夜。
周末,两人在商场吃甜点。
南依问徐曜过年准备到哪里。
徐曜指了指手?机,说,“天天催我回去过年。”
“美国吗?”
那岂不是又要异国了,南依没忍住努了努嘴,还想除夕夜一起看烟花的。
不过他也在北城好久了,难得过个春节,总要跟家里人团圆的。
于是她抿唇,把那一抹失落忍了回去,转而道,“那你记得提前买好机票,回头我准备一些礼物,你看下能不能带回去。”
“不用。”
徐曜说,“我不打算回去。”
南依愣了愣,“为什么啊?”
事实?上,徐曜从小到大,和?他爸妈一起过年的次数屈指可数。
时间久了,不管是什么节日,在他看来都没什么特别的意?义。
他还记得那些年,无数个除夕夜,他一个人待在姑姑家,有时吃泡面,有时心?情好了,自己?出去吃个火锅。独来独往惯了,所以也没什么必要特地赶回去。
不过怕南依担心?,他只?道,“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
南依蹙了蹙眉,“一定?要过年处理吗?”
“我不是想干预你的工作进度,我只?是觉得……”她垂了垂眼?,声音压得很轻,“一个人过年,多可怜啊。”
不管是一个人工作,还是一个人过年,只?要想到他孤零零的,她就总是会心?疼的。
徐曜摸了摸她的头顶,“不是一个人,别担心?,我喊陈智杰一起。”
……那陈智杰就不可怜吗?
南依想了想,“算了,到时候我送饺子给你。”
徐曜下意?识拒绝,“不用,你跟伯母在家,好好过年,不要乱跑。”
南依置若罔闻,又问,“你想吃汤圆还是饺子,喜欢什么馅的啊?”
“真的不用,我可以点外卖。”
“外卖小哥也要回家团圆的,你用!”
“……”
她难得这样?执拗,他不应,她就一直仰着头看他。
眉头蹙起,眼?看着脸颊也要鼓起来了,徐曜只?得吐出两个字,“……白菜。”
南依这才舒口气,弯起唇角。
她学着他方才的样?子,探过身子,伸手?在他头顶摸了摸,“真乖。”-
除夕前一天,林尔雅大清早便把南依从床上拎起来,开始里里外外打扫卫生。
新年新气象,春节前打扫也是为了扫除一年的晦气和?霉运。
不过林尔雅腰不好,南依便主动把活揽下了。
扫地拖地,都不让她碰。
林尔雅没事做,便去贴春联。
南依擦完窗,也跑去帮忙。
她负责贴,林尔雅负责站在后?面看角度。
“往左点,够了够了,歪了,再回来一点,再上来一点。”
南依照做。
两边都贴完,南依又开始贴福字。
林尔雅问起她除夕夜想吃什么菜,南依点了几道,随后?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来,“妈妈,咱们明晚能吃白菜馅的饺子吗?”
南依向来不爱吃带馅的,包子只?吃包子皮,饺子只?吃饺子皮,什么馅她从来不在意?,能让她主动问起,只?能有一个原因。
林尔雅抱臂而立,静了片刻,直言,“要给徐曜带去吃?”
南依明显一顿,原本下意?识想否认,但转念一想,谁又能瞒得过林尔雅呢?
更何况,她当晚肯定?是要提着饺子出门?的,她早晚要知道。
南依清了清嗓子,继续贴着福字,边贴边说,“他明晚还要加班的,我想给他……送点。”
“歪了,再往上点。”林尔雅问,“怎么大过年的还要加班?年夜饭总要吃吧?他爸妈呢?”
南依贴好之后?,转过身来,把徐曜的情况简单说了下。
林尔雅说,“叫家里来吃饭。”
南依惊讶道,“啊?”
“我说,把你男朋友叫家里来。”她强调,“今晚。”
84.晚安
“可是……他可能要加班。”
“加什么班, 谁家大过年的还要加班的?再说,也不差这一天两天了?,少加会班我就不信他公司会倒闭。”
林尔雅老师的威严不容抗拒, 她把手机递过去, “打电话给他。”
南依老师气?势变弱,只得接了?过来。
徐曜那边很快接起。
南依清了?清嗓子, 边用目光瞟着林尔雅, 边开口道, “你今晚要不要加班啊?”
她妈妈强势, 但她却不想?强迫徐曜。一切还是要以他个?人?意愿为主, 南依生怕影响到他的进度, 所以字句都在斟酌, “就是, 我妈妈说……”
见她话说得费劲,林尔雅把手机夺了?过来, 平静又冷淡地丢下?几个?字,“今晚到我这吃饭。”
也不知徐曜那边怎么回答的, 林尔雅听了?片刻,点了?下?头,随即挂断电话, 把手机递还给南依。
南依张着嘴巴,惊讶之余, 她弱弱地开口问, “他怎么说的啊?”
林尔雅面无?表情地复述:“马上就来。”
“……”
果然没有人?可以不怕林尔雅。
……
下?午,南依一直在跟林尔雅忙着备菜。
四?点钟门被敲响, 她连忙擦擦手,跑过去开门。
徐曜一身笔挺西?装立在门前?, 肩宽腿长。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居然还戴了?副无?框眼镜。
南依愣了?愣,这是她第一次见他戴眼镜。他近视吗?她怎么不记得。
目光下?移,又看到他手中拎着大包小裹的礼品,在他身后,还跟了?个?陈智杰,同样也提着东西?。
两个?人?站得笔直,视线时不时朝屋内瞟。
神情严肃,略显局促,这架势怎么看怎么像来接受审查的。
南依错愕数秒,回过神,开口道,“快进来坐,饭快好了?。”
她主动招呼陈智杰,“今天好多?菜呢,你也快来一起。”
陈智杰说,“不了?,还有东西?,我俩还得下?去拿一趟。”
……还有?
南依将东西?一一接过,拿起外套披上,“那我跟你们一起。”
关了?门,两个?大男人?明显松懈许多?。
陈智杰也敢畅所欲言了?,“你别说,这曜哥见丈母娘,还把我紧张个?够呛。”
丈……丈母娘?
这个?称呼……蛮超前?的。
南依垂了?垂眼。
陈智杰对她道,“你别低头,你快看看曜哥。”
南依抬头,“啊?”
陈智杰说,“他这一身都是精心打扮过的。”
今早,原本他们在公司测试,俩大男人?碰面,胡子没刮,头发凌乱,典型的通宵达旦IT男。
结果徐曜中途接了?个?电话,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不由分说拉着陈智杰出了?门。
买礼品、换西?装、做发型,根本不近视的人?还专门跑去配了?副眼镜,说这样看着斯文?,有学识。丈母娘就喜欢那种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女婿。
从潦草小狗变成业界精英,只需要一小时。
陈智杰越说越起劲。
下?楼这一路就没停过,非要把徐曜那点事全?抖出来才算完。
真是在把他的面子摁在地上摩擦。
徐曜面无?表情踢了?他一脚,“少说两句对你没坏处。”
这会有人?撑腰,陈智杰可不怕,直接往南依身后钻,指着徐曜告状,“管管你家男人?,喊我做苦力,又对我拳打脚踢。”
“嘶——”徐曜蹙眉,沉着嗓音警告,“陈智杰。”
南依无?奈弯唇,只得开口劝,“好啦好啦。”
她把徐曜拦住,又转过头对陈智杰笑着说,“不会叫你白白做苦力的,晚上留下?吃饭,我妈烧鱼很好吃的,你尝尝。”
“不用,我晚上得回家吃饭,就不留这当?电灯泡了?。”
“啊?”南依为难地咬唇,“那你特地跑一趟……”
“这都小事儿,曜哥见家长是大事,作为好哥们,我这必须殚精竭力。”
南依笑笑,不免暗自腹诽,其实只是叫徐曜来吃顿饭,还没有到见家长那么严肃吧?
“徐曜好好表现啊,接下?来的战场交给你,可别给兄弟我丢人?。”
陈智杰越过南依,冲着徐曜做个?鬼脸。
徐曜被气?笑了?。
三人?又拎了?一趟上楼,陈智杰放下?东西?便?回家了?。
只剩南依和徐曜在客厅整理。
燕窝、护肤品、围巾……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种类多?到夸张。
只要是市面上能买到的礼品,徐曜全?都拎了?个?遍,难怪要陈智杰帮忙送上来。
南依心疼钱,问他怎么买这么多。
徐曜说,“过年了?,不好空着手来,况且……”
他凑近几分,压低声音道,“见丈母娘,是要隆重一点。”
“这客厅怎么就摆满了?”
话音刚落,“丈母娘”本人解着围裙走了出来,问,“徐曜,你买的?”
徐曜两个字如同教师点名,闻声,他倏地站起身,面朝林尔雅认真道,“是的伯母,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所以擅自做主买了?些,也怪我最近忙得昏了头,没能提前备好。临近春节,许多?商铺关门了?,准备得比较匆忙,希望您别嫌弃。”
话说得一板一眼的,南依怔愣着听他讲完,不免觉得好笑。
也为难他到她妈妈面前?这么紧张严肃。
会面莫名变得正式,林尔雅咳了?声,点点头,“谢谢你,有心了?,下?次别乱花钱。”
说着,重新系好围裙,“我去看看汤怎么样了?,南依,你招呼小徐随便?坐。”
南依忍笑,“知道的。”
林尔雅进了?厨房之后,徐曜才将将松了?口气?。
南依轻轻在他后背拍了?拍,小声道,“我妈妈本意是喊你来吃饭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
况且,他也不是第一次见林尔雅了?。怎么搞的煞有其事的。
她刚说完,徐曜脱下?西?装外套便?往厨房钻,“伯母,我来吧,上次说好了?让您尝尝我的手艺。”
南依:“……”
很奇怪,带的她也有点紧张了?。
……
晚上,两个?人?端端正正坐在林尔雅对面。
林尔雅说,“吃啊,看着我干什么?”
徐曜连忙应了?声,拿起了?筷子。
今晚的菜系很丰盛,有几道是南依和林尔雅准备的,剩下?都是徐曜亲自下?厨。满满一桌子菜,开了?瓶干红,南依不胜酒量,徐曜给她倒了?杯椰汁。
林尔雅每尝一道,徐曜便?停住筷子,静候其评价。
只可惜林尔雅从来不是情绪浓烈的人?,遇到好吃的菜,好玩的事,也只是轻描淡写略过,不太喜形于色。
南依能感受到他的局促,夹起一口菜吃,主动称赞道,“这道宫保鸡丁也太好吃吧!妈,你尝了?没?是不是还不错?”
林尔雅点了?下?头,给予中肯的评价,“嗯。”
南依转过头,冲着徐曜笑笑,说,“我妈都夸你做菜好吃了?。”
徐曜也跟着笑开,“谢谢伯母。”
饭桌上的聊天,起初生涩,几杯酒下?肚后,才逐渐有了?回温。
聊天期间,徐曜低着眼为南依剥着虾,他戴着手套,慢条斯理,去除虾头和虾线,认真仔细。
平时剥完虾,他都直接喂到她嘴里,吃一个?虾仁,便?哄着她亲他一口。只不过今天这种场合就不好太亲昵,他变成了?专注的剥虾工,剥完虾仁剥螃蟹。
所有举动行云流水,像已经形成了?习惯一般。
林尔雅能看得出,他将南依照顾的很好。
察觉到林尔雅的视线,南依连忙嚼了?嚼,咽进去,用胳膊碰了?碰他,“我都快吃饱了?的,你也吃点吧。”
她帮他夹菜,“你尝尝这个?鱼,还有炖排骨,都是我妈妈做的。”
徐曜一一尝过,很给面子地称赞,“上次吃伯母做的菜就觉得很好吃,这次口味更佳。”
“嗯,”林尔雅抿了?口酒,问,“只是菜好吃吗?柿子饼和牛肉干好不好吃?”
这话听起来意有所指,徐曜没懂,转头向南依求助,却见她脸已经红了?,一言不发地低下?头吃虾。
林尔雅哼哼了?两声,和他解释道,“她每次下?楼见你,都会把我茶几上的零食拎走,什么猪肉脯车厘子,那都是我的。
一开始她骗我说自己吃,还找各种理由下?楼,后来就说什么喂楼下?的小橘猫,我早都发现了?,你就是楼下?那小橘猫。”
“哎呀,妈……”南依难为情地喊了?声。
“喏,你看,说都不让说。”林尔雅无?奈叹气?。
徐曜忍俊不禁,低笑出声,“是,现在看来,我确实是那只小橘猫。”
南依鼓着脸瞥他,小声嘀咕,“你也跟着嘲笑我。”
“我错了?,我错了?。”徐曜及时认错,在桌下?悄悄握了?握她的手。
紧张消散之后,氛围愈发和谐。
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契机来掀底,林尔雅总打趣南依悄悄在房间里接电话,又说她高?中时期,在房间里摆满了?娃娃和饮料瓶上的贴纸,惹的南依脸红跺脚。
后来没再逗她,林尔雅菜主动问起徐曜的工作,还有家里的情况。
徐曜有问必答。
工作么,还在稳中求进。和父母的关系也就那样,寡淡疏离,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很少,所以成年后,也没指望多?亲近。
当?他讲起他儿时寄宿在姑姑家时,林尔雅微微停住筷子,和他确认,“从小就这样吗?”
徐曜说,“大概从小学毕业后开始。”
林尔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音量,喃喃了?句,“再怎么也不能把孩子一个?人?丢下?不是?”
在她的角度看来,徐曜的父母自然是不称职的。
但换句话说,她难道就很称职吗?
当?年她独自带南依,也时常会应接不暇,陪伴是有,但却不够完满。
也许是今晚酒喝的有些多?,林尔雅难得话多?,她主动提起南依小时候的事,“那时候我们在南城,南依还小,我白天要上班,没法照顾她,她要么自己在家看书,要么把她放到邻居家玩。
邻居家小孩皮,经常欺负我们家南依。有好几次,不是把她从滑梯上踹下?来,就是把她额头抓伤,南依就一声不吭,乖乖等着我回来,不哭也不闹。
看到她受伤,当?妈的肯定心疼,但又不好说什么,毕竟也是委托人?家帮忙带她。现在想?想?……是我做的太欠缺。”
没做好完全?的准备,就私自决定带她来看这个?世?界,又没能给她提供很好的生活条件,是她的不好。
但凡她当?年没那么心高?气?傲,肯向家里人?低头,也不至于让南依受那么多?委屈。
往事再提起,总是有很多?遗憾和懊恼的。尤其想?到南依外婆的去世?,林尔雅难免伤感。
南依起身,坐到林尔雅身旁,安抚她,“妈,那些事都过去了?,现在一切都很好啊。”
是啊,一切都很好。
她的女儿好好长大了?,学有所成,做着喜欢的工作,也有了?喜欢的人?。
原本林尔雅对徐曜总是不放心,毕竟不了?解,上次碰面还见他叼着烟不修边幅,她怕南依吃亏。
但自打南依搬回家,两个?人?的感情状况她全?都看在眼里。
相较于从前?,南依变得更开朗,每天精神面貌都很饱满,对生活充满了?期待。仅凭这个?,林尔雅就知道,南依亲自选的人?,错不了?。
林尔雅总是对南依管教严格,她承认,在南依未成年时,有超出范围的掌控欲。但现在南依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和想?法,她也该放手了?。
林尔雅看向徐曜,“你和南依从小都缺少陪伴,也算是有相似之处,今后相互扶持,好好的就行。”
徐曜重重点了?下?头,认真道,“我会的。”
……
吃过晚饭已经是晚上十点,徐曜本想?回家,林尔雅直接说,“你喝了?酒,就别往回赶了?,晚上住这。”
两个?人?同时一愣,齐刷刷朝林尔雅看过来。
林尔雅发号施令,“明天就除夕了?,你俩早上跟我去买菜。”
说到这,她又补充,“南依说你喜欢白菜馅饺子,再想?想?还有什么想?吃的,明天一起买了?。”
这是要……一起过年吗?
南依不禁心中雀跃,转头看向徐曜,他勾着唇角,脸上也有喜悦之色,应了?声,“好。”
“六点出门,要早起。”
“没问题。”
南依家是两室一厅,徐曜住她的房间,她跟林尔雅住一间
林尔雅喝了?酒,犯困,洗漱过后便?回房间休息了?。
南依找了?新的毛巾和洗漱用品,又教徐曜怎么开热水洗澡,一切交代妥善后,也回了?房间。
躺在床上,身边的林尔雅呼吸已经平稳,南依侧躺着,暂时无?法入睡。
其实当?徐曜说自己过年不回美国时,她有想?法要一起过年,只是他们恋爱时间不久,她怕林尔雅不同意。
结果她的妈妈竟然主动邀请徐曜留在她家。
太好了?,想?到他们可以一起过年,一起守岁,一起看烟花了?,南依开心的快要飘起来,对明天的期待也更深了?一分。
最重要的是,除夕夜那天,阿曜终于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就在这时,浴室中水声响起。
应该是徐曜在洗澡。
奇怪,她听人?家洗澡干嘛。
南依晃了?晃头,索性闭上眼,深呼吸,强行让自己关机。
过了?会,水声停止,吹风机又响起。
说着睡觉睡觉,她却总是不自觉听着房间外的声音。
她听到她吹好头发,整理了?卫生间,关了?灯,回了?房间。但没过一会,又再次开门走了?出来,停在了?客厅。
他还不睡觉吗?
