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别忘了，杀了他是最好的办法。 】
莉希抿着唇，抬起眼看着牵着她手的洛德，庇护之所的魔法结界在他们两侧流转。
洛德的背影高大宽阔，与他小时候那小羊崽的背影不同，双角也从小疙瘩长成吸引着异性兽人的程度。
就算刚遇到洛德的时候，她知道自己穿书了，自己会被未来成为魔王的他杀死，她只是想把他送得远远的，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妄图改变自己的命运。
他说得没错，剔除危险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劳永逸地抹除掉危险的存在。
她摇了摇头。
但她一开始就没有浮现杀他的念头，或许她在原来平和的世界生活得太久了，而且神明先生也说过……
【……不能让我的反派魔王死了。 】
神明先生的话语从记忆里浮现而出。
莉希顿了顿，缓缓皱起眉头，为什么神明先生和自然与四季之神所说的不一样？
眼前魔法结界的流光恍然逐渐消失，一阵强烈的光芒过后，她睁开眼睛，绿色的景物和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她穿过了庇护之所的结界回到外面的森林。
她转回头看了看，结界已经完全消失了，身后只有延绵不绝的丛林景象。
不在瓦利神明的领域之内，小花栗鼠从她的小背包里钻了出来，嗖的一下爬到她的肩膀上，好奇的瞅着周围。
她回过头，看了周围一圈，没有看见洛德的身影，也没有看见尤利娅、霍尔、奥兰。
她往前走了好一段距离，还是没有看见其他人的身影，茫茫一片森林，左右都是相似的景象。
小花栗鼠此时似乎察觉到什么，激动地尖声叫了一声，莉希往左侧看去，几步外，一个披着斗篷的人影也同时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对方的身影比她还矮小一些，像还没有发育的少年，没有漏出的面容下，几缕绿色的发丝从斗篷里展露而出。
他静静地盯着她。
视线似乎在上下审视着她，漫不经心、满不在乎地扫了几眼，可是，当看到她脖颈上带着的项链时，他转手抓着背后的武器，一瞬之间，他的身影冲向了她——
那是光明教会的项链？只有那帮恶心的教会人类才会佩戴这个东西！
只是一眨眼，他已经来到她的面前，这样异于人类的速度和体能，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莉希根本连反应的时间也没有，她只见到利刃的尖端即将戳入血肉，直指向她的眼眸。
小花栗鼠从她的肩膀飞身而出，一声极强的尖叫吱声随后从它小小的身体里吼发而出，声音似乎形成一层声波的壁垒。
绿发的身影被声波弹开，声波也惊醒了莉希，她反应过来，飞快地往后退，她的魔法杖拿在手里立刻开始凝聚火元素。
盯着火元素逐渐聚拢，抬起眼，绿发的家伙慢慢从声波中清醒，他不缓不急地看了过来，刀刃抬起重新指向她。
魔法杖上，火元素还没有凝结成形，空中飘落的残叶仿佛在时间的慢动作下缓缓降落，紧张的状况下，一刹那的时间仿佛也在迟缓地放慢流动。
她盯着魔法杖上的火元素越来越多，一下一下凝结聚集，在这即将形成之际，时间仿佛回到原来的轨道。
霍的，绿发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她眼前，凌厉而冰冷的刀刃倒映在她的眼眸里。
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下一刻——
他的利刃与她爆发而出的屏障激烈碰撞，莉希看向自己的胸口，父亲给的项链此刻因为释放着力量而飘浮起来，同时她也感觉到自己魔法已经成型。
火之魔法与充满光明元素的屏障一同迸发起攻击。
锵的一声，绿发的身影被屏障的力量弹开，被轻视的魔法火焰朝他而来，他震惊地看着被火焰灼伤的身体，那簇火焰永不磨灭，想要将昏暗烧灭殆尽。
他意想不到，在这种冲击下他会受到伤害，感受着火焰和光明守护的力量，他厌恶地咬着牙……
莉希抬眼看去的时候，朝她攻击的身影消失了，她转眼看向花栗鼠，花栗鼠已经跳到她的肩膀上，似乎也在疑惑着对方已经离开。
花栗鼠朝着某个方向轻叫的一声，莉希转身就往那个方向跑去，她一刻也不敢停留，紧张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没有平复下来。
被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跳驱使着，她拼命跑着，一下子撞到什么东西身上，一瞬间偏低的体温传来，还有自然散发而出的柔和的气味。
只是很快，她被其他人拉了过去，感觉到熟悉的气味，莉希很快安心了下来。
洛德一把拉过在某白发人怀里的莉希，将她护在自己怀里，抬起黑沉着暗光的眼眸，朝着奥兰看去。
尤利娅的声音也响起来：“终于找到你了，出了那神明的地方，大家都分散了，只有莉希离我们这么远。”
尤利娅本来也想抱一抱莉希，但在洛德像是巨龙护宝藏般的模样下，尤利娅心里暗骂了一声后放弃了。
