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解渐沉比明越适合你
解渐沉的眸底幽暗而凝重, 紧紧注视着面前人的眼睛,似乎想从中得到某些线索。
在这锐利目光的锁定下,景繁的心头瞬间一紧, 搭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扣住椅子边缘。
虽然对方的话依旧没有点明,但从那恍如洞察了一切的眼底,景繁立刻读懂了解渐沉话里真正的含义。
Alpha在质疑, 他是不是不属于这个世界。
慌乱之下,眸光不自觉地闪动, 景繁下意识想要垂眼避开对方的眼神和剖析。
然而理智告诉他, 不能在此刻露怯。
他掩饰地轻眨了一下眼睛, 抿唇一笑:“什, 什么?哈,我确实不是北市人。”
即使极力表现得正常,但还是说得有些断续,景繁吞咽了一下口水, 才发现喉咙因为紧张而变得哽塞难咽。
解渐沉保持着沉默, 带着探寻的双眼眯了起来, 深邃尖锐的视线依旧落在那张故作镇定的脸上。
景繁顶着审视的目光, 咬紧了口腔里的软肉, 心脏狂跳:【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我哪里表现得太明显了吗?】
但正常情况下,就算他主动承认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也会被别人当成神经病吧。
哪有人会突然怀疑身边人的存在性?
Alpha的目光快要把景繁洞穿。
就在他思考着如何把对方的怀疑扼杀在摇篮时, 随着“啪”的爆裂声响起,漆黑的天空被一簇火光照亮。
景繁下意识转头朝着观光球舱外看去,正好看见一颗星火遥遥升起, 下一刻那星火炸开,迸发出的斑斓光点如流星般散落。
接着更多的烟花同时升上半空, 绽放出的绚丽的光映照着深远的天幕,也映照在透澈的眼底。
璀璨的烟火在那双眸中明明灭灭,解渐沉看着这一幕,薄唇轻抿,眼底的情绪复杂而深沉。
就这样凝视了很久,他才转头看向窗外的烟火。
余光注意到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终于转移了目标,景繁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感谢孟锦。】
这场烟花秀也是她的手笔,虽然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安排。
原剧情中在这场烟火的烘托下,是解渐沉对曲由白的感情更深,虽然现实中没能派上用场,却及时救了景繁一命。
见他这么紧张,系统提醒:【为了防止扰乱小世界的秩序,宿主是无法主动向外界亮明身份的,一切试图公开机制的言行都会被阻止。】
也就是说,即使景繁想承认,系统也会采取措施避免事实泄露。
景繁眨了眨眼睛:【所以我刚刚哽到差点说不出话是你的手笔?】
【是的。】系统回答。
舱外的烟花还在继续,他偷偷看了一眼对面人的脸,再次吞咽了一下,果然喉间的阻塞感减轻了不少。
解渐沉精致的侧脸在烟花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瑰丽,景繁盯着看了很久才收回目光。
好在这场烟火秀持续的时间很长,直到摩天轮缓缓降落到了地面,期间两人没再开过口。
一开始的话题也这样轻飘飘地被一带而过。
但生怕解渐沉会再次心血来潮提问,一下摩天轮景繁就跑去找了曲由白。
原本以为恐高的曲由白状态会很糟糕,谁知正真脸色糟糕的却是孟氏姐弟。
只见孟锦一脸嫌弃地提着孟骁的衣领,皱着眉头从观光球舱里走出。
景繁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曲由白,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两人,眼神带着询问:“这是怎么了?”
“小朋友恐高,在里面吐了。”曲由白回头看了一眼姐弟俩。
当然吐在谁身上是显而易见的。
“……那你没事吗?”景繁打量着面前的人。
“我没事啊,那场烟花很好看,我以前和小姨来玩时都没有见过。”
他说得很随意,但景繁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个信息:“你小时候来过游乐园?”
曲由白点头。
原作里明明说他和解渐沉的这次游乐园之旅才是他第一次来玩。
景繁抿了抿嘴巴。
看来主角的设定从很早以前就发生了改变。
没等曲由白问他怎么了,孟氏姐弟那边又出了状况。
“姐姐,我好像发烧了。”孟骁的脸色苍白地捂着嘴巴,对揪着自己衣领的人说。
孟锦还在擦身上的污渍,闻言将纸丢到了一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半晌恶狠狠地说:“活该。”
不过她虽然嘴上这么说,最后还是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了他身上。
“本来打算请你们吃饭的,但是现在好像不太方便。”孟锦扫了一眼神色异常的解渐沉,又看了一眼手边的孟骁。
“没关系,正好我和小白还有其他打算,孟总你们先走吧。”景繁对孟锦摆了摆手。
他知道孟锦要带她弟弟去医院,而他此刻巴不得避着解渐沉,所以迫不及待地乘机和他们划开界限。
曲由白疑惑地看了景繁一眼,他不记得他们晚上还有什么计划。
解渐沉站在一边,目光沉沉地看着景繁,但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再说过话。
孟锦他们离开后,曲由白才问:“学长,你还有什么打算吗?”
景繁眨了一下眼睛,他没有什么打算,刚才只是随口找的借口。
不过他看出对方似乎有什么想法:“我没事,不过看你的样子,你是有什么计划吗?”
曲由白摸着手背:“这里离我老家还挺近的,所以我打算趁假期回一趟老家。”
他老家在西郊的一个小村庄。
“我好久没回去了,所以,学长如果你不嫌弃,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乡下散散心,那里的空气很好。”曲由白提议。
景繁正有这个打算,没想到对方主动提起。
“好啊。”正好去看看主角小时候的成长环境。
于是两人在游乐园外的小摊上随便吃了点东西,便坐上了车。
而隔了一条马路的临时停车位上,孟锦抱着手臂,指尖轻轻敲打了两下。
孟骁已经被保镖带去了医院。
此刻她正坐在驾驶室,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余光扫了一眼身边的人:“你怎么了?”
解渐沉的脸色有点奇怪。
以他俩快二十年的交情,她一眼就看出了他的不对劲,所以才没有继续挽留那两人。
Alpha的眼睫低垂,眸色很深。过了良久,他掀起眼皮盯着虚空:“我好像有一个疯了的猜测。”
孟锦一脸理所当然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一直都挺疯的吗?”
解渐沉无意识地摸索着食指的指根:“你相信这个世界存在能修正命运的人吗?”
“什么?外星人?”孟锦的表情有些莫名其妙,“你最近疯到这个地步了?”
解渐沉没有搭理她的揶揄。
孟锦见他不准备继续神神叨叨,也没有再追问的打算。
“不过你的腺体恢复得怎么样?”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罕见地正了脸色。
“司淼说上次你的信息素数据很糟糕,让我转告你,不要再滥用药了。”
说着她透过后视镜扫了一眼,Alpha的后颈被披散的长发挡住,看不见底下脆弱的器官。
解渐沉盯着前方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车辆,恍若没听见身边人的提醒。
孟锦觉得自己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也不再搭理他,启动车子离开了原地。
曲由白说是离得近也只是相较于市中心而言,出租车还是在小路上行驶了快两个小时才到达村口。
北市的地势不算平,尤其是郊区,小山一座叠着一座,而在这群山环绕间坐落着不少户人家。
其中一处就是曲由白的家。
山上树木比较多,因此比市中心要阴冷不少。
景繁下车就打了个冷颤,看着只亮着几盏灯的村落眨了眨眼睛。
“村里都是老人,所以大家休息都比较早。”曲由白看出了他的疑惑,笑着解释。
跟着他走在窄窄的石子路上,隐约还能听见狗吠声,往里没走多久,他们就在一户紧闭的大门前停下。
景繁打量着眼前的生锈脱漆的铁门,看起来这屋子有些年头了。
进去后,他发现里面的空间还挺大的,因为长时间不住人,家具上落了一层灰,但东西摆放得井然有序。
“你经常回来吗?”他问。
曲由白将背包放到了一边,擦出个干净的椅子递过来。
“以前经常回来,但是后来外公身体越来越不好,必须长期住院疗养,又加上我上大学,回来得就没有那么频繁了。”
景繁没有坐,他跟在曲由白身后帮忙清理着今晚休息用的房间。
“对了,还没有跟学长你说谢谢。”正忙活着的人突然直起了腰。
景繁不知道他谢什么,眨巴着眼睛:“什么?”
“我前两天去给外公交住院费,但是发现有人已经帮忙交了一个季度的费用。”曲由白看着他。
景繁这才想起这件事,刚要装傻搪塞,对方就打断了:“那个名字是学长的笔迹。”
“……”好吧,看来下次得用左手签。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还你钱你好像也不会要,所以学长以后有什么麻烦就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曲由白绞着手里的抹布,语气很认真:“我是真的希望成为学长的家人。”
突然收到“真情告白”的景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心里一动,半晌他缓缓点头:“好。”
曲由白的脸颊有些红,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羞,为了掩饰情绪,他从背包里拿了一瓶水出来:“学长先喝点这个吧,热水得等会儿烧”。
景繁接了过来,看着他乖巧的模样,越看越欣慰,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动。
然而感动没能延续多久,就听“吾儿”说:“学长,我特别支持你现在的选择,我觉得解渐沉比明越更适合你。”
“噗咳咳咳。”一口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全喷到了面前的桌子上,景繁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第102章 初次见到你就在做了
曲由白眨了眨眼睛, 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他反应这么大:“我是说我支持学长的选择。”
“不,你最后的那句话,”景繁擦着下巴上的水, 看着愣住的人,比对方更加不明所以,“什么叫解渐沉比明越适合我?”
曲由白并没有觉得这句话有哪里不对。
他看着景繁, 挠了挠脸颊解释:“学长不是说和明越已经没有关系了吗,我一开始还不太相信, 但现在看, 学长似乎找到了更合适的人选。”
“等等等等, ”景繁摆着手, 终于从他的话里意识到了不对劲,“你应该是误会了。”
“我之前和你说的是,我和明越没有关系,以前没有, 现在没有, 以后也不会有的意思。”
“当然, 我和解渐沉也没有关系。”
看他的表情如此坚决, 曲由白也意识到这中间可能真的存在什么误会。
“……”
两人面面相觑, 沉默半晌,最后景繁无奈一笑, 叹了口气。
好在他这次来的本意就是为了解决一些疑惑的。
于是, 两人洗漱完后并排躺在床上。
景繁郑重向他说明,自己和明越只是单纯的几面之缘,没有爱慕, 更没有怀孕。
“那你为什么认识明越,还让我打掩护去接触了解他?”曲由白问出了自己产生猜想的源头问题。
对于这个疑问, 景繁则用“想和明越套近乎,拿下他手里的项目”为由简单带过了。
“所以学长,你真的不喜欢明越吗?”听完他的解释,曲由白摸着鼻子。
回想自己脑补的那些剧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同时又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坚持认为明越不适合做对象。
景繁一哽:“傻孩子,大晚上的讲什么鬼故事,你还不如说我喜欢解渐沉……”
他这随口的玩笑话又点醒了曲由白。
Omega撑着床铺侧身过来望着他,有些奇怪:“但是学长,你和解渐沉也真的没有关系吗?”
即使他没有谈过恋爱,但通过这几次的观察,也觉察出了解渐沉对景繁不一样的情感。
至少解渐沉看景繁的眼神里的情绪,不是上司看下属该有的。
“好了,住脑,不要套娃。”感觉出他又要开始脑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景繁立马打断。
不过从他俩的对话中,他也知道了,曲由白一直以为自己暗恋明越,并且和对方已经有了身体交流。
想象了一下自己和明越在床上的场景,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难怪主角俩的感情发展还没有什么进展,原来曲由白从始至终都是把自己摆在了娘家人位置上与明越相处。
他一直在贴心地帮景繁“把关”。
【系统,我突然间觉得,如果没有我的话,主角俩应该早就在一块儿了。】
发现自己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忙活了几个月,最终成功地当上了剧情发展最大绊脚石的某人,如是感慨。
系统:【……】
景繁曲着手臂枕在头下心情复杂,苦笑间,他又想起了实验室发生的事。
“对了,实验室那天你和明越怎么回事?”
曲由白还在走神地分析着解渐沉的情感,听到景繁的提问,他眨了一下眼睛,回忆道:“我那天在二楼遇到的明越,当时有人在追他。”
那天和景繁分开后,他没有多耽误时间,立马开始寻找。
很快在二楼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部电梯,他直觉这个电梯是个关键,但是他没有权限,只能在附近徘徊。
巧合的是,就在他思考怎么混进电梯去别的地方找找时,电梯门就打开了,明越从里面冲了出来。
而且他的身后还跟了好几个持着枪械的家伙,看起来像是基地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被自己人追杀,但他好像在调查什么。”曲由白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在他们打斗的过程中,他听见那伙人要求明越交出东西。
二楼的过道并不算宽敞,明越很快就被包围,曲由白担心他会被那群人打伤带走,只好拿着景繁给他的刀加入了偷袭。
也是他的帮助,让明越找到了突破口,后面两人逃跑的过程中,对方为了保护他被敌人命中了小腿。
再到后来,明越解决掉了追来的敌人,曲由白才有时间告诉他基地会爆炸的消息。
那时四楼的实验室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二楼也因警察的介入陷入了混乱,众人纷纷逃窜。
明越带着曲由白率先逃了出来,由于担心景繁,曲由白坚持要见到他平安出来才愿意离开。
当时他还觉得明越对景繁太无情,明里暗里谴责过他的行为。
现在想想,貌似真的冤枉他了。
景繁盯着头顶墙角的蛛网,皱了皱眉,原轨迹中并没有交代明越当时是在处理什么事。
而结合从解渐沉和警方那得到的消息,基地除了那地下的五层建筑,还有一个独立存在的空间,入口就位于二楼。
这也是明越会出现在二楼并与景繁遇见的原因。
而基地的炸弹控制分为了三个区域:地下五层、地上建筑以及这个独立空间。
当时景繁解除的爆炸,正是这个独立区域。
这一块区域单独布置炸弹,说明很重要,不过这属于社会事件,不是他需要解决的问题。
眼下的重点还是在主角身上。
景繁转头看了一眼,发现身边人已经不知何时睡着了。
看着对方恬静的睡颜,他的唇角不自觉扬起,轻手轻脚地给对方掖紧了被子后,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景繁是被对话声吵醒的。
曲由白站在门外,他的身边站着一位佝偻着腰的老人,老人手里提着个篮子。
两人说着方言,景繁听不懂,只能大致猜测出老人是来给他们送东西的。
老人离开后,曲由白才发现他醒了:“学长,是不是吵醒你了?”
景繁摇了摇头:“没事,不过刚刚那是?”
“那是邻居爷爷,小时候就经常受他照顾,他看到我家的门锁开了,所以过来看看,顺便送了点食物。”
抓着乱糟糟的头发,景繁看了一眼篮子里新鲜的蔬菜和水果,想起了原作里主角可怜的过往。
现在看来,主角的童年并没有原轨迹中那么凄惨,可以说是庆幸。
“对了,学长,待会儿我带你在村子里转转吧。”曲由白提议。
景繁没有拒绝,吃完早饭后,两人又把家里的其他房间打扫了一下。
其中一个房间和别的房间都不太一样,和淳朴的风格不同,装修和摆设都更加时尚和亮眼,不过墙面上的烧灼痕迹显得违和。
房顶还有一块透明玻璃制成的天窗,阳光从那里照射进来,正好投射在床铺上。
景繁抬头盯着那块玻璃看了一会儿。
曲由白见状解释:“这是我小姨的房间。那块玻璃也是她装的,以前房顶经常漏水,她爬上去修房子时特地换的,说是为了晚上看星星。”
“为了安装这块玻璃,她还摔了一跤,在家里躺了一个多星期。”说到这,他的嘴角情不自禁上扬,神情也松泛了不少。
可以看出,这些回忆对他来说都很珍贵。
目前为止从他嘴里了解了不少关于他小姨的事,这让景繁也隐隐起了兴趣,想知道这是个怎样的人。
收拾完后,两人沿着村里的石子路闲逛起来。
山里的空气确实很好,慢节奏的生活,让人紧张的身心都得到了释放。
他还发现,曲由白在村里的人气真的很高。
如他所说,村子里基本都是些老人,那些老人看到他俩后非常热情,又是邀请留下做客,又是拿出家里少数的零食来招待。
景繁还从来没有经历过长辈如此热情的招待,陌生的同时又觉得柔软。
最终扭不过其中一家的盛情邀请,他们的午饭是在一对年迈的张姓夫妻俩家里解决的。
曲由白轻车熟路地帮张爷爷准备午餐,景繁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有自知之明,没有跟着去帮倒忙。
他坐在门口和张奶奶一边摘菜一边聊天,通过老人的话得知,她和张爷爷是AB婚姻。
AB恋其实有点违反景繁对于这个社会的一些刻板认知。
“那爷爷每次的易感期该怎么度过?”他有些好奇。
“打针吃药就可以,信息素只是吸引,并不是枷锁,如果连自己的感情都要被激素左右,那就太可悲了,真心喜欢的话,总会有办法克服。”
老人的头发已经花白,但梳的很整齐,语气平和自然,言辞间看得出是受过教育的人。说这话时,她的嘴角带着笑,难掩幸福。
“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们小曲是好孩子,现在的医疗水平也很好,BO恋也可以维持下去的。”
景繁这才意识到,原来张奶奶认为他和曲由白是恋爱关系。
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他也就顺着她的话默认了。
“小曲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又孝顺,村子里的人都喜欢他,只不过这孩子命比较苦,很小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后面跟着他外公生活,但没多久外公也生了病,一个人长大不容易。”
景繁听着她对曲由白儿时生活的叙述,突然想起了一点:“小白的小姨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他的问题让老人家愣了一瞬。
“小白说他以前和他小姨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景繁补充。
“哦,对,他小姨也是个好人。”张奶奶像是努力回忆了一番才想起。
景繁还想再向她打听一些关于这位小姨的事,但被烧开的炉子打断了。
等帮忙换完水后,张奶奶已经去忙别的事了,这问题也就没再进行下去。
吃完午饭后,曲由白又带着他给老俩口的菜园子拔草,他们在地里挖野菜,上树摘果子,小河里摸鱼钓龙虾,景繁还被村里的恶霸大黄狗追着跑了好几圈。
可以说是充分感受了一番淳朴的乡间生活,满头大汗却很有意思。
“学长会不会觉得无聊?”曲由白将收获满满的小桶提了起来。
“不会,很有趣,这都是我以前都没有过的经历。”景繁在小河里洗着手。
回想自己寡淡又孤独的童年生活,发现那才是真的无趣。
“我也很久没有干过这些事了,这都是我小姨以前带我玩的。”他又提起了他的小姨。
景繁想了一下,由衷感慨:“她是个很厉害的人。”
靠着一己之力温暖了曲由白的整个童年,让主角原本可怜的过往变成了明媚的回忆。
他现在也明白了,主角人设和性格的偏离,大概率都和这位小姨有关。
曲由白对他的话也表示认同:“是的,以前她经常带我去帮村子里的爷爷奶奶做事,因为她经常帮助他们解决问题,所以村子里的人对我也很照顾。”
听到这景繁洗手的动作顿了一下。
他说村子里的人对他好,是因为小姨给村子里的人提供了很多帮助。
但为什么刚刚提起他小姨时,张奶奶像是想了很久才记起?
不等他再细想,曲由白突然看着远处的小山,突然有些兴奋:“学长,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们将捉来的鱼和虾送到了张奶奶家里后,曲由白带着他攀上了那座不算高的小山。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蚊虫也变得多了,景繁一边拍着伺机而动的蚊子,一边跟在他的身后。
最后,他们在一处开阔地前停了下来。
“好久没来了,这里居然还和以前一样。”曲由白坐在平坦的大石头上,对着身后人拍了拍,示意对方坐过来。
景繁跟着坐到了旁边。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曲由白的眼角弯了下来,他指着远处的村落,“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村子,尤其是晚上家家户户都亮起灯后,看起来很温馨。”
顺着他的指向看去,确实能看到位于低处的村落。
天黑后,大家陆陆续续亮起了灯,深蓝的夜幕下还能看到袅袅升起的炊烟。
那是和昨天在摩天轮上俯瞰的城市夜景不同的风景,平静祥和的画面,却比璀璨繁华的景色更加让景繁触动。
清澈的眼眸不自觉睁大,眼睫轻颤了两下。
一阵晚风袭来,草木的清新里夹杂着炊烟的焦木味。
呼吸的节奏下意识放缓,蜷在身侧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口袋里的硬物,景繁愣住,伸手将东西掏了出来。
是一枚熟鸡蛋。
因为一直贴身放在口袋里,表面还带着暖手的温度。
这是帮村里的一个独居的奶奶收了晾晒的谷子后得到的奖励。
老人家慈祥的面容还在眼前,这是景繁少有地感受到来自陌生人的呵护与疼爱。
曲由白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看了过来,他的脸上是完全放松后的笑容。
景繁抿了抿唇,握着鸡蛋的手不受控地攥紧了些。
在这个平凡的村落里,每个人都在认真地生活着。
即使不那么富裕,也没那么热闹,即使他们或许都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支配了整个人生。
但在这缓慢流淌的时间里,每个人的存在都是鲜明且真实。
一瞬间,始终萦绕在心底的未知的情绪,终于冲破了那层薄雾展露出来。
景繁注视着身边人的侧脸,语气认真:“小白,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是注定好的怎么办?”
曲由白愣了一下,转头看了过来,半晌后,他脸上的笑意加深:“我不知道。”
“但是有人告诉我,如果人生是注定好的,那就专注眼前,确保当下的每一个选择都是出于自己的意志,不后悔过往,不纠结现在,不忧心未来,剩下的就去他丫的。”
这种论调一看就知道是谁说的。
景繁紧紧盯着曲由白的眼睛,那亮晶晶的眼底折射着一个灵魂的坚毅和勇气。
似乎是被对方的笑意感染,景繁的嘴角也牵了起来,两颊的小窝深陷:“小白,请你相信我,虽然我暂时不能向你说明原因……”
“我会的。”曲由白打断了他的解释,看过来的眼神专注又坚定。
“无条件信任你,我从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在做了。”
第103章 200瓶宫廷玉液酒
透澈的眼睛里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两人的未尽之言就这样戛然而止,彼此的秘密都隐藏在了这心照不宣的沉默中。
景繁的眼睫颤了颤,凝滞的神情再次流动起来, 他看着对面的人扬起了唇角,轻笑一声:“谢谢。”
曲由白的嘴角也微微上扬,他转回头盯着远处已经渐渐隐入黑暗中的村落, 声音很轻:“是我要谢谢你们……”
呢喃声随风逸散,景繁并没有注意到他话里蕴含的更深的情绪。
他沿着对方的目光看着远处, 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轻快畅然。
“哦, 对了, 这个还给你。”突然想起了口袋里的东西, 景繁翻找了两下,将一个小巧的玩意儿递了过去。
曲由白看着他手心里躺着的熟悉物品,眼睛不由得瞪大,十分惊喜:“这个怎么会在学长那?”
他伸手接过了那个U盘:“当时去警局那边拿我的东西的时候, 他们说没看到这个, 我还以为弄丢了。”
爆炸案结束后, 他为人口失踪案件做了笔录, 从警方那边拿回了自己丢失的书包和碎掉的手机, 但唯独没找到这个U盘。
“这是我当初帮你报警的时候,在现场找到的, 听你说的, 应该是重要的东西,所以我就收了起来。”景繁撑着身后的石头,微微仰着头。
看他欣喜的表情就知道, 这个东西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当时似乎说里面是论文实验数据。
“是很重要的东西, 其实我这次回来也是因为这个。”曲由白摸索着U盘的棱角回答。
“这里面存了很多和我小姨有关的东西,本来以为弄丢了,所以想这次回来把幸存的部分再做一个备份。”
景繁从他的话里提取了一个关键词:“幸存?”
“嗯,小姨去世后,她住的那个房间不小心发生了一次火灾,她留下来的很多东西都被烧毁了,不过发现及时,还留下了一部分。”
U盘里有一些文件的原件已经完全葬送在那片火里,所以这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景繁眨了眨眼睛,想起了今早在那间房里看到的场景,难怪墙面上有很多烧灼后的痕迹。
曲由白将U盘收回口袋里,看了一眼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现在已经很晚了,学长,我们回去吧。”
天完全黑下来,蚊虫更加肆虐,下山的路也会变得不好走。
手背上已经被咬了好几个包,景繁拍了拍裤脚上沾的草叶,点头。
下山的路依旧是曲由白走在前面,两人打着手电筒,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到了山脚下。
景繁刚松一口气,就听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冷不丁开口:“学长,我突然想起来,你老板好像误会了我俩的关系。”
“什么?”他的注意力都在脚下的乱草上,没太听清。
“那天在医院,他好像以为我俩在交往。”曲由白抿了抿嘴,还是选择了比较委婉的表达方式。
准确来说,解渐沉貌似认为他俩是上过床的关系。
景繁好不容易绕开了绊脚的杂草,闻言身形一歪,一脚踩进了旁边的坑里。
他抬起头,看着侧身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啥?”
“我当时害怕会影响学长的工作,所以解释了,但是他好像并没有相信。”曲由白扶着他的胳膊帮他稳住身体,解释道。
所以搞了半天,居然还有误会没解开。
那解渐沉对曲由白的抗拒该不会来源于这里吧?但对方也不是什么道德标兵啊。
景繁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他眨巴了两下眼睛,半晌才轻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个等有机会我再和他解释吧。”
他们趁着月色返回了家中,家里还有早上邻居爷爷送来的一些时蔬,曲由白简单做了两个菜,解决了两人的晚餐。
乡村的生活节奏要慢了许多,即使什么都收拾完了,也才不到晚上八点。
于是曲由白又带着景繁来到了他小姨的房间。
回来的路上,他主动提起了他小姨的过往,从他的叙述中,景繁得知了一些信息。
曲由白的父母在他四岁时车祸去世,而这位小姨是在他六岁那年突然出现的。
据说她是因为青春期叛逆,和家人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多年后才回来,不过她最后因为肺癌去世了。
曲由白从柜子里翻出了一个旧木匣子,从里面拿出了很多被烧了一半的书本和衣物。
“这些都是我小姨生前留下的,她喜欢看故事书,也喜欢自己写写画画,可惜被那场火烧了很多。”
景繁站在一边,看着他把东西拿出来重新整理。
他现在对这个小姨挺感兴趣的,打量着那些被拿出来的旧物件,目光突然被中间的一个相框吸引。
他下意识伸手将照片拿了起来。
曲由白注意到他的动作,抬眼看了过来:“那是我和小姨唯一一张合照,幸好留了下来。”
景繁看着他庆幸的神情,用指尖轻轻将照片上的落尘扫去,露出了底下清晰的人像。
照片里只有两个人,虽然是很久以前拍的,但依旧能从那张稚嫩的脸上看出是曲由白,而他身后的女性就是他的小姨——虞乡。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半长的头发束成高马尾,手里还举着一顶草帽,弯下的眉眼下是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
一大一小的脸上都洋溢着明媚的笑容,背景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
和景繁想象中的形象差不多,即使只是一张静态的照片,也能感觉到这位女性身上的活力和昂扬。
盯着照片里那双明亮的眼睛,景繁心里有种微妙的感觉。
像是在进行一场跨越了时间和空间的对视。
景繁抿了一下唇,将相框翻了过来,发现相框的背板上用黑色签字笔写了几个字。
但字迹比较潦草,他凑近看了半天才依稀认出那一行字。
【今t1an 係 kAi 心 d3 ① t1an】
“……今天是开心的一天。”
看来小姨年轻的时候还混过非主流。
曲由白这时却站了起来,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凑过来:“学长,你刚刚说什么?”
“我是看到了照片背面的字。”景繁还没意识到问题,解释。
“你能认出上面的字?这是我小姨写的,我当时完全没能认出来,她还说这是她特地研究的密文。”
然而这番话却让景繁的手一顿,他抬头盯着对方的眼睛,重新确认:“你说你看不懂,这是你小姨自己发明的?”
