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一年前, 父亲葬礼刚刚结束,谢家只剩下谢清和哥哥相依为命,谢清原本才完成期末考试, 和几个同学订好了假期旅游计划,因为这件事取消了。

    葬礼上, 他一想到自己又没爹了,就哭的厉害, 身体都哭软了瘫在地上, 同学过来安慰他:“谢清, 节哀顺变,你还有我呢。”

    他没给同学好脸色:“你又不是我家人。”

    同学没生他气, 一直给他顺背,到后来不知怎么就亲了他一下, 被另一个同学看见,两个人在灵堂外面大打出手。

    一个骂另一个滥情:“你都要出国了还来招惹他干什么?”

    另一个说:“我可以带谢清一起走,反正他在这也没挂念了, 他一直想要一个完整的家, 我爸妈愿意把他当亲儿子疼,你爸妈能吗?”

    谢呈冰本来只是叫保镖上来拉架,闻言亲自走过来,拽住那个同学的后领, 眼神格外凌厉:“谢清答应了, 要跟你走?”

    那同学看见是谢清的哥哥, 气场一弱, 但在情敌面前不想丢了场子, 于是含糊地说:“答应了啊,本来票都订好了的, 要不是谢叔叔出了意外……”

    他说的是旅行的事,不过在这个场合下,显然会让人理解成另一个意思。

    谢呈冰松开手,让保镖把人赶出去。

    那天的闹剧传开,谁都知道谢呈冰动了重怒,把弟弟关起来不让外人联络,谢清理解哥哥生气的原因,乖乖认错闭门思过。

    但说到底,也不是他的错,他怎么知道同学有那种心思。

    可是谢呈冰不知道犯了什么病,一直不肯原谅他。

    渐渐外界就传言,谢呈冰是故意限制弟弟行动,好趁机接管公司,独吞谢氏遗产。

    传言到了谢清耳朵里,谢清不愿意相信,直到社区街道办给他打电话,问他迁户口的事。

    他才知道谢呈冰背着他要把他迁出谢家。

    这事谢清以前开过玩笑,说要给柴老师当儿子。柴老师和丈夫膝下无子,一直都很渴望收养一个孩子,中学时代他和老师家走得近,彼此早已经把对方当成亲人。

    据说当初柴老师一家也去福利院领养小孩,本来就看上了小谢清,结果被谢父抢先一步,后来觉得和其他小孩都没有缘分,就放弃了领养。

    谢清站在谢呈冰的书房,把一柜子资料摔在他身上。

    “我本来就是没人要的小孩,这事要是有商有量,也不是什么无法接受的事。可是,哥,你背着我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谢呈冰沉着脸:“反正当你哥哥也管不住你,不如趁早不当这个哥哥。”

    谢清颤抖着手捡起一本报纸预刊:“你甚至打算宣告天下?谢呈冰,你想好了,你把这个消息放出去,我们就彻底恩断义绝了。”

    谢清有种被背叛的感觉,偏偏在父亲去世这个当口,谢呈冰干出这种事来,由不得他不多想。

    他和哥哥大吵一架,逃出谢家。

    今天的情形和一年前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谢清总觉得还忘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和谢呈冰吵架那次,哥哥好像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太难以接受,以至于现在一回想,都还会头痛,像是本能在回避。

    有什么是比哥哥不想当他哥哥还难以接受的?

    宋岩不知道谢清想起来什么了,表情这么痛苦。只知道他们只有十分钟时间,于是催促:“宝宝,到我背上来,有什么事先跑再说。”

    谢清勉强点了点头,从后面紧紧搂住宋岩。

    宋岩身手矫健,比他那次跳窗利索太多,即便背了个人也如履平地,底下巡逻的保镖发现了他们,还没叫出声,就被宋岩用小石子打中喉咙。

    那个力道,但凡再大一点就是要人命的。

    保镖都是宋家带出来的,根本不是宋岩对手,象征性地对付了两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谢呈冰显然也没想到宋岩真的会为谢清背叛的这么彻底,他十分钟不到就上了楼,可卧室已经人去楼空,宋氏的保镖横七竖八躺在底下,各个都是废物。

    谢呈冰捡起窗户栏杆上勾掉的一只睡衣装饰,布艺小兔的兔子笑脸被他捏变了形。

    他在被卸掉的窗户前站了半晌,拿出手机给柴友梅打电话。

    谢清原本打算躲去柴老师家的,但好巧不巧,让他想起了那么关键的记忆。

    老师家现在肯定是不能去了,宋岩家也同样危险,他想来想去,对宋岩说:“去找秦屿吧,他说不定能帮我。”

    宋岩脸色当即就难看了:“你再说一遍?”

    “……不然除了秦家,还有谁能和我哥分庭抗礼。”

    宋岩把他从背上放下来,转身就走:“你自己去,我们分道扬镳。”

    谢清跺脚:“喂?”

    宋岩站定回头,但脸色依然不高兴。

    “我接受你利用我,不代表能接受把你送到别的男人手里。你要是心有所属,今天为什么不直接联系他,找我,就是耍我吗?”

    谢清哪知道就提一下秦屿,宋岩就炸了,他软化态度:“好,好,不找他,你生什么气嘛。那我们去这里吧。”

    他说了个生僻地址。

    “是我以前待过的福利院,先去那里躲几天,院长肯定能帮我打掩护。”

    宋岩这才容色稍霁,走过来,面对他蹲了下来。

    谢清低头一看,原来是右脚鞋带开了。宋岩一米九的大块头蹲在他腿前,背部肌肉随着他的动作显出形状,像只野性难驯的大型犬,寸头看上去毛绒绒的,谢清忍不住摸了一下:“脾气这么差,容易没老婆。”

    宋岩侧仰起头,不怎么正经地哼笑一声:“脾气好时也不见你给我当老婆。”

    “是吗?那我失忆的时候是怎么和你谈的,该不会是被你强迫的吧。”

    宋岩猛地站起身,高度一下窜了一截,谢清不得不由俯视改为轻微抬高视线。

    保镖捏着小主人的后脖颈揪了揪:“我要是舍得强迫,你肚子早该被我干大了。”

    谢清脸色一红:“说什么呢,粗俗,野蛮,下流!”

    骂完还不解气,踩了他两脚:“谢呈冰当初骗我怀孕,你还联合他一起把我蒙在鼓里。”

    宋岩无奈:“现在不是选择站在你这边了吗。”

    他拽起谢清的胳膊一个转身,就把人轻松扛回了背上,托着屁股往上一颠。谢清不得不紧紧搂住他:“干嘛啊?可以了,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屁股被巴掌打了一下。

    “让我多背一会儿。”

    谢清气鼓鼓地骂:“臭流氓!”

    宋岩导航了半天都定位不到那个福利院,索性不要地图了,幸好干他这行经常东奔西走,摸清地形,还时不时充当司机,对整座城市都很熟。

    “一年前你该不会就是躲去那儿了吧?怪不得当时大少爷怎么也找不到。”

    “也许吧。”

    到了福利院,恰逢今天闭院,没见着院长。谢清看了看日历,隔天是星期日,院长一定会去旁边的教堂做礼拜。

    他们打算先在附近找宾馆住一晚上。

    谢清今天在家因为置气都没怎么吃东西,拉着宋岩本想进一家法餐店,想了想今后的日子和卡里的余额,一转,到了隔壁的面包店。

    面包店有坐的地方,宋岩让谢清休息,自己去点单。

    穿过走廊的时候,一个端着番茄酱的店员匆匆跑出来,撞到了宋岩,弄了他一身酱。

    谢清注意到动静,抬头看了一下,店员慌乱地用纸巾帮宋岩擦着胸口,从他的角度看,像电影情节一样。

    他重新低头处理手机信息,归功于phantom留下的软件,谢呈冰给他植入的定位器是失效状态,谢呈冰肯定也发现了,所以开始从别的地方下手找他的下落,连那些狐朋狗友们都被惊动了,纷纷发消息问他出什么事了。

    他不敢回,怕被找到,再说这些人都不中用,就算知道怎么回事,又有谁能帮他。

    过了会儿宋岩还没回来,谢清不耐烦地抬头寻找,看见他站在柜台前和那个撞了他的店员有说有笑的。

    店员应该是临时工,谢清以前没在这家店见过他,别人穿着都是工作围裙,就他穿了一件白T,脸长得也还算不错,往哪儿一站,天然揽客。

    宋岩也怕谢清等急了,端着托盘准备过来,那个店员居然又拉住了他,笑着绕过柜台出来接过了托盘,一路帮他送了过来。

    “宝宝,饿了吧,他家有车仔面,已经下锅在煮了,你先吃面包垫垫。”

    年轻店员多看了谢清几眼,谢清还穿着绘满卡通图案的蓝色睡衣,披着宋岩的外套,一点不觉得自己打扮奇怪,自在松弛地低头玩手机。

    店员笑道:“你们是情侣啊?”

    宋岩:“嗯。”

    谢清:“不是。”

    宋岩笑容淡了一些,低头帮谢清切面包。店员取出随身便签和笔:“方便留个微信吗,等下我把衣服的钱赔给你。”

    “哦。”宋岩在想事情,随手给他写了号码。

    店员把便签折好,小心翼翼收进贴身口袋。

    谢清似笑非笑瞄着两个人互动,宋岩把面包递过来的时候,他拾起叉子戳了戳,扔开:“谁加热的?热过头都硬了。”

    店员忙说:“是我,这款就是咸酥口的,你要是不喜欢,我换一只帮你重新加热。”

    “换个人帮我热吧。”谢清不客气地说。

    “不用了,这个我吃。你吃这个吧。”宋岩看出来谢清在使小性子,不解地看他一眼,给了他一个“低调点”的眼神,推过来一盘甜的。

    店员立刻在一旁推荐:“这是今天的限定款,卖的很好。”

    “我问你了吗?”

    店员笑容一僵。

    宋岩眉头皱了起来:“这是怎么了?”

    谢清:“亲爱的,你说要是有人在我面前勾引你,你会怎么做啊?”

    宋岩就是再迟钝,也明白他在暗指什么了,一方面发现谢清居然会吃醋,有点惊喜,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也太冤枉自己了,这哪跟哪儿啊?

    刚才他和店员说自己男朋友爱吃酥的,店员还很热心地给他推荐。

    店员:“先生,您误会了。”

    “是吗?知道他喜欢我,还当着我们的面要微信。原来是我误会了?”

    “我只是为了赔钱给他,那我不加他的了,加你的,你看可以吗?”店员重新拿出便签本。

    谢清不耐烦地拍开,也没用多大力气,小本子居然飞出去掉在地上。

    正好摔到了宋岩脚下,宋岩弯腰帮忙捡起来:“宝宝,够了。”

    谢清:“你在帮谁说话?”

    店员忙说:“不要因为我吵架呀。”

    “你听听,教科书式的绿茶。”

    店员被他说的脸色发白,低下了头:“我……打扰了,有需要再喊我。”他转身跑掉了,便签本还落在桌子上。

    宋岩拿着想过去还,被谢清在桌子底下狠狠一踹:“你敢去?”

    宋岩站起身,在谢清不可置信地瞪视下叹气:“面好了,我总要去拿吧。”

    谢清起身:“我去。”

    路过宋岩身边时,宋岩一把搂住他的腰:“小猫吃醋我很开心,不过也太不讲道理了,嗯?”