而尤利娅身后的霍尔只盯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断裂的大剑。
周围是熟悉的伙伴，在这种安心的气氛下，莉希稳了稳情绪，将刚才遇到的事情告诉他们。
“什么？ !你遇到了魔族！”尤利娅惊叫出声。
莉希握了握身上带着的项链，所有人都注意到她的项链，连奥兰也似乎注意到，转头朝着她的方向，“没错，我可以确定那是魔族。”
父亲给的项链属于光明教会，项链反应这样剧烈，那只有一个原因，她遇到的绿发家伙无疑是魔族。
“那么，我们不应该继续待在这里，嗜血好战的魔族不会手下留情的。”奥兰轻轻地说着。
“对，既然考核任务已经完成了，快点回去西西里城，然后再与摩里斯汇合。”尤利娅很是赞同。
众人已经开始寻找回去的道路，洛德看着他们，他们的背影与他停下的身影背道而驰。
魔族……
洛德又一次听到这个词语，其他人惧怕的神态让他无意识地紧了紧拳头。
他缓缓地望向莉希，回想起刚才重新找到莉希时她惊惧的神情，他握着的拳头更紧了。
他们一行人往留下马车的地方走去，虽然知道经过这么多天，马车应该找不到了，果然，他们找不到，甚至连方向也分不清。
森林好像也变了模样，连少见的植物都出现了，尤利娅拿着一朵花在手里，转动了几下，然后递给虽然看不见但见多识广的奥兰，“这朵花外表很特别，像针刺一样，这是什么花？”
拿过话的奥兰怔怔地面对着这朵花，手指似乎因情绪而微动，随后捏紧了花茎，“这是……冰蓟花，多生长在大陆的东边，你们王国里也有这种花，只有它只在一些地方生长着。”
此刻，莉希也好奇地看过来，只见冰蓟花的花瓣像一根根针刺一样，她很快挪开目光，经历了一天一夜和针较劲，她根本不想看到有关针的东西。
在森林里，他们已经前进了一段路程，现在他们停下来休息，按照他们放置马车的距离，现在理应能见到来时的道路。
可是，他们还是陷入一片茫茫绿海之中。
莉希拿出斜挎小包里的特殊通讯卷轴，她念着薇薇安给她的唯一的咒语，最后的一语落下，通讯卷轴从她手里浮在半空中，一阵铭文语式的作用之后，卷轴却黯淡了下来。
奇怪，通讯卷轴无法联系薇薇安。
这边，霍尔坐在另一边，拿出断裂的大剑看了几眼，只是摸了一下断裂处，整个剑刃哐铛哐铛地掉落一地碎片。
霍尔整个人愣了愣，随后将整把剑随手扔在地上。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灰扑扑的布袋子，然后伸手淘了淘，搅了搅。
从布袋子里抽出一把长剑，长剑金光闪闪，简直比闪耀的阳光还要闪着眼睛。
长剑的剑柄镶满各式宝石和魔法石，大颗大颗璀璨的宝石在阳光之下散发着光辉，剑刃更是如同银色的金属铸造而成，一尘不染，如同镜面反射着锋芒。
亮闪闪的长剑被轻轻放好在垫着布的地面，霍尔唰的一下又从袋子里抽出另一把闪瞎眼的剑，然后又抽出一把镶金的细剑，接着又抽出另一把……
各种闪瞎眼的宝石黄金剑整整齐齐摆好，霍尔一个个确认好，然后将最开始的宝石长剑拿在手里。
看着剑柄上闪亮亮的宝石，霍尔眼眸里晃闪着比宝石还闪亮的光，他小心地拿在手里，用纯白的布巾将它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各种剑的保养和维护都完完全全做了一遍，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今天的鲁比很好看……”
“佐洛托看起来状态不错……”
“……小闪光泽很好。”
一直听着霍尔对着他的宝剑们碎碎念，其他围观的三人：“……”
过来好一会，保养完各种亮闪闪的宝剑后，他又轻轻地将它们一把一把塞回小布袋里，并没有选择其中一把背在身上。
就在其他人疑惑的时候，霍尔从口袋里抽出一把灰扑扑的大剑，和碎掉的大剑一模一样，像是武器店角落里批量生产而粗糙的产品。
原来勇者每一次碎掉的大剑都能玩好如初，并不是修好了，而是扔掉又重新拿了一把么？
而那些金光闪闪很值钱的宝剑难道……这只是用来观赏收藏的？
莉希似乎重新认识了勇者，书里的勇者虽然也是一直用着一把大剑，但并没有写他有这种特别的爱好。
她恍惚地想起刚遇见勇者，勇者眼里闪着光盯着她项链，还有扒别人身上财宝的模样。
霍尔没有注意伙伴们的目光，心情愉快地将大剑背在身后，就在这时，忽然远处森林里同时响起一个急促的尖叫声——
“救命！！！”
第62章
声音从远处传来，霍尔所有感官立起，他一下子站起身，遥遥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不要！！！”
这一次声音充斥着更加惊慌的恐惧，勇者唰的一下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看见霍尔已经飞快跑远，尤利娅也一边骂一边随后跟上：“这家伙又乱跑了！”
奥兰也跟在尤利娅身后，还没反应过来的莉希顿了顿，转眼望向身边一脸毫无兴趣、一动不动的洛德，她眨了眨眼，也转身跟了上去。
森林里，一个女人着急地跑出草丛，跑没几步，女人停了下来，表情惊恐地看着她来时的方向。
她身上穿着颜色明亮的裙子，面容姣好，她着急地左顾右盼，没有血色的嘴唇颤抖着，她的眼里寻找着某人的身影：“杰西……你在哪里？”
没有人回应，森林的寂静在无声无息地回应她，这份寂静仿佛要出现什么，然后将她吞噬。
