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都市小说 > 致徐钰鸣的情书 > 21、第 21 章
    说完,徐钰鸣微抬小腿。

    先前他说完自己未婚先孕,爷爷往后一仰,整个人差点直挺挺摔过去,眼睛瞪如铜铃,拐杖抽在他小腿肚,徐钰鸣吃痛,身体踉跄往旁边歪。

    一直跪到爷爷去了后面厢房,他才借佣人伸过来的胳膊起身,躲到龟背竹后面缓劲。

    失望吗?算不上。

    徐钰鸣也很难形容他对徐晋枟的感情,混杂亲情的恋慕已称不得爱情,更像晚辈对长辈敬仰,同时还带点不甘。

    如自己小熊被抢走的不甘心。

    但他的嘴巴还是瘪下去。

    要哭不哭,泪在眼眶打转。

    自花厅出去是通往池塘的游廊。

    这段距离不短不长,徐钰鸣刻意让自己的背挺直些、再直一点,落脚步伐缓而稳,生怕让徐晋枟发现半分异样。

    他漫无目的地走,一路未见半个人影,直到水波击岸声哗啦作响,他才茫然回神,自己竟来到后院的池塘。

    风荡漾开柳叶。

    柳枝末梢浮在水面,涟漪一圈圈绕着水面荡漾,折到岸边碎石,没入缝隙间的苔藓。

    他儿时乘的船仍停在原地,拴住码头的麻绳落满灰,连接处被涨退水面侵蚀得腐朽,好些地方剩几根线相连,风一吹就能断开似。

    徐钰鸣静静站着,发丝因方才闹剧散落,身边没有称手的工具,他不太会扎利索马尾辫,就让其零星堆在肩颈。

    他手背抵住眼,酸涩感蔓延。

    最热的三伏天过去,气温骤降,徐钰鸣还穿着短衣短裤,风一起,后背到脚跟完全吹透,冷得他哆嗦。

    「小钰要和阿枟永远在一起。」

    刻在船头的字歪斜,带几分孩童独有的天真稚气。

    徐钰鸣孤零零站在水里,水面刚巧没过小腿,搭在肩膀的外套不知何时掉下去,现在飘到中央被半截浮木阻隔。

    青的水,白的薄纱。

    就那样勾在烂木头,打着旋儿。

    他望过去的目光戚戚。

    “小鸟。”

    徐钰鸣弯下腰,手指抵住木板。

    “他根本就不在乎我们。”

    经过白日暴晒,池塘水温适宜,但对怕冷又怕热的徐钰鸣来说,水压自四面八方挤压,裹挟的痛感如细密针扎。

    “他早就不要我啦。”

    “我以为是于川……他还有别人。”

    徐钰鸣撑住膝盖,食指沿刻痕缓缓勾勒,像确定年少时光并非他幻想,可最后抖得连枟字都描不出。他死死咬住唇,不肯有半声抽泣。

    “还养了只小狗。”

    “我之前也央求他养来着。”

    “他说对狗毛过敏。”

    “为什么那个人想要就不过敏?”

    “哦,因为我配不上。”

    似乎觉得自问自答太傻,徐钰鸣双手虚虚捂住嘴巴,吃吃笑了片刻。

    日头西偏,暑气散去,水底温度骤降,他的膝盖被激得隐隐作痛,徐钰鸣扶住船边撑进去,本以为躺在十六岁的生日礼物里会拥挤不堪却意外宽敞,甚至连半点应有的灰尘皆无。

    木质松香入鼻。

    天不知何时暗沉下去。

    徐钰鸣眯眼,额前柳叶晃动。

    满天星河倒挂,几乎要掉下来的细满,天空高得不像夏天该有模样,云朵化为丝线,这是徐钰鸣在其他城市从未见过的月夜。

    “我累啦。”徐钰鸣抬手,指缝落出点点星光:“要是我逃跑,小鸟你会觉得我自私吗?”

