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送她回家
晚上九点半, 杯盘狼藉,大家或多或少喝了酒,气氛热烈。
连温漓都喝了三杯生啤, 她平日不沾酒,公司聚会时被敬才会应付一下,张宜还是破天荒见她主动倒酒喝,“这酒很好喝?”
温漓说:“一般。”
“那你还喝这么多。”
温漓不置可否, 仔细用牙签顶出蟹腿肉。
她吃得慢,大部分人都吃饱喝足开始谈笑风生, 她碗里?的饭还剩一大半。
张宜又?说了什么,温漓好像没听到般低着头,直到叫了她名?字才有反应,“你说什么?”
“你怎么心不在焉的,”张宜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我感觉陈清轨可能看上我了。”
温漓有点懵地啊了声。
“他总往我们这边看。”张宜挤眉弄眼, “肯定对?我有意思。”
温漓忍住去看陈清轨的冲动, 声音比她更小, “你刚刚还觉得他和颜月是一对?。”
“他不是否认了嘛, 而且据我观察,他和颜月应该没什么,只是同事关系。”
说着张宜抬眼看向对?面,陈清轨微微偏头,在和刘质强说案子, 他神色淡却认真, 每次回答都踩在点上。
张宜算是知?道为?什么都说工作中的男人最帅。
是真的好好看啊。
“我好像真的心动了。”
温漓好半晌才道:“支持你。”
“好姐妹。”张宜继续和她咬耳朵, “话说这么多律师,你赶紧咨询一下你爸妈离婚的事啊, 要不直接和陈清轨说?你们是老相识,他说不定不收你钱。”
“算了,就是个小官司,我明天去看看别家。”
“别啊,你刚刚还说支持我。”
一边的陆闻河听到她们谈话,精神一振,“你们要打什么官司?说来听听。”
张宜趁机把温漓推出来,“不是我,是她。”
温漓有点迟疑,简单说了父母情况。
陆闻河沉吟:“你妈知?道你爸炒股吗?”
“知?道。”
“那只能从感情破裂着手?了,只要你妈坚定点,还是好离的。”陆闻河递给她一张名?片,笑得阳光,“有需要随时找我,虽然比不上轨哥他们,但这种案子我还是有信心的。”
温漓收下了,“谢谢,我会考虑的。”
“有什么考虑的。”
张宜看着陆闻河扬了扬下巴,“咱也?不搞虚的,你报个价,我们看看能不能接受。”
“我还在实习,费用不会太高,就是律所要抽成,所以也?就比普通律师多一点点。”
陆闻河说了个数,温漓面露难色,他咬咬牙,“要不我去帮你问问轨哥?他带的我,看在熟人的份上他可能便宜点。”
“真不用。”温漓提高音量。
全场静了静。
陈清轨一顿,视线不偏不倚落在她身上。
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温漓低声说抱歉,起身道:“我回去后会认真考虑的,去下洗手?间,失陪。”
陈清轨看着她的背影,眸光很沉。
去洗手?间只是托词,温漓走了就没打算回去,在饭店外打电话问张宜什么时候走。
张宜喝得正嗨,溜到厕所接电话,温漓听她声音含混不清,微微皱眉:“别喝了,等下怎么开车?”
“叫代驾呗,我再玩会儿,你在金茂停车场等我,最多半个小时。”
“你快点。”
温漓无奈,老实说她很想一走了之,但张宜是陪她来的,还喝了这么多酒,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
她抓紧手?机。
同样的错,她也?不会犯第二?次。
*
时间越来越晚,大家说说笑笑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要知?道平时聚餐到这个时候女生早走光了。
陆闻河看了一圈,目光落在陈清轨身上,可能是因为?他在,还意外留到了最后。
张宜喝多了开始耍酒疯,陆闻河一边安抚一边等温漓回来,等半天都不见人影,后知?后觉道:“温小姐是已经回去了吗?”
张宜灌了一大口?酒,“是啊,她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场合,公司聚餐她总是走得最早。”
颜月注意到陈清轨动作微微一顿。
陆闻河:“你们一个公司的啊?”
张宜:“嗯呐。”
陈清轨点上烟,冷不丁道:“什么公司。”
张宜已经醉了,张口?就道:“诚润代理记账,一个小破公司,你肯定听都没听过?。”
陈清轨垂眸吐出烟雾,不知?在想什么,颜月视线从他身上划过?,捏着酒杯的手?指紧了下又?松开,若无其事道:“不说她了,我们……”
“是我不好。”陆闻河泄气,“肯定是因为我太烦了她才走的。”
陈清轨弹了弹烟灰,“业务没谈成?”
陆闻河有点惊讶地看着他,当时那么多人和他攀谈,没想到他还关注了他们这边。
“对?,她似乎觉得费用太高。”
颜月道:“不会吧,她可是京大的高材生,我们班专业分第一,怎么说都应该是发展最好的那个,会缺这点钱?”
这话张宜不爱听,“就算有钱也?要考虑性价比,和买东西一样,嫌贵不想买很正常吧,和发展好不好有什么关系。”
“张小姐说的对?。”刘质强点点头,不赞同地看向颜月,“小颜,你说话有点欠考虑了,不选我们只能是我们的问题,和客户有什么关系。”
颜月不自?然笑了下,“主任教训的是。”
大家嘻嘻哈哈打岔带过?这事儿。
陈清轨靠在椅子上,抽着烟没吭声,在气氛最浓的时候,站起来从桌上捞起打火机和手?机,语调磁淡。
“有事,先走一步。”
*
半个小时过?去了,张宜还没回来。
停车场,温漓在张宜的车子旁边站累了,索性蹲地上,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内心渐渐焦躁。
平时她不在意多等一会儿时间,可只要想到陈清轨离她这么近,大脑就会不由自?主想一些有的没的。
网上有个词可以准确形容她现在的状态——内耗。
温漓准备给张宜打电话,忽然听到前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温漓已经习惯了时不时有人进?来开车,头都没抬,找到张宜号码。
脚步渐近,有人停在她身边,影子罩下来,很强的压迫感。
温漓不禁抬起头,看到了让她内耗的人,
陈清轨指间还夹着烟,居高临下盯着她,烟雾模糊了他的眉眼,温漓却准确捕捉到了他的视线,压抑而深沉。
温漓一时忘了身在何处。
“温小姐,你果然还在。”
陆闻河背着张宜,松了一口?气,“我们不知?道张小姐家在哪,还在想怎么办呢。”
“张宜怎么了?”温漓马上站起来。
“喝醉了,怎么叫都叫不醒。”邱雅走上前。
温漓记得她是问陈清轨有没有女朋友的那个女生。
停车场一下热闹起来,陈清轨往停车场深处走,刚刚一起吃饭的人几乎陆陆续续都来了。
有车的开车,没车的聚在原地等有车的接,闹哄哄的。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温漓看着烂醉如泥的张宜,对?陆闻河道。
“没事。”陆闻河说,“你打算怎么回去?”
“打车或叫代驾。”温漓说。
“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走?”
张宜不老实总滑下去,陆闻河托着她腿往上提了提,似乎知?道温漓想拒绝,一句话堵住她的嘴,“轨哥本来就打算送张小姐,有你在更方便。”
温漓真的有点怀疑张宜被看上了,“你们刚吃完饭吗?”
“早吃完了,我早就想走了,所以轨哥一走我就跟着他,张小姐也?一起,嚷嚷说你还在停车场等她,她喝醉了走不稳,轨哥让我背她,说送我们回去。”
陆闻河说了遍原委,“其他人是在我们后面出来的,估计轨哥不在没兴致了。”
说话间,陈清轨把车开过?来了,黑色迈巴赫停在他们身边。
陆闻河背着张宜,自?然上了后座。
温漓看了看陈清轨,车里?没开灯,光线浮浮沉沉,他在驾驶座没回头也?没出声,沉默安静,轮廓淹没在阴影之中,对?她的存在视若无睹。
温漓迟疑几秒,上车坐到张宜身边,方便照顾她。
陈清轨在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正要关副座车门,邱雅伸手?卡进?门里?。
“陈律,能送一下我吗?这么晚了我打不到车,我家很近的。”
陈清轨没说话,手?从中控锁键拿开。
邱雅当他答应了,翘了翘嘴角坐上副座。
车里?温度不冷不热,陆闻河上车后嘴没停过?,看起来很兴奋,“温小姐,托你们的福,我第一次坐轨哥的车,这可是迈巴赫。”
“叫我名?字就好。”
温漓让张宜躺在自?己腿上,打量四?周,认出是陈清轨以前的车,座椅套都没变过?。
她无意识抠着手?指,脑袋好乱,一会儿想着张宜的车还在停车场要怎么办,一会儿想着陈清轨特意送她们回去,要不要道声谢。
还没想好怎么说,邱雅抢先道:“陈律,我崇拜你很久了,一直想去你组里?,你真的没女朋友吗?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啊?”
陈清轨目视前方,没理她。
邱雅年纪轻轻不知?尴尬为?何物,“你看我怎么样?”
“……”
温漓手?指绞得更紧了,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张宜身上。
“温漓。”陆闻河冲她招手?。
“嗯?”温漓不明所以靠近他。
陆闻河小声说:“我怀疑她比张小姐还醉。”
温漓没忍住笑了下。
邱雅突然感觉车速变快了,差点咬到舌头,她惊疑不定看着陈清轨,他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陆闻河没感觉哪里?不对?,一脸期待地问温漓,“委托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温漓说:“我还没想好。”
“不急,回去慢慢考虑,要不我们先加个微信吧。”
话落,车子突然停了,陆闻河茫然抬起头,发现他家到了,好快。
他下车向陈清轨道谢,对?温漓挥了挥手?,“我等你消息。”
温漓还没回,车子就开走了。
陈清轨速度不减反增,对?邱雅说了在车上的第一句话:“你家在哪。”
邱雅回答了,原以为?他还会问温漓她们,根据距离远近送人,可直到车开到她家,陈清轨都没再说话。
送走了邱雅,车厢一阵沉默,陈清轨依旧没回头,“你知?道她家在哪么?”
“知?道。”温漓立刻报了一个地址。
张宜家没多远,到了后温漓打电话给她妈让她下来接人,张母二?话不说下来了,尴尬的是她们扶张宜下车的时候张宜突然呕了一下,温漓手?疾眼快推她出去,可还是吐了点在车上。
这车一看就不便宜,张母吓白?了脸,鞠躬朝陈清轨道歉,问要赔多少钱。
陈清轨手?搭在方向盘上没动,只看了眼后视镜,“不用。”
张母连声道谢,赶紧扶走张宜。
温漓在车外犹豫道:“洗车费我替她……”
“还上不上来?”陈清轨打断她。
温漓看着车座上的污渍,心一横要跨坐过?去。
陈清轨说:“不嫌脏?”
温漓僵了会儿,拉开副座的门。
她上来后,陈清轨按了总开关,所有车门都关上了,同时他们身后升起了一道隔绝板,将前后座分隔出来。
“这是?”温漓第一次见到这种功能,怔了下。
“味太重?。”陈清轨说。
“……”
温漓绷着身子一动不动,狭小的空间里?她的呼吸声被无限放大。
第52章 城中村
夜风穿过车窗, 吹到温漓脸上?,有些凉。
她肩膀瑟缩了下,看到陈清轨伸手摇上?窗户, 像是一道透明屏蔽,外界的声音瞬间消失。
密闭的空间里?,时?间的流速变得很?慢,温漓不自觉放轻呼吸, 垂眼听自己鼓动的心?跳。
希望他听不到。
“你住哪?”
陈清轨重新发?动车,恢复原速度, 声音比夜风更凉。
“光达小区。”温漓说。
陈清轨一顿,想来是没听过,修长的手指在导航上?点?了两下,在语音的提示下,打方向盘在前方马路拐了一个弯。
车里?很?安静,安静得尴尬。
温漓觉得窗外掠过的景物有些眼熟, 好像又倒回了陆闻河家那?边。
温漓来沪市没多久, 无论去?哪要是没地图就?会迷路, 现在看陈清轨开的方向, 她和陆闻河家应该离得更近,要是先送她就?不用绕圈子了。
温漓悄悄看向右上?方的后视镜,上?面清晰照出陈清轨的样子。
男人目视前方,车灯勾勒出他利落的侧脸轮廓,他一只?手懒搭在方向盘, 坐姿随意。
他和以前几?乎没差别, 有也是气质更冷了, 看到她也没有特别的反应,和对?陌生人差不多。
可能尴尬的只?有她一个。
温漓有点?失神, 目光渐渐从镜子移向他本人。
陈清轨突然掀了掀眼皮,“看我干嘛。”
温漓猝不及防对?上?他漆黑的眼,时?间凝滞几?秒,她把头转回去?,“没什么。”
前面是红灯,陈清轨停了车,手在储物槽摸出一袋薄荷糖,他撕了颗扔进嘴里?咬碎,嗓音染上?清凉的质感,“想说什么直接说,更过分的话你又不是没说过。”
“……”
温漓便道:“我朋友的车还在停车场里?,没关系吗?”
陈清轨:“三天内最好开回去?,不然可能会被?拖走。”
他意外地好说话,温漓想半天又憋了句:“没想到你在沪市,我都?不知道。”
陈清轨淡淡讥嘲:“你知道了还会来?”
“……”
温漓看向窗外,空气恢复安静。
十五分钟后,迈巴赫穿过与它格格不入的陈旧街道,停在光达小区前。
“谢谢。”温漓立刻解开安全带,车门按了几?下都?没反应,不得已向陈清轨求救,“可以开一下车门吗?我好像按错位置了。”
陈清轨神色自若:“没按错。”
“那?……”
“你住几?号几?单元?”
陈清轨看着小区灰不溜秋的标识牌、锈迹斑斑的铁门。
别说物业和保安,连监控都?没看到,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
温漓微滞,“不麻烦,送到这里?就?好。”
“你要一瘸一拐回去??”
“脚已经不痛了。”温漓道,“里?面路窄,车很?难开进去?。”
她顿了顿,补充道:“以前的事真的很?对?不起,今天见?面只?是意外,我保证以后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沉默片刻,陈清轨问:“秦晓不下来接你?”
温漓微微一怔,反应很?快,“他加班比较晚,还没回来……”
还没说完,车门开了。
“下去?。”他情绪忽然变差。
温漓照做,车下一秒就?开走了。
老城区街上?灯少,她站在原地,望着迈巴赫越来越远,没一会儿就?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温漓慢慢回神,没有进小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拐进更旧更黑的巷子,水泥地坑坑洼洼,入口边有个小型垃圾场,这儿俗称城中村。
温漓打开手机手电筒,隐入黑暗没多久。
不远处马路边,熄了灯的迈巴赫摇下车窗。
陈清轨望着温漓消失的方向,睫毛下压,眉眼覆着阴影。
他点?了一根烟,抽得有点?凶,指节不自控地敲打方向盘,瘦削的下颌绷紧向内收,眼底黑沉。
烟头燃尽,空无一人的街道,陈清轨打了个电话,嗓子被?烟熏哑。
“帮我查个人。”
*
城中村的房子都?紧挨在一起,不仅密集,还脏乱差。
但便宜。
温漓租的是单人间,绕近路穿过墙体间的缝隙进入一栋单元楼。
二楼,她拿出钥匙开门,隔壁门正好开了,一个染着金发?的男人走出来。
他叼着烟,看到温漓眼睛亮了下,笑眯眯道:“这不是邻居小妹么,这么晚回来,和谁偷情去?了?”
温漓没理他,打开门。
黄毛欸了声,伸手想拽她,“听到了没,别不理人。”
“和你没关系。”温漓进房躲过,顺手锁上?门。
隔着防盗门,她听到男生呸了一声,“假清高,就?知道装。”
随后有个女生也从隔壁出来,是温漓真正的邻居。
“你老在意她作什么,人家有男朋友。”
“她说你就?信,我来这么多次都?没看到她男人,她肯定和你一样是卖的,不然干嘛住这种地方。”
……
温漓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这块不足二十平米的地方,恍惚间想到了陈清轨以前租的公寓,环境天差地别。
只?有工作了才知道想在大城市市中心?住那?样的房子是多么困难又奢侈的一件事。
而她当年竟然拒绝了。
不知道怎么想的。
温漓把毛巾洗干净挂回去?,准备洗澡的时?候,陆闻河的名片掉出裤子口袋。
她看了几?秒,扔进卫生间的垃圾桶。
*
第二天,温漓工作之余开始在网上?搜附近的律所?。
午休时?张宜又风风火火闯进来,“抱歉抱歉,我昨天喝多了,都?不知道怎么到家的,你送的我吗?”
“陈清轨送的。”温漓看中了一家律所?,去?加律师微信。
张宜又惊又喜,“他果然对?我有意思。”
“可能。”温漓头也不抬,“别忘了把车开回来。”
“嗯嗯。”张宜心?想这又是一个偶遇的好机会,“陆律师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委托他?”