“难道被那只魔兽……”她的腿无力地往后退，肢体动作有点浮夸，口里还在呢喃着她爱人的名字：“啊，我的杰西……”
忽然，草丛响起嘈杂的声音，急促而诡异，这样的动静没有在她的知晓之内，女人猛地转头过去，脸色没有刚才的悲痛，而是疑惑惊讶，最后警惕地皱起眉头。
草丛窸窣声停了下来，一个背着大剑的少年出现，他的长围巾上，还露出花栗鼠的小脑袋，随后陆续出现一个又一个人影。
女人看了看他们，“你们……？”
就在这时，另一处草丛更是响起剧烈的沙沙声，巨型的身躯踩踏草从而出，鼻尖喷洒着热气，长长的角耸与头颅之上。
女人视线从洛德头上的双角与魔兽的角之间徘徊，她比他们还惊讶：“诶？魔兽？！”
一只草食性的犀角兽冲出草丛，看见一堆人类挡着它的道路，它被激怒，顶着粗壮的双角直撞过来。
不是朝着那个女人的方向，却是朝着霍尔的方向。
霍尔眨了眨眼，抽起大剑想要与犀角兽那双粗壮的角对抗，犀角兽即将冲到面前，最后一刻，他突然被人拉到一边，躲过犀角兽气势凶猛的撞击。
霍尔转眼看了看扯着他的尤利娅。
魔兽的冲撞没有停止，朝着一个方向直冲，仿佛自己粉身碎骨也固执于自己的方向，巨大的撞击没有人能阻挡，沿途的生命都会碾压至尘土之中，凶猛地轰隆出一条毁坏的痕迹。
莉希也在洛德的帮助下，躲开即将而来的魔兽，余光却看到奥兰宛如一朵静默安好的兰花站在原地。
蒙着白纱缎带的眼眸似乎才察觉到什么，缓缓偏转过脸，面对着下一秒就要碾过来的庞大躯体。
血肉四溅——莉希的脑海里浮现想得到的景象，想到这样的画面，她惊恐地睁大眼睛。
下一刻迎来的却不是血色画面，琴弦的声音振动，美妙的音符飘逸响起，奥兰轻抚着手里的里拉琴，似乎也在轻抚着犀角兽急躁的心灵。
犀角兽在离他咫尺之间停了下来，暴躁的情绪随着琴声逐渐安抚了下来，琴声悠扬了一会，奥兰停止了弹奏，他缓缓抬起手靠近犀角兽的角，犀角兽喷洒的鼻息厚重地呼吸着。
奥兰将手轻轻放在角上，轻缓地抚摸着，犀角兽安稳了下来，随后从奥兰身边慢慢离去。
“你没事吧？”尤利娅拉着事件触发者的霍尔靠近奥兰，因为身边这个乱跑的家伙，差点又有人被卷进他的霉运之中了。
奥兰的嘴角轻轻扬起，摇了摇头。
这时，草丛又响起一阵声音，所有人的注意力又一次被吸引而去，难道魔兽又回来了？
只见一个男人冲了出来，到处张望着：“噢，我的罗拉在哪里？”
男人终于看到被惊吓住的女人，他跑了过去，握住她的手：“我的罗拉，野兽没有将我的躯体撕碎，我的身与心都回到你身边……”
本来受惊吓的女人听到这句话，神情却如同本能一样变回含情脉脉的模样。
“啊，我的杰西，死神没有带走你，你回到我的身边……”感觉到到周围其他的视线，女人突然惊醒了过来，她一把揪着男人的领口，神情从含情脉脉变回本来的神态，语气也忽然转换，破口大骂：“妈蛋，不要演了，你没看见这里这么多人吗！什么野兽，我可是真正遇到了魔兽，只是排练一下剧场而已，怎么倒霉催的遇见犀角兽！”
男人也转变了神态，一脸震惊：“你遇见暴躁的犀角兽了？谁让你入戏太深跑那么远，我也是跑了好远才找到你。”
“呵，也不知道刚才谁说要和我排练一下。”
“是吗，也不知道因为谁总是记不住台词……”
他们两人吵吵闹闹好几轮，等到莉希几人沉默地看了好一会，正想要离开的时候，那女人忽然转头看向他们，带着纯粹的疑问：“话说，你们几个是谁？”
女人本就没想要从他们那里得到回答，看了他们一圈，瞅了瞅洛德特别的发色和双角，最后停留在他们一两人身上的制服外套，“是那个魔法学院的学生？你们怎么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
当然没有人接她的话，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啊，抱歉，我没有探究你们的意思，虽然我没有真正见过你们的学院，但是我们剧团里总会出现这样的戏剧人物，和你们相似的制服不可能没有见过，而且我们剧团里还有一个从你们学院毕业的学生。”
正说着，又有几人出现，带头的人满脸胡渣，紧皱着眉头看着他们两人，男人和女人同时回头，说了一声：“团长！”
团长听着两人解释着，视线从他们转移到莉希他们身上，当看到那一抹白发的身影，他的眉角动了动，快步走到他面前。
“你难道是……这么多年了，你……”团长上上下下看了奥兰一圈，“……一点都没有变。”
奥兰抬了抬头，似乎在脑海里翻找着有关这个人的记忆，团长继续说：“你还在满大陆跑吗？”
对于这个人，奥兰似乎一点也想不起来。
天空此时已经开始逐渐昏暗，天色渐晚，夹着厚厚的云层，空气中水汽腾升。
团长抬了抬头，望着天空，“这里的天气总是变化莫测，我们的剧团的营地离这里不远，你们要一起过来？”
不远处，好几辆马车停靠在树木边，车上一箱箱道具物品像是来往城镇的商队一般，旁边，三两个帐篷才刚刚搭好。
刚才的女人对正在帐篷前捆扎绳子的青年挥了挥手，“威廉，他们是你们魔法学院的学弟学妹哦。”
被叫喊的威廉扭过头，放下绳子走了过来，他对尤利娅和霍尔打完招呼后，他不解地问：“你们是学院的学生？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刚好完成考核任务，正想回去。”尤利娅解释着。
“考核任务！？现在考核任务的难度都那么难了，需要跑到这里来？”