    谢清哼道:“想多了,单纯不喜欢别人未经同意摸我的狗狗。”

    谢清走近柜台时,听见那个店员背靠在pos机附近打电话:“呵呵,他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变,小脾气多的很。”

    “放心吧,谁有我懂怎么引起他的注意。”

    谢清一听更反感了,看吧,果然是绿茶,刚才装的多天真无辜似的,现在也不知道跟谁打电话聊撩汉心得呢。

    他敲了敲桌面,那店员瞟见是他,迅速挂了电话,换上一副笑脸。

    谢清把他的便签本扔过去:“少招惹我的人。”

    店员眨眨眼睛:“你不是说,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他把煮好的车仔面端进托盘,还免费给谢清加了几颗鱼蛋。

    谢清不再理会他,端起来要回去,店员在后头叫住他,笑着把那张写了宋岩号码的便签当面丢进了垃圾桶。

    “你说不行,那就算了吧。”

    谢清回到位子上,宋岩注意到他碗里多了些自己没点的东西,问:“你多要的?上回不还说不爱吃。”

    谢清筷子一顿,随即把鱼蛋夹出来放进宋岩面前的小盘子里,皮笑肉不笑:“小绿茶请你的,吃吧。”

    他不是不爱吃,宋岩说的上回是什么时候他不记得了,刚才要是知道这是店员自己擅自加的,他才不要。

    宋岩观察他的表情,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头往店员的方向看了一眼:“人家也没恶意,你瞧你。好吧,你不爱吃我吃。”

    谢清看着宋岩还真毫无自觉地把店员请的鱼蛋吃掉了,重重哼了一声,后来干脆全程不搭理他了。

    吃完东西两人去附近宾馆开房,宋岩跟前台要一间,谢清:“两间。”

    宋岩看他一眼:“宝贝,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谢清想了想改口:“一间。”

    前台给开了间大床房,进去以后,宋岩出于职业习惯把各个角落检查了一遍,观察了一下窗外,然后把窗帘拉死。

    “宝宝,我们谈谈吧。”

    谢清闲散地坐进大床里,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宋岩瞧着他连落难逃跑都一副王子出巡的姿态,不由有点好笑,心也痒痒的,坐过去亲了他一口。

    谢清故意嫌弃地擦脸,他也没介意。

    强行按捺住想入非非的心情,宋岩才说:“虽然你没有记忆,不过逃跑这事,你也已经干过一年了。事实证明光跑是没用的,今后你打算怎么做?”

    谢清把玩着睡衣上的装饰带子,故作轻松地说:“要么对付我哥,要么依靠和谢家势力差不多的大佬,要么,就继续跑,还能怎么样?”

    “依靠秦家、连家的事你都试过了,结果怎么样,相信你也猜得到。至于对付大少爷……你们毕竟是十几年的兄弟,矛盾真的不可调和了?”

    “你也看到谢呈冰是怎么对我的了,你觉得道理说得通?”谢清扭过身子不太高兴。

    “好吧,我只是觉得,大少爷也许只是性格上的问题,并不是真的想伤害你的。”

    宋岩把他扳回来:“你也无法真的下决定对付他吧?”

    谢清闷闷不乐了一会儿,突然问:“我失忆前的那场车祸,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是不是人为?”

    宋岩一惊:“人为?你为什么这么想?你不会是怀疑……怎么可能呢!”

    谢清盯着宋岩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究竟有没有说谎。

    “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大少爷之间究竟有什么隔阂,导致他那样对你,但要你性命这种事是不可能的,你不要多想。”

    宋岩强调:“真想害你,宋家也不是没干过职业杀手的脏活,一个简单的命令,还能由你在外面跑一年?”

    谢清的神情稍微和缓了。

    “那个撞了我的司机去过哥哥公司,你不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宋岩皱眉,“谁告诉你的?”

    “所以这是真的?这你要怎么解释。”

    宋岩叹气:“大少爷不肯放过那个肇事司机,他是去求情的。车祸的事大少爷让我仔仔细细调查过,的确是意外。”

    谢清心里那股矛盾感又上来了,谢呈冰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边好像真的很关心爱护他,一边又做出那种事。

    难道真像宋岩说的,是性格缺陷?爸爸去世以后,哥哥压力太大精神崩溃了?

    谢清不禁又有些心软,想回去见一见谢呈冰了。

    phantom的提醒闹铃不合时宜的崩了出来。那个“普通技术宅”篡改了他的手机程序,设置了一个弹框提醒,催促他早点搞定服务器的事。

    谢清不耐烦地删掉闹铃,脑子也稍微清醒了点。

    就算要见谢呈冰,也不能是现在,他一无所有,拿什么傍身?

    宋岩说:“其实还有一个办法,老太爷不是在国外养老吗,如果他老人家肯回来做主……”

    谢清有些犹豫,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选项。爷爷是很疼他的,但他只要一升起这个念头,埋藏在记忆中的声音就告诉他,别这么做,会落得不可挽回……

    他怎么都想不起来。一年前既然他也离家出走过,那时为什么没想到找爷爷回来替他出头呢?

    一定有什么事情,是不方便让爷爷知道的吧。

    ……到底是什么?

    “你在顾虑什么?”宋岩问。

    “我……我也不知道。”谢清揉了揉脑袋,“也许你说得对,找爷爷回来,我就不用躲躲藏藏的了。”

    “可是,我哥一定会想办法阻拦的,该怎么把他老人家顺利接回来?”

    宋岩攥着手机想了会:“这事交给严恺去办吧,他会办好的。”

    “嗯……”

    谢清翻了个身,朝宋岩勾了勾手指。

    “好了,不说这些了,走了这么远的路,累了吧?”

    宋岩眸色一暗,跨上床压了过来。

    “小猫要犒劳我吗?”

    谢清一笑,双臂撑开被子抱住了宋岩:“是呀,奖励你……”他轻轻一推,就把毫不设防的宋岩推到了床下,连同一床被子。

    “奖励你睡地上吧。”

    他的手指在宋岩鬓角的疤上一滑而过,轻的像一片羽毛。

    宋岩掉下床还有点懵,支起半个身子探头:“宝宝?”

    谢清抖开另一床被子,背过身去一躺,眼睛一闭。

    宋岩嘀咕:“又是哪儿得罪你了……”

    翌日早上,谢清睡到自然醒,房间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桌子上有叠放好的新买的衣服,还有用传统的水盆加热水方式保温中的豆浆包子。

    宋岩几乎是掐着他睡醒的时间打进来电话:“宝宝别怕,我快回来了。”

    谢清哼道:“又不是小孩子,一个人就害怕。”

    宋岩低低笑了声。谢清把窗帘拉开一条缝,见楼下也没什么异常:“你去哪儿了?”

    “料理几个碍事的尾巴。昨天你穿着睡衣跑的,虽然咱们都抄小路,路上还是有被人看见,大少爷可能很快就会找来,宝宝,你确定福利院院长会帮你?”

    谢清说:“去见见就知道啦。”

    谢清让宋岩去福利院旁边的教堂等他。

    他过去汇合的时候,在门口居然又看见了昨天那个绿茶,宋岩在帮他摆蜡烛,两个人凑在一起交头接耳的不知道说什么。

    他脸色当即就冷下来,也不过去,就站在这里等着看什么时候宋岩才发现。

    白年今天也是一身干净清爽的白T恤,看上去就像个普通出来打工的大学生。

    宋岩帮忙后随口问:“你在教堂也是做兼职?”

    “不是,是帮我们院长的忙,哦,就是隔壁那家福利院,我是从那里出来的。”白年笑了笑。

    宋岩一怔:“哦,你也是啊。”

    “嗯?还有谁也是吗?”

    “我男朋友,你昨天见过的。不过你们好像不认识?”

    白年眼神闪烁了一下:“男朋友吗……对了,你相信算命吗?”

    “好的信,坏的不信。”

    白年又轻轻的笑起来:“坏的嘛,也是可以听一听的,这样才能规避呀,你说是不是?”

    宋岩眉梢一抬:“怎么,你要给我算命啊?”

    “我在教堂边上长大的,中的西的都懂点,看人很准。你身上杀气很重,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从事过危险职业吧。”

    宋岩耸耸肩:“算是吧。”

    这种说法,哪怕不是算命的人也对他讲过,他其实无所谓,这也不算坏话。

    可白年接下来的话就让人不舒服了。

    “业障太深,是会影响爱人气运的。你男朋友命轻,不担灾,你离他太近了会给他带来麻烦。”

    宋岩眉毛就深深拧了起来,连带看白年都不顺眼了。

    “我不懂算命,不过我懂一句老话,叫做交浅言深。”宋岩说。

    白年:“抱歉。”

    宋岩这时候终于注意到了谢清,阴霾一扫而空,笑着跑了过去:“宝宝,来了怎么不喊我。”

    谢清睨他:“看你和那小绿茶聊的很开心嘛,哪儿敢打扰啊。”

    宋岩赶紧解释:“没有的事,他说摆那个是积福的好事,我寻思帮宝宝你日行一善了。”

    “一听就是乱讲的,这你也信。”

    “是,他就爱乱讲。”宋岩把那个人给他瞎算命的事说了,没提“克妻”的事,光说白年暗示自己命不好。

    谢清:“你再和他多聊几句,他就该给你卖保险了。”

    宋岩本来想告诉他白年也是福利院出来的,不过一想他说不定真是个骗子神棍,谢清对他也没有好印象,想想算了。

    偏偏白年又自己凑上来。

    “你们两个来教堂,难道也是信徒?”

    宋岩:“不是,找人。”他想着正好问问白年知不知道院长在哪儿,可他一搭话,谢清就不高兴地瞪他一眼。

    白年笑起来,拍拍宋岩的胳膊:“你刚才帮我,我也帮帮你吧,找谁呢?”

    谢清把宋岩往身边拉:“信你们这个教不是不能搞同性恋吗?”

    白年一脸无辜地看着谢清。

    谢清:“也不能破坏别人感情,懂?”

    宋岩看好多人望过来,扯了扯谢清:“好了宝宝,不说了。”

    谢清白他一眼:“死直男,走开,不想理你。”他自己甩开宋岩往里面走了。

    宋岩刚想追,被白年叫住。

    “抱歉啊,好像又惹你男朋友不高兴了。”

    宋岩:“不是你的错,他就爱耍小性子。你下次看见我们也别过来搭话了。”

    白年:“爱生气也是一种业障哦。”

    宋岩听得不耐烦,转过身,突然白年在他身后问:“你爱人最近是不是失忆过?”

    宋岩一愣:“你怎么知道?”

    “算的。”

    “这……这也能算?”

    白年笑得人畜无害:“我说了我能看出很多东西的,全看别人信不信。也是觉得和你有缘,就多说两句。”

    宋岩还是皱眉说了句“我不信这个”,但这次他要走时,变得犹豫万分,想了想,问白年:“你刚才说,我克他?那有没有消除的办法?”

    他想,要是白年真给他卖保险卖转运珠,那就是铁骗子,前面说的都不做数,他一准扭头就走。

    白年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条宝石手链。

    宋岩已经没眼看了。

    “这个送给你吧,戴着保平安的,可以压一压你的业障。”

    宋岩怀疑地接过来看了看,就是条普普通通的宝石手串:“免费的?”

    “当然了,我说了嘛,是看在有缘的份上,才说这些的。”

    “戴上它就没事了?”

    “不是有句话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宋岩收起手串:“好吧,谢了。”

    宋岩再转头,发现谢清已经离开教堂了,他追出去,看到谢清坐在路边的长椅上闷闷不乐。

    “院长还是不在吗?”

    “不在,奇怪了。按说他星期天从不缺席的。”

    谢清突然看到宋岩手腕上多出来的东西,表情一变:“好啊,几句话的功夫定情信物都收了?”

    “没有的事,他说这个转运。”

    “这种话你也信?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好骗。”

    谢清伸手把宝石手串撸下来,刚想再嘲讽几句,突然神情认真了几分,把手串拿到眼前细看。

    “这个是他买的还是自己的?”

    宋岩:“不知道啊,怎么了?”

    谢清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表情越来越难看:“你进去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宋岩虽然莫名其妙,还是回去问了,出来告诉谢清是“白年”。

    谢清听到这个名字脸色更沉了几分。

    “怎么了,真是小时候在福利院的熟人啊?”宋岩捏了捏谢清的脸,“你好像不太高兴?难道他小时候欺负过你?”

    是反过来的。

    小时候,谢清经常捉弄一个叫白年的。

    一边跟在对方后头甜甜地喊年年哥哥,一边暗中恶作剧,比如把他关在祷告室再假装像天使降临一样的来救他,比如雇几个小混混堵他自己再跑出来阻止。

    谢清小时候是个很会装乖的坏小孩,要不也不会那么顺利就被大人物领养走了。

    这家福利院的小孩们没几个心性纯良的,那时候生活条件也很差,经常要饿肚子,打黑工,能被领养走的都是凭本事。

    但白年就是那之中的异类,是个笨笨的只会受欺负的大哥哥。

    大哥哥自以为年长有保护弟弟的职责,一直护小鸡仔一样护着谢清,殊不知许多麻烦本来都是没有的。

    谢清喜欢看他笨拙地保护自己的样子,乐得演下去。

    白年什么都听他的,叫他学狗叫他都会去学,其他小孩都笑他是谢清养的狗,他听到了也没什么感觉。

    他只和谢清发过一次脾气,就是谢清被有个小孩带着染上了偷东西的坏习惯。

    谢清第一回从超市得手,兴致勃勃地回来给白年炫耀:“年年哥哥你看!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白年疑惑:“这个很贵,欣欣,你哪来的钱?”

