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渴求
“嘶……”凌灵扶住额头, 只觉脑子里疼得厉害,也不知这具身体之前喝了什么假酒,不由“啧”了一声。
可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对面那像师尊又像汉韩羽的家伙还等着给解毒呢!
“吓到你了。”那人以为凌灵后悔, 敛下眼中的情绪, 不自然地将手垂折在身前,以宽大的袖子挡了挡。
凌灵见他这般,自己的脸也暴热起来,感觉那假酒又上了头,忙低下头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身上找解药瓶子,心里暗暗叫苦:也太不严谨了,我怎么穿到这种只出现在主角之间的桥段里了?
“你……”那人又道,“不反悔?”
声音比刚才更沙哑,和原本清冷的音色融合,简直和上等催.情.剂一般让人血脉喷张。
“?”凌灵仰头看他, 发现他已经把脸别到一旁, 侧脸却比刚才更红, 红潮从他的脸和耳朵一直延伸到脖颈,延伸进被衣物遮挡的地方,连露在外面微微曲着的白净手指头好像都带了点粉色。
饶是如此, 他身形依然挺拔端正,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只微蹙的眉宇、颤动的睫毛、滚动的喉结带着明显悸动却克制的意味。
凌灵不解地收回目光, 打眼瞧见被自己扒拉得凌乱不堪的亵衣领子已经大开,露出的肌肤因为喝过酒而泛着一层薄红, 连那点红梅都……
“!”拉紧衣襟挡住半裸的胸膛,凌某人一阵想死。
怎么感觉我才是那个中了毒的人?他懊恼地锤了锤脑袋。
他不是吃了药就睡了么?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人清了清嗓子:“要不要先沐浴。”
凌灵:“啊?”
“我打了热水。”
“你不是都已经y……”凌灵抽了抽嘴角, 换了个文雅点的词,“你不是已经毒发了么,还能等啊?”
那人一怔,缓缓看向凌灵,视线牢牢锁着他后重新回到床边,倾身靠近,眼中清明正在褪去,某种明显的欲.念倾泻而出。
俊美的五官在眼前快速放大,凌灵心跳得跟擂鼓似的,下意识便后仰:“……”
虽然你长在我所有审美癖好上。
但我不是那个意思。
以及,不要用你那张和我师尊十分像的脸靠我这么近好吗?
鼻尖都快戳到我了!
幸而那人显然也无比没有经验,把那张建模脸怼在凌灵眼前后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只道:“那不沐浴了,我们直接……”
“等一下!”凌灵被他呼出的炽热气息烫得一哆嗦,抬手抵住他的胸膛,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他这才知道这人只是看似还正常,实际上已在爆发边缘,隔着两层衣服都能感觉到他身体在发烫,显然已经忍得不行了。
这胸摸着手感好好(不是),凌灵艰难吞咽了一下,扯出一个笑脸,好声好气道:“你能不能先说说,你是谁啊?”
为什么又像我师尊又不像的?
他白皙细嫩的脸上还带着醉酒后的潮红,大眼睛迷茫又懵懂地看着人,粉嫩饱满的唇一开一合,带着水光的舌尖若隐若现,诱人极了。
可为何说出来的话如此让人失望?
那人明显一僵,眸子暗了暗,脸上露出受伤的神情,刚才那种勃发的前奏瞬间消失了大半,仿佛连翻涌的欲/望都静默下去。
他垂下眼帘将身体撤开:“你果然只是太醉了…”
回答我的问题啊喂!
凌灵感觉心里跟油煎似的,不过这人身上穿的衣服和赤月宗新入门弟子的虽然不同但很相似,袖口和腰封上绣着赤月宗的宗徽,长得还这么像师尊,说明他应该没有穿到别的书里去……
等等。
凌灵猛地睁大眼睛,一把拉过那人的手将他的袖子往上撸。
那人被他碰到裸.露的肌肤,身体猛地一抖,反手便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前,哑声喝道:“你做什么?!”
不是,怎么一副我想对你怎么样的表情?
“啊!”凌灵疼得叫了起来,手腕跟被烧红的钳子钳住了似的,忙道,“你不要激动先,我想起来你是谁了。”
他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又瞥了眼他手臂上露出的紫色莲花,试探着道:“你是韩羽师兄,对吗?”
“嗯。”韩羽阖了阖眼,点了下头,握着他手腕的手指微微松了松,却没放开他,滚烫的指尖在他细腻的皮肤上游走。
触感太好了,又凉快,仿佛握着他便能将体内的躁动缓解一二,可接踵而来的却是更多渴求。
韩羽喉头滚动,极力隐忍着不把人拉到自己身上禁锢住然后…他咬紧牙关,腮边咀嚼肌若影若现。
卧槽,果然跳章了?凌灵一拍脑袋,他一下穿到他们长大后了。
不过幸好时间线不是往前跳到师尊才二十来岁的时候,否则这件事也出现会在师尊记忆里。师尊那么清冷孤傲,等回到正常的时间线再想起来这等社死场面,肯定会直接拍死他的!
还有一个问题:我还是我么?
凌灵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惜摸不出自己的长相。
啊,怎么这么蠢,他撸起自己的袖子看了看,白皙的手臂上果然也有朵莲花,鲜艳的红色法印像跳动的火焰。
“呼…那就好那就好…”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吓死我了。”
带着少年感的声、除了变大病无违和感的身体,以及手臂上的红色莲花都表明他还是他,是师尊最小的徒儿,尽管那会儿他还没和师尊结印,但这看上去都十年后了,有印才是正常的。
坐在一旁的韩羽微微吁出一口气,放在床上的手将被褥抓出几条深深的褶皱,光洁的额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眼神也迷离起来,两片唇微微开启,呼吸声一下比一下重了。
凌灵知道他一定很难受,当即也顾不上那么多,自己跳下了床,将韩羽按在床上躺下道:“我已经醒酒了,这就去找我二师兄拿解药去。”
说罢,他给人盖上被子,拿过一旁的外衫边穿边往外面走。
“来不及…”韩羽拉住他的衣摆,潮红的唇上泛着水光,“我们快出邬越了…”
凌灵一愣,邬越洲是赤月宗所在的大洲,原来他们不在宗门之中,难怪这房间的装饰用具都和群仙峰不一样。而且看他们的年岁,现在是成人结丹后结伴外出历练中?
“你是怎么中毒的?可恶,”他挥了挥拳头,“我定要把那下毒之人抓出来痛打一顿,再喂他也吃这种脏东西!”
韩羽湿润的眸中闪过一丝无语,低声道:“是你说要替我醒酒…给我吃错了丹药。”
“额……”凌灵脑门上滴下三根黑线,“那你看见我其他的丹药都放哪里了吗?”
江行弈给了他那么多,里面很多能解毒的!
“你的灵蛟和你赌气,带着所有东西飞走了。”
“啊这,”凌灵感觉自己满头大汗,顾不上问他什么时候有的灵蛟,满脸愧疚道,“那我帮你…输送灵气来解毒?”
韩羽已经说不出话,极力地保存着最后一丝理智,可凌灵刚刚躺过,枕被间充盈着少年香甜清新的气息,又夹杂着一丝醉人的酒气,让他本就快要按捺不住的欲.望更加猛烈,像火团一样不断地冲击和灼烧着他的全身。
冲动一阵又一阵往他脑门上冲,他恨不得把眼前这个粗心大意、害他变成这样还一脸懵懂的家伙抓过来狠狠地“教训”,叫他认错、叫他求饶、叫他哭喊,却又知道那样的话凌乱绝对要受罪受伤,根本不忍叫他承受这样的自己,更不愿在他不情愿的情况下和他……
更何况他作为分身,已经违背最初的目的,对凌灵有过太多次不该有的心软、靠近、悸动……
方才凌灵在醉态间一边褪去外袍、一边爬到床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说要对他负责到底,既然没有解药,那他亲自替他解毒,他竟然心动了,差一点就犯下不可弥补的大错。
若真是那样,就得把这缕神识收回本体,再不能自欺欺人……
“你走吧,不要管我。”韩羽闭上眼,不再看那一身雪白的少年,打算就这么忍过去。
“不行!你这样解不了毒。”凌灵想起来了,江行弈给的丹药里只有一种叫宜欢丹的药有催.情作用,可那是用来对付妖兽的,一颗就能让修为有上百年的妖兽在几息内发.情,顾不上打斗,只想着去找同类交.配,修士便可趁机逃命或想办法把它收服。
这丹药虽不致命,可如果不释放出来,只怕要憋成内伤,况且韩羽血气方刚的,不知道多难受。
人家变成这样是都是自己害的,他哪能就这么把人丢下不管。
他重新爬上床将韩羽扶起来对着他,又不知该怎么弄,只好学着上辈子看过的武侠电视剧里那样,双手贴在韩羽胸前想给他输送灵气。
可是他忘了,他的灵气是那么稀少,而且韩羽现在本就浑身躁动,被他一碰立刻就沸腾起来,且因为忍得太久太厉害,那点灵力一冲进他体内,便跟打火石里蹿出的火星子被丢进油锅里似的,瞬间将他整个点燃……
第023章 解毒
凌灵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韩羽推倒一个翻身压在下面,两只手腕被他死死扣住压在头顶。
“你……”殷红的鼻血已经从鼻腔流出,韩羽几乎在崩溃边缘, 却咬牙坚持着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你对我…是怎么想的?”
凌灵双手被禁锢, 腿也被韩羽跨坐在身上压住,整个人像待宰的羔羊一般动弹不得,一股巨大的危机感扑面而来,心脏跳得快从喉咙里直往外蹦。
“我对你能怎么想?你是我的好朋友啊,”他用力挣了挣,“有话好好说,别压着我。”
这人力气也太大了!
而且他只是喝醉而已,为什么醒了酒还这么弱鸡,拿人家一点办法都没有?
“朋友…”韩羽闻言眼眶一红,“难怪你要开我与旁人的玩笑……”
“我一定负责到底帮你解毒但是……”两人这姿势实在暧昧且危险, 凌灵皱着小脸央求道, “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你那点灵力只会起反作用, ”韩羽抬手擦掉鼻血,手上也加大了力度,微微皱眉, 冷哼道,“你要如何帮你的‘好朋友’解毒?”
口口声声只是朋友,又嚷嚷着要负责到底, 真叫人生气。
“啊!”凌灵吃痛叫出声,小嘴一瘪, “你弄疼我了……”
韩羽一怔,条件反射般放开了他的手。
他最怕疼了。
这个娇气的家伙。
凌灵皱着眉揉弄自己发疼的手腕, 小声嘀咕:“幸好你理智尚存,否则就你这种蛮力,可比妖兽难对付多了。”
韩羽失神地看着比他纤细了一圈的雪白腕子上那几个红色的指印,像在少年身上打下的标记。
那是他方才留下的…
是他留下的…
是他的…
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将最后一点理智吞下,韩羽情不自禁地低头朝那不断开合的唇吻去,可就在要触碰的瞬间却猛地睁大双眼。
“唔……”他动作一顿,身体倏地弓了起来,浑身肌肉紧绷虬结,呼吸急促,不敢置信地看着将脸偏到一边地凌灵,眼中很快又掀起惊涛骇浪,顾不得旁的了……
惨了惨了惨了,男德分-10086。
凌灵内心疯狂哀叹,将脸对着床外看着房间里的桌子,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干,手上却一刻都不敢停。
这家伙怎么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要发疯的,好险……
无人说话的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明显。
凌灵羞耻得想死,虽然刻意不去看韩羽的脸,可余光却依旧能看见他绯红的脸和沉溺的神情,脸上还一直被滚烫的气息扫来扫去,鼻尖全是他的气味,且随着韩羽出汗增多,那股淡淡和荷花香气似乎也越来越浓。
这太刺激了啊卧槽,我特喵可是个弯的T-T…
凌灵叫苦不迭,实在受不了便干脆闭上眼,在心里乱七八糟地数起羊来。
在把喜羊羊懒羊羊美羊羊沸羊羊甚至灰太狼全家反复念了不知多少遍后,某人终于缴械投降,身子一松倒在旁边。
凌灵连忙起身逃离罪恶的床榻,胡乱收拾一通,又拿过自己的外袍穿好,这才有脸重新转过去对着韩羽,又不敢看他的脸,垂着眼盯着床榻边边,支支吾吾道:“你、你等会可能还会…就、就像我刚才那样自己疏、疏解几次,应该会好点…”
韩羽的神智比刚才要清醒,脸却比刚才更红,眼神却又一直黏在凌灵身上。
凌灵没听到韩羽回复,以为他昏过去了,抬眼看他,正对上他黏黏腻腻的眼神,马上又想起刚才的事,好不容易恢复白净的脸又唰地红了个透,恼羞成怒道:“听见没有啦?”
