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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口中生苦

    在段子书原本的计划中,从高中毕业后,她不着急立马出国留学。

    她想在国内再停留一年,等路知遥毕业。

    这样,她们就可以一起留学。

    段子书相信,以路知遥的能力和自己的人脉,一定能让她申到比留在国内更好的学校。这样对她未来的发展也有很大帮助。

    明亮的画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段子书坐在画架前,一直陪伴在身边的路知遥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知道,路知遥会为了学习起得早睡得晚,十分辛苦。

    没办法,国内竞争太激烈了,她不得不这样做。但如果能申国外学校的话,路知遥应该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她们就能有更多时间呆在一起。段子书很不乐意路知遥下了课还要上自习,陪在自己身边也得看书。

    更重要的是,如果要结婚的话,只能去国外了吧?

    段子书的耳朵尖有点红。现在想这个还太早,她想,而且母亲一定不会同意的。

    不过,带着路知遥一起出国学习,她一定会很高兴吧。去外面看看,可以知道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段子书注意到过,她的朋友谈起车子手表鞋子的时候,路知遥会露出很奇怪的脸色。

    因为没听说过,插不上话所以不高兴吗?

    段子书不是不知道路知遥的家庭,虽然她对于领奖学金的特招生没有太深刻的认识。

    但她觉得这都是很容易解决的小事。不能陪她是因为学习,学习是为了找工作赚钱。所以只要有钱,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虽说母亲肯定会管控她,不会白让她享受人生。但这也得是好多年后的事了,现在自己还小,不必想得那么远。

    这是段子书很早就想透的事,所以没有影响到她的情绪。

    她在画布上涂抹着,能看得出她想画的是人物像。

    在午后的阳光下,靠着窗台睡去的是路知遥。画面多么明媚,多么柔和。

    但段子书只是个新手,色彩可以速成,至少能唬住外行人。但人物却太难,单是一个人体就足够琢磨好一阵了。肌肉与关节的透视太难把握。

    她会画一点速写,能把形态抓住就不错了,要仔细刻画人物的面部表情简直是不可能的。

    会画出法令纹巨深的原始人。

    段子书画了几笔就用深颜色把自己瞎抹的东西盖住了。

    画人物像什么的,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她想自己还有很多时间,足够她把技术练好,以路知遥为模特作一副画。如果要办画廊开展览的话,她想,一定要把那副画放进去。

    段子书放下画笔,走到熟睡的路知遥面前。

    真厉害啊,坐着也能睡着。

    她不由自主伸出手,摸了摸路知遥的脑袋。黑色的头发被阳光晒得暖暖的,蓬松又柔软,像在摸什么小动物。

    小猫,小狗,兔子,仓鼠,松鼠,小浣熊,小老虎。

    都很可爱,所以都是路知遥。

    手顺着头发摸到了脸颊,路知遥睡得很熟,这样都没有醒。于是段子书抚摸着她的脸颊,手指轻轻摩挲。

    在快要触碰到嘴角时,像触了电一样缩回去。

    她觉得有些心虚,但路知遥没有醒,谁都没有看到。

    段子书默默站了一会。

    她抬起手,轻轻吻在方才触碰过路知遥脸颊的指尖。

    “喜欢你。”

    如果路知遥醒着的话,她一定不好意思说。但,只是现在不好意思而已。还有很长时间呢,她们还可以相处很长时间。

    在母亲生气之前。

    可是变化比计划要快,在她还没想好怎么和路知遥讲出国的事时,两人就吵架了。

    路知遥很生气,非常生气。她从来没见过路知遥对自己发火,更别提这样大的火。

    段子书甚至觉得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了。

    她一个人坐上了出国的飞机。

    段子书有想过去找路知遥和好,但不知道为什么,输好的消息怎么都按不下发送键。没有人阻止她,段子书却觉得有什么东西扯着她的手,不让她认错服软。

    她从来没低过头。

    如果路知遥主动发来消息的话,说什么都可以,她都会接受。

    如果路知遥说是自己的错,她一定会回答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不对。如果路知遥指责她,她也会承认是自己喝醉了酒不清醒。

    如果消息发过来的话,她会低头的。

    但是没有消息发过来,在段子书不知道该怎么发消息过去的时候,时间像被按了加速键,她已经到了国外。

    “出来玩吧。”