正这样想?着,枕边的手机震了?一下?。
南依倒吸一口气?,连忙拿起手机,攥在手中,开了?静音。悄悄扭头看去,确保林尔雅没有被吵醒,她小心翼翼才钻进被窝,点开手机。
徐曜:【睡了?吗?】
南依打字回复:【还没。】
徐曜:【出来一下?,方便?吗?】
徐曜:【有点想?你。】
85.晚安
即便南依已经长大成年, 但?仍会因为偷偷摸摸去做一件事而紧张。
放下手机,她先转头看了眼身边的林尔雅,随后缓慢地掀开被子, 轻手轻脚地下床, 踮脚走到门口。
轻轻拧开门把手,拉开门, 又压着门把手, 一点一点合上门。
仿佛在上演哑剧, 南依连呼吸都是轻轻的。
然?而当她松手的那一刻, 身后忽然?有人拉住她的胳膊。稍一用力, 直接将人扯入怀中。
南依被吓了一跳, 下意识要叫出声, 却被一个吻堵了回?去。
铺面而来的灼热气息将她包围, 他刚洗过澡,发丝半干, 周身都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是她熟悉的味道,却又有些不同, 带了些清冽,有属于男人的侵略气息。呼吸交缠间,还能品到淡淡的酒香。
住在这里是临时决定, 他没有带睡衣,还穿着那件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装裤, 布料单薄。
他将她抱得很?紧, 隔着薄薄的衣料,她能感?觉到徐曜的温度正在向她渗透。
她不明白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却也不可避免被温度点燃。
徐曜到底是喝了酒,微醺, 吻得热烈,忘乎所以,让人透不过气。
客厅开了灯,两?人相拥接吻。
衣料摩挲,呼吸交错,在静谧的空间里清晰可闻。
南依踮着脚,勾着他的脖子回?应。但?她始终担心身后房间里的动静,难免会分心。
微微停歇之时,徐曜将头靠在她肩膀上,脸埋在颈窝,问她,“想没想我??”
腔调懒懒的,声音又被压得很?低很?轻,像在她耳边呼气,莫名很?性/感?。
可他们明明一整个晚上都在一起?。
偶尔被吻到头脑发昏时,南依会有些不解风情,不过没关系,她任何回?答都无关紧要。
徐曜低低笑了声,凑过去轻吻她的唇角,说,“我?想你了。”
“距离刚刚见面已经过去三十五分钟。”
“距离上次接吻已经过去一天半。”
“距离上次你睡在我?身边已经过去一个月余二十一天。”
人怎么可以把这情话说得这么直白,这么堂而皇之。
南依听得脸热,用手推他的肩膀,“我?妈还在睡觉,她睡眠浅,你别……”
“嗯,我?不做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在故意调侃她,他脸上挂着的那抹笑意,在她看来有点坏。
徐曜说,“不然?早就带你回?我?房间了。”
南依一听,顿时睁圆了眼,脸上更?热,连带着耳垂都红了。
但?她又不知?回?应些什?么,跺了跺脚,低头靠近他怀里,喃喃道,“别说了,你别说了。”
“再说,我?回?房间了。”
徐曜笑意更?深,他克制着自己没笑出声,胸腔震动着,“我?错了,不逗你了。”
双手握着她的肩膀,他将她往客厅中央带了带,随即抬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
瞳仁墨黑,眸光深沉,他低语,“再让我?亲会就放你回?去。”
说完,嘴唇再度覆了上来。
手指缠入她的发丝,他轻轻将她摁向自己。
吻得更?加深沉热烈。
南依刚刚平缓下来的呼吸,再度局促了起?来。
越是不能发出声音,亲吻声越是明显。
但?他们已无暇顾及,无声的放纵更?能带动情绪,暧昧而浓烈。
心跳速度持续飙升,南依几乎被他的气息吞没。
然?而此时,卧室中忽然?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重重击打在南依的心上,她背脊一僵。
与?她一起?僵住的还有徐曜。
热吻冷却,几乎是下意识的,两?人同时蹲下,将沙发当做掩体。
胸口在不断起?伏,心跳加剧,南依弓着背,埋着头,不由自主吞咽了下。
只不过静了许久,除了那声咳嗽后,卧室里再没声响。
危机自然?而然?解除。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两?人松了口气,想到刚刚的心虚和?紧张,又相视一笑。
他们仍然?蹲在沙发后,并着排。
南依笑眼弯弯地看着他,一双眸子又黑又亮,像调皮捣蛋后,成功躲过家长检查的小孩子。
他只觉得她这样可爱透了。
扬起?唇角,凑上前,他单膝跪着,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相较于之前,没那么热烈和?深刻,只是爱惜的轻吮,温柔缱绻。
吻着吻着,又停下来,看着她笑。
看到他笑,南依也笑,主动上前亲他。
她也双手捧着他的脸,小鸡啄米似的,一下又一下。
徐曜便扶着她,任由她毫无章法地乱啄。
偶尔起了想逗她的心思,他忽然?往后闪一下,南依落了空,故意鼓起?脸颊,徐曜又会笑着凑上来,含住她,轻轻辗转。
像冰淇淋在唇齿间融化,又发散在空气里,呼吸都带着丝丝香甜。
亲到后来,南依蹲到腿麻,便干脆坐到了地上,徐曜也随着她一起?。
背靠沙发,并排而坐,他牵着她的手。
静下来才发现,不知?不觉之时,外面竟然?下起?了雪。
窗外雪白一片,雪花洋洋洒洒,在昏暗的夜色中盘旋而下。
他们在雪夜中互换心事。
南依几乎没跟他讲过她童年的事,偶然?听林尔雅提起?,只言片语便引得他心疼。
于是他想更?加具体、更?加深/入地了解。
南依说,其实也就像林尔雅讲的那样。
单亲妈妈独自在外打拼,拼命赚钱,难免会无暇顾及孩子,所以她的童年几乎都在等待中度过。
空荡荡的房间,半生?的米饭,还有到了冬天时,冰冷的床铺。
好在那会巷子里的邻居对她都很?好,他们经常会喊南依去家里吃饭。后面南依上了小学,也可以自己做些简单的菜,林尔雅忙起?来,她便主动担起?做饭的责任。
她懂事听话,可以说和?她的妈妈互相扶持。
但?南依从没觉得自己饿着,还是好好长大了。
只不过近几年,再提到以前的事,林尔雅总是愧疚。听二姨说,林尔雅经常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后悔不已。
“可能人在不同的阶段,回?看人生?,总会有不同的感?触吧。”
年轻时的林尔雅倔强、不服输、脾气硬。现在却日渐平和?,不争不抢。
“曾经我?也对我?妈妈的强势和?掌控欲感?到无奈,不过越到后面,我?越能感?同身受她对我?的紧张。爱之深,责之切,她只是太想我?好了,因为她吃过亏,所以很?怕我?会重蹈覆辙,我?都理解。”
如果温柔可以具象化,徐曜想,一定就是南依此时此刻的模样。
像平静的湖水,风起?时会有涟漪,但?从不汹涌。它有边际,却能包容万物栖息。
所以啊,他从一开始就被她吸引,都是有原因的。
她是清澈琥珀,是闪耀宝石,是高?挂明月,世间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与?她息息相关。
能拥有她,他何其幸运。
“那你呢?”南依转眼看向他,微微歪着头,道,“我?讲了我?的童年,换你说了。”
徐曜回?过神,略微沉吟道,“我?啊……”
其实,真的是不太美好的童年。
但?本质上又和?南依差不多。
都是父母忙碌,缺乏陪伴。
那会徐曜的爸妈时常出差,他被丢在家里,和?保姆朝夕相处。
孩童时期的徐曜会分离焦虑,对亲情有着高?需求。
然?而在他刚记事时,就已经目睹了父母一次次离家。所以他童年的记忆总是他们的背影,和?冷冰冰的墙壁。
父母不尽责,就会让保姆钻空子。
那时他们家没想到装监控这种事,全权将徐曜交给?保姆带。
起?初是敷衍、怠慢,到后面,变成了不耐烦,甚至可以说是……虐待?
给?他吃冷饭,不吃就硬塞。
他想打电话给?爸妈,她就把他锁进房间里,任由他哭哑了嗓子。
几次下来,他也就从高?需求变成了低需求,日渐冷漠。
后来被爸妈发现,换了几次保姆。
小学毕业后,徐正业干脆将他寄养在姑姑家,对此,他也没什?么所谓。
在哪里,身边是谁,都无所谓。
爱好被扼杀,被否认,被漠视,徐曜早已习惯。
日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能混一天是一天。
直到他遇到了南依。
她如同阳光普照,降临到他的世界。
散发着炙热温暖的光,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他靠近。
徐曜想起?不忙的时候,陈智杰总喜欢用公?司的音箱放歌,反复循环。
他听惯了轻音乐,对流行?乐并不感?冒。
但?有一首,他印象深刻。
因为旋律,因为歌词。
——“灰暗的心竟然?开始变鲜活。”
——“你的存在治愈我?。”
——“感?谢是你从来坚定又温和?。”
——“并肩走着 我?就永远不会跌落。”
对他而言,南依就是这样的存在。
她治愈了他。
温热的气息扫在眉心处,他轻轻落下一吻,对她道,“谢谢你。”
谢谢你的降临,你的存在,你能出现,实在是太好了。
眉心带着心间一起?发着痒,如同羽毛拂过。
本该是温馨的,甜蜜的夜话,不知?怎么的,南依却觉得眼眸逐渐滚烫。
她说,“其实,我?也该谢谢你的。”
“有一件事我?没有和?你提起?过,在我?小学的时候,我?曾经遭遇过一场霸凌……”
因为性格温吞,不善言辞,她被同学欺负。
又因为不想给?林尔雅添麻烦,她总是隐忍不发。
到后来,霸凌者变本加厉,连同班主任都不信任她,以为她坏极了。
南依记得那时候午休过后,要在操场上排队,等着班主任出现领他们回?班级。
只要她排在后面,班里的队伍就会迅速挪开,独独把她晾出来。她再凑上去排队,队伍又会再次挪开,同时伴随着几句冷嘲热讽。
“好臭啊,能不能别跟着我?们。”
“就是,是我?们班的吗?就往我?们队伍上排,烦不烦人啊!”
“……”
很?长一段时间里,南依形只影单,没有人肯为她说话,也没有人和?她站在一起?。
如果不是杨夏主动找到了她,她都不知?道那段时光要怎么度过。
“卓曼云高?中时撕我?的卷子,针对我?,又在黑板上写了难听的话,我?下意识就想到了小学,当时我?是很?害怕的。但?是你,你站出来维护我?了。”
他让她知?道,他会无条件站在她身边,为她撑腰,为她对抗。
哪怕方式可能不够妥当,但?在那一刻,心里的温热她永生?难忘。
也不止那一次,还有她被赵贺吓唬时,她被学长骚扰时,被传谣言时,他一定会站出来。
他总是维护她。
连南依自己都没意识到,只要待在徐曜身边,她就总是很?安心。
“所以说,你也是治愈了我?的。”
他们都降临在彼此的世界里,无声无息间将温度传递过去,又无声无息将对方曾经的遗憾和?阴影,默默疗愈。
“很?好很?好的人不只是我?,也是你。”
徐曜一怔,与?她对视。
她目光柔和?,流露出疼惜之色。
毕竟这么详细地听闻他的事情,作?为爱他的人,又怎么会不心疼。
像无数次他安抚她,南依伸手,在他头顶揉了揉,声音轻柔,“他们从前不陪你,没关系的,以后我?都会陪着你。”
夜里起?了风,枯枝上的落雪随着风落下,树枝晃动。
室外天寒地冻,室内却很?温暖,他们的身影在灯光下依偎。
在她专注又认真的视线中,徐曜静了许久,才扬起?唇。
十指相扣,他轻轻一带,将人带入怀中,低头,轻吻她的额头。
“好。”唇瓣始终贴着她的肌肤,徐曜低语着,“你陪着我?吧。”
“不止以后,要永远。”
对南依来说,永远即是无穷大,无边无际,又不切实际。
没人知?道永远有多远,但?南依还是应道,“嗯,我?答应你。”
86.晚安
两人就?这样在客厅里坐到了凌晨两点。
想到一早还要跟着林尔雅一起去早市, 不舍亲吻过后,才各自?回了房间,又在手机上互相道了晚安。
南依关了手机, 抓紧时间入睡。
这一觉睡得还算香甜, 只是没一会,便听到闹钟声响起。
清晨五点半, 满打满算, 南依只睡了三个小时左右。林尔雅叫她起床时, 她困到怀疑人生。
南依翻了个身, 动了想要赖床的心?思, 口齿不清地喃喃着, “妈妈, 我能再睡会吗?”
“早市, 不想去了。”
林尔雅立在床前,丢出两个字, “不行。”
停顿片刻,又补充, “到点了,快起来。”
到点了,快起来。
简直是刻在DNA里的台词, 配合着无比熟悉的语气和声音,让南依梦回上学那几年, 有时学得晚了, 第二天没听到闹钟声音,林尔雅便会开她的房门, 提醒她,“起来了。”
一开始是口头警告, 三次之后,直接掀被?子,“还不起?起不起?上不上课?学不学习?”
为了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几乎是下意识的,南依倏地坐了起来。
眼睛酸痛,还是睁不开,她索性闭着眼,掀开被?子下床。
等温水扑到脸上时,她才将将睁开了眼。
起得太早,胃里还有点恶心?。
此时天还没亮,想到自?己尚且这样,徐曜肯定也没有休息好?,南依擦完脸走进厨房,开口道,“妈,早市就?我们俩去吧。”
林尔雅正热牛奶,闻言,动作?一顿,“对啊,忘了还有一人。”
她把牛奶塞到南依手上,作?势便要走出厨房,南依喊了她一声,“妈,让他多睡一会吧。”
“昨晚九点多就?吃完饭了,还睡不够啊?”林尔雅回身看?她,“还是说你?俩昨晚不睡觉,又去……”
“您去叫他吧。”南依连忙打断,讪笑两声,“我就?是觉得难得放假,想让他赖会床。”
林尔雅扫了她一眼,重新迈开了步子。
走到卧室门前,抬起手,敲了两下门。
林尔雅说,“徐曜,起床。”
字正腔圆的四个字,多余的话再也没有,却让徐曜瞬间从梦中惊醒。
换做闹钟可能都要催他千百遍,但岳母提醒一次就?够。
效果?等同于冷水,迎着脸泼下,徐曜直接坐起身,两眼睁着,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却刻意让声音冷静,吐字清晰地回应,“已经起床了,伯母,您稍等,马上出来。”
两分钟后,徐曜精神?饱满地出现在客厅。
南依端着牛奶,还有些睡眼惺忪,一抬眼,视线恰好?与徐曜相撞,她一愣。
徐曜穿着整齐,领带一丝不苟,那副眼睛还架在鼻梁上,一如他昨天刚进门时的样子。
见到南依,他摆摆手,勾起唇角笑,“早上好?。”
按理说,徐曜应该也起不来床的。没想到不仅被?林尔雅一句话叫醒了,看?起来还如此的……亮堂。
相比之下,她随手扎起的丸子头,略显潦草。
再看?看?在客厅中穿梭的她妈妈,南依忽然觉得,这个家里,昨晚熬了大夜的似乎只有她一人。
静了片刻,南依才应,“……早上好?。”
“我先去洗漱。”
说完,徐曜阔步走进卫生间。
林尔雅一直在找厚外套,路过时,顺手拍她的屁/股,“愣着干嘛?快喝,喝完好?出门。”
南依这才回过神?,仰头灌了几口。
很快,徐曜也洗漱完,一口气喝掉了热牛奶,又把三人的杯子刷好?。
清早六点钟,一切准备就?绪。
就?在出门之前,林尔雅视线扫过徐曜的衣服,开口叫停,“等等。”
“你?就?穿这点不行,早上太冷了。”
说完她再度进卧室里帮徐曜找外套。
可他们家里又没有男人的衣服,翻来翻去,也只能找到件长款羽绒服。
南依的,这还是初到北城上学那年,她舅舅送她的礼物,因为不知道她的身高体重,照着自?家姑娘买的。
南依的姐姐一米七五的个子,而她只有一米六五,穿在身上自?然宽大。哪怕是套在厚重的冬季校服外,都显得空荡荡的,也就?闲置了。
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用场。
林尔雅递过去,“穿上再出门。”
“……”徐曜看?着眼前淡粉色的羽绒服,顿时面露难色。
南依立刻领悟他的沉默。
她知道,徐曜很爱美的。高中那会,他就?不爱穿校服,并不是因为不想遵守学校纪律,只是他单纯觉得,校服丑,不能匹配他的气质。别看他是个大男生,其实超级有偶像包袱。
他不好开口拒绝,南依便帮他说道,“妈,算了吧,他穿不上的。”
林尔雅:“不穿一下怎么知道穿不上。”
南依说,“反正开车,不冷的。”
林尔雅:“不行,谁家逛早市穿着西装,昨晚还下过雪,降过温,不冷才怪。”
南依:“可他一个大男生穿粉色……”
林尔雅:“怕什么,天还没亮呢,也没人认识他。”
说着,她转头看?向徐曜,再度把衣服往他眼前递了递,“站着干嘛,套上啊。”
沉默三秒,挣扎的神?色在脸上一闪而过,徐曜伸手接过,平静接受,“好?,马上穿。”
南依:“……”
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抵抗林尔雅老师的威严,没有人。
徐曜身高有188,这件衣服对他来说,还是过于局促了。
里面是黑色西装,外搭一件粉色羽绒服,看?着非常违和。衣服紧紧束着他,袖子也不够长,手腕处露出两截黑色。行走的衣架这回终于架不住了。
南依都有些忍俊不禁。
林尔雅扫视一眼,“将就?穿吧,为你?们好?,年轻人少挨点冻,总不会错的。”
徐曜面带微笑,“伯母说的是。”
林尔雅:“把拉链拉上,别?敞怀。”
徐曜:“好?的。”
低头,老老实实将拉链拉好?,他立在那,像个滑稽的粉色小人。
林尔雅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开门。
她率先下了楼,南依和徐曜紧随其后。
期间,南依无数次转眼看?向他。
粉色小人徐曜抬手遮眼,压低声音,无奈道,“别?看?我了。”
南依想笑,但忍住了,只小声劝他,“忍忍吧,很快就?会回来的。”
“而且你?看?,”她张开双臂,转向他,展示着,“我也被?迫穿了很厚,保暖背心?,秋衣毛衣还有一个厚马甲。”
手臂上下挥动,她问,“像不像企鹅?”