韩羽又是一愣,而后也把脑袋埋进枕头里,耳尖慢慢变得像要滴血,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凌灵低声道,“那你先休息一会,我出去找解药。”
“…嗯。”又是极轻的一声。
凌灵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甩着两只要断掉的手走到屏风后面的浴桶里洗手,心说这家伙从小就那么端方自持、洁身自好,长大了果然连这个都不知道,刚才都那样了竟还能忍那么久,忍不住了也只知道把他推倒来亲,这才一下就被他拿捏住。
幸好他好歹比他有经验点,否则还不知道会闹成怎样……
可是那样的韩羽被自己害成这样,还被他那般轻薄……不知等解了毒之后会不会追着我杀……
将擦手的棉巾丢到一旁,凌灵转身从屏风里出来,拉开房间的门要出去,却只觉眼前一片光亮,脚下踏空,坠入了一片迷幻和混沌之中。
……
“解药……”凌灵皱着眉睁开眼,一个仰卧起坐从床上猛坐起来,懵逼间发现搭在被子外面的手又变成了肉乎乎的小短手,拉开被子一看,腿也变回了孩童模样。
“回来了?”他跑下床去镜子跟前仔细照了照,又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呲牙咧嘴,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身去打水洗漱。
不对啊,凌灵一边穿外袍一边想,那个“韩羽”明明跟师尊长得一模一样,我为什么看见他的紫色莲花法印就断定他是韩羽呢?
就算不是师尊,也不该直接猜是韩羽吧?
“咣当”,一个碧绿的小药瓶掉在地上,凌灵捡起来一看,是他昨晚吃过的白芺丹…等等!
他把那瓶子捡起来凑到眼前仔细看了看,不由破口大骂:“江师兄你真是!害人不浅!”
说罢,他抬手就把瓶子上的小纸条撕掉了。
什么白芺丹,这特喵是百芙丹,是专门用来治疗元神受损的丹药。
元神受伤的人吃了会灵台大开、继而发梦,要替他修补元神的人此时可进入他的灵府,在梦中引导修复元神即可。
可江行弈写字龙飞凤舞,把百芙和白芺写得几乎一模一样,凌灵本身就受着伤,昨晚又看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丹药名称和用途,这才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
幸好没人在这时候进入他的灵府,否则他还要不要活了!
难怪他会梦见一个师尊和韩羽的结合体……
啧,都怪自己上次太冲动,以后不能随便亲人!
他将那个罪恶的小瓶子丢到地上,想想觉得不妥,又捡起来丢进平时不怎么打开的抽屉里。然后他拿出装着从地牢里带出来的各种丹药的盒子,从里面把宜欢丸拿出来也放进抽屉。
不把这些隐患带在身上,就算十年后他真的跟韩羽结伴去历练还喝醉了,也不至于拿错解酒药。
“呼……真是罪过罪过,喵咪陀佛~”做完这些,凌灵双手合十念了个乱糟糟的法号。
幸好只是一个梦,否则十年后要真的发生了,韩羽那个冷脸小傲娇怕是真的要找他秋后算账。
他走到桌案前拿起自己的小书包准备去上学,瞥到一旁计时的沙漏吓得蹦起来:“完了完了,考试要迟到了!”
……
好不容易赶上,凌灵偷偷松了口气,抬腿正要进教舍,迎面却撞见八岁的小韩羽正从教舍出来。
凌灵:“……”
老天鹅啊我的小心脏!
韩羽:“?”
两小只站在门口脸对脸,大眼瞪大眼。
凌灵歪着脑袋看韩羽,惊奇地发现他居然真的和师尊有几分相似,看着像女娲娘娘前后脚捏的,只是他年纪还小,眼睛看着比师尊圆些,鼻子也没有那么高挺,脸上还带着婴儿肥。
不过长得帅气质又相似的人大抵确实会有些像吧?不知他日后是会和师尊越来越像还是越来越不像……
韩羽等了他好一会儿不见他进来,不由蹙眉:“你堵着门做什么?”
“啊,你先过,”凌灵连忙让开,见他出去又忍不住问,“马上考试了,你干嘛去?”
韩羽瞥了他一眼,耳廓发红,小声道:“净手。”
净手?
反应了一会儿,凌灵才明白过来人家这是考试之前去上厕所,立马面红耳赤,胡乱挥了挥手便跑了:“那、那你早去早回!”
真是神金的梦!
回去把那两个瓶子砸了吧!
……
阶段小考考的是之前讲过的理论知识,对凌灵来说并不难,虽然字丑了些,在考场上也算奋笔疾书,甚至发挥超常,提前写完了。
他搁下笔,左右看了看自己两位小竹马,韩羽虽是左手执笔,却依旧写得行云流水;孟晓晨皱着小眉头,时而咬咬笔尖,时而托腮沉思,似乎很是吃力。
“凌灵,”监考的掌教坐在讲台上严肃地说,“考试期间不得左顾右盼!”
凌灵乖乖收回视线,像上辈子的无数次考试那样,认真地将自己的卷子从头至尾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起身交卷,走出了教舍。
薛仲铉原本正在写最后一题,见凌灵竟提前交了卷,不由一愣,随即匆匆写完最后几个字,也把卷子交了。
出门后他见凌灵坐在转角后面的护栏上等人,冷哼道:“自作聪明,大半个月没上课居然敢提前交卷,你怕是忘了自己是什么资质。”
“我只是灵力低又不是脑子笨,当然是都写完了才交的,”凌灵不以为然地仰起小脑袋,“不像薛师兄你,看我交了卷也跟着交,连这都要比。”
“谁跟你比?你如今就吹牛吧,”薛仲铉白了他一眼,“考不过重修丢了圣尊的脸,有你哭的时候。”
这次考试结果出来后会将弟子们进行分组,通过考试的那一批接着上术法演练、实战等课程,除了在琉璃峰上课之外,还有许多机会去群仙峰的其他山峰,分组去抓灵兽、摘灵草什么的,比坐在教室里听掌教念经要有趣得多。
没通过的倒霉蛋则要择日重考,重考要是还不过就得重修了。
“我要是重修,薛师兄便看不见我了,你这么讨厌我,不是正合你意吗?为何跟出来啰嗦这多,”凌灵歪着小脑袋,狡黠地看他,“难道你担心我没考好,不能和你一块去抓灵兽啦?”
那苍云川为人做事一板一眼,最不喜欢弟子暗中生事,听说已经因为上次的事在流云峰罚薛仲铉吵了十遍宗规,所以这小子大抵心中有气,才又来阴阳他。
不过单论吵架,凌灵可不会输。
“你放屁!”薛仲铉一听果然气得脸都红了,“谁关心你,谁要和你一组?臭不要脸!”
“放心啦,就算掌教要把我和你分在一组,我也会申请换的,”凌灵用两个手撑着栏杆往后挪了挪,让小短腿离开地面,坐在宽厚的护栏上晃啊晃,小嘴里继续说着气死人的话,“倒是薛师兄你能不能通过小考呀?交卷之前检查了吗,确认最后一面的题目没漏吗,名字写了吗?万一重考可不要哭鼻子哦!”
“你是不是还想挨揍?”薛仲铉咬牙切齿,“上回那顿打还没叫你学会老实点?”
“我劝你最好别欺人太甚,”凌灵扬起小下巴,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我师尊这两日便要出关,如果我告诉他事情真相,你觉得你光抄那点宗规就够了?”
“哼,”薛仲铉不屑道,“我再怎样也只是口头上说了你几句,是你先动手还用了灵力,坏了初心殿的规矩。玄夜圣尊本就不喜欢你,知道了也只会更讨厌你。”
“我该受的处罚已经受过了,”凌灵微顿,稚嫩的声音带着质问,“你是真的不知道你的人也用了灵力?而且比我那点微不足道的灵力重了十倍不止?”
薛仲铉一愣:“你说谎!我只是叫他们……”
“跟我来。”凌灵道,拉起薛仲铉的手臂便走。
第024章 黑影
“放开我!”薛仲铉甩了甩手, 却甩不掉,很快就被他拉进了一间空教舍。
“你拉我进来做什么?我告诉你……”话说到一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凌灵解开上衣后露出的瘦小身体。
原本白皙稚嫩的背上布满了青的紫的伤痕, 有些地方还带着明显的皮下淤血和只有用灵力攻击才会留下的痕迹, 整个背部就没有一块好肉, 简直难以想象这是一个不过八岁的孩子在自己师门受到的毒打。
“你师侄陈瑾瑜给了我一罐白玉膏,但我只在背上用过一次,”凌灵道,“因为这些不只是皮外伤,光活血化瘀用处不大。”
他转身拉起薛仲铉的手,将他的食指和中指按在自己手腕上,接着道:“陈家是薛家的药材供应商,你薛家世代行医,医馆开遍九洲大陆,薛师兄想必也颇通医术。不如你替我把把脉, 看看我的内伤好了没有?”
“这……”薛仲铉垂眸摸了摸他的脉搏, 而后猛地收回手, 眼中带着惊恐,“我、我真没让他们用灵力打你!”
“不管你有没有,事实就是有人这么干了, 若真追究起来你难辞其咎,”凌灵将衣服重新穿好,浅浅笑了笑, “幸好你们口中的废物很抗揍,换做孟晓晨, 当场就会重伤昏厥。以苍长老的脾气,少说也要把你倒吊起来风干个十日八日再闭门思过。”
孟晓晨那个小少爷只知道他背上伤得厉害, 看不出那是用带着灵力的拳头砸出来的,更不知道他的内脏也受了伤,饶是他有着惊人的恢复力,今早起来也还在咳血。
“你……”薛仲铉紧张地盯着凌灵看了一会儿,突然又冷笑起来,“你告诉我这些,不过就是仗着你师尊要出关、有人撑腰了,打算报复我?好啊,我便等着我师尊把我吊起来!”
凌灵摇摇头没说话,转身便走,薛仲铉在他身后叫了好几声他也没有再理会。
“凌师弟你去哪了?”在考室门口和韩羽一块的孟晓晨见凌灵回来,拉着他道,“你不是早就交卷了么。”
“去了躺茅厕,”凌灵见他一脸沉重,知道他担心考试过不了,便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摇了摇,“考完了就别担心了。”
“哪能不担心呀,”孟晓晨的脑袋差点和他撞在一块,呼了一口气道,“我要是没有过,就得跟你们分开了。”
“不会的,韩师兄昨晚不是给你开小灶了吗,一定能过。”
孟晓晨闻言好像又放心下来,咧嘴笑笑:“但愿如此。”
“走,”凌灵揽着他往外走,“咱们回孤云峰做大餐去,我还有个宝贝要给你们看呢!”
孟晓晨眼睛一亮:“什么宝贝?”
“去了就知道了,”凌灵神秘地眨了眨眼,又看了眼走在他身旁的韩羽,犹豫了一下还是邀约道,“韩师兄也一起去吧?偶尔放松一下,不耽误修行的。”
这帮平均年龄十岁的小弟子们在初心殿被关了一个月,早就憋坏了,索性考完试有十天休整时间,眼下其他人早就跑了个精光。
韩羽垂眸想了想,点头道:“好。”
“我前两天找采购执事帮忙下山买新鲜食材,但他去得迟,豆腐已经卖完了,”孟晓晨道,“我找伙房的师傅要一些去,你们先回吧。”
“那我去鹿鄂峰抓鱼,”凌灵点头,扭头看向韩羽还绑着的右手,“韩师兄你还受着伤,不然先回去等我们?”
“听说江师兄养的青鱼体型巨大,”孟晓晨有些不放心,“你一个人能行吗?”
韩羽也罕见地主动:“我去帮你。”
“不用,那些鱼就是个头大,其实很傻,被网住都不怎么挣扎,我一个人搞得定,”凌灵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咱们三个也吃不了多少,我就捞条小的,放心吧。”
其实他有点想约韩羽和他一块去抓鱼,可他毕竟伤在手上,又一身的洁癖,万一再把他哪里弄脏了,兴许又要好几天不理人。
好不容易跟他和好,还是算了。
再说他昨晚才做了那种梦,哪有脸跟人家单独相处?
韩羽便也不再坚持:“我先回闲云峰去换趟药。”
“好。”
三人于是兵分三路,各自离去。
凌灵御剑来到鹿鄂峰,熟门熟路地穿过江行弈住的院子,拿了带着网兜的长杆和鱼食来到后院池塘边。
平时只要江行弈在池边站一会儿,那些青鱼便会陆陆续续浮上来,等着他来投喂,凌灵来了之后也经常来喂食。
可这回他将鱼食倒在水里许久都没看见有青鱼上来吃,水面平静无波,不由纳闷:“难道这段日子江师兄不在,它们平时没人喂,就都不到岸边来了?”