    谢清神秘兮兮地勾勾手,在他耳边讲了新学来的顶级手法。

    本以为白年会露出崇拜的眼神,不料他却发了火。

    他抓着谢清回到超市,摁在售货员面前还了东西,逼他道了歉。

    谢清从没见过这么凶,这么不听话的白年,就算偷东西有错,他以后不偷就是了,为什么要当众让他丢脸。

    道歉的时候谢清羞耻害怕的哭出来,没有人教他什么是对的,却只有人在他做错的时候出来教训他。

    大约是谢清哭得太可怜了,连售货员都比平时温柔万分:“没事了小朋友,知错就改是好孩子。”

    谢清心想,我不是好孩子。

    当好孩子会饿死的,我只当坏孩子。

    回去以后坏孩子决定报复不听话的小狗。

    他把去教堂路上的一块广告牌的螺丝拧松了,等它砸下来,可以吓人一跳。

    结果那天出了好多意外,白年没按他预估的时间走那条路,广告牌掉下来时,据说不慎砸到一个贪玩的小孩。

    那小孩是福利院的小霸王,底下狗腿众多,谢清害怕被找麻烦,当院长把他们召集在一起询问这件事的时候,他一口指认了是白年干的。

    白年当时震惊地看着他,脸上满是被背叛的痛苦。

    从那之后白年就不跟他玩了。

    直到谢清被领养走的那天,小霸王告诉了谢清一件事,当初广告牌掉下来并没有砸到人,他是被人套了麻袋打了,那个人告诉他,不想再挨揍,就谎称是被广告牌砸的。

    谢清愣愣的问:“那个人是谁?”

    小霸王表情复杂:“你觉得呢?”

    他还说:“其实你找小混混欺负他,关他的事,他都知道。”

    谢清满脸震惊。

    谢怀章带他走时,给他介绍自己的亲儿子:“欣欣,他是谢呈冰,以后就是你哥哥了。呈冰,他以后就是你弟弟了,去,牵弟弟的手带他回家。”

    谢呈冰一板一眼地走过来对他伸出手,他刚要牵住,突然看见白年躲在窗户后面偷偷地看。

    他这么一顿,谢呈冰就也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过去。

    白年腼腆地笑了笑,走出来:“你好,走之前,让我和欣欣弟弟说句话,可以吗?”

    谢呈冰认真想了一下,点头,走到了一边。

    白年就在谢清耳边一字一句地说:“要装得乖一点,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你是个下贱的坏孩子哟。不然是会被赶出家门,流浪街头,冻死饿死,被野狗咬死的。”

    谢清抖了一下,像从没认识过白年一样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跑到了谢呈冰身边:“哥哥,我们走吧!”

    谢呈冰低头看了看掌中软软的小手,捏了捏,说:“以后你就我和一起姓谢了,只有我一个哥哥,不可以再叫别人哥哥。”

    谢清歪了下头,颇有些不解其意:“好哦。”

    他有些害怕地回了次头,白年已经不在原地了。

    谢清被接进谢家,生活水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度都要忘记在福利院的日子。

    可是过了两年,有一天他生日,竟然又无意瞥见白年站在他家客厅的落地窗外,阴森森的,像一只孤魂野鬼。

    谢清脸都吓白了,生怕白年是来拆穿他是个坏孩子,毁掉他的荣华富贵的。

    好在那天到最后白年也没出现,仿佛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谢清在宋岩的偷亲中回过了神。

    宋岩:“叫你你没反应,亲一下倒知道掐我。”

    谢清完全是下意识的。

    “不会还没醒吧?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那个白年?”

    “没有。”谢清说。

    虽然在很长一段时间,白年都差点成为他的童年阴影,不过现在谢父都人死灯灭了,而他也真的已经不是谢家人了……

    又有什么理由再怕白年呢。

    “我们走吧。”

    “这就走了吗?欣欣弟弟。”

    身后响起带着笑意的声音,白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教堂追了出来。

    第27章 第 27 章

    “他来问我名字, 我就猜是你想问的,其实昨天在面包店见你第一面我就觉得眼熟了,果然是你吧, 欣欣弟弟?”

    白年走到了两人面前。

    谢清咳了一声:“别叫那个名字。谢清。”

    宋岩在一边咂摸了声:“欣欣。”

    谢清和白年同时看向他,一道视线满含警告, 另一道似乎也不友善,可定睛一回视, 又像只是他的错觉。

    白年上前拉住了谢清的手:“我是不是变化很大?你都没认出来。”

    “唔。”谢清含糊了过去。他确实没凭长相认出来。

    白年的脸在他的幻觉里一度被模糊的有点恐怖了。

    可是真人居然长成了清爽干净的帅哥。

    白年:“认出了我, 怎么不说过来叙叙旧?”

    谢清扯出一个假笑:“年年哥哥, 你过得还好吧?”

    白年深深看了他一眼,笑意更浓了:“再叫一声。”

    谢清:“我们还有事, 今天就不叙旧了,下次……”

    “院长下午就回来了, 不等他吗?你今天来教堂,是来找他的吧。”

    谢清出现了片刻犹豫。

    宋岩把谢清的手从白年手中抽出来:“宝宝,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还有这么一个哥哥?”

    谢清继续假笑:“福利院比我大的都是哥哥。”

    白年:“骗人, 比你大的那么多,小时候你不是只叫我哥哥吗?”

    他上前了一步,声音放轻:“欣欣弟弟,你对我的特别, 我可都记着呢。”

    谢清假笑都维持不住了, 表情冷下来:“我叫谢清, 只有一个哥哥叫谢呈冰。”

    白年变得有些委屈:“好吧, 清清?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的话没有别的意思,是真的在想你对我的好呢。这么多年过去了, 想到分别的时候对你说过一些难听的话,我一直挺过意不去的,想当面和你道歉来着。”

    谢清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白年指了下还在谢清手里的宝石手串:“有一回我把它弄丢了,还是你帮我打着手电吹着冷风找回来的呢,就因为我说那是我妈妈的遗物。”

    这么一说,谢清想起是有这回事。

    不过他也只是白天听小霸王讲了个鬼故事,有点猎奇心理,才在晚上帮白年去找的。

    后来被不知道什么人拖进树林里面,幸好白年找来的及时,才没出事,但他从此就很怕黑了。

    白年真记着他的好,不记那些烂事吗?谢清不确定地打量他几眼。

    白年进一步温和地笑:“你今天来找院长是不是有什么事?不然和我说说,我也许能帮你呢?”

    “不用,等下午我自己找他就行了。”

    谢清拉着宋岩又打算走,白年说:“对了,你们是住面包店旁边那家宾馆吗?我今天刚才看到一些鬼鬼祟祟的人在宾馆附近,感觉不太安全呢。要不要来我家先落脚?”

    宋岩一听就警惕起来,仔细问他那些人的特征,行为,白年说的很详细,不像是假的。

    宋岩拍拍谢清,在他耳边小声说:“我去善后,宝宝,你先跟你这个哥哥去他家躲躲吧。”

    谢清看了白年一眼,见他笑的心无芥蒂,犹豫着答应了:“那你小心点,早点回来。”

    “放心。”宋岩往谢清脸上亲了一口。

    白年忽然插进两个人中间,热情地对宋岩说:“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宋岩被他挤的退后一步,想到谢清不喜欢自己和他接触,就又大退了一步:“谢了,白先生带他先去吧,我还有点事。”

    白年把谢清带到自己住的居民楼底下,不好意思地说:“欣……清清,你在这儿等一等,我家太乱了,我上去先收拾一下。”

    “哦。”

    谢清站在太阳底下,觉得有点晒,用手挡着额头四处找可以乘凉的地方,旁边小卖铺门口坐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生,见状喊他:“嗨,来这儿坐?”

    谢清就从善如流走了过去,对方给他分了一个小板凳,谢清觉得不买点东西不太好意思,摇了摇头,站在冰柜前面看,本来都准备拿一只雪糕出来,突然想起自己手机上没零钱了,他不敢用银行卡,会被哥哥查到在哪儿消费。

    路上花的都是宋岩的,宋岩现在又不在。

    谢清尴尬地笑了笑,重新合上冰柜。

    那个男生大大咧咧地帮他拿出来:“我请你吃啊。你是来附近找实习的大学生吗?”

    谢清摆摆手:“谢谢,不用啦。”

    说完还对他弯了弯眼睛,男生怔了片刻,脸一下子就红了。

    谢清忽然觉得他有点可爱,又改了口,指了指冰柜里另一只雪糕:“我想要这个。”

    “好、好啊。”

    “欣欣弟弟。”白年从居民楼里走了过来,“好了,跟我上来吧。”

    他看了小卖铺的男生一眼,两个人明显是认识,互相打了招呼,高高兴兴聊了起来。

    “他是你弟弟?你还有这么漂亮的弟弟啊。”

    谢清皱眉:“不是。”

    白年笑笑:“你想吃雪糕了?我给你买吧。”

    “没事我请。”男生说。

    “不要了。”谢清转身走出小卖部。

    白年在他身后提了下嘴角,对男生说:“好了,我带我弟弟先上楼,改天再聊。”

    “哦……哦……”男生拿着谢清先前指的雪糕,不知为何有些遗憾。

    谢清走得很快,白年在后头喊他,他也没理,直到走进楼里,不知道白年家是几楼,他才停下。

    他有个恶习。

    谁对他殷勤,他就爱逗弄谁,可是这个人如果转头对其他人也那么笑脸相迎,他马上就会把对方视为死人一个,再没好脸色。

    小时候他就长得可爱,又会装乖,大人小孩都爱和他搭话,但转头谢清就发现,白年一旦上去和那些人套近乎,他们很快也会那般笑。

    经常到最后谢清身后的跟班只剩下白年一个,因为白年只听他一个人的。

    白年唯一的臭毛病就是爱勾搭他的猎物,让他迅速丧失乐趣。

    进了白年家,谢清有些意外。

    家具很少,或者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因此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干净。

    这么干净,刚才白年还说乱,几分钟就收拾成这样?

    大概是要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

    谢清也无所谓,他一进门,就不客气地把主人关在了门外:“年年哥哥,你不是还要打工兼职吗?你去吧。”

    白年可怜地站在门外:“可是……好吧,你有事再喊我。”

    谢清泰然自若地趴在白年的沙发上给宋岩发消息,刚发了两条,突然发现抱枕底下有虫子,吓到他惨叫一声,惶然跑到门口拉开门。

    幸好白年还没走,楚楚可怜地坐在楼梯口,听到动静匆忙站起身:“怎么了?”

    谢清惨白着脸指着沙发。

    白年赶紧挡在他身前,把虫子打死了,用纸捏着丢进下水道。

    谢清抓着他后背嘟哝:“你进来陪着我。”

    没想到这么干净的屋子也有虫子,白年根本没好好收拾!

    “好。”

    门被关上,老旧的金属门锁映出白年微妙的笑容。

    他进来以后帮谢清接了一杯水,随口问:“欣……好了别瞪我,清清,你要是找院长,其实叫你家的人带句话就好了,干嘛自己大老远过来呢?也不见你家司机送你。该不会,是你哥哥不舍得吧。”

    “别提他。”谢清拿起水喝了一口,发现大热天的连水都是热的。

    “你找院长到底什么事呀?最近福利院日子不好过,他为了拉资助奔波的很辛苦呢,我也一直在帮忙。”

    谢清一听,皱起眉头:“是吗?我也是想请他帮个小忙,和资助人牵个线,现在行情很不好吗?”