徐曜看?她认真展示,试图安慰自?己,到底还是低笑了声。
“嗯,最?可爱的企鹅就?是你?了。”
他悄悄牵了牵她的手。
这时,林尔雅转头问,“一会你?俩谁开车?”
牵住的手瞬间松开,两人像两颗弹簧一般,离得老远。
南依咳了声,应道,“让他开吧。”
林尔雅视线在两人之间巡视,又问徐曜,“你?知道早市在哪?”
徐曜说,“不知道,但是可以导航。”
“哦。”林尔雅回过身去。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又默契对视一眼,无声用眼神?交流。
起初是觉得挺奇怪的,都成年了,也不是偷偷谈恋爱,怎么牵个手还紧张局促起来了?
后来想想,可能是因为林尔雅的职业缘故,教?师,还是那种不苟言笑的班主任形象。让他们不自?觉就?把自?己代入了班上早恋的学生。
莫名?有些好?笑。
……
天刚蒙蒙亮,早市已经热络起来。
街头巷尾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卖早点的摊位冒着袅袅炊烟,为嘈杂的场景平增了浓烈的烟火气。
没睡够的困倦似乎随着这热闹,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新鲜感。
这是徐曜第一次来逛早市。
平时买菜都是直接叫外卖,或者?去超市,连菜市场都没去过,他难免感到稀奇。
很多东西都没见过,视线绕场扫了一圈又一圈,每到一个摊位,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但又不想显得自?己太没见过世面,于是看?过之后,又生生移开眼。
南依很久都没跟林尔雅来过了,生机盎然的清晨最?能带动人的情绪,她也有些兴奋。
察觉到徐曜好?奇的神?色,她压低声音,笑着调侃他,“徐少爷是不是第一次来?”
徐少爷,她从没这样称呼过他。
多半是从陈智杰那学来的。
徐曜先是一愣,随即点点头,如实道,“确实没来过。”
“那你?今天可得好?好?逛逛,很好?玩的。”说到这,她小声说道,“而且我妈妈买菜,很精彩!”
徐曜眉梢微扬,“是吗?”
很快,他便亲自?见识到了精彩之处。
林尔雅打头阵,两个人始终跟在后面。
看?着她按照菜谱,找到摊位,询问菜价,又货比三家。
挑最?肥的鱼,挑最?活跃的虾,还有最?新鲜的果?蔬。
“抹个零,我再买两瓣大蒜。”
“刚才那家收我五块五,我没买,你?不能比五块五还高吧?”
“送点小葱,谢谢,以后还来。”
林尔雅买东西,讲究的就?是一个性价比。绝对不会让一分钱花得冤枉,任何人也别?想从她这占到一点便宜。
缺斤少两必不可能,说一不二雷厉风行。
一顿操作?下来,三个人两只手都已经拎满。
徐曜叹为观止。
确实精彩,堪比博弈。
菜已经买完,林尔雅提议吃过早饭再回去。
早市上早餐种类很多,南依说要带着徐曜去挑一挑。
林尔雅点头,“挑吧,我去豆浆油条的摊位等你?们。”
林尔雅一离开,徐曜才有些“放飞自?我”。对那些没见过的、感兴趣的,一一凑过去。时不时拉着南依问,“这个是什么?那个呢?”
南依便耐着性子解释,“这个是打糕,那个是一种咸菜。”
中途两人分开排队,南依去排鸡蛋汉堡,派他去买牛肉包子。
等她买完去找他时,一眼便看?到他拎着袋包子,站在人家摊位前,愣愣地看?着人家摊煎饼。
不是想吃,纯是好?奇。
果?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误入凡间,直接变成了好?奇宝宝。
双眼一眨不眨,神?情专注。
摊主把饼一拽,一翻,直接翻了个面,又打了俩鸡蛋,三两下抹匀。
徐曜伸手,欲言又止,“你?这个……”
他还穿着早上那件粉色羽绒服,黑色西装裤,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身后是烟雾缭绕的清晨,他站在一排摊位前,眉心?微蹙,像要与人探讨煎饼的一百种摊法?。
地主家的傻儿子。
南依脑海中下意识闪过这几个字,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连忙跑过去,她挽住他的胳膊,仰着头看?他,“你?想学学吗?”
徐曜转过头来,和她分享心?得,“你?如果?喜欢吃,我可以学,这个看?起来还有点难度,面糊稀了稠了都不行,手法?要快……”
南依笑得快岔气了,“你?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后面两人又买了些小吃,南依知道一家重庆小面做的不错,去打包了一碗。一转头,看?到徐曜又盯上了红糖馒头。
她走上前,低声提醒他,“吃不完的。”
徐曜说,“吃不完没事,尝个味。”
“可是……买太多的话,我妈妈会讲的。”
刚要伸出去的手,就?这样直挺挺地缩了回来,徐曜难得老实,“那不买了。”
南依暗自?腹诽,他这么怕……林尔雅的吗?
提着几包早餐到豆浆油条的摊位上,三人围桌而坐。
徐曜虽对很多东西表现出莫大的兴趣,但食欲却没那么旺盛。
早上醒得早,临出门前又喝了杯牛奶,他不怎么饿,吃了个包子,就?没再动筷子了。
彼时林尔雅正督促南依吃面条,“外面的醋不干净,说了多少次了,人家放多久你?都不知道。”
“那里面蔬菜不是蛮多的吗,怎么还捡小咸菜吃,咸菜吃多了不好?,别?吃了,吃面!”
一顿早餐而已,林尔雅总要纠正,南依也没有丝毫不耐,老老实实应着,“知道啦知道啦。”
徐曜发现,林尔雅虽然喜欢管着南依,但出发点都是为她好?。
是以一位母亲的视角出发。
怕你?冷,怕你?吃得少。只要是她认为好?吃的,都会往南依碗里夹。只要她认为不好?的,就?尽可能纠正南依不要做。
桩桩件件的小事,无一不彰显母亲对女儿细腻而周到的爱。
唠叨却温暖。
这跟徐正业对他的管控欲是全然不同的。
他的爸妈对他的要求,从不是体现在这些事上。他们只盼着他聪明、优秀、成功,需要钱,便给?钱,而他怎么吃,怎么睡,冷不冷,对他们而言,似乎是无关紧要的。
徐曜略微提了提唇角。
这时,林尔雅的视线转了过来,见他单手撑着下巴发呆,不由皱眉,“你?不吃了?”
徐曜顿时回过神?,坐直,回应道,“我吃饱了,伯母。”
林尔雅:“不行。”
“就?吃了一个包子,大男孩饭量哪有那么小的?”
“回去还得干活,这一上午可没饭吃,你?再多吃点。”
她又跟老板要了碗热豆浆,不由分说推到他面前,“热乎的,快喝!”
“葱油饼快吃,一会凉了就?硬了啊,不好?消化。”
“还有,你?那拉链怎么又掉下来了,赶紧拉上,大过年别?把自?己作?感冒了……”
这唠唠叨叨的嘱咐,忽然就?转移到这里来了。
南依连忙撂下筷子,转头瞥向他。
只见徐曜乖乖照办,先是拉好?拉链,又端起豆浆,扬起唇角笑,“好?,都听您的。”
他仰头喝下一大口,豆浆温热,顺着嗓子滑进胃部,瞬间淡去了清早的寒凉-
吃过早饭,三人回到家中准备年夜饭。
今晚一共要做十?二道菜,任务繁重,林尔雅做主力厨师,南依和徐曜打下手,刚好?三条围裙,每人一条。
这一下午,三个人就?在客厅和厨房里不停穿梭。
客厅中电视开着,窗外时不时传来烟花爆竹的声音。
热闹和团圆总是用来形容春节,有关这个节日?的实感,这一刻来得如此明显,如此深刻。
林尔雅合着面,南依和徐曜并?排坐在她对面,一个摘菜,一个剥蒜。累了就?停下吃几个砂糖橘,嗑会瓜子,虽然忙碌,却也不觉乏累。
回想起往年的春节,徐曜大多一个人待在家里。睡到自?然醒,打游戏,吃泡面,困了就?接着睡。浑浑噩噩,寡淡无趣。
然而此时此刻,他抬了抬眼,恰好?南依剥了个砂糖橘,塞到他嘴里,他微微一咬,橘子汁水爆开,酸甜可口。
林尔雅头也不抬地和面,嘴上不满地喃喃,“都说女大不中留,我这还一口橘子没吃上……”
“有的有的!”南依红着脸,立刻又剥了一个,站起身送到林尔雅嘴里。
林尔雅:“这还差不多。”
南依笑了两声,不知为什么,徐曜也跟着笑。
电视中恰好?播着去年的春晚小品,相声演员说着,“除夕之夜,全家团圆,热热闹闹凑一起吃顿饺子,这叫什么啊?这叫幸福!”
徐曜想,他确实是,挺幸福的。
不需要位高权重,没有纸醉金迷,只是简简单单坐在一处,聊天干活,听爆竹听小品,就?会让人新生欢喜。
像清早那碗热豆浆,比日?照更能让人觉得身上暖洋洋。
原来心?被?实实在在充满,是这样的感觉。
原来,他空虚孤独了那么多年。
……
忙碌了一下午,终于备好?了年夜饭。
桌子不大,摆满了十?二道菜,趁着还没上桌,徐曜拍了张照片,又发了朋友圈。
文案只有两个字:团圆。
今天难得高兴,林尔雅开了珍藏多年的干红。
三人举杯,林尔雅说,“今年是头一次喊你?来这过年,准备得匆忙,你?也别?嫌弃。以后再过个什么节,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到我们这来过,毕竟将来,总是有可能成为一家人的。”
徐曜转头和南依对视一眼,笑了下,他点了下头,“谢谢伯母,我会常来的。”
客套之后,饭桌上只剩欢声笑语。
期间手机在不停震动,多半是职场上的人发来的春节祝福。
徐曜无法?分神?,有关这个除夕夜的美好?,他不想分给?其他事情分毫。于是索性关机,全身心?投入到这顿年夜饭上。
放烟花、包饺子、守岁,可以说所有的事情,几乎都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今年的春晚格外好?看?,他认认真真笑了好?几次。
饺子包了钱,徐曜吃到两个,南依吃到一个,林尔雅调侃道,“那我今年就?指望你?们养我了?”
徐曜和南依异口同声,“没问题。”
十?二点之前,主持人开始倒计时。
餐桌上静了一瞬。
“五、四、三、二、一——过年好?!”
与此同时,窗外迸发无数烟花,将这个夜晚瞬间照亮。
南依率先开口,“妈妈,新年快乐!”
徐曜也随着她一起,“伯母,新年快乐。”
林尔雅笑着点点头,起身回了房间。
徐曜在桌下牵起南依的手,低声道,“新年快乐小兔。”
南依回握他,侧眸看?着他笑,“阿曜,新年快乐。”
时隔六年,再次一起过年,再次互相道新年快乐,他们发生了一些变化,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不多时,林尔雅从房间走出来,递了两个红包过来,“压岁钱,每人一个,不打架。”
“谢谢妈妈!”南依开开心?心?接过红包。
反倒是徐曜愣了愣,片刻后,才开口问,“……我也有吗?”
“当然,都是孩子,怎么能厚此薄彼。”林尔雅晃了晃红包,“快拿着,一点心?意。”
都是孩子。
徐曜细品这几个字,蓦地扬起唇角,“谢谢伯母。”
递完红包,又坐下聊了会。
临近一点钟,林尔雅打了个哈欠,也算是难得熬了个夜,又忙了一天,困意说来就?来。
她站起身,摆了摆手,“没什么事你?俩也早点睡吧。”
说完,先洗漱回了房。
两人坐在客厅里又看?了会烟花,想到明早徐曜还要回趟公司,南依便也劝他早点休息。
昨晚两人便没睡好?,也确实累了。
徐曜揉了揉她的头顶,“等我忙完就?来找你?,你?不是有个电影想看??刚好?陪你?去看?。”
“好?啊,那我等你?。”
南依踮起脚,在他嘴唇上轻轻啄了下,“那,晚安啦?”
徐曜笑着说,“晚安。”
南依转身回房,只不过走了两步,又停住,“对了。”
“有件事,忘了跟你?说。”
徐曜问,“什么事?”
她重新走向他,斟酌片刻,才开口道,“我想说,不管你?什么样子,都没关系的。”
自?从徐曜来了她家后,肉眼可见的局促。
异常听话,异常紧张,又是准备礼物,又是做头发,还一反常态戴了眼镜,南依对此一直很费解。
明明上次他来她家里,还那么游刃有余。
直到听见他在饭桌上和林尔雅说,“我考了南依学校的研究生,成绩要过几天才出,但我托人查了下,分数应当十?拿九稳。”
南依当时很惊讶,对这件事不知情是其一,其二是,徐曜已经在事业上小有所成,按理说,也没什么必要考研究生才对。
他明明是那么讨厌学习的一个人。
徐曜说,“我高中成绩不好?,在国外的本科院校相比南依的学校,也不算起眼的。我知道您向来看?好?成熟稳重、学识渊博的女婿,为了早日?达标,我会尽量将差距缩小,好?让您放心?把南依交给?我。”
也就?是这一刻,南依才明白他反常的原因。
上一次来,他们并?没有真正在一起。所以他能在林尔雅面前演戏,尽其所能,施展自?己的口才。
可是这次,他确实是以她男朋友的身份来的。身份的转变,让他彻底身临其境,所以他小心?翼翼,百般局促,只为了在岳母面前,好?好?表现自?己。
装扮斯文,是为了往陆源老师那类形象上靠拢。
他所表现出的成熟稳重亦然。
考研究生也同理。
都是为了让林尔雅认可他。
南依感动之余,又有些心?酸。
他明明是个很出色的人,可他似乎总是会为了她变得很自?卑。
她知道那种心?情,理解那种心?情,因为曾经的她,也是这样。
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为他变得更好?。她怎么会不懂呢。
徐曜闻言有些不解,问她,“什么?”