曲由白的表情也有些空白,缓缓点了点头。
一瞬间,像是有电流流经全身,景繁的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瞪着眼睛恍然醒悟。
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和他原本所在的世界不同,很多知识和认知并不相通。
比如这个世界没有黄河,包括从那个司淼医生的反应也能看出,这个世界历史上没有孙思邈这号人物。
所以大概率也不存在他那个世界才有的非主流火星文。
那这个行字……
景繁的手不自觉攥紧,他突然间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猜测。
“怎么了?”曲由白看着面前人的反应,犹豫地询问。
指尖无意识地摸了两下相框粗糙的背板,景繁从沉思中回神。
他抬眼看着曲由白张了张嘴巴,最后还是摇头:“不,没什么。”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应该还是要瞒着对方。
曲由白注意到了他的欲言又止,没再追问,只是视线从相框上的那行字上扫过,眉头轻轻皱了起来,似乎也在考虑着什么。
景繁当晚没能睡着,拉着系统问了很多信息。
包括他之前一直没考虑过的,这个世界是否存在别的任务者。
不过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同一时刻,一个小世界只能容纳一位宿主的侵入。】
也就是说目前这个世界里,只有他一个外来的。
【但是你说的是“同一时刻”,所以不能排除在我之前有其他人吧?】景繁注意到了它的用词。
【是的,如果任务未完成,小世界会一直处于开放状态,直到有合适的宿主进入。】
【那你能查到在我之前的宿主信息吗?】景繁听到它的解释,对于自己的猜测更加有把握,他追问。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铜手指。
系统依旧是老一套的回答:【权限不足。】但说完后它又顿了一下,改了口:【我会尽力试试。】
景繁有些意外,这还是它第一次这么人性化地回复。
不过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个让他彻夜难眠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
不是系统提供的,而是来自曲由白。
第二天就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他们准备早点返回,就在上车前,曲由白从包里拿出一个小铁盒子递了过来。
景繁疑惑地看了一眼,接了过来,他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个带着密码的日记本。
“昨晚看学长好像认识照片后面的字,这个日记本上也有类似的文字。”曲由白的眼睫半垂着,嘴角抿起。
景繁伸手将皮质本子拿了起来,果然本子背面贴着一张硬卡纸,上面写了一长串抽象的文字。
他已经猜出了曲由白的打算。
“我想把东西交给学长保管,请你帮我打开它。”
“我不能保证。”景繁蜷了蜷手指,虽然他也有些激动,但是他不敢确保。
曲由白点了点头:“没关系,我以前试过很多次都没能打开,如果学长能打开更好,打不开就算了。”
于是景繁便带着这个本子回了家。
关上房门,他第一时间便将本子后的抽象文字翻译了过来。
如果说照片后的字只是让他怀疑,那这堆文字的内容则让他确信——
【最近家里的围墙需要重修,我找黑土叔买了一把大锤和两把小锤,又在白云婆婆家批发了200瓶宫廷玉液酒回来卖,好吧,那就加起来算算是多少吧。】
“……”这刻入骨子里的知识点,居然让景繁在这异世他乡感受到了诡异的亲切和归属。
他在纸上认真地摆了算式,最后得到了一个五位数字:36306。
而日记本的密码也是五位。
几乎不需要犹豫,他将密码锁按照这五位数字拨好,随着“咔哒”一声,封锁多年的日记本弹开了。
但是在翻开前,景繁反倒是有些紧张了,他用纸巾将手心里的汗擦掉,又乖乖坐正了姿势。
缓缓翻开皮质的封面,扉页上的字迹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不过这次用的不是奇形怪状的文字,发黄的页面上工工整整地写着一行:
我亲爱的来自同一世界的同胞,你好。
第104章 向生
虽然已经有了预料, 但是在看清这行字的那一刻,景繁的内心还是涌上了一阵难以言喻的触动。
他捻了捻指尖,翻开了下一页, 新一页面上被密密麻麻的字占据:
【素未谋面的朋友,你好,很高兴你的到来, 因为说明这个正在崩坏的世界还有希望。
也很高兴你打开了这个日记本,因为说明你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我们受过同样的教育, 大概也有同样的心意, 都在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努力。
更高兴你为人善良, 对我的孩子很好,所以小白才会把这个交到你的手中。】
景繁轻抿着唇瓣,那种冥冥中的联系让他心里有些微妙。
但他又觉得奇怪,对方为什么会采用这种限制性特别强的暗号来隐藏自己的信息。
如果后来的穿越者并不是和她来自同一个地方, 那信息不就传递不出去了吗?
然而对方像是猜到了他的疑惑。
【你应该会好奇, 我为什么会采用这种方式留下信息。因为我本身也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可以将这个信息传递出去。
系统告诉我, 任务者在任务世界死后, 曾经留存的痕迹会被渐渐抹去, 所以当你看到这段话时我很高兴,因为证明还有人记得我。
另外, 其实这只是一些无处宣泄的碎碎念, 传不传得出去对后任者的影响都不大。】
景繁的指尖在“被渐渐抹去”几个字上摩挲了几下,垂着的眼睫颤了颤。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曲由白的外公不提自己的小女儿,村子里的那些老人也记不清虞乡这个人。
【虽然我很高兴, 但这本日记大概会让你失望,因为我无法为你提供有用的线索。
在这个世界停留的这几年间, 我未能探清世界崩塌进度不断上升的原因。
我只能就我自己的情况向你简单说明,希望可以为你提供一丁点的启发和帮助。
首先,我是在小白五岁那年进入这个世界,那时的崩塌进度已经达到了22%,我花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成功解锁剧情线。
那一年间,我一直在背后关注着小白和明越这两个孩子的生活,在新剧情解锁后,我决定来到小白的身边。
因为这个没什么用的系统(^_^),我对于如何降低崩塌进度一头雾水,按照以前接触的那些穿书文学,我暂时认定是需要我帮忙修正剧情。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对我一个主角激推人来说,是一件极具挑战的事。
我实在不忍心看那么小的孩子,在被安排好的悲惨命运中挣扎成长,所以我在尽力维持剧情合轨的情况下,给予了小白最大的关爱和帮助。
在陪伴小白成长的那几年间,我也一直背地里默默帮助着明越。
明越的身世比较坎坷,亲生母亲是红灯区的站街小姐,出生后和母亲在脏乱的出租屋里长到7岁,亲眼看着母亲被亲生父亲明雄川的手下杀害,后来在明雄川的训练下,三观和人格都有些扭曲。
不过好在还保持着一点对母亲的复杂感情,我以此为突破口接触到了这个缺爱的孩子,努力掰回来了一点。
看着这两个孩子在我的参与中获得更加正向的人格,我欣喜又担心,因为我不确定我的干涉,会不会影响到后续的剧情发展。(如果影响到,恕我说一句抱歉orz)
原本我以为会有很多的时间和他们相处,并慢慢从中找寻原因,但可惜的是,我的身体不争气。
我在原本的世界里死于肺癌,好不容易有了重活一次的机会,没想到我身体携带的病变基因并没有因为重置而彻底消失。(容我停下来辱骂系统一分钟。)
在小白十一岁那年,我再次确诊了。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年里,我知道我没办法完成任务,也怀疑着我离开后能否有任务者接棒。
所以我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对锚点的培养上,我希望他们在短暂的有生之年里,可以健康正确地长大。
当然,这三个锚点中,最让我遗憾的是,没能顺利接触到那个叫解渐沉的孩子。
我见过那个拥有一头金色短发的漂亮的男孩,不过他对陌生人抱有极高的警惕,比明越更加防备,仿佛浑身都是尖刺,且具有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和城府,我的几次刻意接近,都被对方识破并受到威胁。
虽然每次看到他,他都穿着华丽的衣服,进出有豪车接送,也一直被人簇拥着,但是他的眼里沉重的戾气和阴郁让我无法忘怀,简直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这个描述中二却贴切。:P)
我很好奇他的遭遇,在系统的帮助下,我以新的身份混进了他家当了两个月的保姆。
他的父母是自由恋爱,但是解老爷子并不满意这场AB婚姻,最终他的父母离异,之后一直跟在爷爷身边长大,他每个月都会去一趟医院,每次回来后都会有一周的时间无法出门。
我还发现这个孩子似乎一直在调查自己母亲的死因,不过后来我再次被识破赶了出来,没法再深入了解。
我觉得他的母亲付新雪会是一个突破口,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景繁习惯性用笔在草稿纸上做着记录,将付新雪的名字单独列了出来。
他当初就觉得这个人对解渐沉很重要,但是他没想到对方居然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调查了。
【现在来总结一下我这几年的成果吧:初到时崩塌进度为22%,我死前46%。(很棒,没有我说不定就99%了……)
不过话说回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才突然有了个猜测,这个世界的问题或许并不出在主角俩身上,至少重点和真正源头不在他俩的剧情发展上。
因为即使我后来按照原轨迹推动剧情发展,崩塌进度也只是极小幅度地下降。
但在剧情空白期,崩塌值却依旧持续上升,说明还有什么我没能注意到的点,正在朝着崩坏的方向发展。
而这个没能注意到的点,我也只能想到那个我没能接触到的孩子。】
景繁的眉心不自觉深陷,这和他前不久的想法差不多。
虽然按照原轨迹修正剧情,但是下降的幅度与现有的崩塌进度差距不合理。
也就是说,按照这个下降幅度来说,即使所有剧情都过完了,崩塌值也不会降为0。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任务者,但我希望你是。
这个世界很美好(唯一让我不满意的一点就是,这里的鱼香肉丝一点都不好吃!——来自一位鱼香肉丝狂热爱好者的吐槽。),希望你能有机会替我感受。
另外,日记的中间夹了一封信,请你帮我转交给小白。
小白这个孩子比我想象当中的更加聪明坚韧,有着极其敏锐的直觉,甚至有的时候,我觉得他什么都明白,所以你不用多解释。】
景繁抓着纸张,唇角绷紧,他确实也在曲由白身上产生过这种感觉。
【最后,我其实还想给你一个建议。
或许随着原剧情的解锁,你会经历更多明知道结局却无法更改的情况,因为我也纠结过,所以我希望你能记住:
你救不了所有人,也不要因为这种事而自责。
生死有命,顺其自然就好。
哦,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因为疾病去世的。
这个破系统太坑人了,说好了复活卡,给我的却是体验版!!(再次停下辱骂系统一分钟。)
最最后,亲爱的,我叫向生,很高兴跨越时空遇见你。】
字迹在这里停住,景繁往后翻了几页,都是空白。
日记本中间夹着一个粉色的信封,应该就是她说的留给曲由白的信。
他将那个薄薄的信封拿了起来,翻回前面的页面,盯着最后一行字眨了眨眼睛。
沉默良久后,他轻声道:“很高兴认识你,向生,我叫景繁。”
几天后,曲由白收到了一封匿名寄来的信。
他一脸疑惑地打开了那个粉色的信封,从里面拿出了一张像是从本子上随意撕下来的纸。
纸张微微泛黄,他将折起的信打开,脸上的表情凝滞了几秒才从疑惑变成震惊。
信上没有署名,但曲由白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来信的人。
泪水毫无征兆地坠落,滴在薄薄的纸张上洇湿了一大块,他颤抖着手去擦拭,喉间哽塞到连泣音都发不出。
窗外的风沿着缝隙溜了进来,纸张被吹得翘起,轻轻扫过了曲由白的脸颊,像是试图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
字迹的边缘被泪水晕染,但信封上尘封了八年的字依旧清晰可见——
【我亲爱的小白乖宝,很棒。】
第105章 我们不是恋爱关系
小长假结束后的那半个月期间, 生活又回到了正轨。
之前一个接一个不给人喘息机会的新剧情,也是消停了一段时间,日子还算风平浪静。
景繁和曲由白再次见面的时候, 都表现得一切如常,一个没有再过问关于日记本的事,一个也没有主动提起。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揭过了这一茬。
期间解锁过一个小事件, 虽然从向生留下来的日记本中,景繁已经暂时确定主角俩的事件走向, 并非世界崩塌的主要原因。
但这却是他目前所知道的, 降低崩塌进度的唯一途径。
所以他还是按照原轨迹把曲由白约了出来, 让他尽力完成原剧情内容。
曲由白在收到那封信后, 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因此对于景繁有些莫名其妙的要求,他接受良好,并不加追问地按照他说的去完成。
只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明越显然有些懵,他花了一点时间才将自己插进正在忙工作的人眼前。
景繁坐在桌子前, 手里捧着一杯柠檬水, 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关注着不远处正在互动的主角俩。
他也很庆幸, 自从上次从曲由白老家回来后, 两人都多了一层不用言明的默契。
然而观察得过于忘我, 以至于他没能注意到和自己隔了几米的另一个餐位。
解渐沉的手随意地搭在桌子上,看着隔了几张桌子的某人, 目光沉了下来。
指尖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他抿着唇扫了一眼手边亮屏的手机,上面显示的是一份电子文件。
那是两天前尚齐发来的调查结果,比第一次进行的调查更加细致全面。
里面包括景繁出生的医院, 何时被抛弃,被收养的孤儿院, 从小到大就读过的学校,社会人际关系,以及他是怎么认识的曲由白等等。
所有方面都进行了最大程度的调查,最终发现,关于他的大大小小的信息全部都能够查到。
而且他的人际关系和社会背景都很简单,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解渐沉知道,这种简单反而奇怪。
一个人从出生到进入社会,随着生活环境,教育背景等复杂多变的情况,交际圈和人际关系也应该错综复杂。
但他的经历和背景过于清晰和简略,简明到像是有人特地设计好的。
而他今天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
原本重生后,解渐沉并没有将重点放在曲由白和明越身上,他只想利用这个世界的秘密来为自己争取利益和实现目标。
只要他们不会影响到自己,他原本是不打算再掺和进这场感情乱流中,所以对于他们的发展并不想过多关注。
如果他的身边没有出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的话,这种状态也会持续下去。
他根据前世看到的剧情,凭借着依稀的记忆找了过来。果然如预料中一样,原本的剧情里又多了一个人。
按照他的猜想,就能解释为什么前几次的重要剧情里,景繁都突兀地出现在现场并且言行奇怪。
沉思间曲由白那边似乎已经完成了任务。
他来到景繁身边,和对方说了些什么,之后两人说说笑笑地一起出了门。
看到景繁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解渐沉敲击的手停了下来,唇角不受控制地抿紧。
他现在还不能确定对方和曲由白的具体关系。
景繁最近一直按部就班,工作上面的事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除了偶尔会觉得自己的顶头上司看过来的眼神有点奇怪,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他无意间想起之前曲由白说的,解渐沉似乎误认为他和曲由白在谈恋爱。
【看来得找个机会解释清楚。】
然而,这个机会很快就到来了。
最近公司业务一下子翻了好几倍,所有部门加班加点连轴转了一个多星期。
在业务到达尾声后,秘书部组织了一次聚会。
而出乎意料的是,解渐沉也参加了。
只是和景繁想象中的公司聚餐并不一样,聚会的场地不在灯碧辉煌的高级酒店,而是在更适合年轻人发泄的酒吧。
【哇,感觉好不搭。】平常见惯了同事们一丝不苟工作的样子,看大家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下畅饮闲聊,他一时之间还不能适应。
景繁坐在人群中,看着他们相互灌酒,偷偷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戴着耳机的解渐沉。
对方此刻正拿着手机,眉心轻锁,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问题。
【不愧是当老板的人,连休闲的时间都要随时处理工作。】景繁喝了一口气泡水,默默感慨。
酒局没进行多久,附近突然出现了一道熟悉的人影。
有人注意到了朝着这边走来的人:“那不是小孟总吗?”他伸手指了指。
下一秒,来人也看到了他们的位置,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大家好啊,我又来蹭吃蹭喝了,你们老板太坏了,有聚餐都不提前通知我。”
来人正是孟锦,她毫不见外地坐到了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由于她和秘书组的人都是老相识,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不过她这次来似乎真的只是为了蹭吃蹭喝,和解渐沉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即使顶头上司就在跟前,但他们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拘束,聊天的内容从国际形势聊到了物价房价,再到家长里短。
景繁一个外来物种,对他们聊的这些内容都不了解。
又因为明天是周末,他一边不走心地听着他们聊天,一边想要快点结束回家。
然而他的心不在焉很快就被人发现了,一个没注意,众人的话题就转到了他这个新同事身上。
“对了,小景秘书,你加入的时候比较忙,我们还没有给你办过欢迎会,不如趁今天补一下。”说话的人是他们秘书组的老大哥。
他的手里端着酒杯,意图很明显。
景繁捧着手里的气泡水,尴尬一笑:“但是我不会喝酒。”
“不会可不能当借口,你小何前辈以前也不会喝,现在能喝倒一头牛。”有人起哄。
孟锦看了一眼坐在一边无动于衷的解渐沉,咧嘴一笑,端着酒杯来到了他的面前,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不会可以学呀。”
景繁有些后悔,刚才应该说自己酒精过敏。
秘书组的其他人也都端着酒杯跃跃欲试。
景繁毫不怀疑,只要他一松口,他们就会冲过来给他喂酒。
但是没办法,他们把他架到了这个地步,他再拒绝就是不给面子。
“我酒量真的很差,酒品也不好,所以我只能喝一点点。”他给众人打预防针。
“没关系,你要是喝醉了,保证有人给你送回家。”孟锦将手里的酒杯递了过来,透明玻璃杯里面装着渐变分层的蓝色酒液。
酒是调制酒,入口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刺激,反而有股果汁的酸甜感。
所以等他把一圈人都敬了一遍后,两杯酒就不知不觉间下了肚。
景繁抿了抿唇,感觉意识似乎还算清醒,稍微有些庆幸。
众人的目的达到了,又聊起了天,不知道谁起的头,闲聊变成了秀恩爱现场。
这时又有人开始好奇:“对了,还不知道小景秘书有没有恋人呢?”
她这个问题一出口,在场的几人包括解渐沉都抬眼看了过来,泛着醉意的人一时间成了所有目光的焦点。
景繁愣了一下。
他的位置和角落里的解渐沉正好成斜对角,一抬眼正好和对方的视线撞上。
酒后的大脑反应迟钝了不少,但他还是意识到,这是解释的好时机。
他摸着酒杯的棱角,下意识吞咽了一下紧绷绷的喉咙,否认道:“没有啊。”
他这回答一出,秘书组的其他人又开始了起哄:“组里的单身人士快注意一点,还有机会要抓住了。”
孟锦倒是有些意外,罕见地在这种乐子里保持了沉默,她转头和解渐沉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也看出了探究的意味。
她凑近了一点,询问:“那上次在游乐园看到的那个漂亮小哥是怎么回事?”
景繁又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对方说的是曲由白。
他轻轻眨了眨眼睛,下意识瞥了解渐沉一眼:“他只是我学弟,我们不是恋爱关系。”
孟锦垂着眼睫:“这样啊……”
说着还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不着痕迹地看向了角落里的Alpha。
看着对方脸上的笑,景繁越看越觉得像是不怀好意,嘴唇蠕动了两下,忍不住提醒:“但是他快要有恋人了,所以你没戏。”虽然他也不知道这个很快是多久。
酒劲上了头,嗓子有些不受控制,声音低了很多,不过孟锦还是听见了。
她抬眼看过去,意识到面前的人误会了她的意图。
孟锦低着头轻笑一声:“小可爱,你是不是醉了?”
平时说话都恭恭敬敬,此刻却敢直接对她说“你没戏”。
“还好吧,也没有很醉。”为了不让声音拖沓绵软,景繁刻意放缓了语速,一字一顿地回答。
孟锦将一边的烈酒杯往他手里推了点:“真的?那就再喝一杯。”
景繁现在已经处于一令一动的状态,孟锦的话在脑子里转了半天,才逐字逐句地被解读出来。
他垂着眼睛看着手边的金棕色酒液,吞了吞口水,缓缓伸手将杯子拿了起来。
耳边似乎听见有人在说什么“小孟总别欺负人”“烈酒”之类的。
但是他已经没有理智再去分辨话里的意思,直接抬手将满满一杯酒送入了口中。
这比一开始的酒要刺激了好几倍,景繁忍着吐掉的冲动强行吞咽了下去,放下空酒杯时,他的余光注意到了斜对角一道难以忽视的视线。
【完了。】这是他残存的最后一丝意识。
第106章 你先开始的,景繁
酒劲上涌, 景繁只觉得眼前突然天旋地转,浑身的力气也像是一瞬间被抽走了。
还没放下的酒杯砸到桌子上,清脆的撞击声将其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在眼皮不受重负彻底合上前, 他看到了斜对角伸过来的手,接着就倒在了一只温热浓香的手心中。
解渐沉伸到一半的手又放了下来,他面色不悦地瞥了一眼罪魁祸首。
“哎, 别瞪我呀,我也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
孟锦坐在对面, 她一手托着景繁的脸蛋, 另一手作投降状举起, 略带无辜地看着准备伸手来扶的某人。
她一开始真的只是想逗一逗对方。
这烈酒灼喉, 不会喝酒的一般都接受不了,吞不下去的就会直接吐出来。
谁能想到,这傻孩子还挺能忍。
虽说酒杯很小,也就两口的量, 不过本就不胜酒力的人当即就撑不住了。
“小孟总, 这可是你闯的祸。”旁边人看着已经倒下的景繁, 有些幸灾乐祸。
孟锦托稳手, 生怕把人摔了, 她抽空扫了一眼秘书组推锅的一众:“刚刚哄他喝酒的也不止我一个吧?”
众人纷纷假意干咳起来。
孟锦被这群人逗得哭笑不得。
她转头看向角落里唯一一个没掺合进这场酒局的人,对着他做了个“请”的手势:“解总, 不客气。”
解渐沉睨了她一眼, 将手机收进口袋,随后站起身绕到了醉倒的人身后。
景繁双眼紧闭,倒在孟锦的手心里, 脸颊的软肉都被挤压得堆了起来。
不过他酒量虽差倒是不上脸,随便扫一眼桌子上喝了酒的几人, 都有一大半人面颊通红,唯独这个一杯倒脸上还是白嫩嫩的。
他从身后将人拉起靠在了自己身上,十分自然地伸手将他漏到下巴的酒液拭去。
这一举动让桌子前坐着的几人都傻了眼。
他们瞪着眼睛,张着嘴巴,看着解渐沉轻手轻脚将人架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屏息凝神地目送两人离开。
直到看不到他们的背影,才有人喘了口气:“好了,这下单身的人没戏了。”
“完了,我刚刚还哄他喝了两次,不会被记仇吧?”有人后知后觉开始担心。
“主要这谁能想到啊……”
他们七嘴八舌地感慨,只有一个人在状况之外:“怎么了?你们刚刚突然都不说话了,吓得我都没敢吱声。”
身边人有些不甘心地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我都奇怪你是怎么娶到老婆的。”
“开什么玩笑,我刚度完蜜月好吗?”他反驳。
其余人都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话题也被揭过了。
解渐沉将人半抱在怀里带出了酒吧。
室外的空气清新许多,夜晚的风让醉醺醺的人有了几分意识。
景繁艰难地睁开眼睛,垂着的脑袋只能看见起伏不定的地面和两双脚。
反应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那个磕磕绊绊的脚是自己的。
“这个路为什么一点都不平?”他一边小声抱怨,一边努力抬起脚配合着崎岖不平的路面。
解渐沉看了一眼平整的水泥地面,又低头扫了一眼快把脚抬到膝盖位置的人:“……”
景繁还在尝试抬腿迈过眼前的坎,身体的重量不知不觉间全都压在了旁边人身上:“看,看我跨过去。”
因为怀里人毅然地要跟自己眼里的坎较真,解渐沉也只能站在原地等他跨过去。
眼看着他在浑身无力的状态下,还能把腿越抬越高,解渐沉忍不住按住了他的膝盖:“好了,只是个坎,不是座山,没必要抬这么高。”
被按住腿的人的表情渐渐从茫然变成了委屈:“抬不起来了。”
酒后的嗓音变得拖沓绵软,嘟嘟囔囔像是在撒娇。
他眨巴着眼睛,又用了几分力与阻碍的力道做抗争,渐渐整个身体快与地面呈四十五度斜角。
解渐沉也终于反应过来,怀里的人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身边有个人。
但他们的姿势过于别具一格,来来往往的人都看了过来。
解渐沉有些哭笑不得,直接把人扛了起来。
景繁还没搞明白,为什么自己上一秒还在走路,下一秒就腾空转了个圈。
两只胳膊无力地垂在解渐沉的背后,随着对方的走动摆来摆去。
走了一段后,他突然抗议:“我要自己走。”
然而身下人却并不打算听取他的意见。
被忽视的人瘪了瘪嘴:“独裁者……”接着还不服气地扯着对方的衣服试图反抗。
这声谴责很小,但解渐沉还是听见了,他垂下眼睫眉梢轻挑,抬手在对方不老实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好不容易把人送上车,醉酒的人又和安全带打了起来。
最后明显是碳基生物棋差一招,景繁抓着身前的安全带,捂着嘴:“唔,我想吐。”
解渐沉刚将车门关上,闻言又从车窗将手探了进去,掰起了他的下巴:“难受?”
景繁被迫扬起头,嘴巴被挤得嘟了起来,酒后水汪汪的眼眸眨了眨。
“嘿嘿,骗你的。”说着,手上已经将好不容易扣上的安全带解开了。
他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解渐沉一时间也被这笑容感染,眼底含上了暖融融的笑意。
他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一家药店,手上用力捏了捏柔软的脸蛋:“我去买点解酒药。”
虽然对方大概率听不懂,不过好在药店距离停车位很近。
然而当解渐沉拿着解酒药返回时,却发现原本坐在副驾驶的人不见了。
他站在副驾驶外皱起了眉。
从离开到返回不到五分钟,人应该不会走远。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景繁的号码,停车场附近没什么人,也比较安静,很快他就隐约听见了对方的手机铃声。
循着声音找过去,最后在停车场后的一个公园入口发现了在逃醉汉。
某人蹲在一块草坪上,不知道在埋头做些什么。
找到人后解渐沉松了一口气,挂断电话凑了过去,看着对方紧紧抓着一块石头,他有些疑惑地问:“在做什么?”
景繁才注意到出现在身边的人,他喘了口气,认真回答:“这个小狗,好像是流浪狗,我想带回家。”
“……”解渐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个半嵌在地上的石块。
“能不能帮帮我,它好像有点重。”景繁又掰了一会儿,发现实在抱不起来,无奈软着声音向身边人求助。
解渐沉扶额叹了口气,跟着半蹲了下来。
他摸着对方被石块棱角划红的手,轻声问:“很喜欢狗吗?”
景繁感受着手心里温热的触碰,眨了眨眼:“喜欢。”
“那你怎么养了小黑蛇。”他问。
“因为很像你。”这个回答几乎是脱口而出。
解渐沉帮他擦手的动作一顿,他抬眼盯着面前人亮晶晶的眼睛,眸光闪了闪。
片刻后,他勾唇一笑:“那要再养一只小狗吗?”
公园里的灯光不算亮,在这朦胧的光线下,面前人的笑容像是有什么魔力,吸引得人移不开视线。
盯着看了许久,景繁才突然垂下眼睛,答非所问:“以前养过一只,但是被丢了。”
“谁丢的?”
“爸爸……”他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明显卡壳了一下,嗓子里只发出了一些气音。
但这句呢喃让解渐沉警觉。
调查显示景繁一出生就被遗弃了。
他的眼神里带上了探询:“为什么要丢它?”
“因为阿姨狗毛过敏。”景繁垂着眼皮,乖乖回答,语气里有些失落。
“景繁,”解渐沉皱起了眉,抓着他手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你到底来自哪里?”