    白年若有所思:“是有些遭,但你的忙,我和院长当然会尽力帮的。”

    谢清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客套话,但是看他对自己的态度从进门就一直很好,渐渐也放松了。

    白年家里没有空调,坐一会儿就有些受不了了,白年见状拿出扇子给谢清扇:“要喝冰镇饮料吗?我下去给你买。”

    “不用了,宋岩会给我买。”

    “他不是有事吗。”

    “就快回来了。”

    “哦。”白年放下小扇子起身,“我突然想起来没请假,去卧室给老板打个电话。”

    他走进卧室,刚掏出手机,屏幕就亮起电话,备注是“连”,接起来,男人闲适但威严的声音从听筒传进耳朵:

    “白年,动作是不是太慢了?我的耐心有限。”

    白年压低了声音:“连叔叔别急,我已经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倒是你手下人是不是太不中用了?拖个人都拖不住。”

    电话那头冷笑一声:“知道了。等你好消息。”

    谢清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游戏,不停切出去确认时间,宋岩半个小时前还说马上过来,现在都没影子。

    不一会儿白年从卧室走出来,笑着说:“刚刚院长发消息说回来了,我和他说了你来看他的事,他老人家也想见见你呢。”

    谢清犹豫:“现在吗?但是我朋友……”

    “没关系,我把钥匙留在门口垫子底下,你朋友来了让他在我家休息,见个面也要不了多长时间,你说是吧。”

    谢清想了想点头:“那好吧,院长在哪儿?先去见他。”

    他站起身的时候,宝石手串突然从口袋里掉出来,谢清这才想起来这东西一直在自己身上。

    “这个还你。”

    白年接过来,却抓住了谢清的手给他戴上:“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谢清刚要扒下来,白年又说:“说起来我是送给你朋友的,你记得帮我转交。”

    谢清动作停了下来,晃了晃手腕,石子碰撞的声音很好听,他哼笑:“岩哥才不要,他送给我了。”

    “哦,那你就戴着吧。”

    谢清跟着白年去教堂见了院长,本以为院长说不定会认不出来他,不想院长一见到他就叫:“欣欣啊。”

    “你怎么样了?五个月前你一出门就再没了消息,让我担心的不得了啊。”

    谢清笑容一僵,看来他失忆前果然是来过福利院,已然求助过院长一次了。

    白年奇怪地问:“五个月前?”

    谢清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离家出走的糗事,忙说:“院长,我没事了,我中间出了一次车祸,失忆了,所以忘记给你报平安。”

    “噢,居然有这回事?苦了你这孩子了。那你男朋友呢?”

    “啊?”谢清愣了下。

    “你当时还带着一个大概这么高的帅小伙,说是你男朋友啊,我看小伙子对你很好,又体贴又懂礼貌,怎么会放任你出那么大的事呢。”

    谢清根本想不起来院长说的是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白年在一边笑着说:“欣欣弟弟现在是单身吧。”

    谢清语焉不详地把这个话题糊弄了过去。

    院长又从身到心的关怀了他一阵子,谢清终于找到机会提了一下自己最近在创业,想购买一家海外的服务器,苦于没有资质。

    白年:“原来是这回事啊,你怎么早不和我说?我也可以帮你啊。”

    谢清怀疑地看向他:“是吗?”

    白年给他说了一个大老板的名字:“我在养老院做义工的时候认识了他父亲,那个老板就给我留了联系方式。”

    谢清高兴极了:“年年哥哥,那你帮帮我。”

    白年一口答应了下来。

    他只是出去打了几通电话,回来就告诉谢清没有问题,接着就给谢清转发了一份合同让他签:“这个是申请资料,提交上去很快就能批了。”

    谢清都没想到会这么顺利:“年年哥哥,我该怎么谢谢你才好?”

    白年眼神晦暗不明:“想谢谢我很简单啊,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来了就知道了。”

    白年拉起谢清,刚想和院长道别,教堂门口传出不小的动静,一个浑身是血,额上带疤的男人闯了进来,三个人一起循声回头,院长吓得不轻,差点要喊警察。

    谢清发现那人是宋岩,表情也惊愕不已:“岩哥?你、你怎么了……”

    宋岩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随手把沾血的外套脱掉,走过来搂住谢清:“抱歉宝宝,来晚了。我没事,不是我的血。这边不宜久留,我们该走了。”

    白年脸色不太好:“清清,你朋友这是?”

    谢清没想到宋岩和人起冲突到流血的地步,心中七上八下的,也顾不上和白年叙旧了:“年年哥哥,我还有事,改天再聊吧。”

    宋岩等他道完别,马上揽着他就走,白年拽住了谢清的胳膊,眼底闪过一丝凉意:“就这么走了吗?我说了,我可以帮你很多忙的。”

    谢清稍显犹豫,宋岩微一用力,把他的胳膊从白年手中抽走:“不用了白先生,留步吧。”

    宋岩在路边招了辆黑车,坐上车,谢清慌忙检查他的伤口,宋岩胳膊被人用刀划了一道子,裤腿也有多处脚印。

    “没事,他们仗着人多而已,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谢清颤声问:“是我哥哥的人?那就应该是宋家的自己人,怎么会对你动真格的。”

    宋岩摇摇头:“不是大少爷,像连家的人。”

    谢清又一惊:“连家?连忆心怎么知道我跑出来了,还在这里呢……”而且连隐不是说了要管教好儿子吗?

    宋岩:“大少爷要找人,风声肯定会漏出去,你又一次离家出走,逃跑思路没准和一年前一模一样,被他猜到了吧。”

    谢清:“那怎么办?我们还能往哪儿跑?”

    宋岩:“连家的杂碎难缠得很,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好像在我们身上安定位了一样,跟这么紧。”

    他想了一会儿,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我查了下,连忆心最近在参加一个综艺录制,我们就去录制场地附近。”

    谢清:“会不会太大胆了?”

    “那附近跟拍的各家私生多如牛毛,多的是和保镖们斗智斗勇的经验,连家的人来了也讨不着便宜,我们假装代拍混进去,他们发现了也很难单独针对。”

    谢清一拍手:“岩哥,我以前没发现你挺有脑子啊?”

    “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宋岩捏了捏他的脸,“我别的没有,当保镖的经验有的是。”

    这一捏,他颇有些爱不释手,身子也往近凑了凑,像嗅到了生肉的野狗一样拱着谢清:“小猫好香啊,别躲,让我闻闻。刚才在教堂,和你的年年哥都说什么了?笑得那么开心。”

    谢清在底下掐他大腿:“老实点,司机都看我们了。”

    “谁敢看你,我把他瞪回去。”宋岩把脸埋在谢清脖颈,在他白皙的皮肉上咬了一口,锋利的眼睛睨向后视镜,与黑车司机对上了视线。

    司机果然慌张移开眼睛,假装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滑开手机和朋友聊起天来。

    谢清低叱:“受伤了还不忘耍流氓!”

    宋岩喉咙里发出闷笑,伏在他耳边说:“对啊,受伤算什么,要是有天我死了,也得是在小少爷这朵牡丹花下死。”

    “呸,说得好像我是什么夺人性命的妖怪。”

    “不是怪,是精。西游记没看过吗?宝宝这么漂亮的,得是修炼了上千年的妖精吧?”

    宋岩的手越发不老实起来,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手掌的热度。

    “让我检查一下,宝宝到底是什么精,白骨精,还是狐狸精?”

    “呸呸呸,是食人花精!专吃你这种大色狼!”

    谢清被他摸的脸红心跳,论手劲又凹不过他,怕自己在别人车上发出什么不该发出的声音,紧紧咬着下唇。

    突然他从车边上的后视镜看到,后面有辆车,旁边放着大道不走,好像一直不远不近跟着他们。

    他捅了捅宋岩,示意他也看。

    宋岩表情严肃起来:“才说他们缠人,这么快就又来了?”

    “我们不会真被偷偷放了定位器吧?”谢清想起phantom给他装的探测软件,立刻拿出手机启动。

    宋岩在自己身上和外套口袋检查了一遍,甚至鞋底都看了,正要否定,谢清的探测仪就有反应了,根据振动频率,源头还非常近!

    谢清脸色变得很差,他和宋岩解释了一下这个app的功能,然后上上下下的在两人身上感应起来。

    宋岩突然捉住他的手腕:“你戴着这个干嘛?”

    谢清:“什么干嘛?你想要回去啊?不是,你真惦记白年啊?”

    “什么跟什么,我惦记他干嘛?倒是你,干嘛把他的东西戴手上。”

    “要你管。”

    探测仪突然不震了,谢清纳闷:“怎么回事?坏了吗?”

    宋岩:“故障了吧,看着就不靠谱。”

    谢清在心里把phantom骂了一顿:“虚惊一场。”

    宋岩还是把谢清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下了车,谢清拉开门跳了下去。宋岩却慢吞吞的,看着谢清的眼神晦暗不明,遮遮掩掩的走了下来,用外套挡住关键部位。

    谢清先是一愣,随即嗤笑:“你不是胆大包天嘛,遮什么呀。”

    宋岩笑了笑:“小猫想看,晚上回家给你看。”

    谢清又“呸”他两声。

    他转身打量这附近,荒郊野岭的看上去也不像综艺拍摄地。

    “连忆心在拍什么啊?荒野大逃杀吗?”

    宋岩指着他们面前的山:“从这翻过去你就知道了。”

    “翻过去??”

    “对啊,我们现在走的是私生路线,你以为呢。”

    宋岩看谢清一脸幽怨的鼓起脸颊,好笑:“我背你就是了,累不着你。”

    宋岩体力确实优越,背着谢清翻了坐小山,气都不带喘一下的,越过山头,谢清终于看见了综艺拍摄基地,已经和他们一样蹲在山上甚至树上的无数“同行”……

    宋岩往后看了看,尾巴没跟上来,他有些不放心,让谢清在原地等着,不一会儿也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一台小破相机,连带口罩帽子帮着谢清全副武装。

    “这块儿严恺前阵子工作过,雇他的明星正好是上一期嘉宾。听他说附近有条巷子,里面是一排小旅馆,什么人都住,咱们应该可以在这儿躲上一阵。”

    谢清抱着破相机研究了两下,瘪着嘴巴:“好吧。”

    宋岩:“你就先在山上待着,把口罩戴好,我去旅馆看看,顺便确认下跟来的车。”

    “嗯,那你小心。”

    宋岩离开后,谢清就靠在树上摆弄相机。

    底下的综艺也开始拍摄了,陆陆续续出来几个明星,周围扛着相机的不知道是粉丝还是代拍的人也纷纷动了起来。

    谢清闲着也是闲着,举起相机随便拍了两张风景。

    过来一个大哥撞撞他肩:“前几天没见过你,新来的?”

    谢清含糊应了声。

    大哥往他脸上打量几眼,谢清有点不自在,提了提口罩,心想大哥不会是来排挤“同行”的吧。

    不料大哥说:“跟我去前面拍啊,一会儿底下开始录,这儿就看不到了,去那里视野绝佳。”他指了指特别靠近场地的一处,都已经越过制作组拉的横条了。

    谢清当然要拒绝,可是看到周围人全都往那边去,害怕自己落单,只好答应大哥。

    大哥不停和谢清搭话,打听他的来头,打听他的收入。谢清随便编说自己是代拍连忆心的,第一天上岗,没收入。

    大哥就笑起来:“嗐,那你一会儿拍到什么,可以卖给我,反正你也没粉圈顾客,卖给我还省力。”

    谢清听出来他想搞垄断,不过他也无所谓,随口答应了。

    大哥看他这么好说话,给他留了个不错的前排位置。

    “连忆心出来了!快拍快拍!”

    第28章 第 28 章

    连忆心的人气真不是虚的, 他一出场,谢清明显感到周围所有相机都在疯狂按响快门。大家你推我搡,很快这边就被制作组发现了。

    一个彪形大汉气势汹汹朝他们走来:“拍什么拍!拍什么拍!”

    “快跑快跑!”专业代拍们一溜烟就没影了, 大哥也脚底抹油。

    只有谢清在原地愣着还没反应过来,那大汉拳头都要挥到他面门了。

    谢清情急之下举起相机挡了一下, 本就破烂的二手相机被打在了地上。

    彪形大汉可能也是第一次得手打中相机,以往的代拍都是宁愿自己挨打, 也护着吃饭家伙的。

    他低头看着那相机愣了一秒, 谢清就委屈推了他一把:“你干嘛呀?凶什么?至于吗, 我又没拍什么!”

    谢清那推人的力道,大汉几乎没任何感觉, 铁面无私看着他:“少他妈跟我卖萌,告诉你, 没用!滚一边去!”

    谢清真是要气吐血了:“你说谁卖萌……”

    “怎么了?”连忆心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居然朝这儿走过来。谢清背脊一僵,赶紧低头捡了相机就要跑。

    大汉却拽住他不让走:“把拍的删了!”

    谢清皱眉:“都说了没拍什么了!”

    “你再嘴硬?”

    眼看连忆心要过来了, 谢清只好扔下相机拔腿就跑。大汉又一次愣了, 拿着相机,懵逼地看向连忆心:“连老师,没什么事哈……”

    “给我看看。”连忆心伸手接过相机,试着开了下机, 两次才打开, 在相册里一翻, 空空如也, 只有两张山头视角的风景照。

    他抬头看向谢清跑掉的方向, 不知在想什么。

    “嘶,还真没拍?”大汉咋舌。

    “相机还给那人吧, 别在拍摄现场滋事。”

    “是是是,连老师说的是。”

    连忆心转身都打算回去了,走出几步脚步忽然一顿,折回来,拿回相机举起来,对着自己来了张自拍,再重新放在大汉手里。

    “刚才那个人,有点像我的一个亲戚,下次看见他,不要赶走,过来告诉我一声,可以吗?”