南依解释,“我的意思是,其实你?不用为了在我妈妈面前表现,那样为难自?己的。”
客厅的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她仰着头看?他,灯光映衬在她眸子中,异常温柔,“无论你?学历如何,工作?如何,性格如何,对我来说,都没关系。”
徐曜微怔,眸光闪动。
像是为了将他所有的自?卑和顾虑赶走,南依踮起脚,摸了摸他的头。
窗外有烟花燃起,攀升,在浓墨一般的夜空中绽开,绚烂夺目。
在这间隙中,徐曜听见她轻柔的声音,似风,似水,无声无息包围他,涌入他,让人心?间涨暖,眼眶酸热。
她说,“只要你?是你?,我就?永远喜欢你?。”
87.晚安
春节过后?没多久, 研究生考试出了成绩,徐曜以笔试第一的分数进入复试。
虽然早就已经托人查过了,但看到自己挂在网页第一位的时?候, 心中难免高兴。为了这场考试, 他确实是下了很多功夫的。
为了庆祝,南依请他到两人经常关顾的那家餐厅吃牛排。
吃饭期间, 南依好奇地?问起他考研历程。
因为在她印象中, 徐曜一直都很忙, 一边要管理自己的公司, 一边又要处理他爸爸交付给他的业务, 经常朝不保夕的。
徐曜也没掖着藏着, 直言道, “大概就是每天在你睡觉后?, 在你睡醒前,我会?各抽两个小时?看书。”
南依惊讶, 放下杯子,看向他, “那你岂不是每天只能睡四个多小时??”
徐曜思忖片刻,点头,“嗯, 差不多。”
“天啊,好辛苦。”南依瘪起嘴巴, 面露心疼, “长时?间熬夜,身体扛不住的。”
徐曜挖了勺蓝莓巴斯克送到她嘴边, “也还好,上午没什么事的话, 我也会?抽空补觉。”
南依凑上前,啊呜一口?吃进嘴里。
口?感绵密香浓,好吃到她眯起了眼。
咀嚼几下后?,她说,“那也是实实在在熬了半年多的。”
徐曜扬起唇,伸手抹掉她唇边的蛋糕屑,安抚道,“想上岸这点苦怎么都得吃,你上大学那会?,为了期末考试不是也有通宵的时?候?”
一句话成功勾起了久远的回忆,实话讲,南依那时?候确实很辛苦。
不光是上大学之后?,高考前,为了在竞赛上取得成绩,她也经常通宵达旦。没有任何成功是轻而易举就能达到,光鲜亮丽的背后?,都是她无数个日夜,用?汗水和泪水堆砌而成。
“也是……不过啊,能不熬夜还是尽量避免,我妈妈说对身体不好的,现在察觉不到,将来?上了年纪早晚要找回来?。”
她一本正经,苦口?婆心。
曾经劝他不要在学校抽烟,要好好学习,就是这种语气,让徐曜不自觉想到高中时?,她天天抱着个保温杯的模样?。
他低笑一声,又挖了块蛋糕送过去,回应道,“知道了,都听您的,小兔老师。”
南依吃着蛋糕,单手撑着下巴,开始认真?思考起来?,片刻后?,她开口?,“这样?吧,你的复试交给我,我帮你。”
徐曜扬了下眉梢,“嗯?”
“我虽然在这方面不算专业,但以我过去的经验,应该可以帮得上忙的。你等我,后?天我制定个学习计划给你。”
“好啊,”他静静地?看着她,眼里带笑,“那学费怎么收?”
“今天心情好,就不收学费了吧。”
“不要了?你确定?”
南依弯唇,“当然啊,你都叫我一声小兔老师了,这点事应该的。”
……
为了帮徐曜复习复试,南依和林尔雅打过招呼,晚上不回家吃饭。等帮他复习完功课,临睡前再?回来?。
重新带南依回到自己的住处,徐曜喜出望外,提前准备了一堆她喜欢吃的零食。
奈何南依真?的是来?帮他复习的,看着眼前的奶茶水果薯片,她平静地?推到一边,将自己打印好的试卷铺满整张茶几,说,“先做专业课这张吧。”
徐曜:“……”
这感觉莫名熟悉,是……怎么回事?
今天专业课,明?天做英语,他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每天晚饭过后?,南依便摁着徐曜埋头在题海中,自己则在一旁备课。
徐曜梦回高中,虽然先前自己看书也已经习惯了,但小兔老师的监督更为严苛,这让他每每做题都要戴上痛苦面具。
痛并快乐的几小时?结束后?,徐曜会?将她送回到家中,自己再?折返回去。
林尔雅总觉得这样?太麻烦,便提议让徐曜干脆到家里面来?复习,这样?又能一起吃晚饭,又不用?多跑一趟。
徐曜有些犹豫,问,“这样?……合适吗?”
南依说,“没问题的。”
两人复习的地?点直接转移到南依的家中。
自打一起过年后?,徐曜偶尔会?被喊来?吃饭。见面次数多了,也就没那么紧张了。可他这次来?复习,还是生出了一丝丝不自在,这不自在的来?源,主要还是因为……林尔雅的职业习惯。
教?师。
一个南依老师盯他,已经叫他有些痛苦了,忽然又多了位老师。
被两个老师看着写一张卷子是什么感受?
“你再?想一想,这题它能选C吗?”林尔雅用?笔敲了敲他的试卷。
“哎呀妈,”南依连忙道,“你让他自己做,做好了再?纠正就是了。况且他做完都会?检查试卷的。”
“你得让他养成做题多思考的好习惯,能一遍做成的事,干嘛要浪费时?间验算第二次?”
“可是你干扰他的话,万一思路被打断了怎么办呢?”
“哪有那么容易被打断啊!又不是数学题。”
教?育理念发生冲突,徐曜还得两边劝说。
只有当他把做题的速度和正确率提上去,才能完全避免以上对话。
短短一个月时?间,徐曜进步了许多。
林尔雅这才放心,没再?接着监督,闲暇时?在客厅看会?电视,偶尔备备课。
南依便将徐曜带到自己的卧室里。
两人共用?一张学习桌,开着一盏台灯。
南依正聚精会?神地?做课件,柔和的光映在她脸上,徐曜看得有些失神。
察觉到他的笔停下,南依轻声提醒,“不要降低做题速度哦。”
徐曜凑近几分,贴着她耳边低语道,“可是怎么办,我忽然有点……想亲你。”
他有意无意的撩拨直白而坦荡,南依总是很难招架。
以往这种时?候,她早都因为他简单的一两句话脸红耳热,但面对学习这件事,她却丝毫不含糊。
只是稍微静了静,南依转眼看他,轻轻推他肩膀,让两人保持距离,“这张卷子能做到95分才可以亲。”
语气认真?,表情严肃,看上去没有分毫商量的余地?。
徐曜深吸了口?气,只得继续埋头做题。
临近复试,复习变得很紧促。
有好几次都学到了晚上十二点。
林尔雅时?不时?送些水果进来?,洗好切盘,敲门进屋,看到南依在有条有理地?辅导,徐曜立刻纠正错题,两人认真?学习的样?子,总让她这个作为家长的,生出一些欣慰来?。
“你俩学着,别管我,我就送点水果。学累了记得吃点,也别太辛苦。”
嘱咐完,林尔雅悄悄退了出去。
今天切水果,明?天炖鸡汤,真?正把两人当做孩子一样?看待。
临考试前几天,徐曜下了班便被电话催着回了家,林尔雅说要召开一场模拟面试。
进了门,脱掉西装外套,三?人坐在客厅,正式开始“面试”。
林尔雅和南依坐在沙发上,每人手上拿着一张题目,徐曜端端正正地?坐在两人的正对面。
林尔雅先提问,徐曜做回答。
南依再?提问,徐曜再?回答。
提问的流程无比正式。
连称呼都变成了——“徐曜同?学,徐同?学。”
林尔雅说,这叫充分模拟,锻炼心态。这样?他到了考场上才没那么紧张。
最?后?一次模拟面试,两人给徐曜都打了高分。
林尔雅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行,表现不错,考试那天也再?接再?厉。”
徐曜松了口?气的同?时?,笑了笑,“这段时?间,辛苦两位老师了。”
几天后?,徐曜去参加复试。
事实证明?,努力付出还是有回报的。在考场上,他始终游刃有余。
最?终,以笔试第一,面试第一的成绩,成功被录取。
收到消息的那天,南依也在学校上课。
徐曜在校门口?等她,她拎着背包,飞奔到他怀中,“恭喜你阿曜,以后?我们?就是校友了。”
“嗯,”他回抱着她,弯腰,将头靠在她肩膀上,侧过脸,在她脸颊上亲了下,说,“请多指教?,学姐。”
校门口?人来?人往,南依红着脸躲了下。
这一下,被徐曜记在心上。
当天晚上,两人吃过饭后?,徐曜送她回家。
刚走进楼道中,他便扯她的胳膊,将人抵到墙上亲。
这段时?间他始终隐忍,等这一刻也等了许久,力道难免大了些。
此时?三?月刚过,春寒料峭。夜晚的室外带了丝凉意,一门之隔,她却像被燃了一把火。
唇舌交织,呼吸混乱。
他的手扶着她的下巴,拇指轻轻揉捻她的耳垂。
每当她难以呼吸之时?,他会?堪堪停住,轻吻她的唇角,脸颊,又到耳畔,沉着嗓音,使坏地?问她,“复试分数超95了,可以亲你了吗?”
他呼吸灼热,扑过来?,南依被痒得缩了下脖子,红着脸,垂着眼帘,小声回应,“你不是,正在亲吗?”
徐曜低笑一声,手上用?力一提,迫使她再?度贴近,他低头去找她的唇,细细品尝,还不忘调侃她,“那你喜欢我,这样?亲你吗?”
他微微停顿,半眯着眼,视线灼热地?看着她,补充道,“学姐。”
“……”
在这种场景下,叫她学姐!!!
他真?的!真?的很会?给她找各种各样?的称呼出来?!
南依脸上瞬间爆红。
徐曜察觉到,用?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故意问她,“怎么脸上这么烫?”
南依推了他一把,转身上楼,“我回家吃饭了。”
她深呼吸,又转头看他,问,“我妈做了鱼,你来?不来??”
徐曜懒懒地?靠在墙边,抬起眼看她,笑着应,“这就来?了。”
……
吃过晚饭,南依从房间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礼盒。
一支签字钢笔,这是为了庆祝徐曜被录取,南依早早买来?送他的。
通体磨砂黑色的,做工精致又低调。在笔身的侧面,刻了两个字母:XY。
徐曜。
南依说,学生时?期的那次分别,她送过他一袋碳素笔。
现在他们?长大了,这支钢笔刚好适配他成功、成熟男性的定位,祝愿他今后?还能签下更多合同?。
徐曜对此爱不释手,每次到正式场合去,都会?将这支钢笔插在胸前的口?袋里-
春季走得无声无息,等到楼下绿树成荫,才发现夏天悄然而至。
六月中旬,林尔雅带的那届学生中考结束,彻底迎来?了暑假。
南依为了让她好好放松心情,给她和二姨报了旅行团。
两人出发那天,徐曜和南依亲自去送。
在机场,南依再?三?嘱咐,“出门在外看好手机,跟着导游走,不要乱跑,也别不舍得花钱,看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想买就买,出去是为了放松的,有什么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她事无巨细,叮嘱了半天。
林尔雅还没说话,南依二姨在一旁笑着调侃,“行啊,你这闺女,再?练练就快赶上你妈啰嗦了。”
南依的二姨子女都在国?外,一人清闲自在,性格开朗又开明?,和年轻人总是很有话聊。
南依拉住她的手,又开口?道,“二姨,我妈性子犟,你看着她点。出门在外就你们?两个互相照顾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
好像角色对调了,林尔雅不禁在想自己从前居然这么啰嗦吗?她从徐曜手里接过行李,“走了,安检去了。”
两人迈步离开,到安检口?时?,林尔雅回头,“你俩别总点外卖,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南依二姨一听,连忙拽着林尔雅往前走,“还嫌人家啰嗦,我看你也够呛。”
“……”
南依忍俊不禁。
两人离开后?,徐曜带南依去吃了晚饭。
晚上九点,南依坐在副驾驶上,徐曜迟迟未发动车子。
他目视前方,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方向盘上,修长的手指轻敲了几下,而后?转头问她,“今晚到我家去住,好不好?”
“不对,这段时?间都跟我在一起吧。”
南依愣了愣。
正在思索他是怎么堂而皇之将这种话摆在明?面上来?讲的,又听他大言不惭地?解释,“怕你一个人住,照顾不好自己,我答应过伯母的。”
她没应声,他便一直看着她。
目不转睛,视线灼灼,南依停顿片刻后?,将头转向窗外,摁开车窗,轻飘飘应了句,“都……都行。”
徐曜扬唇,启动车子,一路疾驰。
林尔雅出门放松,何尝不是为他提供了条件?距离上次她彻夜留在他身边,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车内放着音乐,他单手打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她,心情大好。
倒也不是想对她做点什么,只是想到可以一起上下班,一起吃晚饭看电影,他就已经很满足,至于其他的,都只是附加项目,有或者没有,无关紧要。
但很快,徐曜便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控制不住自己,对身边的人停止非分之想。
她温软香甜,近在咫尺,他却只能望梅止渴。
到底还是太高估自己。
原来?因为她不在身边而辗转反侧,现在因为她在身边,还是辗转反侧。
接连跑到卫生间去洗冷水澡,第三?次,南依平躺着看向他,眨巴两下眼,小心翼翼地?问,“很难受吗?不然我,去隔壁睡吧?”
徐曜抹了把脸,说,“不用?,隔壁没有床垫,床太硬了。”
南依两只手搭在被子上,攥紧拳,又问,“那不然,我们?干脆……”
在她将完整的话说出来?之前,徐曜立即上前,俯身堵住了她的嘴。
只是浅尝,没有加深这个吻。
“睡吧。”他替她掖了掖被子,又温柔地?亲了下她的额头,翻身躺在她的身边。
关了灯,南依翻身面向他,还想说点什么。
徐曜隐忍地?闭着眼,深呼吸,再?度开口?,“睡吧。”
“再?不睡,今晚我们?都别想睡了。”
南依:“……”
好像上次,他也是这样?发出警告的。
她只得轻轻“哦”了声,将手塞回被窝中,摸着黑寻觅了一下,随后?找到他的手,牵住。抿抿唇,心满意足地?入睡。
林尔雅这次要出去玩二十几天,这段期间,南依便一直住在徐曜这里。
很快,学校放了暑假。
南依开始专心上研究生课程。
这天晚上,徐曜做了土豆脊骨汤,南依正和他讲着论文的事,放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她拿起来?看了眼,眉心微蹙,又放了回去。
徐曜注意到,随口?问了句,“是谁啊?”
南依说,“师兄。”
徐曜手上动作顿了顿,隔了会?,才夹了块土豆给她,又问,“他找你有什么事吗?”
南依为难地?咬了咬唇,含糊应道,“也没什么事。”
想追她,算事吗?
年前南依选完论文和导师,同?组的同?学在导师的带领下,聚了几次餐。
他们?这一组一共四男六女,大家都是同?年级,只有一位师兄是延毕的。要大她两岁,说是在事业单位上班。第一次见面尚且风度翩翩,结果第二次就跟南依坦白了自己想追她。
“咱们?就读非全的,都是上过班的,大家年龄相仿,跟学生不一样?,在事业这方面都已经很稳定了。成年人也不适合兜圈子,我呢,单身了二十几年,就想找个女朋友结婚。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我们?很合适。”
当时?南依便说了,自己有男朋友。
没想到对方却说,“男朋友而已,又没结婚,你可以把我当做备选的,我随时?等着上位。”
在那之后?,师兄时?常会?发微信给她。
正如今天,他问她明?天聚餐结束后?,要不要去看电影。
南依回复:【不去了,我男朋友来?接我回家。】
回复完,她将手机放下,一抬眼发现徐曜正看她。
莫名的,她有些心虚。
这件事情,她没有告诉徐曜,也是因为他对这种事比较敏感。
说起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她不想给他徒增困扰。
在他探究的视线中,南依思考了片刻,才认真?地?对他说,“确实有些事情,但我会?处理好的,给我一点时?间。”
徐曜淡淡地?应了声,垂眼夹菜给她,“先吃饭吧。”
……
隔天,导师安排他们?在学校附近的餐馆聚餐。
下午的课程结束,南依和易佳一起找了过去。
是一家烤肉店,因为时?间尚早,所以客人不多。两人赶到时?,其他人已经到齐。
一共十一人,分成两桌坐,南依和易佳坐在有导师的这桌。
刚入座不久,师兄赵泽凯便从另一桌坐了过来?,恰好坐到南依身边。
“等你很久了,下午的课上得怎么样??”