    自然,他得不到回答。

    “要是你能陪着我就好了。”

    徐钰鸣吸吸鼻子,眼角的泪珠化开又碎成水痕,极速滑落没入鬓边,他解开麻绳后仰面躺回船舱,水波自然推着他向前飘。

    小木船摇摇晃晃。

    在这种几近于摇篮的频率里,徐钰鸣眼皮越来越沉,由于小肚子顶端日渐圆润,他不好屈膝缩成团,侧躺身子枕住自己手臂,眼睫末梢满挂泪,竟然昏沉沉睡着了。

    …

    ……

    百步之外,树荫底下。

    徐晋枟挽起早已湿透的裤摆,用来擦木船的抹布丢在脚边,浮土凝结成了团块,他指缝还残留些许污渍,狼狈模样哪还有当初清风霁月。

    “他一难过就来,还是小孩子气。”

    徐羽树半咬根烟,坐在树上凝视飘在池塘中央的小船,好半天丢过去段细树枝,徐晋枟后退半步闪开,眉心不可察觉地微蹙。

    后者右腿悬空,单手托腮,语气透满幸灾乐祸:“把人弄哭,满意了?”

    徐晋枟面容闪过不虞。

    “老头子也就是口头威胁,怎么可能真会因你们俩接触,就以乱.伦名义把钰钰赶出徐家,这地方的腌臜还少?”

    两人沉默片刻。

    “我倒是要问问你。”

    徐晋枟解开发底某处,抽出的发带看起来格外老旧,尤其末端绣有的小花歪斜,针脚别扭凌乱得不像出自家里嫲嫲之手。失去束缚的发丝如瀑滚落,一气垂到后腰,男人抬眼,眉目锋利好似化不开的冰川,他慢条斯理整理袖口。

    “他是谁?”

    “一把年纪了,好奇心那么重,还是说你想接着当三儿?”

    “我听他叫于川,钰儿养出来的帮衬仅李奕,他又是哪个兔窝钻来。”

    尖锐醋意满满,徐羽树故意阴阳。

    “哟,大忙人还能关注到这些?”

    “……”

    徐晋枟视线扫去,眉眼冷意甚然。

    “当年的锯嘴葫芦成了二皮脸,还会躲在火车制造偶遇,稀罕。”

    “我这个流放的长子,哪夺得去你的风头。”徐羽树皮笑肉不笑龇牙,跃下树枝步步逼近,最后定在徐晋枟跟前。

    “最开始我就想问,但钰钰一度濒临崩溃,你所谓相亲,真的?”

    “你猜。”

    徐晋枟微笑着接过话。

    “……你还是那么让人生厌。”

    后者未应,双手肘交叠,视线越过徐羽树,远远落在飘在水面的小船,只有徐钰鸣视线里无他,徐晋枟才敢外露眼底三分挣扎。

    “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告诉我。”

    几分发丝逃脱束缚,轻佻滑在徐晋枟侧脸,刚巧遮盖住旁人难以发觉的紧张与无措,他抬手,呼吸轻、又缓。

    夜风吹开他声线。

    “小钰身体出什么事了?”

    末了,补充句。

    “他真的愿意跟李奕确认关系?”

    “哟,原来你会嫉妒啊。”

    徐羽树稀罕,他拒绝回答徐晋枟提出来的问题,后退靠在树,下巴一扬。

    “我还想问你屏保怎么回事。”

    “屏保?”徐晋枟视线始终未从小船移开,他眉目微蹙,仿佛理解困难。

    估计小钰得睡一时半会儿,他掏出手机,屏保换成棵苹果树,再过了两三秒,切换成先前徐钰鸣见到的图片。

    徐羽树反应过来:“系统界面?”

    徐晋枟以看白痴的淡漠目光看他。

    “你先前不都用小钰的照片!”瞧他那张脸,徐羽树咬牙切齿:“活该!”

    不给徐晋枟回神追问的机会,徐羽树甩手大步流星离开,走半道折身破口大骂。

    “去你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