尤利娅有点不解，点了点头，的确，他们好像比其他学生去得远一些。
此时，奥兰坐在不远处，望着尤利娅那边，却感觉到有人将什么递了过来，他转回头，白纱下的双眼微眯。
蓝眸少女将一杯水递给他，奥兰拿在手里，道了一声谢，看着她正想走开将水分派给其他人，他忽然对她开口：“你的魔法……”
莉希听到奥兰似乎在对她说话，她停了停，转身回看他。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话。
“原来诗人你的名字叫奥兰，以前遇见诗人的时候，都没有将名字告诉过我们。”
蓝眸少女已经走开，奥兰侧着脸面对声音的方向，团长手里拿着麦酒走过来，自顾自坐在他身边。
“我还记得遇见诗人的时候，父亲母亲还在，我只是一个躲在他们身后的胆小鬼，不过，要不是诗人，那时候大家都被魔兽吃掉了。”团长陷在回忆里，他盯着奥兰好一会，“这片大陆很大却又很小，这么久都能重新遇见诗人你。”
“我会救你们？”奥兰依旧平静地回应着，“这样的事情我可能已经忘记了。”
“诗人忘记也有可能，说实话，诗人为什么一直这么执着地游历大陆？难道吟游诗人都想要走遍大陆每一处地方，知晓它们的故事？”
奥兰没有立刻回答，忽然的沉默让团长也顿了顿，奥兰随后微笑着，“也许是这样。”
莉希走了一圈，最后坐回火堆旁，洛德已经将几颗果子拿到她面前，刚开始遇见的女人坐在他们对面，她介绍着自己：“我是伦娜，刚才你们看到的那家伙是凯罗。”
透过火光，她饶有兴致地盯着洛德那漆黑的头发、粗壮的双角，还有那张好看的脸。
“你的外形真的很特别，很亮眼。”她边说边凑了过来，“怎样，要不要跟姐姐走啊。”
莫名被人接近的洛德斜眼看了过去。
“洛德算是我们家族的人，就算要让出去，还需要我父亲的同意。”首先开口的竟然不是少年，而是少女的声音传来，伦娜反而像是能吃瓜一般的兴奋，一下子坐在少女身边。
少女正小口咬了一下果子，伦娜贴了过来，深深地瞅了一眼洛德，“可是，他真的很不错啊，那双角多威武，那发色简直就像充满未知静谧的夜色一样……”
听到这里，莉希狠狠咬了一大口果子，心想着洛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吸引异性了，是因为那双变大的双角？
角能吸引兽人，她还能理解，现在连人类也喜欢了？
“……你说那不是很适合吗？”伦娜还在继续说着。
陷入沉思的莉希没能听到她说了什么，顿了顿：“适合什么？”
伦娜歪了歪头：“那双角和发色，很适合扮演魔王啊。”
咳——！
咳……咳咳！
莉希差点被口里的果肉噎到，猛地喝了一口洛德递过来的水，平复了几下后对伦娜说：“洛德是兽人，还是草食兽人，怎么扮演得了嗜血可怕的魔王。”
“哦？是吗……”伦娜是不太相信，现在那黑发的家伙看过来的眼神就已经很可怕了。
空气中水汽越来越浓烈，随着天色渐暗，雨一滴一滴垂落地面。
剧团的人也腾出多余的帐篷让他们得以躲避雨水，留宿一晚。
夜晚，莉希突然惊醒，她的手下意识按地在心口处，她似乎又做噩梦了。
她看了一眼睡在身边的尤利娅后，从被窝里起身，拿起外套披在身上，花栗鼠还窝在外套的口袋上。
雨后晴朗的夜空澄清浓黑，营地的火堆还燃烧着，她走在火堆前坐了下来，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伦娜和凯罗的声音。
【哦，我的杰西……】
【我生命中的天使罗拉……】
听着他们端起的语调，莉希知道他们还在排练中。
就在这时，响起一声轻轻的声音——
“你，睡不着？”
莉希转头往声音的来源，几步外坐着的奥兰也正朝向着她，手里抱着那把里拉琴。
莉希裹紧了外套，盯着火苗点了点头。
他轻笑了一下，摆弄着琴身，“这把琴没有修补好，我也睡不着，没有修好琴，弹奏的声音就不可能完美无瑕。”
“就算修好，也不可能完美无瑕，没有什么是完美无瑕的。”莉希顿了顿，她也惊讶于自己会冷不丁地反驳他。
奥兰：“那不应该更要用尽一切方法让它趋于完美。”
排练的声音依旧浅浅传来。
【杰西，你要娶她？ 】
【不是的，罗拉，那只是祖父他自己的意愿，并不是我内心想要的。 】
莉希转回目光，重新盯着噼啪作响的火焰。
那边，奥兰将那根神明给的断枝拿出来，断枝放在琴声的裂缝上，他嘴里缓缓吟唱着咒语，细闪的星光在他身上环绕。
他的手抚在断枝上，再次抬起手时，断枝已经成为琴的一部分，融于裂缝的细缝之间，变成一道镌刻在琴身上的美丽花纹。
奥兰抬起修好的里拉琴，似乎想让她瞧瞧，他修好了，它能变得完美无瑕。
莉希看了琴一眼，那把修好的琴仿佛在跟她宣示着主人的话语。
远处沉浸于戏剧的两人又传来声音。
【无论你身处在什么地方，无论你身处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
凯罗突然单膝跪在地上。
【无论生老病死，我依旧在你身边。 】
莉希和奥兰都望了过去。
或许是莉希刚才听到剧团团长与奥兰的对话，目光聚焦于伦娜与凯罗的剧场排演，恍惚中，她的嘴巴仿佛在自言自语，无意识地说出心中所想。
“你为什么想要走遍大陆呢？”
话音一落，氛围包裹在一片寂静之中。
奥兰没有看向她，他同样望着那片俨然成为剧场舞台的树林。
凯罗握起伦娜的手。
【……我的罗拉，你就是我的一切，我的天使。 】