想了想,他走到伸进池里的大石板上,往池塘中间又撒了些鱼食,见好一会儿依旧没有动静,便干脆将长杆放下,坐在石板上等。
过了一会儿,水底出现一个黑影。
“来了?”凌灵惊喜地举起长杆网兜,探头等着。
那黑影慢慢变大,在碧绿的池水中渐渐显露出来,凌灵歪着脑袋目测了一下,觉得这条鱼有些太大了,这才一个脑袋感觉都比他身体还大。
用不着这么大的,他摇了摇头将举起的网兜放下,打算等鱼多一些再选条小的。
“咦?”他看着里水面越来越近的“鱼头”,感觉不大对劲,丢下杆子刚想跑,那黑影便张开血盆大口,露着满口尖牙“噗”地一声从水里蹿了出来。
它的脑袋比水缸还大出,头上长着尖锐的角,长长的脸上全是泛着冷光的黑色鳞片,金黄色的眼珠有灯泡那么大,里头是黑色竖瞳,腮边有金色鬃毛。
凌灵吓得大叫一声,肩膀一痛便被一股大力拖了下去,摔进池中。
“救唔……”一声救命还没喊出来便被冰冷的池水没了顶,凌灵用力挣扎着,却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牢牢抓住,根本动弹不得,就这么被拖入了更深的池底。
卧槽我不会潜水啊喂!
不对,我怎么没有窒息感?
而且那水池有这么深么,沉了半天了都还没到底?
凌灵睁开紧闭的双眼四下张望,发现自己似乎正被一条黑色的龙用爪子抓着快速在水底移动,肩上的疼痛感还在,但没有再被咬着。
不是把我当口粮了?还是说它要等回了洞穴再吃?
凌灵又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居然能在水下呼吸,却依旧挣脱不了;而且池水清澈,水底也并不昏暗,但因为行动速度过快,周围什么都看不清。
能呼吸显然和这条怪龙有关,贸然挣脱马上就会呛水,也可能会惹怒这凶兽,只能先看看它要把自己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赤月宗的灵兽有专人管理,怎么会有自己溜达出来的,还乱咬人,难道是外面的妖兽闯进来了?
正胡思乱想间,怪龙咆哮一声跃出水面,凌灵被震得一阵耳鸣,眼前白光一晃,晕了过去……
“呼啦”一声巨响后,黑色蛟龙巨大的头颅冒出水面,白色的水流沿着它身上的黑色鳞片和金色的鬃毛不断滑下,重新落入深潭里。
它眨了眨橙黄的大眼睛,从潭里爬出来,直起身用两只强有力的后爪在白色冰面上走了几步。
深潭对面的寒池里,背对蛟龙端坐着一个男人,那人赤/裸着身体,肩宽腰窄,周身白雾缭绕,健美的肌肉和紧致的腰线若隐若现,黑色长发披散,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说话的声音在空旷且寒冷的洞中显得清隽疏离。
黑蛟走到男人身后将两个前爪伸出,张开大嘴轻啸一声:“嗷~!”
“尤虹?”男人微微侧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淡声道,“你又抓了活物回来?不要。”
叫尤虹的黑蛟有些失望地垂下脑袋,动了动和头部大小不太成比例的小耳朵,不甘心地又挪了几步绕到那人正面,把前爪伸到他跟前,献宝似又“嗷~”了一声。
“说了多少次,本尊不吃活物,”姬寒彧有些无奈地睁开眼,琉璃般的眸子随意扫了一眼它的巨爪,发现它爪子上竟托着一个穿蓝色云衣的小弟子,不由脸色一凝,“你……哪儿抓来的?”
那小弟子无声无息地侧躺在巨爪上,浑身湿透,冰冷的寒潭水从他身上不断滴落。
姬寒彧披上衣服,伸出手掌催动驱寒术将热量隔空渡给那孩子,冷声道:“稍后你便给本尊把人送回去,不许走水路,待本尊出关再前去与他师傅赔礼。”
尤虹自从破壳之时便跟着他,在钟灵毓秀的群仙峰养了几十年,修为比一般的灵蛟高出许多,可在一定范围内在并未相互连通的水域自由来往。
不过以灵蛟的寿命来算,尤虹还处于幼年时期,难免贪玩。此前姬寒彧有伤在身,它时不时便溜出孤云峰抓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想让他吃掉疗伤,有灵兽、有珍贵的药材、有丹药,甚至还有符咒和灵阵。
上次下山之前,姬寒彧将它封印在太阴虚镜之中一直没放出来,尤虹许是憋坏了。方才他闭关结束去沐浴,刚把那镜子上的封印解除,它便迫不及待地钻入寒潭跑了出去,没成想这次竟抓了个小弟子回来。
看身形才几岁,大抵是这次新入门的弟子。
“嗷~嗷~”尤虹从鼻子里喷出白白的热气,把凌灵小心翼翼地放在空地上,用一根爪子拨了拨他的脑袋,而后目光炯炯地看着姬寒彧,竖起尾巴尖摇了摇,仿佛在邀功。
姬寒彧这才看见那孩子的正脸和肩上的血迹,一急之下刚刚压制下去的业火又有些冒头,皱着眉咳了两声。
第025章 出关
尤虹看看主人又看看地上的小童子, 歪了歪巨大的脑袋,见主人咳嗽便又不动声色将凌灵往前推了推,还用舌头舔了舔嘴边的口水, 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很补, 你快吃。
“这是本尊新收的弟子凌灵, ”姬寒彧揉了揉眉心,冷声道,“下回你再抓人当食物,本尊便把你封印在太阴虚镜里永远不许出来。”
黑蛟本身极有灵性,对其他事物身上的灵气十分敏感,它带回来的东西就算疗不好他的伤,于修行和身体都大有裨益。
可尤虹再胡闹,此前也从来没有把人当成过食物,更没有抓过人回来。
尤虹听完却不服气,着急地在原地跺了跺脚。
它知道人不能吃, 刚才也只是躲在水底捕食那些肥美的青鱼, 突见岸上出现一个面生的小童子, 许久没见人的灵蛟这才玩心一起,打算去吓吓他。
谁知浮上去一看,这小童子身上竟有主人缺的东西, 要是能把这部分给主人填上,主人就不用再受业火焚心之苦。而且这小童体内灵韵深厚,主人吃了肯定大补, 说不定能一举晋级飞升境,这才把人抓了回来。
又不是它自己要吃。
它仰起巨大的脑袋, 打着响鼻用长长的尾巴把凌灵卷起来往姬寒彧怀里塞。
“不可!”姬寒彧差点被凌灵碰到,长袖一挥用灵气将人托住放在一旁的莲花石座上, 扭头训斥灵蛟,“冥顽不灵,你给我回太阴虚镜思过去!”
尤虹见又要把它关起来,转头就要跑,谁知走了才两步,原本凶狠有神的竖瞳却突然放大变成圆形,身体一歪,“轰隆”一声倒下了。
巨大且沉重的身体将地面砸得震了一震,昏迷中的凌灵眉头轻皱,眼皮动了动。
姬寒彧并未施法,见尤虹倒下,以为它和往常一样耍赖装死,拿出太阴虚镜道:“别和本尊演戏,自己进来。”
尤虹却依旧一动不动,鲜红的舌头还从嘴里掉了出来,眼神也依旧迷离。
姬寒彧见它似乎不是装的,起身走过去仔细查看,发现它中毒了。
他扭头看着莲花宝座上凌灵肩上的血迹,思忖一瞬,走过去隔空撩开被尤虹咬破的衣服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两个还在冒血的牙洞,不过血肉正在缓慢愈合,没有大碍。
“凌灵吃了行弈用来研制玄天丹的许多毒物,”姬寒彧转身对尤虹道,“他乃天生鼎炉,自是无碍,可你伤他便是自讨苦吃。”
尤虹无力地眨了眨脸盆大的眼睛,涣散的瞳孔求助似的看着主人,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威武霸气。
姬寒彧双手掐诀指向尤虹,它巨大的身体快速缩小了百十倍。
“你只是口齿间沾了他少许血液,并无大碍,”姬寒彧将它捡起托在手掌,“本尊已将你体内毒素清除,休憩片刻即可。”
“呜呜~”尤虹感激地用小脑袋蹭了蹭主人的手掌,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师尊?是您吗?”
稚嫩而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姬寒彧转身,见凌灵已经苏醒,揉着太阳穴从莲花宝座上坐起。
“弟子见过师尊!”凌灵见面前的黑发白袍、如仙似神的男人真的是姬寒彧,惊喜道,“师尊您终于出关啦,伤好了?”
“暂时压制罢了,”姬寒彧看了一眼手上的尤虹,“方才是我养的灵蛟贪玩,将你误伤抓了过来。”
“灵蛟?”凌灵看了看他手上那只黑黢黢、头上长着小树杈的四脚蛇,怎么也不能和那凶狠的黑龙联系起来。
“尤虹是神龙后裔,拥有神龙部分神力,并非妖兽,对你也无恶意,”姬寒彧道,“不过它既然做错了事,就该受到处罚。你过来。”
“是。”凌灵连忙从莲花座上爬下去往姬寒彧身边跑,跑到近前又有些迟疑地后退了一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道礼。
师尊病弱但一个指头就能要他命,他可不敢再贸然往人怀里扑了。
姬寒彧记得他上回见自己还直愣愣地往他身上撞,导致两人都受了伤,如今倒是判若两人,淡声道:“怕本尊再伤你?”
凌灵摇了摇头,一脸的乖巧可爱:“是弟子修为太弱,师尊随便挥挥手便不省人事,所以暂时不敢靠师尊太近,万一再昏过去,又得劳烦师尊耗费灵力相救,弟子良心不安。”
“你倒会说话。”姬寒彧单手掐诀起阵,将凌灵周身用透明结界裹住,而后以掌心覆在他额头上,如此触碰,便不至于引发业火。
被那结界裹着,凌灵倒是没什么感觉,但当姬寒彧温润的大手碰到他的皮肤时,却感到有人进入了他的灵府,不由想起昨晚那荒唐的梦境来,怕被他识破,下意识便要挣脱。
“不要挣扎,”姬寒彧出声提醒,“会受伤。”
凌灵只好老老实实让师尊四处逛,幸好昨晚那个梦在他灵府里没留下什么痕迹,他便渐渐放松下来。
姬寒彧闭眼查探,片刻后收回了手:“你修为增进不少,元神也强了些。”
“大抵因为师尊留下的雪耳都被我吃了,”凌灵有些惭愧地低下小脑袋,“可我体内的灵力释放不出来,白白浪费了如此珍贵的仙药。”
“你与旁人不同,”姬寒彧顿了顿,用他能听懂的语言解释道,“你的身体会将所有灵力、气机、能量甚至毒素吸收并储存起来,用于自保和肌体修复,本能还会防止灵力外泄。”
“原来如此,难怪我虽然感到修为提升,”凌灵恍然,“能外放的灵力却很稀薄。”
姬寒彧点了下头,又道:“伸手。”
凌灵乖乖照做。
姬寒彧捏住他细小的手腕,将他的袖子往上挽了挽。
“师尊……”凌灵伸的恰好是左手,想起自己刻的红莲法印还没消失,心虚地缩了缩。
姬寒彧垂眸看着那白皙细嫩小臂上的红莲,低声微叹:“那日匆忙闭关,还未与你结印,才叫你这般……是为师的疏忽。”
凌灵原本还担心被他看见后要挨训,闻言却忍不住眼眶一酸,仰起小脸怯怯道:“是徒儿不乖,徒儿害得师尊旧伤复发。”
姬寒彧在指尖汇入一丝灵气,长指在那白皙细嫩的小臂上游走,很快便让那红莲再度鲜艳起来。
随着肌肤深处丝丝麻麻的痒意,凌灵感觉和姬寒彧有了一道细微的联系,心说货真价实的师徒法印果然不一样。
“多谢师尊赐印。”他认真地行了个道礼,起初的那点小失落也无影无踪。
“尤虹早前吞食了一个玲珑宝镯,那本是一枚储物法器,既然它与你有缘,”姬寒彧又将尤虹托到凌灵跟前,“为师便将尤虹交于你,你可将它当做玲珑宝镯使用。”
凌灵睁大眼睛,原来梦中韩羽提到他有只灵蛟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么快就有了!