对?方很?快通过好友,温漓聊了聊,感觉还可以,“我已经找了别的律师。”
“谁啊?”张宜凑过来看,“峰和律所?,听都?没听过,靠谱吗?”
“网上?评价还不错,我下班去?看看。”温漓说。
峰和律所?成立不久,律师不多,温漓过去?受到了热情款待,和温漓加微信的律师姓徐,是个男律师,二十多岁,专门针对?民事诉讼这一块。
他年纪和陈清轨相仿,性子也有点?像,一板一眼,稳重自律,温漓很?快对?他建立起信任,把父母的情况完完整整和他说了。
徐律师很?靠谱,委托成立第二天,在温漓的同意下将律师函寄给温父。
温父也在沪市。
他赌得倾家荡产,连芜江的房子都?抵押拍卖掉了,温母彻底看清他的嘴脸,和他分居投靠沪市的亲戚,温父没脸没皮地跟来了,还想求她原谅。
温漓已经提前和温母打过招呼,这回无论如何也不能心?软,温母说一定。
之后是漫长的拉锯战。
温父拿到律师函后,三天两头给温漓打电话,和温母谈判,可温母不愿见?他,温漓也拒接他的电话,眼看诉讼时?间逼近,温漓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周一上?午突然接到徐律师的电话,说他可能要放弃这个委托。
温漓措手不及,“为什么?”
“你爸来我们律所?了。”徐律师声音很?疲惫,“每天都?来。”
温父不知道温母在哪,不知道温漓在哪,他就?根据律师函上?的律所?地址,直接找到了律师。
他一开始闹事被?赶出去?,后来知道犯法行不通,每天都?来律所?声泪俱下,在门口不愿走,来个客户就?要和人家诉苦。
他们报警了几?次,但警察一走他又来了,扰得所?有人不得安宁,还有群众把他拍下来发?抖音,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是律所?的错,众口难辨。
“抱歉。”徐律师愧疚说,“我们只?是一家小律所?,承担不起这个后果,我建议你去?大一点?的律所?,那?里?的保安和规章制度会更完善。”
“好,谢谢。”温漓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以前温父就?是个无赖,没想到越来越丧心?病狂。
挂了电话,温漓想到了陆闻河,事到如今还得是虹峰,她给张宜发?微信:【你知道陆闻河电话多少吗?】
张宜:【你问这个干嘛,不是找了别的律师吗?】
温漓:【一言难尽。】
张宜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我没有陆闻河联系方式,他不是给了你一张名片?”
温漓咬了咬唇,“弄丢了,没有就?算了,我再?找找别家。”
张宜:“急什么,我加了其他律师微信,他肯定有,你等等啊。”
*
陆闻河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在开会,铃声响起那?一刻,他心?跳漏了一拍。
糟糕,忘开静音了。
陆闻河颤巍巍抬头,台上?,主讲人陈清轨好整以暇看着他。
陆闻河慌得一逼,这个月不知道为什么陈清轨对?他尤为严格,每次开会必点?他提问不说,答不出来还要回去?一字不漏把问题和答案背下来,还会时?不时?问他的客户增减情况。
他连客户都?没有哪来的增减,他是不是要被?优化了?
陆闻河本想挂电话,手一抖按成了接听,轻柔的女声传出来,“是陆律师吗?”
不仅陆闻河听到了,陈清轨也听到了,眼底的散漫稍散,道:“客户的电话?”
“对?。”
陆闻河对?手机说:“稍等,我等会儿给你回电话。”
他挂断抬起头,“轨哥,这是温漓……你可能不记得她了,是我一个潜在客户,我出去?打个电话哈。”
陈清轨半眯起眼,清瘦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就?在这打吧。”
陆闻河:“这么多人看着……”
“散会。”陈清轨说。
大家很?有眼力见?,迅速离开,会议室一下就?剩他们两个人。
陆闻河看着陈清轨不露心?绪的脸,再?一次怀疑自己被?针对?了。
陈清轨微扬下巴,“打吧。”
是怕他搞砸客户么?陆闻河战战兢兢给温漓回了一个电话。
不知道温漓说了什么,陆闻河表情一松,陈清轨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打了将近五分钟才挂,陆闻河抬头兴奋道:“轨哥,温漓说和我见?面聊,我感觉能成!”
“恭喜。”陈清轨没什么诚意道,“什么时?候见?面?”
“今天下午六点?半。”
“你下午要帮老刘调查取证,来得及?”
陆闻河一愣,“刘主任叫我了吗,什么时?候?”
陈清轨低头发?了条信息,“现在。”
“?”
没多久陆闻河果然收到了刘质强的拜托微信。
他为难道:“那?怎么办,我要不要和温漓重新约时?间?会不会留下不好的印象啊。”
“可以找同事代替你去?,”陈清轨慢条斯理整理桌面上?的开会资料,“我下午刚好有空。”
第53章 旧人
办公室, 温漓和陆闻河结束通话?不久,又接到他电话?,说他突然有事可能赶不来, 问可不可以让同事代他过去。
温漓当时忙着出?数据上报老板,没多想?就同意了,忙了两个小时,指针刚过十二点, 她暂时从工作中解放,想?起?来忘记问陆闻河是?他哪个同事了。
总不能是?陈清轨吧。
这?个念头一出?来, 就被她打消。
不可能。
“阿漓,下?去吃饭吗?”张宜敲了敲门。
“来了。”温漓收拾了一下?桌面,和她出?去。
她们离开公司坐电梯下?去。
这?个时间点人最多,几乎每一层停一下?,张宜煎熬地?在电梯里下?沉,挤着人群对温漓道:“去常去的快餐店吃?”
“好。”温漓打了个哈欠, 眉眼有点疲倦。
张宜:“工作这?么累?”
“月初事多, 而且……”
她没往下?说。
她不说张宜也知道, 她家还有一堆烦心事, 谁摊上那样的爹谁倒霉。
电梯总算到了一楼。
“你联系上陆闻河了吗?”张宜走出?写字楼,问。
温漓点头:“约了见?面,不过好像要换同事和我聊……”
她在对面不知看到了什么,声音一停。
她们常去的快餐店在对面那条街,隔着一条长马路, 张宜远远看到陆铭拉开店门进去了。
她很吃惊, “陆总竟然也会吃快餐。”
温漓往别的方?向走, “他还天?天?点外卖,不稀奇。”
“一看就没老婆。”张宜追上她脚步, 笑嘻嘻道:“你对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我们公司是?小了点,可小老板也是?老板,年入几十万问题不大。”
温漓瞥了她一眼,张宜改口?:“当我没说。”
陆铭在,不说温漓,张宜也完全?不想?在吃饭的时候和老板狭路相逢。
她们去写字楼背面那条街,走走停停进了一家黄焖鸡店。
午休时间短,她们从点菜到吃完再到买单一共只用了十五分钟。
温漓结账扫码,听到在店外等的张宜突然叫了一声:“你怎么在这?里?”
温漓听着不对劲出?店,看到旁边的美容店门口?站着一个眼熟的女人。
红裙长发,又瘦又白,气质张扬。
温漓慢半拍想?起?是?追求陈清轨的那位方?小姐。
“是?你啊。”
方?瑶冰不屑打量张宜,“这?是?我家的美容院,我在这?里很奇怪吗,倒是?你,怎么总在我周围转悠,不会是?在跟踪我吧?”
张宜道:“才没有,我在附近上班好不好!”
“谅你也不敢。”
方?瑶冰看了眼她身后的温漓,没当回?事,冷哼一声走了。
“我真的应付不来这?种?女人。”
方?瑶冰走远了,张宜才敢小声吐槽,“有钱了不起?啊。”
温漓看着方?瑶冰离开的方?向,问:“那天?之后,你们还见?过面吗?”
感觉她们不仅打过一次交道。
“我去虹峰取车的时候又见?到了,之后我还去了好几次,想?见?见?陈清轨,你懂的,可陈清轨没见?到,每次都见?到了她,还每次都被恁。”
张宜叹了一口?气,挽起?温漓手臂回?公司,“算了,她爱咋咋地?,反正我已经放弃陈清轨了。”
温漓道:“这?么快?”
“本来也只是?三分钟热度,不行就算了呗。”张宜道:“我没方?瑶冰漂亮没她有钱还没她脸皮厚追着人家不放,活该我单身。”
被她的话?逗到,温漓弯了弯唇,“陈清轨应该不看重那些。”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快到公司,张宜看了看她的脸,忽然道:“要不你追他试试?我觉得?你希望挺大的。”
温漓收敛笑,“乱说什么。”
“别想?瞒我,那天?吃饭,你总偷偷看他对不对?”张宜早看出?来了,去找陈清轨的原因之一也是?想?试试温漓反应,结果她还真的沉得?住气。
张宜问:“你是?不是?也看上他了?”
温漓神色自然,语气也很正常,“你觉得?可能么。”
“也对。”张宜想?起?了什么,“忘了你还有秦晓。”
温漓没否认,细密的睫毛扇动着往下?垂。
*
本来六点下?班,可工作临时有事,加了一会儿班。
温漓打卡离开,等电梯的时候看了一下?时间。
六点二十五,应该来得?及。
她和陆闻河约在广明大厦南出?口?,就是?中午和张宜吃饭那条街,离地?铁站更近。
温漓走出?写字楼,刚好六点半。
她看了一圈,目光顿住。
前方?,陈清轨站在一棵树边,像是?在等人。
他没穿正装,一身黑色冲锋衣,瘦高英俊,单手揣兜散漫站着,低眼看手机,他耳朵挂着一只蓝牙耳机,漆黑碎发自然垂落,露出的半张脸皮肤很白。
他本来就显年轻,岁月未在他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私下?穿着更像学生?,一下?就把温漓拉回大学时代,微微有些恍惚。
那时他常常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她,模样姿势和现在差不多,周围路过的女生?偷偷看他,他没反应也不会抬头,可每次她下?来他都能很快感应到抬头看向她。
就像现在,温漓看了还不到一分钟,陈清轨就有所察觉地?朝她掀起?眼皮,对视,他神情未变,茶褐色的瞳孔无波无澜。
温漓心脏不争气地?跳了下?。
陆闻河说的同事,是?他吗?
温漓没看到其他像是?律师的人,迟疑地?走向他,“你是?在等我吗?”
陈清轨挑了下?眉,看着她没说话?。
“陈律师!”
一道惊喜的女声强行插入他们之间。
方?瑶冰从美容院跑出?来,美丽的眉眼溢满兴奋,“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这?还是?你第一次约我,好开心。”
陈清轨的目光从温漓身上收回?来,不咸不淡应了声,“嗯,有事找你。”
原来是?误会,温漓尴尬地?想?走。
方?瑶冰早就注意到了她,语气不是?很好,“你和那个张宜是?一块的吧,你找清轨干嘛?”
不到一分钟她的称呼就变了。
温漓解释:“我和陆律师约好了在这?见?面,他有事让同事过来,我还以为是?陈律师。”
方?瑶冰不信,“这?么巧,不会是?你搭讪的手段吧?”
“他好像到了。”陈清轨掀眸看向地?铁站,淡淡道。
温漓看过去,陆闻河刚下?地?铁,四处张望,她赶紧跑过去喊:“陆律师,这?里。”
碍事的人走了,方?瑶冰难掩喜色,想?拉着陈清轨离开,却见?他也不紧不慢往那个方?向走。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陆闻河看到温漓,朝她招了招手,瞥见?陈清轨在她身后不远,讶道:“轨哥,你怎么也来了?”
温漓微微一惊,转头看到陈清轨竟然跟过来了。
陈清轨先是?看了她一眼,淡道:“巧合。”
“可是?……”
陆闻河感觉怪怪的,想?说什么看着他淡漠的脸没说出?来。
方?瑶冰亦步亦趋跟在陈清轨后面,抱怨他丢下?她先走。
温漓尽量无视他们的存在,问陆闻河:“你不是?说有事让同事过来吗?”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陆闻河又看了看陈清轨,“后来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亲自来比较好,你是?我第一个客户,我想?慎重点。”
“你的事不要紧吗?”
“我和同事说了,他表示理解。”
陆闻河道:“抱歉迟到了几分钟,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我请客。”
温漓:“不用……”
“沁芳园怎么样。”陈清轨取下?蓝牙耳机,语气漫不经心。
“既然碰到了,要不要一起??”
*
沁芳园真馆是?沪市有名的连锁餐厅,附近就有一家,菜色清淡不辣,比较合温漓的口?味,她去过几次。
不是?周末,客人不多,店里有很多空座位。
“想?吃什么随便?点,不用和我客气。”陆闻河笑着把菜单给温漓。
“谢谢。”
温漓看似认真翻了翻,心神却飘向隔壁的双人座。
隔着一条走廊,陈清轨和方?瑶冰相对而坐,他端起?瓷杯喝了一口?茶,姿态闲散自若,表情没那么专注但也不敷衍,和方?瑶冰聊着什么。
距离远听不清,方?瑶冰好像很开心,笑吟吟地?看着他,红艳长裙不仅衬肤色,还和他这?一身装扮很搭,俨然一对约会中的小情侣。
陆闻河都忍不住看过去好几次,道:“没想?到轨哥和方?小姐私底下?还会约出?来吃饭,他们不会真的在一起?了吧?”
“我选好了。”温漓不予置评,把菜单还他。
陆闻河道:“怎么就点了个蛋羹,会不会太少了?”
“我不饿,你点你喜欢的就好。”
“好吧。”陆闻河加了两个荤菜,抬手叫服务生?过来,无聊等菜时听到隔壁又传来响动。
方?瑶冰不知听陈清轨说了什么,忽然愣住了,呆呆看着他,陈清轨很淡地?笑了下?,表情称得?上温和。
陆闻河惊呆了,凑近温漓,“我还是?第一次见?轨哥对女孩子笑,他不会是?故意让我们看到吧?我就说好端端的他怎么主动和我们一块吃饭,估计是?想?借我在律所公开恋情。”
温漓看着瓷杯,不感兴趣,“是?么。”
“绝对是?,方?小姐漂亮热情,石头都该被打动了,我早就觉得?他们能成。”
温漓没说话?。
陆闻河没忘记正事,八卦了一阵,开始询问温漓案子的事。
温漓没有隐瞒,翻来覆去都是?那些事,为了不耽误时间,上菜了她也没怎么动筷子,讲得?又快又清楚。
她不动陆闻河也不好意思?动,不停做笔记抓重点,问道:“你等会儿是?还有事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好像急着走的样子。”陆闻河道。
“没有。”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
她看了陆闻河一眼,他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喂。”温漓接起?电话?。
张宜道:“阿漓,你在家吗?”
“不在,怎么了?”
“把你定位发我,快点。”
温漓不明所以,还是?照着她的话?做了,“到底怎么了?”
“嘿嘿,给你一个惊喜,等下?你就知道了。”张宜说完就挂了。
温漓有些奇怪但没当回?事,继续和陆闻河讲案子,这?次语速放慢了许多。
十分钟后,店门被推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来。
温漓一开始没注意,直到他小心翼翼喊了她的名字,“阿漓。”
温漓一怔,抬起?头,“秦晓?”
身侧的男人熟悉又陌生?,变化太大,她差点没认出?来,相较五年前,他瘦了头发也短了,但看着很壮人也很有精神,再也不是?缠绵病榻时病恹恹的样子,他看她的眼神倒是?没怎么变,赤诚坦荡满满都是?激动。
“我终于找到你了。”
另一边。
方?瑶冰看到陈清轨微微一顿,脸上的散漫全?部消失,眼睛黑沉沉的像是?稠浓的墨。
第54章 醉酒
十五分钟前?, 和?外界眼中?相反,陈清轨和?方瑶冰聊天气氛其?实没那么和?谐。
方瑶冰一开始自信满满,对他势在必得?, 语调比平时更娇柔,尾音轻快飞扬。
“你主动约我出来,是不是终于要做我男朋友了?”
陈清轨没有?回答,而是提了一件不相关的事, “最近一个月,我的办公室, 车子,甚至衣服上,都发现了数量不等的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你有?什么头绪吗?”
方瑶冰笑容渐渐消失,“你怀疑我?”
陈清轨道:“虹峰到处都有?监控,查到是不同的人干的, 他们假借委托的名?义溜进我的办公室, 人太杂太散, 留的是假名?字, 警察一直没抓到人。”
方瑶冰:“那你……”
“我抓到了。”陈清轨抬眼看她,“就在昨天,我办公室,当场抓获,他供出你在背后指使。”
“胡扯!”方瑶冰叫道, “我才没有?。”
“人证物证俱在, 很快能?水落石出。”陈清轨吹了吹茶水的热气, 语气平静,“方小姐希望我报警吗?”