    大汉错愕地舌头打结:“好,好。”

    谢清满腹牢骚地回到“大本营”,先前搭话的大哥凑了上来:“你小子,还真是新人啊,看到阎王都不知道跑?”

    谢清撇撇嘴:“什么阎王,恶鬼还差不多。”

    大哥哈哈一笑:“刚拍到什么没有?”

    何止没拍到,简直赔了夫人又折兵。谢清正要开始抱怨,一个代拍拿着他的相机跑过来:“喂,你,这是你的吧?阎王说还给你,接着。”

    那人把相机隔空抛过来,谢清手忙脚乱地接了。

    大哥愣愣道:“阎王还你相机?”

    谢清心想这是当然的,我本来就什么都没拍。大哥倒是好奇地不行,自己翻开他的相册看,这一看,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你,你……”

    “什么?”

    大哥瞠目结舌半晌,拍拍他的肩:“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谢清开玩笑说:“这照片你还收吗?也算我拍了吧。”

    “你肯卖给我?”大哥声音都走调了,“收,收!我给你出这个数。”

    谢清睁大了眼睛:“多少?”一张破风景照这么值钱?

    大哥以为比少了,马上又加了一个数。

    谢清生怕他反悔:“成交!”

    没想到创业还没开始,代拍先赚钱了。连忆心真是摇钱树啊,拍摄地的几张风景照也能卖这么高的金额?当明星真不得了……

    零钱轻松到账,谢清吃到甜头,忍不住问:“哥,你还收吗?我明天还可以过来拍啊。”

    “收收收!好的坏的我都收!”

    这场交易真是双赢,谢清高兴,大哥也笑得合不拢嘴。

    “坏的也收啊?”

    “好的卖给粉丝,坏的卖给对家。至于你这张……”大哥连连摇头,“啧啧,我得好好想想。”

    谢清乐了,不就几张风景照吗,大哥说的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艺术天分了。

    “哥,你这么喜欢?这种照片我随随便便都能拍。”

    大哥严肃地朝他拱了拱手:“哥,你是我大哥!来来来加个微信,以后有啥好事带带兄弟啊。”

    “这话我说才对吧?我是新人啊。”谢清说,“哥,除了这个照片换钱,还有没有别的渠道,你多带带我啊。”

    大哥拍拍胸脯:“没问题!过两天底下那个综艺招群演,到时候我给你搞个前排出镜的名额。”

    “出镜那倒不必了,有钱拿就行……综艺还有群演啊?”

    “有,怎么没有。”大哥已经加上了谢清的联系方式,给他备注了一个连忆心站哥,括号开挂版。

    谢清:“群演不会和嘉宾碰上吧?能不能帮我挑碰不见连忆心的位置啊?”

    大哥:“嗯?你不想碰见他?你不是……”

    “我拍拍他就好了,离太近影响不好。”

    “哦,我懂我懂,你放心,我给你安排。他们那个综艺就是开店的,嘉宾轮流当店主,连忆心不是天天都在。”

    谢清心满意足:“谢谢大佬!”

    大哥也眉开眼笑:“谢谢大佬!”

    接下来代拍们和制作组继续打游击战,谢清不去凑热闹了,躲在树荫底下打游戏。

    好事成双,白天申请的那个codelite云也审批下来了,果然像白年说的速度非常快,谢清马上把序列码转发给了Phantom。

    Phantom:【优秀(-^O^-)】

    谢清:【那是当然。小P啊,咱们的项目什么能开始营利?】

    【小P是??】

    【谢老板,我办事你放心,就这几个月的事。】

    phantom发来好几串颜文字,谢清不禁在想网线那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技术宅?说不定打字的时候一边抖猫耳朵一边面无表情。

    谢清通过超绝想象力为phantom增加了几点好感度。

    【嗯,还有需求尽管提。】

    Phantom:【确实有,有一个小小的请求。我想要一份实验数据,是秦家去年的项目[网页链接],你能不能帮我要过来啊(^ω^)】

    谢清:【??你自己问秦屿要去啊,你们不是同学吗。】

    【那不行,公是公私是私,他不会给我的(︿) 】

    【难道就会给我??】

    【你说了会帮我解决除技术外的一切障碍的嘛,谢大老板 】

    谢清现在就想顺着网线把这个饭桶揪出来扇两巴掌,这提的要求是一个比一个棘手!

    但话说回来,人既然是秦屿介绍的,那区区一份实验数据,秦屿应该不会吝啬吧?

    宋岩来接谢清的时候,谢清踌躇着开口:“岩哥,我们要在这边住几天?”

    宋岩以为他嫌弃旅馆条件差,安抚地摸摸头:“很快,别担心,等这阵风头过去,我就想办法带你离开本市。”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有没有可能,你帮忙带一个人过来偷偷见我呢?”

    “谁?”

    “秦屿。”谢清说出这个名字,果然就看到宋岩脸色瞬间沉下去,他赶紧拉住宋岩的手解释,“你听我说,我不是要和他怎么样,是真的有事求他帮忙。”

    “那也不用非得见他吧?你根本就是放不下他吧?”

    谢清跟他好好解释了是创业项目的技术人员的请求,宋岩还是高兴不起来。

    一来二去,谢清也生气了:“你不要借题发挥好不好,我根本就不记得以前的事,就算你和他之间有什么恩怨,那我现在就是不记得啊,我能依赖的也只有你啊,我不找你找谁?”

    谢清作势起来要走:“好好好,我自己找他去,不用你帮忙!”

    宋岩赶紧抱住他:“别走,是我的错宝宝,我答应你就是了。”

    谢清不让他抱:“走开,你根本就是馋我身子,不是真的在乎我。”

    “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不在乎你了?我知道错了好不好啊宝宝。”

    “你冲我发脾气。”

    “我没……好是我刚才语气太冲了,我这不是嫉妒秦屿吗,以前你就更喜欢他一点。”

    “我都说了我不记得了啊!”

    对话又绕回去了,宋岩绞尽脑汁把谢清拖回房间里,什么都不说了就是认错。

    谢清总不算不吵着要走了:“你要是不情愿也可以不帮。”

    “我帮我帮,我愿意死了。我现在就去把秦屿给你抓过来。”

    谢清被他那副笨拙讨好的样子逗笑了,伸手拉了他袖子一下:“倒也不用现在啦,你手臂上不是还有伤吗?奔波了一天,休息一会儿吧。衣服脱下来我给你上个药。”

    他从口袋里掏出路过商店时买到的跌打损伤膏。

    宋岩什么负面情绪都没了,一下紧紧抱住他:“我不累。你哪儿来钱买的?”

    “代拍啊。”说到这个谢清还有点小得意。

    宋岩忍不住凑上去亲他一口:“小猫真聪明。还知道想着我,岩哥很高兴。”

    “少废话,衣服脱了,上药。”

    宋岩反手把上衣脱掉,手臂抬高时,毫无赘肉的腰线紧实有力,蜜色的八块腹肌线条分明,胸肌宽阔饱满,随着他动作起伏,呈现出一种力量感。

    谢清上手戳了戳,感觉在欣赏雕塑。

    “宋家的保镖都和你一样身材这么好嘛?”

    宋岩按住他的手,带着他滑去了更大胆的部位:“大家训练方案差不多,不过效果因人而异。”

    谢清把手抽回来瞪了他一眼:“确实,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随时随地耍流氓。”

    宋岩席地一坐,把手臂搭在谢清腿上,那条结了痂的刀疤已经是暗红色,谢清拿酒精给他消毒的时候全程皱着眉,知道很疼,可宋岩一直盯着他看,嘴角还挂着笑,一声没吭。

    谢清:“疼也可以叫的哦。”

    宋岩:“小猫就是给我上刀子,也是甜的。”

    “少贫。”

    宋岩伸手拨了两下谢清的碎发,好像很好玩似的,又揉弄他耳垂,粗粝的指腹硌的谢清偏了下头。

    “这还是你第一回给我上药呢。”

    谢清翻了个白眼:“还不是你第一次在我面前受伤嘛。”

    “不是。”宋岩说,“几个月前,也伤过一次,在这儿。”

    他出示左手指背,有一条淡淡的长长的口子,好像也是被利器划的。

    “秦屿划的,但当时你只顾着他,看都不看我。”

    谢清动作一顿。

    “我为了不打死他,特意用了平时用得少的左手。现在想想,还不如就打死他,进去了说不定让你为我掉两滴泪。”

    谢清上药的手故意用力,惹得宋岩龇牙咧嘴:“宝宝,我不喊疼,你也不用、不用这样吧……”

    “谁让你小心眼,秦屿长秦屿短的,我就是想不起来嘛。不然你帮我想想,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他?”

    宋岩脸一黑:“还不是他不安分总勾引你,装成傻白甜,偏偏你还上当。”

    谢清想象了一下秦屿装傻白甜?他好像天然就有点傻愣愣的,就拿在柴老师家那晚说,按摩的时候想吃豆腐都笨手笨脚的,换了宋岩给他按,他早被吃干抹净了。

    他一笑,宋岩脸更黑了:“你笑什么?真想他了?”

    “笑你是笨蛋狗狗,小心眼!”谢清给他把纱布缠好,拍拍手,“好啦,下次再受伤,我可不管你了。”

    宋岩阴森的笑:“放心吧宝宝,下次再揍秦屿那小子,我一定用右手,不给他伤我的机会。”

    不久后。

    宋岩带回来一个不太妙的消息,秦屿最近出行身边都是保镖环绕,那些人说是保护他,同时也在限制他,宋岩找不到单独把人揪出来的机会。

    “不过也有个好消息。”宋岩说这句话时笑的阴阳怪气,谢清预感他说不出什么太好的话。

    “那就是秦屿要订婚了。”宋岩说完就观察着谢清的反应。

    谢清没什么反应,订就订呗,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没反应,宋岩就十分高兴,不忘多讲几句秦屿的坏话:“宝宝你是不记得,你当初和他交往的时候我就说过,那傻吊配不上你,迟早辜负你。”

    谢清看出来了,秦屿真的是宋岩的一大心结。

    他失忆前有那么喜欢秦屿吗?让小狗吃醋成这样?

    宋岩接下来才说:“订婚宴就在后天,那时候他应该有单独的时间,我可以带你混进去见他一面。”

    谢清:“秦家订婚宴,会宴请的名流应该不少吧?我哥会不会……”

    “大少爷也不待见他,不可能去的。”

    宋岩从身后拿出个礼盒:“不过不排除有其他认识你的人,所以保险起见,小猫就穿这个去吧。”

    礼盒打开,一条漂亮的高档红礼裙躺在里面,绸缎在日光灯下呈现出流水般的光泽。谢清面无表情提起来,发现礼裙背后甚至是镂空的,只有一条珍珠项链垂下去,如果穿在他身上,那项链尾端的菱形宝石刚好坠在他的……

    谢清面色不善地瞪向宋岩。

    宋岩嬉皮笑脸地献上另一只礼盒:“宝宝先别气,这条是我想你私下穿给我看的,这条才是后天要穿的。”

    这次盒子里装的是一条蓝丝绒掐腰礼裙,复古质感,谢清面无表情地提起来看了看前后,扔回去。

    “还挺了解我的尺码?”

    宋岩笑:“那是。”

    他又递给谢清一张邀请函,上面是一个女人的名字,连身份都伪造好了。

    “那你?”谢清问。

    “我不走正门。”宋岩说,“不过宝宝放心,我会在暗处保护你的。”

    很快到了晚宴当天。

    谢清穿上那条蓝丝绒礼裙,戴着黑色长手套,用黑纱遮挡着半边脸顺利混进了宴会厅。

    听闻秦屿的订婚对象是个女明星,请了许多圈内十八线不知名网红模特,谢清的身份没太遭到质疑。

    秦家真不愧是富贵人家,订婚宴都搞的这么盛大奢华,谢清进来的时候差点在花园迷路。

    邀请函上写了详细流程,先是主持人的暖场,再来是秦屿和未婚妻的发言环节,接下来居然还有交际舞和游戏。

    谢清只想躲在冷桌吃到秦屿发完言。

    宋岩说,唯一的见面机会就是秦屿发言后,交际舞开始前,中间那段他去换衣服的时间。

    现在,谢清只能百无聊赖地在小蛋糕前打发时间。

    他落单的背影已经吸引到许多人的注意,蓝礼裙把他的腰线突显无余,他就那么随意往冷桌前一站,便是宴会厅里最独特的风景。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假借和谢清拿同一款蛋糕的动作撞了他的手。

    “哦,抱歉,小姐你请。”

    男人一开口,谢清就知道他肚子里装了什么墨水,实在懒得搭理。

    “小姐贵姓?”