【你就是我的女神。 】
“我也在寻找属于我的女神。”奥兰的声音透过火焰的摇曳汩汨而来。
月光与火光交挥，树荫之下，凯罗吻着伦娜的手。
莉希的视线从伦娜身上转回到奥兰身上，他白色的发丝和缎带随着晚风飘动。
他也在寻找属于自己的命定之人？
莉希有些出乎意料，她还以为吟游诗人只爱诗歌与自由，可现在，她觉得，也许吟游诗人都是浪漫主义的，连寻求憧憬之人也充满着不一般的浪漫色彩。
奥兰仿佛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顿了一下，缓缓转过头，他看着她。
即使看不见白纱下的眼眸，莉希也感觉到掩藏在那之下的冰冷极的视线。
里拉琴从他怀里掉落，奥兰站起身，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为什么……”
莉希：“？”
“我，为什么会对你说这些。”
冰冷的气息顿时充斥着周围，锋芒毕露，夜晚的风即刻像是刀尖磨砺着皮肤。
那是杀意。
纯粹的杀意。
莉希抬起头看向他，一瞬间的杀意从他身上散发而出。
在外套里窝着的花栗鼠惊醒起来，它探出头，感觉到极其危险的氛围，尖声吱了一声。
花栗鼠的声音引起排练的两人注意。
“这么晚了，你们是睡不着吗？”伦娜已经走到火堆前。
空气中弥漫的杀气已经消失，奥兰静静地、像旁观者一样伫立在那里。
“那样的话，要不要喝一杯热饮，我们去过的地方有一种可可饮料。”听着伦娜的话，凯罗已经到马车旁去拿。
“对了，要不要听故事，我们可是演过很多故事。”
听了伦娜讲到了半夜，莉希打了打哈欠，终于忍不住抓着外套走回去，睡意朦胧地躺回被窝。
莉希不知道，旁边属于男人的帐篷里，一双眼睛闪着金芒，一直在黑暗里睁着，视线随着莉希走到而转动。
在里面侧躺着的霍尔害怕地抱着自己的大剑，他……他又想要去吃人了？ ！
莉希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被还在睡梦中的尤利娅熊抱住。
尤利娅睁了睁眼，露出笑容，使劲地蹭了蹭她。
很快，她们已经收拾好自己，当她们走出帐篷见到洛德，尤利娅还不忘说一句：“我可爱的莉希手感真好。”
在洛德身边的霍尔身体一抖，危险感瞬间立起，他不敢看身边想要吃人的家伙。
剧团的人也已经整顿好，与他们去往的方向相反，握着马车缰绳的威廉看了看尤利娅他们将要出发的地方，“你们马车确定在那个方向？”
没有理解威廉的问话，尤利娅确定地回答他。
告别了剧团，他们继续朝前走，越往前走，却感觉到空气愈加潮湿。
很奇怪，前面是有河流还是瀑布？
森林越来越稀疏，水流的声音更甚，走在最前方的霍尔将一片垂下的巨大叶子推开。
光线照射进来，一片开阔的景色壮阔地出现在眼前。
蓝白的天空，蓝宝石般清透璀璨的海洋，水天相接，一望无际。
海浪声不间断响起，白色的水花一遍又一遍拍打在软质的沙滩上。
莉希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满是沙子的地面，他们怎么会在海边！ ？
“我们不是在王国内吗？”
尤利娅满是疑惑和震惊的声音响起。
“不对!我们王国可是内陆国家，没有一处能看到海！”
是啊，他们王国能见到高山、平原、甚至宽大的河流，可是绝不可能看见海。
“我们已经不在王国内。”莉希不禁呢喃出声。
所有人看向她，最难以置信的事实让所有人都沉默着，除了一人。
奥兰往前走进沙地之中，风吹拂起他几乎及地的长白发，紫色的发带也随风飘舞，他轻轻开口，话语随着海风吹拂而来。
“这或许是那个神明的恶作剧。”
第63章
“踏出神明的领域后，我们就已经不在王国之中。”奥兰说完，沉寂地望着碧蓝无际的海水。 “那位神明将我们送到远离王国的地方。”
“那我们是在哪里？”尤利娅惊讶不已，她也抓着小花栗鼠，想要通过它联系摩里斯，但花栗鼠也只是歪着脑袋看着她。
尤利娅回想刚才和剧团道别时，威廉那充满不解的神情，似乎这一切早该被察觉。
“……”奥兰回了回头，他不知道凝望着哪里，声音更加清浅，“还记得我说过的海洋之国吗……”
声音传来逐渐薄弱，所有人的话语都似乎在莉希脑海里变得缥缈，她不自觉地抬起手抓着脖颈上的项链。
她不在西西里城，也不在首都学院里，甚至不在王国的范围内。
明明危险的考核任务就要结束了，信也已经寄给父亲，在任务结束后，趁着假期回家的承诺也已经无法兑现了。
她抬起眼，看着茫茫的海洋，她紧紧捏着项链，紧咬着牙，她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剧情提前了？
海的旅程……明明只有洛德的角完全长成才会发生，但那也是一年后他们离开学院的事情。
那时，洛德的角会越来越大，当角完全长成，他会成为魔王。
她缓缓转动着目光，注视着洛德，还有他头顶逐渐卷曲向内成长的角，她抿了抿嘴唇——
最后，洛德会被勇者砍掉一只角。
这是他成为魔王的关键剧情，没有这一步，洛德也不会被确认魔族的身份，也不会被带回魔界。
可是，这本应该还有很长的时间才会发生，长久到可以逐步改变角被砍掉的命运，可现在，剧情被打乱了，让人毫无防备，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神明先生说过要她按照剧情走，但从一开始，从她捡到洛德开始，书里的剧情就已经有所变化不是吗？