景繁沉默了很久:“来自……”
解渐沉的目光变得凝重,紧紧盯着他的张合的唇瓣,连呼吸都无意识放缓。
“金盛,小区。”他答。
“……”解渐沉的唇绷成了一道直线。
但是接下来再追问都得不到回答。
“回家吧。”解渐沉打消了追问的准备,伸手将面前人眼下沾到的泥灰擦去。
恰在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下意识松开了手。
只是手还没完全收回,就被重新抓住,下一刻怀里便栽进了一个温软的身体。
因为酒意作祟,景繁的身体还不受自己的控制,只顾着遵从本能想要追逐对方手心的暖意,连身体也跟着前倾了过去。
额头磕在了对方的下巴上,他皱着脸伸手捂住痛处,懵懵地抬起了头。
解渐沉没想到他会突然倒过来,半蹲的姿势不稳,他一手撑着地面,一手环住怀里的人才不至于摔倒。
彼此的身体紧紧相贴,景繁抬头的姿势导致两人的唇瓣相距不过五公分。
呼吸交错间,解渐沉垂下的眸色更深了几分。
他单膝跪地,揽着对方削薄的脊背,下意识往自己怀里按了按。
景繁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小动作,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眼前放大的浅色小痣吸引。
纤长的眼睫眨了两下,他朝着那颗小痣缓缓伸出了手。
解渐沉时刻关注他的动作,感受着微凉的指尖在自己的唇瓣上流连,呼吸禁不住粗重了几分。
但是他不敢有其他动作,害怕把这个好不容易探头的迷糊鬼吓回去。
景繁的手指抵在那颗可爱的小痣上,轻轻摩挲着。
轻缓的动作引起了一阵酥痒,解渐沉吞咽了两下干燥的喉咙,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含住了那调皮的指尖。
温软的舌头一扫而过,指尖便濡湿。
然而景繁却像是发现了更有意思的玩具,他眨着眼睛,眼底闪着新奇的光,在本能的驱动下,将手指往里推了点。
解渐沉有些意外,这似曾相识的动作,只是行为的双方却进行了对调。
他轻笑一声,伸出舌头,不再是最初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这次舔舐得更加缓慢细致。
柔软的舌尖在手指上滑过,留下了湿漉漉的水痕,泛着凉意的指尖在抚弄下变得温热。
每次轻撵过指腹,手指的主人都会控制不住发出细微的颤栗,下意识想要缩回的手指就会被唇齿牵住动弹不得。
景繁跪坐在地,完全忘记了自己别人钳制在怀的姿势,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了湿热的方寸之间。
渐渐地,他无师自通般地学会了调动指尖,蜷曲着手指,按住了不老实的舌尖,欲拒还迎地搅弄着。
直到多余的唾液沿着他的指根漏出,景繁才停下戏弄的手指。
将湿透的手指抽出,指尖与唇舌间牵起了一根银丝,欲断不断。
解渐沉垂着眼睛,瞥了一眼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人,嘴角扬起。
“喜欢吗?”声音低沉带着诱哄。
然而景繁只是沉默地盯着他浅浅开合的湿润唇瓣。
下一秒,他毫无征兆地凑了上去,在那颗被浸湿的小痣上一触即分。
解渐沉的呼吸骤然一滞,垂着的眼睫颤了颤。
良久后,他才如梦初醒般暮然睁开双眼,瞳孔骤缩。
他将身前人拉开,脸上第一次闪过一丝茫然,接着翻腾的欲/火自眼底蔓延开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景繁抓着他的胳膊,眼珠缓慢地转了转,视线从他的唇瓣移到了孕育着风浪的双眸。
“喜欢。”他盯着那双倒映着自己的眼睛,回答。
解渐沉的呼吸加重,抓着对方肩膀的双手不由得握紧。
“我是谁?”他眯着双眼,迫不及待向对方确认。
景繁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迟钝的大脑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不过他还是辨认出了对方:“解渐沉。”
解渐沉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宣判:“是你先开始的,景繁。”
第107章 要不要咬回来
公园的一角, 昏暗的灯光下树影婆娑,一只不知名的小飞虫执着地撞击着散发微弱光芒的灯罩。
但“砰砰”的撞击声掩盖不了交错的喘息和滋滋水声。
湿热的唇舌毫不费力地闯入了不设防的关窍,景繁有些茫然地仰着头接受着对方的侵袭。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灯罩外那只不知迷途的小虫。
感觉到身下人的走神, 解渐沉眉眼沉了下来,眼神暗含不满,坏心眼地在那柔软的唇瓣上咬了一记。
吃痛的人果然很快回神。
景繁收回视线, 盯着近在咫尺的脸,眨了眨眼睛。
被紧紧箍在怀里的姿势并不好受, 原本就被对方占据攘夺的呼吸变得更加艰难。
他下意识地推搡了一下, 却被对方更用力地锁紧了腰。
解渐沉垂下眼睛, 炙热的目光肆意地在泛着红晕的脸上游走, 直白的视线描摹着姣好的轮廓。
刚才暴风骤雨般急促的吻缓了节奏,他退了出来,转而轻舔着景繁湿润的唇角。
游走的视线定格在了那双有些茫然的眼睛上。
温热的舌尖轻碾过小巧的唇珠,拂弄着唇瓣上的细纹, 划开闭合的双唇后, 再缓缓探入那湿热的空间, 在细嫩的上颚浅浅刮蹭。
双唇的主人耐不住这似有若无的试探, 伸出舌头推拒着, 却反被对方勾住不紧不慢地品尝。
口腔中还有浅淡的龙舌兰的香气,在这唇舌的纠缠间, 似乎变得更加醉人。
景繁的眼睫颤了两下, 湿滑的舌头成了对方玩弄的对象,无力的抗拒也演变成了配合对方的索取。
茫然懵懂的双眼渐渐失神,喉咙里发出来沉醉而不自知的轻吟, 绷直的脊背也在不知不觉间卸了力。
解渐沉看着那双迷离的眸子在他的挑逗下缓缓合上,眼底的兴奋与欲望骤然加深。
他轻笑一声, 一手揽住劲瘦的腰身,另一只手则稳稳托住了不断后仰的脑袋。
一改诱哄般的轻浅啄吻,灵巧的舌头带着不可反抗的力量,径直顶开了半开的唇瓣,粗暴地长驱直入,不再给他任何逃避的机会和空间。
一瞬间,好不容易平复的呼吸再次被夺走,来不及咽下的涎液差点呛到自己,抓在背后的手不由得收紧,景繁难耐地哼了几声。
但是他示弱般的呻/吟声却没有再得到对方的怜惜。
解渐沉不断吮吸啃咬着柔软的唇舌,理智也在其间被一点一点吞噬。
有限的口腔内,两只舌头纠缠不清。
湿润的唇瓣重重研磨在一起,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快速风干,又很快被溢出的津液打湿。
路灯边的那只小飞虫还在锲而不舍地追逐光芒,慌乱又迷茫地一次次撞击着灯壁。
景繁混沌的意识里,只觉得自己仿佛坐在了一艘飘摇的小船上。
海上的风浪轻易就能将他吞噬,他只能急切又惶恐地抓紧了手中唯一的支撑。
绞紧的手掌下还缠绕着几缕长发,解渐沉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身下人无措的神情,眼底更沉了几分。
他合上双眼,再次加深了这个绵长的吻。
紧紧贴在一起的胸腔下是沉重的鼓动,但已经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如此急促。
这恍若要把人拆吃入腹的深吻,终究还是让初次接触的人招架不住。
景繁抓住对方披散的长发,拼命后仰,即使快要把自己的腰弯成了一轮弦月,依旧摆脱不掉对方的围追堵截。
酒后脆弱的神经在此刻崩盘,虚软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发颤,喉间压抑不住的哭腔逸出。
“唔。”
在这夹杂着痛苦和欢愉的呻/吟声中,解渐沉再次睁开了眼睛,他缓缓退开了一些,给了对方暂时喘息的机会。
但是下一刻,他的手又缓缓移到了景繁悬空的后颈,掐着那处软肉轻轻揉捏。
像是在安抚。
没等那粗重的喘息平稳,湿润的舌头再次撬开了紧闭的牙关。
沾着水汽的眼睫细细颤抖,盈满的泪珠无处安放,只能沿着眼角滑出。
景繁抗拒着对方的再次掠夺,挣扎间,口腔里就多了一股血腥味。
解渐沉轻蹙着眉,但舌尖的刺痛和口腔里的血腥味非但没有阻止他的肆意妄为,反倒让他更加兴奋。
身边的路灯忽然电压不稳闪了一下,那只小飞虫在追寻着返程的归途中彻底迷失了自我,一头栽入了旁边的蛛网上,几番挣扎后失去了所有力气。
就在景繁在醉意中怀疑自己快要死的时候,嘴巴里的那个强盗却突然退了出去。
“哎哟我去,这小破公园还有人打野战。”
“你别说了,回头被听见了,快走快走。”
接着就是一阵急匆匆离开的脚步声。
解渐沉把人压在自己怀里,转头听着那两个路人自认为很小声的吐槽,濡湿的唇瓣抿了起来。
“唔唔。”怀里人突然哼唧了两声。
他把埋在自己肩膀上的人拉开,看着对方红肿的嘴巴,用指尖轻轻按了按,眼底的渴求没有减弱半分。
“回家。”他眼神暗了下来,将明显还没醒酒的人拉了起来。
只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激吻的人腿软到完全站不住。
解渐沉扶着摇摇晃晃的人,环在他腰上的手臂收紧,一个用力将人直接抱了起来。
他一手托着柔软屁股,一手环住窄瘦的腰,以一个树懒抱的姿势把景繁牢牢锁在自己怀里。
景繁也乖巧地自觉环住了他的脖子,因缺氧而发红的脸颊搭在宽实的肩膀上。
他侧着脸,盯着路灯边已经被蜘蛛层层裹住的小飞虫,眨了眨眼睛。
解渐沉没注意到他的视线,托稳后就打算带他离开。
但还没走出几步,衣袖就被抓住扯了两下。
“怎么了?”他的脚步一顿。
景繁的视线已经从无力逃脱的小飞虫身上落到了地上:“我的小狗呢,把它带上。”
解渐沉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他转身看了一眼地上的石块,有一瞬间的失声。
“……回去帮你买好吗?”
然而醉酒的家伙的倔强劲却起来了。
他揪住解渐沉背后的衣服,将服帖垂顺的外套揪得变了形:“我就要这个,把它,把它带回家吧,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Alpha第一次有些无所适从。
“求求你啦。”见他沉默不说话,景繁收紧了手臂。
解渐沉偏了偏头,耳根被对方的气流撩拨得发痒,他叹了口气,语气无奈:“不许撒娇。”
带着人返回原地,在草坪上徒手挖了五分钟,终于将那个“可怜的流浪狗”挖出来。
重新踏上返程,景繁依旧像个树懒一样被抱在怀里。
而两人的中间还夹了个冰冷生硬的大石块。
景繁的大腿和肚子都被石块磨得不舒服,但是他看起来倒是很满足。
回去的路上,解渐沉抱着一人一“狗”走得很慢。
路途被拉长,景繁窝在温暖的怀里,眨巴着眼睛。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又开始作妖。
“解渐沉。”怀里的人突然叫了一声。
“嗯?”解渐沉细嗅着他身上浅淡的味道,心情很好。
“解渐沉。”景繁继续。
“嗯。”
“解渐沉,解渐沉,解渐沉。”
解渐沉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继续回应:“怎么了?”
“解渐沉……”只是无意义的重复这个名字,声音也越来越小。
就在解渐沉以为他又睡着了,他突然再次开口:“这只小狗叫‘旺财’吧。”
“嗯……但是你已经有一条‘旺财’了。”
景繁有些苦恼:“是吗?”
不过没苦恼多久:“那叫‘小咪’。”
解渐沉这次是真的没忍住笑了出来,他露出的粲然笑容被侧着头的景繁捕捉到。
“解渐沉,”他再次叫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想了想又补充:“不笑也好看,我很喜欢……”
Alpha的含笑的眼眸浅浅眯了起来,露出了眼底的满意与狡黠:“嗯,我知道。”
上车后,解渐沉直接带着人去了距离最近的一处房子。
他把早已在半路睡着的人抱回了家,又帮他洗了澡。
期间,景繁只是在刚进温水的时候舒服地喟叹了一声,后面不管怎么揉搓都没醒。
解渐沉满身水汽地走到床边,看着窝在被子里睡得香甜的某人,眼神暗了暗。
“你明天会记得吗?”他坐在床边,伸手在熟睡的人的唇边摸了摸。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冷水冲洗后的体温很低,冰冷的触碰令景繁不适地别开脑袋,蠕动了两下唇瓣。
解渐沉的眼睫垂了下去,指尖的柔软让他回想起来几个小时前的亲吻,呼吸骤然一紧。
他下意识地俯身靠近,再次贴上了温软的唇。
睡梦中的人毫无防备,轻易就被撬开了唇齿,又是一个深入湿滑的纠缠。
但Alpha此刻的欲望却并非简单的一吻就能抑制,他将景繁掖到下巴的薄被扯下,露出了脆弱纤细的颈项。
他握着那细嫩的脖颈,感受着掌心下努力跳动的脉搏,眼底一热。
解渐沉轻喘了一口气,从唇角开始轻啄,缓缓下移。
明明两人用的是同一种洗浴用品,但景繁身上总是有一股无法掩盖的独特香味。
他埋在颈肩处细嗅,在软滑的皮肤上轻轻啃噬。
然而等他再次抬头,却意外地发现,刚刚还睡着的某人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
解渐沉一愣。
景繁眨了眨眼睛,有些空洞的视线缓缓移到了面前把自己咬醒的男人身上。
他撑着胳膊坐了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就在解渐沉以为他已经醒酒时,他却突然有些气愤地谴责:“凭什么又是你咬我?上次咬得还不够吗?很疼哎。”
解渐沉看着他不服气的表情,轻眨了一下眼睛,试探地问:“……那要不要咬回来?”
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懂。
两人对视良久。
从未毫无保留地将弱点交给另一个人,所以当脆弱的腺体第一次接受别人的噬咬时,解渐沉全身的肌肉都不可避免地绷紧。
他克制着想要出手反制身后人的潜意识。
而这次作为狩猎者的人也感受到了猎物的紧绷。
景繁眨着眼睛,按照记忆里的细节,学着轻舔伤口。
湿热的舌尖从刺痛的伤口上一扫而过,解渐沉的呼吸顿时变得粗重。
腺体处细密的疼痛刺激着神经,与精神上被拥有的满足共同交织成了一张情绪的密网,让人不自觉深陷在肉/体与精神的抵抗与狂欢中。
感受到了身体某处的明显变化,解渐沉颤抖着喘了口气,打断了这场“报复”。
他反身抓住了景繁的手腕,将人压在了身下。
景繁的唇瓣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有点茫然地看着额角青筋凸起的人。
“等以后吧,”Alpha深沉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咬着牙,声音低沉嘶哑,像是极力忍耐着,“你还不清醒,这次我不动你。”
第108章 柏拉图式炮友
沁凉的水从脸颊上滴落, 刺痛的太阳穴稍有缓和,镜子里的人面容憔悴,嘴唇红肿, 怎么看都像是被欺负过的样子。
“……”
撑在陶瓷台面的手收紧,景繁皱着眉,盯着镜子里的脸, 几次欲言又止。
【所以我昨晚到底干了什么?】
【我昨晚被屏蔽了。】系统也想知道,它甚至刚刚才重新拿回权限。
【我怎么会在解渐沉的床上醒来?】一想到五分钟前睁开眼看到的场景, 景繁简直眼前一黑。
房间里的温度和湿度都相当适宜, 直到屋外天光大亮, 某人才终于浅浅睁开了眼睛。
但宿醉后的脑袋隐隐作痛, 暖和的被窝让景繁又有了闭上眼睛赖床的想法,然而刚往被子里缩了缩脑袋,背后就感受到了一阵不正常的热源。
他下意识伸手往后摸了一把。
嗯。
很硬。
是紧实炙热的腹肌。
等这个认知在昏昏沉沉的大脑里转了两圈后,景繁暮然睁大了眼睛。
脊背倏尔绷直, 胡作非为的手也僵在了原处。
他放缓呼吸, 余光瞄见了被自己压在身下的金色长发, 以及被自己当作枕头不知道压了多久的健硕手臂。
“……”景繁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侧目看了一眼身后。
就见身后的Alpha正双眼紧闭睡得安稳。
说来好笑,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对方的睡颜,也不是第一次莫名其妙地和他在同一张床上醒来。
但这是景繁第一次慌了。
因为Alpha上半身未着寸缕, 露出的修长的脖颈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红痕。
最重要的是, 对方的唇瓣嫣红,嘴角还有伤口,血痂甚至将那颗浅色小痣都盖过了, 露在外面的手臂上也是一道道抓挠后留下的红痕。
一看就是经历过一场酣战。
而他此刻就窝在这个人的怀里。
这很难不让他联想到,是不是酒后乱了那什么玩意儿。
景繁咽了咽口水, 撑起胳膊,将搭在对方腹肌上的手收了回来,接着又小心翼翼地将两人身上的被子掀了起来。
好消息,他穿了衣服。
坏消息,只穿了一半,下半身只穿了条平角内裤。
景繁眼睛一闭,心沉下去大半。
叫了系统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他只好尽量放轻动作,从解渐沉的怀里退了出来。
甚至来不及穿拖鞋,他光脚踩在地毯上,看了一眼还在熟睡中的人,抿起了嘴巴。
下半身没有遮挡,凉飕飕的。
同样凉飕飕的还有自己的脖子。
他好像把惹不起的人给睡了。
虽然他也有些奇怪自己除了有点头疼,身上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
景繁抓住自己凌乱的头发扯了两下,最终还是决定趁对方没醒溜之大吉。
就在他蹑手蹑脚地捡起地上的浴巾准备跑路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喑哑的质问。
“去哪?”
本就心虚万分的人闻言脊背一僵,犹豫了半晌才缓缓转头,讪笑:“没有逃跑,我,我就是打算起床上个厕所。”
解渐沉坐了起来,侧目看着不打自招的人,敛眉一笑。
景繁被他笑得头皮发麻,一溜烟儿钻进了卫生间。
于是就有了现在对着镜子怀疑人生的一幕。
【宿主昨晚喝醉了,是解渐沉将你带出来的。】这是在回答他“为什么会在解渐沉家”的问题。
不用系统说,这他自己也能猜到。
他昨晚的记忆只到喝下的那杯烈酒,以及倒下前和解渐沉对视的那一眼。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景繁低下头检查着自己裸露的双腿,除了那只受过伤的腿的膝弯有点发红,没有其他明显的痕迹。
下意识抿唇的动作扯到了伤口,他倒抽一口凉气,伸手按住了红肿的唇瓣。
要不是自己和解渐沉的嘴巴上有着相似的可疑伤口,他都要安慰自己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了。
但是仔细感受了一番,身体也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凝滞了半秒后,景繁眨巴着眼睛,有些难以置信:【是他不行,还是我太行了?】
虽然他还没自信到觉得自己能在对方面前做上位。
【啧,我就说喝酒误事,这算怎么回事儿啊!不过我得先找条裤子穿上。】
正在某人抓着头发发愁时,身侧的门被敲响了。
景繁被吓了一跳,看着门外的人影,又抿紧了唇,两颊的小窝深陷,唇角的伤口被扯得生疼。
他伸手拉开了洗手间的门,警惕地盯着面前的Alpha。
解渐沉站在门外,上半身依旧什么都没穿,他透过半开的门缝看了一眼里面的鹌鹑:“洗漱好了就出来。”
说完他就转身出了房间。
景繁扫了一眼他下半身的灰色长裤,又扫了一眼自己身上同色系的宽松衬衫,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好的,原来他在找的裤子在对方身上。
Alpha的长发有些凌乱,被随意地抓到了一侧,于是结实挺拔的脊背和修长的后颈就变得一览无余。
当然,白净皮肤上,那一抹杂色也显得极其显眼。
景繁瞪着眼睛,盯着解渐沉后颈那处青紫的咬痕,张了张嘴巴:【他,他脖子怎么了?】
【显然是被咬了。】系统好心提醒。
【谁咬的?】某人询问的声音带上了点颤抖,显然他已经有了猜测。
【如果解渐沉不能把头转一百八十度,那就是别人咬的。】
而作为目前唯一一个在现场的“别人”,景繁打了个冷颤。
就算知道自己的酒品不好,那也不能这么蛮横吧,腺体对AO来说不是很脆弱的地方吗?
【难道,我真的是上面的那个?】某人震惊。
在洗手间又磨蹭了一会儿,景繁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踏出卧室的门。
这处房产又是没来过的地方,他一边感慨着“万恶的有钱人”一边带上了房门。
解渐沉此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前喝茶,看样子是在等他。
景繁悄声绕到了他的身后,盯着他裸露的后颈又看了一眼。
咬痕不算深,但脆弱的皮肤还是破了,结了一层细小的痂,原本就有些突起的腺体微微肿了起来,齿痕四周是青紫的淤痕。
“……”景繁的腿一软,再次生出了逃跑的念头,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
然而他的举动却被敏锐的Alpha发现了。
解渐沉没有回头,保持着喝茶的姿势,淡声道:“怎么?又打算始乱终弃?”
这个“始乱终弃”差点把心虚的某人砸在地上起不来,“又”字也很微妙。
对方的话算是帮他坐实了猜测,景繁被口水呛了一口:【怎怎怎么办,系统。】
【积极认错,勇于承担。】系统建议。
自此他俩绑定以来,景繁第一次毫不犹豫地采纳了它的建议。
于是他三步并作两步绕到了解渐沉的面前。
跪了……
沙发前的地毯很软,即使光着腿跪在上面也不疼。
但是跪下来没什么声音,多少显得没什么诚意,于是景繁眼睛一闭,竖起了三根手指。
像是为了挽回爱人而对天发誓“绝不背叛”的渣男。
“不是始乱终弃,我会负责的。”
解渐沉也没料到他会直接跪下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但很快就连上了对方奇奇怪怪的脑回路。
他从容地翘着腿,将手里的茶杯放到了景繁身后的茶几上。
Alpha动作优雅轻缓,如果没有裸着上半身的话就更好了。
景繁低着头,看着从自己身边蹭过的胳膊,注意到了上面无法忽视的青筋和抓痕。
抓着衣服下摆的手无意识揪紧。
他不着痕迹地抬眼,偷偷打量着对方。
就见解渐沉身上除了手臂上的抓痕,肩膀和胸前也留下了抓咬的痕迹,甚至连腹肌上都红了一块。
反观自己,除了嘴唇上的伤口,身上干干净净。
解渐沉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敲击了两下,语气听不出情绪:“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吗?”
景繁缓缓摇头,脑子里昏昏沉沉,一点记忆片段都没留下:“不记得,我喝醉后会断片。”
Alpha的眸光一暗,敲击的手指停了下来。
“能,能说一下昨晚发生了什么吗?”景繁忍不住向对方求证。
然而解渐沉接下来的解释却又让他差点吐了一口老血。
把石头当狗,投怀送抱,玩弄对方的嘴巴,强吻,撒泼咬他腺体,还对着他又啃又亲……
虽然排除了两人做到最后的猜测,但剩下的行为还是让景繁眼前一黑。
【……我昨晚喝的是酒还是春药?】
系统:【……】
“所以你现在想怎么负责?”解渐沉看着面前人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扯了扯嘴角。
来了来了,到了划分责任的时候了。
但是景繁没有过这种经验,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赔,赔钱?”他抬眼观望着对方的脸色,试探着开口。
Alpha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莫名被盯得背后发凉。
和一个家产数不过来的大佬谈赔钱,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靠谱。
景繁舔了舔干燥的唇:“那老板你想怎么办?”
“你昨晚说你不在恋爱,那以前谈过吗?”解渐沉状似无意地问,“有和别人做过吗?”
景繁又摇头。
别说以前,就是上辈子也没谈过,所以当他以为第一次是和男人做的时,他还挺受冲击。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解渐沉靠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唇角微扬。
“啊?”景繁眨了眨眼睛,条件反射地开启了拍马屁模式,“老板你英俊帅气,气宇轩昂,精明能干,年轻多金……”
直到看清对方眼里意味不明的笑意,他一愣,恍然:“老板,你,你的意思是,你想和我……”
解渐沉的眼睫垂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愉悦。
“你是要和我当炮友吗?”景繁有些一言难尽地问出了口。
“……”Alpha一愣,忍不住气笑了,比他更加一言难尽,“……你是觉得当炮友更好?”
景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也不是。”
但是解渐沉总不能是要和他谈恋爱吧。
就因为自己把他按倒啃了一晚上?
他觉得解渐沉还不至于纯情到亲了几口就非他不可。
但是结合之前Alpha发情期的表现,对方可能是真的馋他的身子。
然而下一刻,沙发上靠坐着的人却突然倾身下来。
“我的意思是,做我的伴侣。”解渐沉盯着那双有些茫然的眼睛,声音低沉认真。
“不行。”景繁的拒绝脱口而出。
解渐沉眼底一暗,眉心蹙起:“为什么?”
“不,不是说不能有办公室恋情吗?”景繁舔了一下唇。
这还是前段时间组内的同事告诉他的,据说一年半前秘书组就有两个人谈恋爱,后来被解渐沉辞退了。
他的一家“老小”还指望着这个工作赚钱呢,不能瞎搞。
“……哈”解渐沉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觉得无语到想笑。
他扶着额头,颇有些咬牙切齿:“那就当炮友,你别后悔就行。”
景繁的膝盖都快跪麻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被对方单方面宣布了“炮友关系”。
“能,能当柏拉图式炮友吗?”说完意识到对方可能不认识柏拉图,又解释,“就是,无身体接触的炮友……”
看着对方越来越沉的脸色,景繁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他觉得自己如果不答应下来,今天恐怕出不了这个门,明天看不到太阳。
“唔,”干巴巴的唇瓣嗫嚅了两下,声音有些委屈,“好吧。”
但既然是“友”,至少地位平等吧。
如果他不愿意,对方也不能强制,吧?
见他答应,解渐沉周身的低气压才稍有收敛:“那……”
“那我是不是能回家了。”
Alpha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景繁调整了一下姿势,跪坐的姿势压得腿有点疼,他眼里闪着希冀的光看向面前的人,就等对方一松口,他立马弹跳起步。
解渐沉的唇线绷直,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在那双亮闪闪的眼睛前妥协。
得到了赦免的某人立马站了起来,接过对方准备好的新衣服,一瘸一拐地钻进了卫生间。
解渐沉看着景繁的背影和那两条白皙笔直的长腿,还有膝弯伤口处的吻痕,眼神幽幽。
他想起了未眠的一夜。
昨晚阻止了景繁的继续啃咬后,他并没有轻易放过他。
他猜出了景繁醒酒后会忘记,所以很克制地没有在那副洁白干净的躯体上留下痕迹,为的就是利用他的愧疚进行“协商”。
但也只限于没有留下吻痕。
意识不清的人被紧紧揽在怀里,像个布偶娃娃一般任他弯折摆弄,醉酒后的Beta娇气异常,无法安睡只能哼哼唧唧地推拒着折腾自己的人。
等景繁换好衣服出来时,就看到Alpha神色怪异地坐在原处,他缩了缩脑袋,想要不动声色地离开。
谁知还没走到玄关,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制止:“等等。”
迈出的脚步顿住,景繁有些心虚地转头,问:“怎么了?”
“把你收养的‘小咪’带走。”解渐沉不咸不淡地开口。
“???”景繁一脑袋问号。
然而对方却已经拿着一块石头走了过来,并妥帖地交到了他的手上。
景繁被这大石块压得手一沉:“……”
他看着怀里被洗得干干净净的异形石头,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也是他昨晚发酒疯的证据之一。
以后真的不能喝酒。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不许喝酒。”解渐沉突如其来的霸道。
景繁眨巴着眼睛,点了点头。
以前的室友在他醉酒后第二天,都是求他不要喝酒。
看来他发的酒疯真是让人生畏啊。
最后景繁带着这个分量不轻的石头上了路,路上还被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好几回。
到家后,他思来想去,给石头消了个毒,又用马克笔添了个丑丑的表情,塞进了旺财的饲养仓里。
“来,旺财,认识一下,这是你的弟弟‘小咪’,是一只小狗,你俩以后好好相处。”
第109章 “好看吗?”
“学长, 这里。”曲由白刚点完单,看到在门外张望的人影,他举起手摇了摇。
景繁也注意到了招手的人, 绕开拥挤的桌子走了过来:“路上买了个东西耽误了时间,点过了吗?”
曲由白看着他将怀里的一个方形礼盒放在了另一边的空位上,点头:“刚点过, 不过那个是什么?”