他惊喜地将双手伸过头顶去接那小小的四脚蛇:“尤虹,我……”
尤虹原本正闭目养神,听得此话立刻睁眼,四只小爪紧紧抓着姬寒彧的手心,小尾巴也缠着他的手指不肯离去,嘴里“呜呜”地叫着,见姬寒彧不肯收回成命,尾巴一甩就要变身逃走,却被他一个指头按住脑袋。
姬寒彧薄唇轻启,金色的咒文从唇间流出,瞬间便裹住尤虹全身,将它打回细小身形并牢牢封印住。
“嘶嘶~!”主人的手指一离开,尤虹便转身对着凌灵龇牙咧嘴地叫,还“Biu”地一下从口中射出一小股水,喷在他脸上,显然十分不乐意与这区区炼气境的小童为伍。
在它眼里,凌灵只是它给主人抓的储备粮,怎配像主人一样驱使它?!
“……”凌灵伸手将脸上的水擦掉,“师尊,它好像不愿意……”
“尤虹颇通人性,只会听从它认可之人的指令。为师已将它大部分神力封印,”姬寒彧捏住挣扎不已的小灵蛟的七寸放在凌灵手上,“它暂时无法变回原型,若哪日挣脱封印,便说明它愿做你同伴了。”
说罢,他又点了点尤虹的小脑袋,尤虹吃痛,呜咽一声才不情不愿地爬过去缠在凌灵手腕上,见他手腕细小,又将尾巴一甩给自己打成一个死结,两只变得像黄豆般大小的眼睛依依不舍地看着姬寒彧。
“多谢师尊,”凌灵郑重作揖,“弟子定不叫师尊失望。”
姬寒彧看了可怜巴巴的尤虹一眼,稍作提醒道:“它还年幼,有时淘气胡闹,不必与它计较。”
“师尊放心,”凌灵仰起小脑袋保证,“弟子一定好好照顾它!”
“尤虹虽无毒,可即便是你,被它咬了也不能自愈,随我回琼霄殿上药。”姬寒彧说完,转身朝珉霜洞洞口走去。
“是。”凌灵连忙小跑着跟上。
他偷偷抬头看着姬寒彧高大的背影和泛着光泽的长发,心说奇怪,为什么这次看见师尊虽然依旧觉得他极好看,昨晚还做了那个乱七八糟的梦,可眼下脑子里却没有第一次见他时那种纷乱的念头?
难道我现在真的退化成八岁小孩,在梦里才是回到了二十岁的心智?
不过师尊态度虽然依旧冷淡,可实际上对我极好呀,把自己的灵兽都送给我了,这可是上古神龙的后裔!只是他梦中正是因为尤虹和他赌气出走,才害得他和韩羽……
“哎呀!”凌灵脚步一顿。
“何事?”姬寒彧垂眼看他。
“没什么……”凌灵重新迈开小短腿往前跑。
怎么把两个小竹马给忘了,他们还等着他回去做鱼头汤呢!
姬寒彧人高腿长,走路带风,见凌灵跟不上便放慢脚步,两人只落了一两个身位。
凌灵个子小,还没有姬寒彧的腰高,眼下着急回去,又小跑两步与他并行。
师徒二人又走了一会儿,凌灵实在憋了太多话,除了私自去探监和打架的事没说,一路上跟小麻雀似的叽喳个不停,将自己身上的事说了个遍。
姬寒彧闭关时便每晚听他在洞外叽叽咕咕,更不谈韩羽也经历了大部分,现下再听已是第三遍,可低头瞥见他兴奋得红扑扑的小脸和亮晶晶的大眼睛,又不忍打断。
既然日后要取他性命,待他耐心些也未尝不可。
“师尊,”凌灵意识到自己话太多,有些不好意思道,“徒儿是不是太吵了?”
“无妨,”姬寒彧淡声道,“你方才说约了孟晓晨来吃鱼。”
“对,还有韩羽师兄,”凌灵道,“稍后弟子取了药就要先回去,免得他们久等,等鱼头汤炖好再给您送去。”
“本尊辟谷,不吃这些。”
“哦……”
琼霄殿的飞檐已在眼前,凌灵见已经没几步路了,而师尊今天好像格外温和,便大着胆子伸出自己软乎乎的小爪子,牵住了那只白玉般的大手。
第026章 吃鱼
垂在身侧的无名指和小拇指被一只微凉的小手抓住, 姬寒彧身形一滞,几乎下意识又要将人挥开,幸而凌灵身上的结界还没散去, 他并未感受到业火重燃的痛处, 算是堪堪忍住。
扭头看着记事不记打的小徒儿, 他低声提醒:“本尊不喜与人过分亲近。”
凌灵眨了眨大眼睛点头道:“徒儿明白。”
不过话是这么说,他的小爪子却依然牢牢抓着师尊温暖的大手,怕他将自己甩开还用了点力抓得更紧些。
尤虹见状,也悄咪咪地从凌灵手上爬过去,卷了一半在姬寒彧手腕上,用两个前爪抱着他的手臂。
一人一蛟摆明了要耍赖到底。
姬寒彧:“……”
罢了,不过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稚童,这回好好引导,理应不至于重蹈覆辙……他瞥了眼小心翼翼但显然很高兴的小豆丁,不再说话, 牵着他往琼霄殿去。
师尊看着冷冷清清的, 手却很暖和呢, 和韩羽师兄一样,凌灵晃着小脑袋乐滋滋地想。
终于到了,姬寒彧将人领到药房, 凌灵和尤虹再舍不得也得放开师尊,老老实实拿了药便告了辞。
一出门,尤虹便一改刚才的温顺, “嘶嘶”地凶了凌灵一顿,缠着他的手臂张大嘴巴就要咬, 忽又想起咬他自己会中毒,气得又顺着他的胳膊爬到他头顶上将他的发髻撕咬得乱七八糟, 还用两个前爪各抓了一把头发用力扯来扯去。
“哎呀好疼,”凌灵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被薅掉了,抱着脑袋边跑边道,“我给你抓鱼吃,别扯了。”
尤虹不听,继续在他脑袋上作威作福,鱼有什么了不起的,要不是你害我变得这么小,我一口一条不带吐刺!
凌灵:“我会做鱼汤!很好喝的!又香又甜!喝完之后唇齿留香,保证你喝了还想喝!”
尤虹动作一顿:“嘶?”
“真的!我现在就去抓鱼。”
尤虹这才放开他的头发,盘着后腿竖着身子坐在凌灵头顶,两只前爪像人一样抱在胸前,从鼻子里喷出一点白雾,一副等着小弟孝敬的大佬模样。
“你能不能回到我手上?”
“嘶嘶!”
“啊好痛!好好好,随便你……”凌灵欲哭无泪,不过现在没时间纠结这个,他连药都没上便跳上长剑一路飞驰、用前所未有的速度御剑回到了鹿鄂峰。
尤虹现在不在池里,又被封印了神力,鱼们很快就浮了上来,没多久,凌灵便顺利地捞了一条青鱼。可尤虹见那条鱼只有一个成人手臂那么长,又不高兴了,在他脑袋上又叫又跳、又拉又扯,一顿输出。
凌灵头都大了,只得又竭力捞了一条比他小不了多少的大鱼起来,还差点被这条鱼给拖进了水里,幸好尤虹虽然只有四脚蛇那么大,力气还是有一些的,跳到他手上咬着网兜一块将鱼拖了上来。
“现在满意了吗?”凌灵满头大汗,喘着气将网兜往外拖,师尊帮他烘干的衣服也被鱼尾翻腾溅起的水弄湿了大半。
“嘶嘶。”尤虹点了点头,重新爬到他头顶,抱着两个前爪端坐着。
“……”凌灵感觉自己不是得了一件储物法器和一只灵兽,而是得了一个祖宗。
祖宗现在不肯出力了,他只得费力地将网兜用绳子绑在长剑上,摇摇晃晃地飞回了孤云峰。
刚跳下飞剑,正在外面张望的孟晓晨就跑过来道:“凌师弟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被青鱼拖走了呢!”
“你肩膀怎么受伤了?”他问,看到他头顶的尤虹又问,“哪来的四脚蛇?”
“嘶嘶!”尤虹大怒,跳起来喷出一个水柱给孟晓晨洗了个脸。
孟晓晨:“……”
“快帮忙,”凌灵把鱼弄下来道,“我刚才去见师尊了,这是他送我的灵蛟,叫尤虹。”
“嘶嘶嘶嘶!”
“啊别扯,”凌灵头皮又是一麻,哭笑不得的对孟晓晨道,“它大概听你说它是四脚蛇所以不高兴了,它可是上古神龙的后裔,本体很威武的。”
说罢,他将刚才的事简要说了一遍。
“是我眼拙了,对不起啊神兽。”孟晓晨擦了把脸冲尤虹笑了笑。
“嘶!”尤虹小脑袋往旁边一扭,不再搭理这个连做主人储备粮都没资格的人类孩童。
“玄夜师叔终于出了关,薛仲铉他们大概也不敢再找你麻烦。”孟晓晨道,和凌灵抬着还在跳动的大鱼一块往厨房走。
凌灵点头,心说那小子现在大概正提心吊胆,不过他并没有打算真的去告状。希望这次“以德报怨”能换来一段时间的平静,以后至少能井水不犯河水。
“韩羽师兄来了么?”他问。
“在那呢,”孟晓晨指了指厨房里的身影,“我不会做饭,就把菜都先洗好了。师兄怕脏,又想帮忙,我就让他用法术清洁锅灶、准备准备水什么的。”
凌灵点点头,把鱼弄到厨房院子里,打算去拿个大盆来杀鱼。他现在这么小,那鱼却那么大,不知道一个人能不能搞定。
“哇……”他看着干净得不像话的厨房和被擦得锃亮反光的锅碗瓢盆,扭头看着韩羽道,“韩师兄,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韩羽瞥了眼灶台:“会么?”
“师兄,”孟晓晨跟进来道,“师叔出关啦,你看这是他送给凌师弟的灵蛟。”
韩羽走过来,朝尤虹伸出手:“你怎么爬到人家头上去了。”
“师兄别碰!”孟晓晨连忙阻止,“它超凶的。”
尤虹却并没有对着韩羽喷水,而是从凌灵头上跳到韩羽肩上,亲昵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刚才还凶巴巴的叫声都夹了起来。
凌灵&孟晓晨:“……”
“算了去杀鱼吧,我的心已经和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菜刀一样冰冷。”凌灵叹了口气,找了一个澡盆那么大的盆端了出去。
“大润发?”孟晓晨眨了眨眼,抡了把菜刀跟了出去。
两人打了两大桶水将鱼放在盆里,却不知该如何下手。
“不行啊,”孟晓晨看着在水里扑腾的大青鱼,“这鱼再大一点就该吃我们,而不是我们吃它。”
“我来。”韩羽不知何时来到了院里。
凌灵一怔:“你不是最怕脏么?”
“不碰就是。”韩羽后退几步,双手掐诀,口中念咒,刀口被磨得雪白的菜刀凌空而起,很快便干净利落地把鱼处理好了。
“真厉害,”孟晓晨羡慕地看着自动将自己丢进水里洗干净、又自动飞回厨房的菜刀,“师兄你真的只有炼气境么?”
“我也一直想问,”凌灵也道,“我看过登仙大典的选拔,第一名的薛仲铉也远没有韩师兄这么厉害。”
那几个尖子生各方面确实都很拔尖,但毕竟年岁还小,灵力有限,修为最高的薛仲铉充其量也就能驱动些低阶法器,运运石头什么的,稍难一点的任务便显得有些笨拙。
可韩羽的流星剑和锁灵鞭都带着充裕的灵气,一看就不是寻常法器,韩羽不仅能驱动它们,还轻松又熟练,更别提平日里不经意间展现出来的实力了。
如今这菜刀连个普通兵器都算不上,他却隔空舞得跟给菜刀开了灵一样,这鱼跟米其林餐厅的大厨处理的似的,干净整洁,还好看。
“谁说我是炼气境?”韩羽将尤虹放在凳子上,飞了一大片鱼肉在盘子里,将盘子放在它面前。
尤虹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你果然已经筑基了?”孟晓晨道,“难怪后来我家里的人偷偷跟我说你其实是师尊点名要的弟子,要不是他想要你才出来收徒,塞再多资源我也进不来。”
“还有这事?”凌灵一愣,原来这小龙傲天不是关系户,而是保送生!
乖乖,竹马盲盒开到隐藏大佬了。
韩羽不再接话,看向凌灵肩上的伤:“还没上药?”