她想，如果洛德的命运能改变的话，她是不是也能改变。
但她一次次以为会有所改变的时候，最重要的剧情却以不可思议的巧合扭曲路线的节点，强制地以另一种方式降临到他们面前。
洛德幼时悲惨的经历改变了，但依旧被伯爵关入地牢，他没有被教会追捕，却还是遇到圣女。
一次又一次，最重要的剧情没有变，世界还是一如往常运行着。
察觉到洛德的视线，他似乎注意到她的异样，眼神里有些闪动地盯着她。
莉希沉默了一会，松开紧握的项链，看了看洛德还完好的双角，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还不能气馁，抬起手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拍脸的声音清脆地响起，所有人都懵然地望着她。
“那我们怎样才能回到我们王国。”莉希的平静的声音响起。
奥兰面对这声音，沉默了几秒，“从东边的尽头海岸回到陆地中心，跨越国与国的分界线，要是坐马车也要半个月的时间。”
莉希想到了什么，“可是，如果能传送魔法阵的话……”
“传送魔法阵？这种高级空间魔法也只有少数地方有能力创造出来，就像你们拥有各种魔法师的魔法学院一样，而且它需要启动的魔力也不一般。”
这种事情她也明白，但是她忍不住往仅存的一丝可能性妄想着。
尤利娅走过来，“那么，我们只能往最近的城镇走了，在那里或许能联系上摩里斯老师或者学院的老师，也能找到一辆马车回去。”
现在的状况也只能这样了，他们暂时在海边休息着，吃完东西后才准备离开。
莉希坐在海滩上，左右看了看这片海洋，干净白软的沙子，美丽透亮的海水，晴朗极的蓝天，只有几个海鸟在天空飞行着，并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好像记得海的旅程是见到一具鱼类的尸体开始的，但是现在时间线提前了，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们也遇不到鱼尸体。
莉希眼里顿时充满着希望，她也许从一开始就想得太多了，她无比肯定地点了点头，站起身，垂下眼，正想拍一拍身上的沙子。
就在这时，她听到洛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回头看过去，只见洛德一脸着急的模样跑过来。
莉希似有所感转回头看向海的方向——一只海鸟突然飞快地从空中俯冲而来，一眨眼，它的爪子在她眼前尖利地张开。
啪的一下，莉希的身体被往后拉去，脖颈上的项链从领口里飞扬起来，海鸟的爪子一下抓起，项链断裂。
被洛德拉过去的莉希抬了抬头，洛德一脸急切地问：“莉希，有没有受伤？”
她眨了眨眼，摇了摇头。
洛德的眼眸转动往下，却看到她白嫩的脖颈上被断链摩挲的红痕，他一瞬间沉下脸色，抬起眼盯着那只抓着项链飞远的海鸟。
莉希也随着洛德的视线看过去，忽然意识到什么，摸向变得空然的脖颈。
父亲给她的项链!
脖颈的空然一瞬间带来的不安感，顿时让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在她身边的洛德感受到她的反应，琥珀色的眼睛半垂，深深凝视了她一会，转身就往海鸟的方向而去。
莉希发觉洛德已经离开，她更是震惊和不解。
虽然那是父亲给的项链，但她更不想因此而增加遇到未知危险的可能性。
“你的恶犬要去哪里，快要出发了？”收拾好的尤利娅靠了过来，她感觉有些奇怪地问莉希，随后更是看到另一个人影也快速跟了上去，“完了，霍尔那家伙也跟着去了！”
迟一步的奥兰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往一个方向离开，他显得有些迟钝，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侧身仰望着海洋之上的天穹。
沿着白色的沙滩，洛德追着飞翔的海鸟，他知道项链对莉希很重要，一直都是，她一直戴在身上。
他逐渐停下脚步，正当想用风魔法的时候，那只鸟好像感觉到危险，爪子一松，项链一下子掉落进海水之中，随后施施然飞往更远的海面。
洛德侧眼看了看在他身后拿着大剑赶过来的霍尔。
他转回头想要走近海水之中，找回莉希的项链，却被一个声音制止。
“洛德！”
他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看见是莉希，他停了下来。
可是却看到莉希的神情有些生气，他不太明白，怔愣地微微睁大眼睛。
看见洛德差点进到海里去，莉希的心脏简直停顿了那么一下，要是真的被海水卷进去，真正开始被砍掉角的“海的旅程”该怎么办。
身边的尤利娅已经边抱怨着边走到霍尔身边，拉着他的长长的红色围巾，强硬地拉扯着他往回走。
莉希也往洛德的方向走一步，踩在柔软的沙面上，脚下，靴子随着沙子的流动陷了进去，随后靴子似乎踩到什么硬物不再往下深陷。
她自然地抬脚，啪的一下，她的脚腕停滞住了，阴冷的、湿腻的禁锢感从脚腕传来。
莉希僵硬地脖颈往下看，一只青灰色的手臂从沙地里伸出，紧紧地握住她的脚腕。
这、这是什么？ !