方瑶冰咬了咬牙, “至少,这一次不是我。”
陈清轨淡声:“所以你承认之前?是你了?”
“是又怎样。”方瑶冰道,“你那么警惕,我还没开始用那些东西就被你发现了,又没造成什么后果,大?不了赔点钱就是。”
“你对法律可?能?有?什么误解。”
陈清轨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法盲,“非法使用窃听、窃照专用器材,少则判三年,严重点七年。”
方瑶冰脸色变了,“别?吓我,只是装个摄像头,还要坐牢?”
“一般情况可?能?没那么严重,普通人不懂收集证据,也不清楚法律条例。”
陈清轨淡淡一笑,随着瓷杯落桌的脆响,他声音低下去:“你觉得?,我能?让你判几年?”
方瑶冰一冷,觉得?这个人很陌生,绅士有?礼是假象,实则冷漠得?可?怕。
“你真的没喜欢过我,哪怕一点?”
“没有?。”陈清轨说,表情淡然,看她和?看天上的云,地上的石头没区别?。
*
方瑶冰知道,今天是她最后一次见陈清轨,他不起诉的唯一条件,就是她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她还问了虹峰认识的人,昨天压根没人在虹峰闹事,也就是说陈清轨刚刚在骗她,为的就是逼她承认罪行。
他做到这个地步,只是为了摆脱她。
刚上的菜一口未动,已经?没有?吃的必要,方瑶冰抹了抹眼,抓着包要走,迎面撞上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一来就激动地喊温漓。
方瑶冰没在意,走的时候没忍住又望了眼陈清轨,他看都没往她的方向看,脸色忽然有?点冷,直到刚才还游刃有?余的人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心情差得?明显。
他心思埋得?深,方瑶冰还是头一回见他情绪外放,顺着他目光看到温漓和?那男的在说话,她瞬间明白了什么,心脏酸涩,自嘲地走了。
另一边,温漓总算知道张宜说的惊喜是什么了,见到秦晓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这段时间是不是水逆,一连遇到两个前?男友。
“这位是?”陆闻河打量秦晓。
“……老朋友。”
温漓没发现秦晓的表情变得?黯淡,理好思绪对他道:“好久不见,你身体怎么样?”
“还好。”
秦晓看了陆闻河一眼,小心道:“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陆闻河知道他误会了,马上道:“我是温小姐的律师,正?好也聊得?差不多了。”
他隐约听过秦晓的名?字,想起上次聚餐张宜和?颜月聊过,可?不就是温漓的男朋友!难怪她全程心不在焉的,没准是和?他有?约了。
陆闻河很识趣,把桌上的文件资料装进公文包,“温小姐,明天记得?来虹峰签合同,你们聊,我先走了。”
温漓:“好。”
陆闻河起身的同时看到陈清轨对面座位空了,他一个人坐在那儿,方瑶冰不知何时走了,陆闻河便喊了声,“轨哥,要不要一起回去?”
秦晓对这个称呼很敏感,心头顿时就泛起异样,他转头,看到陈清轨手插兜,不紧不慢走过来。
“你怎么也在?”他脱口而出,眼神戒备。
“碰巧。”陈清轨目光平淡地扫过他胸前?的工作牌,对陆闻河道:“走了。”
“哦、哦。”陆闻河忙不迭跟在他后面。
“轨哥,你认识温漓男朋友啊?”
“……”
温漓想象中的大战没有?爆发,陈清轨甚至懒得?看他们一眼,毫不在意。
秦晓:“阿漓?”
温漓慢半拍应了声,“你吃饭吗,是继续待在这里还是换一个地方?”
桌上的饭菜没动几口,他想继续吃也不是不行。
“换个地方吧。”秦晓怕陈清轨回来。
*
温漓和?秦晓很久没见了,算算时间和?她离开陈清轨的时间差不多。
那年秦晓做完手术身体恢复得?不错,温漓以学习忙为借口,逐渐减少了去医院的次数,过了一段时间又单方面和?他断了联系,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独自去香港实习。
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必说开,温漓相信秦晓明白她的意思。
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他还没忘了她。
“你有?什么忌口吗?”温漓在美团上搜附近美食,问道。
秦晓无所谓,“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吃你剩的都行。”
“少来。”温漓说,他没怎么变,还是以前?那样,她莫名?放松了不少,“你知道我问的什么,我不想再害你进医院。”
“那病本来就不是你害的。”秦晓皱了皱眉,“你才吃完,应该不饿吧,不想吃的话就随便逛逛,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满足了。”
“可?是……”
“阿漓,我没这么脆弱。”秦晓正?色,“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不用勉强和?我吃不喜欢的菜,时时刻刻把我当瓷娃娃看待,我希望你在我身边能?开心做自己。”
温漓无言以对,良久道:“好吧。”
初夏,气温回暖,快七点了天空也没暗,两人一边聊着这些年的近况,一边逛到了附近公园,清风拂过湖水,波光粼粼闪着光。
这五年秦晓身体恢复得?很好,再也没有?复发过,出院后他就回京大?继续上学,还转了专业。
温漓惊讶:“你也不当医生了?”
秦晓:“嗯,生了一场病我才知道钱有?多重要,我家还欠着外债,学医投入多回报少,我想尽快工作赚钱,就去学了软件工程。”
他又道:“不是不想成为医生给你看,但这条路实在不适合我,成绩在班上也不突出。”
温漓没想那么多,单纯为他开心,“我以前?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你有?更好的发展方向挺好的。”
气氛轻松不尴尬。
同样作为前?男友,她对秦晓说话就随意许多,真的像是和?老朋友聊天。
风大?不冷,充满潮湿的气息。
温漓扶着栏杆眺望湖面,抬手按住乱飞的头发,眯了眯眼。
秦晓转头就看到这幕。
夕阳落在女生身上,淡蓝色裙摆随风摇曳,纤细的小腿若隐若现,清丽文雅,每一寸肌肤好像在发光,美而不自知。
他看失神了,眼神复杂,不甘又留恋,“我刚刚看到陈清轨也在那里吃饭,你们……是复合了吗?”
温漓收敛思绪,“没有?,他也说了,碰巧遇上罢了。”
秦晓便没问什么,既然她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他竟然真的当律师去了,他以前?在班上成绩那么好,我还以为他肯定?会做医生呢。”
“这些年你和?他有?联系?”温漓问。
“没,老钱他们提过一嘴,还说颜月对他才是真爱,死心塌地跟着他。”秦晓语气开玩笑,看到温漓的脸色后,笑容渐收,轻轻道:“你和?陈清轨还有?可?能?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温漓说:“没有?。”
秦晓道:“那我有?可?能?吗?”
约莫没想到他这么直白,温漓怔了一秒说:“抱歉。”
秦晓却说:“不公平,为什么我这儿你秒答,他那儿你犹豫了这么久。”
“可?能?,”温漓想了想,“你比较好说话?”
“……你知道吗?我现在在光翼上班。”秦晓转移话题,“还做到了开发组组长。”
“真的?好厉害。”
光翼是全国有?名?的上市公司,众所皆知的大?厂。
温漓看着他的穿着,“你刚下班吗?我记得?光翼总部在京市。”
“对,我打听到你在沪市后,主动申请要调过来,今天是在这边上班的第一天,虽然新上任不久,但工资没降,年收有?个五六十万,可?能?还不是很多,可?能?你对我已经?没感觉了。”
秦晓认真看着她,“但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重新追求你的机会,我已经?有?能?力让你幸福。”
*
尽管温漓再次拒绝,表示目前?没心思谈恋爱。
秦晓没放弃,连气馁都没有?,笑着说了一句:“你知道你高中?有?多难追吗?”
温漓不知道,只知道他和?高中?一样一根筋,听不懂人话。
两人在公园逛了会儿,又一起吃了晚饭,天色完全暗了,秦晓提出送她回家,温漓坚持自己回去,秦晓了解她的性格没有?强迫,只是孩子气道:“那在我追到你之前?,也别?让其?他男人送你。”
“为什么?”
“傻,他想送你肯定?是对你有?意思,想知道你住在哪。”秦晓理所当然说:“就比如我。”
温漓想到了陈清轨,觉得?他说得?不对。
分开后,她坐地铁回家,破旧的单元楼,楼道里很黑,没有?感应灯。
上到二?楼,家门?口,温漓低头在包里找钥匙,一只手不方便,她干脆关了手机手电筒,用两只手。
“咔嚓。”
黑暗中?,打火机的齿轮隐隐转动。
有?人在后面。
与此同时,温漓闻到了浓重的烟味,心里闪过好几个不好的念头。
她不敢耽搁加快速度,好不容易拿出钥匙,一股很重的力道扼住手臂,天旋地转,她被用力推到门?上。
眼前?漆黑什么都看不清,只有?一个高个儿男人轮廓,温漓心脏跳到最快,以为是隔壁的黄毛男,本能?地反抗挣扎。
“离我远点,我刚刚报警了。”
男人好像被这句话激怒,温漓下巴一疼,被迫抬高,他捏得?很紧,强硬亲上来,将她伤人的话堵回嘴里。
温漓吓懵了,随后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眼睛睁得?更大?,像是不敢相信,反抗的力气渐渐小了。
男人唇很冰,气息却烫得?吓人,混着高纯度酒精,深吮她的唇瓣,找到她的舌,亲得?又重又凶。
温漓不太适应这样激烈的吻,别?说现在,就算是以前?,他们交往的时候,他对她也很温柔,偶尔的霸道也带着克制,哪像现在,要吃了她一样。
肺里的空气逐渐被夺走,温漓呼吸不畅艰难推了推他,想说什么下一秒他的唇舌又覆上来。
男人似乎还不满足,捏她下巴的手下滑到至脖颈,稍微一用力,她领口的扣子就被扯开了,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
温漓打了一个寒颤,慌乱间别?开脸终于叫出他的名?字:
“陈、陈清轨!”
陈清轨没反应,垂下头,灼热的呼吸洒在她纤瘦的肩头,重重咬了一下。
满口的香。
第55章 原谅
“陈清轨, 你冷静点。”
温漓轻喘,手还抵在他胸口?,又硬又烫, 纹丝不动。
陈清轨像是没听到,咬了一口?她的肩,留下?红色牙印,细细舔过去, 加重印记。
温漓颤了下?,忍耐溢到唇边的呻吟。
他又咬又舔, 像极了给个巴掌又给个甜枣,非但不疼,还痒到极致,像是调情?。
细细的胸衣肩带不知何时滑下?雪白的肩,男人滚烫的吻逐渐向下?,亲咬她柔嫩的肌肤, 向领口?深处侵占。
太黑了, 温漓看不清他的脸, 眼睛, 他也没任何只言片语。
她只能听到他沉重的呼吸,伴随着格外粗野的动作,在耳边一声比一声响。
太过了,温漓抓紧手中的钥匙,冰凉的触感让她恢复了一些理智。
她没有抵抗, 目光停在虚空中的某处, 轻声问:“陈清轨, 你喝醉了,把我?当成谁了吗?”
这句话成功让陈清轨动作停住, 温漓听到他呼吸更?重,一把推开了她,语气冰冷嘲讽。
“这么多年不见,你倒是越来越聪明了。”
和?温漓想象中的含混不清不同,他声音十分?清醒,没有一点醉意。
紧贴着的身体分?开,冷空气争先恐后钻过来,温漓打了个颤,声线尽量平稳,“我?知道以前对不起你,你要是特意过来找我?解决生理需求,我?不会拒绝。”
陈清轨问:“秦晓呢?”
温漓抿了下?唇,“我?不告诉他。”
头顶一声轻嗤,陈清轨声音说不出的冷。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温漓低头不看他,“交往以前,我?们不就是这种关系么。”
她说:“只要你想。”
黑暗中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脸,何况温漓还低着头,陈清轨自然看不到她红得?滴血的一张脸。
陈清轨一直没说话。
温漓心跳速度快得?难以忍受,刚抬起头,就听到他冷冷缓慢说:“我?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你是第一个。”
随着这句话落下?,暧昧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血色也从温漓脸上?褪去。
她干巴巴哦了声,只有声音听起来还算镇定。
这时隔壁传来响动,黄毛男提着垃圾,吊儿?郎当地开门出来。
灯光射出来,他看到门外有人,微微一惊,随后目光落在温漓身上?。
她靠在门上?,长发散乱得?披在肩头,裙子皱巴巴的,领口?开了大?半,锁骨红痕遍布,肩头牙印醒目。
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多想,黄毛男见温漓脸色难得?慌了下?,迅速擦了擦红红的眼尾,嘴唇被咬得?红肿不堪,楚楚可怜,明眼人都能看出发生了什?么。
黄毛男看直了眼,慢慢硬了,温漓太漂亮太纯,稍微露点都是极大?的诱惑。
没看几秒,她身前的男人忽然伸手把她拽进怀里?,力道挺重有点粗鲁。
温漓吓得?抬头,借着隔壁的灯光,终于看清了陈清轨的脸,冷得?令人生寒,眼睛像黑曜石,沉郁压抑,不透光。
什?么都看不到了,黄毛男看他们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邻居小妹,你好像遇到麻烦了,要是求求我?,要我?救你也不是不可以哦。”
陈清轨脸色更?冷。
黄毛男还在输出:“你哑巴了?还是说你其实?是故意卖弄风骚让人看啊。”
温漓身上?的力道一松,陈清轨放开她走向黄毛男,温漓见状,迅速用钥匙打开门,趁陈清轨还没走多远,从后面抱住他,“别打架,那种人不值得?。”
她贴着他的背,馨香柔软,陈清轨微僵,还没反应过来,被温漓一把拉进她家?里?,关门上?锁一气呵成。
黄毛男在外面骂骂咧咧。
温漓松了一口?气,陈清轨有体面的工作和?稳定的收入,犯不着为了那种人自毁前程。
“等他离开了你再出去吧。”她背靠门,抬头道。
陈清轨站在不足二十平米的一居室里?,高挑挺拔,气质卓然,和?这里?格格不入。
拉他进来时什?么都没想,温漓后知后觉感到窘迫。
陈清轨看了屋内很久,眼神幽深隐忍,一字一顿问:“秦晓就让你住在这儿??”
空间狭小逼仄,窗外紧挨着楼房不透风也没有光,除了卫生间,还有占了一半位置的床,能活动的范围几乎没有。
温漓不知道他怎么又提到了秦晓,见他在看阳台,也不能说是阳台,是房间里?唯一的窗户。
上?面挂了几件衣服,其中有男人的衬衣外套,是她为了安全故意挂上去的,他好像误会了。
事到如今,温漓懒得?解释,倒了杯温水回来,将错就错道:“嗯,我?们比较穷,你知道的,他以前生病欠了很多钱,现在还没还清。”
她把水给他,“坐吧。”
陈清轨没看到椅子,“坐哪。”
温漓顿了顿,“不介意的话,可以坐床。”
陈清轨看着整洁干净的床,没说什?么,坐下?了。
虽然地方小,但主人打扫得?很干净,地板发亮,空气中有香香的味道,无论哪儿?都整整齐齐的。
温漓捧着水杯,和?他一块坐床上?。
回来前要应付前男友,回来后还要应付前男友,怪忙的。
“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陈清轨冷冷反问:“这就是你离开我?后选择的生活?”
温漓不自在地嗯一声,“你妈妈的事,我?很抱歉,你恨我?也很正常,如果你需要补偿可以和?我?说,能做到的我?尽力。”
“就算让你和?秦晓分?手?”陈清轨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尾音微扬,“又或者,让他也家?破人亡?”
温漓蹙眉,“你认真的?”
“你觉得?呢。”他轻呵。
温漓打从心底认为他不是那种人,但对现在的他没有把握。
“他生过那样的病,经不起折腾。”她看着陈清轨,“你恨的人是我?,直接冲我?来就好。”
陈清轨捏紧杯子,骨节苍白突出,表情?没变化,“你确定还要在我?面前向着他?”
温漓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还是律师,总不能违法乱纪。”
“是没错。”陈清轨唇角微掀,“但很不巧,他偏偏在我?家?公司上?班。”
温漓还是第一次听说,“光翼是你家?公司?”
她用手机百度,光翼集团的董事长真的姓陈,
以前知道他家?有钱,但没想到会这么有钱。
“我?还以为法人会是你外公。”
陈清轨说:“去世?之前是。”
空气仿佛低了几个度。
温漓艰难问:“他是怎么……”
“我?妈走后忧思?过重,身体越来越差。”
任何安慰的话由她说出来都无比苍白,温漓看着他淡漠的脸孔,选择缄默。
陈清轨淡淡开口?:“我?问了下?,他似乎是一个小领导。”
温漓愣了愣,意识到他在说秦晓的事。
“实?力是有,但并非不可取代,他在京市跟了三个项目,突然要来沪市,有的项目因为他耽搁了进度,上?面早就对他有所不满,就算被换掉,也没什?么奇怪的。”
他轻轻晃了下?水,声音听不出情?绪,“你说对么。”
温漓没回答,“你要怎样才能放过他?”