“哦我都忘了……”凌灵将师尊给的药拿出来,本想直接当场脱了衣服上药,想到那个梦又不好意思当着韩羽的面宽衣解带。
“要我帮你么?”韩羽见他抓着衣襟没动,问。
“不不不用!”凌灵立马转身往外走,对孟晓晨道,“你先帮我烧个火,我衣服湿了,去上个药换身衣服就来。”
“好。”
……
半个时辰后,三个小伙伴终于吃上了热乎乎的饭菜。
凌灵现在个子虽小,炒菜都得用小板凳垫脚,不过厨艺还在,而且之前已经给地牢里的两位师兄做过两次吃的,吃菜除了体力消耗比上辈子大一点,已经很熟练了。
“太好吃了!”孟晓晨抱着碗埋头狂吃,“凌师弟你要是每日都给我做饭,我修为再高也不辟谷。”
凌灵笑道:“真的?”
“嗯!”孟晓晨点点头,又对韩羽道,“是不是很香?”
韩羽点头道:“不错。”
凌灵见他碗里干干净净的,心说这冷脸小竹马果然爱吃鱼,不过这家伙吃东西也太斯文了,谁吃鱼还拿个小骨碟把鱼刺摆得整整齐齐啊喂!
尤虹刚才虽然已经吃了许多鱼肉,这儿也跟着上了桌,正趴在一个巨大的海碗上,将小脑袋埋在里头喝汤,似乎也很满意,小尾巴一晃一晃的。
不过它吃了那么多,也不知道东西都装在哪里,银白色的肚皮只是稍稍鼓起来一点,嘴里还在不停地摄取鱼肉和汤水,连刺都不吐。
“对了,你不是说有宝贝要给我们看么?”孟晓晨道,“就是尤虹?”
“不是,”凌灵做贼心虚地看了眼门口,压低声音道,“是我三师兄给我铸的兵器。”
孟晓晨:“什么兵器?”
韩羽小脸一沉:“你去过地牢了?”
“我三师兄虽然神神叨叨的,却是个炼金术天才。”凌灵又看了眼空无一人的门口,擦了擦手,起身在床头的枕头底下摸了摸,将那把金灿灿的手/枪拿了出来,把自己和易星津见面的事跟两个小伙伴说了。
“这枪看着就像是用黄金铸造的玩具,”孟晓晨拿过那把枪,好奇地摸来看去,“真的可以用微弱灵力便触发灵石的全部灵力?”
“一会儿我们去后山试试你就明白了,不过,”凌灵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向韩羽,“韩师兄,你会布消音阵吗?”
韩羽:“作甚?”
“开枪时声音很大,不能让我师尊听到,”凌灵解释道,“他还不知道他在地牢布下的阵法早被我师兄破了,要是听到枪声来过问,肯定会知道我偷偷去过,回头可能会处罚我师兄,还会加固阵法,我就进不去了。”
“对哦,”孟晓晨点点头,“你还欠人家一顿饭呢!”
“我师兄还给我熔铸了许多子弹,其中有一种能一枪打死结丹期的修士,不过那个太危险我没要,上次只拿了一点普通灵石弹回来,”凌灵指了指趴在韩羽肩上不肯下来的尤虹,“下回我把它也带去,就能都拿走了。”
“那你要尽快,”孟晓晨眨了眨小狗眼,“听我师尊说,易师兄造出来的东西杀伤力太大,还有可能会自己去闯祸,所以不管造什么都得先经过玄夜师叔的同意。他要是知道这把枪和那种灵石弹的存在,肯定会没收的。”
“啊?我师兄没提醒我,”凌灵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幸好我刚才没有跟师尊讲。”
韩羽:“……”
第027章 手工
吃过饭, 三个小豆丁来到后山。
凌灵在石壁上画出一个大圈,拉着其余两人退到离石壁几丈外处,掏出几颗普通的灵石弹, 看了看韩羽:“师兄, 你可以布阵了。”
韩羽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飞到上空布了个阵,将三人所在的位置笼在结界中。
孟晓晨跑到结界外,示意凌灵试试。
凌灵对着石壁开了一次空枪,虽然声音没有实弹枪那么大,但也不小。
孟晓晨满意地点点头,跑回来道:“果然什么都听不见。”
凌灵便真枪实弹地上了,这回依旧没打在那个圆圈内,但石壁还是被打出一个海碗口大小和深度的洞,蛛网般的裂缝从四周裂开,顶上滚落好几块大石头, 结界内的鸟被惊起许多, 鸣叫着飞走了。
“果然比上次用弹弓打的威力大许多, ”孟晓晨惊讶道,又看了看手中的灵石弹,“而且这子弹比上次咱们用的灵石可小多了。”
上次用普通灵石弹射击时, 易星津怕他再损坏其他无辜设备,在整个房间都布下了结界,打出来并没有这么夸张的破坏力。
凌灵跑到石壁那儿看了看那个和他脑袋差不多大的弹坑, 发现那颗灵石弹已经碎成齑粉。
“指头大小的普通灵石便有这等杀伤力,”韩羽走过去沉声道, “这兵器如此强劲,当真要瞒着你师尊?”
“那些高浓度灵石弹我短期内不会拿来用, 也不会用枪伤人,”凌灵道叹了口气,垂下眼看着手中金光灿灿的枪,低声道,“可我没有别的途径提升战力,又不想被人看扁,要是被师尊没收了枪,我只怕上实战课第一个要被淘汰……”
“他不一定会没收,但万一惹出事端再被他知道,会更麻烦。”
“我也不想欺瞒师尊,又怕连累我师兄,”凌灵有些犹豫,还是坦白道,“我和我爷爷学过机关设计,这枪是我画的,师兄只是替我造了出来。”
“你居然能想出这么厉害的兵器?!”孟晓晨奔过来仔仔细细地看凌灵的脑袋,“你脑子这么聪明的吗?”
“枪的结构本身并不复杂,光靠我的设计图做出来连用都用不了,”凌灵牵了牵嘴角,“是易师兄的炼金术和加在里面的三重阵纹起了大作用。”
“这枪并不认主,”韩羽脸色依然严肃,“你灵力薄弱,灵弹又不是什么难以研制之物,万一枪被人抢走,换上高浓度的灵弹出去作恶,岂非更拖累你师兄?”
“天哪,听起来好可怕!你这枪用在实战课上万一打偏了,会不会死人啊?”孟晓晨瞪着小狗眼,脸上全然不见刚才的轻松和惊喜之色,“我就说易师兄造出来的东西危险,凌师弟你还是找个时间跟玄夜师叔坦白吧,要是真的闹出人命就完了。”
“我会考虑怎么跟师尊说的,”凌灵点点头,突然脑子一转,道,“既然普通灵石的威力对我现阶段来说都有些太大,如果用普通的石子当子弹呢?”
孟晓晨:“普通石子能放在这枪里用么?”
“试试就知道了。”韩羽道,而后四下看看,捡了两块坚硬的石头,又找凌灵拿了一颗灵石弹,转身将它们都放在一块比较平整的大岩石上,从锦囊里掏出几样工具“乒乒乓乓”起来。
“这子弹是特定的大小和形状,”孟晓晨走过去道,“师兄你又不会炼金术……什么?你连炼金术都会?你们韩家到底请了什么高手教你啊?”
凌灵盯着这位冷脸小竹马的背影,也是目瞪狗呆。
这小龙傲天确定不是主角吗?
怎么身上全是挂??
还没等他缓过神来,韩羽就拿着几个还冒着青烟的石头子弹过来了。孟晓晨拿起其中一颗和灵石弹对比,惊叹道:“外形和重量几乎一模一样,师兄你太厉害了吧?”
韩羽伸出手:“枪给我。”
凌灵把枪递给他,简要说了开枪的方法,韩羽扭头对准远处果树上一颗鸡蛋大小的野果,扳动机关的同时释出一丝灵力。
“啪”地一声,野果应声而炸,但果蒂还留在树枝上。显然,这枪不仅能用普通石头做弹药,威力还会小许多。
韩羽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仔细去看手中的枪。
如此精致小巧,没开灵便有如此威力,还能配合不同的弹药发挥不同作用,竟是一个八岁小儿设计出来的。
“哇,师兄你准头也太好了吧?”孟晓晨拍着手掌喝彩,“给我也试试。”
凌灵则再一次目瞪口呆,内心belike:韩羽小盆友,你还有多少惊喜是你的废柴竹马我不知道的?
三人又用韩羽炼制的小石子玩了一会儿,凌灵和孟晓晨的枪法差不多烂,韩羽却跟天生枪手似的,一打一个准,叫另外两个嫉妒得不行。
直到夜幕降临,尤虹打了个哈欠,被韩羽提溜着后颈送回凌灵手里也没闹脾气,三人才打算回去。
“明日休假,两位晚些回吧,”凌灵摸着尤虹背上冰冰滑滑的鳞片道,“我想用竹子给尤虹做间小屋,你们要不要一起?”
“嘶!”尤虹嫌弃地扭头凶了他一声,却又被他温软的小手摸得实在舒服,虚张声势地又哼哼了两下便闭上了眼睛。
“好呀!”孟晓晨立马点头,“过几日我们小考的成绩就要出来了,万一考得不好,到时候就算师尊不说什么,我也不好意思到处跑,得趁成绩还没出来赶紧玩玩!”
韩羽有些不解:“你房间那么大,灵蛟自会找地方呆着。”
养了尤虹几十年,他一贯不用管这些。灵蛟有灵性,自破壳之日便能自主觅食,他今日给它喂鱼也是头一遭,省心得很。
“我知道没有必要特地给它安排房间,”凌灵柔和地看着已经舒服得把尾巴卷在他手腕上的尤虹,“但它不仅是我的法器,更是我的同伴,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就像它的家一样。”
虽然尤虹本体是巨大的灵蛟,性格也并不温顺,更不是他的宠物,但它还是让凌灵想起了上辈子在垃圾站捡回家的那只小狗。
他用自己省下来的早餐钱给它买了尿垫和笼子以免它弄脏地板,又把自己的饭省一半给它吃,还将它洗得干干净净,看上去十分可爱。他的钱不够,只能用纸箱给它做了个简单的小窝,放了件旧衣服。
那只小狗聪明又乖巧,仿佛知道他寄人篱下似的,从不捣乱、从不咬坏家具,甚至从不靠近除了他以外的人,白天乖乖在笼子里带着,等他晚上做完作业带他出去散步。
它和他相依为命、相互取暖,让他以为他能给它一个小心翼翼却安定的生活,以为能将它养大,也以为小狗只有那么点大,又没有多用亲戚家的资源,不至于会让人讨厌。
但是某天放学回家,他还是在自己住的阁楼小房间看到了它冰冷的尸体。
亲戚说它太吵了,叫得人心烦。
“说得对!”孟晓晨兴致勃勃道,“凌师弟,我先去给师尊送鱼汤,一会儿就回来。”
“好,”凌灵弯了弯大眼睛,“我去画个简单的图纸,再到库房找些工具。”
韩羽微微蹙眉:“你这般感情用事,万一它哪日伤了你……”
“没关系,”凌灵笑了笑,“这是我自己想做的,它要是不喜欢也可以呆在它想呆的地方睡觉。”
重活一世,他只想尽量圆满一些,哪怕尤虹并不领情。
韩羽看了他一会儿,不再说什么,转身和孟晓晨一块走了。
凌灵上辈子学的是机械设计,也没少在B站看别人做房屋改造和手工活,没多久便画好了一个简单易懂的图纸。
尤虹不知什么时候爬回了他头顶,伸着懒腰瞅了一眼,看不懂便又盘成一团睡觉去了。
“凌师弟我回来啦!”孟晓晨在门外敲门道。
凌灵起身开门,尤虹打了个哈欠伸着脖子往孟晓晨身后看,见他身后空无一人,嫌弃地甩了下尾巴。
“师兄没来,”孟晓晨伸手去逗它的下巴,“在闲云峰陪我师尊下棋呢!”
“嗷!”尤虹小嘴一张作势要咬人,成功吓退那根手指之后转身踹了凌灵一脚,跳了下去。
“脾气真大。”孟晓晨心有余悸地摸着差点被咬到的手指头,委屈巴巴道,“都一起吃过饭了,你还这么凶。”
“你等我一下。”凌灵转身见尤虹已经窜到他床边,四只小爪子扒拉着却上不去,便走过去将它抓了上去,又被它用尾巴打了好几下。
尤虹在床上左闻闻又转转,最后在柔软的被子中间盘成了一团。
杨云风喝了凌灵做的鱼汤甚为满意,听说他们要给尤虹造房子,便让莲藕小童去砍了几根大竹子,又帮忙破好切成段,让孟晓晨放在锦囊里带了回来。
两人把东西放在外面的小院子里,多点了几盏灯便开干,根据图纸设计切好材料,再用木钉和绳子拼接好,没多久便做好了一个和现代的户外狗屋相似的尖顶小竹屋。
为了让尤虹有归属感,凌灵还给它设计了一扇从里面关的门,门外还有一个方形小露台,露台上还放了一个小架子供它躺在上面休息。
两人年纪尚小又不是很熟练,房子造得并不算很工整漂亮,还各自锤到手好几回,但打眼看去竟还不错。
孟晓晨从锦囊里拿出一个精致柔软的垫子放在房子里的一角,满意地拍了拍手:“放上尤虹的床就大功告成啦!”