“轮船模型,是之前答应了一个小朋友的生日礼物, 刚刚路过一家模型店发现这款终于补货了, 所以就去买了一个。”
景繁给自己倒了杯水, 扫了一眼椅子上包装精美的盒子, 又看向曲由白。
曲由白点了点头,但随后表情一怔。
因为他从面前人身上嗅到了一丝熟悉的信息素味。
虽然浅淡,但由于景繁是Beta,所以沾染在他身上格外好辨认。
他悄悄打量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人, 发现了对方有些异样的唇瓣:“学长, 你嘴角怎么了?”
景繁还在喝水, 闻言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指尖触到一块硬痂, 他愣了一下, 有些心虚地别开眼:“……没什么,就是有点上火。”
这个场景和理由都似曾相识。
只不过当时这么说的是曲由白。
曲由白不由得联想到了当初和对方吃烧烤时, 自己的借口, 也莫名有些心虚。
景繁只顾着掩饰自己,没能注意到对面坐着的人不太自然的脸色。
恰好这时点的食物已经送了上来,他不算自然地岔开话题:“咳, 那什么,先吃东西吧。”
曲由白眨巴了两下眼睛, 回了神:“学长今天请我吃饭,是又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嘶。”吃东西的动作太大不小心扯到了伤口,景繁倒抽了口凉气。
他半晌才缓过来:“不是,今天就是单纯请你吃饭,你不是说你后半学期的课程会变多吗,后面说不定你就没时间出来了。”
因为曲由白后半学期的课程渐渐变得多了起来,之后有时间出来的机会会减少,后期如果再解锁新剧情,景繁担心会赶不过去。
所以他挑这周日将他约了出来,打算提前提点一下,顺便还有其他事想拜托他。
“嗯,不过也确实有事想拜托你,”他把手里的串放了下来,“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个人。”
“谁啊?”曲由白好奇。
“付新雪,你应该没听过,回头我把名字发给你。 ”说着,景繁已经拿起了一边的手机,准备把名字发过去。
曲由白眨了眨眼睛,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之前在明越家里的场景:“我好像听过。”
景繁打字的手一顿,抬头看了过来。
付新雪去世了二十来年,他怎么会听过?
“我在明越家里照顾他的那几天,无意间听他打电话时提过这个名字。”曲由白解释。
当时明越提了好几次,说话时的神情也格外严肃,他便留意了一下。
景繁的眉头蹙了起来。
没想到明越也在调查关于付新雪的事。
所以解渐沉的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又做了什么,会让这么多的人在意。
“她是谁?很重要吗?”曲由白看着对方凝重的表情,问道。
景繁无意识地捻了捻手指,这个问题也是他好奇的。
“我有些事想知道,她以前也是世京的学生,所以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下。”他没有直接回答曲由白的问题。
看着对面人跟着变得紧张的脸色,他轻笑了一下:“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问不到就算了。”
之后他又交代了一些琐事。
两人用餐结束后,景繁目送着曲由白坐上了离开的车,而他则就近找了个快递站点,将手里的模型给寄了出去。
当初在疗养院答应了小西瓜头,只是没想到他指定的模型断货了,也不知道小朋友等那么久,会不会觉得自己被骗了。
了了桩心事,第二天景繁又照常去了公司。
虽然嘴唇已经没有那么红肿,但是和曲由白吃的那顿烧烤,却让唇瓣上的伤口发起了炎。
为了掩人耳目,景繁特地戴了口罩。
然而刚一进办公室,提前到的几位同事就朝他投来了探究的目光,那种带着好奇和八卦的视线让人头皮发麻。
他一头雾水地回视,最后在他们的注视下默默地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很快到了上班时间,人渐渐到齐,但是那种奇怪的视线却并没有减少。
整个办公室里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氛围。
“……”景繁被他们若有若无的打量盯得不自在,暗自打开手机摄像头,照了照自己的脸。
嗯,依旧帅气。
也没沾上什么脏东西。
【真是怪了,难道那天晚上他们背着我说了什么坏话?】
就在他觉得莫名其妙时,身后工位的赵磊坐着电脑椅滑到了他身边。
“小景,那晚我不是故意灌你酒的,就是大家以前聚会损惯了,没想到你酒量那么浅,你别往心里去啊。”
赵磊讪讪一笑,说着还把手里的咖啡放到了他桌上。
景繁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其实他并没有觉得他们是在灌他喝酒,以前他参加实习时,都是被人压着一杯接一杯往嘴里送。
和那相比,他们简直放了海。
更何况那晚也没有人逼他把酒喝完,是他自己酒量太浅。
“没关系,我没有生气。”景繁眨了眨眼睛。
虽然这场醉酒,让他莫名其妙多出了一个“炮友”。
赵磊松了口气,退回了自己的工位上。
只是奇怪的是,接下来的短短两个小时内,又有好几个同事以各种理由给他塞小零食。
有一瞬间,景繁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明天就要被辞退了,所以大家是来饯别的。
他中途起身去卫生间,他一离开,气氛诡异的办公室里,众人纷纷拿起了手机。
【见证奇迹群(7)】
【赵:我就说小景不是那记仇的人。
小何:这群名是见证咱老板恋情的意思吗?
宋sir:不过这也都是我们猜测的,也不一定吧。
111:刚刚小景摘口罩喝水时,我看到他嘴角有伤口,我去给解总送文件时,他嘴角也有……
宋sir:哇哦。
陈陈:哇哦。
小何:哇哦。
赵:哇哦。
Han:等等,什么时候多出来的群,怎么少了个人,你们又再哇哦什么?
汪铭:上班时间开小差,不确定的事少议论,解总今天因为合作案的事心情不好,你们都注意点。】
正好此时出去的人也回来了,几人齐齐放下了手机,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景繁擦着手上的水,看着他们统一的放手机的动作,犹豫着把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
但他看了一圈,也没见哪个工作群有新消息,不由得纳闷:【难道他们背着我建了小群?我真的要被辞退了?】
碍于一上午这群人的古怪操作,景繁有些恍恍惚惚,于是下午就犯了一个不致命但社死的错误。
刚结束午休,组长汪铭就拿着一大摞文件直奔总裁办公室,然而没过一会儿,她就私聊了景繁。
【上次的会议总结你拍了吧,发我一份,解总要。】
景繁想了一下,对方指的应该是上周开会时,在白板上写的那些纪要,他当时确实拍了。
【好的,我找一下。】他点开相册,找到了最新的几张照片,将那几张照片全部选中发了过去。
汪铭站在解渐沉身边,将手机递了过去:“解总,这是上周提出的一些……”
她话没说完,就被一张格格不入的照片扼住了喉咙。
“……”
解渐沉看着那张照片也愣了一下,滑动下一页的指尖悬在半空。
他将照片缩小,就看到了汪铭手机上和景繁的对话框。
眼睫轻眨了一下,他别开视线,语气有些哭笑不得:“叫他过来。”
收到汪铭的消息时,景繁简直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虽然及时撤回了,但显然还是被看见了。
那张当初在疗养院随手一拍的解渐沉弹钢琴的照片。
站在门外深呼吸了好几次。
就是不想见到对方,他才努力地躲了一上午。
手刚抬起来,门就从里面拉开了,汪铭拿着笔记本从里面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景繁原本就羞耻又心虚,被她眼里那意味不明的笑看得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尴尬一笑,错身钻进了办公室。
看着重新掩上的门,汪铭拿起手机,点开了“见证奇迹群”——
【汪铭:哇哦。
Han:什么?组长怎么连你也,你们到底在哇什么?!抓狂.jpg】
进屋时,解渐沉正坐在办公桌后,手上拿着一只签字笔转来转去。
看着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景繁心凉了半截。
他极其不情愿地挪到了办公桌前,沉默地看着对方,想着该怎么解释。
解渐沉盯着他脸上遮住半张脸的口罩,笔尖敲了敲实木桌面,语气随意:“伤口还没好?”
景繁注意到了他落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条件反射地回答:“对,有点感冒。”
说完他才意识到对方问的不是“你怎么戴口罩”。
他一早就为自己戴口罩预设好了理由,谁知道目前为止没有一个人问。
但这个理由对解渐沉而言显然不适用。
他瞥了一眼对方的唇角,眼睫轻颤,沉默以对。
Alpha的体质比他好,所以即使当时比他的伤口要深,现在也只剩下一小块痂未脱落。
“躲了我一上午?”解渐沉靠到椅背上,语气有些凉。
景繁缩了缩脖子,没想到自己的小算盘早就被对方识破了。
不过他奇怪对方怎么不直接提照片的事。
见他不说话,解渐沉也没有再继续为难,而是换了个话题:“下周三有个舞会要参加,你来当我的舞伴,记得提前准备。”
景繁眨巴着眼睛,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瞪大眼睛,指着自己,语气不可置信:“舞伴?我?”
“我说的不清楚?”Alpha唇角轻挑,反问。
“可是我不会跳舞。”景繁拒绝。
解渐沉否决他的“拒绝”:“所以我提前告诉你。”
【独裁者!!!】某人不服气。
“在骂我独裁?”
景繁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下意识伸手捂嘴,摇头:“没有,我记住了,下周三,我会准备的。”
解渐沉满意地点了点头,沉默了下来。
景繁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好像真的没有其他要说的事,他指了指自己身后的门:“那我先去工作了?”
“嗯。”Alpha轻轻颔首表示同意。
得到赦免的人抿着唇瓣,后撤了一步才转身。
只是走到一半,他忍不住又转了过来,看着解渐沉解释:“老板,那张照片是我当时随手拍的。”
虽然他的拍照技术一言难尽,但是那张照片却是无可挑剔,所以他就没有删。
而且他也没有删照片的习惯,他手机里一堆丑图,都一视同仁地躺在他的相册里。
签字笔灵活地在指尖打了个转,解渐沉眼里含着调笑,轻挑眉梢:“好看吗?”
景繁搓着指尖,他似乎经常从对方的嘴里听到这个问题。
Alpha知道自己的外貌有多优越,所以从不吝在别人面前展示,用那副诱哄的姿态和语气问出这个问题,简直像——
“魅魔。”景繁超小声嘀咕。
嘀咕完又意识到解渐沉的听力卓越,他立马轻咳了一声:“咳,好看。”接着不等对方反应,立马逃出了办公室。
关门时他听见了一声低沉的轻笑。
脑袋立马涌上了一阵热意,景繁去卫生间泼了两把冷水才返回办公室。
只是一进门,秘书组的7人一起抬头看了过来,甚至包括他那个工作狂组长。
【……系统,我想回家,家里的一蛇一狗还没喂。】景繁眼前一黑又一黑,合理怀疑今天公司里闹鬼了。
系统:【……】
第110章 进去看看?
身后的大屏电视机正播放着教学视频, 自从景繁搬进来后,它还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画面里的一男一女面朝着彼此,在优雅的音乐中迈起了舞步, 镜头主要聚焦在女士身上,每一次旋转,她的裙摆都会轻轻扬起, 优雅又赏心悦目。
一舞毕,循环播放的视频又跳转到了开头, 女步的舞蹈老师又开始拆解姿势, 细致地讲解着每一步的注意事项。
但某个学生却背对着电视屏幕, 坐在地毯上明目张胆地开小差。
“等一下, 这个罗子默是谁,为什么会给他特写?”
景繁手里拿着个咬了一口的苹果,将系统弹窗翻到了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陌生名字, 不禁好奇。
【是原剧情中解渐沉的秘书之一。】系统检索后回答。
景繁咬苹果的动作一顿:“我靠, 什么鬼, 反水还是卧底?为什么解渐沉的秘书会和明越联系?”
他原本正在按照某人的要求, 为下周三的舞会做准备, 突然接到了系统的提示。
又解锁了一段新剧情。
和他预料的差不多,新剧情发生在世京大学, 阴差阳错下, 曲由白成为了明越课程的一员。
两人在经历了一系列事件后,对彼此的态度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这次又意外演变成了师生关系, 在这接下来的日渐相处中,感情再次得到升温。
当然这只是原剧情, 按照现在曲由白对明越的嫌弃程度来看,想要感情升温还道阻且长。
但是景繁却在主角俩日常互动剧情里,关注到了一个奇怪的点,那就是明越在这期间一直暗地里做小动作。
甚至花了不少笔墨描写和那个罗子默的私下联系。
这堪比大纲式的剧情记录,并不会浪费精力去描述无关的事,所以这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对,解渐沉的秘书组里没有姓罗的啊?”景繁回忆了一下,不由得直了起腰。
从他参加工作以来,秘书组并没有发生过人员变动,他可以肯定,没有这个叫“罗子默”的人。
【现实中,这个人没能成功入选北丰集团。】系统回答,像是怕景繁反应不过来,它又好心补充,【就是当时和宿主一起参与面试的其中一位。】
系统的解释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景繁才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你的意思是我把他给顶替了?”
【是的。】
“坏了,那我现在岂不是要扮演这个罗子默的角色,背着解渐沉给明越通风报信?”
手里的苹果顿时不香了,脑海中已经不由自主地浮现了解渐沉发现后阴沉的脸。
对方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背着他使坏,事迹败露后估计得被分成两半尸沉大海。
不过景繁又注意到,这段剧情里,明越似乎早就认识这个罗子默,看他俩的言行,也不像是第一次进行这种私下联系。
他使用搜索功能,将已经解锁的剧情检索了一遍,最后发现这个人的名字确实是第一次出现。
“有点奇怪。”
如果罗子默是后来反水的,但现实里他顶替了这个人的角色,明越却并没有私下拉拢他的意图。
除了向生的存在改变了明越的性格,进而导致后续剧情走偏,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罗子默不是后来反水的,而是一开始就是明越安插过去的。
这两种情况里,景繁更偏向后者。
想到这,他又不免冒出了疑问。
向生说她并没有能够接触到解渐沉。
因此三个锚点中,只有解渐沉的人设性格没有受到影响,最有可能按照原剧情发展。
那当初面试时,是什么让本该顺利进入北丰的罗子默被他顶替,每次剧情走偏都有原因,这次蝴蝶的翅膀又是什么?
不知想到了什么,景繁又将三个锚点的名字全都搜索了一遍,最后得出的结果让人奇怪。
就算不是主角,但作为重要的锚点之一,解渐沉出场的频率甚至不到主角俩的四分之一。
“系统,你们这个剧情解锁,有可能会跳过部分剧情吗?”
【理论上存在这种可能。因为剧情解锁需要开启条件,如果中间剧情达不到解锁条件,而下一个剧情达到了,就可能出现跳过的情况。】
景繁拿着苹果又啃了一口,他现在怀疑,解渐沉的部分剧情就是被跳过了。
但是看主角俩的发展就知道,即使是无人为操纵的情况下,两人的大部分剧情都可以顺利解锁。
可是关于解渐沉的部分,却连解锁的条件都达不到。
到底是什么影响到了他的剧情?
而且现在看来,解渐沉的人设也是歪了十万八千里。
又不像主角俩受到了外来者的影响,所以他的变化又是什么造成的?
“系统,你说,有没有可能除了向生和我,还有第三个穿越者?”
不能怪他天马行空,除了还存在过其他任务者,景繁想不到有什么能够抵抗“世界法则”的推动,改变一个命运既定的人的人生轨迹。
【不排除这个可能。】系统客观回答。
“啧,那你倒是想办法帮我排除一下啊,三个锚点的人设都歪到姥姥家了,找不到原因,我们就死定了哎!”
景繁有些忿忿,咬苹果的力气都增加了不少,大概是把手里的苹果当成了系统的脑袋。
【这个“我们”并不准确,系统没有死亡的概念。】不知道为什么,它突然开始纠正起了用词。
景繁眨巴了两下眼睛,突然反应过来:“你是在威胁我吗,难道你没有绩效之类的东西?这个小世界崩塌对你不会有影响?”
【无论任务完成与否,我都会被回收清除数据再重新投放。】它回答。
某人刚想跳起来表示不服,就听它继续:【不过每个系统都有一个界定值,如果低于界定值,系统就会被销毁。】
“啊?但是被回收清除数据后,你还是你吗,这和销毁有什么区别?”景繁突然又觉得系统背后的规则过于冰冷。
【所以避免在任务期间产生感情,也是系统需要注意的。】
“那你现在的值是多少,低于多少会销毁?”景繁被它带歪,将原本的注意力放到了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战友身上。
【98,低于50会被销毁。】系统的机械音冷冰冰的。
“哈,你居然也有扣分的时候。”得知它距离销毁值还早,替它担心的想法也收了回来。
“行吧,同为身不由己的打工人,我原谅你的无用了。”景繁将苹果核丢到了垃圾桶里。
“不过,我不觉得因为会被清除数据,就要完全避免感情,人类的感情还是蛮有意思的。”
“换做是我,我肯定要学来玩玩,反正下一个任务都不记得了,还不如让自己多体验体验,也不亏走一遭。”
系统对他的这番言论不置可否。
景繁用湿巾擦着手,把自己的小算盘也和盘托出:“哈哈,主要是你学一学,通点人性,我们更好沟通。”
不过眼下他需要先去向曲由白确认,看他是否按照原剧情报了明越的课。
好在后面几天,景繁发现,除了情感进度差了很多,现实里的剧情展开和原轨迹差不多。
这就让他省了不少心,可以安心准备着下周的舞会。
原轨迹里的罗子默的戏份还在比较靠后的位置,他打算先走一步看一步。
景繁在家跟着视频学了几天,终于将钢铁般僵硬的身板练得初有成效,至少找到了当初大学体育课考太极时的协调感。
他现在就缺一套参加舞会的装备。
周六睡到自然醒,景繁伸了个舒服的懒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新消息——
【老板:今天有空吗?下周的舞会,带你去订几件合身的礼服。】
“……”景繁默默退出了聊天框,熄屏静音一条龙,打算装作没看见。
对方之前提的“炮友”关系,他还没想好怎么解除,为了防止Alpha不当人来强的,最近一直在躲着。
而且买两套衣服而已,他自己也可以买。
他还打算买个超硬底的鞋,誓要把解渐沉的脚面踩瘪2公分。
于是在无视了对方追过来的几个电话后,景繁独自一人跑到了附近的商场里。
捧着杯奶茶在商场里闲逛,从那一个个贵得令人咋舌的店里看了一圈出来后,他注意到了两个熟悉的背影。
景繁叼着吸管,皱了皱眉,下意识跟了上去。
【那是曲由白和明越吧?】
【是的。】
两人走进了一家服装店,看起来也是来买衣服的。
【奇怪,解锁的剧情里,没有提到明越带曲由白来买衣服吧?】
出于好奇,景繁挪到了那家店的门口想一探究竟。
只是他鬼鬼祟祟地缩在门口,很快就引起了店里导购员的注意。
穿着干练职业装的小姐姐挂着招牌微笑就朝着他走来:“先生,需要进来看看吗?”
景繁扫了一眼店里的两人,后退一小步,摆了摆手,声音压低:“不用不用,我就在门外看看就够了。”
他只是怀疑主角俩的感情有了新的进展,想要确认一下。
导购员小姐看着他奇怪的表现有些不解,只好默默退回了店内。
然而还没等景繁看出个所以然,就发现刚刚退回去的导购员小姐又朝着自己走来。
而且这次她的脸上带着更灿烂的笑容,步伐也快了不少。
“?”景繁握紧了手里的奶茶,看着眨眼间就到自己面前的人,再次摆起了手。
但下一秒,就见她的目光越过了自己,语气殷切地招呼:“解先生好久不见,需要进来看一看吗?”
“???”
景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就听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
他愣愣地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人,张了张嘴巴。
“要进去看看吗?”解渐沉眉眼含笑。
第111章 亲吻有助于缓解
商场的这一层全是高定礼服店铺, 随便一家店里的不起眼的物件,都可能是一个普通打工族一个月的工资。
不过贵也有贵的道理,至少这店里用的香氛都是高级香料, 导购员也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专业人士。
当然,如果香氛的味道再重一点,能冲淡这空间里的尴尬氛围就好了, 或者导购员小姐再人精一点,能把他们几个分开就更好了。
试衣间前, 五人整齐地相视而立, 形成了一个标准的五边形, 不知道的可能以为他们在摆什么人阵。
“……”一时间无人说话, 空气都诡异地凝滞了起来。
曲由白怀里抱着好几件衣服,看了看眉心微蹙的明越,又看了看似笑非笑的解渐沉,最后与对面的景繁对视。
景繁很无奈。
他本来就是想来刺探一下军情, 谁想到会被解渐沉正好撞上, 还被迫进来打破了主角俩的约会。
导购员小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有些无措地打量着面前的四个男人。
看着眼前莫名有些剑拔弩张的两位Alpha贵客, 她尽力保持着微笑:“嗯……那个, 明先生和解先生都是带爱人来挑衣服的吧?”
她这话刚问出口,就见四人同时回应。
明越抱着手臂, 冷酷地点了点头。
解渐沉半垂着眼睫, 抿唇轻笑:“嗯。”
而他们身边各自站着的两位先生,却不约而同地摇头否认:“不是!”
“……”
“…………”
原本是为了破局而开启的话题,却将尴尬的氛围再次推上了新高度。
景繁抬头看看解渐沉, 又转头看看曲由白,最后扫了一眼明越。
“各怀鬼胎”的三人脸色都挺精彩的。
当然, 他自己的表情也一言难尽。
导购员脸上原本就艰难维持的笑容,眼看就要挂不住了,不过好在她经过专业训练,立马岔开了话题。
“哈哈,我们最近上了很多新款,都是比较年轻有设计感的款式,很适合这两位帅气的先生,不如我推荐几款,两位试试怎么样?”
景繁和曲由白对视了一眼,再次默契点头。
不管怎么样,先离这两个看起来一点就会炸的Alpha远点比较好。
导购员小姐又叫来了一位同事,热心地给他们推荐起了衣服。
景繁在应付导购员的喜好提问时,抽空看了一眼身后。
那两位已经在其他店员的招待下坐到了一边的休息区。
他偷摸打量的视线被一直盯着这边的解渐沉抓住了。
短暂的视线相交后,在对方的笑意盈盈的眸光中,景繁先败下阵来,灰溜溜地收回了目光。
导购员推荐了好几套搭配,景繁也没细听,直接拿起其中一套就钻进了试衣间。
不为别的,主要是他觉得自己的后背实在是火辣辣的,要是再不离开,恐怕就要被某人盯穿了。
曲由白看着着急忙慌的景繁,又转头看了一眼另一边的两个Alpha,抿了抿唇,也跟着进了旁边的房间。
景繁刚刚只顾着逃跑,脱完衣服后才注意到自己手里拿着的这套礼服的价格。
光里面的衬衫就要他一个多月的工资,更别说一整套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捏着衬衫的一角提了起来,生怕自己手上的倒刺给衣服挂抽丝。
【要不还是让解渐沉给我报销吧。】景繁眨巴了两下眼睛。
之前还非常硬气地表示要自己买,现在看了价格是一点硬不起来。
换好衣服出去后,曲由白也一脸咋舌地从另一间试衣间走了出来。
他们站在同一面镜子前,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沙发上的两人。
“你怎么和明越一起来买衣服?”景繁侧着脑袋,压低声音在Omega耳边询问。
“意外,我又接了个活,”曲由白舔了一下干燥的唇瓣,也压低声音,“学长你呢?”
景繁看着镜子里的曲由白,捋着自己的衣领,扯了扯嘴角:“巧了,我也是。”
他身上的这件衣服确实比正常的西装多了一点设计,但是这个带着系带的领口他怎么都整理不服帖。
导购员小姐刚才被他们遣走了,曲由白看他对着镜子理了半天效果也不好,准备帮个忙。
长长的系带被卷到了领子里,他凑近一步,伸手扯了一下,没想到系带压得还挺紧,他便想将手指伸进景繁的后领。
只是还没动作,下一秒,他的手腕就被捉住了。
“我来吧。”解渐沉的脸上挂着警惕的假笑。
曲由白仰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Alpha,又看了一眼身边和他一样意外的景繁,愣愣地收回了手:“哦好,好的。”
他后退一步,给解渐沉让出位子,余光注意到了在关注着这边的明越。
对方的眉心蹙了起来,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就算迟钝,他也能看出这两个Alpha不太对付。
为了防止待会儿又出现一开始那种对峙的情况,曲由白很有先见之明地换了个位置。
景繁看着镜子里低头为自己整理领口的男人,垂在一边的手指蜷了蜷,他也没想到这人会突然跑来帮他整理衣服。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解渐沉问得很随意。
说话间手已经绕到了景繁的身前,Alpha从身后托住他的下颌,强迫他抬头,将压在衣服里的系带抽了出来。
景繁当然不能承认,装模作样地摸了摸口袋:“啊?老板你给我打电话了吗?我手机静音了,没听见。”
解渐沉没搭腔,对这个理由持保留态度。
他认真地将系带系好,手指状似无意地从光滑细嫩的后颈上蹭过:“好了。”
颈部传来的似有若无的触碰,实在让人心里发痒,景繁忍不住挺直了脊背,僵硬地注视着镜子。
视线透过镜子与身后人相撞,时隔一个星期,他俩终于又一次毫不遮掩地直视彼此。
良久后,解渐沉看着镜子里的人,伸手轻点了一下自己的唇角,那里的伤疤已经脱落,看不出曾经经历过什么。
景繁很轻地眨了一下眼睛,默默转开了视线。
解渐沉盯着红了耳根的人,低笑一声,抬手轻轻捏了捏他同样泛红的后颈,接着又转身挑了几件衣服递过来。
景繁拿着他选的衣服,二话不说钻进了试衣间。
背靠着木门,僵了半天的腰弯了下来,他反手按住自己的后颈,只觉得对方指尖的触感还停留在皮肤上。
火辣辣的。
景繁也算个衣架子,把解渐沉挑的衣服都换了一遍,不同风格的衣服穿上都很合适。
站在一边的导购员小姐直接化身夸夸机:“这位先生的身材真好,什么风格都能驾驭,解先生的眼光也很好,这都是我们这季的新品。”
等景繁进去换衣服时,她又趁热打铁揽客:“解先生,您看需不需要给您爱人记录一下身材数据,后期也方便直接定制。”
解渐沉抱着手臂扫了她一眼,想到了什么,他挑了挑眉。
景繁正在换回自己的衣服,刚把裤子脱掉,面前的门就被拉开了。
他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人误入,刚准备开口,就见钻进来的人是解渐沉,对方的手里还拿着一根软尺。
“怎,怎么了?”他后退了一步,看着被重新带上的门,奇怪道。
“店员说要帮你量一下身材数据。”解渐沉淡淡解释。
景繁有点懵,他不是已经试了很多成品衣了吗?
“等一下,是老板你帮我量吗?”看着靠近过来的人,他张了张嘴巴。
解渐沉展开软尺,敛眉微笑:“难道你想让那位女士进来帮你量吗?”
“没有男店员吗?”景繁有些抗拒。
“嗯。”解渐沉咬准了没有,并且已经凑到了他的面前。
景繁的上身穿着还没来得及换下来的衬衫,下身则只穿了个黑色平角裤。
解渐沉的靠近让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不好意思。
“你等我把裤子穿上。”他伸手推了一下。
解渐沉攥着抵在自己身前的手腕,一把将人拉了过来:“不用,穿衣服测量不够准确。”
“……”又不是要造火箭,需要这么精准的数据做什么?
然而Alpha已经拿着软尺在他身上丈量了起来,景繁无奈配合。
量到腰围时,解渐沉看着掩映在白衬衫下若影若现的窄腰,低声要求:“撩起来。”
从对方刚才那些煽风点火般的触碰,景繁已经知道这人在想什么:“老板,我们说好了只是炮友吧?”