陈清轨看着她泛红的眼尾,表情?没有丝毫松动,不近人情?。
“看你能为他做到什?么地步。”
“……”
她是被胁迫了么?温漓看着陈清轨,不确定地想,但她并不反感,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很难真正讨厌他,连这种时候心脏还不争气地跳得?特别快。
温漓把杯子放在床头柜,慢慢靠近他,亲了亲他的脸。
陈清轨无动于衷,眼都没眨,只有撑在床上?的掌心手指痉挛般弹了一下?。
至少他没有很抗拒,温漓仿佛获得?了勇气,又去吻他的唇,紧张又小心。
陈清轨依旧没反应,无论她怎么努力,他唇缝都紧紧闭着,冷淡禁欲得?和?刚刚在门口?的偏激样子判若两人。
“就这样?”
还轻飘飘地嘲讽。
温漓似乎明白了什?么,身体冷下?去,静默了所有表情?,抬手解衣扣。
陈清轨冷眼旁观,一开始并不觉得?她真的能做到这个地步,直到她真的脱掉了裙子。
淡蓝色裙子滑落在地,温漓动作只是略顿了下?,又继续解胸扣。
“够了。”
陈清轨脸很沉,随手抓起床上?的毯子罩住她,“别作践自己。”
温漓扒拉下?蒙住脸的毯子,抬头看到他头也不回地开门走了,被他搁在桌上?的水还冒着热气,他一口?没喝。
温漓表情?有些呆,在床上?慢慢缩起身子抱住腿。
其实?,她这么做不是因为秦晓。
*
陈清轨离开后没有马上?回去,在巷口?抽了两根烟,才勉强压下?冲动,旁边有个小型垃圾场,风一吹,怪味散开,残存的一点念头也没了。
老鼠乱窜,吱吱作响。
他咬着烟,眯起眼盯着看了一会儿?。
她宁愿住这种地方,也不愿和?他住。
宁愿和?他做.爱,也不愿爱他。
铃声响了好几次,他没理也没动,徐徐吞吐云雾,直到抽完这根烟,才拿出手机看了眼。
未接来电显示是外婆。
陈清轨走出漆黑的巷口?,回了个电话过去,边走边道:
“没在哪,现在回去。”
对方听他嗓子哑得?厉害,问是不是又在抽烟。
陈清轨打开车门,又点了根烟,语气如常。
“没,风吹的。”
*
外公去世?后,陈清轨去了沪市发展,稳定没多久就在市中心买了房,还把外婆接过来住。
翠湖园,陈清轨回家?,客厅敞亮。
刘洁慧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看着什?么,身后有人给她捶背捏肩。
陈清轨喊了声外婆,脱下?外套挂在撑衣杆,走过去。
“怎么这么晚回来。”刘洁慧抬头,鼻子闻了闻。
陈清轨回来前又在外面吹了十几分?钟风,烟味早散了,他坐到她对面,身边有人给他端茶。
陈清轨道了声谢,喝了口?茶道:“这么晚了您还不睡?”
“我?是在问你。”刘洁慧说。
女?儿?和?老公相继离世?,她老态尽显,远没从前精神,也正因如此,陈清轨才接她过来照看她。
陈清轨没回答,“外婆找我?有事么。”
说起正事,刘洁慧表情?正经了不少,“你也老大?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业了,我?给你物?色了些结婚对象,你看看。”
她把刚刚看过的资料给他。
陈清轨扫了一眼,都是女?生的信息照片,各种类型背景都有。
“我?暂时没结婚的想法。”
“和?你想不想无关。”刘洁慧白了他一眼,“你外公给你留了大?笔遗产还有公司股份,前提条件是什?么你不会忘了吧。”
陈清轨自然不会忘。
遗书说得?很清楚,让他在26岁前和?刘洁慧挑选的对象结婚,否则视为放弃遗产。
刘洁慧道:“你也快26岁了,你姨妈舅舅巴不得?你单身一辈子,他们对这笔钱一直虎视眈眈,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找你谈条件,你可不能犯糊涂。”
她见陈清轨没反应,缓了缓语气道:“我?也不是什?么老古董,你要是有另外喜欢的女?生可以和?我?说,没有的话就听我?的,协议结婚完了再离也不是不行。”
“我?会考虑。”陈清轨最终说。
“快没时间了,还考虑什?么。”刘洁慧脸一沉,“难道你还放不下?你那个前女?友?”
陈清轨一顿,“监视我??”
“你动用家?里?关系打探她的情?况,我?想不知道都难。”刘洁慧气得?不轻,“我?告诉你,谁都行,只有她不行,你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去她家?了?”
陈清轨嗯了声,“去看了下?。”
“你……”
“只是看她过得?多惨。”
“你也看到了,以后不准去了。”
陈清轨没有答,放下?杯子,“外婆,如果你被背叛被抛弃,会怎么报复回来?”
刘洁慧皱眉不懂他在想什?么,“她是个女?生,你宽容点,别去故意为难人家?,不见面就是最好的,而且她确实?过得?惨。”
“还不够惨。”陈清轨垂着眼皮,淡淡说。
不想原谅。
第56章 离婚
这天夜里温漓失眠到很晚, 睡不着就玩手机,结果?越玩越精神,凌晨三四点才迷迷糊糊睡着。
梦到了以前的陈清轨, 他把她抱到床上?压过来亲,喊她漓月,顶开她腿勾在他腰,浅色的瞳仁覆上?情欲深似墨, 温柔地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画面一转,太平间的灯忽明忽暗, 他站在阴影中肤色冷感的白,表情晦暗不明,在已死?去的母亲面前,他摘掉戒指,不带感情地说会让她连本带息偿还。
温漓看?着陈清轨没醒,反倒被一阵阵铃声?闹醒, 她有点怔地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 一时?不知?自己在哪儿。
她缓了几秒神, 拿过枕边的手机看?时?间。
6月5日, 星期天,下午两?点三十六分?。
反复看?了两?遍确认没看?错,温漓一下就清醒了,掀开被子下床。
屋子里很黑,窗户开到最大也没光, 白天晚上?没区别。
陆闻河打来了三四个电话。
温漓一边穿衣服, 一边回拨过去。
陆闻河是来催她签合同的, 听她说才起床,语气意外, “我还以为?你是不会睡懒觉的那种人。”
“昨天没睡好,今天才晚了。”温漓解释了句,打开灯,“你等一下,我马上?过去。”
陆闻河:“没事不急,我晚上?九点都在,你先去吃饭吧,别忘了带上?你妈啊,一直和你对接,我总忘了你妈才是委托人。”
温漓应了声?,“你周末也要加班到这么?晚?”
“是啊,基本全年无休,轨哥通常忙起来都要十一二点才走。”
温漓微顿,随便应付两?句挂了电话,然后打给温母,提醒她出门。
温母早就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出发,听她那边很吵,问:“有人在吵架?”
温漓对着镜子绑头发,闻言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是邻居。”
她醒来就听到了,已经习惯隔壁总是吵吵嚷嚷,没当?一回事,仔细听好像还有警察的声?音,黄毛男鬼哭狼嚎。
“要抓抓她,抓我干嘛,老子是无辜的!”
乱七八糟的,温母听得直皱眉,“你赶紧搬出来,那种地方不安全又休息不好,你住着不难受啊。”
“等你离婚了就搬,找房子一起住。”
……
温漓等外面安静了才出去。
楼下好多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着什么?,多是上?了年纪的妇女阿姨,其?中一个见温漓出来了拦住她问:“小姑娘,你是不是也住这栋楼二楼,你隔壁的女人真的是那个?”
温漓:“哪个?”
“鸡啊。”
温漓眨了下眼睛,平静说:“不清楚,怎么?了?”
妇女狐疑地瞅着她,“那么?大动静你没听到?那女的刚刚被警察带走了。”
温漓这才明白隔壁在吵什么?,“好突然。”
“八成是被举报了。”妇女幸灾乐祸,“那个黄头发的混混也被抓走了,这都是报应。”
温漓不知?怎的想到了陈清轨,“谁举报的?”
“谁知?道?。”
*
温母现在和姨妈同居,住在别的区,温漓和她在地铁站会和,一起去虹峰。
路上?温母还没电话里话多,温漓先开口:“你不会又反悔吧。”
“我是在后悔。”温母摇摇头,“后悔没早点和他离,不然我们也不会无家可归。”
“现在攒钱买房也不晚。”温漓挽住她的手臂,说。
虹峰就在地铁站边上?,她们坐过去先找了家面馆吃饭,然后去虹峰找陆闻河。
快七点半,虹峰灯火通明,陆闻河没有独立办公?室,在大厅工位办公?。
温母看?不懂合同条款也懒得看?,温漓确认没问题后签名,温母看?好多人还在加班,“你们都不下班的啊。”
“太忙了。”陆闻河给合同盖章拿给温漓,“你看?看?,有问题就说。”
“嗯。”温漓望了眼陈清轨办公?室方向。
陆闻河注意到了,“轨哥恰好有事不在,不放心的话等他回来看?看??你们是朋友,他肯定不会坑你。”
“不麻烦。”温漓仔细检查合同,看?到律师费金额,有点惊讶,“律师费是不是标错了?比我们之前谈的低。”
陆闻河:“轨哥说可以低点,我就改了。”
温漓看?着合同没抬头,“对你不会有影响吗?”
“没事,提成不变。”
温母一开始没注意这个轨哥,陆闻河提了两?次才敏感起来。
“轨哥是谁?”
陆闻河:“是……”
“合同签好了。”温漓停下笔,道?。
陆闻河看过去,“哦好。”
委托正式成立,以后就由他全权处理这件事,最后无论是协商还是起诉温漓都不用管,只管结果?就行。
温漓带温母回去,等电梯,温母还在想轨哥是谁,“你背着我谈恋爱了?”
温漓看着电梯上升的数字,道?:“没有。”
“那人家干嘛对你好。”电梯门开了,温母走进去说,“他刚刚喊这名,我差点以为?是陈清轨。”
温漓被口水呛了下,“你还记得他?”
“可不是,他是你初中同学,还救过我,大过年跑来找你,我印象可深了,可惜最后……”
温母说了一通,都是夸的,还说温漓没福气,要是嫁给了医生不知?省多少心。
温漓没作声?,温母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从她的表情里像是知?道?了什么?。
“那个轨哥不会真是陈清轨吧?”
温漓淡嗯了声?,“他现在不是医生,是律师了。”
“……”
之后几天,陆闻河找温父谈离婚,应该是没谈好,温漓时?不时?接到温父电话,骂骂咧咧要和她谈条件,她拉黑就换号打,不胜其?烦。
温漓干脆设置防骚扰,拒接任何?陌生来电。
六月中旬,天气越来越热,温漓忙得不可开交,会计无论做到什么?级别年中的时?候总是特别多事,她做了一上?午资金调配,给各个部门拨预算。
午休太累,她不想下去吃饭,在办公?室点外卖,没吃两?口有个女人闯进来。
“你怎么?不接电话?”
温漓抬头看?她,慢吞吞拿起手机,“被拦截了,没听到。”
她把对方号码放出来,备注上?宣传部陈昂静,问道?:“有事?”
陈昂静冷笑:“你把我们部门预算削减了一半,最好给我一个正当?理由。”
温漓在电脑里打开预算表,“你们部门每次出差一个礼拜就要报销五到十万不等,其?中吃住费用极其?不合理,还有你个人购买的纪念品,我认为?这些费用不该由公?司承担。”
陈昂静:“这只是你的想法,你无权决定,我买的东西都是经过陆总同意的,对我们开展工作很重要,麻烦你立刻恢复宣传部预算。”
“你刚刚也说我无权决定各部门预算,真正做决定的是陆总。”
温漓把陆铭审批过的预算表给她看?,“你有问题直接去找他。”
陈昂静看?到陆铭的签名,不敢相信,瞪了她一眼冷着脸走了。
张宜过来的时?候和她擦肩而过,关?上?门问温漓:“她来做什么??”
“觉得我砍了她部门预算。”温漓继续吃饭。
“你动了宣布部?牛啊。”
张宜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她是陆总前女友,你之前的财务没人敢动她,她在公?司处处有关?系,你小心点。”
温漓道?:“我只是做好分?内之事。”
“她才不会那么?想,估计还觉得是你抢了她男朋友。”
陆铭追温漓人尽皆知?,陈昂静早就看?她不爽。
温漓不在意,喝了一口汤,“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了?”张宜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不理秦晓,搞得他微信发我这儿,问我你下班有没有时?间和他吃个饭。”
温漓:“没有。”
张宜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他还问明天后天大后天你哪天有空。”
“……”
张宜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秦晓应该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不然温漓不会这么?无奈。
“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他。”
张宜想到秦晓可怜巴巴求她,于心不忍道?:“就算拿他当?挡箭牌也好,假如你有男朋友,陆总也不会再纠缠你了,一举两?得。”
温漓沉默了会儿,“你和他说,我下午有空。”
“ok,你终于想通了?”
“不是。”
温漓把汤倒进饭里,搅了搅道?:“趁还有一点时?间,把话和他说清楚,算是告别。”
张宜:“什么?告别?”
“等我爸妈离婚了,我打算辞职搬家。”
“为?什么??”张宜音量高了一度。
温漓道?:“我从香港回来时?身?上?没什么?积蓄,这份工作工资不高本来就是过度,房子也是匆忙找的住得不舒服,我早就想走了。”
听着也有道?理,张宜很不舍,“那你找好下家了吗?”
“没有。”
“会离开沪市吗?”
“会。”
张宜心里一沉,“你就一点留恋都没有吗?”
温漓眼睫微颤,说:“有没有不重要。”
*
陈清轨手头有三个案子,都是企业的经济纠纷,分?布天南地北,他不分?昼夜来回出差,上?个礼拜去外省给某跨境电商因经营权的问题做辩护,刚解决好又要去下一个当?事人那儿,没一下停。
今天刚回来外面就在下大雨,天空灰蒙蒙的乌云遍布,陈清轨在办公?室难得不用外出。
陆闻河在外面敲门道?:“轨哥,在不?”
“进。”
门没锁,陆闻河开门就看?到陈清轨靠在椅子上?看?案卷资料,漆黑笔直的睫毛下垂,眼皮耷拉着,神色倦懒,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咖啡醇香散在空气里,淡淡的涩味。
他好像很累,陆闻河不敢进去,“我来汇报手上?案子进度,要不要改天再说?”
他手里只有温漓父母一个案子。
陈清轨眼皮都没抬,“进来说。”
“哦。”陆闻河忙不迭进去,顺手关?上?门,看?着陈清轨,心里有点怪怪的。
虽然实习生向上?面汇报工作很正常,但陈清轨是出了名的不爱管事,他手里不止他一个实习生,可他从不过问,只抓他一个。
陆闻河不敢怠慢,道?:“被告要一百万才肯离,原告不同意,我已经去法院起诉了,起诉书法院应该已经寄给了被告,现在就等立案。”
案卷一页未翻,陈清轨问:“原告那边有什么?反应。”
“没什么?反应。”陆闻河加了温母微信,现在直接和她联系,“她不太关?心,天天打麻将,人精神着呢。”
陈清轨掀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陆闻河回过味来,“你问的温漓?她也没反应,我和她见了几次面,她身?旁回回跟着她男朋友,忙着谈恋爱没时?间顾案子。”
报告到这里差不多结束了,因为?陈清轨没动静,气氛挺压抑,陆闻河硬生生又扯了十几分?钟,实在没东西讲了,陈清轨不发话他也不敢走,小心问:“轨哥,还有什么?事吗?”
陈清轨缓慢眨了一下眼,嗓子像是堵了什么?东西,略哑,“没了,回去忙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陆闻河竟觉得他有点脆弱,尽管表情没变过。
许淑敲门,“小陆,你在陈律办公?室吗?外面有人找你。”
陆闻河开门,“谁啊?”
“不知?道?,一个大叔,好凶,楼下的保安没敢让他进来,是你委托人?”
“是我被告。”陆闻河跑出去了。
许淑愣了下,看?到陈清轨也出来了,还没打招呼就走了。
陆闻河在楼下看?到了温父,外面下着大雨,他浑身?湿透被两?个保安拦在玻璃门外。
“叔叔,你怎么?来了?”陆闻河赶紧过去。
温父瞪着他,气不打一处来,把起诉书砸到他身?上?,“你问我,这他妈是什么??”
起诉书也湿了,软烂,字模糊不清,陆闻河耐心解释:“我已经向法院起诉了,调解不成就立案。”
温父烦躁道?:“我不是说了我们的事我们私下解决,闹到法院干什么??我告诉你,就算开庭了我也不会去。”
陆闻河:“那你会被判缺席处理,该走的流程还是会走。”
温父故技重施:“你要是不撤案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这么?大雨你就不怕我死?在这儿给你们抹黑?”