赵泽凯坐得近,上来?便熟络地?和她讲着话,
南依顿了下,随即回应他,“挺好的。”说完,她不动声色地?朝易佳这边挪动了几分。
这边有服务生专门负责烤肉,很快便上了菜。
一行人客套了一番后?,分别讲起了各自论文的进度,倒也不是严肃的场合,和吃饭聊天无异,导师是约莫五十岁的女性,人很和善,没什么架子。别人讲,她在一旁听得认真?,偶尔指导几句方向。
南依的进展算快的,导师对她向来?都是赞不绝口?,“一开始选导师阶段,其实是我主动联络的南依,也不知道南依同?学一开始想选的导师是不是我,我就毛遂自荐了。”
南依连忙道,“能做韩老师的学生是我的荣幸。”她端起椰汁,“韩老师,我敬您。”
导师刚站起身,这时?,一旁的赵泽凯却擅自做主,将她的椰汁替换成啤酒,“敬导师怎么能用?饮料呢,喝酒才算是诚意。”
有人起哄,“赵泽凯,你这就教?上了?人还不是你女朋友呢。”
师兄赵泽凯摸了摸下巴,笑道,“这不是正在努力了吗?”
对面的男生兴奋地?接话,“南依你不知道吧?今天这局是泽凯攒的,就为了跟你吃顿饭。”
南依不自觉握紧了手上的杯子,一时?间脸色有些难看。
烤肉在铁板上滋滋作响,她停顿了良久,才开口?道,“韩老师,我敬您。”
像是对那些玩笑话从未察觉一般,南依执着地?将啤酒放在桌上,再?度换成那杯椰汁。对着导师的方向微微笑着,仰头喝下一杯。
重新坐回去,赵泽凯凑到她跟前问,“怎么了?刚刚不高兴了?”
“我跟你说,让你喝酒是为你好,你们?当老师的没这么多讲究,我混迹职场的时?间比你要久,这是酒桌礼仪。”
他离的很近,南依越是往旁边挪,他凑得越近。
她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抿着唇线,但碍于周围都是同?学,她不好发作。微微攥着拳,保持沉默。
赵泽凯全然未察觉一般,还在以过来?人的口?吻,对她说道,“你不懂的还有很多,我以后?都慢慢教?你。”
话音刚落,一只手忽然从两人的空隙之间伸了过来?,一把挡住赵泽凯的脸,将他往旁边一推。
非常用?力的。
赵泽凯差点从椅子上栽下去。
所有人都是一愣。
南依倏地?转过头看去,就见徐曜穿着一身西装,站在她身后?。他眉眼微垂,正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碰过赵泽凯的那只。
88.晚安
南依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碰见徐曜, 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场面就这样?静止住,大家也不知道眼前到底是什么情况,一时眼观鼻鼻观心, 默契地没作声?。
十几秒后, 南依反应过来,站起身低声?问他, “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徐曜将擦手的湿巾团了团, 抬起眼, 随口道, “哦, 我跟高逸吃个饭, 刚进门正好看?到你跟陈智杰在?这聊天。”他的视线向右下方转去, “是吧陈……”
“诶?”嘴边的话停顿住, 他偏了下头,故作惊讶, “你不是陈智杰?”
刚刚差点被?推了个倒栽葱,赵泽凯吓得不轻, 惊魂未定,闻言,这才没好气?地说, “我当然不是什么陈智杰?”
这不是很明显吗?打错人了啊!
赵泽凯皱起眉头,“不是, 你……”
南依连忙把话接了过来, “你认错了,这位是我师兄, 叫赵泽凯。”她开始为?双方做介绍,“我们今天组内聚餐呢, 这位是我的导师,韩语平老师。”
“韩老师,这是我男朋友,在?咱们学校在?读研一,工商管理专业。”
僵住的画面再度流动起来,两个人隔着桌子?握了下手,徐曜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又为?刚刚的行为?作出?解释,“不好意思,刚刚看?错了,以为?南依在?跟我们共友见面,有些?失态,打扰到你们就餐,实在?抱歉。”
韩老师摆摆手,“没关系,都是小事情。”
除了一开始有些?惊讶,大多人没把这件小插曲放在?心上,他们的注意力只在?那?个称谓上──南依的男朋友。
刚刚还在?开南依和?赵泽凯玩笑的几人默默对视,面露尴尬之色。他们只知道赵泽凯要追求南依,没想到人家男朋友找上门了,这着实有些?唐突了。其中一人试图找补,“南依的男朋友啊,初次见面,你好你好,之前都没注意过,学校里还有这么帅的学弟。”
徐曜笑了笑,“有机会请你们吃饭。”
一群人开始客套起来。
徐曜这人样?貌出?众,一身高定西装衬的人气?质矜贵,只是站在?这里,自然而然吸引了全桌人的注意力。加上谈吐大方得体,更是让他短时间内成为?了焦点。
反观赵泽凯,平白无故挨了徐曜一巴掌,还被?晾在?一旁,他心中难免不忿。想开口,又觉得刻意提起显得小气?,只好仰头喝了杯闷酒。
客套之后,徐曜和?众人道别,临走之前又趴在?南依耳边,用不大不小的音量道,“吃完和?我说,一起回家。”
南依点了点头
徐曜一走,易佳忙凑了上来,“你俩在?一起啦?什么时候的事!”
“啊……”南依这才想起,她和?徐曜在?一起的事,一直没机会跟易佳说。
没办法,工作太忙了,他们之间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她也不是那?种?会在?学习的场合谈论自己私事的性?格。
不过不管怎么说,易佳先前一直在?帮她出?谋划策,也操了不少心,南依语气?抱歉地回应她,“是的,是去年?九月份的事,不好意思啦,忘记和?你讲了。”
“哎呀,这有什么的,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
冷静温柔的学霸得尝所愿,终于不再困扰,收获爱情,她这个军师也算没白当!
“不过之前远看?就觉得很帅了,今天凑近看?发现更帅!难怪你之前被?迷成那?样?,很般配哦!
盯紧点,你男朋友肯定很抢手,潜力股呢。”
南依被?她的语气?逗笑,吃饭间隙回答了易佳几个恋爱细节。为?了不打扰别人,南依说话时的音量很轻,但一旁的赵泽凯也不知道怎么了,忽地将杯子?放桌上,声?音不小,生生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易佳暗自戳了戳南依的胳膊,低声?道,“他破防了。”
南依一顿。
后知后觉,自从徐曜来了趟之后,两人就没再讲话。
她对赵泽凯的说话方式和?举动颇有微词,但毕竟是师兄,以后还要相处,需要体面,况且徐曜确实做了无礼的事,思前想后,她主动对他开口,“赵师兄,刚刚的事不好意思,我替我男朋友和?你道个歉。”
南依端起椰汁喝了口。
赵泽凯神色略有缓和?,喝酒回敬,“没事,认错了而已?,我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面子?总算得到了一些?挽救,他再度和?南依讲起了他在?职场上的那?些?“经验”。
他问徐曜的职业,徐曜的学历,南依本着礼貌原则,简略回应。
赵泽凯评价道,“创业太不稳定,尤其浮躁的年?轻人,很容易栽跟头,我同学年轻的时候……”
“……要我说,只看?眼前利益绝对走不长远,脚踏实地才是真。你男朋友刚刚那?一番谈吐,到了我们单位,绝对要被?人诟病的……”
“我跟你说,我这工作,在?相亲市场上香的很。你看我有房无贷,身高180,还手拿铁饭碗,年?前到我家来说亲的把门槛快踏破,我一个都没看?上……”
南依对赵泽凯并不了解,聊天甚少,唯独对他工作印象深刻。这都是因为?他提了太多次,几乎挂在嘴边。明明只比她多工作两年?,却总是在?以前辈的姿态说教。
此刻挨着她,像是逮到了机会,说得停不下来。听得出来他对自己很满意,夸自己的同时,还不忘贬低别人。
南依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已?经开始后悔主动和?他说话了。
赵泽凯还在?喋喋不休,南依单手搭在?腿上,另一只手半握着杯子?,指尖轻轻敲了杯沿几下,想到了!
她转头对赵泽凯道,“抱歉师兄,我找导师有点事情,先不聊了。”
她站起身,径直走过去,坐到导师身旁,“韩老师,我刚刚想到一个提纲方向,麻烦您帮我分析分析……”
……
一顿饭吃到尾声?,赵泽凯去了趟洗手间。
今天这顿饭,吃得他心里实在?不爽,但又无处发泄。他跑到一楼大厅抽了支烟。
刚吸了一口,恰好看?到徐曜到前台结账。
机会说来就来,借着醉意,赵泽凯喊他,“喂,那?边的。”
“学弟。”
徐曜始终没反应,直到赵泽凯不情不愿喊了句,“南依的男朋友。”
像是被?触发机关,他倏地回过头。
就见赵泽凯倚着大堂的柱子?,冲他摆了摆手,昂着头,招呼他过去。
刚好前台服务生将卡递还给他,“先生您的卡,发票需要吗?”
徐曜淡淡道,“不需要了,谢谢。”
接过卡,他转过身,提了提唇角,笑着打招呼,“学长。”
赵泽凯喊他来,无非也就一件事,抒发一下怨气?,顺便磋磨他的锐气?。
“抽支烟吗?”赵泽凯递过去。
“不会抽,谢谢好意。”徐曜回答。
赵泽凯哼笑一声?,说,“你知道吗,在?我单位里,领导给你递烟,你就算是不抽也得含在?嘴里道谢,这是必备的礼貌和?情商。”
徐曜抱臂而立,懒懒地扬着唇,垂着眼,一副“我看?你还能放出?什么屁”的姿态。
边听着,嘴上还不忘吊儿郎当地敷衍,“嗯,学长说得是。”
见对方这么听话,赵泽凯放下心来,开始输出?,“我今天喝了点酒,话可能有点多,你也别介意,我也是看?在?你是我师妹男朋友的面子?上,作为?过来人,给你传授点知识。听说你是在?创业阶段,那?这些?为?人处世的道理,你就更得多多听取了。”
“好啊学长,”徐曜笑,“洗耳恭听。”
看?得出?来对方是因为?饭桌上的事怀恨在?心,知道徐曜在?读研一,才来以“前辈”的身份说教、打压。
徐曜原本对这种?人是没什么耐心的,但看?赵泽凯喝得满脸通红,自信满满,大放厥词,他忽然觉得有点意思。
赵泽凯说着,他便把玩着南依送他的那?支钢笔,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赵泽凯准备上楼,“这样?,咱们边走边说。”
“好的学长。”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徐曜在?前,赵泽凯在?身后。
“其实南依我是一眼就看?好了,她是那?种?很适合结婚的女人,结果还被?你给捷足先登了。不过也没关系,听你那?意思,你俩应该是住一起了?”
徐曜没回应这句,钢笔拿在?手中,修长的手指用力,拔开笔帽,又“嘎达”一声?合上,再打开,再合上,循环反复。
“我这人比较洁癖,择偶也喜欢找干净的女孩子?,第一个标准就是女方不能有同居史?。”
徐曜步子?迈得很慢,楼梯处,周围几乎没什么人通过。他漫不经心地反问,“是吗?”
赵泽凯说,“个人癖好,所以你放心,现在?就算是南依回头找我,我也不会接受。”
徐曜背影对着他,让人辨不清情绪,只能听到他冷森森的语气?,“南依,为?什么会找你?”
“我实话实说你也别生气?,她对我有意思,之前还冲我抛过媚眼,你别说,这些?女的看?着清纯……”
“我觉得……”徐曜开口打断。
“觉得什么?”赵泽凯抬头问。
“觉得你需要看?看?眼睛。”笔盖再一次拔开,徐曜倏地回身,一手拎住赵泽凯的领子?,另一只手举钢笔,作势朝他眼睛扎过去。
“啊!!!”
赵泽凯尖叫一声?,下意识紧闭双眼,眼尾压出?几条褶子?。
然而对方迟迟没有下一步举动,他迟疑着睁开眼,紧接着,浑身彻底僵直。
徐曜黑眸如漆,静静地与他对视。
他唇角扔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眼底却一片寒凉。幽深、阴鸷,风度翩翩的男人莫名带了点邪性?,让人不寒而栗。
钢笔尖端散发着冰冷的光泽,近在?咫尺,只要他手腕微动,就能戳中他的左眼。
那?点醉意在?顷刻间散了个干净,赵泽凯吞咽一下,双腿软了,“别,别,有话好……”好商量。
后面的话还没能说出?口,徐曜勾唇恶劣一笑,再度举手向他扎去。
出?于条件反射,赵泽凯整个人向后缩。
只不过这次,徐曜松开了拎住他领子?的手,赵泽凯一时不备,直接从楼梯上栽了下去。
屁股着地,在?台阶上滑了几下,最?终摔到平地上。
徐曜微微歪着头,居高临下地看?他,嘴角透出?一丝冷笑,带着明显的嘲意,“一个玩笑而已?,怎么自己就摔下去了?”
“我可是根本没碰到你啊。”
赵泽凯揉着尾椎骨,神色痛苦,再开口时只能发出?阵阵哀嚎。
这时,楼梯上传来一行人的脚步声?。
原本在?热络聊着天,在?某一瞬间中断,有人问,“什么声?音?是泽凯吗?”
“好像是?”
南依说,“我们去看?看?吧。”
闻声?,徐曜率先下了楼,阔步走到赵泽凯身边,蹲下,嘘寒问暖,“学长,你没事吧?”
“能走吗?要不要去医院?”
“发生什么事了啊!”韩老师惊讶地问,“这怎么还摔倒了?”
徐曜抬起头,平静道,“他喝多了,上楼时没站稳摔了下来。”
“对吧学长?”他手扶着赵泽凯,面不改色地握住赵泽凯的胳膊,用了九成力气?。
赵泽凯原本屁股疼,这会手臂也疼了,他连忙道,“是是是,晕晕乎乎,不知道怎么就摔下来了。”
众人连忙凑上前,合力将人扶起。
所幸楼梯不高,摔得不狠,在?地上躺这么一会,已?经缓过来七八分,步子?放缓慢些?倒也不影响走路。
南依明显松了口气?。
一行人出?了门,在?门口道别,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赵泽凯迟迟没叫到车,杵在?门口。
南依转过头道,“师兄,不然你跟我们的车走吧,这会下着雨不好叫车的。”
赵泽凯果断拒绝,“不用,真不用,我叫的车马上来了。”
见他这么说,南依也就没再提。
“那?我们走吧。”徐曜说。
“好。”南依转过头和?赵泽凯道别,“师兄再见。”
徐曜也学着她的样?子?,对着他摆摆手,“学长,下次见。”
嘴角提着,一双眸像深不见底的潭水。
这幅表情,赵泽凯一眼都不敢多看?,连忙应着,“好好好,再见,你俩路上慢点。”
“砰”的一声?,一把巨大的黑色雨伞撑到眼前。
徐曜一手举起,替南依挡雨,两人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雨还在?下,细密的雨丝在?光影中划过,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
地上有深深浅浅的水洼,所以他们走得很缓慢。
雨伞完全朝她这边倾斜,怕徐曜淋湿肩膀,她往他怀里凑了凑。
仰起头,她问他,“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呀?你怎么会跟赵泽凯在?一起?”
“我下楼结账,恰好遇到他了。”徐曜轻描淡写。
南依总觉得没这么简单,于是又问,“你俩聊天了?”
徐曜如实道,“聊了。”
说到这,他垂眼看?她,抿了抿唇,“学长把我训了一顿。”
语气?认真,细听上去还有几分委屈。
就像在?跟她告状。
“什么?”南依睁圆了眼,“训你?!”
他以什么立场训徐曜啊,越想越生气?,她气?鼓鼓地问,“他训你什么了?你跟我说。”
这是要为?他撑腰呢。
徐曜压着笑意,把赵泽凯对他说的话,化繁就简,提取精华部分,“他说我心高气?傲,做不成大事。”
“说我不懂人情世故,将来要吃亏。”
“还说他是我学长,我以后都得听他的。”
南依蹙眉,“他怎么这样?啊!”
“嗯,是啊。”徐曜将下巴放在?她头顶,嘴角已?经压不住了,他无声?地笑了下,随即又故意叹气?,“你晚上回去哄哄我吧。”
南依挽住他的肩膀,踮脚在?他头顶摸了下,“乖啊,回去就哄。”
两人不大不小的声?音,顺着雨幕,一字不差地传到了赵泽凯耳中。
起初疑惑,随后震惊,最?终无语。
什么啊?!!!
话还能这么编的吗?!!
这到底是什么?!!!
他今天遇到的这叫什么人啊!!!