    谢清低头展开邀请函瞟了一眼,应付道:“林。”

    “哦——林小姐难道是xx传媒的新艺人?”

    要是放在平时,谢清能百分百笃定老男人是没话找话,恶俗搭讪。但今天偏偏他用了别人身份,也不敢说林小姐是不是真不认识这男人。

    谢清只好按捺烦躁,虚与委蛇。

    秦屿被父亲的人盯着被迫走进宴会厅,身边是他第一次见面的未婚妻。

    未婚妻挽着他的胳膊:“阿屿,该上台了。”

    秦屿:“我不去,你爱说自己上去说吧。”

    秦父的人投来眼神威压,秦屿不悦:“瞪什么瞪?我能来已经很给面子,多的别想,不然你们就押我上去吧。”

    未婚妻没办法,只好尬笑两声说:“那算啦,我去和主持人说,取消发言环节好了。”

    秦屿冷着脸对父亲的人说:“我人来都来了,别跟着了。让宾客看到像什么样子?”

    那两人对视一眼,默认了秦屿的话。

    秦屿总算把他们甩掉,差点透不过气来。

    他从路过的侍应生托盘中取了杯红酒,猛灌了一口,才勉强压下心中不快。

    他忽然看到前面的廊柱边站着个中年男人,是前阵子开会时见过的王总,王总油腻的脸上堆满猥琐的笑,似乎正在搭讪一个女宾客。

    女宾客肢体动作写满了拒绝,可王总的手却越来越不老实。

    秦屿实在看不惯,走了上去。

    “王总?您在这儿啊,我大哥刚才还问起您呢,好像有事想和您聊。”

    王总看见是秦屿,略显尴尬地收回手:“哦?是吗,这……也不急吧?哈哈。”

    秦屿轻轻搭住那个低着头的女宾客的肩:“怎么,王总和我的女朋友有很多话说吗?”

    “女、女朋友?”王总笑容僵硬了不少。过了半晌,缓解气氛似的又笑起来,“没想到小秦总家中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啊,真是年少风流,理解,理解,哈哈……对了你大哥是在?”

    “在那边。”秦屿随便指了下花园的方向。

    王总又客套两句,匆匆告辞了,临走时还颇为遗憾地看了谢清一眼。

    秦屿拿开手掌,对身边的女宾客说:“吓到你了吗?不好意思,我那么说只是……”

    他突然卡壳了。

    因为谢清已经似笑非笑地抬起了脸庞,半遮的黑纱下是掩盖不住的流光溢彩,即使秦屿已经看过一万遍,乍看还是会被惊艳到说不出话。

    “小秦总家中红旗不倒,在外彩旗飘飘,真是年少风流啊?”谢清软声软语地调侃。

    “老婆……”秦屿脸涨得通红,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儿,“我在做梦吗?”

    “你掐自己一下试试呢?”

    秦屿还真狠掐了一把大腿,痛的干嚎一声,随即眼睛里迸发出亮晶晶的光彩,傻笑着拉起谢清的手:“宝宝!你怎么会在这里?”

    谢清反手拍了他一下:“叫人看见像什么,这不是你的订婚宴嘛,我来,当然是祝贺你啊,你未婚妻呢?让我看看在哪儿?”

    秦屿喜色瞬间被浇灭了:“不是这样的宝宝,你听我解释,我绝对不会和别人结婚!这个订婚,是权宜之策。你再多给我一点时间,我……”

    “嘘。”

    黑丝绒手套比在了秦屿的嘴唇,谢清笑了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秦屿脸色一白,着急地握住谢清的手腕,眼中满是慌乱,呼吸都急促了。

    谢清左右看了看,感觉已经有不少人在看他们了,于是低声说:“去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秦屿立刻:“去我的更衣室。”

    谢清和秦屿错开脚步,一前一后掩人耳目地离开了宴会主厅。

    一进更衣室,秦屿就急不可耐地转身吻住了谢清,一手关上门,一手捧着他的脸:“宝宝今天好美……是专门为我打扮的吗?”

    “你也美,想得美!”谢清推开了他,“我来找你是有个事,想让你帮忙。”

    秦屿想也不想地:“没问题。”

    他答应的这么干脆,在谢清的预料之中,却仍让他产生片刻恍惚。

    谢清抵靠在桌沿,朝秦屿勾了勾手指。

    秦屿巴巴儿的过来了,看着谢清慢吞吞摘掉手套,露出嫩藕一样的胳膊,然后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再普通不过的动作,谢清做起来却充满风情,秦屿东想西想,把自己耳根想红了。

    谢清突然不是很想这么快结束今日任务,他也不急着说什么事,就含笑歪头看着秦屿,一会儿勾他的领带,一会儿摸他的喉结。

    秦屿的忍耐到了极限,一下抱起谢清把他放在桌子上,再度欺身吻上去。

    但谢清就是喜欢看他着急吃不到的样子,又一次躲开了,笑得很狡黠。

    “我问你,在医院那次,我被医生骗说怀孕了。你当时很肯定地说不是你的,为什么?”

    秦屿红到了脖子:“我……我没碰过你。”

    “为什么?听说我很喜欢你呀,喜欢到,有人吃醋得厉害呢。”谢清一边用指尖轻轻摩挲着秦屿的唇,一边漫无边际地想,“因为你要结婚?”

    “不是!”秦屿急了,“我不结婚!”

    “——因为他那时是个吃你软饭的软蛋啊,小猫。”

    窗户被人从外面撞碎,一个高大的身影翻了进来。

    宋岩这是第二次在玻璃碎片中和谢清见面了,谢清还是难以习惯,吓了一跳:“岩哥,你说不走正门,也,也不用混进来后还是不走正门吧……”

    而秦屿在看到宋岩的一瞬间,已经双目赤红:“又是你这个小三!”

    “小三?你说谁?”宋岩体型高大,走过来时极具压迫感。

    秦屿没有丝毫畏惧,有的只是愤怒:“当然是你!当初我和老婆在一起,就是你屡屡破坏!”

    “我那是让小少爷及时看清你这吃软饭的废物!”

    “吃软饭?”谢清忍不住问。

    秦屿扭头和他解释:“我……我只是当时和秦家脱离了关系,一时半会儿身无分文,宝宝你才接济我一下。”

    “那不就是吃软饭吗?”宋岩说,“还有,别见了我就叫小三,笑死,没听过一句话嘛,不被爱的才是小三吧?你现在才是在插足别人感情!”

    “说这种话,你真有脸?”

    谢清头疼地捂住脑门:“停,要吵出去吵。”

    第29章 第 29 章

    秦屿捧住谢清的手:“宝宝我不吵, 你和我好不容易见一面,我哪有闲工夫和小三吵架。”

    宋岩看到秦屿这副卖乖的样子就来气,上去把他扒拉开:“滚他妈蛋, 叫谁宝宝,别对我的人动手动脚的, 滚开!”

    秦屿说不吵就真的不吵了,假装没听到宋岩的挑衅, 被他一扒拉, 委屈巴巴地踉跄后退, 一句嘴都不还。

    谢清微微皱眉:“岩哥,你是来帮我还是搅事的?”

    宋岩一时哑口无言:“……不是宝宝。”他瞪着秦屿, “靠,我都没用劲, 你装什么装啊!宝宝他是装的。”

    谢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宋岩认栽:“……你们继续说,我听着就是了。”他虽然恨不得立刻暴揍秦屿一顿,但理智知道谢清今天来就是请秦屿帮忙的, 只好忍耐下去。

    被宋岩杵在旁边这么看着, 谢清也没了刚才调情的意趣,和秦屿开门见山:“就是想让你帮我搞一份实验数据。”

    他把项目名一说,秦屿原本志得意满的脸也愁云惨淡起来:“啊,这个, 嘶……”

    宋岩嘲道:“看吧, 需要他的时候就不顶用了。”

    秦屿白他一眼, 又赶紧对谢清解释:“不是, 宝宝, 你也知道,一年前我还没接手秦家的业务, 那个项目是我哥的。而我现在和他是竞争关系……”

    谢清皱眉:“phantom是你介绍给我的,那他现在就是要这个东西,不然你和他说让他换个需求。”

    秦屿低头想了会儿,说:“宝宝,给我点时间,我会想想办法的。”

    谢清冷哼:“打从认识你,我听你说过最多的话好像就是给你一点时间?”

    秦屿还要解释,更衣室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屋里三个人一齐回头。

    订婚宴的另一个主角,秦屿的未婚妻方歆雅站在门口,怒意磅礴:“阿屿,我就知道你这么半天不见影子,一定是和小三偷偷见面来了!”

    秦屿先是一慌,在看见只有她一个人来的后,稍微镇定了些,有意无意地挡住谢清:“歆雅,你何必这么说,我早就告诉过你我有心上人的。”

    “那我不管,既然要和我结婚,你就要和他断干净,我可不想还没结婚就被娱记和网友嚼舌根说未婚夫出轨男人!”

    “我不结婚!歆雅,咱们俩应该统一战线才对啊,这婚是咱俩想结的吗?你来的正是时候,你当着我老婆的面帮我和他解释清楚,我们都是身不由己的,是不是?”

    宋岩在一旁点头赞同:“你来的正是时候,快把你未婚夫领走吧。”

    谢清也从桌子上缓缓跳下来,拍了拍裙子:“你来的正是时候,你们聊吧,我……”

    方歆雅怒气冲冲的往宋岩面前一站,指着他:“呸!你这小三!离我未婚夫远点!”

    宋岩:“??”我又小三了?

    秦屿脸一黑:“歆雅你能不能不要侮辱我,他虽然确实是小三,但我老婆是……”

    方歆雅怒而打断,持续对宋岩输出:“听见了?你这个小三!你怎么进来的?我要叫保安把你轰出去。”

    她说做就做,立即拿手机拨出去电话,这下宋岩和谢清脸色都有点不妙。

    谢清掩着嘴唇笑了笑:“呵呵呵,我吃瓜路过,我先走一步。”

    “站住!”方歆雅瞪向谢清,谢清背脊一僵,秦屿和宋岩眉头一锁,都做出上去解围的预备姿势。

    方歆雅:“姐姐你裙子哪里买的?能不能分享个链接给我?好喜欢!”

    谢清:“……”

    他指了下宋岩:“那个小三买给我的,你问他要。”

    然后迅速开溜。

    宋岩无辜被骂,委屈至极:“宝宝你……”

    方歆雅惊讶:“你叫谁宝宝?好家伙你男女通吃的?阿屿你看到了,你心上人他出轨!”

    秦屿目光如刀对着宋岩:“你叫谁宝宝!还给他买裙子,呵,不要脸。”

    方歆雅不满:“当着我的面你还吃醋?!”

    宋岩不耐烦:“滚一边哄你未婚妻去,宝宝我……草!”

    看到迎面跑来的一群手持电棍的保安,宋岩骂声不断,却也不得不沿着进来的窗户再度翻出去,火速逃之夭夭。

    秦屿给方歆雅竖了个大拇指:“谢谢你,歆雅!干得漂亮!”

    方歆雅:“??”

    谢清慌慌张张回了宴会正厅,不久后秦屿和方歆雅也来了,秦屿不停在人群里张望,谢清心里骂他太明目张胆,足下生风,快速躲到一只大蛋糕后面。

    由于连连倒退,他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人。

    “啊对不起对不起。”谢清赶紧道歉。

    一回头,发现是个气质儒雅的男人,金丝眼镜被他撞的歪了点,男人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一推,若无其事地微笑:“没事,我看小姐刚才从更衣室出来?”

    “呃,我刚才就是,路过吃个瓜。”

    “哦?是什么瓜?我也很好奇呢。听说秦小少爷在和情人偷偷见面?”

    好家伙,这就传到主厅了吗?

    谢清稍显慌张:“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这样吧。”

    “那他的那个情人,往哪边跑了呢?”

    谢清奇怪地看了男人一眼,男人赶忙道歉:“是不是我太唐突了?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就是爱吃瓜。”

    “没事,理解。”

    这时候主厅上方响起了古典乐,主持人请宾客们前往舞池跳舞。谢清一看,秦屿和方歆雅已经被围在了舞池中央。

    眼前的男人适时伸出手,行了个邀舞的礼仪:“美丽的小姐,不知我有没有荣幸请你跳一支舞?”