炮友就该有炮友的样子,这种暧昧的小举动已经超过了。
“嗯。”解渐沉将软尺绕到他的身后,光从姿势来看,倒像是要把人揽入怀里。
景繁见他说不通,只好听话地撩起了衣服,想赶紧完成任务。
但同时又谴责着对方的行为:“我觉得我们这样不好。”
“嗯。”还是这个回答。
认错积极,手上的毛病一点都不改,Alpha的手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蹭着他的皮肤。
【我怀疑解渐沉有什么皮肤饥渴症。】
量完上半身,解渐沉半蹲了下去。
看着他的头顶,景繁别扭地侧了点身,避免正面对着他。
“腿张开。”Alpha一本正经地说着让人容易想歪的话。
景繁轻咳了一声,将双腿微微岔开。
温热的指尖从大腿细嫩的内侧皮肤上蹭过,最终抵在大腿的腿根处。
他在量腿内长。
对方的指尖在大腿内侧的软肉上撩拨了很久,才留恋着缓缓下移到小腿。
景繁发现解渐沉好像很喜欢他膝盖处的那道伤口,指尖总是刮蹭在疤痕上。
增生疤痕的知觉很迟钝,每次被蹭弄都有些麻木的痒意。
他被调戏得有些站不住,身体一歪,踉跄着扶住了解渐沉的肩膀。
Alpha抬头看着他,嘴角含笑。
“老板,再不结束就不礼貌了。”景繁只觉得头疼。
等测量完所有数据后,景繁身上也基本快被摸了个遍。
他穿上自己的裤子,看着在纸上记录数据的人,有些没好气地问:“老板,陪你参加舞会算是我工作内容,衣服能报销吧?”
要是其他的衣服,咬咬牙也能买一套,但是定制就不是他能承担的了。
“衣服是给你的礼物。”解渐沉的眼底泛着笑意。
刚占完便宜就提好处,倒有点像是嫖资。
景繁瘪了瘪嘴,又觉得这都是自己应得的。
在试衣间磨蹭了许久,他们出去时,店员小姐已经将他试过的衣服全都打包好了。
景繁先是瞪大眼睛看着那大包小包的衣服,之后又注意到了提着那大包小包的人,正是解渐沉口中“不存在”的男店员。
“……”他看了一眼笑得热情的男店员,又转头看着撒谎的人,满脸怨念。
但是某人却毫不愧疚,直接在店员小姐的带领下去选定制款式。
他离开后,景繁转头看了一眼,终于在另一边的试衣间前发现了曲由白。
他凑了过去,就听Omega怯怯地问:“这些衣服是给报销吧,我没有那么多钱的。”
得,要不说他俩一见如故玩得来呢。
明越虽然态度冷冷的,花钱倒是毫不吝啬。
曲由白看着明越去结账的背影松了口气。
景繁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将他拽到了角落里。
“你是不是下周三要和明越去参加什么舞会?”他猜测。
曲由白眨了眨眼睛:“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也要去,”景繁抿了一下唇,“对了,回头你把明越的联系方式推给我。”
还没等曲由白再好奇,就感受到了一道锐利的视线。
他抬头回望,就见解渐沉正朝着这边走来。
景繁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跟着转头看过去。
“回家。”Alpha站在几步之外,视线落在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上,语气凉凉的。
景繁又看到了付完款回来的明越,担心两个Alpha再对上,只好松开了手。
他后退几步,对曲由白摆了摆手:“回头再说。”
说完便拉着解渐沉赶紧出了门。
有钱人消费就是不一样,那大包小包的衣服不用他们提着,明天会有人专门送到家。
正在景繁感慨时,身侧的Alpha突然停下脚步,抽了张湿巾给他擦起了手,细致到指缝都不放过。
没等他询问,解渐沉幽幽开口:“以后离曲由白远点。”
“为什么?”景繁不解。
“作为炮友,不该洁身自好?盟友总该要有契约精神。”
“炮友还有这种要求?”他只知道情侣要忠于另一半,需要为对方守身。
解渐沉掀起眼皮看着他,目光沉沉:“我有这种要求。”
“……好吧,但是我和小白只是朋友,没有那种意思。”景繁被他盯得不自在,只好再次解释。
“那也不行。”Alpha不讲理。
景繁抿着唇,眨巴了一下眼睛,又眨巴了一下,最后有些犹豫地开口:“老板,你怎么了?”
解渐沉不知道他问的什么意思,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景繁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一个词来形容,“粘人。”
解渐沉一怔,不禁偏头笑了起来:“大概是被你标记了。”
“啊?”景繁诧异,他还有能力能标记Alpha?
看着他信以为真的沉思表情,解渐沉又起了捉弄的想法,他倾身过来,展露出自己的后颈。
过去了一周时间,在优性Alpha超强的恢复力下,已经完全看不出什么痕迹。
景繁盯着那块略高于周围皮肤的凸起,下意识地回想起了那里刚被咬时的样子。
突然有些口干舌燥,他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
“假性标记综合症,Alpha会对假性标记者产生心理依赖。”解渐沉看着他的眼睛。
【真的有这个病吗?】景繁抿紧了嘴巴,两颊挤出的小窝都带上了担忧,希望对方只是开玩笑。
【这属于一种心理疾病,常发于Alpha群体。】系统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景繁心虚地别开了视线,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一夜情导致别人怀孕的渣男。
“那,怎么办,有得治吗?”他问。
解渐沉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憋不住逸出了一声轻笑。
“有,但是需要某人听话。”
某人听着呢。
景繁点了点头:“好吧,我会配合的。”
解渐沉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狡黠,接着他一言不发地伸出了手。
看着面前的干净纤长的手,景繁歪了歪脑袋。
“握住我的手,身体接触有助于缓解焦虑。”
本来还有些半信半疑,但联想刚才在试衣间对方的举动,让这话更加有了可信度。
不再怀疑,他伸手握了上去。
可能是Alpha的体质特点,解渐沉的手掌一直都是炙热的。
景繁眨了眨眼睛。
好烫,他想。
感受着指尖微凉的触感,解渐沉握紧了手,拇指不着痕迹地磨蹭着对方的手背。
回家的路上,怀揣着对解渐沉的愧疚,景繁一退再退。
退到最后的结果就是,答应了对方上楼喝杯茶的要求。
“最近在学习?”Alpha端着水杯,一点不见外地坐在了沙发上,看了一眼茶几上关于舞蹈的书籍。
上面还被某人花了不少抽象的线条小人。
“练得怎么样?”解渐沉翘着腿,宛如检查作业的老师。
景繁摸了摸鼻子,看向一边:“还,还行吧。”
解渐沉将杯子放下,站了起来,笑意盈盈地朝他伸出了手:“那来彩排试试?”
景繁舔了一下唇:“现在?你确定?”
他怕给这个有点心理疾病的Alpha再带来一点身体上的伤痛。
然而解渐沉已经靠近一步,环住了他的腰。
景繁垂着头,看着对方搭在自己腰间的手,缓缓吐出一口气,按照视频上的教学,摆好了姿势。
他轻轻搭着解渐沉的肩膀,抬眼和他对视,从那双深沉的眼底清晰地看见了自己。
那种被人全心全意地关注着的感觉让他有些紧张,景繁再次错开了视线,盯着对方散落在他指尖的长发,蜷了蜷手指。
感受到怀里人的不自然,解渐沉垂着眼睛,低声鼓励:“只要跟着我就好。”
低沉的嗓音带着诱哄般的话语掠过耳畔,酥痒感从耳朵向四周蔓延,景繁轻颤了一下,点头。
解渐沉勾了勾唇角,扶在他腰侧的手施力,拉着人迈开了步子。
景繁的学习时间加起来只有几个小时,只能记住最基本的走步,突然被拉着跳配合,瞬间慌乱到忘记了步伐。
跟不上节奏,果然踩了对方好几下。
不过两人都光着脚在地毯上跳,真踩到也不会多疼。
好在解渐沉也一直在配合他,渐渐地,磕磕绊绊的两人也有点像模像样。
就在这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景繁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开始播放起了相配的舞曲。
悠扬的曲子让他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声源。
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问系统:【你搞的鬼?】
只有系统可以操作他的手机。
【宿主建议学习人类情感,这是我经过学习后,判断出应该提供帮助的情况。】
景繁没想到它还真的去学了,只是提升的点有些走偏。
解渐沉察觉到了他的走神,搭在腰间的手收紧:“专心。”
景繁回神,他看着对方的脸,咬了咬唇边的软肉。
不过系统这也算是帮了个忙,有了伴奏,更方便他跟着节拍跳。
渐入佳境后,景繁的紧绷也减轻了不少,眼里闪烁着欣喜的光。
解渐沉垂着眸子,片刻不移地注视着他的神情。
眼底的温柔和欢喜如呼啸的山风吹散了阴霾,露出了赤裸的渴望与占有。
然而心思的转变很快就导致了问题。
旋转后撤时,解渐沉的步子迈得小了点,景繁直接踩了上去。
不等两人再调整补救,紧贴在一起的身体齐齐倒了下去。
景繁摔在解渐沉的身上,脑子空白了好一会儿,才撑着地面与对方拉开了距离。
他想起身检查对方有没有摔伤,只是还没撑起就被腰间的手臂再次拉了下来。
看着骤然贴近的脸,景繁的呼吸倏尔一滞。
音乐已经快要到尾声,曲调渐缓。
无法移开的视线从解渐沉好看的眉眼处缓缓下行,最后落在了半开的唇瓣上。
景繁可以明显感觉到胸膛下加速的心跳。
垂着的眼睫轻颤着,喉咙发紧到哽塞难咽。
“亲吻也有助于缓解症状。”Alpha的呢喃声在舞曲的掩盖下模糊不清。
景繁眨了眨眼睛。
随着乐曲的戛然而止,他低下了头。
温热的唇瓣轻轻交叠。
不知道是谁先张开了嘴,交错的呼吸声愈发粗重。
第112章 不仅完了,还弯了
睡意朦胧间, 好像有人坐在了自己的身边。
景繁艰难挣扎了两下,但眼皮却像是有千斤重,意识也像是被牢牢困在了棉花堆里, 只想继续沉睡下去。
身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只能隐约感到额头上似乎落下了一抹温软的触感,接着意识便彻底被裹挟进了黑暗中。
再次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
景繁从床上翻身坐起, 顶着一头乱毛,试图将混沌的思维回正——
昨天下午, 他在商场偶遇了解渐沉, 买完衣服后对方把他送回了家, 在家里他们排练了舞蹈, 然后他俩摔了,然后亲了,再然后……
滚烫的呼吸喷洒在脸侧,胶着的亲吻愈演愈烈, 直到身体的某部分发生了变化。
意识逐渐清晰, 景繁暮然瞪大了眼睛。
他手脚并用的从床上爬起来, 光着脚跑进了卫生间, 期间还差点被掉在地上的被子绊倒。
他着急忙慌地想要确认某件事。
刚到卫生间的门口, 一眼就看到了挂在架子上的东西。
一条洗干净正晾着的黑色四角内裤。
景繁眼前一黑,扶着门框捂住了脸。
“我靠啊!”
他还以为是做梦呢, 昨晚也没喝酒啊?!
“系统, 我好像完了。”
不光完了,貌似还弯了。
他昨晚居然被解渐沉亲出反应了!
更羞耻的是,他慌慌张张想要掩盖自己的身体变化时, 还被对方发现了……
“没关系这很正常,别害怕, 景繁,我可以帮你。”
男人带着热气的喑哑诱哄似乎还在耳边。
景繁揪住自己的头发,一脸生无可恋地缓缓蹲了下去。
他以前都不知道,原来解渐沉还这么乐于助人。
甚至这位好心人还贴心地帮他换洗了衣物。
景繁大力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似乎打算把脑子里的某些画面震出去。
但是蹲着的姿势又让他瞥到了自己大腿内侧的星星点点:“……”
“……系统,不然我们还是让这个世界毁灭吧。”
系统最近被屏蔽的频率越来越高,它看着自家宿主的崩溃表情,灵活引用起了他的原话:【人类感情还是挺有意思的。】
景繁被它噎得喉间一哽,哀怨地滚到了床边,把自己摔回了床上。
咿咿呀呀哼了半天,大概在为自己丢掉的脸皮进行哀悼。
默哀了三分钟后,他突然又撑着床铺抬起了头:“所以解渐沉人呢?”
从醒来到现在都没有见到昨晚案件的另一个同伙。
【他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就离开了。】
景繁突然想到了自己迷迷糊糊中感受到的那个人影,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额头。
他眨巴着眼睛,突然有些搞不懂了:“好奇怪啊……”
解渐沉说是做炮友,但是好像目前为止也没有提过要进行更深层面的交流,倒是一直迷恋于暧昧的亲吻和抚摸。
甚至昨晚他昏了头提出互帮互助都被拒绝了。
“嗬,他不会是真的不行吧?”
景繁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猜测的可能性很高,不可思议的同时又庆幸。
至少不需要再时时刻刻担心着自己城门失守。
这时曲由白给他发来了消息,是一串联系方式。
景繁抱着被子坐起,想起昨天自己找他要了明越的联系方式。
因为快到罗子默通风报信的剧情了,但是明越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留个联系方式比较好。
之后的几天,他一直没有见到解渐沉,组里的人说是他临时去海外出差去了。
但是他一个秘书都没带,景繁觉得应该不是单纯的公务问题。
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本来他还头疼该怎么面对对方,晾了几天后,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至少周三看到解渐沉时,他想原地去世的念头已经轻了很多。
他换好衣服下了楼,车子正在楼下等着。
Alpha是今天刚回来的,脸上还有些风尘仆仆的痕迹,看起来这几天过得挺辛苦。
今天景繁作为舞伴,终于不需要再担任司机的工作,他下意识便拉开了副驾驶。
坐在后面的人见状轻咳了一声,他又只好乖乖坐到了后座。
解渐沉今天穿的也是一身白色西装,和景繁身上的礼服倒是很搭。
他翘着腿,手里拿着平板在处理文件,景繁怕打扰到他,贴心地缩在自己的座位上。
其实主要是心虚和不好意思。
车子上了路,景繁盯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路灯,手上无意识地拨弄着衣角。
解渐沉的余光注意到了这一幕,他将平板放到了一边,伸手握住了那只不太安分的手:“紧张吗?”
手突然被抓住,景繁眨了一下眼睛,几乎是本能地看向了驾驶室的司机。
不过好在今天的司机不是秘书组中的某一个,不然他和解渐沉的不太正当的关系恐怕就要暴露了。
手上加重的力道让他把视线又转回了身侧,他摇头:“还好。”说着还轻轻挣动了一下手指。
“这几天有好好练习吗?”解渐沉并没有收手,反而捉着那只纤细的手把玩了起来。
景繁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自从那天之后,他一听到那首曲子就会想起那个荒唐的一晚,所以练是不可能再练的。
但是也不可能承认,他盯着自己的膝盖面不改色地撒谎:“练了。”
反正出丑丢的也是解渐沉的脸,这是他作为老板用人不清应得的。
“好。”Alpha细细地捻着他的指尖,嗓音含着沉沉的笑意。
到达宴会时,厅内已经站了很多人。
景繁看到了跟在明越身边的曲由白,曲由白也同样注意到了他们,他俩短暂地对视一眼。
果然和猜测的一样,他们也来参加了这场宴会。
只是他后来又反复确认过,这个发展并不是新剧情里的内容,目前也没有其他新剧情解锁。
就在景繁走神思考时,突然敏锐地感受到了一道令人不适的视线。
他转头循着那道目光回视过去,就见视线的尽头是一位干瘪阴冷的老人。
景繁的眉头轻蹙了起来。
那人他还记得,正是之前宴会上和解渐沉针锋相对的陈森。
陈森虽然有着明面上的身份,私下里却并不是什么好人。
按照系统给的信息来看,或许和那个非法实验室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他与这个人并没有过什么接触,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这人正死死地盯着这边,不加掩饰地打量着他,那双阴鸷的眼睛让人不寒而栗。
攥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景繁直直地与他对视。
即使知道自己的目光被发现,陈森也毫不在意,甚至举起了手里酒杯冲着他遥遥一敬,扬起的嘴角带着恶劣的嘲弄。
那阴狠算计的笑容让景繁格外不舒服,心里像是被鬣狗盯上一般黏腻恶心。
他抿紧了唇瓣,下意识抬起手里的酒杯想喝点什么平复一下心情,只是还没凑到嘴边,杯口就被身边人笼住了。
解渐沉将酒拿开,换了一杯果汁给他,声音淡淡道:“没必要理他。”
景繁抬头,原来他也注意到了陈森的视线。
“他是不是和当时的实验室爆炸案有关?”沉默了几秒,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解渐沉半垂着眼睫,闻言抬起了眼,冷笑出声:“他就是最大的主谋。”
Alpha的语气森冷异常,景繁眨了眨眼睛。
结合上一次两人的对峙来看,解渐沉似乎跟这个陈森有着不小的恩怨。
“不舒服的话就去外面透透风,不过别走远。”看着神色突然凝重的人,解渐沉伸手拨了拨他纤长的眼睫。
景繁正盯着手里的果汁沉思,被对方的动作打断,不由得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他抬眼看看解渐沉,又转头看看陈森的位置,发现那人已经和其他人谈笑起来。
从刚才开始内心就莫名生出了一丝烦闷和焦躁,景繁只好点了点头。
离开大厅后,他朝着厅外的花园走去。
刚走到花园入口,就与同样出来透风的曲由白相遇。
“你怎么也出来了?”景繁坐到附近的木椅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有些好奇。
曲由白坐到他身边,不好意思地解释:“明越嫌我喝了太多酒,让我出来歇会儿。”
景繁被他的理由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又问:“明越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曲由白也说不太清楚对方的打算:“我不知道,他只说给我两万,让我来假扮他的小情儿,不过他最近一直都怪怪的。”
“假扮情侣?”这比他的任务似乎要艰巨一点。
“嗯,学长不是吗?”曲由白反问。
他想起之前在店里,解渐沉亲口承认他和景繁是伴侣关系,但是景繁否认了,他以为他俩的情况和自己这边差不多。
景繁摇了摇头:“我是来充当舞伴的。”
“舞伴?”曲由白愣了一下,“这场宴会还要跳舞吗?”
“嗯?不用吗?”景繁也有点懵。
曲由白歪着脑袋:“不用吧,明越说只是普通宴会,不需要我做什么来着。”
“……”景繁现在才反应过来,他貌似又被某人戏耍了。
第113章 该道谢的另有其人
大厅里灯壁辉煌, 那些身价不菲的显贵们三两交谈着,清雅的音乐悠悠传来,衬得花园就要相对寂寥很多。
“对了学长, 关于上次你让我帮忙打听的那位付新雪女士,”曲由白突然想起了之前被交代的任务,“我在学校的内部网站查过, 也问了几个相关的教授。”
“但是目前只知道她是27年前世京生化方面的研究生,是苏志华教授手下的学生, 发表过很多优秀的著作, 都是和基因工程相关的研究。”
景繁眨了眨眼睛, 这些信息和他自己掌握到的差不多。
不过曲由白又提醒了他, 他还没有去搜索过付新雪发表过的论文著作,包括她的那个导师苏志华。
或许可以尝试从这方面找一下两人的交集。
“嗯……学长,如果这个人很重要的话,我可以从明越那边下手试试。”曲由白看着蹙眉沉思的人, 犹豫着提议。
景繁抬眼看他, 唇瓣不自觉抿了起来。
明越那边既然在调查, 肯定要比他这个没有渠道的人知道得详细。
但是曲由白要怎么从对方那里套取信息?
“不用勉强, 我会看着办的, 你先和他好好相处吧。”景繁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没有选择让对方帮忙。
他怕节外生枝, 让面前人再卷进这个与他无关的事件中。
曲由白还想再说什么, 却被花园入口处站着的人打断。
“曲由白。”坐在长椅上的两人齐齐抬头看去,就见明越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眉心紧锁, 看起来不太高兴。
一边是自己的半个家人,一边是雇主, 曲由白一时之间左右为难。
景繁朝着明越抬了抬下巴:“去吧,他在等你呢,我再坐会儿。”
曲由白只好抿着唇离开。
对方走后,花园里只剩他一个人。
北市四季分明,现在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夜晚的风吹过还有些凉意。
景繁仰着头,突然嗅到了一股清冽特别的香味,连心里的郁气仿佛都被冲淡了不少。
那不是宴会厅里准备的香薰味,而是更加自然清新的植物香气。
花园里到处都是精心设计的花坛,在那一片低矮的灌木花草中,中间的一颗郁郁葱葱的乔木显得过于突出。
景繁盯着那颗树看了半天,最后站起身朝着它走去。
越靠近,那股清冽的馨香也越发清晰,直到站在树下,他终于确信,刚刚闻到的好闻味道就是来自这颗树。
这树长得也挺奇特,笔直粗壮的树干在月辉下泛着淡银色的光泽,细长的叶片几个为一簇,乍一看会怀疑有人把兰花粘在树枝上造出来的拼接物。
景繁就是那个怀疑的人。
他伸手抓住一根低垂的枝桠,扯了扯尖端的一簇叶片,结果力气没掌握好,直接将脆弱的枝干扯断了。
“……”看着手里带着枝干的一簇叶子,他快速看了一眼四周,有些心虚。
不过他也确定了,这树就长这样。
拿着那簇叶子细看,他又发现了藏在叶片下米粒大小的白色花朵。
而那好闻的香味,就是来自那一个个小巧可爱的花朵。
景繁拿着叶子凑近深嗅一口,莫名觉得心情舒畅。
如果没有在返回大厅的途中遇到陈森的话,他的好心情或许能维持更久。
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苍瘦老人,景繁忍不住后撤了半步。
陈森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看起来应该是保镖。
两人站在花园的入口处挡了大半的路,他们的身后就是亮堂堂的宴会厅。
景繁偏着身子,打算从他们身边借过,却被那个保镖伸手拦住。
被迫停下后,他侧目看着一脸精明的老人,抿了抿唇。
他们应该不会在这种人多的场合下对他做些什么,只是他越来越觉得奇怪。
宴会一开始的对视,他还可以理解为被陈森与解渐沉的针锋相对牵连,但是现在特地拦他,未免太把他一个小秘书当回事了。
“有什么事吗?陈老。”景繁打算先不动声色。
“咯咯,”老人苍哑的笑声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没什么,就是好奇被解渐沉看上的人有什么特别的。”
景繁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垂着眼睫:“您误会了,我只是解总的秘书。”
陈森的手上拄着拐棍,闻言转头看过来,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是吗?秘书先生看起来并不简单。”
景繁被他盯得不舒服,主动别开了眼睛。
“接下来还有好戏要上演,那秘书先生,我们拭目以待。”陈森阴恻恻一笑,朝着他伸出了手。
余光从那只消瘦且疤痕交叠的手上一扫而过,景繁忍不住咬紧了牙。
他猜不透这个老狐狸在想什么。
忽略眼前伸来的手,景繁冲对方点了点头,准备直接离开。
只是还没迈开步,手腕就被一只粗糙的手死死握住。
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动手,他心下顿时一紧,下意识抬头看向了宴会厅。
但是解渐沉不在。
景繁稳了稳心态,看着那个抓住他的人:“您这是做什么,我需要尽快回到解总身边。”
他特地提起解渐沉,希望能威慑对方。
然而陈森却毫不在意,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浑浊的眼底翻腾着难以忽视的算计与兴奋。
景繁有些被他癫狂的状态吓到,挣了挣手腕。
也就是这次挣扎让他注意到了那只手上的饰品。
陈森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深棕色的佛珠,佛珠上刻着金色梵文,但佛珠的穗子上却是一只缠绕着蛇的逆十字架。
这种不伦不类的搭配让他多看了两眼,然而很快他又惊觉,这里并不存在他原本世界的一些教系。
景繁暮然抬起了头,盯着陈森的脸,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与茫然。
陈森也像是从他的反应中确定了什么,脸上阴鸷的笑意更深,嘴角牵起一个骇人的弧度。
“你……”景繁反手揪住了对方的衣袖,只是他的话没完全说出口,就被另一人打断了。
“哟,这么热闹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景繁下意识转头朝着声源方向看去,只见孟锦穿着一身暗红色的长裙徐徐而来。
“怎么了?你家老板正找你呢,怎么在这和老头子聊起来了?”孟锦扫了他一眼,丝毫不给陈森面子。
景繁缓缓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孟家小姐,令尊近来安好?”陈森收回了手,沉下的脸色显然是不满她的无礼。
“哎,劳您记挂,半死不活着,怎么,您想去陪陪?”孟锦揽着景繁的肩膀,把他往身后带了点,嘴上丝毫不怯。
“哼。”陈森狠狠剜了她一眼,甩袖离开。
走之前,他又用那种兴味十足的眼神扫了一眼景繁。
孟锦对着那道背影啐了一口,转头看向身边低着头的人。
她还以为景繁是被那个老头子吓到了,拍拍他的肩膀,询问:“没事吧,他刚刚为难你了?”
景繁回神,摇了摇头:“没有。”
他是在想陈森手上的那串怪异的饰品,以及对方眼神里难以捉摸的情绪。
“不用理他,就是一个无恶不作的恶心老头。”孟锦皱了皱鼻子,看起来格外嫌弃。
景繁抿着唇,想到她刚刚说解渐沉在找他。
刚打算走,就被孟锦挽着胳膊拉了回来:“去哪?”
“嗯?不是说老板找我吗?”景繁疑惑反问。
“没有,他现在正忙着和别人谈合作呢,怕你走丢了才叫我来看看。”
景繁再次观察了一眼宴会厅,果然还是没见到解渐沉,大概正在哪个沙发前坐着和人交涉。
看出他有些心事重重,孟锦摸着下巴,眼珠转了两圈,最后注意到了他口袋里漏出的几根绿油油的叶子。
她伸手抽了出来,发现是一截姜兰木的枝叶。
“你摘这个做什么?”孟锦瘪着嘴,不太理解。
难怪她刚才一直闻到一种不乐意闻的味道。
景繁的沉思再次被她打断,抬眼看着那截断枝,眨巴了两下眼睛:“我在花园里摘的,感觉挺好闻的。”
这个味道闻起来很舒服,所以他就想着带回家用水养两天。
“也对,气温渐渐降下来了,姜兰木也要开花了。”孟锦抓着枝干转了转。
不知想到了什么,下一刻她贼兮兮地笑了起来:“你喜欢这个味道?”
景繁不懂她笑什么,在那不怀好意的调笑中,有些犹豫地点头。
这种植物他第一次见,味道也是第一次闻到,并不像大部分鲜花浓烈馥郁的甜香,它带着些辛冽清新的味道,夹杂着沉木和新叶的香味,不会腻人。
“你早说啊,让解……”孟锦咧着嘴,只是话到一半又突然停了下来。
“咳,你早说啊,我家就有姜兰调的香水,明天我就送两瓶给你。”
“不用破费了吧?”景繁挠着脸颊,不太好意思。
孟锦把叶子塞回他的手中,笑得意味深长:“不破费,我自己的香水公司调的,就两瓶,都没量产,不送你说不定哪天就丢了。”
看她这么热情,景繁也不好再拒绝,他拨弄着手里的叶子,道谢:“那谢谢孟总。”
孟锦摆了摆手:“不用,该向我道谢的另有其人。”
第114章 这个姿势有点怪
那晚的宴会确实如曲由白所说, 只是普通的宴会,景繁特地准备的硬底鞋也没有派上用场。
回到家后,他第一时间上网搜索起了关于这个世界的教派的信息。
他翻阅了各大网站, 甚至连可能存在的民间邪/教都没放过,最终得出来的结论就是,这个世界不存在佛教, 也没有什么耶稣上帝。
连相似的都没有。
景繁拿着笔在本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笔尖在纸上戳出了斑斑点点的墨迹。
“系统, 你之前说每个小世界, 同一时刻只能存在一个任务者, 那有没有出现bug的可能?”