第 89 章
晚饭因为赵泽凯那件事?没怎么吃好, 所以沿途路上又买了些炸鸡小吃。
回到?家,徐曜给自己兑了杯起泡酒,看上去明显心情不错。
音响放着歌, 他听着歌, 喝着酒,时不时转过头来, 单手?撑着下巴, 也不说话?, 就这样静静看着南依吃东西。
南依解决掉最后一块年?糕, 刚一抬眼, 恰好看见他视线看向窗外, 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透明的?酒杯里, 淡蓝色液体卷着细小气泡, 如同浪潮一般,在杯壁上翻涌滚动。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徐曜轻轻提了下唇角。
“很好喝吗?”
南依站起身,凑过去, 将头放在他肩膀上。
徐曜转眼看她?,轻笑一声?,朝她?的?方向抬了抬酒杯, 问,“要尝尝吗?”
南依想?了想?, “要。”
她?很少喝酒, 一是觉得自己酒量很差,容易喝醉, 喝醉就代表失态,她?不想?自己在别人面前失态。二是觉得大多数的?酒都很难喝, 苦的?辣的?呛的?,总归是不如奶茶果汁好入口。
没想?到?这杯口味还?不错,酸酸甜甜,带点淡淡薄荷香。
南依尝了一口,又尝一口。徐曜见她?喜欢,又为她?重新调了一杯。
一人饮酒,变成了两人饮酒。
徐曜的?主卧有一个?小阳台,两人干脆坐了过去。
南依坐的?是她?专属的?摇摇椅,徐曜买给她?的?。只因为她?之前随口提起小时候等林尔雅晚上下班时,她?时常坐在邻居家的?躺椅上,仰着头看星星。
不过今晚没有星星。
外面还?飘着雨,空气中湿漉漉的?,黑夜之中乌云密布,没有一点星光。路灯氤氲在雨雾中,变成一排排模糊的?光斑,倒也将这个?夜点亮了些许。
阳台门大开着,音响声?音仍然清晰。慵懒婉转的?音乐混合着雨声?,又随着湿润的?空气吸进鼻腔里。南依抿着甜酒,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们聊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南依主动和?他道歉,承认自己隐瞒了赵泽凯追求她?这件事?,又解释了理由,她?不想?他担心,认为自己可以解决好。但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在一起了,这种事?情对方有知情权,她?还?是做的?不够妥当的?。
徐曜说没关系,他女朋友这么出色,有人追求很正常。
南依又将她?与赵泽凯相处的?种种细节全盘托出,他是如何跟自己沟通,她?又是怎么回拒的?,徐曜侧着耳朵听得认真,良久,轻轻“嗯”了声?,他对着她?笑了下,“他以后不敢再骚扰你了。”
南依问他,“那你呢?”
“我什么?”
“我全都交待了的?,现在,轮到?你了吧?”
其实?南依早就想?问他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没找到?合适的?契机。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徐曜出现在那里绝非偶然,赵泽凯最终摔下楼梯,和?他应该也是有关系的?。
他们相识这么多年?,她?对他有所了解。
“我啊?”徐曜晃了晃酒杯,沉吟片刻,低笑了声?,“你那天倒扣手?机,我猜到?是有人追你了。”
他一开始是有些慌张的?,因为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角色,也不知道南依对那人的?感?觉,万一很优秀,她?有好感?……
徐曜心里没底,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最终架不住压力,穿了一身正装,押着高逸陪自己到?校门口蹲点,成功蹲到?了他们一行人,又跟着进了饭店。
结果发现,是赵泽凯这样的?货色。
自我意识过剩、喜欢说教,对自己盲目自信的?普通男人,这种人想?要靠近南依,是万万不可以的?。
他既愤怒又庆幸。
愤怒这种人敢肖想?南依,又庆幸他庸俗低劣上不了台面。
南依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歪着头看他,“听起来你好像很没有安全感?。”
徐曜也侧过身,低垂着眼眸注视她?,“我当然没有安全感?了。”
从以前到?现在,他偷偷摆平过多少想?要追求她?的?人,重逢之后,每当看到?她?身边出现端正优秀的?人,他更是心里发慌。
“可是我只喜欢你呀,”南依认真道,“我也不会喜欢别人的?,你要对我有信心。”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脸颊透着粉,一双眸子亮亮的?。
今夜天上没有星星,因为最亮的?星星,在她?的?眼里。
徐曜静静注视了一会,还?是没忍住,起身,走到?她?面前,弯腰下去吻她?。
“唔……”猝不及防被含住,南依轻呼了声?。
起初惊讶,但在他温柔的?辗转之间,她?反应过来,仰起头回吻。
连回应都如此温柔,清甜柔软,让人不自觉沉迷。
他流连许久,微微错开嘴唇之时,便见她?红着脸,双眼像浸透了水一般。
徐曜勾了勾唇,低着声?音道,“我对你有信心,但是……”
“你恐怕不知道你有多诱人。”
“……”
脸上似乎更热了。
他近在咫尺,呼吸之中隐约带着薄荷清香,视线灼热不加掩饰,只是凑近了注视她?,周遭的?温度似乎攀升起来。
南依似乎很难接应他的?热烈,他直白的?情话?。
低垂着头,她?一只手?轻轻推了下他的?肩膀,试图将话?题重新引回正轨,“不管怎么样,你今天那样子是不好的?,万一……万一他真的?摔伤了,要追究你,那样会……很麻烦的?。”
徐曜一顿,距离稍稍退开。
沉默良久,才不轻不重地叹了声?气,“可是我,真的?没有碰他。”
主动找茬的?并不是他,赵泽凯对他说教这事?儿也是真实?存在的?。
他最多最多是吓唬了他一下,是赵泽凯自己不争气,说着难听的?话?,又站不住脚跟。
“你是不是以为我打他了?”
他双手?握着她?座椅扶手?,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眼神黯然,微微蹙着眉心,看上去小心翼翼的?。
那副神情好像是在问她?,你是不是在怪我。
让南依莫名想?起他淋雨的?那个?夜晚。
带着试探和?歉意,看起来特别的?……可怜。
好像她?此刻但凡再说句重话?,他就要碎掉,随风而去了一般。
“没有!”她?连忙否认,“我不会为了一个?外人责怪你。”
“我一直都在为你考量,他摔不摔伤于我而言无所谓的?,我是怕他找你的?麻烦……”她?越说语速越快,只想?让他眼里的?那一抹失落尽快消散,“你没有动手?自然是好的?,他平白无故说教你,他是该被教训,所以你今天没做错。”
“而且,其实?,我也挺没安全感?的?。”她?开始另起话?题,试图让他心里平衡,“从以前到?现在,喜欢你的?女孩子也有很多的?。你也很优秀啊,你看前几天,我们出去吃饭,我上了个?卫生间嘛,出来就看到?有人问你要号码,虽然你也没给,但……我要说的?是……”
条理清晰的?数学?老师忽然失去了她?的?逻辑,讲起话?颠三倒四。
徐曜不自觉扬起了唇角。
她?急于解释的?模样,在他眼里无比可爱,可爱到?他快疯了。
后面的?话?被一个?吻堵了回去,徐曜再度起身吻她?,边吻边低笑着说,“我知道,我知道。”
“所以为了我们都多一些安全感?,可能需要这个?。”顺手?帮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徐曜忽然从口袋中掏出一枚戒指盒来。
在南依逐渐错愕的?神情中,他在她?面前展开,一大一小两个?圈,是一对精美?的?铂金对戒,女戒带着一排小钻,在夜色中泛着冷调光泽。
南依一时间失了语。
很难想?象徐曜知道有人追求她?,她?故意隐瞒后,他是抱着何种心情,从公?司跑出来,穿着一身西装,冲到?商场里买了对戒指,又来找她?。
克制的?,隐忍的?。面对她?的?隐瞒,他选择一言不发,又默默在心里预想?过无数种可能。
答案只有两种,最好的?和?最坏的?。
如果她?喜欢上别人了,他要殊死一搏,再度为自己争取一次。
如果她?没有喜欢别人,他便要趁此机会,将这个?宣告主权的?指环套在她?的?指间。
“当然,这不是求婚,也不算正式,我大约量了你的?指围,匆忙买的?。你就当做是日常的?小礼物。”他单膝跪在地上,深色衬衫解了两颗扣子,夜晚风大,吹乱他额前的?发丝,整个?人松散又随意,可神色却无比认真。
他握着她?的?手?,一边解释着,一边地将戒指套上去。生怕她?不愿意似的?,他动作缓慢,小心翼翼,像在对待一件珍宝,专注又虔诚。
戴好之后,又抬起眼看她?,说,“情侣对戒,如果你不方便不喜欢,或者?日常工作戴着不舒服,也可以摘下来。”
南依未答话?,就直直地看着他。
表面平静,心里已经翻涌起万千情绪。
徐曜总有这种魔力,能让一个?理智的?人不再理智,克制的?人无法克制。在他面前,她?变得越来越喜形于色,情绪外露,爱撒娇,也可以哭鼻子。
他每一个?真诚的?瞬间,都会让她?想?要扑进他怀里,对他说,好喜欢你,超级超级喜欢你。
感?动与喜悦抵达一个?临界值,南依噗嗤一声?笑出来,在徐曜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钻进了他怀中。
“我喜欢的?!”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鼻尖蹭着他胸口,她?一而再强调着,“我很喜欢啊!”
回过神,徐曜回拥住她?,心里被她?所填满,却还?故意拖腔带调地问她?,“嗯?你喜欢什么?”
南依没说话?,直接抬起头,踮起脚,亲了上去。
行动比语言更能表达她?的?心意,她?无需多言。
两人在一起,总是他主动。
主动亲热,主动调侃,说起情话?来从不含糊。
南依性格内敛,像今天这样主动索吻的?情况并不多,所以动作不够熟练,但却能轻易点火。
已经记不得是如何从阳台转移到?床上,再次回过神,徐曜撑在她?上方。
眸光深邃,唇线抿直,整个?人都紧绷着,极力隐忍。
她?住在这里的?这段日子,他总是这样。
一开始是翻身朝下,试图掩盖自己的?反应,后面是深夜无数次出入卫生间。
他们都是成年?人,南依没那么懵懂无知,所以她?知道他在忍。
徐曜平时总是调侃引诱,肆无忌惮地撩人,但真到?这种时候,他有很多顾虑。他怕吓到?她?,所以宁肯自己忍着,也不会透露半个?字,他拒绝讨论。
于是,南依便自己去查阅资料,当晚,强忍着害羞,对他认真地说着,“可能会憋坏,你要不要……要不要……”
他生怕她?说出什么让他难绷的?话?,急忙开口,“憋不坏。”
“我是说,可能……”
他语气生硬,“没可能。”
在这种事?上,他表现出强烈的?决心,坚决要等两人关系更进一步,又或是她?自己想?好,而非迁就他。
作为女性,她?无法跟他感?同身受,所以也体会不到?他的?隐忍到?底有多难受。但她?确实?觉得他蛮能忍的?,她?近乎沉迷,丧失思考能力,可他却能在耳鬓厮磨时停下,也能在千钧一发之际停止。
后来他们一起看蜡笔小新的?电影,是关于忍者?的?故事?,南依也不知道怎么的?,随口一提,“我觉得你也可以做忍者?。”
徐曜神情微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那句玩笑而“惩罚”她?,当晚,他带着她?第一次探索了他的?领域。
向来都隐忍的?男人,半闭着眼,抓着她?的?手?,“你帮我吧。”
那时黑着灯,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喑哑的?嗓音,“会吗?我可以教你。”
南依记得她?脸上爆红爆热,像熟透了的?番茄,害羞可以具象化的?话?,她?想?她?一定已经在冒着白烟了。
再后来,他时常抓她?做苦力。
情难自控,他也会对她?进行攻略,他们像萌新,一点一点进步,再一点点试探,夜晚于他们而言,充满了生疏和?新鲜,但从未有一次跨越禁地。
此刻也是。
他的?黑发和?衬衫比方才凌乱了许多,嘴唇因深吻变得很红。他看着她?,迟迟未动。喝过酒的?夜晚比平时更难忍耐,所以他眉头蹙得很深。
南依知道,他又在强迫自己清醒了。
可偏偏客厅的?音响在这时切了歌,旋律暧昧,歌词也很暧昧。
your waters,your fountain
(你的?水,你的?源泉)
Left me yearning for more,for more
(让我渴望更多,更多)
And I can''t take it anymore
(我情难自禁)
If I can have this dance tonight
(倘若今晚能与你共舞)
I promise that you won''t forget
(我会让你难以忘怀)
……
短暂的?停歇,让他们将歌词听得更真切。
虽是一首英文歌,但他们无比清楚,对方都可以听得懂。
隐晦又直白,南依瞬时红了脸,心跳得更加厉害。
她?就躲在他怀下,抿着唇,眨着眼,睫毛一颤又一颤。
很难不引人遐想?,在旋律与歌词的?催化下,冲动如同巨浪,铺天盖地压过来。
他需要冷静。
深呼吸几次,在请求帮助和?切歌之中,徐曜选择了后者?。
他舔了下嘴唇,翻身下床,说,“我去关掉音响。”
南依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
徐曜回头,就见她?紧紧闭着眼,红着脸,小声?说,“就,这样吧。”
在他错愕之际,她?甚至用力拉了他一把,将他重新拉了回来。
手?心在无意识渗着汗水,她?无比紧张,可没有半分挣扎,只是强迫自己去将那些羞人的?话?说出口,“说好了晚上回来……要哄你的?。”
徐曜说的?不假,她?确实?不知道,自己有多诱/人。
所以她?也无法设想?,在此情此景下,她?细软轻喃的?话?语有多么强的?杀伤力,他觉得自己的?理智快被击溃了。
“也不是要你用这种方式哄。”他叹气。
南依说,“怎么哄……就让我决定吧。”
徐曜停顿几秒,还?是忍不住去吻她?,辗转深尝她?的?香/甜。
直到?蓄势待发的?那一刻,徐曜堪堪停住,喉头滚动,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像以往一样,拉着她?的?手?,发出请求,“那你帮我,好不好?”
南依说,“……不好。”
徐曜对她?的?拒绝不甚在意,只低声?问,“为什么不好?”
“……胳膊很酸。”
“这样,”徐曜地笑出声?,又笑着吻上她?的?嘴唇,“那确实?是我不好。”
“委屈宝贝了。”
徐曜已经做好自己解决的?决定,他揉了揉她?头顶,说,“明天有课吗?要不要睡觉?”
南依仍然说,“不要。”
徐曜耐心地问她?,“不睡觉的?话?,你想?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
这要她?怎么说?她?怎么才能说出口?
见她?不回答,徐曜已经开始给出选项,“是想?看电影,还?是……”
“不,”她?几乎用尽所有的?力气,从嘴巴中挤出几个?字,“你别再……忍了。”
徐曜怔住,沉默片刻,他问她?,“什么?”
南依不再说话?,她?向来被动,谨慎,胆小,此刻却饱含了勇气,紧闭着双眼,伸手?去扯他的?衣/服。
徐曜倒吸一口凉气,及时摁住她?胡乱挥舞的?手?,“等等。”
他自诩不是个?有自制力的?人,否则当年?自主学?习时也不会那么痛苦,可遇见南依之后,他才知道,原来全身心爱着一个?人时,他可以极尽耐心,百般隐忍。
只因为他爱护她?,不想?她?受半点委屈。
害羞的?小姑娘不肯用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意图,只横冲直撞地拉着他。
徐曜怕她?后悔,所以再三向她?确认,“想?好了吗?”
“你……确定吗?”
“会很疼。”
他一连问了好几句,但这种话?,她?根本没法回答。
事?实?证明,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人。
徐曜喜欢逗她?,但在关键时刻,他隐忍克制,犹豫不决。
南依时常会因为他的?话?脸红,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行动派。
比如此刻,在他停滞不前,随时可以放弃时,她?总有股冲劲。
南依蜷缩着,静了好一会,才豁出去似的?睁开眼看他。
他的?眼神逐渐深邃而炽热,似乎随时能将她?吞没。
那一刻,她?确实?有点退缩。
是出于对未知的?恐惧,她?毫无经验,怎么会不怕。
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的?。
她?思想?没那么开放但也没那么传统。
她?可以为自己做决定,选择学?校,选择工作,选择恋爱对象,每一步她?都没有后悔过,这次亦然。
她?确信,她?爱他,他也爱她?。
那么初体验,早晚要经历。早一天,晚一天,对她?而言无异。
既然她?已经迈出这一步,就没有收回的?打算。
外面还?在下着雨,雨水击打窗子,发出有节奏的?响声?,像激励她?的?鼓点。
南依一鼓作气,双手?攥紧他的?衣服,红着脸凑过去,吻住他。
那一刻,徐曜明显吸了口凉气。
理智被瓦解,他无法再冷静克制,只能跟从本能,加深这个?吻。
……
理论与实?践是两回事?,南依早该想?到?的?。
初尝试比想?象中困难,他不够熟练,她?也不够放松。
最后在她?难以忍耐的?痛呼中,他终止行动。
“伤到?了吗?”