    见她整日里兴致不高,朋友发来了消息。

    北国的冬天来得早,这里的人十分爱喝酒,似乎这样能让身体更暖和一点。

    辛辣的酒灌入喉咙,的确会让人觉得燥热。但酒精让血管扩张,加快血液循环,时间一长人体只会损失更多热量。

    更别提有多少酒鬼在回家路上醉倒,从此再也没能起来。

    段子书答应了邀请,但她一个人坐在角落,融不进这热闹的氛围。

    “一个人吗?”一个留着卷发的女人坐到段子书旁边,轻饮杯中酒,好似不经意地问到。

    段子书连头都没抬。“我有女朋友了。”她说。

    “是吗。”那姑娘说话也直,“看你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刚失恋。”

    “我们只是吵架了。”

    她说着,眼泪却同时流了出来。“我们只是吵架了。”她重复了一遍,可眼泪止不住,她无法欺骗自己。

    段子书也知道,她们这是分开了。

    也许最开始真的只是吵架,可她错过挽留的机会,而她甚至连自己为什么开不了口都不知道。

    “可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就是失恋了啊……”那卷发女人继续说。

    “Vicky,把她请出去。”段子书叫来了保镖,“账单也一块结了。”

    她起身往二楼包间走,朋友们看到段子书离开,立马也跟了过来。可是围在身边的这些人里,没有路知遥了。

    所谓朋友,也是母亲要求一定要交往的人。

    段子书开始画画,把所有时间都倾注在学习绘画上。

    她想画出路知遥。

    在柔和的阳光下,依靠着窗台睡着的路知遥,拥有毛茸茸有些扎手的头发和柔软脸颊的路知遥。

    然后,回国,去找她和好。

    路知遥最喜欢小惊喜了。从进口巧克力到一时兴起在路边买的花朵,这样的小礼物最能让路知遥高兴。她曾经送给路知遥一副自己画的风景,就巴掌大小。路知遥高兴得快哭出来了。

    她没日没夜地练习,第一次体会到为了什么东西努力的感觉。

    段子书说不上喜欢画画。只是母亲希望她能学一门艺术,音乐或绘画都可以。

    音乐当然是首选的,因为比起办画展才能展示的技能,随时都能演奏的音乐显然更能成为加分项。

    只是她在音乐上实在没什么天赋。段子书从小就开始学钢琴,但只会照葫芦画瓢地把音符按出来,懂行的人一听就听得出她的水平。

    母亲想让她和林家的继承人接触,知道林家小女儿也会弹钢琴时,就让她改学画画去了。

    不然,还不够丢人的。

    对段子书来说,无论是钢琴还是油画,哪个都无所谓。

    不过现在,她想她可能有一点喜欢上作画了。

    但是——

    “我画不出来。”

    “我做不到。”

    段子书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出了一层细汗。

    缓了一会,她缓缓从床上坐起来,看着自己的右手。

    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深深地呼吸,过了好一阵,终于缓和下来。

    段子书看向旁边,路知遥背对着自己躺着,她的睡眠一向很好,没有被段子书弄出的动静吵醒。

    “路知遥。”

    因为刚醒来的缘故,段子书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她咳了两声,清清嗓子。

    无论哪个声音都很小,没有惊动路知遥。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路知遥,但最终没有把手放下去。

    段子书一只手撑着床铺,挪动身体,侧身向路知遥的方向。“路知遥。”她又非常小声地说了一句。

    漆黑的夜晚里,她只能看到路知遥熟睡的轮廓。

    段子书的脸上似是露出了一抹痛苦的神色。她慢慢躬起身子,死死抓住了床单。

    “路知遥,我睡不着,路知遥。”

    声音很小,她知道这种程度不会把对方吵醒。

    在奶茶店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段子书也终于明白路知遥为什么不愿意在晚上被吵醒。

    “我不想画画,路知遥,我不想画画。”

    段子书觉得嘴里很干,这是一种无论喝多少水都压不下去的口渴。

    得找点东西喝,冰箱里还有可乐吗,她记不清了。不过她知道,客厅里还睡着一个人。路知遥的姐姐夜晚睡得熟不熟,会不会被吵醒,段子书不能判断。

    而且,总是晚上喝可乐对牙齿不好。

    现在似乎没有多少钱护理牙齿。

    段子书僵硬地躺回床上,嘴里的干渴让她无法入睡。

    水没有滋味,喝下去后,口中生苦。

    她只能学着在戒酒会里得到的知识,双臂交叉在胸前,紧紧抱住自己的两边胳膊。在心底默念听来的祷词。

    “我们曾误入迷途,如羊羔迷失在死荫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