凌灵招呼他一块把房子抬进房间放在靠窗的桌子上,转身把尤虹托到手上,小声道:“尤虹,别睡啦,跟我去看看你的新家。”
灵蛟睁开一只眼瞥了下那简陋的小竹屋,嫌弃地转了个身拿屁股对着它,连进去感受一下的意思都没有。
凌灵又把手伸到小门边,可尤虹还是懒得动弹,凭两人怎么哄都不下去,急了又凶人。
“对了,”孟晓晨从锦囊里拿出一块小竹片道,“这是我走之前师兄帮忙写的,或许挂了名字,它就愿意进去了。”
凌灵一看,小竹片上用红色的朱砂写着“尤虹”二字,走笔游龙、笔力苍劲,的确是韩羽的字迹。
“还是韩师兄想得周到,”他将尤虹轻放在小露台上,高兴地接过那竹片挂在小门旁,对尤虹道,“尤虹,你看这是什么?”
灵蛟不耐烦地睁眼,正要拿尾巴抽他,忽然闻见一股熟悉的味道。
它支起小脑袋爬到那小竹片上闻了又闻,壁虎似的围着爬了两圈后好奇地用小脑袋顶开房门钻进去,在小屋里转了转,最终爬到那个垫子上将自己盘起来闭上了眼睛。
“它好像很喜欢这个房子哎!”孟晓晨高兴得跳起来。
凌灵也很开心,伸着脖子去看屋子里的尤虹,没成想这小家伙突然睁眼,小尾巴用力一甩,小门“嘭”地甩在凌灵脸上。
……
这家伙的脾气怎么和那谁一样一样的!
第028章 教导
晚上洗澡前, 凌灵用小木桶给尤虹也打了一桶热水,敲了敲小竹门问它要不要出来泡澡,本以为尤虹不会理他, 没想到门居然开了。
尤虹用尾巴卷着门把看了露台上放着的桶一眼, 大摇大摆地爬出来钻了进去。
“你果然喜欢水。”凌灵笑道, 又拿出一个新的自制牙刷,沾了皂角粉去给尤虹刷身子。
穿来一个多月,凌灵慢慢习惯了适应没有手机和网络的日子,有些生活习惯却还是改不过来,早晚刷牙便是其中之一,他又不会清洁法术,鼓捣了几次之后倒也做出了勉强能刷牙的小刷子,还找江行弈帮他配了些洁牙粉。
尤虹正在温暖的水里翻肚皮,被他捞起来很不高兴,“噗噗”两个小水柱便喷在他脸上, 挣扎着要跑。
“很舒服的, ”凌灵甩了甩脸上的水, 轻轻地替它刷背,劝道,“我明日要去见师尊, 可你刚才吃鱼把半个身子都埋进汤里去了,万一师尊看你脏兮兮的,不让你爬回他手上怎么办?”
想来想去, 他觉得韩羽的担心不无道理,决定还是要把手枪的事告诉师尊。
尤虹一听便不动了, 扭头用两只黄橙橙的小灯泡瞪着凌灵,仿佛在说“我的主人才不会嫌弃我, 你这个备用粮懂什么?”
但几十年来从没有人帮尤虹刷过鳞片,这小刷子上的毛很细,软硬适中,可以伸进它的鳞片缝里,又不至于刮伤它,别提多舒服了。
于是等凌灵仔仔细细刷完尤虹的背部,试探着将它翻过去帮它刷肚皮的时候,某上古神兽后裔居然没有发飙,而是懒洋洋地躺在他手里,身体软绵绵的,仔细一看,这小家伙居然吊着脑袋睡着了。
凌灵轻笑,想起上辈子帮那只小狗洗澡时它也这么乖,后来习惯了也是还泡着便睡着了。
因为惦记着要去找主人,尤虹第二天一早便从小房子里出来了。
它用后脚站起身在小露台上朝床上张望,发现那个储备粮还在床上呼呼大睡,可它现在灵力太低,这么远的距离喷水喷不到他,这副身体又不能飞行,气得“嘶嘶”直叫。
凌灵睡眠质量很好,完全没有要醒的迹象,尤虹急得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想了想,从放着它屋子的桌子爬到椅子上,一路连爬带蹦地往床边跑。
“嘶?”路过铜镜时,尤虹突然停顿了一下,用两个后脚站立将身体直起来,歪着小脑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小眼睛里带着惊奇。
尤虹是水灵蛟,从小便知道水中倒映就是自己,也常变成这么小的模样躲在姬寒彧袖子里,自然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可它不知道它的小样也可以这么威武。
清晨的太阳透过半开着的窗户照在镜子里的小灵蛟身上,原本黑黢黢的鳞片被刷得干干净净,在阳光下的照射下泛着五彩斑斓的光泽;额头上的两只小角、四只小爪、以及尾巴上的鳍都被刷得干干净净,它甚至都忘了原来它变小的时候,这些部位也是金黄色的。
它觉得自己真是太好看了,忍不住摆了摆小尾巴,又扬了扬脑袋,转身继续往床上爬。
借助旁边的凳子,这次它终于爬了上去。
储备粮还没醒,尤虹本打算用锋利的爪子把他的脸抓花,但爪子刚刚伸出去,又想起这储备粮昨晚帮它洗澡的情形,便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
“唔……”凌灵脸上一阵湿凉,睁眼一看,尤虹正骑在他脖子上对着他吐水,见他醒来,尤虹立刻跳起来,一只前爪拉扯着他的头发,另一只前爪指了指门口的方向。
“疼疼疼~”凌灵觉得头皮都要被扯掉了,连忙坐起身边穿衣服边道,“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起床。”
……
江行弈说过,没有师尊同意,谁都不许擅自进他寝殿。
凌灵本打算在外面等一等,刚到殿外便听得殿内一个清冷的声音道:“进来。”
仰头一看,门口的风铃上飘下一张传音符纸,金色的音符从符纸上飘下来又快速散去。
“师尊知道我要来?”凌灵纳闷,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寝殿很大,凌灵不敢乱走,尤虹却能感知到姬寒彧的方位,坐在凌灵脑袋上不断地左右拉扯他的头发替他指引方向。
七拐八拐之后,一人一蛟终于在后院的树林子里找到了人。
师尊好喜欢穿丧葬风啊,凌灵看见那一抹雪白的身影心中嘀咕着,快步走过去恭恭敬敬地行礼:“徒儿拜见师尊。”
“不必多礼。”姬寒彧手里拿着一把宝剑,半扎的长发披散着,额角沁出一层细细的汗珠,不知是不是因为刚运动过,脸色看上去比之前要好许多。
他走到亭子里的圆桌旁坐下,端起上面的茶水抿了一口,随口问:“你头上这是尤虹?”
“嘶!”尤虹立刻跳到桌子上,舔了舔金色的小爪子,用它理了理小样形态下不存在的鬃毛,骄傲地点了下头,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倒是比从前清爽干净。”姬寒彧朝它伸出手掌,尤虹一喜,立刻冲到他掌心亲昵地蹭了蹭,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他肩上去了。
凌灵感觉自己也跟着被夸了似的,软糯糯的声音带着点不好意思:“徒儿昨晚帮它洗了个澡。”
“嗯,”姬寒彧应了一声,又问,“找为师何事?”
凌灵笑容一滞,咬了咬牙,一掀长袍双膝跪下,大声道:“徒儿有事要跟师尊坦白……还望师尊听完之后罚徒儿一人就好,不要责怪易师兄。”
姬寒彧放下茶盏:“说来听听。”
凌灵便把一切交代了,又将东西一股脑全放在桌上。
“徒儿曾每日打坐吐纳,依旧无法引气入体,体内的灵气也只能输出一星半点,这才想出这个法子,”凌灵一脸认真,正色道,“三师兄是被我缠得没辙了才帮我锻造的,如果师尊一定要罚,徒儿愿一力承担!”
说完他静静地等待着,心里碰碰直跳,感觉跟自首没两样。
可等了一会儿,师尊依旧没作声。凌灵抬起头,发现姬寒彧正拿着他当初画的设计图纸仔细看着,脸色倒是十分平静。
凌灵松了口气,小声道:“师尊……”
“打一枪看看。”姬寒彧道,指了指亭子外一颗大树的树杆。
凌灵当然打不中。
姬寒彧又装了颗石头弹,随手对准旁边一棵树,打下来一个花骨朵让凌灵去捡。
凌灵从林子里跑出去捡起那个花骨朵,刚放到手里,花朵便散开了,花瓣却无一瓣受损。
“这……!”凌灵惊叹,“怎么做到的?”
“让你吐纳打坐,你就知睡觉和胡思乱想,”姬寒彧轻轻摇头,“心不静,枪自然不准。”
“徒儿知错了。”凌灵低下头,心中纳闷,师尊是怎么知道的?韩羽也不像是会来打小报告的人呀,而且他昨晚回闲云峰之后就没回来……
“过来,”姬寒彧挥了挥袖子,石桌上出现一个棋盘,“以后每日清晨,你自己与自己下两个时辰的棋。”
凌灵看了一眼那黑黑白白的棋子,难为情道:“弟子不会下围棋。”
“为师教你。”
“是。”凌灵欣喜地看了师尊一眼,走到桌边坐下。
姬寒彧言简意赅地解说着规则,时不时夹起一两颗棋子放在棋盘上。
凌灵起先还认真听着,没多久便不可自控地走起神来。
师尊的手真好看呀,手指那么长;人也好看,像松雪一样;声音也好听……
“该落子了,”姬寒彧提醒,“总看我做什么,看棋盘。”
凌灵连忙收回目光低下脑袋,白皙的小耳朵变得红扑扑的。
姬寒彧见状剑眉微蹙,想起某些不太愉快的经历来,拿出一本入门棋谱递给他:“你今日先照棋谱练习,本尊会替你辟出一个练习场,往后上午下棋,下午练枪,不可懈怠。”
“徒儿遵命。”凌灵双手将棋谱接过,还想说点什么,姬寒彧却已起身离开,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一旁树丛中曲折的小道上。
这么难得和师尊独处的机会又没了,凌灵暗骂自己不争气,不敢再开小差,老老实实啃了一上午棋谱。
姬寒彧说话算话,短短半天便在琼霄殿后山给凌灵圈了一块宽敞的地,布了阵给他练枪,还炮制了许多普通的石头弹。
凌灵枪法本就稀烂,姬寒彧还在一旁观看,心里愈发紧张,连打十发都没打中对面的靶子,急得小脸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没有灵根还这么无能,师尊本就不怎么喜欢他,如此只怕……
“别怕。”清冷悦耳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颤抖不已的小手也被一只带着暖意的大手连枪握住。凌灵扭头,发现姬寒彧不知何时已经蹲在他身侧,俊美的脸近在咫尺,冷静的眸子正看着靶子所在的方位。
“师尊……”
“越怕越打不中,”待透明结界将凌灵全部覆盖,姬寒彧抬手按住他的小脑袋转回前方,“摒弃心中杂念,灵力放出时一定要对准目标。”
“是。”
“嘭!”子弹像箭矢一般飞出,几乎正中靶心。
“中啦!”凌灵眼睛一亮,高兴得跳起来,转身一把抱住姬寒彧的脖子,呜咽道,“师尊,我终于打中了~”
姬寒彧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头,到底不忍将怀中的小人儿推开,只淡淡道:“嗯。”
激动过后,凌灵才发觉自己好像又在作死,连忙放开师尊,待他起身后又后退一步,老老实实行了个道礼:“徒儿一定谨遵师尊教诲,日日勤练。”
姬寒彧垂眸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掌揉了揉他的脑袋,将尤虹放回去,转身走了。
凌灵伸手想去碰被师尊摸过的地方,却被早就盘踞在他脑袋上的尤虹啃了一口,还好没破皮。
两日后。
初心殿的总掌教徐参月过来时,凌灵正坐在昨日的凉亭里练棋,姬寒彧在一旁喝茶看书,不时过来指点两句。
“见过圣尊,”徐参月行了道礼,双手呈上一个深蓝色带印鉴的卷轴,“这是本届弟子们的书面成绩,里面还有凌灵的答卷,请圣尊过目。”
凌灵立刻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师尊接过那成绩单。他倒不是担心自己通过不了,而是好奇能拿第几。
他牛都吹出去了,万一被那薛仲铉考了第二,岂不丢脸?