    谢清掩唇尬笑:“那个,我不会。而且我手套好像丢了,我得去找找。”

    “我叫侍应生帮你找吧。”男人抬手招来一个侍应生,吩咐了两句。然后回过头笑着再次递上手,“没关系的,不会跳我可以教您,我很有耐心。”

    谢清余光一瞄,见之前那个王总也在附近,害怕过会儿又被缠上,干脆就答应了男人。

    男人带着他走进舞池。

    谢清因为害怕身份露馅,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男人教了他基础的舞步,过程中他不小心又踩到男人几次,对方也没有介怀,反而夸他学得快。

    男人问了他的姓名,谢清说了林小姐的身份,之后有些走神,忘记反问男人。

    他看到秦屿托着方歆雅在音乐中旋转,碎片的记忆又不合时宜的浮现出脑海。

    那段记忆是在夜里,有天他和秦屿一起看完话剧,回家的路上下起了小雨,但他心情很愉快,拒绝秦屿给他撑伞,一边哼着雨中曲一边模仿话剧里的经典旋转动作,绕着一座路灯转圈。

    秦屿看着他笑,雨幕中,他的表情有淡淡的伤感。

    秦屿说:“宝宝,如果我必须要离开你一段时间,你会等我吗?”

    谢清想不起来自己当时说了什么,只记得当晚他们曾大吵一架,然后他就提了分手。

    他假装睡着了以后,秦屿还一直在他耳边说对不起。

    谢清突然翻身坐起来抱住了秦屿:“你如果答应永远不离开我,我就和你和好。”

    得到的回应还是三个字:

    “对不起。”

    “啊,对不起!”谢清又一次踩到了男人。

    “没关系的。”

    在璀璨的宴会灯光下,男人每一步都显得从容不迫,剪裁得体的西装颜色既不张扬也不沉闷,他扶着谢清的腰,镜片后的双眼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不知不觉,周围的目光几乎都聚集他们的身上,郎才“女”貌,十分养眼,连订婚宴的两位主人翁都被抢了风头,可这个男人好像没有觉察,又或者早就习惯了瞩目,目光直勾勾落在谢清身上。

    “林小姐,你好像总是在看小秦总?我斗胆一猜,林小姐对这场订婚宴并不满意?”

    谢清被说中了心事,舞步愈发不修边幅起来。

    男人轻轻一笑:“那我们或许可以成为同盟哦?”

    谢清终于抬起眼睛看向男人。

    男人继续感慨:“小秦总真是命好,全家人都疼他,说不继承家业就可以随便想学什么学什么,一改变主意说要接手,马上又能获得方家这样的助力,你说,世界是不是不太公平?”

    谢清莞尔:“你的家世背景应该也不差,在这里大谈公平,是不是有点凡尔赛?”

    男人并不介意他的攻击性,反而笑容更大:“人都是贪心的嘛,不患寡而患不均。我记得林小姐家中还有个妹妹?如果父母疼爱妹妹比疼爱你多一些,你会不会觉得不公平?”

    谢清耸耸肩:“不是我的,注定就不是我的。”

    “林小姐,很多东西是要靠自己争的。”

    谢清侧头看了宴会主角一会儿:“秦屿也不想结这个婚吧,听说方歆雅也是身不由已的,你这么不满意,干嘛不拆散他们呢。”

    男人挑眉:“坦白讲,我的确想这么做。秦屿既要又要,我没他那么矫情。方家这么好的联姻对象,他不想娶,我倒是很想娶。可惜这场婚事,都是长辈说了算。”

    谢清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你喜欢方小姐呢。”

    “对婚姻来说,喜不喜欢的不重要。”

    谢清不置可否地转开了视线:“可惜你和我说这些也没用。”

    “那不见得啊?”男人循循善诱,“林小姐,你们家和方家不是世交么?既然你喜欢小秦总,而我想娶方小姐,不如我们合作?”

    “谁说我喜欢那家伙了?”谢清又郁闷又有点心虚。原来男人殷勤了这么半天,是看中林小姐的背景啊?这万一让他发现自己不是林小姐,还听到了这么多不该听的,岂不是要遭大殃。

    男人没察觉谢清的不自在,倒是注意到秦屿那边有动作了。他观察了会儿,轻轻在谢清耳边笑:“我本以为你是单相思,不过你看,小秦总好像也在不断像我们靠近呢?林小姐,你真是让我有点意外,下一段要交换舞伴了,记得要回来找我哦。”

    男人话音刚落,舞曲就变了调,所有跳女步的宾客被男伴拉着手腕旋转一周,松开了手,顺势就来到了新的舞伴面前。

    谢清完全没反应过来,就被抛了出去,而秦屿迫不及待勾住了他的腰,成为了他的新舞伴。

    “宝宝,你为什么和他跳舞啊!故意气我吗?”

    一搂住他,秦屿就气鼓鼓吃起了醋。

    谢清转了一圈还有点头晕:“谁?他?他谁啊?”

    秦屿色厉内荏地掐了把他的腰:“还有谁,你勾引未遂的男人。”

    “谁勾引他了?”谢清翻了个白眼,“倒是你,和方小姐跳舞很开心嘛?”

    秦屿一下没了底气:“……宝宝,我保证不会和她结婚的。”

    “可我看她很乐意嘛?”

    “她那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之前我和她说的好好的,应付一下长辈然后就取消婚约,谁知道她今天……”

    谢清哼道:“她是大明星,当然要考虑自己的名誉了,又不像你。你以后别叫我老婆,我本来也不是你老婆。”

    谢清已经记住了舞步,却还是故意踩了秦屿好几下。在下一次交换舞伴的时候,他头也不回地甩开了秦屿。

    戴眼镜的男人重新接住了谢清,笑得很儒雅:“你们聊的好像不开心。”

    “哪里,我开心得很。”

    男人:“他有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

    “你什么身份?”

    “看来是没有了。”男人笑了笑,“你可以叫我Ethan,我适才的提议你觉得如何?”

    “不如何。”谢清说,“我从不挽留男人,何况是一个要结婚的男人。”

    “那真是可惜,不过我也不强人所难。”Ethan仍然挂着得体的微笑,“对了,听说林小姐上个月还和谢氏的那位大少爷相过亲?”

    谢清直接平地一扭,险些当众摔个大马趴,还好男人把他拦腰接住:“没事吧林小姐?”

    “没、没事,哈哈。”相亲?谢呈冰相亲了?他怎么不知道?

    真行,他哥一边自己相亲,一边阻止他谈恋爱。太不讲理了!

    Ethan见他忿忿不平,问:“是不太顺利吗?”

    谢清:“那个死冰块,谁能看上他!我看上他弟弟还差不多。”

    Ethan笑起来:“他弟弟?你说谢氏的那个养子啊,成天玩物丧志,一点出息也没有。林小姐的眼光未免太差了,哦,不过也难怪,你都能看上秦屿。”

    谢清瞪了他一眼,水是眼波横,倒让Ethan略微怔了怔。

    “他那是不愿争,人各有志,再说他哥哥不是对他很好吗,换成是你,这样还不知足吗?”

    谢清努着嘴看他:“你叹什么气?”

    “叹林小姐和那谢氏养子一样,一样的天真感性。亲兄弟还要明算账,更何况不是亲的,谢怀章死了,谢呈冰接管了集团,那个养子又得到了什么?他就算现在再要争,恐怕也晚了,你刚才说换成是我,要是我,就不会让自己落到这种没有后路,只能仰人鼻息的地步。”

    谢清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可Ethan没有察觉,还在感慨:“去年他们家不就已经发生了兄弟财产之争?”

    谢清声音变低:“可是我听说,谢清回了谢家,他哥哥也没把他怎么样。”

    “你我能看到的不都是表面?我猜要不了多久,谢家还是会出事。”

    谢清头又是一晕。

    对,男人说对了,已经出事了。他只是想听听有人告诉他,这也许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兄弟间正常都会有的争吵,很容易和好的。

    想听人肯定他,就算一辈子依赖哥哥,也没什么啊,谁说这样是愚蠢的?

    想听人侧面证明,谢呈冰看上去冷血,其实很讲感情的,养子也是弟弟,怎么就非得争了。

    可惜,一句也没听到,净是不爱听的。

    谢清抖着嘴唇说:“也不能说他没有后路吧,谢家老太爷不是很疼那个养子吗?由他老人家出面,说不定什么矛盾都可以调解好的。”

    “也是。”终于,Ethan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谢清眼睛一亮:“是吧?你也觉得?”

    Ethan点头:“是啊,听说谢老爷子昨天已经回国了,如果那个养子稍微有点脑子,谢氏集团,没准真会大换血呢。”

    “什么?!爷……谢老爷子已经回国了?”谢清一激动,差点说漏嘴。

    爷爷回国了,如果他哥还肯听爷爷管教,那他是不是可以回家,是不是能和谢呈冰和好如初呢?

    谢清一会儿期许,一会儿忧郁,一颗心上上下下,早就飞出了宴会厅外。Ethan不禁问:“林小姐是有什么烦恼?”

    “唔……没什么,只是也想到了自己的家人。”谢清晃晃脑袋,抬头展颜一笑,“算啦,车到山前必有路吧。”

    Ethan伸手替他调整了一下黑纱礼帽,发自真心地短促一笑:“林小姐,若是秦屿和方家小姐的婚姻注定破坏不了,不如我们两个结婚吧。”

    “啊??”

    “林家对我来说也是不错的选择,你比我想象的有趣多了。林小姐觉得我怎么样?哦,对了,我其实就是……”

    “他才不和你结婚!!”秦屿突然冲上来分开了他们两个,拽住谢清的手退开两步,“你真是够了,什么都要抢我的吗?!”

    头顶的音乐还在继续,可舞池里的男女逐渐都停下了舞步投来目光,谢清和方歆雅都处于一脸懵的状态。

    Ethan从容地看着秦屿:“抢你的?秦屿,谁抢谁的东西比较多一些呢?”

    方歆雅皱眉:“阿屿你突然这是干什么?”

    谢清也在用力从秦屿掌中抽手,低声:“松开,你发什么疯?所有人都看着呢,我,我不能被认出来……”

    秦屿闻言稍稍冷静了一点,手劲一松,谢清就挣脱开,退到了一边。

    秦屿在原地站了十几秒,突然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朝着主持台上大步走去。

    他拾起麦克风,试了两声音量:“各位来宾,感谢你们今天的到来。我是秦屿,有一件事要和大家宣布。这个晚宴……”

    Ethan在台下冷眼瞧着,方歆雅已经大惊失色,催促场外的保安:“上去拦住他!”

    秦屿:“这个晚宴并不是我的订婚宴。我和方小姐各自单身,并没有订婚或者结婚的打算,望悉知!”

    “疯了,真是疯了!”方歆雅在下面大骂。

    宾客交头接耳,保安阵脚大乱。谢清预感情况不妙,左右看看,悄然退出了纷纷攘攘的人群。

    在场的新闻娱乐记者闻到了头条的味道,争先恐后激动地往前挤,不一会儿宴会厅就乱成一团。

    谢清压低了礼帽,祈祷没有被拍到,逆着人流逃了出去。

    第30章 第 30 章

    秦屿当众退婚的事情还是上了头版。

    热搜里, 方歆雅面对镜头笑得大方得体:“咦?悔婚?没有啦,其实订婚本来就是误会来的……”

    谢清关掉视频,由衷钦佩大明星的心理素质。

    佩服完, 他就更加烦恼了。

    起因是代拍大哥帮他要到了一个群演名额,谢清一听酬劳, 果断答应了。

    今天来了现场才知道,综艺嘉宾里还有方歆雅。

    导播跟他们群演核对剧本的时候, 方歆雅就坐在阴凉处用宛如杀人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方歆雅一眼就认出了他是昨天的女宾客, 也许她昨天就打听了他的姓名, 得知是“林小姐”以后必然就知道他是假冒的。

    没想到冤家路窄,今天就重逢了。

    宋岩打从昨天在宴会上被保安追着跑了以后, 一夜未归,到现在都联系不上。谢清合理怀疑他是被秦家或者方歆雅的人给扣住了。

    后者可能性更大, 毕竟秦屿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至于让宋岩连他的消息都不回。

    没有宋岩,等于损失了全部战斗力, 谢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可能就被抓回家了。他想上去和方歆雅求求情, 又不敢。

    节目组给了他一只兔子,让他一会儿开始拍摄后,进明星开的小卖部问方歆雅买兔粮。

    这个综艺是个明星在乡村开杂货店的设定,主打温馨感人, 他要扮演一个进去刁难嘉宾的路人甲, 先把方歆雅为难一通, 中间兔子丢了, 方歆雅帮他找, 最后两人化干戈为玉帛,来段包饺子式标准和解。

    他这边没什么难的, 大哥说节目组会给提词器,念的别太生硬就行。

    倒是方歆雅要演出被无理客人气哭、独自消化委屈、孤立无援、重振旗鼓、感受到普通打工人的不容易等等复杂情绪,看来拍个真人秀也不比拍戏简单。

    谢清走进镜头以后,导演突然喊停:“谁找的群演?自己看看这像普通村民吗?”