徐曜明显急了,将人抱在怀里哄,“还?疼不疼?”
“让我看看。”
“……”
看看……
看什么看……
他说这话?时看上去特别诚恳,心无旁骛。
南依却差点因为这个?提议害羞到?想?要钻进地缝里。这里没有地缝,所以她?埋首进被子中,只留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我……困了。”
“那你……”
“不疼了!”
“真的??”
“真的?!”
徐曜似是松了口气,俯身吻她?的?额头,“好,快睡吧。”
灯光暗下来,南依仰躺着,在一片漆黑之中盯着天花板。
今晚能勇敢到?这种地步,到?底还?是受了酒精和?氛围的?催化。
方才的?一幕幕冲击力极大,此时此刻,她?有些茫然。
徐曜翻了个?身。
转眼看到?她?僵着身子,一动未动,他立刻察觉到?她?有心事?,他不免愧疚。
伸手?将人捞入怀中,嘴唇轻吻她?的?额头,思前想?后,他低声?道,“下次会做足准备。”
“一定不让你疼。”
刚刚退热的?脸再度烧了起来。
他总说她?耿直,明明很多时候,他的?话?也很直白。
南依握了握拳,最终轻轻地应了声?,“嗯。”
而后又不禁在想?,下次……下次又要怎么尝试?
……
既然失败,就要找出原因,规避错误。
南依原本想?找点动作片作为参考,但她?实?在找不到?,又张不开嘴问别人取经。她?能找到?答案的?地方,只有百度。
像查阅参考文献一般,她?看了许多解答和?经验。
上面说,初次尝试,失败是很正常的?。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紧张,人在紧张时,痛感?明显,肌肉也会紧绷。她?越是紧张紧绷,对方就会愈发寸步难行。
当务之急是放平自己的?心态,必要时,可以帮助他寻找……寻找位置。
几篇文章看下来,让她?这个?考究派面红耳赤。
但既然学?了,就不能白学?。
当晚,为了给自己壮胆,南依主动灌了自己几杯酒。
趁着醉意上头时,她?鼓起勇气,红着脸对徐曜说,“我学?了一些知识,我们再……尝试一下吧。”
徐曜足足愣了十几秒。
反应过来后,他无奈轻笑,“小兔,你这也……”
“太犯规了吧。”
那晚他们还?是什么都没做。
因为南依没掌控好量,不小心喝了太多,整个?人倒在床上昏昏欲睡,徐曜也没有选择在这时候趁人之危。
南依还?记得,临睡之前,她?听到?他贴在她?耳边说,喝酒太多会麻痹神经,你的?感?受不会太好。
正因为这句话?,当晚她?做了个?梦,chun梦。
第二天迷茫睁开眼时,一眼便看到?梦中主角就在她?身侧,靠坐在床头,睡衣领口半敞,正在手?机上回消息,似乎在处理工作。
察觉到?她?苏醒,徐曜转过头来,温柔地笑了下,“醒了?”
“睡得怎么样?”
南依含糊地说,“……还?好。”
有些事?该隐瞒还?是要隐瞒,总不见得如实?对他说,做了场大尺度的?梦,你是梦中男主角吧。
这也过于羞耻了。
不想?让自己的?不自在太明显,南依翻身起床,“我去洗漱了。”
今天学?校没有课,吃过早饭,南依坐在沙发上规划白天行程。
最近新上映了一部?电影,已经看到?好几人在朋友圈说好看,南依决定去看看。
“那我们上午去公?园转转,中午去吃饭,下午去看电影,就定在……下午两点十五那场吧?”
徐曜正刷碗,闻言,应了声?,“好。”
“是科幻电影,你想?看吗?”
“可以啊。”
其实?不管去哪里,做什么,只要是她?的?决定,他从不拒绝。
他不是没有主见,却百分百迁就她?。
爱意不需要用嘴说,她?时刻能感?受得到?。
定好电影票,南依蹬上拖鞋,跑到?厨房去。
他已经刷好碗,洗过手?后,开始切水果。
全都是她?喜欢的?。
自从他从林尔雅那听说,南依饭后喜欢吃点水果,他每天都会准备好。
洗好,切盘,一天三顿,从没落下过。
见她?凑过来,他拿起手?头切好的?苹果,递过去。
南依张口接,徐曜问她?,“甜吗?”
她?点头,笑的?眼睛弯弯的?。
昨夜下过雨,天空被洗的?湛蓝,这会阳光正好,柔和?地映在她?脸上。
徐曜静静地看了会,笑了下,“想?尝尝。”
“好啊,”南依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天真地说,“我喂你吧。”
徐曜低低地应了声?,随即俯身下去,含住她?的?嘴唇,又撬开她?的?牙齿,细细品味过后,心满意足地说,“确实?很甜。”
突如其来的?深吻,让她?呼吸有些急促。
她?仰着头看他,一双眸子水水的?。
徐曜低头看着她?笑,问她?,“今早你说梦话?了,你自己知道吗?”
梦话?。
南依愣了愣。
她?开始回忆自己做了个?什么梦,有些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脸颊瞬间爆红。
再次开口时,她?不自觉结巴起来,“我我我,我不知道。”
她?生怕自己无意识说出什么话?来,徐曜要讲,她?一时心急,拉住他的?领子,踮脚吻了上去。
她?的?本意是叫他不要乱说。
可在他看来,她?近来总是主动,她?主动,他也从不拒绝,甚至乐在其中。
真正的?情/事?不需要提前打招呼,不需要做约定,它自然而然,它一触即发。
可以存在在一个?吻中,又或者?是简单的?触碰。
温柔过后是缠绵,缠绵再往后,便是沦陷。
吃过早餐的?清早,理智尚存,可情绪却被一个?吻点燃,迅速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他将她?托举抱起,深吻着她?。
从厨房到?客厅,又从客厅到?卧室。
窗帘半拉,有阳光透进来。
白日比起夜晚,更能激发她?的?羞耻心,她?比以往更敏感?。
这是第二次尝试。
他做足了前期准备工作,确保到?位,才有所行动。
接吻的?时候,整个?人很急促,到?了这会,却完全不急了。
也不能说不急,毕竟他高挺的?鼻尖渗出细密汗珠,她?清晰可见。
他只是在等她?适应。
像抽丝剥茧,缓慢细致,一点点,一寸寸。
可要完全成功,还?是费力了些。
南依咬住下唇,莫名紧绷。
这是一项需要两人共同完成的?实?验,她?紧张,他便很难进行。
嗓子中发出一声?细微的?低哼,他隐忍地呼了口气,温柔地喊她?的?名字。
像安抚,像诱哄,一遍又一遍。
直到?她?渐渐放松,他跟她?打招呼,“那我继续了?”
南依点头。
“还?能忍受吗?”
她?再次点头。
十分钟后,取得阶段性胜利。
又过了十分钟,她?感?觉似乎……也没那么难受,好像可以接纳。
然后,初次实?验圆满成功。
如同被洗涤过的?天,他格外明朗。
食髓知味过后,不过休整几分钟,他再度抱着她?,脸颊蹭着她?的?耳朵,他询问她?的?状况,是否能进行第二场实?验。
南依还?没从方才的?情境中走出,脸红得不行,但又架不住他的?请求,只能轻轻点点头。
第二次较为顺利,很快让人寻找到?了乐趣所在。
像受到?了鼓励,紧接着又进行了下一次……
南依发丝被汗水浸透,浑身松软地捞起手?机看了眼,呆住。
不知不觉间,他们错过了下午的?电影。
他给她?道歉,说晚上弥补她?一场电影。又带她?去洗澡,极尽温柔,事?无巨细。
灯光之下,南依羞得几乎不敢睁眼。
但她?实?在累极了,任凭他抱她?回卧室。
被子盖上来,她?陷入床铺中,很快便昏昏欲睡。
这时,徐曜又提及她?清早说的?梦话?。
正是为了阻止这梦话?,他们才意外开启了实?验。
南依没什么力气阻止他。
说吧,已经发生过了,她?说什么又有什么要紧的?。
她?只提点一句,“梦境的?发生大多由不得自己,所以梦话?也不能作数。”
徐曜说,“不作数的?话?,我可能要伤心了。”
“……”伤心?
南依张了张嘴,问他,“我……说了什么啊?”
徐曜抱她?,亲着她?的?脸颊,给出答案,“你说,徐曜,喜欢你。”
南依弯唇笑。
原来,原来是这个?。
“不作数吗?”徐曜问她?。
“作数的?。”
她?困得睁不开眼,偏偏他缠着她?,“我想?听你亲口说。”
她?轻软低喃,“好累好困。”
“就一句。”
“好吧,喜欢你。”
“真的?吗?”
“真的?。”
“会一直喜欢?”
“会的?。”
“那你要和?我一直在一起吗?”
语气中带了些许试探。
南依知道了。
好像事?后,是他比较没有安全感?。所以才一遍又一遍和?她?确认,会不会离开他,会不会一直喜欢他。
南依索性翻了个?身,钻进他怀中,伸手?轻轻在他后背上拍了拍。
“会一直在一起的?。”
“我爱你。”
那一瞬,顾虑被全然打消。
徐曜扬唇,回抱着她?,“我也是。”
“永远都爱你。”
90.晚安
陈智杰最近发现, 徐曜有些?怪。
具体说不上来是哪一种怪,但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向来出手阔绰的公子哥变得?很?……克制?很?收敛。
就比如此时此刻, 徐曜走到他办公桌旁, 一只手伸出来,垂着眼?帘, 淡淡开腔, “昨天中午饭钱A一下。”
陈智杰反应了好一会, 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贱兮兮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徐曜甩开, 又伸过去?, 强调, “快点。”
陈智杰眨了眨眼?, 不敢置信地问,“认真的?”
徐曜反问, “我像是会没事找你开玩笑的类型吗?”
那一刻,陈智杰倒吸了口凉气, 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太惊悚,太反常了。
要知道从他认识徐曜开始,这么多年来, 无论是下馆子买东西甚至于打车买烟这种消费,曜哥从没喊他们掏过一次腰包。长此以往, 大家早已习惯了的。
结果忽然来这么一出, 他能不害怕吗?
后来仔细想想,奇怪的事好像还不止这一桩。
上个月, 公司里有人安利一家新开的甜品店,说是里面热卖的开心果可颂特好吃, 可以点外卖,88起送。
徐曜当时就掏出手机,准备带给南依吃。
陈智杰路过,凑过去?说,“帮我也带一份哈!”
徐曜说,“不带。”
被冷硬拒绝不是一次两次,陈智杰开始耍贱,“曜哥,饿饿。”
“人家也想要大总裁的投喂,嘤嘤(╥╯^╰╥)”
徐曜平静地回应他,“滚。”
然后那天的可颂真的没有他的份。
还有上个星期,陈智杰带妹出去?玩,跟徐曜借了车。平时也就是打个招呼,一句话?的事,结果那天给钥匙前,徐曜却额外补充了一句,“还我之前把油加满。”
这桩桩件件组合到一起,让人不得?不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徐曜是不是遇到经济危机了?
国庆之后,几?人相约着去?泡温泉。
趁着徐曜带南依去?买冰淇淋了,陈智杰将自己的猜测讲给另外两人听?。
范妙珍说,“不至于吧?你们公司状况不是挺好的吗?一个月赚的能顶郭润雨十年。”
郭润雨:“讨论就正经讨论,请别?人身攻击。”
范妙珍瞥了他一眼?,改口,“总之就是,要是真困难家里人肯定也会帮衬的吧?”
陈智杰:“曜哥和家里的关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目前的情况就是,不怕他家里人不帮,就怕他家里人使绊子啊!”
郭润雨皱了皱眉,认真思考了会,问,“那怎么说?需要咱们捐款吗?”
他从自己口袋中翻来翻去?,掏出十六块五,往桌上一拍,又说,“我微信钱包里还有三十来块,珍珍公主给的零花钱。”
“屁,”陈智杰嫌弃地翻了个白眼?,“你那点钱都不够曜哥给小兔买个蛋糕的。”
“啊?什么蛋糕?”
南依蓦地出现在门?口,左手提着一袋零食,右手握着冰淇淋,茫然地看?着他们。
几?人不约而同噤了声。
沉默片刻,陈智杰率先笑了笑,问她,“曜哥呢?”
南依说,“去?卫生间了,叫我先回来。”
郭润雨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南依:“就刚刚。”
范妙珍:“那你听?到我们说什么了吗?”
南依点了下头,“我就听?到,你们好像说,给我买蛋糕?”
几?人对视一眼?,无声之中松了口气。
范妙珍说,“对对,这不郭润雨下个月就要过生日了吗?咱们准备定个你爱吃的芋泥夹心蛋糕。”
南依弯唇笑了笑,“他过生日,点他爱吃的就好啦。”
说着,她坐了过来,将零食摆到桌上,“回来的路上路过超市,买了些?零食,你们吃。”
郭润雨兴奋地叫了几?嗓子,带起头大快朵颐。
几?人边吃零食,边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南依始终保持着沉默,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手机,可视线却久久停留在一个页面上没有挪动。
很?明显,她的心思不在手机上。
实际上她撒了谎。
刚刚她拎着零食回来,恰好看?到一旁有个自助售卖机,里面是一些?温泉度假村自创的冰箱贴、书签、钥匙扣什么的,南依觉得?新奇,便扫码开了锁,挑了几?个小物件,准备带给同事。
刚好听到陈智杰聊起徐曜的事。
经济……危机吗?
可是他上周还带自己去?了海洋馆,上上周又送了条项链给她,九月十号还送了她999朵花,吃了西餐,看?了烟花,折合下来都要很?多钱的。
原来他遇到困难了吗?他怎么……没有跟她说呢?
南依不免懊恼。
这一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无论是打牌还是玩游戏,时不时便要走神。
徐曜很?快便察觉到,但也没有说什么。
吃过晚饭,几?人正商讨着晚上要不要继续打牌。
南依没作?声,路过路灯昏暗的路,不小心被脚下小石子绊了脚。
徐曜及时在她腰后扶了一下,“小心。”他低声提醒。
恰好前面那三人已经商讨出结果,陈智杰说,“我打LOL,你们两对小情侣打麻将怎么样?”
南依还未开口回应,徐曜直接替她回答,“不了,你们三个斗地主去?吧。”
他垂眸看?向她,意味深长道,“我和小兔得?处理?点正事。”
这种语气,这种暧昧不明的话?,刚一出说口,成年人秒懂。
“啊……”范妙珍捂着嘴笑,说,“我理?解,理?解,小情侣刚在一起是很?上头,充满了新鲜感,难舍难分啊。”
郭润雨说,“不过曜哥你得?适当收敛啊,明儿个咱还得?去?爬山。”
越说越不对劲了,南依脸上发烫,忽然觉得?扶在她身后的那只手也滚烫着。
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到底还是不擅长将玩笑话?挂在嘴上,每当这种时候,她嘴巴就会变得?很?笨,努力?了半天也只蹦出来了四个字,“不是,没有。”
徐曜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随即抬眼?,一本正经道,“别?乱开玩笑啊,说了是正事。”
“她晚上得?做个课件,我帮她查点资料。”
南依惊讶地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要做课件?
范妙珍“哦”了声,“出来玩怎么还要工作?啊!”
像是对他们这种工作?狂感到很?失望,她耸肩,“那可能是我们误解啦。”
“嗯,”徐曜淡淡地应着,“就是你们误解了。”
“……”
……真的吗?
南依默默咬了下唇,没说话?。
回到房间,刚推开门?,徐曜便将人拉进?房间里,摁在墙上亲。
动作?和呼吸都很?急切。
南依被吻得?透不过气时,还能抽空思考,他是怎么做到大言不惭地说人家想歪了的?
明明就……没有误解嘛!
“专心点。”见她走神,他轻咬她的耳垂,不容她反应,又将她托起。
整个人腾空,南依下意识搂住他,环住他。
她的全部重心都在他这里,不得?不专注。
徐曜扬着头亲她,坏心地问她,“我想你。”
“感受到了吗?”
南依脸一红,用力?点了点头。
暑期结束后,南依重新回到家中住。
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她没理?由夜不归宿,两人也就没机会住在一起。
不过徐曜每天都会来接送她上下班,偶尔一起吃个午饭。如果脸皮再厚些?,晚上还会到她家来蹭一顿。
说是分开,实际上每天都在见面,可徐曜总是说,他想她。
有一次,徐曜在她家吃过晚饭,她送他下楼时,徐曜抱了抱她,说,“好想你。”
南依不解,随口说了句,“我们今天见面了,明天也会见面的。”
徐曜却说,“不是这种想。”
南依当时还天真地问,“那是哪种想?”