“……”
陆闻河之前就在温漓那儿听说过他在上?家律所闹出的事,亲眼见到还是大开眼界,然而虹峰不是小律所,成立数十年经历过大风大雨,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保安有的是时?间和他耗,从没闹起来过。
陆闻河抓了抓头发准备回去,眼尖看?见陈清轨从电梯里出来。
“轨哥,你怎么?也下来了?”
陈清轨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外面的温父,道?:“出来抽根烟,你回去吧。”
*
温父被拦着,怎么?也进不去大楼,嚷嚷也没人理,费了半天功夫把自己弄得口干舌燥。
这么?大律所,费用肯定不低。
温父毫无形象瘫坐在地,雨淋下来又冷又难受,他总算有了危机感,意识到温漓母女俩是真的想要摆脱他。
一把黑伞遮住头顶,同时?磁凉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聊聊么?。”
温父愣愣抬起头,雨水顺着下巴滑落。
高大英俊的男人咬着烟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穿着剪裁合体?的西装,眼睛漆黑狭长。
“你是?”温父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他。
“咖啡厅怎么?样?”陈清轨声?懒,“我请客。”
……
温父第一次来咖啡厅,浑身?不自在,他抽了几张纸巾擦脸,看?着陈清轨,“你真的是陆闻河同事?找我什么?事,先说好,我没那么?好打发。”
陈清轨点了一杯冰美式,从容道?:“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婚。”
温父什么?都没点,惊疑不定道?:“至少,得有个一百万吧。”
他越看?陈清轨越眼熟,电光火石之间,猛地想起来,“你是漓月以前的男朋友?”
陈清轨没否认,“没想到伯父还记得我。”
“当?然。”温父眼底疑虑散去,满面红光,“你开的那车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后来她说和你分?手了,我还骂了她一顿,真是不懂珍惜。”
陈清轨道?:“伯父说笑了。”
“言归正传,你是想替她给钱?”温父兴奋搓手,“我也不为?难你,只要你肯拿出百八十万,我立刻去把婚离了。”
服务生端上?冰美式,陈清轨吹了热气,轻描淡写道?:“我和她已经分?手了,就算想帮忙也有心无力,我只是来好心提醒你,照这样发展下去,官司你必输无疑。”
温父拍桌而起,“搞半天,你就是来看?我笑话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陈清轨说。
温父气得走了。
陈清轨喝了一口冰美式,看?着外面瓢泼大雨,泰然自若。
不到两?分?钟,温父又回来了,阴晴不定瞪着陈清轨,道?:“看?在你和我女儿好过的份上?,你能借我一百,不,两?百万吗?不瞒你说我现在整天被催债,他们要逼死?我,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陈清轨盯着在雨中飞不高的麻雀,道?:“就算不忍心,你也没有偿还能力。”
温父咬咬牙,“不是我借,是我女儿,你知?道?她的,她那么?优秀,肯定一下就能还你,我会让她写借条过来。”
陈清轨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似乎在考虑。
温父紧张等待他的答复。
“她愿意?”他问。
“我是她爹,她肯定愿意啊。”
“也不是不行。”
陈清轨半晌才点头,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向他,“前提是你得离婚,还要按照我给的格式条款写借条,还款期限是一个月。”
“这么?短时?间?”
“要是人跑了我会很难办,为?了一点旧情要冒这么?大风险。”陈清轨慢条斯理道?,“你回去考虑一下吧。”
温父脸色变了又变,说:“不用考虑了,我愿意,你给我点时?间,我回去说服我女儿。”
陈清轨眼神仿佛看?穿一切,淡淡一笑,“行。”
*
温漓接到陆闻河的电话时?在加班,脑袋胀疼,初闻不信,“你说我爸什么?都不要就同意离婚了?”
“对,他是这么?说的。”陆闻河压着激动道?,“还说要和你当?面谈。”
不会又是什么?陷阱吧,温漓没有高兴太早,握紧手机不说话。
陆闻河知?道?她担心什么?,道?:“我可以和你一起见他。”
温漓稍加思索,“好。”
陆闻河安排周日在温父家里见面。
温漓来沪市有段日子了,才知?道?他一直住在地下室里,比她还落魄。
里面几乎没家具,只有一张床和一个很小的衣柜,年代久远满是划痕,床上?被子潮湿油腻,大夏天空气中有股很重的霉味,空气质量差得发指。
温漓忍着当?场离开的冲动,看?到温父从更里头的卫生间出来,门一开味道?冲得她屏住了呼吸,旁边陆闻河脸色比她好不了多少。
温父穿着白背心短裤,邋里邋遢没个人样,但他心情好像很好,还笑呵呵和他们打招呼,“漓月,快进来坐。”
温漓记忆中只有他赢钱了才会这样笑,不想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问:“你真的愿意离?”
“是啊。”温父看?了眼陆闻河,“你律师也在,就当?做个见证。”
他拿出一张纸,“只要你借我一千块钱,我和你妈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
温漓以为?自己听错了,拿过纸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借条很正规,真的只有一千,“你借一千干什么??”
温父:“吃饭。”
温漓看?向陆闻河。
陆闻河点头,“我看?过借条,没有弄虚作假就是一千。”
“既然只是一千,就不用借了。”温漓看?着温父说,“等离婚了我直接转你。”
“不行,亲兄弟也得算明账,你快签了,我一定还你。”温父沉下脸,为?了公?正,还让她手抄一份,连印泥都有。
温漓觉得不对劲,但陆闻河这个律师都没看?出什么?,她便打消疑虑写好后拿给他,“说好了,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
她顿了下,补充道?:“记得是去芜江的民政局。”
温父看?了一遍借条,没问题后揣进兜里,随口一问:“明天几点?”
“上?午九点。”
“这么?早?火车都要坐一天。”
“坐高铁,来回钱我给你。”温漓说。
“行了知?道?了。”温父懒得掰扯,挥手不耐烦赶人,“回去等着吧。”
他们一走,他立刻拿出温漓写的借条,小心保管着。
内容没问题,问题出在笔上?,他买的特殊笔,墨水遇到空气就会消失,他实验过,用不了多久这张纸就只剩下温漓手印。
趁字迹没消失,温父用手机把借条拍下来,耐心等到天黑,借条变成白纸后,他通过关?系找到一个仿写字迹的牛人。
那人有一个价格表,从微像到逼真再到以假乱真,价格不等。
温父花大价钱买了以假乱真套餐,让那人模仿温漓的字迹再写一份借条,只不过这回贷款人变成借款人,金额从一千变成两?百万。
*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温漓向公?司请了一天假,当?天晚上?就和温母带齐所有证件坐高铁回芜江,找了个旅馆凑合一晚,第二天早上?不到九点就到了民政局,还没开门,她们就在门口等着。
芜江气温比沪市低,温母穿得单薄打了个哆嗦,看?着冷冷清清的街,道?:“你爸真的会来?不会耍我们吧。”
温漓从背包里拿出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心里也没底,“应该不会吧。”
母女俩聊了会儿天,时?针指向九点,有人来民政局开门,温父还没到。
又过了半小时?,温漓等不下去了要打给他,温母手肘突然顶了她一下,“那是不是你爸?”
温漓抬起头,温父穿着背心凉拖大摇大摆走过来,还是那么?邋遢,但神里神气的。
温母眉头皱得紧紧的,自从他们上?次大吵一架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恍如隔世的同时?又在想自己以前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温父丝毫没有被嫌弃的自觉,还觉得自己很帅,扬起下巴看?着温母,“你真的要和我离婚?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温母对他所有的感情都被他消耗光了,冷冷道?:“认个屁错,我早就该和你断了,不然也不会被你拖累到这个地步,还连累了女儿,你真该死?啊。”
温父一僵,然后冷哼一声?,“你会后悔的,等我发财了,你别回来求我复合。”
温漓不想和他废话,“好了,我们进去吧。”
申请,拍照,受理,这个时?候还没有离婚冷静期,工作人员速度很快,流程一下就走完了。
顺利得不可思议。
无论是温母还是温漓都没有真实感,温父拿着离婚证直接走了。
温母看?他这么?爽快,不由问温漓:“你是不是给了他一大笔钱?”
温漓道?:“我哪有钱给他。”
也是,温母不解,“那他怎么?一脸中彩票的样子。”
“可能最近股市回温,他回本了。”温漓也不理解,不过无所谓了。
温父坐高铁回沪市,到了后打电话给陈清轨,他们约了个地方碰面,温父把离婚证和借条都拿给他。
陈清轨已经从陆闻河那儿确认他离婚了,没看?离婚证,拿起借条,上?面的确有温漓的签名和手印。
他看?了很久。
温父心里惴惴,怕他发现是假的,强装镇定道?:“这是我女儿亲手写的,她的字迹你不会认不出来吧?”
“是没错。”陈清轨不知?信了没信,眉眼波澜不惊,将借条妥帖收好,漫不经心问:“钱打到哪儿?”
*
不用打官司就解决了离婚的事,温漓心情前所未有放松,请陆闻河吃饭以表感谢,顺便问他是怎么?说服温父的。
陆闻河道?:“我也糊涂着,可能他自己想开了。”
没了委托关?系,两?人像朋友一样聊天。
陆闻河一高兴什么?都敢说,提到前些天颜月生日,大家给她庆祝。
“她当?众向轨哥告白,还说大学就暗恋他,惊呆我了。”
温漓心情回落下来,低头看?着碗里的菜,“他们在一起了?”
“不清楚,我后面喝醉没印象了。”陆闻河说。
温漓哦了声?,后面他还说了什么?,没怎么?听进去,结清了律师费尾款。
吃完饭回去,温漓和温母通视频商量去哪个城市定居,确定后她开始找工作和房子。
温母提议去华城,和芜江一样是小地方,但气候宜人日子很舒服,最关?键是姨妈在那边有套房想卖很久了,如果?她们想要可以便宜点出手。
温漓都没听说过华城,在地图上?搜了下发现在南方底部,离沪市很远很远。
她有点出神,良久轻声?应道?:“那就这儿。”
温母道?:“八月搬吧,我还得帮你姨妈处理点事。”
“我房子还没到期。”
“不要押金也得退,你那儿是人住的地方吗?一点都不安全,你姨妈也很担心。”
温母道?,“你现在就来我这边先住着,等到了下个月再一块搬。”
温漓想说最不安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但温母态度坚决,姨妈也出现在屏幕里劝,只好无奈应了,带了一部分?生活品过去借住。
*
转眼来到七月,酷暑,天气炎热,公?司里空调是连通的,同事开二十度,温漓反而感到冷,她罩了件外套,下个月就要搬家了,她算算时?间准备今天提辞职。
“阿漓,你玩股票没?今天跌好惨。”
午休,张宜一如既往跑来休息,边看?盘边骂:“上?个月涨那么?多果?然是在割韭菜。”
温漓在电脑上?写辞职信,想都没想道?:“不玩。”
张宜还想说什么?,颜月打来电话,她不设防接起,“喂。”
下一秒,她从沙发上?蹦起来,“陈律师,你找我有事吗?”
温漓一顿。
“哦,好……”
张宜有点懵地把手机给温漓,“他让你接电话。”
温漓迟疑地喂了声?。
许久未见的人冷淡开口:“下午有空么?。”
温漓握紧手机,“要上?班。”
“什么?时?候有空?”陈清轨说,“一个月到了,我们来聊聊还钱的事。”
第57章 胁迫(新增1500)
“还什么?钱?”温漓问。
“你说?呢。”
“……”
温漓知?道陈清轨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可想?半天也不记得什么?时候欠他?钱了。
他?们总共只见过两次面。
“是之前你送我回家的车油钱?”温漓只想?到这个。
沉默一阵,陈清轨道:“你是在故意?气我?”
温漓实在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借的?”
“见面聊。”陈清轨回得干脆, “晚上七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
温漓:“我没住那儿?了。”
陈清轨陡然一静,几秒后才?有声音,听起来阴沉沉的,“搬哪了?”
温漓没回答, “你在电话里直接说?就好,真欠了钱不见面我也会?还你。”
陈清轨呼吸略重, 在电流中显得清晰,他?什么?都没说?挂了电话。
温漓莫名,把手机还给?张宜。
张宜也没听明白,“你真的欠他?钱了?”
“不知?道。”温漓说?,“这是他?号码吗?”
“不是,这是颜月的号, 他?用颜月的手机打过来, 吓我一跳。”
温漓默默打消了加他?微信询问情况的念头, 继续写辞职信。
张宜瞄到内容, “你真的要辞职啊,房子找到了?”
温漓嗯了一声,没说?具体?位置,“还是我姨妈的房子,先住着。”
张宜:“你姨妈真有钱, 这都第几套房了。”
温漓认同。
这话没毛病, 这些年?变化最大的就是她姨妈。
本来只是个家庭主妇, 在芜江安稳地生活,直到发现老公出轨, 他?们结婚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劝她睁只眼闭只眼,连两个儿?子都不站在她那边,但她坚持离婚,抛下一切去沪市。
她走的时候还邀请温母,当时温母听温父的话没有去,姨妈一个人在沪市从零开始搞微商做生意?,赚得盆满钵满,没几年?还找了个有钱老公,到处在全国买房。
华城只是其中之一。
*
虹峰大厅里,颜月在工位上写答辩状,陆闻河坐在她隔壁,看了她好几眼,午休的时候压不住好奇心问她:“颜姐,你和轨哥在一起了?”
颜月撕三?明治的手顿了下,“看上去像?”
“不像。”陆闻河老实说?,已经结了婚的刘质强和陈清轨都比她更有cp感,他?们本来就接触少,现在好像更少了。
颜月声音有点冷,“那你问什么?,还是温漓让你问的?”
陆闻河摸不着头脑,“不是啊,我还以为你们刻意?保持距离偷偷在谈,和温漓有什么?关系?”
颜月没有理他?,看着电脑咬了一口三?明治,身边慢慢安静下来,陆闻河和别人下去吃饭了。
越烦越空虚,颜月脸色很差。
一路走来,她很少为做过的事后悔,生日告白就是其中之一。
陈清轨明显在疏远她,她不该这么?急的,至少要等到他?有一点喜欢她。
可都等了五年?了,还要等多久。
颜月余光看到陈清轨朝这边走来,心里知?道他?肯定不是来找她,又忍不住期待,视线舍不得离开他?,眼角溢满酸涩。
陈清轨真的停在了她身边。
颜月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仰头呆呆看着陈清轨,嘴角还有三?明治碎屑。
“你有温漓手机号么?。”他?问。
颜月眼里的光还没亮就灭了,“没有,我们没联系过,你怎么?不问陆闻河?”
说?完她想?起来律师不能透露客户隐私,是行?业大忌,好在陈清轨没说?什么?,颜月见他?要走,咬了下唇道:“我虽然没她的,但有张宜的,她们是同事,现在应该都在公司。”
陈清轨脚步停了,“她号码多少?”
“我来打吧,她不接陌生人电话。”颜月想?和他?待久一点,拨张宜电话,然后把手机给?陈清轨,陈清轨顿了下拿过来放耳边。
颜月有种怪异的奇妙感,自?己天天用的东西和他?贴那么?近,就好像她和他?的距离也近了。
张宜和温漓好像就在一起,手机那头的人很快换成了温漓,不知?道她说?了什么?,颜月看到陈清轨脸色越来越沉,下颚线条绷得明显,情绪控制不住地差。
颜月心情跟着起伏,也只有温漓会?让他?波动这么?大,也只有她会?一遍遍伤害他?。
他?们好像谈崩了,陈清轨冷着脸单方面结束通话,把手机还她就走。
颜月问:“你找阿漓什么事啊?”
陈清轨没反应,往门外走,又给?温父打电话,不出所料还是没人接,
颜月锲而不舍追过去。
“我知道你们以前分得很难看,可过去这么?久了,她也得到报应了,你能不能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陈清轨总算开口:“你想?说?什么?。”
颜月脑壳卡了下实话实说?:“想?让你考虑一下我。”
“我明确拒绝过了。”他?说?。
*
温漓的辞职信发到陆铭微信,午休还没结束就被他?叫到他?办公室,他?反应很大,很努力地在克制,问她为什么?想?走。
温漓把对张宜说?的原因也对他?说?了一遍。
有理有据,无可辩驳。
“原来是嫌工资少,这好办,我给?你加一千,单休变双休怎么?样?”
陆铭看着她,用开玩笑的语气道:“你对我就没有一点不舍?”