他现在不由得怀疑起陈森的真实身份。
【不会, 如果小世界存在任务者,世界通道是无法开启的,而且小世界无法承受两个任务者的同时介入。】
系统回答得很决绝,景繁又开始犹豫起来。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除了对陈森身份的怀疑, 他又查找了付新雪和她导师苏志华20多年前发表过的论文。
苏志华的主要研究方向是信息素再生和调节, 而付新雪则是在基因优化方面研究得比较深。
付新雪在研究生期间发表的几篇刊论中都有苏志华的名字, 同时还有一个人名出现得比较频繁——
常采文。
景繁有些好奇, 便让系统帮忙搜索了这个人的资料。
要是能找到这人, 或许还可以向她询问一些当年的信息。
【常采文,女性Beta, 现46岁, 16岁取得世京大学本硕博连读资格,是付新雪研究生时期的学妹,毕业后进入国家研究院工作, 后辞去职务去了一家私人研究所……】
景繁翻阅着系统给他调出的资料,龇着牙默默惊叹起这个学霸人物的丰厚履历。
划过那一长串的生平简介后, 几张不同时期的照片呈现在眼前,从幼时的稚嫩到大学时的朝气,再到进入社会后的成熟稳重。
虽然不同时期的状态和样貌都有明显的变化,但唯独那双眼睛从始至终深邃而坚定。
看着寥寥几张照片,景繁歪了歪脑袋,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他将最近的一张照片放大,这是常采文42岁时接受采访时留下的照片。
她保养得很好,即使年过四十,看起来也就三十多的样子。
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很久,景繁突然伸出手,将她的下半张脸遮住,只露出了那双深刻的眼睛,以及眼角的一小块疤痕。
记忆的潮水翻腾又退去,最后留下了一个清晰的画面,与眼前的照片逐渐重叠。
景繁缓缓睁大了眼睛:“是她……”
他再次对比了几张照片,更加确定。
是当初在实验基地,带着他进实验间给费云注射药剂的那个女人。
同时,记忆中的另一块碎片从角落被挖掘出,与眼前的信息拼在了一起——
解渐沉当时用来开启电梯的那张高级权限卡,权限人的名字是:Seven Chang.
Seven,采文。
所以这个常采文从国家研究院退出后,加入了陈森主导的非法实验中,并且在那群人里地位很高。
找对方询问当年事宜的打算落空,但景繁又产生了一个更大胆的猜测。
从这师徒三人的关系,以及他们钻研的领域与非法实验室的研究方向的重合度来看,或许付新雪与苏志华都与那个实验室有关。
再说得更难听一点:他们也是实验室中的一员。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解渐沉一直在调查关于实验室的事,为什么会与陈森树敌,又为什么会将无亲无故的苏志华藏在偏远的疗养院。
而付新雪的死亡,大概率也不是对外说的死于车祸那么简单。
景繁扣着指甲,脑子里的信息又多又杂乱,还是差了点什么,无法将它们整合到一起。
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了很多,他拿着笔在付新雪的名字上点了点,最后将旁边的苏志华的名字圈了起来。
看来得找时间去再看一眼这个苏志华。
退出系统弹窗时,景繁又注意了一眼进度条。
这几天主角俩的发展还算符合轨迹,崩塌进度保持着缓慢的下降。
不过还有几天就要到明越和间谍的剧情了,前者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景繁忍不住打开手机,将曲由白发来的联系方式给添加上了。
之后几天,他依旧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
那晚孟锦答应的事也不是随口说说,第二天就收到了她送来的香水。
除了两瓶正装,还有一个试用装,看起来确实是把家里仅有的都打包送了过来。
景繁试了试味道,味道效果比他想象中要好。
他原本还担心会添加了其他香料喧兵夺主,但这香水很完美地复刻了姜兰木的香味。
只是他不习惯用香水。
景繁思考着找个地方把香水收起来,结果一个不小心就把试用装摔了。
玻璃瓶身瞬间碎开,液体撒了一地,辛冽的香味也在卧室密闭的空间里散开。
“……”实在是暴殄天物了。
为了不浪费这“限量”的香水,他将自带的试香纸全拿了出来,吸满香水后,塞进了家里的各个角落当香氛,包括衣柜。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他的身上一直带着浅淡却又存在感十足的姜兰香味。
当然,浅淡是事实,存在感十足是对秘书组的人来说。
景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自从上次聚餐后,组里的人就怪怪的,好不容易逐渐恢复了正常,这几天他们看他的眼神又变得诡异起来。
虽然没有恶意,但是莫名让人觉得后背发凉。
另一个奇怪的就是解渐沉。
自从上次知道他被自己咬出点心理疾病后,景繁就一直有些愧疚。
而某人就像是抓住了他这一心态,经常在他能接受的底线边缘提要求。
比如每天午休时间要陪他一起吃饭,吃完饭还要身体接触半个小时。
身体接触面积也与日俱增。
比如现在。
“老板,在公司这样不太好吧。”景繁忍了一会儿,还是憋不住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主要是眼下这个姿势也太羞耻了。
解渐沉靠坐在宽敞的沙发上,而他以面对面的姿势跪坐在对方的腿上,两条长腿无处安放,只能别扭地蜷在两边。
最要命的是,这个姿势会让他情不自禁想起借对方手解决问题的那晚。
但就这样亲密的姿势,Alpha犹嫌不够,将他死死揽在怀里,两人的胸膛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这是我的休息室,不会有人进来。”某个昏君如是说。
景繁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瘪了瘪嘴,委婉地表示:“但是这个姿势好奇怪……”
解渐沉一直埋在他的颈侧嗅着什么,鼻息打在皮肤上引起一阵阵酥痒,怪异的感觉总是不受控地从心底隐隐升起。
“那换成亲吻怎么样?”Alpha抬起了头,一脸认真地提议,“亲吻比牵手拥抱的效果好,也更快。”
说着揽在他后背的大掌缓缓上移到了后颈。
解渐沉每次接吻都喜欢扣着他的后脑勺,让他退不得半点,常常被憋得头晕眼花才能得到一次喘息。
所以他对这个动作有ptsd。
“不用了,我突然觉得这个姿势挺好的。”景繁收紧了环在对方身后的手臂,主动加深了这个拥抱。
解渐沉感受着对方主动的靠近,不着痕迹地勾起了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落在窄瘦腰际的手臂也收紧,两人之间的距离贴得更近。
解渐沉埋在他的肩膀上,满足地深嗅了一口。
景繁看着他像狗崽子一样的行为,不由觉得奇怪。
他身上又没有信息素,对方总是在他身上闻来闻去,到底在闻什么?
似乎是知道他的疑惑,解渐沉突然开口,轻声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好。”
对方说话时离他耳朵太近,景繁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又想起了自己身上的香味,他解释:“是香水吧,孟总前两天送我的,如果老板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拿一瓶。”
解渐沉的唇瓣抵在柔软的颈侧轻蹭,不答反问:“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景繁被他的小动作撩拨得浑身一颤,轻喘了一口气:“这个姜兰还挺好闻的。”
“喜欢吗?”Alpha像是不满意他的回答,再次追问。
“喜欢。”景繁垂在对方身后的手指蜷了蜷。
“好。”解渐沉的手臂再次收紧。
不知道这紧到呼吸困难的拥抱持续了多久,就在景繁靠在这温暖的怀抱里有些昏昏欲睡时,他突然又醒了神。
“老板,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益宁疗养院?”
之前解渐沉答应过还会再去,他就厚着脸皮直接说了“我们”。
面前人没有立刻回答,景繁又补充解释:“上次答应过那个小朋友会去看他。”
当然看小西瓜头只是借口,他真正的目标还是苏志华。
虽然他自己也可以去,但是景繁深知,光靠他自己,去了也见不到被严加看守的人。
解渐沉缓缓睁开了眼睛,半垂着的眼底,眸色隐隐深了几分:“……过两天等我的事忙结束后。”
第115章 器大活好
解渐沉结束会议返回办公室时, 就见自己的桌面上放着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
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瓶浅绿色的香水。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
嘴角无意识牵起,他把东西放回盒子, 看了一眼手表。
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
秘书组办公室的门还开着。
汪铭正在整理刚才会议的文件,余光注意到门口的人影,立马转头看过来:“解总, 有什么事吗?”
解渐沉扫了一眼办公室,最后盯着那个已经空了的位置, 挑了挑眉:“没事, 早点下班吧。”
他走后, 汪铭默默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过去, 才发现他盯着的位置是景繁的工位。
只不过今天是周五,一到下班时间,大家都迫不及待踩点溜了,包括那个位子上的某人。
【在哪?】解渐沉站在下行的电梯里, 打字询问。
果不其然, 等了五分钟也没有得到回复。
而另一边早就逃之夭夭的景繁已经下了公交车, 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新消息, 默默将手机熄了屏。
自从上周五晚上被解渐沉拐回家后, 他那个周末两天都被迫“加班”当人肉愈疗器。
甚至连原本去找明越旁敲侧击一下的计划都被打乱了。
于是他只能看着通风报信的剧情被直接跳过。
奇怪的是,这次跳过剧情, 崩坍进度没有像之前那样停滞, 而是涨了0.5%。
涨了0.5%,这是什么概念,眼下这拉得很长的新剧情已经过了大半, 才好不容易降了0.6%。
一觉起来,景繁看着差点白干的进度条, 眼睛瞪得比车轱辘都大。
他本来以为不按照原轨迹走剧情,最多也就是没办法降低崩塌进度,谁知道居然还会反噬。
看来这个罗子默与明越私下联系的剧情还挺重要。
所以景繁在这周五下班前,早早就收拾好东西,一到下班时间就溜了,连午餐时解渐沉提的“下班等我”都当成耳旁风。
他得捍卫自己的自由时间,他还要去拯救世界!
而要去“拯救世界”的某人,此刻正蹲在马路边吃烧饼。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景繁三下五除二将香脆的烧饼解决掉,他拍着手里的残渣,觉得奇怪。
但是具体哪里奇怪他又说不上来。
附近正好有一家商场,想不通的景繁便干脆不想了,打算进去买点东西。
期间解渐沉又打来了几个电话,他统统装作没看见。
提着给旺财买的口粮走出商场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跟着导航走出几步后,景繁脚下的步伐突然慢了下来。
【真的不太对……】他不着痕迹地侧头,瞄了一眼身后。
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黑乎乎一片,看不太清楚。
【是不是有人在跟着我?】
从进入商场前,他就一直隐隐察觉到一丝怪异,只是现在这个感觉变得更加明显。
他怀疑自己被跟踪了。
【附近的监控里,有一个人影比较可疑。】系统立刻调取了附近商铺外的监控,看到了一个短暂闪过的黑影。
景繁抿了抿唇:【该死的,又整什么幺蛾子。】
他攥紧手里的袋子,本能地加快了脚步。
为了以防万一,景繁犹豫着要不要提前报警,但思索后,他还是点开了解渐沉的联系界面。
刚打出几个字,前方的拐角处突然走出了一个人,直接挡在了他的面前。
景繁看着拦在身前的手臂,心下骤然一沉。
他扫了一眼斜上方的监控器,又戒备地朝着对方看去。
面前的人甚至没有刻意遮挡脸部。
打量着这个面容严肃的男人,景繁忍不住后撤了半步,思考着在这个男人面前转身逃跑的成功机率。
只是没等他得出结论,对面的男人主动开了口:“景繁先生,我们老爷想请您喝杯茶。”
男人的声音低哑冷漠,怎么都不像是要“请人喝茶”。
而对方提到的“老爷”一词,景繁脑海里下意识浮现了陈森那张老谋深算的脸。
“不了吧,我晚上喝茶会睡不着……”他打着哈哈,再次后撤了一步。
手机长时间不操作已经黑了屏,也不确定没打完的字有没有发出去。
眼前的男人伫立在原地,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景繁小幅度地后退几步,然而刚要逃跑,转身就撞上了一堵铜墙铁壁。
他怔怔地抬头,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另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
接着垂在身侧的手被抓住,男人将他手里的手机夺去,并关了机。
【完了……】景繁的心算是沉到了底。
“景繁先生不用害怕,我们不会对您做什么。”面前的男人努力做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如果他们的举动没有这么强势,可能笑意会更有说服力。
“你们老爷是哪位,会不会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大人物的。”景繁祈求着是一场误会。
“没有认错,等见到您就会知道的。”男人说着对同伴抬了抬下巴。
身后那人接到指令,抬手钳住景繁的胳膊,半胁迫地推着他离开了原地。
景繁被迫跟着他们上了车。
但没行驶多久,车子就在一个庄园般的酒店前停下,男人带着他进了一个包厢。
推开门前,景繁的脑子里浮现了不少人的脸,但当看到对方的一头金发时,他还是出乎意料。
男人对着包厢里的老人礼貌地欠了欠身,又对着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景繁眨眨眼睛,慢了半拍才踏进屋内。
送他来的男人并没有跟进来,厢房门关闭后,屋内只剩下两人。
“坐吧。”老人的声音沙哑,语气平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景繁犹豫着坐到了他的对面:“解老先生,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面前的老人正是解渐沉的祖父,解正则。
只是他和这位大人物只有过一眼之缘,对方为什么会特地要见他。
解正则慢悠悠地端起茶喝了一口,片刻后才冷哼了一声:“你也是北丰的员工吧,哼,也是,现在的解总另有其人。”
“……”景繁蜷了蜷手指,没想到对方居然介意这个称呼。
不过毕竟也曾是北丰的掌权人,算是半个老板,他不敢随便乱开口。
“你来北丰还不到一年,我调查过你,海市人,孤儿,还是个Beta。”老人将茶盏放到桌子上,抬眼看了过来。
景繁微微垂着眼睛,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只能点头应和:“是。”
“渐沉是优性Alpha,是我解氏家族以及企业的掌权者,他现在还年轻,喜欢玩我能理解,但是他以后的伴侣,只会是门当户对的优性Omega。”
老人突然说了一大通,绕了半天,景繁总算是知道这个解老爷子的来意。
这是把他误当成了解渐沉的恋爱对象,来施压的。
虽然只要解释清楚自己和解渐沉并不是那种关系就够了,但看着老人强势不容置喙的嘴脸,景繁莫名有些不爽。
“解老先生,请问这些解总知道吗?”
解正则斜了他一眼,冷笑:“他是我培养出来的孩子,也迟早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哦,那就是不知道。但是您也不问问他喜不喜欢,这样太独断了吧。”景繁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佯装淡定。
说到底他还是有些怵的,只是他实在不想看着原本就被限定了命运的人,还要再受到长辈的操控。
“这是他身为解家子孙的责任,更何况AO本就是自然之道。”
解正则眯着眼睛,看向对面坐着的Beta。
“你觉得和有着天然吸引的Omega相比,你有什么胜算?”
空气中除了茶香,还弥漫着淡淡的姜兰木的味道。
但是解正则作为优性Alpha,却能轻易分辨那是香水。
“你甚至无法感知信息素,只能靠这种拙劣的手段来维持着自己的存在感。”他的语气里带着不屑。
景繁不太明白他最后一句话,但是对于前面的逼问,他还是想反驳:“或许解总就是喜欢Beta呢?”
“呵,在权力和利益面前,情谊最不值一提,”解正则苍瘦的手捻着杯口,嗤笑出声,“或者换句话说,你接近他难道不是为了私心?”
“您这话说的,我就不能是因为喜欢他吗?”景繁脸上维持着假笑。
“你应该也知道我今天的意思,在我面前不用装出情深意重的样子,我今天来只是想劝你安分守己,不要肖想不该得的东西。”
一想到他也是这样逼得解渐沉父母离异,让小小年纪的孩子就失去父母的庇佑吃尽苦楚,景繁就有些窝火。
他端起一边的茶壶,给对方的杯子斟上新茶:“老爷子您有点太悲观了,您把他培养得那么优秀,我为什么不能单纯喜欢他?”
只是他的手刚抬起靠近,老人的眉头就暮然蹙起。
景繁轻眨了一下眼睛,有些奇怪。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看着自己手腕上的吻痕挑了挑眉。
那是今天中午解渐沉留下的。
看来这是个古板教条的老头。
抓到了让对方暗自吃瘪的方向,景繁直接放飞自我,在不要脸的路上一路狂奔。
“解总宽肩窄腰,八块腹肌,脸又一顶一的好看,更重要的是器大活好,床上性感,床下/体贴,喜欢他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钱权只是他微不足道的一个优点。”
他掰着手指头细数,故意用着粗俗的描述,果然如愿看到老头子拉下了脸色。
“只不过是把你当个床上的玩具,你就不怕有一天他腻了?”解正则的脸有些黑。
“哦,那正好就如您愿了呀,所以您今天完全没必要找我来,”景繁盯着老人的眼睛,淡定地笑了笑,“不过看来您对您亲手养大的孩子不太自信。”
“哼,牙尖嘴利,”解正则冷哼一声,将身前一张薄薄的单子推了过来,“不如先看看我开的条件。”
景繁将面前的单子拿起来,发现是张支票。当看到数额一栏时,每多看到一个零,眼睛就多瞪大一圈。
【我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我刚刚不该刺他。】景繁抓着手里的巨额支票,可耻地发现自己心动了。
反正他和解渐沉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
解正则很满意他的表情,脸上的表情带上了意料中的傲慢与不屑。
所以说在绝对的利益面前,一切情感都脆弱不堪。
【系统,这是我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这是个霸总文学。】景繁还在暗暗咋舌。
他没想到有一天“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戏码会出现在自己身上。
而且是好几个五百万。
“这些钱足够你实现阶级跨越,圆满地过完下半辈子,”解正则眯了眯眼睛,“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在这短短半年间让他接受你的,但只要你主动放弃,这些就是你的了。”
景繁的眉心紧蹙,似乎陷入了极度的纠结中。
解正则也不急,端起杯子轻啜一口,好整以暇地等着他的回答。
这个Beta要比当年的付新雪动摇多了。
良久后,景繁抬起了头:“好啊——”
解正则唇角一勾,心道果然,只是嗤笑还未完全展开,就听对面人来了个大喘气。
“——您是不是在等我这么回答呢。”
景繁将手里的薄薄的纸张浸入了茶水中。
坐在对面的解正则的脸色一僵。
“不过可惜了,我和您的长孙可是两、情、相、悦。”像是怕对方听不清,最后几个字他故意说得一字一顿。
不过潇洒也只是表面的:【啊啊啊啊啊,心在滴血,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
系统:【……】
当然,景繁也清楚地知道,天上白掉的从来只有陷阱。
不可能会因为这个条件就白白给他几千万,如果答应了才是真的上当了。
“看来您似乎很喜欢这种戏码,当初您的长媳应该也经历过这一考验,”他擦着指尖不小心沾到的水渍,“不过我很好奇,您这么做的原因。”
如果说是为了诞下优越的血脉,但付新雪身为Beta,依旧为解家生下了优性Alpha孩子,何必还要拆散彼此相爱的两人。
“你懂什么?”提到过往,解正则终于忍不住,表现出了极度的不满与自负,“我是为了他们好。”
经典的大家长思维,景繁确实不懂。
但思及被对方影响甚至毁掉了一生的人,他的脸色冷了下来。
“您的好意就是,最后让您的长子失去爱人,永远躺在了那个冰冷的病床上,现在还要让他们的孩子重蹈覆辙。”
解正则惊讶于解渐沉连这些都告诉了对方,但他没想到这些是景繁自己根据得到的信息推测而来。
“恕我说得难听一点,您好像根本不懂爱,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活了大半辈子,不觉得可惜吗?”景繁站了起来。
注意到老人额角爆起的青筋,他突然恶劣一笑:“不然您谈个黄昏恋感受一下吧,我可以给您推荐合适的Beta。”
解正则被人恭敬迎合了半辈子,第一次有人敢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看着准备起身离开的人,他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摔了出去。
精致的茶盏瞬间碎裂开,好在景繁离得比较远,没有被飞溅的碎片伤到,不过还是把他吓了一跳。
刚刚只顾口嗨,现在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又后悔了,他不会要找个没人的地把我埋了吧?】
担心对方反应过来后,自己真的走不掉,景繁赶紧讪笑着后退,摸索到了门前:“哈哈,莫生气,气坏身子无人替。”
解正则看过来的眼神里带着恼羞成怒,看得他头皮一紧。
景繁靠在门板上,反手抓住了把手:“不好意思,我晚上不能喝茶,所以我就先走了。”
只是还没等他动手,下一刻,门就自己开了,而靠在门上的他重心不稳,直直地向后倒去。
不过意料中的倒地没有发生,他跌进了一个带着熟悉香味的怀抱。
腰被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景繁仰着头,等看清来人后,他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地安了心。
解渐沉垂着眼打量了一眼怀里人,确定他没有受伤才抬眼看向屋内。
解正则也有些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明明发了信息叫他回趟老宅,他此刻应该在回去的路上才对。
“我说过不要试图干涉我的决定吧。”即使面前坐着的是养育自己长大的血亲长辈,Alpha的语气依旧冰冷。
和以往的强势不同,面对自己一手养大的孙子,解正则第一次感受了他毫不掩饰的锋芒。
但是是为了一个Beta。
这让他想到了他那个懦弱不成器的长子,第一次站出来反驳自己,也是为了一个Beta。
恼火的情绪涌上,紧皱的眉头不怒自威:“你就是这么跟爷爷说话的吗!”
景繁抓着解渐沉横在他身前的手臂站直,视线在黑脸的爷孙俩间转了几个来回,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见他们实在无人示弱,他只好站了出来:“哈哈,那个爷爷,您少喝点茶,晚上睡不着容易乱想,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他就转身推着人退出了房间。
被拉着离开前,解渐沉斜睨着屋内的老人,沉声开口:“我不是解鸿文。”
两人离开后,解正则锤着面前的桌子发泄着满腔的怒火。
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子最后那句话的意思,他是在威胁自己,他不是解鸿文,也不会像解鸿文那样顾念亲情。
两人坐上车,景繁才来得及好奇:“老板,你怎么会在这?”
“看到了你给我发的消息。”解渐沉关上车门,回答。
景繁这才想起将手机开机,看着手机上发给对方的消息,有些奇怪。
「我好像被跟踪了。」是完整的一句话。
不过很快他就猜出,是系统在手机被关机的最后一刻,帮他补充完整发了过去。
【系统,你越来越有用了。】景繁不吝夸奖。
解渐沉看了一眼盯着手机走神的人,俯身过来帮他系好安全带。
柔软的发丝从自己的手上蹭过,景繁眨了眨眼睛,又突然想起:“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解渐沉掀起眼皮看着他:“他今晚突然叫我回老宅,觉得有点不对劲就让人查了一下。”
这话真假参半。
他原本确实准备驾车回去一趟,中途收到信息后,立马调转车头按照景繁手机上安装的定位系统找了过来。
“那你什么时候到的?”单纯的某人轻易接受了对方的理由。
解渐沉扫了他一眼,沉默着启动了车子,良久后淡淡开口:“在你夸我‘器大活好’的时候。”
“咳,”景繁一不小心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那,那还真早。”
但他又很快意识到,解渐沉把他和老爷子的对话都听了一遍,包括自己对他父母的一些评价。
“我,不是故意去打探你父母的事的。”说完景繁又觉得心虚,因为仔细想想就是他特地了解的。
“嗯。”解渐沉对此好像并不介意。
车子缓缓驶上正路,但是却没有直接回家。
看着面前熟悉的医院大楼,景繁有点懵。
他抿着嘴巴,转头盯着面前的人,一时猜不透对方的打算。
“我想带你见一个人。”解渐沉半垂着眸子,注视着那双亮晶晶的倒映着自己的眼睛,抬手摸了摸那纤长的眼睫。
景繁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忍住伸手揉眼睛的冲动,紧紧盯着面前的Alpha,心底的情绪有些复杂。
他突然想起了,这是曲由白外公疗养的地方,也是解渐沉父亲所在的地方。
第116章 解渐沉,你好像喜欢我
暖黄的灯光下, 病床上的男人紧闭着双眼,枯槁的金发早已失去光泽,苍白消瘦的脸颊一如景繁几个月前的匆匆一瞥。
由于卧床多年, 男人全身的肌肉都已经萎缩,露在外面的胳膊更是能清晰地看到骨骼的形状。
如果不是检测仪上的数据依旧在正常的范围内,恐怕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景繁站在解渐沉的身边, 低着头注视着病床上的男人。
即使男人的脸已经瘦脱了相,但优越的骨相还是能看出他年轻时的儒雅俊秀, 解渐沉的眉眼跟他很像, 这大概是父子俩唯一的共同点。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一下, 景繁忍不住问。
“自杀没成功。”即使是面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 Alpha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解释的声音都很冷淡。
景繁想知道的问题很多,比如为什么他会自杀,为什么你和父亲的关系不好……
还有, 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只是眼下他开不了口。
最后他们没有待多久, 又一起离开了医院。
出来后, 景繁的肚子不争气地叫出了声, 他尴尬地捂着肚子, 瞥了眼身边的人。
他晚上就吃了一块薄饼,早就消化完了。
解渐沉低低一笑:“饿了?”
附近没什么好吃的餐厅, 不过景繁倒是看上了路边的小摊, 买了一份糖炒栗子。
买了吃的,两人就在附近的公园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公园里的种了一排姜兰木,这两天陆陆续续地开了,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味。
景繁垂着脑袋,认真地剥栗子。
解渐沉坐在一边, 看着他费劲地跟板栗壳做斗争,眉眼间泛起了淡淡的笑意。
为了让某个肚子打鼓的人早点吃上食物,他从纸袋里抓了一把出来帮忙剥。
纤长的手指意外灵活,他剥得又快又完整,等攒了半个手掌的板栗仁时,旁边人还在手嘴并用地啃着一块没有裂口的栗子。
他将手伸过去,摊开了掌心。
景繁的嘴里还咬着半个板栗壳,盯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手,眨巴了两下眼睛。
视线在饱满的栗肉与解渐沉的脸之间转了几个来回,最后在对方含着笑意的眼神中,他默默将自己剥得坑坑洼洼的栗子仁放到了对方的掌心。
解渐沉看着不少反增的掌心,眉眼弯了起来:“剥给你的。”
“我也是。”景繁把手里几颗实在磕碜的碎栗仁塞进了嘴里,说得颇为慷慨大义。
解渐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难以自持地笑出了声。
“挺甜的,”听到他的笑声,景繁抬起了头,“就这种微微发烫的好吃。”
在他的热情推荐下,解渐沉拿起了一块送进了口中。
“好吃吗?”景繁盯着他的表情,亮晶晶的眼睛泛着期待。
栗肉软糯细腻,甜度适中,烤制的焦香裹着栗子本身的香气,解渐沉点了点头。
见他也喜欢,景繁满意地咧开了嘴:“我以前心情不好就会吃点甜的,这种季节最适合吃糖炒栗子。”
解渐沉盯着他喋喋不休的嘴巴,沉默了良久才问:“不好奇我的家庭情况吗?”
“嗯?”景繁抬眼看了过来。
解渐沉往他的嘴里塞了一颗栗子:“我父母是自由恋爱。”
景繁嚼着嘴里的食物,心下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解渐沉会主动说这个。
他安静地听着对方的叙述。
“一个是家大业大的解家长子,优性Alpha,另一个只是普通人家的Beta,从相识到相爱不过两年,却都到了非对方不可的地步。
“两人不顾解家长辈的阻拦结了婚,好在婚后一年,我母亲就怀孕了,两人在解家的境地也有所改善。
“我出生后,解正则很高兴,因为我的分化检测显示的结果还不错,虽然不满我母亲的身份,但也一直相安无事。”
这些和从向生那里得到的信息差不多。
“直到婚后的第四年,我父亲出轨了,他标记了一个Omega。”
景繁的眼睫颤了颤,但很快另一个猜想在脑子里浮现:有人从中作梗。
事实也如他所想,解渐沉继续:“他们都知道其间有解正则的推动,但是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所以两人艰难维持了半年后最终还是离了婚。
“离婚后,我母亲没能挣得我的抚养权。”
景繁紧抿着唇瓣,他们都清楚,付新雪只是一个普通人,除非解家主动放弃,否则她没有丝毫胜算。
“她离开的那天,和我约定了三年后来接我,”解渐沉说到这,顿了一下,“三年后,我等来了她车祸死亡的消息。”
虽然有些信息景繁已经知晓,但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安慰对方,只能默默扣着手里的栗子。
“后来我父亲娶了那个标记的Omega。
“那是个优性Omega,身份背景都不错,虽然是个私生女,但胜在年轻好控制,是解正则精心挑选出来的。”
景繁还是想不通,解正则为什么非要多此一举拆散两人。
难道就是单纯想要个Omega儿媳?