冰冷的触感让她一顿，猛地想要甩开，但是这只手却死死地抓着。
突然，沙尘扬起，那只手被一脚踢开，连带着埋在沙里的躯体一同踢飞，在沙面上滚弹跳动十几米远，最后咚的一声巨大水声撞入海水之中。
莉希睁了睁眼，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眼前的洛德，他刚放下踢飞某种东西的右脚，像是凶狠的、披着羊皮的狼，恶狠狠地盯着那东西坠入海里的方向。
水花四溅后，水面变得平静。
他们紧紧地盯着，忽然间，有一个黑影从水面窜了出来，速度极快，两个前肢在海滩上快速挪动，身后湿滑的尾巴像是蛇一样在沙面画出一条痕迹。
这样的画面很是诡异，像是未知的深海诡鱼一样，怪异地长着不和谐的前肢，支立起那对诡谲的前肢，飞快地摆动湿.滑、黏.腻的躯体朝着你直冲而来。
那东西飞扑而起，张起嘴巴，三排锋利的牙齿展露而出。
又是一阵轰声，洛德抬起右脚，又是把它一脚踢开。
那东西滚落海滩好几圈才停下来。
洛德抽起藏在马甲背后的短刀，缓缓地朝着那东西走过去。
海风吹拂在他身上，那对琥珀色的眼前，黑色的碎发飘扬着，绝不留情的眼神衬上长开的双角，就像深渊的使者或者恶魔来夺取灵魂。
沙面上的东西轻微的蜷了蜷身躯，湿润的海水从它布满鳞片的尾巴上垂落而下，长而凌乱的毛发遮掩整个脑袋。
本是青灰色的前肢开始恢复本来的肤色，长肢五指，还有人一样的手掌，它撑起上身，尾鳍摆动一下，抬起头，乱发之中，一双闪着光的眼眸露出。
它捶死也要挣扎，抓起一把沙扬在这恶魔身上，那恶魔一脚踩在它身上，面无表情地举起短刀。
它看着刀尖即将落下之时，一个少女出现，抓着那恶魔的手，转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它，开口的声音充满惊讶：
“这……这不是海之精灵——人鱼吗！”
第64章
洛德看着莉希握住他的手，一眼不眨地盯着。
洛德不管脚下这东西是什么，是鱼也好，魔兽也好，都是除了莉希以外的其他东西。
此刻，他只知道她碰触他，她的温度传递而来。
脚边的鱼尾趁着他停下的间隙甩动着攻击过来，连带着沙飞扬而起。
突然被打断了美好的宁静，洛德的眼神变得凛冽起来，他再次一脚将那条鱼踢开。
人鱼在海滩上翻滚了好几圈，身上粘上满是磨砺的沙子，他扑腾着鱼尾，翻动着身躯，在沙滩上不适地扭动着。
人鱼长发下，属于海之精灵的美丽容颜露出，脸颊和脖颈上的几片鱼鳞干燥地浮于肌肤之上，上身没有穿着任何衣物，白得发亮的肌肤却沾满沙子，腰下的鱼尾垂下轻薄如纱的尾鳍，在阳光下闪动着微小的细光。
他按着被踢中的肚子，呲着嘴里三排尖牙，表情凶恶地瞪着那个暴躁的人类少年。
站在洛德身边的莉希没想到洛德又一次毫不留情踢飞了人鱼，她愣了一下，却听到人鱼咬牙切齿的声音。
“混蛋！”人鱼昂起头，肚子的疼痛随着愤怒而出，但似乎看清洛德的头发，他的骂声也停顿了一下，“黑发？”
他的声音突然更大了，“黑发的都是些嗜血残忍的家伙！”
他一说完，只看见那少年缓缓地转过头看向他，面无表情的眼里充满被激怒的杀意。
那少年抬起另一只手，将右手的短刀拿起，人鱼看着对方那样的眼神，似乎不需要靠近他，他也能将他的性命夺取。
果然人鱼间传唱的噩歌没有错，黑发的人与光明信徒一样可恶。
人鱼撑着手臂往后挪动，鳞片和皮肤附着的沙石很不舒服，短刀的利刃对着他的方向刺闪着光芒。
当他以为很要见血的时候，只看见少年身边的少女猛地抱住了少年，在这意想不到的发展中，少年也在恍然间顿了顿，整个人直直定在原地，脸上开始浅浅地透出薄薄的绯红。
少女的身影从少年身后探出头，一双如同纯净天空的蓝眸看向他，落入阳光的瞳孔又如同清透而宽广的海洋，凝结了所有蓝色的海洋结晶，像是他见过的最美丽的蓝宝石。
人鱼怔怔地直望着这份纯净的蓝色。 。
莉希对洛德喊着：“你不能伤害海洋的精灵。”因为这个国家对伤害他们的家伙都恨之入骨。
没办法阻止洛德的莉希只能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一把熊抱限制他的行动。
见洛德一动不动，没有在散发杀气，莉希瞅了瞅他，然后转动那双蓝宝石望向人鱼，蓝宝石倒映着人鱼的身影，人鱼撑起身体，摊在海滩上的鱼尾悄悄地、像是害羞地缠卷起来。
“你快点回去海里吧，你们不能长时间离开海水。”少女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眸微微闪动像是海面的波光粼粼。