诚然他?有一张十分俊俏的脸,看人的时候也显得十分真诚,可温漓没多大感觉,可能是以前吃惯了细糠。
“我目前只看重待遇。”
感情牌打不动,陆铭又开始和她谈条件,涨了五位数的时候,他?能感觉到温漓态度明显松动了。
“辞职信放我这儿?,你回去再考虑下,八月你要是没走工资就发这个数。”他?说?,“有困难随时找我。”
条件虽然变好了,温漓认真思?考过后还是决定走,陆铭没找人让她交接,温漓就没操这份心,拖拖拉拉干到七月底,选了个天晴的周日和温母回她原来住的地方打包行?李搞卫生退租。
她预约了货拉拉把东西搬到现在住所,然后下个礼拜去华城。
“你这霉味好重。”温母戴口罩拖地,鼻子皱着,“亏你住了这么?久。”
温漓把被子塞进行?李袋,道:“我住的时候还好,可能太久没人住了,你是没去爸那儿?,那才?不是人住的地方。”
提到温父,温母欲言又止,“你爸最近有联系你吗?”
“没。”温漓看她,“他?找你了?”
“嗯,还是上个礼拜,找我借钱。”
“你借了?”
“当然没有,他?要借两百万!亏他?开得了口,我就是有钱也不借。”
温漓道:“他?又欠了这么?多?”
“是啊,他?说?他?也是借别人的,本来想?用这钱在股市里翻盘,结果全赔进去了,现在对方找他?要钱,说?不还就告。”
温母叹气:“自?作孽不可活。”
狗改不了吃屎,温漓意?外的是另一点,“谁这么?有钱借了他?两百万?”
“不知?道,他?不肯说?。”
温漓微微皱眉。
温父的圈子压根没有有钱人,有也是放高利贷的,他?信用破产没有征信所有卡被冻背了一身债,谁会?借钱给?他??
她突然想?到陈清轨十几天前的电话,不好的预感越来越浓。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陌生的号码。
“喂。”
“是温漓吗?”
“我是。”
“你好,我是晴湖派出所的办案民警,有起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现在有空过来一趟吗?”
温漓第一次接到警察电话,脑袋空白了几秒,对方说?什么?都说?好,等反应过来通话已经断了。
温母有经验,“是不是电信诈骗?我还接到过检察官电话呢。”
“不像,他?主动挂的。”
温漓在网上搜电诈新套路,没有她这种情况,警察大概率是真的,温母慌张起来,“你犯什么?事了?”
温漓比她还茫然,“不知?道,我现在过去一趟。”
温母想?和她一起去,温漓看时间,货拉拉的预约时间快到了,必须有人守在这儿?,她问心无愧,安抚了温母几分钟过去了。
晴湖派出所没有很远,三?站地铁就到了。
周末的关系,里面好多人排队办身份证,温漓找民警问情况,被带到另一个房间。
“这是你写的借条吗?”对方拿出张纸放在桌上,开门见山问。
温漓低头看了看,纸很新,是复印件,清清楚楚写着她借陈清轨两百万,一个月内归还。
温漓惊愕地睁大眼睛,“这是什么??”
她的表情不似作假,民警道:“贷款人来报案,怀疑借条造假被骗,你认识贷款人吗?”
贷款人陈清轨。
温漓艰难说?:“认识。”
“什么?关系?”
“……他?是我前男友。”
民警又拿出一份银行?流水,“上面显示他?在6月15日给?你名下的建行?卡汇了两百万,你有收到这笔钱吗?”
温漓看着卡号,记得这张卡很久以前就不见了,上面除了陈清轨的两百万,还有很多其他?转账记录,也就是说?这么?多年?一直在正常使用着。
她注意?到两百万一入账就转到了东方财富的炒股软件上。
有人不仅偷了她的卡,还偷偷用她的账户炒股,温漓想?起高中被温父哄骗开户,能做到这一切的除了他?她想?不到别人。
她的亲生父亲假借她的名义向她前男友借钱。
浓烈的荒谬感涌上温漓心头。
见她不说?话,民警再次确认一遍:“温小姐,这份借条真的不是你写的吗?”
“不是的话,需要提供相关鉴定机构给?出的字迹鉴定证明,如果你是受害人按理说?可以先和贷款人协商好,证明了确实不是你再来报案的。”
温漓有气发不出,“那他?怎么?不先来找我?”
“他?说?找不到你。”
“……”
*
温漓在派出所只待了半小时,出来看着和进来前没两样的天空,恍如隔世。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天就塌了。
不,是温父的天,她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想?归这么?想?,她脸色很不好看,绷着神经,给?陆闻河打电话,问他?要陈清轨的手机号。
她想?不通陈清轨为什么?要借钱。
借条上的字迹虽然以假乱真,但他?不可能认不出来。
陆闻河爽快地报给?她号码,问她找他?什么?事,温漓含混过去。
“他?微信也是这个吗?”
“对。”
温漓打过去时感觉号码很眼熟,他?大学好像也是这个号。
另一边,陆闻河挂电话后没忍住摸了会?儿?鱼,有道阴影挡住光,他?抬头。
陈清轨垂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手里拿着要给?他?的资料,一切尽在不言中。
陆闻河吓得手机差点掉了,心脏跳到嗓子眼,乍然作响的手机铃声拯救了他?。
陈清轨看着来电显示,微微一顿。
陆闻河马上道:“轨哥,放心大胆接,应该是温漓的,她刚刚问我你的号码,有事找你。”
陈清轨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很闲?”
陆闻河安静如鸡。
陈清轨没接也没挂,慢悠悠收起手机任它响,把资料扔给?他?,道:“老刘说?开会?。”
*
温漓电话没打通,微信没通过,只好去虹峰找人,大厅空无一人,只有许淑还在前台坐着,惊讶一笑,“好久不见,听小陆说?你父母已经离了,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温漓和她寒暄几句,道:“律所现在没人?”
许淑指了指会?议室,“都在开会?呢,你找小陆?”
“我找陈清轨陈律师。”温漓说?。
许淑脸色变得古怪,“你找他?有事?”
“私事。”温漓见她欲言又止,“怎么?了?”
“以前就有好多女客户,不管谁手里的,到最后都会?来找陈律师。”
许淑给?她倒了一杯茶,含蓄提醒:“他?很难追的,别抱太大希望。”
解释起来很麻烦,温漓没吭声。
“是真的,他?脾气也不好。”许淑怕她执迷不悟,道:“连颜律师都被他?拒绝了。”
“他?拒绝了?”温漓这才?有反应。
“是啊,那么?多人起哄,他?一点情面都不给?,我都替颜律师尴尬。”
温漓睫毛眨了下,慢慢哦了声,心情竟然好了点。
她坐在供客户休息的沙发上,从五点等到六点,期间她和温母报平安,会?议室的门一点动静都没有。
许淑来劝道:“每次刘主任主持的会?议都要开很久,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结束,你要不要先回去?我帮你和陈律师约时间。”
温漓捧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又松开,问:“预约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许淑算了下:“这个月他?客户满了,可能要等到8月中旬。”
温漓说?:“我等不了那么?久。”
手机玩到没电,她又撑了半小时,会?议室门总算开了,一大波人从里面涌出来。
温漓站起来等了一会?儿?,看到了陈清轨的身影,他?身边围了几个人,夏天热,都穿得少,陈清轨少见地没穿西装外套,白衬衫领扣开着,锁骨隽秀瘦削,他?左手插在兜里,袖口翻折至手肘,手腕上银色手表卡在兜口,姿态散漫清矜。
好多人,温漓犹豫要不要叫他?,目光里他?似有所感,突然朝她的方向看了眼,隔着人群对视,温漓心重重跳了下,没躲,一直看着他?。
陈清轨平静收回视线,随着人流走,不管是继续上班还是下班回家,都会?经过她附近。
早就有人注意?到了温漓,黑长发,浅黄色雪纺裙,肤色纯净的白,淡静文雅,巴掌脸小小的,很纤瘦,静静站着气质很乖。
温漓没来几次,大部分人都不认识,有男律师想?引她注意?,她一动不动只望着陈清轨的方向。
“又是一个来找陈律的妹子。”
“为什么?美?女都喜欢冷漠的男人,这不找虐么?。”
“正常,换我也喜欢好看又有能力的。”
周围议论不绝如缕。
温漓见陈清轨要从她身边走过去,有点急,顾不了那么?多下意?识扯住他?衣角,“有空聊聊吗?”
静了静,空气里的声音全部消失了,气温仿佛都变低了,陈清轨很讨厌别人碰他?,以前也有女的扯过他?衣服,他?直接叫保安,那件衣服再也没穿过。
邱雅本来要回家,看到这幕幸灾乐祸停下来看戏,她记得温漓,之前一起坐过陈清轨的车,果然也对陈清轨有意?思?,还装纯。
谁都以为温漓完了,陈清轨看着温漓抓自?己的手,没有太大反应,目光上移对上她的眼,“有事发微信,不是你说?的?”
温漓噎了下,声音放轻,“抱歉,你有什么?时候有空,我有很重要的事问你。”
被这么?多人看着,她不太自?在,抓着救命稻草般抓着他?,眼里闪着不安,陈清轨看了她很久,说?:“好。”
其他?人:“?”
*
陈清轨还要处理一些事情,温漓不想?待在虹峰被围观,下去等他?。
天空乌沉,还下起了雨,温漓在大厦一楼透过玻璃门看着外面,脑袋乱乱的,莫名有点紧张。
又要和他?单独相处了。
“走吧。”
身后脚步渐近,男人声音寡淡。
温漓一愣转头,“你就好了?”
陈清轨挑了挑眉,“你似乎并?不想?见到我。”
“不是。”温漓只是没做好心理准备,尴尬的目光落到他?右手中的黑色折叠伞上。
“你还带了伞?”
“放在公司备用。”
感应门应声而开,陈清轨走出去撑开伞,见她在原地不动,淡嗤,“你也带了伞?”
没有,温漓微抿唇,僵硬地走到伞底下,这是把单人伞,比较小,她不得不挨着他?走,周围都是他?清凉的味道,凛冽似雪。
两人走在雨里,一时无人说?话
“我来撑伞吧。”温漓打破寂静,说?。
陈清轨看了她一眼,无所谓地把伞柄给?她。
以前她就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坚持,他?早已见怪不怪。
温漓拿到伞,像是拿到了主动权,道:“你借了两百万给?我爸?”
陈清轨看着前方的路,“不是你爸,是你。”
“借条不是我写的。”
“字迹是你的。”
还装傻,温漓道:“字迹是他?仿造我写的,就算你起诉我,等鉴定结果出来,也和我没关系。”
陈清轨反应很平淡,“没有就没有,总会?有人承担责任。”
温漓意?识到了什么?,握紧伞柄,“如果证明不是我借的,我爸会?怎么?样?”
陈清轨说?:“这个金额十年?起步,可能无期。”
“这么?严重?”温漓不可思?议,“他?以前贷过上百万也没事。”
“借钱不还是民事纠纷,一般来说?不用坐牢,这次你爸冒用你身份借钱,属于?诈骗,要负刑事责任。”
温漓久久无言。
她再怎么?讨厌温父,也不想?他?在牢里蹲一辈子。
她看着陈清轨淡漠的侧脸,似乎明白了什么?,“你这么?做,是在报复我?”
“你被报复到了?”他?问。
“……”
好像有又好像没有,温漓也不知?道,伤心倒也不至于?,她无奈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清轨没说?话,瞥见她右肩湿了,她自?己估计都没发现,她的伞一直在往他?倾斜。
他?抬手握住她放在伞柄上的手,将伞抬高,居中。
他?的手比她还冷,温漓还没反应过来,马路边疾速开来一辆摩托车,一路水花四溅,关键时刻陈清轨另只手搂住她腰转了下,温漓靠在他?怀里,水都溅到他?身上了。
温漓愣了愣,要去看他?湿了多少,“你没事吧?”
陈清轨的手臂紧紧横在她腰间,温漓的身子低不下去,她总算感觉到不对劲,抬头去看他?,他?却按住她的脑袋不让她动。
“我最近有件事亟需解决,如果你同意?帮我,我可以谅解你父亲。”
温漓静下来,知?道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陈清轨嗓音磁沉。
“和我结婚。”
第58章 主动
“你说什么?”
温漓懵了?, 预想过几十种可?能,万万没想到是这个。
“和我结婚。”陈清轨重复一遍,同时松开了?手。
温漓从他?怀里出来, 抬头看他?。
平静淡然又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雨势渐小,细雨凉丝丝飘在空中,伞掉在地上谁都没去?捡。
陈清轨静静站着, 眼睑内双狭长,眼珠漆黑, 皮肤白?得病态,看她目光深得让人看不?透。
温漓头发沾着水珠,水汽浸到眼睛里才眨了?一下眼,像是才回神一样,不?确定地小声问:“你是在向我求婚?”
陈清轨睫毛覆盖在眼睑上,遮住全部情绪,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
有那么一瞬间温漓以为他?还喜欢她, 又觉得不?可?能, “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她表情和语气都很平常, 陈清轨手指紧握,错开视线,捡起伞,“我外公去?世了?。”
“你说过。”温漓自觉走到伞下。
陈清轨有条不?紊往前走,“他?留给我很多钱, 继承有个条件, 需要我在二十六岁前结婚, 否则视为放弃。”
“为什么?”
“谁知?道。”
“那为什么选我,”温漓追问, “你不?是恨我吗?”
“我外婆喜欢你。”他?缓缓道。
温漓脑海中一下浮现出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有些动?摇,“那要结多久,等你拿到遗产吗?”
陈清轨淡嗯一声。
“那……”温漓还想问什么。
陈清轨忽然停住脚步,温漓抬头,发现地铁站已经到了?。
不?知?不?觉。
陈清轨把伞给她,自己?暴露在雨中,眼神不?温不?火。
“没什么好?说的,还钱,你爸坐牢,和我结婚。”
“选择权在你,三?选一。”
*
温漓现在住在姨妈家,位于?市中心高档小区,治安好?绿植覆盖率高,房子在三?十楼,三?房两厅面积大。
姨妈和她现任老公还没孩子,只有他?们两个人住,温漓母女俩刚来沪市的时候没有落脚的地方,姨妈热情邀请她们去?她家住。
姨夫在家,温漓觉得不?方便就没去?,和温母分开了?,这段时间姨夫正好?要去?外地出差半年,温漓就过去?住了?一阵子。
温漓揣着伞,坐地铁回家。
屋子里一片狼藉,行李袋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到处都是杂物。
温母急得在客厅走来走去?。
“妈,我回来了?。”温漓脱掉鞋子,喊。
温母听到开门声就过来了?,上下打量她,“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警察抓起来了?,手机都打不?通。”
“没电了?。”温漓笑了?笑,“我给你报平安了?呀。”
“你就一句没事又没说别的,还不?回家,我能不?担心吗,警察找你干嘛啊?”
“等会再说。”温漓看着乱七八糟的客厅,“姨妈快下班回来了?,我们先收拾干净吧。”
“也行。”
她们搞了?一小时卫生?,纯体力活,温漓没吃晚饭饿得不?行,温母在厨房给她下了?一碗面。
温漓边吃,边把下午发生?的事说了?。
温母表情变了?又变,听到最后十分错愕,“陈清轨让你还钱就算了?,怎么还求上婚了??”
温漓觉得她理解有问题:“不?是求婚,是交易。”
温母道:“都是借口,他?肯定还喜欢你,说不?定借你爸钱都是冲着娶你去?的。”
“怎么可?能。”温漓说。
“那他?为什么要借钱?对他?又没好?处。”
温漓回答不?上来,头疼,“不?说这个了?,现在考虑的是要怎么办。”
温母道:“他?不?是说了?,嫁给她呗。”
“……”
温母已然放下心,“不?嫁也没事,坐牢的又不?是你,你爸造的孽让他?自己?担,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温漓心情还是不?好?,声音闷闷的,“但他?欠的不?是别人,是陈清轨。”
是陈清轨的钱。
她以前不?惜分手都不?想发生?这种事。
现在想来,她当年分手想要守护的东西,除了?秦晓,陈清轨那边她一个都没守护住。
门外传来开锁声,黄琴梅人未到声先至。
“搬家辛苦啦,我买了?蛋糕回来,阿漓,是你最喜欢的巧克力味。”
“谢谢姨妈。”温漓看她手里大包小包的,过去?帮她提东西。
“阿漓乖。”
黄琴梅在外是干练老成?的女强人,一见到温漓就破功,抱着她各种蹭,“我后悔说让你去?华城了?,要不?你留下来陪我,让你妈一个人去?吧。”
温母叫道:“阿漓是我女儿,姐你这么想要女儿自己生一个去。”
“生?一个也没阿漓好?,要是像我那两个儿子,我恨不得塞回肚子里。”
黄琴梅和妹妹斗了两句嘴,风风火火去?洗澡。
袋子里都是水果,温漓估摸着她没吃晚饭才买了?这么多吃的,把蛋糕拿出来切出三?块装盘,温母嫌腻,洗了?一些圣女果葡萄。
黄琴梅洗了二十分钟,出来就吃了?一串葡萄,干掉两大块蛋糕,和温母唠嗑。
温漓没说几句话,安静吃东西,黄琴梅时不?时看她一眼,“阿漓,怎么了??一脸心事重重的。”
温漓不?想让她担心,“没……”
“这就说来话长了?。”温母是个管不?住嘴的人,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温漓想阻止都来不?及。
黄琴梅听到结婚,眉头皱得深,问温漓:“陈清轨是你大学交的男朋友?”