“可惜的是,双优的搭配也没能顺利产下另一个优性,那个Omega死在了产房,母子双亡。
“之后解正则又开始物色新的人选,源源不断的Omega被送上床,最终将懦弱的Alpha推上了死路。”
景繁剥栗子的手一顿。
所以解渐沉的父亲才会走上了自杀的路。
他盯着面前人的眼睛,想从中探知他的情绪,但Alpha的眼神沉静如水,毫无波澜,像是叙述了一个不关己的故事。
景繁抿紧了嘴巴,将手里剥好的栗子凑到他的唇边。
解渐沉垂着眼睛扫了一眼伸到面前的手,轻笑一声,将栗肉含进嘴里,唇瓣有意无意地掠过指尖。
景繁缩了缩手,只是没等收回,手腕就被握住了,接着指尖落下了轻轻一吻。
虽然这些天两人的肢体接触已经像喝水一样自然,但温软的唇瓣触碰到的那一刻,景繁的手指还是下意识蜷了起来。
他盯着解渐沉垂着的眼睫,不由自主放缓了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此刻Alpha身上萦绕着一层难以言明的哀怨。
解渐沉摩挲了两下那只泛着凉意的手,他抬起眼睛,注视着那双带着同情和关切的眸子。
他知道面前人在想什么。
“景繁,我并不难过,”Alpha抓着他的手在脸侧轻蹭,“我只是讨厌被人操控人生。”
景繁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能将微微蜷起的手伸展开,主动蹭了蹭对方。
抓着他手的力道紧了几分,许久后,解渐沉才松手:“手凉了,回去吧。”
两人将栗子壳丢进了垃圾桶,并排朝着公园外走去。
路两侧种植的姜兰木轻轻摇晃着枝叶,清冽的香气笼罩了全身。
又是一阵风拂过,树上细碎的白色花朵星星点点地落了下来,有一些还落在了身前人的肩膀上。
景繁站在台阶上,突然停下了脚步。
前面的人走出几步才意识到身后人没跟上,他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转身回望。
两人隔着几个台阶对视。
半晌,站在高位的人突然开口:“解渐沉,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但台阶下的人却并没有直接回答,甚至没有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注视过来的眼睛认真而专注。
景繁想过他会直接回答,也想过他会一笑而过,却没想过对方只是这样静静地凝视着自己。
夜风带着凉意,吹落了Alpha肩头的落花,解渐沉背着光站在台阶下,身上的风衣随风轻动。
景繁突然被风迷了眼,恍惚间好像从那双深邃的眼底看出了炽热的眷恋与爱意。
他眨了眨眼睛,试图更认真地分辨,但是那股浓烈到无法承受的情绪却像是一瞬间的幻觉,已然不见。
解渐沉浅笑着朝他伸出了手:“回家吧。”
景繁垂着眼皮盯着那只手,一股复杂又强烈的情绪顷刻间涌出,对方想要一带而过,他却知道有什么不该轻易放过。
脑海中闪过很多过往片段,只是奇怪的是,每一幕出现的眼睛都渐渐褪去了幽深沉静,露出了深埋着的缱绻与依恋。
胸腔下的鼓动越来越快,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景繁抬眼,再次与面前人对视。
他好像想明白了一件事,现在急需确认——
“解渐沉,你好像喜欢我。”
话落,台阶下的人神情明显一滞,景繁紧张到喉咙发紧,不自觉绷紧了后背。
短暂的凝滞后,解渐沉敛起了笑意,他仰视着面前的人,一步步跨上了台阶,直到两人间只隔了半臂距离。
两人沉默相视了许久,Alpha突然朝他伸出了手。
景繁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但对方只是在他头上轻拂了一下。
看着对方指尖捻着的白色小花,他才反应过来,甚至开始动摇。
他觉得自己猜错了。
然而下一秒,不等他因尴尬而退缩,解渐沉突然看着他,低声询问:“景繁,我可以吻你吗?”
意味不明的话语让人憋闷,景繁喘了口气,眼神闪了闪:“是因为依赖症?”
“是因为我想。”Alpha的语气染上了情绪,克制的嗓音压抑着欲望。
“那要是我不同意怎么办?”景繁别开了眼睛,轻声道。
“请求,”解渐沉扬起唇角,“你还差我两个请求。”
景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曲由白被抓走时,自己请他帮忙欠下的人情。
“你要把请求用在这种地方?”眼神依旧有些闪躲。
解渐沉抬手钳住景繁的下巴,让他无法再回避视线:“因为我喜欢你。”
Alpha的语气认真,眼底沸腾的情绪终于不再掩藏。
景繁这才意识到,原来刚刚不是错觉。
他直直地回视,任凭对方眼里的情意将他拉入未知领域,喉结不受控制地滑动了两下。
“那就,”景繁拉开对方桎梏的手臂,浅浅俯下了身,低缓的声音差点被隐在剧烈的心跳声下,“结账……”
解渐沉半仰着头,接受着来自上位者的回馈。
看着闭上眼睛的人,他的唇角不自觉扬起,也缓缓闭上了双眼。
揽在对方身后的手臂收紧,另一只手则按住了毛茸茸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有些生疏的吻。
温软的唇瓣交叠碾压,舌尖轻巧地滑入,勾住那只略显不安的软舌吮吸舔舐。
口腔中还残存着些许栗子味的香甜,唇舌交缠间带起了滋滋水声。
一阵凉风吹过,只是这次却无法降下两人灼热的体温。
景繁的呼吸在不知不觉间被夺走大半,他喘息着睁开了眼睛。
恰在此时,对面也睁眼看了过来,两人短暂地对视上。
在越发粗重的喘息声中,解渐沉笑着闭上了眼,只是下一刻,急促的亲吻就缓了下来,给了呼吸紊乱的人调整的机会。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亲吻,却是三次中最温柔的一次,连不善于此的人都渐渐沉溺于这缱绻潮湿中。
第117章 高富帅情路也坎坷
秘书组几人最近发现, 他们老板在感情方面好像出现了点状况。
比如现在。
“赵哥,你能帮我把这份文件送给解总吗?”景繁拿着本文件夹,站在赵磊的身边, 小声求助。
赵磊看看递过来的东西,又看看面带恳求的人,顿了一下才缓缓接过:“好……”
见他伸手, 景繁松了口气,拿起他桌上空了的杯子:“那我帮你倒杯水。”
赵磊咧着嘴角, 轻点了一下头, 又斜着眼与旁边探头看戏的组员们对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面面相觑的几人忍不住又打开了手机。
【见证奇迹群(7):
111:这是今天第几次了?
宋sir:3次, 第一次是我帮忙送的。
陈陈:何止,这两天一直都这样,看起来是在故意躲着解总呢。吃瓜.jpg
宋sir:但是明明上周还经常看到他们一起吃饭。吃瓜.jpg
赵:这是吵架了?吃瓜.jpg
陈陈:原来高富帅的情路也会坎坷……
赵:原来高富帅的情路也会坎坷……
宋sir:原来高富帅的情路也会坎坷……
111:原来高富帅的情路也会坎坷……
汪铭:上班不要开小差。
汪铭:原来高富帅的情路也会坎坷……
Han:等会儿,我就出了个差, 又发生什么了?】
他们聊得热闹, 而身为话题中心的其中一方还在茶水间倒水。
景繁最近确实是在躲着某人。
今天是他装鸵鸟的第三天, 天气晴朗, 温度适宜, 心情……
心情有些忐忑。
因为他的表现实在太像个拔鸟无情的渣男了。
甚至置Alpha的心理疾病于不顾。
所以报应很快就来了。
下班前半个小时,秘书组开展了一场会议。
报应本人也会参加的那种。
这次是想避都避不开, 景繁磨磨蹭蹭了半天, 抱着自己的笔记本进了会议室。
第一眼就注意到空着的主位,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叹气。
只是他刚准备到角落的空位上坐下,就被别人抢先一步占去。
景繁愣在原地, 无奈打量了一眼周围,结果悲催地发现, 居然只剩主位旁边还有一个位置。
那原本是身为组长的汪铭常坐的位置,奇怪的是,今天她选择了更次一点的座位。
景繁站在空位旁边,正犹豫着想和汪铭商量换个位置,身后的门就被推开了。
解渐沉步履带风地走了进来。
Alpha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眼,把本就心虚的人盯得头快埋到胸口,只能抱着笔记本,颤巍巍地坐到空位上。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景繁都没敢转过头,生怕不小心和手边的人对视上。
因为离得近,对方身上熟悉又好闻的味道逸散开,似有若无地笼罩了过来。
景繁不受控制地回想起了台阶上潮湿的一吻。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快速眨了两下眼睛,试图把那些暧昧的画面赶出脑子。
好不容易才熬到快下班,会议也到了尾声。
为了方便待会儿直接溜,景繁抵着地面,将带滑轮的椅子悄悄往另一边挪了挪。
“好,会议就到这里,大家下班吧。”
随着解渐沉的话音一落,众人纷纷收拾东西站了起来。
很快,会议室里除了主位上的Alpha,就只有一个人没有动作。
不过不是他不想站,而是站不起来。
景繁再次试着往后推了推椅子,依旧没能挪动。
有一股力在阻碍他挪动。
他下意识低头找原因,余光就注意到了一条伸展过来的长腿。
“……”
景繁顺着那条腿缓缓抬头,只见对方正不紧不慢地低头收拾着手边的文件,好像一点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秘书组其余几人都非常默契地从后门离开,甚至贴心地带上了门。
景繁咽了咽口水,抓着桌面,尝试着往一侧滑去。
好消息是侧滑比后退可操作,只是刚退开一些距离,椅子再次一顿。
他缓缓转头,就和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对视上。
解渐沉抓着他的椅子扶手,毫不费力地将他一把拉到了面前。
眨眼间,两人就成了面对面的姿势。
Alpha倾身过来,撑在他的两侧扶手,形成了一个包围,将他圈在了狭小的空间里。
景繁下意识地后缩,也只能紧紧贴着椅背。
“解释?”解渐沉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依旧很有压迫感。
景繁知道对方在问什么,不自然的眼神飘到了一边。
见他沉默,解渐沉再次拉近椅子,一双长腿直接夹住了那两条还试图抗争的腿。
“回答。”他掰过闪避的人的下巴,逼着对方正视自己。
景繁抿了抿嘴巴,小声开口:“我觉得有点奇怪……我需要时间思考。”
那晚解渐沉将他送回家后,他一夜没睡,因为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问题。
先不说对方喜欢他这个完全偏离人设与剧情的问题,就关于他俩这奇怪的关系,他还没想好如何面对。
“讨厌我?”解渐沉的眉心陷了下去,声音有些沉。
景繁眨巴着眼睛,摇了摇头:“不是。”
“讨厌那晚的吻?”Alpha继续追问。
回忆起那个缱绻温柔的亲吻,景繁再次缓缓摇头:“也,也不是。”
不仅不讨厌,相反是很喜欢。
但这正是问题所在。
结合之前的种种亲密接触,景繁震惊地发现,他好像一点都不抗拒和解渐沉身体触碰。
甚至每次触碰都隐隐泛起满足感,只不过他之前从未深思过。
熬了个大夜,最终景繁得出了一个不愿接受的结论:【系统,好像是我在馋他的身子。】
原本他们的关系只是单纯的“炮友”,是肉/体上的联系。
不牵扯其他,至少两人是平等的,不会有什么损失。
然而如今解渐沉却投入了感情,让维持的平衡被打破,景繁还没捋清自己的情感,不确定自己能否回应这份喜欢。
于是他退缩了。
说实话,逃避可耻,但有用。
“我还没想好……”景繁垂下眼睛。
解渐沉的手收紧了几分,从戳破那个明面上的秘密开始,他就做好了对方退缩的准备。
他知道景繁迟钝,也愿意给他时间来捋清自己的感情,但是他不能接受对方一直躲着自己。
Alpha浅浅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给你时间。”
细嫩的下颌已经被捏红一片,他卸了点力,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发红的皮肤:“但是景繁,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你不能那么残忍……”
景繁没想到自己的回避对他的影响这么大,垂着的眼睫颤了颤:“对不起……那不然治疗还继续吧。”
但解渐沉渴求的不再仅仅是身体上的触碰,他的眼神格外认真:“给我一个追你的机会。”
Alpha的声音低沉轻缓,景繁感觉像是有电流流经脊骨。
他忍不住颤了一下,抬起眼睛:“什么?”
“不需要你有回应,是我单方面讨好你。”解渐沉伸着手指轻蹭他的脸颊,眸底翻涌着浓烈的情绪。
看着对方紧绷的唇线,景繁的目光闪了闪,盯着自己被夹住的膝盖,轻声问:“那我要怎么做?”
“和以前一样就好,”Alpha回答,“但是不要故意躲着我。”
“我尽力……”景繁扣着指甲,声音不太自信,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还能像以前一样。
“嗯,尽力就好,”解渐沉挑了挑眉,语气也变得有些轻佻,“所以,现在把我从‘免打扰’里放出来。”
“……”景繁眨了眨眼睛,好奇他怎么知道自己把他设置成了“免打扰”。
他拿出手机,乖乖把人放了出来。
也就是这时,他注意到手机上收到的一条陌生短信。
景繁好奇地点开,发现短信里只有短短几个字——我们做个交易。
他盯着上面的陌生号码,心里一惊,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了明越的身影。
第118章 解渐沉的味道
车子缓缓停在小区楼下, 解渐沉转头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人。
对方一路上都有些心不在焉,连此刻都还低头看着手机。
“怎么了?”他问。
听到身边人的询问,景繁下意识将手机熄了屏, 转头看过来。
他顶着Alpha略带探究的目光,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担心对方会继续追问, 景繁匆忙解着安全带,只是刚摸到卡扣, 手就被按住了。
他不明所以地抬起眼睛看过去, 就见Alpha面容严肃, 好看的唇瓣轻动了两下,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回轮到景繁好奇“怎么了”。
不等他提问,解渐沉垂下眼睛,敛去眸底的探询,轻声开口:“今天的治疗……”
对方的话未尽, 景繁眨巴了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
刚才会议室里, 他俩已经就目前这奇怪的关系, 达成了共识:你追你的爱, 我当我的治疗机。
他一连躲了好几天, 眼下这人终于是忍不住来讨“药”了。
扫了一眼对方垂下的眼睫,景繁抿着嘴巴, 伸手扣住对方的手颈:“这样也可以吧。”
感受着手腕上暖融融的触感, 解渐沉的眉目舒展开来。
他想说不够,理智却清楚,此刻不能把人逼得太紧。
反手握住那只柔软的手, 在掌心轻轻揉搓,他沉声道:“可以。”
景繁默许了他的小动作, 还有些担心这简单的接触会花费不少时间,毕竟之前更亲密的行为都需要很久。
让他没想到的是,五分钟后,解渐沉主动松开了手:“好了,晚上早点休息。”
手上包裹的温度骤然消失,皮肤上的触感和压迫还有残留,景繁慢了好几秒才收回手,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但他没有细究那奇怪的根源,只是缓缓推开车门下了车。
“那我先回去了,老板你也早点休息。”景繁站在门外搓了搓指尖,向驾驶室的人告别。
进楼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发现对方还停在原地,似乎要目送着他上楼。
进去后视线被阻挡,直到彻底看不见楼外的人,景繁才拿出手机。
他发出去的信息还没有收到新的回复,陌生号码下的聊天框里,最后的短信停留在他一个小时前发的:「你是谁。」
景繁又按照那个陌生号码拨打了过去。
和预料的一样,是个空号。
他猜测是明越。
思索了半晌,景繁最终还是联系上了曲由白,询问了关于明越近来的一些动向。
他知道对方现在还在明越家里兼职家政。
只是曲由白也只是固定时间去打扫卫生,并不清楚细节。
景繁随便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结束聊天后,曲由白攥着手机,眉头蹙了起来。
他猜测景繁可能是遇到了什么状况。
他最近一直是家,学校,以及明越家里三点一线。
除了对他的态度上有些奇怪起来,明越的状态还和以前差不多,他去兼职的时间段里,对方大多都不在家。
不过说曹操曹操到,正想着,明越那边就来了电话。
曲由白有些奇怪,这么晚了对方联系他做什么?
他接通了电话:“喂?”
对面沉默了很久,就在他以为对方是误触打过来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了一阵沉重的喘息声。
明越的气息不稳,声音带上了几分躁郁:“……送点抑制剂过来。”
曲由白抓着手机愣了一下,语气不太确信:“什么?”
只是不等他继续询问,对面就挂断了电话,他再次回拨就显示对方的手机已关机。
“……”曲由白咬了咬下唇,一时间有些无措。
从明越的要求和状态来看,他可能是突然到了易感期。
Alpha易感期,要求他一个Omega去送抑制剂,怎么看都目的不纯。
但是对方的最后一通电话用来联系了他,如果就这样放着不管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他也不认识明越的朋友,连请别人帮忙都做不到。
曲由白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
现在还不到九点。
他家和明越家的距离不远,骑车的话一来一回大概需要四十分钟,所以只是把药送到门口就走的话,回到家最多九点半。
考虑清楚后,曲由白背着包出了家门,路过药店时,将店里各种类型的抑制剂都买了一份。
只是送到家门口后,他按了很久的门铃都没有得到回应,拨出去的电话依旧显示着关机。
曲由白站在门外,紧紧抿着嘴巴,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甚至不能确定明越此刻在这个家里。
看看手里的抑制剂,又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他打开手机,给景繁发了个消息。
然而等了快十分钟,也没有收到对面的回复。
曲由白咬了咬牙,理智和感性一番交战后,他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输入密码,推开房门。
屋内漆黑一片,他轻车熟路地打开了灯,为了以防万一,他没有关门。
“明越先生?”曲由白试探着叫了一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他探着头朝主卧的方向走去,随着逐渐深入,空气中熟悉的信息素隐隐飘来。
现在可以确定人在家中。
曲由白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庆幸自己在来之前用了阻隔贴和抑制剂。
弄出那么大动静都没反应,对方大概率已经不省人事了。
站在卧室门前,他深呼吸了一口,刚做好心理准备开门,就突然听到了旁边房间传来的声响。
他转头看过去,只见平日里紧锁着不允许他进入的书房,此刻象牙白的房门正半掩着。
曲由白松开了卧室的门把手,朝着半开着的书房走去。
果然,随着靠近,Alpha的信息素越发浓郁。
他犹豫着推开门,书房里燥热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客厅的光透了进来,他借以看清了倒在书桌前的人。
“明越,你还好吗?”曲由白将袋子里的抑制剂拿了出来,缓缓靠近过去。
直到站在Alpha的面前,对方都没什么反应。
和他推测的差不多,明越进入了易感期。
空气中弥散的过量信息素勾得他后颈隐隐发痒,连手脚都有些发软。
这不得不让他想起了酒店的那晚。
但是为了尽快帮完忙离开,曲由白咬着下唇保持清醒,拿出了抑制剂。
看着呼吸粗重,满脸汗珠的人,他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只是抑制剂刚注射到一半,昏睡的人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Alpha的警惕性让他即使意识不清也能立马起身,他一掌打落了正在注射的药剂,反手将人压在书桌上。
曲由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后背一痛。
接着不等他开口,一阵带着压迫感的信息素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他浑身一僵,连反抗的手臂也失了力道,只能软绵绵地揪着身前人的衣领。
直到Omega纯净柔和的信息素被勾出,明越才堪堪醒了一点神。
他警惕的神色骤然凝滞,盯着被压在自己身下的人,缓缓眨了眨眼睛。
但混沌的大脑成像并不清晰,明越甩了甩脑袋,记忆被熟悉的信息素勾起,断断续续的片段与眼前人重叠。
“是你……?”
曲由白以为他已经清醒过来,吞咽了一下口水。
“是我,你让我来送抑制剂,我看你晕倒了,所以就想先帮你……”
然而解释还未说完,就被一双温软的唇瓣堵回了口中。
曲由白顿时愣住,也就是这怔愣的瞬间,对方带着浓厚的信息素和燥热的气息,攻入了深处。
大脑一瞬间变得空白,双眼有些失神。
恰在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魔性的音乐。
这破坏氛围的声音却像是一针强心剂,曲由白立刻醒神,闭上了嘴巴奋力一咬。
Alpha吃痛退开,皱着眉格外不满:“你……”
只是他的话也没能说完,带着风的拳头毫无预兆地砸下,锤灭了他仅剩的意识。
曲由白扶着倒下的人,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
他擦了擦湿润的唇瓣,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拿起还在震动的手机接通:“学长。”
景繁刚刚在洗澡,一出来就看到了曲由白给他发来的消息。
对方说明了给明越送抑制剂的情况,最后还问他要不要进去。
他搞清原委后立马调出了系统弹窗,却发现并没有新剧情解锁。
这又是额外的剧情,找不到参考。
然而距离对方发消息询问,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分钟,他顾不上其他,立马打了电话过去。
“你进去了吗?这么晚了还是……”
“进来了。”曲由白喘了口气,打断他。
景繁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刚准备说先不要进。
毕竟他有经验,知道易感期的Alpha都是什么狗样子,他怕曲由白会吃亏。
“那你没事吧?”景繁这才注意到对面不太稳的气息,有些担心。
“出了点意外,不过我把他打晕了,所以学长你不用担心。”跟着经历过大风大浪后,曲由白也是淡定了很多。
景繁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时有些语塞,不知道是该为曲由白感到欣慰,还是同情明越。
“不说了学长,我先把这边处理好再和你联系。”曲由白扫了一眼眉头紧皱的Alpha,有些心虚地说道。
挂断电话后,他把倒在桌子上的人扶回了座椅,又重新开了支抑制剂给他注射了一半。
等把人安置稳妥后,曲由白转头看着刚才纠缠时打落一地的东西,叹了口气。
他无奈蹲下将东西一一捡起,然而在整理散落的文件时,在那一叠的打印件中,他瞥到了一张手写信。
最重要的是,那封信的字迹竟然意外眼熟。
于是他下意识将那张纸抽了出来。
看着熟悉的笔锋和行文习惯,曲由白张了张嘴巴。
他不可置信地匆匆扫过信件的内容,最后视线定格在了龙飞凤舞的落款上:
Rose。
抓着信纸的手不由得收紧,连也呼吸放缓了,曲由白眨着眼睛,眼底转瞬间便泛上了薄红。
他缓缓抬头,看着靠在椅子上双眼紧闭的Alpha。
原来他就是那个当初她资助的孩子。
曲由白又将那一叠文件翻开,发现上面是一些调查记录,全部都是关于这个“Rose”的。
所以,明越一直在找那个当年帮助过他的人。
透澈的眼眸垂了下去,曲由白握紧拳头,心下有了打算。
第二天一早,明越扶着额头坐了起来,不小心碰到的太阳穴还有些刺痛。
他坐在床上,看着自己身上皱得不成样的衣服,又环顾一眼房间,眉头拧了起来。
腺体的燥热胀痛提醒他昨晚发生的事。
他拿起已经关了机的手机,一边充电一边开机,从通话记录里,看到了最后一通打给曲由白的电话。
昨晚易感期突然提前来临,他原本是想打给徐杰的,大概是意识不清时点错了。
明越摸着破溃的嘴角推开了房门,看到客厅沙发上缩着的一团人影时有些意外。
他缓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熟睡中的Omega,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笑。
在易感期的Alpha家留宿,还敢睡得这么死,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明越缓缓蹲了下来,看着把自己口鼻都蒙在毯子里的脸,想伸手替他把毯子往下掖一掖。
只是手还没碰到,刚刚还熟睡中的Omega却暮然睁开了双眼。
眼底短暂的茫然后,很快就看清了面前的人。
曲由白条件反射地向后一缩,迅速出手,阻拦了想动作的Alpha。
明越的手停在半空,扫了一眼横在自己面前的手,以及手里蓄势待发的抑制剂注射器。
想到这人一整晚都攥着根抑制剂睡的,他这次终于笑出声:“这么怕为什么不回去。”
曲由白确定对方这次是真的清醒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撑着沙发坐了起来。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他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明越站了起来,听到他的话不免有些好奇:“什么?”
“Rose,”曲由白紧了紧手指,仰头看着他,“我知道关于她的事。”
听到这个名字,明越不由得皱起了眉。
看来昨晚放在书桌上的文件被看到了。
没有当即质疑他拥有的信息,明越先问起了对方想要的东西:“你想交换什么?”
“……你是不是在调查一个叫‘付新雪’的人?”曲由白没想到他居然没有提出质疑,抿了抿嘴巴,“我想要你调查到的信息。”
明越抱着手臂,眸色幽暗:“是景繁让你来交换的?”
曲由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摇头:“不是。”
虽然他确实是为了景繁而做出的决定,但并非对方怂恿。
明越盯着他审视了许久。
半晌,他转身朝着书房走去:“那得先向我证明你所拥有的信息的价值。”
曲由白很意外对方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看着Alpha的背影,他沉默地跟了上去。
另一边,景繁昨晚和系统研究了一晚上,也没能找出那个给他发短信的人。
一大早哈欠连天,刚从茶水间出来,就遇到了出差回来的韩朗。
韩朗去给解渐沉做调研汇报,从办公室一出来就看到有些不在状态的景繁。
自来熟的人立马凑了过去:“小景秘书,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景繁被他搂得一愣,奇怪道:“什么?”
韩朗见他还一无所知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你这两天没觉得哪里怪怪的?”
景繁仰着头回忆了一下,最近除了秘书组的人有点怪,就是眼前打哑谜的人奇怪。
“怎么说?”他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开始套话。
韩朗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建议你多和大家联络联络感情比较好。”
毕竟新群聊里,只有景繁不在,肯定是他做了什么惹了众怒。不过他倒是对这个新同事感观挺不错的,所以特地来提醒一句。
“还有,”韩朗皱了皱鼻子,“你用的这个香水,味道太像解总的信息素了,大家会觉得有距离感的。”
他乍一闻到还以为是解渐沉在附近。
景繁喝水的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睁大了一圈:“什,你是说我身上的香水是解总的信息素味?”
韩朗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但一想到对方是Beta,不知道也正常。
他点了点头:“对,贼像,经常幻视解总站在我身后。”
话音刚落,韩朗又皱起鼻子嗅了两下:“怎么越来越像了?”
直到依稀辨别出空气中香水味中夹杂着的信息素,他才反应过来,僵硬地转身。
只见解总本人正面无表情地站在两人的身后。
上位者带着压迫感的视线,冷冷地从他搭在景繁肩上的手臂扫过。
景繁也注意到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人,眨了眨眼睛。
“……”
难怪这人要问他喜不喜欢这个味道,孟锦当初脸上意味深长的笑也有了原因。
解渐沉看着他,将手里的文件递了过去:“这个整理好,下午两点前给我。”
景繁伸手接过:“好的。”
解渐沉轻点了一下头。
转身离开前,又给了傻站在一边的Alpha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韩朗被盯得起了鸡皮疙瘩,拽了拽身边人的胳膊:“解总今天的心情是不是不太好?”
景繁没感觉出来,推着韩朗进了办公室:“不太清楚,不过谢谢你告诉我的事。”
难怪秘书组的几人最近怪怪的,看来是他身上姜兰调的香水让他们有压力了。
可是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出来告诉他,那他岂不是带着一身解渐沉的“味道”过了好几天?!
而从洗手间出来,目睹了一切的陈秘书默默打开了手机。
【见证奇迹群(7):
陈陈:@Han,你出差的行李还没拿出来吧,别拿了。
Han:没呢,为什么?
陈陈:因为没必要,你还得继续出差。
Han:???不可能,我才回来,我都快两周没见到我老婆了。
陈陈:对,你接下来也要见不到了(微笑)(拍肩)】
景繁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处理文件,还不知道在那个没有他的群里,又掀起了一波畅聊。
想起韩朗的话,他忍不住抓起领口,凑到鼻子前深嗅了一口。
所以,解渐沉的信息素是姜兰木的味道。
辛冽的植物香气。
Beta感受不到信息素,此时换了一种方式体验,感觉还挺微妙。
到了下午,景繁收到了曲由白的消息,自从昨晚两人挂断电话后,他们还没有联系过。
只是对方发来的消息并不是关于昨晚的事情:
【学长,你晚上有空吗,我有东西想给你。】
第119章 B003
下班后, 景繁婉拒了解渐沉送他回家的好意。
看着Alpha低垂的眉眼,他没忍住,主动给了对方一个拥抱:“今天的治疗。”
解渐沉轻轻揽上他的后背, 猜出了他拒绝的原因:“晚上有什么约会吗?”