第029章 亲近
姬寒彧并没着急打开卷轴, 而是看着来人:“徐掌教亲自登门,可还有事?”
新弟子的小考成绩并不是什么大事,初心殿向来都是派执事往各山峰送的, 徐参月身为总掌教却亲自来访, 必然不是为了这个。
“圣尊明鉴, 不是什么大事。”徐参月看了凌灵一眼,欲言又止。
凌灵还伸着脖子眼巴巴地瞅着自家师尊那白玉长指里攥着的卷轴,没注意到徐参月的神情,便见一身白衣的姬寒彧身形微动,起身将人带走了。
凌灵忐忑地等了好一会儿才见那抹白色身影重新回来。
“师尊,”他丢下手中棋子奔过去,仰着小脸问,“徒儿考了第几?”
姬寒彧垂着眼看他,眸中冰霜一片:“挑起私斗且动用灵力伤害同门,你可知错?”
原来徐掌教是来说这个事, 也对, 初心殿虽然已经处理, 但他是罪魁,师尊当然要知情。凌灵也不辩解,一声不吭地跪了下来。
姬寒彧剑眉微拧:“本尊问你知错没有?”
“请师尊责罚。”凌灵伏首拜道。
“回话!””请师尊责罚!”
姬寒彧看着那俯首在地上的倔强小童, 不由怒从心起。
他本就灵力低微,不仅不听韩羽告诫,一个人和那么多人乱来, 当然要挨打,可他事后竟还瞒着韩羽;且不论动手的理由是什么, 先用灵力伤人便该受罚思过,日后不可再犯, 他竟这般态度?
在他这个师尊跟前,他不是一向乖巧听话么?
“你既一心求责罚,便别跪在这亭内,”姬寒彧指着廷外的石子路,“去那跪着,何时想通了何时起来!”
“徒儿遵命。”凌灵垂着眼起身走到石子路上,重新跪得笔直。
姬寒彧见他如此冥顽不灵,也懒得再理他,当即便拂袖而去。
山雨欲来。
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饶是平日里空气稀薄的山顶此时的气压也强了不少,让人心口发闷。
凌灵依旧端跪在凉亭外面,坚硬的鹅卵石大小不一,虽每一颗都被磨得圆润滑腻,可稚嫩的膝盖跪在上面却并不好受。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渐渐觉得下身失去了知觉,意识也模糊起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好几次差点栽倒在地。
尤虹盘在他头顶正打哈欠,差点被他甩下去,忙用四个小爪抓牢他的头发将自己固定住,嘴里还“嘶嘶”地凶他,好像在责怪他不仅修为低,身体也这么不中用,才跪了五六个时辰便受不住,哪像个修行者?
滂沱大雨终于降下。
老天仿佛在空中拿着个大桶不断往下面泼水,冰冷刺骨的大雨瞬间笼罩整个庭院,孤云峰整个山顶很快便朦胧一片。
“嘶嘶!”尤虹兴奋地坐起来,仰着小脑袋接受雨水的洗礼,见凌灵跪不稳,干脆从他脑袋上跳了下去,爬到潮湿的草丛里撒欢去了。
凌灵浑身湿透,眼睛被大雨砸得连睁都睁不开。他甩了甩脑袋,用手擦掉脸上的雨水却无济于事,身体也愈发难受,只得将下唇咬破,用疼痛和血腥味刺激自己。
不知又过了多久,早已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抹雪白高大的身影,在灰蒙蒙的视野中仿佛唯一的存在。
“师尊……”凌灵喃喃道。
姬寒彧站在隔绝雨水的结界之内,垂眸看着那端跪着的小小身影,倔强、执着、脆弱。
“你就这般执迷不悟?”他道。
你可知你那般维护的两个人,不过是带着极大恶意接近你,注定要伤你性命的无情之人?
凌灵仰头看他,虚弱地笑了笑:“弟子…不悔。”
“你……”姬寒彧还要发问,却见那小小一团再也撑不住,身体朝一边歪去。
他来不及细想便弯身去扶,碰及对方才发现凌灵已经烧得浑身滚烫,而他体内的业火也即刻苏醒,心口涌上一股灼痛。
“凌灵!”姬寒彧眉心狠狠一沉,布下结界的同时托住那柔软无力的小身体,将人打横抱起,转身疾步回了寝殿。
他将凌灵放在寝榻上,挥手从广袖中飞出两道符纸化作两个白衣童子,命他们抬来一桶水,再以真气快速加热。
凌灵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小脸两侧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饱满的小嘴却失了颜色,平日里总是神采奕奕的大眼睛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化作两个小小的扇子铺在眼睑下。
姬寒彧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不解道:“以你的体魄,不该如此孱弱才是。”
凌灵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姬寒彧没和上回一样帮他用术法蒸干,而是吩咐童子去药房配汤药,他将人抱到屏风后,打算让他在热水里泡一泡。
湿得滴水的浅蓝云衣外袍和雪白里衣都被剥下,昏迷中的凌灵却并未觉得暖和些,小小的身体无意识地颤抖着,转了个身缩成一小团趴在姬寒彧怀里,像一头受了惊的幼兽。
“修行之人岂能和你这般怕冷?”姬寒彧有些无奈,想将他抱进水里,低头看清他单薄的背后却猛地一怔,“这是……”
他冷着脸伸出手,长指在那几处已经好了大半的暗伤处轻轻拂过,眸中森寒一片。
这分明是被灵力所伤!难怪他淋了这点雨便高烧不退!
可他不是最娇气怕疼,连脸上被划了个小口子都嚷着要孟晓晨替他吹么?按道理早该在不愿理他的韩羽跟前卖惨博同情,为何要默默忍受?
之前他那般责问他,为何不辩解?
“冷……”凌灵冻得又打了个哆嗦,无意识地抱紧了面前温暖的热源,嘴唇已经冷得发白。
姬寒彧不再耽搁,抬手将他放进了温热的水中。
……
凌灵渐渐地有了知觉,浑身上下都暖洋洋的,好像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正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身体,一丝丝地侵入他的五脏六腑,驱逐刺骨的冷意,连受伤的脏腑也舒服了许多。
他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房间,身上已经换了干燥的衣服,还盖着厚厚的锦被,手也被一只骨节分明、美如白玉的大手握着。
“师尊?”他惊讶地看着床榻边俊美无俦、正闭着眼替他输送灵力的男人,挣扎着要起身。
“别动,”姬寒彧一手按着他,一手再探向他额头,脸色也微微缓了下来,“终于退烧了。”
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地罩在头上,凌灵不敢再动,乖乖等着姬寒彧收回手才道:“师尊,我这是在哪里?”
“本尊卧房,”姬寒彧抬手端过旁边的汤药递给他,“给你煎的药还温着,喝了它。”
凌灵坐起接过,二话不说仰头便干完,擦了擦嘴后把碗放在床边边几上:“多谢师尊。”
从袖子里摸出一颗糖正要拿来哄人喝药的姬寒彧看了他一眼,默默将糖扣下了。
凌灵歪头:“?”
“你背上的伤是私斗中留下的?”姬寒彧道,“是谁伤你,为何不说?”
凌灵一怔,心说果然瞒不住,便道:“不是薛师兄。”
“不是他也与他脱不了干系,就算你错在先,也不代表该忍气吞声,”姬寒彧冷声道,“本尊这便去……”
“师尊,”凌灵伸手拉住他的袖子,“这件事能不能让弟子自行处理?”
“你不过垂髫之年,如何处理?”
“他们之所以如此对我,是因为我修为低下又拜了师尊为师,”凌灵抿了抿唇,小声道,“初心殿已将此事了结,师尊此时再插手,他们只会认为是我打人不成,便背地里再跟师尊告状……”
“此事不仅是谁先动手的问题,本宗最忌同门相残,”姬寒彧剑眉一蹙,“既然双方都用了灵力,便不该这么判。有人教徒无方,与你口舌几句便趁乱下此重手,不得善罢甘休。”
“师尊,是徒儿无能,您就当我没有受伤,好吗?而且他们说得也没错……”凌灵跪在床上,夹着眼泪笑道,“我的确不配做您的弟子,您当初收我为徒也只是勉为其难,我不想再给您添麻烦了。”
“你……”姬寒彧话未说完,刚刚强行压下去的业火又有复苏之迹,捂着胸口重重地咳嗽起来,唇边即刻溢出几缕血丝。
不知为何,听凌灵自己这么说,他竟觉得像被人狠狠打了一个耳光似的,明明最初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且当时韩羽就坐在一旁,亲耳听到那几个弟子说了更难听的话。
不配的人,究竟是谁?
“师尊!”凌灵见状以为又是他将人气得旧伤复发,连忙下床想帮忙,又不知该做什么,只得去倒了杯热茶端过来,哭道,“是弟子任性、弟子说错话了,都是弟子的错……”
“与你无关,”姬寒彧接过茶放在一旁,见他哭得汹涌,屈指将他腮边泪痕拭去,温声道,“收你为徒,本尊并不勉强,你也没有不配,往后不可再妄自菲薄,若有人再以此事讥讽,你只管告诉本尊。”
“师尊……”凌灵心中滚烫一片,重重地啄了啄小脑袋,又有泪水自腮边滚落,大眼睛里朦胧一片,小小的鼻头变得通红。
原来师尊真的只是性子冷淡,不是不喜欢他。
姬寒彧不是第一次见凌灵这么哭,替他擦了几下,不由勾唇:“这眼泪怎的越擦越多?”
“徒、徒儿知错,”凌灵打着哭嗝,抬起袖子去擦脸,“徒儿不哭了。”
“方才要你认错你不肯,如今倒是认得快,”姬寒彧抬手在他头顶摸了摸,“你既坚持,此事为师暂不追究。”
“多谢师尊。”
“你的伤已无大碍,不过刚刚淋雨受了凉,”姬寒彧道,“先回去歇息,明日不必过来了。”
“是,”凌灵弯身行礼,又想到什么,好奇道,“师尊,我有没有考到第二?”
“没有。”
“啊?”凌灵失落得小脸一垮,跟被霜打的茄子似的。
姬寒彧牵了牵唇角:“是第一。”
“真的?”凌灵眼睛瞪得老大,“韩羽师兄背书一字不漏,居然没考第一么?”
姬寒彧将卷轴递给他:“你自己看。”
凌灵接过来一看,他的名字果然排在第一,可第二却是薛仲铉,他急忙又往下去找韩羽的名字,却只在中游找到了他,孟晓晨倒是超常发挥,不仅考试合格,名次还紧跟在韩羽之后。
“怎么会这样……”凌灵的目光又回到韩羽名字那一栏,看到后面的备注后不由眼角一抽。
他还调侃人家薛仲铉,没想到漏题的是他的小竹马……虽然就算考了第一也没有奖赏,且他们三个都过了就是了。
“可韩羽怎么都不像那么粗心的人呀?”凌灵还是纳闷,“难道不是没发现还有题目,而是因为左手写字太慢,做不完?”
姬寒彧将韩羽分出去本就只为守着凌灵,自然不会在明面上太拔尖,见他皱着小眉头在那滴滴咕咕,唇角微弯,抖了下手中试卷道:“你这手字啊……真是难为替你改卷的掌教了。”
凌灵扭头,发现师尊正拿着他的卷子边看边摇头,不由尴尬得一阵脸热。
没办法,他连硬笔字都写得不好看,更别提毛笔字了,连韩羽左手写的都比他好看十倍。
“师尊,”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姬寒彧的脸色,见他并无不喜之色,便大着胆子道,“师尊能不能教徒儿写字?”
姬寒彧瞥了小豆丁一眼,前面那么多徒弟,没一个有凌灵这般粘人的,连那逆徒儿时都不曾这般喜欢待在他身边……
他轻轻皱眉,惊觉这几日上午教凌灵下棋、下午陪他练枪,竟不觉得哪里不妥,明明已经几十年不曾与人这般亲近。
莫不是因为做韩羽时太常与他呆在一处,习惯了?