“是。”温漓放弃挣扎。
“怎么分手的?”
温漓挑重点?说了?。
黄琴梅眉头不?松反紧,“都闹成?那样了?,他?突然想和你结婚,是要干嘛?”
温母道:“人家那是太喜欢了?,放不?下。”
“恋爱脑一边去?。”
黄琴梅没那么天真,猜道:“我觉得他?会把他?妈的死?怪在你头上,结婚是想把你绑在身边故意折磨你。”
温母一愣,“不?会吧,那孩子我见过,品行不?错的。”
“此一时彼一时,我第一次见到我前夫也觉得他?不?错呢。”黄琴梅白?了?她一眼,严肃地对温漓道:“总而言之,这婚千万结不?得。”
“至于?你爸,就让他?坐牢去?吧,世上少一个败类会更美好?。”
这点?上,她和温母意见倒是一致。
温漓不?语。
假如温父骗的是别人钱,她肯定不?会管。
可?偏偏是陈清轨,全世界她最不?想欠他?。
黄琴梅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怕她做傻事,叹道:“这样吧,我借你两百万应急,先把这个窟窿堵上。”
温母瞪大眼:“你疯了??”
温漓也没想到,“我现在没钱还。”
“等有钱再说。”黄琴无所谓,她失意时问遍所有人借钱,只有这个千里之外的侄女给她转了?五万块。
如今两百万又算什么。
她摸了?摸温漓的头,笑得和蔼,“你的幸福最重要,别学你妈犯傻。”
温漓张了?张嘴,喉咙堵得什么都说不?出来。
*
陆闻河最近日子不?好?过,陈清轨鬼上身一样,每天气压低得厉害,心情肉眼可?见差,他?手上本来就压着案子,又接了?一个,还是那种涉及多个领域主体众多的经济犯罪案,不?仅压榨自己?还压榨别人。
陆闻河帮着走访调查,忙到天昏地暗,工作间隙陆陆续续听到一些陈清轨和温漓的八卦,传什么的都有,直到颜月有意无意提了?句温漓有男朋友,谣言才散。
温漓很久没来了?。
应该说,再也没来过。
陆闻河怀疑她已经不?在沪市了?,之前他?们吃饭聊天的时候,温漓说等温母离婚了?她们会去?外地发展。
陆闻河有点?难受,虽然他?有了?新客户,但第一个总是特殊的。
他?和陈清轨汇报工作时提了?一嘴,问他?第一个客户是谁,有过这种情况么。
陈清轨隔了?好?久才出声,嗓子略哑,说早就不?记得了?。
陆闻河觉得他?骗人,明明看起来比他?还难受。
不?知?是不?是八卦听多了?,陆闻河代入得有点?深,总觉得陈清轨这段日子自虐般地工作,是从温漓离开后开始的。
陆闻河昨天有事没处理完,又不?想加班,今天来得很早,现在虹峰除了?他?没别人,偌大的前厅安静空旷。
陆闻河打了?个卡走向工位,路过陈清轨办公室,发现门开着。
陆闻河一脸见到了?鬼。
陈清轨松懒靠在办公椅上,电脑开着,他?看着屏幕不?知?在想什么。
办公室里烟味重,陆闻河怀疑他?在这坐了?一宿,“轨哥,你也这么早啊。”
陈清轨应得敷衍,“证监会的材料我发到你邮箱了?,你去?打印出来。”
“……好?。”陆闻河愣了?下,忙不?迭走了?。
他?来这么早就是为了?赶这个,那么多东西,陈清轨竟然一个人做完了?。
天一下就亮了?,陈清轨目光离开电脑屏幕,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一只麻雀掠过电线杆,不?见踪影。
手机不?停振,消息一天到晚没完。
陈清轨抓了?下头发,不?太有精神,只简单看了?眼,都是客户的,事情说急不?急,他?没有回,目光划过顶置的微信,通过好?多天了?,对方一条信息也没有。
他?自嘲地笑了?下,眉眼却很淡,过了?几分钟才站起来,取下挂在墙上的西装外套,离开办公室。
下电梯,刘洁慧打电话过来:“你晚上怎么没回来,去?哪了??”
陈清轨言简意赅:“加班。”
刘洁慧道:“你最近怎么天天加班,我告诉你,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既然没喜欢的人,那就相?亲,你什么时候有空?”
陈清轨已经出了?大厦。
这里是商业中心,白?天晚上都热闹,只有早上才安静,他?准备去?停车场,不?经意抬头,在前方不?远看到了?一抹身影。
温漓坐在长椅上,烟蓝色背带长裙,骨架细小,皮肤白?得纯粹,又瘦又单薄,仿佛一碰就碎,漂亮清雅。
陈清轨动?作一僵,呼吸有点?重,看着她喝豆浆,两只手捧着,坐姿很乖。
手机忽然没声了?,刘洁慧喊了?声:“清轨?”
“我还有事,挂了?。”陈清轨回神,走过去?,脚步不?自觉有点?快。
“你来做什么?”
低沉清冽的声音当头落下,压着克制不?住的情绪。
温漓眨了?下眼,慢慢抬起头,看着他?问:“你之前说的结婚,还算数吗?”
第59章 结婚
陈清轨很长时间都没说话。
温漓睫毛不安地颤动, 距离他们上一次见?已经?过去好久了,她本来就没把握他会?一直等她,现?在更没底。
“你找到?了新的结婚对象吗?”
她站起来, 试图缓解气氛,“那就当我没来过,打?扰了,再见?。”
温漓垂下眼, 把只喝了一半的豆浆扔进垃圾桶,转身?要走。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紧紧扼住她的手腕。
温漓一怔。
初晨太阳刚升起, 男人的脸镀了一层金边,眉眼却满是阴翳,漆黑眼底烧着暗火,“才几?分钟,你就反悔了?”
他掌心冰冷,抓得很用力, 温漓忍着疼说:“没有, 因为你不说话, 我还以为……”
“以为我娶了别人?”他嘲讽道, “放心,我不像你,没那么多情。”
温漓一瞬间泄了气,“那婚还结不结了?”
陈清轨绷着脸看了她许久,吐出一个字:“结。”
三言两?语间, 温漓的终身?大事就定了,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她消化了几?秒问什么时候去领证。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律师好像没有节假日。
“现?在。”陈清轨说。
温漓:“会?不会?太仓促了?”
按理说, 不该选个黄道吉日吗,不过他们是协议结婚,他应该不在意这些。
她刻意忽略心底的失落,道:“我没带户口本。”
陈清轨抬腕看表,“现?在回去拿,上午就能搞定,你也不想浪费时间吧。”
“这么快就能好?”温漓不太信。
“反悔了?”
“……没有。”
陈清轨把车开过来,没什么特别表情,不冷不热,温漓不知道哪里惹到?他了,也没吭声,走过去拉后车门,拉了几?下,没拉动。
驾驶座的车窗摇下,男人语气冷淡,“你见?过夫妻坐这么远?”
温漓默默坐上副驾驶,安全带刚系上,车子咻地开出去,速度很快。
她看着陈清轨平静的侧脸,手指抓紧安全带,忍着胃翻涌带来的不适感,给他指路。
这个时间点马路车不多,温漓觉得他们像是一路飙过去的,不到?十五分钟就开进了黄琴梅家小区。
这里环境和?之?前的城中村是天壤之?别。
陈清轨看着眼前的高?级住宅,神情晦暗教人琢磨不透,“秦晓终于舍得让你住好一点的地方了?”
“不是,这里是我姨妈家。”
温漓说着,车门忽然弹开,陈清轨在储物槽里摸出盒烟和?打?火机,懒散咬出一根叼在嘴里点燃。
白雾升起,像是一道屏障挡在他们之?前,他低垂眉眼不看她,嗓音沉磁。
“快去快回。”
*
家里没人,温漓拿完证件就走,回来得的确快,她下来就看到?陈清轨的车堵在楼口,像是怕她跑了一样。
陈清轨戴耳机在打?电话,她一出单元楼目光就追过去,她上车后就把电话挂了,温漓好像听到?陆闻河的声音,问:“工作上的事?”
陈清轨嗯一声,发动车。
温漓:“有急事的话你可以先处理,不用顾虑我。”
“后悔就直说,别拐弯抹角。”
温漓闭嘴,看到?他导航的位置竟然就是民政局,也就是说他身?上一直带着那些证件,身?份证就算了,户口本也是?
沪市结婚率很高?,每天都有许多人,周末还要排队,众观全国是个异类。
排了半小时,婚姻登记员看着他们户口道:“你们户口没一个是本地的,怎么跑这儿结婚了?”
结婚只能在双方任一户口所?在地登记。
陈清轨仿佛才想起这回事,慢一拍,侧头看温漓。
她欲言又?止,“你说上午就能搞定,我就觉得奇怪。”
“……”陈清轨又?看向登记员,“真的不行吗?”
他把登记表还他们,“当然不行啊,法律法规写着呢,亏你还是律师,连这都不知道。”
陈清轨莫名挨了骂,和?温漓离开民政局。
两?人在门口沉默了会?,陈清轨揉了揉太阳穴,有点懊恼地开口:“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
他就像一个傻子。
“我以为你肯定知道。”温漓抿了抿嘴,想笑,“还在想你是不是迁户口了。”
太阳穴阵阵刺痛,熬夜的后遗症,陈清轨脸色略白,他是知道,可不知为什么,被人说了才想起来。
不知是太累,还是太想结婚。
他不想承认是后者,作出妥协:“你什么时候有空领证。”
温漓道:“不是今天吗?”
陈清轨神色微动,看着她。
温漓查着高?铁票,道:“去芜江最近一班车是下午一点半,我们吃个饭过去都来得及。”
她抬眸和他对视,“买票吗?”
陈清轨喉结滚了滚,“买。”
*
一路匆匆忙忙,等温漓再次坐下,人已经?在高?铁上了。
陈清轨靠着椅背,眉眼倦懒,闭目养神。
他们明明坐一起,彼此间却泾渭分明。
温漓没打?扰他,将手机静音,肩膀突然一沉,陈清轨靠了过来。
清冽的松香窜进鼻尖。
温漓整个人都静止了,等了几?秒,他迟迟没动静,转头,看到?他睡着了。
她紧张得一动不动,近距离看着他毫无瑕疵的脸,睫毛覆盖眼睑,似鸦羽黑长,呼吸清浅,他闭着眼,皮肤白净,冷感被柔和?,斯文且无害。
黑眼圈好重啊,温漓看着他眼皮底下的青痕,有些心疼。
她知道律师很忙,看陆闻河就知道,经?常半夜三更还要回客户信息。
不过,他就算不是律师,也会?是医生,半斤八两?,天生劳碌命。
温漓不着边际地想,长久保持一个姿势,手臂发酸,她轻轻动了一下,陈清轨眉头皱起来,抬手抓住她胳膊。
“……”
温漓怀疑他装睡,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睫毛,他眼皮丝毫未动,浓密的睫毛刷得她指尖痒。
她放下疑虑,看他目光不再掩饰,想起她决定结婚后家人的反应。
温母不支持也不反对,她对陈清轨印象还停留在以前,嫁给他不失为一个好归宿,反正过得不开心还可以离。
黄琴梅很生气,说她糊涂,和?她妈一样,是个恋爱脑。
温漓准备了一箩筐理由:“我也考虑了很久,实在不想欠他……”
黄琴梅直接打?断:“承认喜欢他有这么难吗?”
温漓一噎,脸变红。
她辩驳不了,确实如此。
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从没忘记过他。
一直,喜欢着他。
温漓兀自?出神,没发现?肩上的陈清轨眼皮微动。
*
陈清轨手机一直在振,亮了好多次,微信提示音接连不断,温漓怕有什么要紧事,犹豫要不要叫醒他时,他自?己醒了。
“抱歉。”
从她肩上离开,陈清轨脸上却无过多歉意,向乘务员买了一杯水,嗓子有点沙哑,“怎么不叫醒我。”
温漓以为是质问,抿唇解释,“是你贴过来的。”
不是她故意占他便宜。
陈清轨却听出了另外的意思,冷冷道:“放心,我不会?重蹈覆辙。”
“……”
芜江的民政局,比沪市冷清,没什么人。
温漓陪温母来过,做梦都没想到?,仅仅两?个月,主角就变成了自?己。
接待的阿姨一眼认出她,漂亮姑娘谁不喜欢,“是你啊,你妈还好吗?”
“挺好的。”温漓说。
寒暄两?句,阿姨看着浑身?散发着不好惹气息的陈清轨,道:“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的,学你妈离婚。”
空气冷了冷。
陈清轨面无表情说:“我们来结婚。”
“啊?”阿姨很惊讶,看看温漓又?看看他,尴尬一笑,“抱歉抱歉,看走眼了,结婚的话上二楼。”
两?人沉默地走流程,结婚要拍照,摄影师对着他们拍了好几?张,都不满意。
“帅哥你好歹笑一下啊,学学你老婆,白长了一张这么俊的脸。”
陈清轨看着黑洞洞的摄像头,微微蹙眉。
温漓记得他妈妈以前说过,他从小就讨厌照相。
摄影师道:“还有你们离近一点,是不是夫妻啊!”
温漓迟疑地看着陈清轨,鼓起勇气挽住他的手臂。
陈清轨微微一僵,她假装没发现?。
摄像师眼睛亮了亮,连忙抓拍了一张。
镜头里,他们还是一样的姿势,可男人表情明显有所?变化,眉眼柔软了几?分。
他一开始觉得他们不像夫妻,像是被绑架过来的。
现?在又?感觉,他们的确是相爱着的。
踩在五点半民政局下班的尾巴,温漓和?陈清轨登记完结婚出来,她看着红色的结婚证,比上次陪温母离婚还不真实。
陈清轨比她接受能力强,看了十几?秒结婚证上他们的合照,平静收起来道:“我们回去吧。”
“哦。”
温漓回神,跟着他走了几?步,老实说到?现?在她还是云里雾里的,“你之?前说只要结婚就能继承遗产,现?在这样就可以了吗?如果?明天就离婚,会?有影响吗?”
“当然。”
结婚没多久她就提离婚,陈清轨语气变差,“这场婚姻至少要维持到?我26岁那天。”
温漓默默记下期限,现?在八月,他生日在十二月,也就是说,她要在这四个月里让他喜欢上她。
陈清轨继续道:“除此之?外,你还要在外人面前和?我扮演恩爱夫妻。”
顿了下,他补充:“假装很喜欢我。”
温漓愣愣睁大眼。
陈清轨看她这副反应,脸一沉,“很难做到??”
“没有。”温漓轻声说。
陈清轨对她不抱期待:“希望你说到?做到?。”
许久没回芜江,他们没有当即买票回去,而是去温漓原来的家那边逛了逛。
以前温漓放长假回家,陈清轨经?常从京市过来找她,在附近的美食街,公?园游玩。
现?在这里早已不是当初模样,到?处在拆迁,修路,有一家他们以前常去的馄饨店还开着。
陈清轨和?温漓对视一眼,不约而同?走进去,当年还算精神的老爷爷头发花白,戴起了老花镜。
他仔细看了看他们,乐了:“是你们啊,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温漓点了猪肉馄饨,笑道:“您还记得我们啊。”
“那当然,别看我年纪大,记性好着呢。”
说完,老人问陈清轨:“小哥,你点啥子?”
陈清轨没看菜单,“和?她一样。”
老人笑了:“以前你就总点和?她一样的,感情还是这么好,真好。”
在他的笑容里,两?人都沉默了。
老人笑完问:“你们结婚了没?”
陈清轨看着不说话的温漓,声音不含感情。
“刚结。”
*
吃完晚饭,温漓又?回家看了看。
尽管已经?不是她家了。
老旧的楼房,窗户防盗铁栏锈迹斑斑,她看到?上面晒了几?件衣服,表情意外地对陈清轨道:“竟然有人住。”
陈清轨看她笑,道:“不想笑就不要笑。”
温漓轻声道:“我一直说我妈傻,我又?何尝不是,在香港的时候,我爸就打?电话来要钱,又?欠了债,我每次都不想管他,可每次又?帮他还钱,房子也是,我从香港回来没住几?天,就被他拿去抵押,可笑吧。”
陈清轨安静了会?,道:这次也是?”
“嗯?”
“和?我结婚,也是为了你爸?”