    谢清抱着兔子愣愣回头看着导演,想着到手的酬劳是不是要拱手他人了。

    放大的镜头里,兔耳朵一抖,谢清的眼睛也无辜眨巴两下。

    周围沉默了一会儿,导演又说:“算了,就他吧。”

    谢清按照剧本进了小卖部,说要买兔粮。

    节目组为了体现嘉宾们条件艰苦,安排方歆雅蹲在台阶上吃简陋的盒饭。

    “您好,欢迎光临希望杂货铺,需要点什么?”方歆雅看见客人走进来,迅速起身,发挥了十足的演技对他绽放出热情好客的微笑,还不忘非常细节的用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想放下盒饭,但又饿的吞咽两下,没舍得。

    好精湛的表现力。

    谢清有点紧张,稍显磕绊地念着提词器上的台词,扮演无理取闹地客人。

    方歆雅大概也是真看他不顺眼,特别流畅的走到了吵架流程。

    问题得不到解决,镜头给了方歆雅一个无助的特写,然后她绕到柜台后面给其他嘉宾打电话求助。

    “忆心啊,你们在哪儿?店里现在就我一个,遇到一点问题……”

    她一叫这个名字,谢清吓一跳,慌乱地瞟提词器,确认后面没有其他人出场的安排。

    果然,电话求助好像不顺利,方歆雅挂掉电话沉思。

    谢清就继续拍了拍桌子:“客人还没走呢,你就把我晾在这儿啊?”

    “那您到底想怎么样嘛!”

    吵到白热化的时候,谢清看了眼她的盒饭。

    按照剧本,他要在盛怒之下掀翻方歆雅的盒饭,接着方歆雅就愣愣地看着地上的米饭,委屈地掉下眼泪。

    谢清很佩服这个编剧,他都能想象到镜头打在那一地的盒饭上,后期配什么样的音效和文字。

    但是那盒饭真的闻起来挺香的,方歆雅是不是演的他不知道,他是真闻饿了。

    好几次瞄准了盒饭打算下手,都因为犹豫错失了良机。

    方歆雅自由发挥的台词太密,让谢清有点接不上,只能中气不足地喊:“你瞎嚷嚷什么呀!你是不是老板啊?会不会做生意啊?”

    他倾尽全力拿出了挑事的气势,不想方歆雅真的克制不住脾气,大声道:“我不行你来!”

    然后抬手自己摔了盒饭。

    饭菜倒扣在地上,有几滴汤汁还溅到了谢清的裤子上,谢清下意识一抖,怀里的兔子都被吓得跳了出去。

    谢清心疼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裤子,提词器上是:方歆雅(委屈):XXX

    现实里,谢清:委屈,呆滞,无助。

    监视器后面,导播清脆地拍了拍光秃秃的大脑门:“这……要重来吗?”

    制片摸了摸下巴:“这样也挺有效果的,那兔子反应很真实啊。”

    把方歆雅受欺负改成方歆雅忍不住向路人发脾气,话题度好像会更高呢,也不影响之后的包饺子剧本。

    于是录制没有暂停。

    “怎么了歆雅?发生什么状况?”

    店门外传来“救星”的声音,杂货铺的其他嘉宾竟然赶了回来,谢清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回头。

    连忆心和另外两个明星匆匆走了进来。

    导播也奇怪:“忆心怎么回来了?他不是在玉米棚那边拍摄吗?”

    “算了,来就来了吧,等下提醒忆心去仓库里面待着,后面的剧本不能有他。”

    谢清匆忙扭头,然而已经迟了,他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按在了自己肩上,连忆心微笑着来到了他身边:“是客人吗?这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大家别吵,客人您需要什么帮助?”

    导播拿着喇叭在场外说:“群演,发现自己兔子丢了。”

    谢清硬着头皮往下演:“啊,我的兔子呢?你们看到没有?刚刚我还抱着的。”

    那兔子正好好待在饲养员的笼子里呢。

    “什么样的兔子?你别急,不会丢的,我们一起找。”嘉宾们立刻开始帮他找兔子,后面有一段方歆雅的心里话环节,他这个群演可以暂时退场了。

    谢清低着头与方歆雅擦肩而过,方歆雅抱着胸睥睨着他,故意伸出脚,谢清猛地一绊,连忆心正好迎面走过来,张开手臂接住了他。

    谢清从他怀里慌乱起身,如避蛇蝎一样迅速闪到一边。

    连忆心笑着对方歆雅点头:“歆雅姐,没想到你人这么好,谢谢你。”

    方歆雅:??

    他上去追谢清,工作人员从后面把他叫住了:“连老师,等下你的安排是……”

    谢清走出去,忽然想起什么,折返回来拍拍方歆雅的肩:“方小姐,昨天和我一起的那个小三……”

    方歆雅怒视:“干嘛?找事?我问你,你到底是谁?和阿屿是什么关系?你该不会才是阿屿的心上人吧?”

    谢清:“误会,都是误会。你昨天不是见过他心上人了嘛!其实我是想问……那个人怎么样了?你,你把他抓了吗?”

    “是又怎样!我真是没想到,抓了那个,还有你这条漏网之鱼!破坏了我的订婚宴,你是不是很得意啊?”

    “那怎么可能?这可完全不是我本意啊,你听我说……”

    “在说什么?”连忆心重新凑了过来,手臂像一条毒蛇似的攀上了谢清的手腕。

    方歆雅高傲地一甩头发:“我还要拍摄,群演给我闪开。”

    谢清还想求情,连忆心微笑着将他死死拽住:“你跟我来。”

    连忆心把他拽进了仓库。

    “又被我抓住了,宝宝。”仓库门一关,连忆心就露出天真而残忍的笑容。

    “宝宝裤子怎么被弄脏了啊?来,坐在这儿,我帮你脱掉。”

    谢清举目四顾,像一只误入虎口的可怜兔子,连忆心笑:“放心,这里面没监控。”

    然而他却掏出了手机,架在支架上,点开录像模式。

    谢清警觉:“你要干嘛?”

    “不干什么呀,就是见你裤子脏了,想帮你脱掉拿去洗。别担心,我有换洗的,借给你穿。”

    连忆心背过身进到仓库里面,蹲下去在一个杂货箱里翻找。

    谢清看他语气很寻常,不像要发疯,但心情还是很忐忑:“不、不用了吧,你在录制节目,我就不打扰你了。”

    “怎么会是打扰呢?我们分开了这么久,也该坐下来叙叙旧了,你说是吧?”

    谢清走上去把他录制中的手机点掉,连忆心只是回头看了一眼,没什么太大反应。

    “宝宝别急,等我一会儿。”

    谢清看他真的可以沟通,挑了个箱子坐下,对着他的背影认真说:“我不知道你想开了没有,你看,你有你的事业,这样挺好的。上回的事……我没和你说清楚就走,我和你道歉,但当时的情况你也能理解吧。”

    “嗯,”连忆心从箱子里拿出了几样东西,光线太黑,看不清是什么,他还在继续翻找,“你继续说。”

    谢清:“这次我就说清楚一点,我确实不记得我们俩的过去了,我想了下,你这么执着,是不是我们分手分的比较难看?我愿意补偿你,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好聚好散,你说是吗?”

    “不用补偿,我不怪你。”连忆心终于找齐东西,站了起来。

    谢清也松了口一气:“真的?太好了,你能想通就好。那就这样吧,不用帮我洗裤子,我出去找兔子了。”

    谢清起身走到仓库门口,拧了半晌,却发现门纹丝不动。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骤然回身,慌张显露无余。

    连忆心与他四目相对,那双眼睛里,危险与温柔交织:“我从来不怪你,只是,我上回也说了,不会放过你,宝宝,难不成你又失一次忆?”

    谢清终于看清了连忆心手里拿的都是什么,绳子、戒尺、藤条、X塞、口枷……

    谢清腿一软:“你、你??这儿哪来这种东西?!”

    连忆心呵呵一笑:“拍摄现场遇见你的那天网购的啊。物流很快呢,今天早上到的,多及时。”

    “那天……”谢清错愕,“你那天就认出我了?”

    “宝宝的眼睛那么漂亮,怎么会以为戴只口罩我就认不出呢?”

    连忆心猛然扑过来按住了他的双手:“既然不愿意坐着好好说,那就吊起来吧。”

    他突然发难,谢清仓皇之下只来得及狂拍了两下仓库门,就被他拿绳子死死绞住了手腕:“别乱动宝宝,我怕你疼。”

    “你怕我疼你就别唔唔&^%$^……”

    连忆心把口球塞到他嘴里,再把绳子另一端系在货仓铁架上。

    说要吊他,倒也没舍得真吊,连忆心在地上铺了厚厚的绒毯,让谢清趴着,褪去他的裤子,在摆放着的一众道具里精挑细选了一番,率先拿起一只皮制的戒尺,比划两下,啪一声打下去。

    雷声大雨点小,可这实在太羞耻了,谢清尖叫一声,砧板上的鱼一样挣扎起来。

    “要好好惩罚一下不听话的宝宝。”连忆心的眼底漫上一丝激动狂热,还有些许怜惜。

    “里不素嗦不贵啊我吗……”谢清徒劳地扭来扭去,但连忆心每下都准准打在他屁股心,那里马上就红了起来,像一颗水蜜桃。

    连忆心打了几下,扔开戒尺,用手温柔地给他揉:“是不怪你啊,看来宝宝失忆的真的很彻底呢,这不是我们俩的游戏嘛?你答应过陪我玩的。”

    他这么一说,谢清还真的想起来一点。

    连忆心这死变态的确有点非比寻常的癖好,他当时就是被“游戏”吓的说分手的,哪有答应陪他玩!

    谢清被捆着逃也逃不掉,死鱼一样不动了,连忆心抬起他的头一看,谢清正默默掉眼泪呢。

    “哭什么?我还没开始呢。”连忆心亲了亲他,又拿起了旁边那根藤条。

    他手指轻轻滑过谢清颤抖的后背,像在欣赏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你总是这样不听话。”连忆心叹息着,声音温柔得令人心惊,“每次都要我来教你。”

    连忆心的“教学”如雨落下,酥酥麻麻的感觉泛开,谢清居然有了些不对劲的反应,他又迷茫又惊慌,咬紧牙关,却还是不停泄露出呜咽。

    连忆心似乎很享受谢清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陶醉的微笑:“宝宝的每一个表情都那么动人,我真想把你永远锁在这里。”

    泪水模糊了谢清的视线。连忆心俯下身,温柔地吻去他的泪水,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好啦,别哭,我舍不得看你哭。虽然你哭起来真美。”

    谢清觉得自己像被困在蛛网中的蝴蝶,越是挣扎,束缚就收得越紧。连忆心的手抚过他发烫的皮肤,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凉意。

    “这里也哭了好多水啊……乖,等下就让你更快乐。”连忆心的声音依旧温柔,却透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外面,找兔子镜头拍的也差不多了,导演拿着喇叭四处喊:“群演呢?群演就位!”

    “真是的,懂不懂规矩啊!让所有人等!”

    方歆雅也很不耐烦,她记得人是往仓库去了的,便绕到后面去找,仓库门不知为何关死了,不过她有钥匙。

    开锁的时候,她听见里面似乎有奇怪的动静,手上的动作也凝固了,锁芯“卡塔”一声,她吞咽了一下,悄悄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屏气朝里面看去。

    然后她就看到一颗白里透红的水蜜桃,连忆心弟弟平时那么温柔有礼貌的人,此刻居然在……

    谢清双手被红绳捆在货架旁,分不清是疼是爽的呜呜咽咽抽泣。

    连忆心似有所感地回过头,冲她笑了一下。

    方歆雅猛然合上大门,背靠着消化了一会儿,拔腿就跑开。跑出几十米,才将屏住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怎、怎么办?她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