他正欲拒绝,薄唇微启间,话到嘴边又改了:“来日方长,等你能静心陪为师下几局再学写字也不迟。”
凌灵话说出去也觉得自己有些太着急,便乖巧点头应下,准备回房去,低头瞥见自己身上干爽的衣衫,道:“多谢师尊又帮徒儿烘干衣服。”
“你这回不仅浑身湿透,还发着烧,单烘干无用,”姬寒彧依然在看手中卷子,头也没抬,伸手递过去一张方子,“为师帮你泡了药浴,你回去后照着药方再泡两日。”
“……多、多谢师尊,弟、弟子告退。”
“?”姬寒彧见凌灵突然结巴,抬头两只耳朵通红如兔子、同手同脚往外走的小弟子背影,剑眉微挑,旋即又摇了摇头。
小小年纪,就知道害羞了。
第030章 炫耀
虽然发了烧, 但因为姬寒彧输送过灵力,睡过一觉后,抗揍小达人凌灵又恢复了精神, 早早起床去厨房忙活了好一阵后, 提着食盒带上尤虹去了趟地牢。
尤虹果然拥有玲珑宝镯的法力, 毫不费力就将所有灵石弹吞进了肚子里,要用的时候只需凌灵心念一动,宝镯便能感知到,从尤虹嘴里吐出相应的子弹来。
江行弈和易星津得知师尊将尤虹送给了凌灵,个个大呼师尊偏心。凌灵这才知道,尤虹是从四师姐卞倩兮几十年前从梵境带回来的一颗蛟龙蛋里孵出来的,不仅本身极珍贵,还是师尊亲自孵化、亲手养大的。
灵蛟这样的神龙血脉本就稀少,又极少在人间活动,整个九洲也没几条。且灵蛟几百年才会繁殖一次, 一次只有一枚蛋, 再由雌蛟寸步不离地孵上好几年孵出幼蛟。卞倩兮也是机缘巧合才遇到这枚旁边没有雌蛟的蛋, 还差点丢了小命才将它从梵境带出来。
不过灵蛟孵化前需要稳定安全、灵气充裕的环境,卞倩兮常年在外奔走,不便将它带在身边。当时正逢司寇尧叛出师门, 姬寒彧一时不察被重伤,留在群仙峰养伤,卞倩兮便将灵蛟蛋奉上, 希望宽慰师尊之心。
姬寒彧将灵蛟蛋放在珉霜洞府,每日以自身灵气滋养, 两年后,果然孵化出一条小蛟龙来。
“你别看师尊平日清冷淡漠, 对谁都不亲近,”江行弈伸手去摸正趴在碗里大吃的尤虹,“他对尤虹可不一样,溺爱得很。”
尤虹转头张嘴便要咬他,江行弈非但不缩回手,还“嗯?”了一声,笑嘻嘻地用指头戳了戳它的牙齿:“来,咬,咬一口睡一年。”
“……”尤虹气得“嘶嘶”叫了两声,用小尾巴抽了他的手好几下,爬到碗的另一边继续吃去了。
“这小东西闯过的祸可比我多、也比我大,”易星津也道,“可你看,师尊顶多也就是把它藏进镜子里,还随身携带,真正被关在这儿的只有我。”
凌灵一怔,师尊在这小灵蛟眼里估计等同于父母,难怪它这么不情愿和自己在一块,脾气还这么大。
要是十年后真的跟他赌气然后带着他全部家当离家出走,他一个弱鸡岂不危险?想到这里,他暗暗决定将枪自己拿着,免得这位祖宗关键时刻带着他的保命武器跑路。
“这不是还有我么?”江行弈笑道,“凌师弟还全须全尾的,师尊就把我给关了进来,也不说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我问过了,”凌灵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师尊说这次易师兄私自帮我造枪,你身为师兄不知劝诫还跟着一起胡闹,要你再多待一段日子……”
江行弈:“这是连坐!我要伸冤!”
“噗哈哈哈,你出得去再说吧!”易星津拍着腿大笑起来,脸上的黑雾转得跟风车似的。
“易师兄,”凌灵又道,“我已经尽力跟师尊求情了,可师尊说你造的枪不能认主,容易酿成大祸,说明你的炼金术还不够纯熟,让你也别着急出去,在此潜心钻研。”
他发誓他已经尽力了,可姬寒彧非要关着他这俩倒霉师兄,他也没办法。
“多谢师尊。”易星津倒像是早有心理准备,淡定地接受了这一惩罚,甚至开始左右打量江行弈这间牢房。
“看什么看,别想着在我这里搞试验,”江行弈正在不爽,抬手就给了他一个栗子,“否则我叫你三年都醒不过来!”
“我那边房间不够用了,你还真想在这里长住啊?”
“我说不行就不行。”
“师兄……”
“别叫我!”
“师兄~”易星津拉住江行弈的袖子,黑雾蒙住的眼睛处出现两个月牙状的弯弯,尾音上扬,“好师兄~”
金龙剑也狗腿地绕着江行弈飞来飞去。
“……”凌灵见状简直头皮发麻,没想到易师兄还有这一面。
不过这儿就这一间能睡人的牢房了,其他牢房要么被易星津炸了要么摆满了器皿和炼金术用的东西,江师兄肯定不会答应,这俩铁定又要打起来。
果然,江行弈睨了易星津一眼,板着脸道:“你都几岁了?你撒娇对我不管用啊。”
说罢,他扭头看着凌灵,和颜悦色道:“要是凌师弟对为兄撒撒娇,我还能……”
“做梦去吧,哼。”凌灵小脸一鼓,抱臂扭头,心说我就算想撒娇那也是对着师尊。
“嘤!”易星津见他们俩都不理自己,竟蹲在地上双手撑脸,从黑雾里化出一个哭泣的形状来,“想我天下第一炼金术士,在师门的地位竟如此之低,连个试验室都没有,嘤!嘤嘤嘤!”
“……”凌灵目瞪狗呆。
打不过就撒娇,撒娇无用就耍赖,还嘤嘤嘤?
易师兄你真的需要正常亿点!
“哎呀别嘤了,”江行弈无奈地捏了捏眉心,将他拉起来道,“依你就是。”
“我就知道江师兄最好了~”易星津脸上的黑雾立刻喜笑颜开,抱住江行弈的脖子小狗似的蹭了蹭。
江行弈嘴上嫌弃,可脸上却分明是一脸享受,伸手轻拍着易星津的背,仿佛八岁的小师弟不跟他撒娇,八十岁的三师弟跟他撒娇也能爽到似的。
金龙剑也贴到江行弈背上蹭啊蹭,剑狗似的。
“你就免了。”江行弈将宝剑从后背拿下挥手一掷,插进了墙壁里。
“……你们慢慢演,我先走了拜!”凌灵搓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快速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出来地牢,凌灵又做了几杯喝的去了闲云峰,刚给杨云风请完安便被孟晓晨给拉走了。
“凌师弟你居然考了第一,这下我看那几个还叫嚣不,”孟晓晨一边喝奶茶一边冲他伸出大拇指,又道,“我本来还以为我过不了呢,没想到竟还不错,嘿嘿!这下可以安心了。”
“我们都算超常发挥了,”凌灵挠头笑笑,小声问,“韩师兄他……”
“没事儿,他不在乎名次,”孟晓晨道,“反正他也不是因为答不上来才没拿第一的。”
“嗯,”凌灵放心下来,“他在哪?”
“在院子里练剑呢!”
“他手好了?”
“没呢,可是劝不住,他用左手。”
赤月宗是修仙大宗,什么都有人修。不过祖师爷凤鸣尘是剑修,辽渊又将他和自己的剑术悉数记录、整理成剑谱和心决存放在赤月宗典籍库里,流传至今也算得上举世无双的玄妙剑法。且修剑不仅好看,又最容易修得浩然正气,不易坠魔,所以赤月宗的剑修依然是最多的。
只是刚入门的弟子们大都年幼,结丹前并不着急选定一种,什么都会接触一下。
凌灵到时,韩羽正一身白衣、手持流星剑,在满园翠绿的庭院里练剑。
虽和凌灵一般年纪,用的还是左手,但韩羽的剑法却已相当纯熟,动作行云流水、剑意坚定决然、周身灵气充沛、隐隐有威亚朝周围袭来,将他额前散落的几缕发丝吹散,露出精致白皙的小脸:星眸似水、双唇如莲,快速的动态画面似乎突然一静,惊鸿一瞥。
几片碧绿的树叶随风飘落,被卷入外放的剑气之中,在身轻如羽的白衣小童周身翩然起舞,像与他嬉戏似的不舍离去。
一整套剑法练习完毕,韩羽利落收招,将雪白流星剑插入剑鞘,却突然听得旁边有人大声拍起手来。
两道小小的剑眉微拧,韩羽星目流转,扭头朝人看去,却见凌灵不知从旁看了多久,眼下正一脸花痴地看着自己,微张着小嘴使劲鼓着掌。
韩羽走过去将他还在不停拍的两个手拉开:“做什么?”
凌灵兴奋地捏住他的指头,由衷地赞叹:“韩师兄你的剑法真好看!”
肉肉的小手牢牢抓着自己,韩羽抽了抽没抽动,垂眼看他:“想学?”
虽然他没什么灵力,但若他想,教他些招式也不是不可。
“不用了,”凌灵却笑着摇头,“师兄还是好好养伤吧,再说……我也没空。”
韩羽:“嗯?”
“我上午要陪师尊下棋,下午和晚上要练枪,今天是抽空来找你的,”凌灵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孟晓晨,鬼鬼祟祟将韩羽拉大一边,撸起袖子将手臂伸到他跟前,献宝似的小声道,“你瞧。”
韩羽瞥了眼他亲手种下的法印,点了点头。
“我说过,我师尊可喜欢我了,”凌灵得意地仰起小脸,“他还把亲儿子都送给我了呢,嘿嘿!”
韩羽一怔:“亲儿子?”
“啊,”凌灵指了指早就爬到韩羽肩上去的尤虹,“它是我师尊亲自抱窝从蛟龙蛋里孵出来的,可不跟亲儿子一样?”
韩羽:“……”
我没抱窝。
尤虹:“噗!”
“啊!”凌灵被滋了一脸水,嘟着嘴道,“又怎么啦?说你是师尊亲儿子还不高兴?”
“师兄、凌师弟,你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孟晓晨跑过来,幸灾乐祸地看着凌灵,“你又被神兽嫌弃啦?”
韩羽轻咳一声,低低道:“它是个小姑娘。”
“啊?”凌灵和孟晓晨对视一眼,又瞪大眼睛去看尤虹,后者脖子往后一抻,腮帮子鼓起,源源不断的水从嘴里喷出来,一人一下喷来喷去。
“对不起对不唔……”孟晓晨擦都擦不赢,连忙道歉,心说自己就不应该跑过来凑热闹。
凌灵马上改口:“那你就是我师尊的亲女儿,这样行吗?”
尤虹这才停止了喷射,从鼻孔里喷出一点白雾,傲娇地斜了对面两个小屁孩一眼,抱着前爪小脑袋一扭,不理人了。
“不对呀,”孟晓晨眨了眨眼睛,“师兄你怎么知道尤虹是女…母的?”
凌灵也好奇地看向韩羽,且不说尤虹还小,就算是成年蛟龙,雌雄也不好分辨,他们又都只在初心殿的灵兽宝册上看过画像。
韩羽微怔,随口道:“我猜的。”
“这都能猜中?!”对面两个小孩咋呼起来。
“难怪尤虹这么喜欢你,”凌灵酸溜溜的,“我要是它,我也喜欢大帅哥。”
孟晓晨:“什么?”
韩羽:“什么?”
“没什么!”凌灵连忙招呼两人喝饮料,一人塞了跟吸管到嘴里,这才把话题拐走。
孟晓晨听说他想把手枪留在身上后,立马从储物锦囊里拿出一大叠皮子,要给凌灵做个枪套挂腰上。
凌灵一看,好家伙五颜六色、五花八门,什么珍贵的灵兽皮都有。
这孟家还真是富得流油……
韩羽见里面居然有一张腾蛇皮,默默捂住了好奇地伸着小脑袋看热闹的尤虹那对黄灿灿的小眼睛,小声道:“少儿不宜。”
凌灵也点头:“这对你来说太血腥了。”
腾蛇和灵蛟算是远亲,万一这小祖宗认出来,他少不得又要掉好多头发,回头还没成年就秃了可不好。
“不过你的枪我不熟,图你画吧,”孟晓晨指了指那堆皮子,“你选一张,等开学我给你做好带去。”
凌灵犹豫了一下,选了张看上去最朴实无华的黄色的皮,看上去和他上辈子见过的牛皮差不多。
“有眼光啊,”孟晓晨将那张皮拿起来掂了掂,“这可是乘黄的皮,是这些皮子里除了……这个之外最珍贵的。”
他指了指那张腾蛇皮。
凌灵不信:“真的?”
“乘黄是神马,”韩羽解释道,“骑.乘者可曾寿两千年,乘黄的皮可温养法器,的确难得。”
“那就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