下一秒,人就被他拉进?了车里。
为了不被林尔雅看?到,他特地将车开到小区外。
关了车灯,他从驾驶位走下来,带着她坐到后排,摁着她的脖子,深深地吻她。
知道饱餐的滋味后,就很?难忍耐饥饿。
他热烈而渴求。
周遭一片安静,车内衣料摩擦的声音不断。
他带着她感受他,边啃咬着她,边问,“知道是哪种想了吗?”
南依缩脖子,往后躲,双手抵着他,使不出力?气,只象征性地推了推。
她声音有些?颤,细细地说,“别?咬,会被看?出来的。”
“嗯,好。”
徐曜便换了个看?不到的位置。
她皮肤细嫩敏感,所以他动作?放得?很?轻柔。
慢条斯理?,却比先前更加撩人。
所有的血液都涌上来,南依几?乎招架不住。
可在车上到底还是没有安全感,她也没开放到那种地步,及时喊停,从车上落荒而逃。
按徐曜的话?来讲,他饿了很?久了,再也没吃过一顿饱饭。
所以这次两天一晚的温泉行,怎么不算是为他提供机会呢。
他开始肆无忌惮地索取。
南依算羊入虎口,不得?不任由他放肆。
这种事对于男孩子而言就像开车,起初总是生涩而紧张的,显得?不够熟练。
但一旦知晓了车子的构成,知道哪里是刹车,哪里是油门?,也知道如何操作?能点到为止,如何操作?能加速进?行。剩下的事便就无师自通,一往无前,直接上高?速。
可对南依而言,敏感一直存在。
无论先前进?行过多少次,再度尝试,还是叫人羞得?睁不开眼?。
可她越躲,他便越是挑/弄。
知道她不好意思看?他,就总会想方设法迫使她睁眼?。
深秋的温度已经转冷,室内却很?热。
温差让透明的玻璃窗上起了雾,他只拉了层薄纱窗帘,从床上将人捞起,托在怀里。
行走之时,固执地要与她一起,不肯分离。
南依头脑有些?发昏,紧闭着眼?,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只感觉整个人仿佛被卷入海水之中,唯有抓紧身前的独木,才能阻止自己陷入。
独木不断游荡,她也随之沉浮。
到某一处,他停下脚步,低声问她,“今晚在这里,好不好?”
南依不解,“嗯?”
下一秒,她蓦地后背一凉。
徐曜对她说,“睁开眼?。”
他凑到她耳边,诱哄着,“宝宝,看?看?我。”
南依睫毛颤了颤,睁眼?才发现他们走到了窗前,她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
这里是独栋,楼层很?高?,不会有人看?到,可她还是紧张地说,“不,不,万一,万一,有飞机……”
“飞机?”
他噗嗤一声笑出来,“飞机会飞这么低吗?”
南依摇头,被汗水浸湿的碎发粘在脸颊上,“那无人机……”
她完全口不择言,丧失了思考能力?。
“很?晚了,不会有无人机的。”对她的顾虑,他总是耐心解释。
他温柔地将她的碎发掖到耳后,“你的注意力?不该在窗外。”
他亲她的鼻尖,笑着说,“应该在我这里。”
南依眨眨眼?,见他垂眼?,她也便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室内光线不算明亮,但不妨碍她看?清他刻意引导、想让她看?到的事物。
血液在这一刻涌上头顶,她连忙抬起眼?,却见他竟目光笔直地注视着她,嘴角勾着笑,满眼?欣赏。
完全不懂什么叫做羞/耻一般。
她再度闭上眼?,靠在他肩膀,呜咽一声,恳求般地开口,“放我下去?……”
徐曜动作?没停,轻声问,“怎么了?”
“不喜欢,还是不舒/服?”
她要怎么回答呢?
并?不是不喜欢,而是因为太……
南依咬唇,随口编了个理?由,“我很?重的。”
徐曜说,“不重。”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一般,他仅用一只手便将她抱住,另一只手去?揉她。
动作?很?轻,极尽耐心。
他太懂怎样激发她的情绪。
全然掌控着她。
程度超过了,南依有些?难以承受。
有几?次,她想说话?,想制止,可再度开口,声音都被搅碎,断断续续,怎样都无法连成一句完整的话?。
忽地,头脑中炸开一道道烟花。
徐曜适时吻了上来,在唇齿相依间,她得?到释放。
……
说是出来度假休息,实际上,南依感觉比上班还累。
记不清几?次之后,他带她去?泡澡。
房间配备了私汤,三十八度的水温,刚好缓解了她的疲惫。
南依双手搭在池边,目光发直,大脑短暂地放空。
徐曜在她旁边,原本扬着头,微微靠着身后,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坐起身问她,“心事得?到排解了吗?”
南依闻言,愣了愣,回过身看?他,问,“什么心事?”
徐曜抬手,点了点她的鼻尖,有温热水滴留下,“从下午开始就心不在焉,没有心事吗?”
南依认真思考了一番,才反应过来。
她确实因为朋友们的话?,延伸了一系列猜想,不过都是关于他的。
不过这件事说到底只是猜想,她不好太直白,只含糊地问他,“你最近有什么难处吗?”
“我?没有啊。”
他看?起来不像撒谎,但也没法判断是不是在逞强。
南依又问,“公司还周转得?开吗?”
这次轮到徐曜提问了,“怎么了?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的,就是……”南依转了转眼?睛,道,“我同事男友开公司嘛,说资金周转不开了,我想你也创业,或许也会遇到类似问题。”
徐曜低笑一声,“那要是遇到问题了,你打算怎么办?”
还真给她说中了?
南依正了正神色,字正腔圆地吐出三个字,“我养你。”
“我上学期评了优,能拿到奖金,还有研究生那边也拿了一等奖学金,过几?天就能收到了,或许可以帮你……”
见她说得?一本正经,徐曜想笑,却生生憋了回去?。
他的小姑娘在认真帮他策划筹谋,这种时刻,万万要严肃认真。
徐曜拉她的胳膊,水中浮力?大,她轻易便被拉入他怀中。
泡了温泉的缘故,他更加滚烫。
南依下意识僵了僵。
徐曜安抚道,“逗你的,我这边很?顺利。”
南依仰头看?他,“真的吗?”
“嗯,我没那么弱的,财务报表不是每月都会拿给你看??”
她只怕他是报喜不报忧。
万一真像陈智杰说的那样,是他家里人使了些?手段,以他目前的状况,想对抗还是有些?困难的。
“不过你说你要养我,我还挺开心的。”他弯唇。
南依再度抬眼?,“我认真的。”
“我知道,不过这种事还是让我来吧。”徐曜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你只需要帮我做好一件事就够。”
南依问,“什么事?你说。”
徐曜不语,蓦地贴近了几?分。
感受到后,南依有足足十秒钟的沉默。
果然,他总能用各种各样的方式套路她,偏偏她次次都正经提问,次次上当。
“不跟你说了。”南依偏开头,想起身出去?。
徐曜却将人环住,再度摁回水中。
南依预感不妙,挣扎了几?下,问他,“你拉我干嘛?”
他堂而皇之地表明自己的意图,“已经休息半小时了。”
“再来一次。”
……
她从来无法抗拒,无法抵抗。
这一夜变得?无比漫长。
他像要抓紧每分每秒一般。
从天黑到天亮,翻来覆去?,她已经筋疲力?尽。
第二天下床,大腿处酸软无比。
眼?下也挂着两个黑眼?圈。
他还没打算放过她。
南依在洗漱,他便在身后捣乱。
最后一次,她抬头,与镜中的他对视,红着脸,气鼓鼓道,“你,你出去?!”
他一双眼?里情绪浓重,提着唇角问她,“从哪里出去??”
“卫生间,还是……”
后面的话?自动消音,直接以动作?暗示,他附身,凑到她耳边,明知故问,“这里吗?”
眼?前的镜中,清晰地映着她红透了的脸。
也不知是因为太敏感还是太羞耻,她咬牙,跺了下脚,重复,“快出去?。”
她站直了身子,他便被迫着要屈膝。
徐曜低哼一声,伸手扶她的肩膀,“乖,别?乱动。”
南依鼓起脸,“你不要闹了。”
声音又娇又软,像撒娇,让他几?乎忍不住想将人重新抱回到床上。
但终究是尚存了些?理?智的。
徐曜知道见好就收,最终投降,老老实实照做。
其他人早已在餐厅等候,两人硬生生拖了半小时才下去?。
入座后,几?人开始商讨今天的行程。
两人时不时应两句,发表意见。
结果一个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气神。反观另一个,神清气爽,看?起来心情极度舒畅。
精神面貌截然不同,很?难不引起注意。
范妙珍关切地问,“小兔,你昨晚的课件做到很?晚吗?”
南依汤匙停在嘴边,几?秒后,才想起临别?前,徐曜和大家撒的谎,她点了点头。
徐曜接话?,“几?乎是通宵了。”
范妙珍蹙眉,“天啊,都周末了还这么压榨,也太没人性了。”
南依下意识转眼?看?向徐曜,这次用力?点了点头。
“别?这么说,”徐曜扬唇,“做……课件这种事,小兔老师乐在其中。”
他话?里有话?,南依很?难面色如常地听?下去?。
于是连忙收回视线,闷头喝汤。
郭润雨说,“曜哥你这就不对了啊,好歹也多帮帮她,别?让她一人加班啊。”
“我帮了啊,”徐曜身子后仰,靠上椅背,语调懒散地开腔,“这种课件她一人可完成不了。”
南依被呛到,剧烈地咳了咳。
徐曜连忙伸手拍她的后背,又递水过去?。
郭润雨问,“课件有这么难?”
“难,”他张口就来,“她帮物理?老师做的,得?研究加速度、摩擦力?、还有□□……”
南依实在没忍住,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感受到她的炸毛,徐曜停顿住,随即慢悠悠笑开,改口,“我是说重力?加速度,G=9.8m/s?。”
“哦哦哦。”
“曜哥现在可以啊,四舍五入也能去?教书了。”
其他人还真被他给唬过去?了。
徐曜扬了扬下巴,“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南依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从前怎么不知道他怎么皮!
默默吸气呼气几?次,她蓦地转头看?他,认真地说,“没关系的,我教给你。”
徐曜不解,轻微扬了下眉梢。
很?快,徐曜领悟了她的意思。
当晚爬完山,他筋疲力?尽回到家中,刚拿出手机,便看?到南依给他发了消息。
他点开一看?,愣了愣。
是两套物理?试卷。?
徐曜问她:【这是什么?】
南依:【打印出来,今晚做完。】
南依:【明早见面要交给我的。】
徐曜:“……”
那种熟悉的感觉,它好像又来了-
北城的秋天一晃而过,转眼?到了初冬时节。
今年的雪来得?很?晚,往年十月一过便会飘下来的雪,已经到十一月中,还没能造访。
年末的事情总是很?多。
南依很?忙,徐曜比她更忙。
除了兼顾自己的公司和父亲的项目,还要抽空去?学校上课,准备期末考试。
很?快要到郭润雨的生日,原本他们约好一起过,结果前一天,徐曜忽然在群里说,要回趟美国。
距离他上次回去?,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毕竟父母和企业在国外,他回去?看?看?也是正常的、应该的。道理?她都懂,只不过想到要分开,要隔着时差和距离,南依还是不舍。
临别?前,徐曜带她去?吃晚餐。
“我每天都会打电话?给你,”他递给她一个巨大的娃娃,“想我了你就抱着它睡。”
南依看?了眼?座位旁的熊宝宝,有些?哭笑不得?。
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用这种方式哄她啊。
她垂眼?看?去?,伸手在玩偶的头顶戳了戳,酝酿了一下,确保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那么失落,才开口问,“你大概要多久回来啊?”
徐曜说,“快的话?,一个星期?”
南依问,“那慢的话?呢?”
徐曜没给出确切答案,只说,“我会尽快。”
“对不起,又要跟你分开几?天。”
“没事的。”南依抬起眼?看?他,温和地笑了笑,“这没什么可抱歉的。”
徐家只有他一个独生子,家族的事业总要交到他手上的。
具体要做什么她虽不清楚,但只要是工作?,就该得?到充分理?解。
“那你想我了怎么办?”南依主动问。
徐曜想了想,说,“除了做试卷都可以。”
南依被逗笑。
沉闷的气氛有所缓和。
中途,徐曜电话?响了几?次,他接连挂断。
南依见状,劝他,“接吧,也许有重要的事。”
徐曜这才接起。
是徐正业打来的。
手机放在耳边,徐曜刚听?了两句,面色便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
他站起身,背对着她,压低声音,“不可能,说了很?多次了,不可能,如果你非坚持,那我这趟就不回去?了。尾款我不需要,你也别?想威胁我。”
“这种事我自己能做决定,而且我必须要自己决定。”
“徐总,我不是徐家的工具,更不是你拿去?交际、换取利益的筹码。”
周五的晚上,餐厅人较少,徐曜选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周遭也比较安静。
话?筒里逐渐拔高?的分贝清晰可闻,但具体说了什么她还听?不真切,只从徐曜的字里行间,隐约感受到了什么。
这种事,做主,工具,换取利益。
南依低着头,戳着盘子里的虾,告诫自己不要乱想,不要根据只言片语发散思维,最重要的是,偷听?人家讲话?是不礼貌的,哪怕他是她的男朋友。
可他不只是她的男朋友,他是徐曜。
她很?难不去?在意。
交谈最终不太愉快,徐曜挂断电话?,坐了回来。
看?到南依心不在焉地对着一只虾较劲,他顺手将盘子拿了过来,戴手套,剥好之后,重新放到她面前。
“都快把它戳烂了,小兔老师有点残忍了。”他主动和她说笑。
而对于电话?内容,他没说任何,自动避开。
可是,他从前总会主动和她汇报的。
南依没问,当做无事发生。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无关紧要的话?,但很?明显都有心事。
情绪如何都藏不住,他有事瞒她,他不想直说,她大概猜到了,忍着没问。
以上这些?,双方心知肚明,
一顿饭吃完,徐曜送她回家。
在门?前,他弯下身来吻她的唇。
南依握着他的外套,踮脚回应。
堪堪分开之时,她问他,“明天几?点的飞机啊,我忘记了。”
她在和他确认,他会不会回去?。
徐曜说,“上午九点,你得?去?给郭润雨过生日,别?送我。”
他给出了答案,他会回去?。
南依点头,“好。”
徐曜说,“那只小熊胸前有个心形口袋,里面装了几?张纸条,我写?给你的。”
“你每天拆一张,我保证,拆完之前,我一定会回来。”
她还是点头,“好。”
只是眼?眶却不由自主开始发烫。
徐曜摸她的头,“很?冷,快进?去?吧。”
“那你……路上小心。”
“会的,时刻跟你报备。”
南依转身开门?,徐曜始终站在她身后。
在她进?门?之前,他蓦地开口,“我会处理?好一切。”
南依脚步顿住,而后转身。
门?还半敞着,透过不大不小的缝隙,她看?到他神色认真,语气坚定。
具体的话?,他什么都没说。
但他却给她打了一剂定心针,告诉她,无论遇到什么,他都会解决好。
静了良久,南依也认真点头,“我等你。”
……
关了门?,南依在玄关处站了会。
林尔雅正看?电视,看?她没动,鞋子也没脱,随口问,“站那干嘛?当门?神?”
南依罕见地没回应,一声不吭地回了房间。
进?了卧室,她一头扎进?床里,深深叹了一口气。
虽然临别?前,已经得?到了他的保证,可她心里还是闷闷的。
这种闷不仅是因为分别?,还有他们即将面临的一件事,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今年,她二十六岁,他也二十六岁。
在家长眼?里,是该谈婚论嫁的年龄。
她先前只顾着谈恋爱,沉浸在他对她的好里,完完全全忽略掉了一件事——徐曜的家庭。
从前南依便没少听?说,徐曜家有权有势,到底多有钱,她不清楚。她只知道徐家动辄给学校捐款,对他犯过的大错小错,校方也乐呵呵接纳。
他国外留学,回国后,轻松便能拿出百万的资金来创业。
反观她,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普通得?不能更普通。
他们之间可以相互吸引,自由恋爱。但他们的家庭之间,却横亘着巨大的差异,甚至还可能存在着阶级。
林尔雅能接纳徐曜,那么徐曜家,也能如此轻易地接纳她吗?
其实她甚至不需要过问,电话?里讲了什么,他们在争吵什么。
她只需要把近来发生的事情,稍微和这通电话?结合起来,便能做出判断。
徐曜不是遇到经济危机了,他可能真的受到了家人的阻碍。
阻碍他的理?由,是因为她。
他们要拿他去?换取更大的利益。
这种利益,普通人接触不到,唯有他们那个阶层的人才需要。
那就是联姻。
他们要,操控他的……婚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