他语速缓慢,眼神仿佛还喜欢她一样。
冲动使人丧失理智,温漓心跳异常快,认认真真说:“不是,是因为我喜欢你。”
陈清轨看了她许久,低嗤一声:“演得挺像,差点信了。”
第60章 宣告
明天还要上班, 他们当晚买票回沪市。
夜色朦胧,列车极速驰骋在田野山道上,城市的灯光微渺, 像星星,只剩光点。
温漓看着?窗外,直到芜江彻底从视野中消失,才收回视线。
陈清轨坐在她旁边看电脑, 高挺的鼻梁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笔记本放腿上, 屏幕光线照着?他表情稀缺的脸,清俊又?冷淡,白皙的手指飞快敲击键盘。
像个斯文败类。
温漓看向笔记本屏幕,密密麻麻的字,他在起草法律文件。
两个小时前他们还在芜江,陈清轨忽然接到工作电话, 好像很急, 温漓看到他皱了皱眉, 就近找了一家?数码店买笔记本, 配的是无声?键盘,他上了高铁就开始写文件,没有停歇过。
刚结婚就把新婚妻子晾在一旁工作的男人,估计只有他了。
温漓看了几?分钟他写的东西,条条框框一板一眼好没意思, 又?盯着?他的脸。
陈清轨眼睫眨了下, 速度慢下来, 低声?问:“看我做什么。”
“不能看吗?”
陈清轨一顿,“不是。”
“我看我的, 你?继续忙。”
陈清轨转头看她,温漓一脸平静,他便继续写。
温漓见他写了没几?分钟,忽然把笔试本合上了,语气透着?点无奈,“你?有话想说?”
“有一点。”温漓见他终于理?她了,才道:“其实我现?在有点紧张。”
“没看出来。”
温漓当没听到,“毕竟是第?一次结婚,没什么经?验,想问一下我需要去见你?的家?人吗?比如你?外婆。”
“不用。”陈清轨说。
“那你?其他家?人……”
“都不用。”他神色轻淡,公事公办,“你?只需要回家?收拾行李。”
温漓莫名,“收拾行李干嘛。”
陈清轨看着?她:“你?想和我分居?”
“……”温漓忘了还有这茬。
陈清轨见她目光心虚躲闪,冷声?道:“还是说,你?想让我搬到你?那去,加入你?和秦晓?”
*
深夜,列车抵达沪市,陈清轨的车停在附近,送温漓回去。
马路亮着?淡黄色灯,空旷清幽,畅通无阻。
温漓整理?了一路措辞,想把秦晓的事说清楚,眼看家?快到了,秦晓打?电话过来。
铃声?骤然划破寂静。
温漓下意识看向波澜不惊的陈清轨,抿唇把电话挂了,没几?秒他又?打?来了。
秦晓追她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每天都打?电话,发微信,还会来公司找她。
陈清轨虽然好像不在意,温漓还是没接,把手机关?机,发现?车子忽然掉头了。
“是不是迷路了?我家?不是这边。”
陈清轨看着?前方,侧脸在阴影中格外冷硬,“我改变主意了,你?今天就搬,明天再?拿行李。”
温漓:“不行,我妈会担心。”
“你?确定是你?妈,”陈清轨气息冰寒,“这么晚他还打?电话,你?当我傻?”
“真的不是。”温漓试图解释,“我和他这些年没在一起,之前,是我骗你?的。”
无论她怎么说,陈清轨好像都不是很信,但还是把她安全送到了家?。
他家?离得不远,十五分钟就到了,本以为都睡了屋子漆黑,陈清轨输密码开门,眼睛被灯光刺了下。
刘洁慧独自坐在客厅沙发,没看手机没看书,板着?脸方方正正坐着?。
不得不说,大晚上有点吓人。
陈清轨难得一愣,踩着?拖鞋慢慢走过去,“外婆,还不睡?”
“你?一天一夜没回来,我哪里睡得着?!”刘洁慧没好气看着?他,“你?又?在公司加班了?”
陈清轨倒了杯水,坐到她对面,“差不多。”
“这一天天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刘洁慧念叨。
“相亲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陈清轨喝了口水,道:“不考虑,已经?领证了。”
“什么证。”刘洁慧反应过来,瞪大眼睛,“你?结婚了?和谁?”
陈清轨懒得多说,直接给?她看结婚证。
刘洁慧看到上面的名字和照片,久久无言,出乎意料没有很惊讶,只道:“明天去离了,你?明明知道,谁都可以,只有她不行。”
陈清轨不为所?动:“你?以前很满意她。”
“你?们以前还爱得要死要活呢,结果呢。”刘洁慧越想越气,把结婚证扔在他脸上,“赶紧去离了。”
陈清轨垂着?眉眼,耐心抹平证里两页纸的皱痕,就两字,“不离。”
气氛冷凝。
刘洁慧反而冷静下来,拿了一叠照片过来,摔在茶几?上。
“你?看看,看清楚,人家?有男朋友。”
陈清轨眉心逐渐拧起。
所?有的照片都是温漓和秦晓。
他们一起逛街,一起吃饭,在公园散步。
温漓朝秦晓笑,秦晓伸手撩开温漓脸颊的发丝,他们甚至还抱在一起。
陈清轨眉眼似雪,面无表情看着?照片上的女生,不久前,她口口声声说她和秦晓没交往,说她喜欢他。
果然是装的。
刘洁慧见他盯着照片一言不发,有一丝心虚,其实照片大多是p的。
自从知道陈清轨又?和温漓扯上了关?系,她就找人调查她,发现?她和秦晓还有往来,将?计就计让调查的人拍他们俩的亲密照。
但他们只是像朋友一样相处,连让人误会的角度都没有。
刘洁慧便让专业人士P图,现?在还有Al制图,整得跟真的一样。
她很满意,如果陈清轨头脑不清醒,就拿给?他看。
可刘洁慧怎么都没想到,陈清轨竟然玩先上车后补票这一套,结婚了才告诉她。
想到这儿,她一点都不心虚了,看着?从小疼到大的孙子,好言相劝:“他们那么相爱,你?何必横插一脚呢。”
空气静得可怕,时间流速好像变得特别慢。
半晌,陈清轨敛去脸上所?有波动,慢条斯理?撕了照片,扔进垃圾桶,语气依旧那么平淡,“那又?怎样。”
冥顽不灵,刘洁慧气得心梗,坚决道:“我告诉你?,我不会搬出去,你?休想让她住进来。”
虽然这套房子是他买的,但她不信他会把自己赶出去。
陈清轨从沙发上站起来,无所?谓道:“那我搬出去,您好好保重身体。”
刘洁慧:“搬去哪儿?”
“清月泉。”
沪市内环的别墅区,刘洁慧愣了,“你?什么时候又?买了房?”
陈清轨回房间,“两年前。”
“……”
刘洁慧一直以为,是温漓的再?次出现?才让他动了心思,没想到他那么早就开始准备了。
她这才明白,他从始至终都没放下过,只不过和以前比,他的感情更加内敛深沉,整个人也变得偏执阴沉。
他不再?默默付出单纯对人家?好,而是蛰伏暗处耐心织网,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
温漓这一结婚,短时间内是离不开沪市了。
温母考虑了很久,还是决定按计划好的那样去华城,温父不知道龟缩在沪市哪个角落,她再?也不想看到他了。
因为温漓,她拖到现?在没动身,现?在女儿定下来了,她决定明天出发。
这天晚上,母女俩睡一起聊到深夜,温母抱着?女儿满满不舍,“结婚了就和他好好过,过不下去再?来找妈,我买的那房有两个房间,有一间永远是你?的。”
温漓红了眼眶,说好,“到了那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第?二天上午,她请了半天假,和黄琴梅一起去火车站送温母,黄琴梅目送人走进站台,惆怅地叹了口气,“送完你?妈,下个就该你?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温漓擦了擦眼角,“他说今天来接我。”
“这么快?”黄琴梅不爽,“便宜那小子了。”
她严肃看着?温漓,“要是他欺负你?了,别忍着?,来找我,知道不?”
“嗯。”温漓点点头,一阵感动,离别的伤感都淡去不少。
下午她去公司上班,既然不走了,她就没有辞职。
工资翻了两倍,温漓还是觉得不够,她想尽可能在陈清轨26岁生日前把两百万还上。
一来是不喜欢欠别人,二来是想让他相信,她是真的喜欢他,不是被迫结婚。
可要想在四个月里赚两百万,太不切实际。
微信响了一下,陆铭在工作群里艾特所?有人开会。
温漓收回思绪,拿了本子和笔离开办公室。
销售部那边很吵,温漓抬头看向那边区域。
张宜在挨领导骂。
张宜蔫蔫耷拉着?脑袋,因为要开会了,领导才放她一马走了。
温漓过来关?心道:“你?还好吧?”
“好就有鬼了。”
对着?她张宜才敢抱怨,“我们部每个人都被他骂过,要不是为了那么一点钱,老娘早就辞职不干了。”
她说的一点不是真的一点,温漓要记账,对公司每个人的工资了如指掌。
张宜以前是销冠,每个月加提成?有四五万,全靠能力吃饭,上限高下限低,好多人只能拿个几?千块。
现?在行业不景气,虽然老板总骂她,但也是相对她以前而言业绩差了,工资缩水一半还是比温漓高。
不是不失落的,温漓想到自己当初考得最好,学校也最好,现?在混得说不定是全班最差的。
会议室有段距离,温漓问:“你?说,怎么才能赚大钱。”
“你?吗?”
“嗯。”
张宜想也不想:“别想了,会计就不可能赚大钱。”
“……”
张宜道:“当初你?要是报金融,软件开发,播音主持啊什么的都比现?在强,搞不懂你?学什么会计。”
“我妈让我报的,说稳定。”
“工资是挺稳定的。”
“……”
张宜道:“会计要资历要证书,天花板就那么高,你?在香港那个待遇已经?是顶级的了,再?往上爬就有蹲监狱的风险,你?懂的。”
温漓无言以对,张宜又?笑道:“你?想赚钱不如跟我干销售,我手把手带你?。”
温漓道:“四个月能赚两百万吗?”
“?”张宜:“你?看我像是资产百万的样子吗?怎么不去抢钱,或者出道当网红。”
“你?觉得我合适?”
“至少脸合适。”
*
每周一次的例会无聊又?冗长,每个部门部长都要发言陈述工作内容和改善意见。
陈昂静要求恢复宣传部预算,一边说,一边看向陆铭。
除了她,其他人安静如鸡。
温漓来之前,她最受宠,被陆铭宠上天,如胶似漆。
现?在就算她风头过了,依旧没人敢惹。
出乎意料,陆铭看都没看陈昂静,目光有意无意落在温漓身上。
她握着?笔,右手支着?下巴,神色淡然,事不关?己。
真会装。
陆铭哼笑着?心想。
明明就是她吃醋,要削减宣传部的预算。
他装模作样驳回陈昂静的提议。
陈昂静:“但是……”
“行了,别人还要发言,你?别无理?取闹。”陆铭拉下脸,又?去看温漓,她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陈昂静从没被他当众驳过面子,愤愤瞪了温漓一眼。
温漓没察觉,还在琢磨怎么搞钱,发言也只是简单说了几?句。
等所?有人都讲完,过去了半小时。
公司目前存在很多问题,有个做视频直播的员工要辞职,这是陆铭为了宣传公司特意开设的一个新岗位,通过直播,给?网友讲解财务知识,增加公司知名度。
就跟那些律师医生创建自媒体号,直播连线网友做咨询是一个道理?。
但效果差强人意,咨询财务知识的人太少了,又?不是每个人都开公司,做视频讲解播放率也很低,所?以那个员工每月只能拿两千多底薪,很快就不想干了。
陆铭不想放弃这块业务又?不想花更多的钱,思考了一下问有人愿意多做她的工作吗,工资加一千。
钱少又?麻烦还要露脸,现?场一片寂静。
温漓内向不吭声?,听到陈昂静突然道:“我觉得温经?理?可以,形象也好。”
温漓立刻道:“我不行,工作忙,性格也不合适。”
“你?刚刚一下就汇报完了工作内容,听起来也没多少啊。”陈昂静挑高了眉,“我从陆总那听说他给?你?涨了工资,现?在为公司出点力怎么了,不能光拿钱不做事啊。”
这话一出,大家?看温漓的眼神都变了,他们的工资都不对外公开,没想到她悄无声?息就涨了。
陆铭可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为什么偏偏给?她一个人涨,很难不让人多想。
温漓皱了皱眉,陆铭尴尬地咳了声?,“行吧,这事我会考虑。”
“为了公司更好的发展,我愿意帮助温经?理?一起运营,查漏补缺,提高视频质量。”陈昂静说。
*
“她有病吧,这么明显针对你?。”
开完会,张宜跟着?温漓去她办公室,关?上门马上道。
“嘴上说帮你?,其实就是监督你?干活,好恶心,你?怎么想的?”
“听老板安排。”
财务本来就容易得罪人,温漓早有心理?准备,“你?快回去吧,和我待久了你?也会被连累。”
“怕什么,大不了辞职,我在哪都能吃上饭。”
说到这个,张宜想起来了:“话说你?不是要辞职吗?”
温漓把纸笔放桌上,含混道:“想了想还是算了,这里也挺好的。”
张宜看着?她,“难不成?你?……”
温漓以为她发现?了,神经?微紧。
“爱上陆总了?”张宜说。
“……”温漓:“你?在开玩笑?”
“不啊,认真的。”
“那更好笑了。”
没聊两句,温漓被叫到陆铭办公室,不出所?料聊的是刚刚开会的事。
陆铭说有那么多人看着?,陈昂静的意见有理?有据,他不好偏袒温漓,而且他也觉得她很适合,问她要不要试着?做一下。
“其实也不会很麻烦,就是可能要在公司多待一会儿,如果做的快就不需要。”陆铭道,“直播带来的收益都给?你?,怎么样?”
如果有收益上个人就不会不想干了。
“好。”温漓拒绝不了,没想到张宜刚开玩笑让她当网红,她就真的要当了。
之前直播的人明天就走,温漓跟着?她学了一个下午知道了大概流程,下班比平时晚半个小时。
公司人都走光了,她闷头走出写字楼,听到有人叫她。
“阿漓!”
温漓抬头。
秦晓站在马路边朝她挥手,他头发被吹得有点乱,衣服也皱皱的,不知等了多久,看到她,他的眼睛像小狗看到骨头一样兴奋地亮起,连忙跑过来。
“你?总不接电话,我就直接过来了。”
*
陈清轨发微信,让陆闻河来办公室一下。
陆闻河以为他又?要分工作,事实上也确实分了个新案子,故意伤害罪,为嫌疑人作辩护。
陆闻河第?一次接到刑事案,有些兴奋,提了一些问题,陈清轨耐心解答,让他先分析案卷找证据,向检察院列明,之后准备材料等开庭。
完全他一条线承包了,陆闻河愣了下问:“那轨哥你?呢?”
陈清轨掀起眼皮:“你?这么大了还要监护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陆闻河挠了挠头,看到他清理?完桌面站起来。
“是去调查案子吗?我也去。”陆闻河自告奋勇。
“不是。”陈清轨绕开他出去,“时间到了,我下班。”
“?”
陆闻河眼睁睁看着?全律所?最卷的工作狂魔准点走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陈清轨心情似乎不错,同事和他打?招呼不再?只是微微点头,会多说一句话。
大家?受宠若惊。
“陈律今天怎么了,中彩票了?”
“他中彩票也不会这样吧。”
“谈恋爱了?”
“可能中彩票了。”
陈清轨开了二十分钟车,到了目的地。
他停在马路边,透过车窗看了眼高耸的写字楼,正要给?温漓打?电话,忽然他目光顿住,握手机的手慢慢松开。
写字楼门口,温漓和秦晓站在一起聊着?什么。
*
“我应该和你?说清楚了。”
之前温漓担心秦晓身体,拒绝得比较含蓄。
现?在她觉得有必要和他说清楚。
“我对你?真的已经?没有恋爱的感情了。”
温漓硬下心肠,语气抱歉又?认真,“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秦晓眼神一黯,很快放松道:“喜欢是可以培养的,我可以一直等。”
“但是,我已经?结婚了。”温漓还是说了出来。
秦晓不信:“不可能,这才多长时间,你?身边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有,和谁结婚?”
说归说,他脸白得没血色。
温漓迟疑地张了张嘴。
“嘀——”
身后响起一道尖锐的车喇叭声?。
温漓条件反射转头。
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车,陈清轨推开车门下来,穿着?整洁的黑西装,高大英俊引人侧目,他动作不紧不慢,有种优雅的从容。
秦晓震惊睁大眼,“你?怎么在这里?”
陈清轨没有看他,漆黑的眼盯着?温漓,语气宁静无起伏。
“来接老婆下班,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