景繁嗅着对方身上熟悉的暖香,诚实回答:“要去见小白。”
说完,解渐沉埋在他的肩膀上沉默良久, 再开口就带上了点情绪:“要记得和我的约定。”
沉沉的嗓音在耳侧响起,景繁眨了眨眼睛, 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指的是哪个约定。
毕竟他在稀里糊涂下, 和对方达成的约定有点多。
见他不说话, Alpha的手臂渐渐收紧, 透露出了些许不满。
走神间,景繁感觉到自己快要被嵌进对方的身体里,立刻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但直到坐在曲由白家的沙发上, 他仍然“不知道”。
倒是曲由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景繁揉着腿边一如既往潦草的基拉, 伸手接过对方手里的茶水, 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学长, 你和解渐沉是不是……”曲由白摸着鼻子, 坐到了沙发的另一边,话没说完。
看着两人间的距离和他有些抗拒的神色, 景繁突然想起了自己身上的香水。
他觉得对方是误会了:“啊, 你是不是闻到了我身上的香水味?”
曲由白抬眼看了过来,犹豫着开口:“不是香水……学长身上有很浓的信息素。”
而且信息素中宣誓主权的意味很重,显然不是不小心沾上的。
景繁抓着袖口闻了闻, 但他作为Beta,只能嗅到身上的香水味:“有吗?”
曲由白是优性Omega, 他脸上纠结的表情也不像是混淆了香水和信息素。
景繁放下衣袖,想起了过来前地下车库的那个拥抱,恍然大悟。
他终于知道了解渐沉所说的那个“约定”。
应该是指商场买衣服答应过的“远离曲由白”那一条。
对方好像很介意他和曲由白走得过近,所以得知他要来见小白后,故意在他身上留下了信息素。
简直就像是狗撒尿标记领地……
想到这,景繁有些哭笑不得。
【Alpha原来是这么小心眼的生物吗?】
曲由白看着身边人再次张了张嘴巴。
景繁瞥了他一眼,抵着唇干咳了一声,打断:“咳,应该是不小心沾上的。”
曲由白挠挠脸颊,对于他睁眼说的瞎话不置可否。
景繁也不在意身边人有没有相信。
原本他还纠结过是否要将他们掰回原轨,但得益于三个锚点四仰八叉的人设走向,他现在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心态不止稳了一点。
就算现在告诉他明越喜欢解渐沉,他都……嗯,这个他可能还是要震惊一下。
不过根据现有的信息分析,现在基本确定,世界崩坏的根源不是人设走偏,甚至与剧情的关联性也不是特别大。
“对了,你不是说要给我什么东西吗?”景繁想起了正事。
被打断思路的曲由白也转移了注意力,侧身拿出了一个文件袋。
他沉默地递过来,景繁接过那密封完整的牛皮纸袋,有些疑惑地打开。
里面装着厚厚一叠文件。
匆匆翻阅几张后,景繁猛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坐在一边的曲由白。
他的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讶:“这些你从哪来的?”
文件里居然全是关于付新雪的资料,小到家庭构成,大到参与过的实验项目,甚至还有死亡报告。
“我从明越那里拿到的。”曲由白抿了抿唇,解释。
“偷,偷的?”景繁不由得生出了不好的猜测。
曲由白摆着手否认:“不是,我和他做了个交易。”
接着他又进行了详细的说明,包括昨晚发现的信件,以及早上和明越达成的交易。
“你真的只是拿你小姨的信息和他做的交换?”景繁按着唇瓣,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先不说明越怎么会轻易相信了他的信息的真实性,就单论这两者的重要程度也无法相提并论。
毕竟虞乡的身份在明越看来,不过是一个曾经帮助过他的陌生人。
曲由白的眼神闪了闪,脑海中浮现了上午书房里的经过——
“你是说这个‘Rose’是你的小姨,八年前死于肺癌,”明越听完他的解释后,敲了敲桌子,“那她为什么要帮我?”
曲由白曾经问过,但小姨只是开玩笑说“为你攒点福报”。
他眨着眼睛回答:“小姨人很善良,经常做好事。”
明越低敛着眉,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如果是资助一些身份简单的可怜人还说得过去,但他当时身为一个查无此人的贱种,还是□□的私生子,正常人不可能会认识他,更不可能单纯为了做好事帮他。
而且对方每次提供帮助都不留痕迹。
从她以“Rose”的身份出现在他身边,到最后一封“道别信”,短短几年间,他多次尝试调查这人,却全都无功而返。
她抹除痕迹的手法很专业,并不像是曲由白口中小山村里的平凡女人。
“我怎么能确定你是不是骗我的?”明越的后颈隐隐发烫,他随手拿起一支抑制剂,语气满是质疑。
曲由白盯着他注射针剂的手,轻轻抠着食指:“我可以提供我小姨的笔迹。”
他十分确信,明越手中的信件就是他小姨的字迹。
明越将空针剂丢进了垃圾桶,抬眼看了过来,只是话题转变突然:“你知道付新雪是谁吗?”
曲由白愣了一下:“世京大学曾经很厉害的前辈,苏志华教授的学生……”
明越嗤笑出声:“你既然不认识她,又为什么要从我这交换她的资料?”
对方的质问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暗自攥紧了手指。
“你和景繁是什么关系?”两人相视沉默,半晌后,明越又兀自开口。
“是我的家人。”曲由白这次没有犹豫。
“所以你才会听他的话,几次三番接近我?”明越的语气冷了下来。
曲由白抿了抿唇,依旧不说话。
Alpha从书桌后站起,缓步走近,俯身在他耳边吹了一口气:“你的信息不足以作为筹码。”
没想到这人会在他说出自己的信息后出尔反尔,曲由白侧目看他,下意识咬住了嘴巴里的软肉。
明越看着他眼底的不甘,浅浅勾起了嘴角:“不过我可以答应给你文件。”
盯着他开合的唇瓣和唇角的血痂,曲由白有些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但算你欠我一个人情。”Alpha补充。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人情以后该怎么还,但曲由白并不想无功而返,他肯定地点点头。
于是他顺利拿到了文件。
离开前,明越靠在书房门边叫住了他:“等一下。”
迈开的脚步一顿,曲由白转头看去。
“半年前,你有没有去过盛宴酒店?”Alpha的脸掩在阴影之中,眸色幽暗不清。
曲由白的身体一僵,顶着对方审视的视线沉默了许久。
最后他垂着眼睫,轻轻点了点头:“有。”
明越抱在身前的手臂肌肉倏尔绷紧,但脸上的神色未变,依旧沉沉地注视着面前的Omega。
见对方没有其他问题,曲由白才带着文件匆匆离开。
看着面前陷入回忆的人,景繁的眉心陷了下去:“真的没有其他奇怪的要求?”
曲由白醒神,对着一脸担忧的人笑了笑:“没有,可能他找了小姨很久,这个信息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他表现得很淡定,景繁也只好勉强接受了这个可能。
“你看过这个文件吗?”他捻着手里的文件。
曲由白扫了一眼他手里的纸张,摇头:“没有。”
虽然确实挺好奇,但是他能看出,景繁并不想让他卷入到某些事情中。
所以他选择蒙起自己的眼睛。
这还是景繁第一次得到毫无保留的信任,心脏深处有些酸软。
他将文件丢到一边,蹦到曲由白身边,狠狠揉了揉那头软发:“真的太感谢了小白,等你有时间,我带你去吃超级豪华大餐。”
曲由白也为自己能帮上忙而高兴。
只是两人明早都得早起,景繁就没有再逗留。
刚一回到家,他便迫不及待拿出了那叠文件,花了不少时间研究,从中得到了很多有用的信息。
首先可知,他一开始的猜测是对的。
付新雪死前确实在一个私人研究所工作,与她一同参与这个叫“信息素优化与基因改造”项目的,还有苏志华和常采文。
而在警方出具的死亡报告中,她因疲劳驾驶不慎撞断高架护栏,车辆坠毁导致当场死亡。
但在明越的调查报告中,还有一份付新雪的尸检报告和事故车辆检定报告。
尸检报告显示,付新雪的体内检测出了过量的菲洛酮酸酯,而她死前驾驶的车辆,刹车被人动过手脚。
这就说明她的死亡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设计好的。
只是不知道她作为关键的研究员之一,为什么会遭到谋杀,谁又是某后黑手。
在那一叠资料中,景繁还发现了一份实验记录。
实验体是个代号为B003的孩子——
B003,AB孕育样本。
口服AM-6,每两周一次进行给药,剂量0.5g,持续三个月,B003偶有发热症状,最高体温未超过39.1℃,未分化腺体状态良好。
综合判断达到下一阶段实验的条件。
逐渐缩短用药间隔时间,由两周一次给药提升至一周一次,剂量提升至0.7g,持续四个月,期间B003多次出现呕吐高烧不退的情况,未分化腺体出现激素波动。
暂缓下一阶段。
增加NS缓冲剂,一个月后症状有所改善,综合评定达到第三阶段实验的条件。
肌肉注射SynthRx-2,B003用药后24小时内出现高热症状,最高体温达到41.5℃,伴有呕吐,幻视,晕厥……腺体出现分化迹象。
2月12日……腺体激素水平上升至Alpha信息素底阈,第二性征开始显现,B003出现剧烈的头疼症状,加入止疼剂。
5月19日……腺体激素水平趋于平稳,B003出现抗拒状态,注射稳定剂。
11月21日……腺体激素水平出现退化,加入OptiBoost强化剂。
……
次年10月28日……实验失败,B003实验终止。
长达两年零八个月的实验,最后以失败结尾。
记录上冰冷的数据和不带感情的描述,让景繁想起了地下实验室内看到的那些孩子。
只是这个B003比他们更早经历这些,是最初代的小白鼠。
实验失败可能也意味着实验体的死亡。
从这些记录来看,他们似乎一直在做促进腺体定向分化的实验。
“难道这些人是为了人为干预分化,进行基因优化?”指尖在B003的名字上摩挲了两下,景繁不由得产生了一种猜想。
虽然不算太严重,但这个世界的确存在第二性别歧视,所以有人想进行违悖人伦的实验改造也不是不可能。
“系统,我们这周末直接去益宁疗养院看看吧。”景繁突然提议。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集中在了这些非法实验上,而除了那些幕后黑手,只有苏志华他有机会接触到。
上次和解渐沉提过,却迟迟没有后话,他忍不住想先行一步,不过到时候还需要系统帮忙。
【我会在权限范围内为宿主提供帮助。】
系统的话让他稍稍安心了一些,至少不完全是他一个人。
第二天景繁照常上班,为了不让办公室的同事们感到不适,他特地换上未被香水沾染过的衣服。
只是一到办公室,他就注意到了围在自己桌子附近议论的几人。
见到他过来,众人纷纷散开,但笑得意味深长。
他有些不明所以,走近后才注意到了放在自己桌子上的一捧鲜花和热腾腾的食物。
“……”景繁拿起夹在花束上的卡片-
「早安。」
一眼就能分辨出是谁的字迹。
【他不允许办公室恋爱,到自己身上反而没有原则了。】景繁觉得好笑。
虽然不太能承受对方这过于明目张胆的示好,但无奈他一眼看上了旁边的食物。
昨晚熬了夜,今早晚起了半个多小时,所以还没来得及吃早餐。
这真的是雪中送碳。
等吃饱喝足后,景繁才端着泡好的茶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解渐沉正在处理工作,看到来人便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只是对方端着茶刚一靠近,Alpha就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
景繁没注意到他的微表情,委婉地提建议:“嗯……你,下次不要送那些东西了。”
毕竟他还想继续在这个公司混下去。
解渐沉扫了一眼他嘴角沾着的酱汁,十分自然地伸手帮他擦掉:“早点好吃吗?”
“……好吃。”景繁用手背擦了擦嘴角。
嘴巴痒痒的,大概是因为“吃人嘴短”。
“花好看吗?”Alpha靠在椅背上又问。
那是一捧沾着露水的白色花束,不艳俗不夸张,也没有馥郁的香味,简单却雅致,景繁点头承认:“好看。”
解渐沉颔首,面带微笑地看着他,眼里似乎在说“那有什么不满意的”。
景繁搓了搓手指,弯下腰小声解释:“不是不让谈办公室恋爱吗?我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Alpha忍不住撑着自己的额角笑了出来,他牵起那只蜷在腿侧的手,将人一把拉到了自己怀里。
景繁没想到他居然直接动手,心下一惊,撑着桌子就要站起来。
解渐沉圈住窄瘦的腰身,阻止了对方起身的动作,解释道:“之前那两个不是因为办公室恋爱被辞退的,是他们工作期间犯了错。”
他似乎是想证明办公室恋爱的可行性。
但景繁压根没心思注意这点,他坐在Alpha的怀里,警惕地盯着办公室的大门,生怕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
“老板,这是上班期间。”某人委婉提醒。
解渐沉抓着他乱动的手腕,在细腻的颈侧蹭了蹭:“嗯。”
见对方毫不在乎,景繁无奈地叹了口气:“老板,你不能当昏君。”
主要是他不想当苏妲己。
“算治疗。”Alpha还挺理直气壮。
景繁只好妥协,回握住对方的手腕:“只能五分钟,不然会被别人看见的。”
解渐沉收紧了手臂:“不会有人进来,我晚上有事,不能送你回家。”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五分钟不够。
十分钟后,温软的唇瓣贴在他的后颈上轻蹭了两下,Alpha交代道:“晚上早点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
景繁缩着脖子点了点头,怀疑对方把他当成了放学不知道回家的小孩。
但下班后,某个知道回家的人不太听话,并没有直接回去。
旺财这几天得了皮肤病,鳞片脱落了好几块,景繁下班路过宠物药店便进去拿了点药。
出店铺时,他只顾着将药塞进包里,没注意到迎面走来的女人,差点与对方撞上。
两人的肩膀堪堪擦过,景繁急忙退开一步准备道歉,然而那人却像是完全不在意,没有丝毫停顿。
她脸上戴着口罩,半盘起的头发有些松垮地落了几缕在肩头,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睛漠然冷淡,甚至没有投半点注意力给身边人。
女人很快错身而过,景繁却愣在了原地,因为她身上带着一股特殊的味道。
那是消毒水和特殊药品混合而成的气味,也就是当初那个地下实验室充斥的味道。
【常采文。】景繁和系统同时得出结论。
几乎是出于本能,等景繁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悄悄跟在了对方的身后。
好在现在是下班时间,路上的行人很多,他藏在人群中,不动声色地尾随着。
他有些好奇常采文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但跟了一段距离后,女人的身影突然消失在巷子的转角处。
景繁扒着墙角,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巷子里空荡荡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跟丢了……】他抿着嘴巴,默默收回了视线。
犹豫不到两秒,景繁果断选择了放弃。
脑子一热跟上来就已经挺冒险的了,还是先确保自己的安全比较重要。
然而他一转身,就与消失的人来了个面面相觑。
景繁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跳了。
对方一言不发,只是抬着头静静地注视着他。
被盯得后背发凉,景繁吞了吞口水,全身的肌肉都无意识绷紧,做好了迎接突发状况的准备。
女人扫了一眼他紧握的拳头,面无表情道:“跟我来。”
没想到对方的表现如此淡然,景繁有一瞬间的怔愣。
听她的语气,似乎是认识他。
景繁不由得想起了手机上那个匿名短信,他看了一眼四周,确定了她是一个人,于是迈着步子跟上。
女人带着他来到了附近的一家餐馆,两人进了包间后,她才将口罩摘下来。
除了眼角的细纹多了几道,这张脸与前段时间看到的照片相差不大,单看容貌很难想象面前人已经46岁。
“为什么要跟着我?”常采文给自己倒了杯茶。
景繁眨了眨眼睛,不答反问:“你认识我吗?”
对方闻言抬眼看了过来:“你是那天实验室被我叫去打下手的Beta……是解渐沉叫你来找我的?”
景繁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解渐沉这些年一直在调查关于自己母亲的事,两人说不定打过很多次照面。
他摇了摇头:“不是他让我来的,我是想知道是不是你给我发的消息。”
他开门见山,只不过常采文的表现却像不知情。
她掀起眼皮,眼神中透露着奇怪:“什么消息?不是我。”
景繁有点失望,那个人自从发完短信后就没了音讯,他简直要怀疑是有人恶作剧。
“所以你是因为那个消息才跟着我的?”看着面前人紧锁的眉心,常采文又问。
“那你是以为解渐沉有话要对你说,才带我来这里的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景繁抓住了她刚才话里透露的信息。
然而对方却并不打算回答,她直接站了起来:“既然是误会,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见她要走,景繁也跟着站了起来。
“实验室的那张权限卡,为什么会在解渐沉的手里?”
一瞬间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直白的问题,但最后他问出口的,却是这个他事先从未注意过的点。
之前他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解渐沉从研究员那里抢来的。
但按照他的手段,如果是抢来的,常采文不可能还能好端端地出现在实验室里。
而且那张卡那么重要,也不可能在不惊动原主的情况下拿到手。
除非是……
“我给他的,”常采文将口罩重新戴上,她知道景繁的想法,没有拐弯抹角,“算我欠他妈妈的。”
得到的回答让景繁心中萌出了一点希望,至少对方并不是完全敌对的状态。
“付新雪是谁害死的?”他继续追问。
常采文侧目看了过来,眼神暗了许多:“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不过我奉劝你,想活命,就离解渐沉远一点。”
“你们实验的目的是什么?”景繁才不管她的劝告,对方不回答,他就换个问题。
但果然,这种涉及核心的问题,常采文压根不会透露半点。
“最后一个问题,”看着对方推开了包厢门,景繁握了握拳,“B003还活着吗?”
常采文迈出的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时,眼底闪过了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是……解渐沉吗?”见她不答,景繁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常采文依旧沉默,但从她的眼神中已足以得到答案。
对方离开后,景繁坐回餐桌前,伸手按住了心口。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心脏深处涌上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情绪。
不太好受。
第120章 “不要逃跑,景繁”
“如果真的是他, 你要怎么办?”
孟锦少见地盘起了长发,坐在沙发边端着咖啡浅啜了一口,脸上的神色也是少有的严肃。
解渐沉一言不发地站在窗前, 掌心的手机因为长时间无人操作暗了下去。
熄屏前,指尖轻轻落在了上面,屏幕再次亮了起来。
来自尚齐的信息以及一张照片清晰地显现了出来——
【今天上午十点四十二分左右, 那边来消息说是有可疑的人在107房间附近徘徊。】
【图片】
照片上是一个带着鸭舌帽的侧影,帽檐压得很低, 青年的脸掩在阴影之下看不真切, 但却不会让人认错。
孟锦将翘着的腿放了下来, 侧目看了一眼始终沉默的人。
对方正盯着楼下的车水马龙, 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蹙了蹙眉:“他一开始就很可疑,你为什么会带他去那?”
孟锦一直觉得解渐沉的心思难猜,这次她也不能理解。
苏志华不见了。
他的身份和位置只有她、面前的Alpha以及尚齐知晓。
另外就只剩下被Alpha带去过一次的景繁。
解渐沉这样一个行事谨慎又多疑的人,为什么要把一个如此可疑的人领去?
面对她的质疑, 解渐沉依旧没有说话。
就在孟锦以为他要继续沉默下去时, Alpha突然开了口, 只是话题有些奇怪:“10岁那年, 解航送了我一只鸟, 吵闹又漂亮。”
孟锦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解渐沉盯着窗外的云, 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不知道是不是解航养得久了, 每次他回老宅,它都会立马亲昵地飞过去。这个习惯一直没能规训,后来我剪了它漂亮的翅羽, 给它戴上了镣铐,将它关在了笼子里。”
孟锦看了他一眼, 想起了那只毛色艳丽的小家伙,小时候跟着她的死鬼爹去解家老宅时见过。
因为那是她第一次见解渐沉养宠物,所以印象比较深刻。
她眨了眨眼睛,没有接话。
解渐沉转头看着她,眯着眼睛,露出了一个不善的笑容:“只要我认定是我的东西,那就只能困在我身边。”
就像那只漂亮的鸟。
他知道那是解航训练好的,对方用这种幼稚的方法来挑衅他,不过是想借这只鸟告诫他:不属于你的东西,永远不要肖想。
但他认定的东西,哪怕亲手折毁也不会放手。
“我从一开始就做好了他有问题的准备……”Alpha转过身来,背光而立,投下的阴影掩住了锐利深刻的眉眼。
空气中压抑的Alpha信息素猛涨,孟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不受控地想起,那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没能活过那个夏天。
孟锦低着头抿了一口咖啡,有一瞬间生出了对某个Beta的同情。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某个Beta也打了个冷颤。
【这大太阳的,怎么突然觉得后背发凉?】景繁摸着脖子,不由得纳闷。
他另一只手上还牵着一个小男孩。
小西瓜头比第一次见的时候活泼了不少,隔了许久再次见到他显得十分高兴。
“哥哥,你给我买的礼物我收到啦。”小朋友攥着他的一根手指,兴高采烈地要带他去看自己的模型。
景繁扬了扬唇角,收回了发散的思维。
今天是周日,他按照计划来到了益宁疗养院,只是没有能够见到计划中的人。
在系统的帮助下得知苏志华已经不在这里了。
上次见到老人时,他意识还不清醒,无法与人交流,景繁也做好了今天会白跑一趟的准备,只是没想到人已经被提前转移了。
苏志华作为关键线索,被转移虽说是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接下来的事又要从长计议,眼下景繁打算先陪陪这个兴奋的孩子。
小西瓜头住在单人间,房间里整理得很干净,也摆放了不少的玩具,看得出来,他的家人至少在物质方面对他还算不错。
书桌上凌乱地摊着几张纸,景繁看着稚嫩歪扭的字迹,拿起了一张,辨认了半天才认出上面的字:
「希望你永远不要停止期待。」
是上次分别前,他对小西瓜头说的话。
景繁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随口提的建议,会被如此认真地对待。
“这是黄阿姨教我写的。”小西瓜头放下了手里的模型,走了过来,颇有些骄傲地解释。
他虽然还不太懂这句话的具体含义,但是却牢牢地记住了,有人教他写字时坚持要先学这几个字。
景繁看着小朋友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像他这个年纪,如果健康的话,也该进入校园开始学习了。
陪着小童写写画画了大半天,他才在小朋友不舍的眼神中告别,并约定了下次再见。
回到家后,掉线了好几天的系统破天荒地主动冒了泡,并且带来了它查到的消息。
“你是说,这个伊藤勇健是第一个任务者?”甚至顾不上夸一夸自己的好搭档,景繁看着信息栏上的名字皱起了眉。
这名字一听就像是小日子过得不错的人。
【是的,他是第一个符合条件并进入该世界的宿主。】
自从景繁上次提起其他任务者,系统就默默开始了调查。
它没有权限直接向数据库调取信息,但是它想起了景繁很早以前说过的“同事”,所以它花了一点时间,迂回找到了曾经负责过这个小世界的其他系统。
“还真的有第三个任务者,但是他怎么会……?”
“死”这个字他没有直接说出来。
参考向生,只要世界没有崩坍,任务者大概率可以一直停留在这个世界,除非发生了意外,宿主提前game over了。
【他进入小世界后的第四年死于车祸,死后的第三年,向生进入。】
“又是车祸?”景繁有些头大,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的车祸概率未免太大了些。
“不过等等,你是说他和向生之间有个三年的间隔?”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向生在曲由白五岁时进入,也就是说,这个伊藤进入这个世界时,曲由白甚至还没有出生,解渐沉也才五岁,明越三岁。
所以,世界崩坏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两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孩子,引起世界崩坏的可能性有多大?
至少他认为可能性不高。
这就更加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世界崩坍与锚点的人设以及剧情关系不大。
【记录显示,他进入时,世界崩坏进度为23%,中途曾降至1.4%,系统判定任务完成,世界通道关闭。但他死后一年,进度再次上升至16%,世界通道重新开启。】
景繁拿出了向生的日记本,上面记录着,她刚进入时,崩塌进度为22%。
在伊藤死后的三年里,一定又发生了什么。
“能帮我查到崩塌进度降至1.4%的具体时间吗?”景繁在草稿本上画了一条时间线。
很快系统就按照要求给出了查找结果。
景繁推算了一遍,将各个节点标了出来。最后发现,进度条达到最低的时间,正是付新雪被确认车祸死亡的时间。
“1.4%就可以判定为任务成功吗?”他又发现了违背他认知的一点。
【当主系统检测到崩坍根源成功解决,即可判定任务成功。】
“付新雪死亡,判定任务成功……也就是说,”签字笔在纸上戳出了一个洞,“付新雪是引起崩塌的根源……”
但是,付新雪死后,又产生了新的问题。
伊藤死后一年的某一天,停滞的崩塌进度突然升至了16%。
不是缓慢增长,而是骤增。
但系统记录中,那一段时间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那一年,解渐沉10岁,曲由白3岁,明越8岁,都不是干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之事的年纪。
景繁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只觉得脑仁疼:“伊藤死前,和谁接触比较多?”
这次系统沉默了很久,不知道是不是又跑去求助了它的同事。
【陈森。】良久后,机械声冷冰冰地吐出了两个字。
景繁捏着鼻梁,闻言暮然睁开眼睛。
零碎的思维突然衔接上,他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对了,还有陈森!”
伊藤死前和陈森搅在一起。
“所以他手上才会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佛珠。”
或许是那个时候,身为外来者的伊藤做了什么,让陈森成为了新bug。
想到那晚陈森阴鸷的视线和意味深长的笑,景繁缓缓攥紧拳头,轻声吐露了自己的推测:“……他让陈森知道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线索越来越明晰,甚至让人觉得下一刻就能接触到世界崩塌的根源。
胸腔下的心脏不由得加速跳动,涌动的血液在耳边恍若擂鼓,景繁一瞬间变得口干舌燥。
他吞咽了一下干燥紧绷的喉咙,浅浅呼出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的一切都还基于他的猜测,其中还有些问题缺少合理的解释,依旧有部分线索缺失。
比如,为什么是在伊藤死后一年,崩塌进度才重新增长,那一年,陈森做了什么?
现在的目标从付新雪转移到了陈森身上,景繁垂着眼睛,只觉得后面的路不会好走。
陈森是个狠角色,甚至连身为这个世界锚点之一的解渐沉都只能与他斡旋。
但既然现在的重点都聚焦在了这个锚点之外的人身上,景繁也不能再单纯围绕着锚点转。
他思考了很久,最终决定请个假,好好整理线索并尝试调查。
周一一早,当收到某人长达一周的请假申请时,解渐沉的眸色瞬时暗了下来。
【为什么请了那么久的假?】
景繁坐在甜品店里,看着自己上司发来的信息,自动脑补上了一个冷冰冰的语气。
他被自己脑补的语气给冻到打了个颤,眨巴了两下眼睛,犹豫着要不要回复。
申请上明明都写了原因,虽然是自己编的。
就在他纠结时,那边却直接打了电话过来,景繁吓了一跳,下意识按下了接通键。
甜品店里只有寥寥几人,景繁扫了一眼安静的四周,没有开口。
只是另一边也迟迟没有声音。
景繁奇怪地拿开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确定上面显示的是通话中。
半晌,对面传来了一声沉沉的叹息。
“怎么了?”Alpha的声音即使夹着电流声依旧好听。
景繁抿了抿唇瓣,将嘴巴里叼着的勺子拿开,小声解释:“生病了,所以想请个假。”
“去医院了吗?我让司淼去看看。”
“不,不用了,我已经去医院看过了,医生说多休息几天就好了。”景繁赶紧拒绝,毕竟生病什么的都是假的。
解渐沉那边再次沉默了下来,电话里只余下Alpha沉稳的呼吸声。
景繁抓着手机的手无意识收紧,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紧张。
“不要逃跑,景繁。”不知道过了多久,对面传来了很轻的一声呢喃。
景繁眨了眨眼睛:“什么?”
对方的声音太轻了,他没能听清。
“没什么,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吧。”解渐沉重新开口,声线清晰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