没有回应，人鱼只是直直凝望着她。
洛德察觉到人鱼直白的视线，他回过神，看见人鱼直望着的不是其他东西，而是他身后的莉希。
意识到这一点，洛德只浮现一个念头。
他只想将那条鱼剥了。
感觉到身边洛德的情绪很快变化着，莉希感到奇怪，就在这个时候，远远传来尤利娅呼唤他们的声音，莉希看了看还不趁此回到海里的人鱼，防止洛德继续对人鱼做什么，她只能一把拉着洛德离开。
而被迫离开的洛德侧眼回看，凶恶地睨视了人鱼一眼。
回到尤利娅身边，尤利娅以为他们两个又腻歪了一会，就是传来的水声过于响亮。
莉希和洛德两人已经回来，他们正准备往城镇的方向出发，莉希回望着那片大海的方向。
她没想到他们会遇到人鱼。
无论如何，到现在他们没有遇见鱼的尸体，也准备远离海洋往城镇的方向出发，那样的话，接下来海的旅程也不会发生，洛德的角也能好好的了。
“莉希的项链真的不要了吗？”
身边传来的声音让莉希转回注意力，她看向开口的洛德，他正垂下眼注意着她脸上的神情。
“项链不比你重要。”
莉希几乎是即刻回答了他，即使是父亲给的重要的项链，但是那仍旧只是一件物品，当然是洛德那好不容易长大的角重要。
他比项链重要——!!!
洛德完全不敢相信，这样的回答他完全不可想象。
他知道莉希无时无刻都带着那条项链，那条项链很重要，她的身上只有那件饰品，连他给她的发夹都不会戴。
琥珀色的双眸变得格外闪亮，随着激昂起来的情绪，金芒在他眼里肆意绽放着。
他两侧的手逐渐收拢起手指，紧紧握住拳头，仿佛要将爆发而出的情绪压制在拳头里。
此时，莉希也似有所感注意到不远处那投落而来的视线，她反应极快，下意识用手遮住洛德那双闪着金芒的眼睛。
那视线的来源——奥兰竟然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离尤利娅更近的奥兰或许被他们的动静所吸引，只是随后像扫过地上的花草一样地转回头。
奥兰似乎没有看见什么，莉希也莫名地松了一口气，洛德身上那不同寻常的地方越少人知道越好。
转回视线，只见洛德乖乖地一动不动，他那被遮挡的肌肤上，轻轻的淡红从莉希手下晕染溢出。
他微垂着脑袋，被盖住眼睛的脸正面对着她，这样更能靠近她。
他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莉希有些疑惑，期待着什么？
她眼睛的目光在他脸上由上而下。
被她手遮盖的眼睛。
还有没被遮挡的抿着的嘴唇。
这样的场景似乎在哪里看过，很快，眼前与记忆中伦娜讲述的剧场重叠。
男人盖住女人的眼睛，紧接着男人逐渐靠近，接下来就是——
这——是在索要亲……!？ ？ ？
莉希猛地收回手，怔愣地对上一直没有闭上眼的琥珀色瞳孔。
他的脑袋更低垂往她的方向，忽然间，双角上传来的触感让洛德为之一振。
莉希瞪大双眼，脸上一脸震惊，双手里抓着他的双角，像是抓着能制止马车狂奔的缰绳一样。
他这是在做什么……他不是未来的魔王吗？
残忍可怕的未来魔王不是只对圣女……
面对这样不理解的状况，她想要直接开口问洛德，只是脚腕突然传来阴冷的触感，她惊喊了一声。
“啊——！”
脚腕被什么抓着，想要动都无法动弹。
她转头往脚下望去，一双白得发光的手紧紧抓着她的双角，手上还附着着几片泛着彩色光芒的鳞片。
一具上身人形、下身鱼尾的躯体整个匍匐在地上，一路过来的小草丛都被压扁，形成一条被东西碾压过的路径。
那躯体抬起头，长发还沾着草垛上的刺果，扬起纯真灿烂的笑容望着她。
是刚才的人鱼！
紧接着，一个响声响起，惊起树上的鸟兽飞散，在莉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洛德已经出手了，人鱼差点被踢得远远的。
不在海里，人鱼的鱼尾巴不可能在陆地自由行动，他快速地滚到一旁，撑起身体瞪着那个黑发少年，代替他而被踢到的树木已经破碎。
这……这是兽人的力量吗？
听到响声的其他人也跑了过来，尤利娅先是瞅了一圈，先是看见一条人鱼，她看到了人鱼，还看到人鱼竟然会离开水边爬到陆地上，随后她望向莉希，不管其他，先将她一把拉了过来。
而霍尔左右看了看洛德和人鱼两方，想都没想，抽起身后的大剑就想参与打架之中，蠢蠢欲动，他很久都没有活动身体了。
人鱼离开生活的海洋，就如同人类堕入海洋之中，本就开始变得虚弱的人鱼还要对付两个武力值高强的两脚兽。
人鱼伊泽用双手撑在干燥的地面上，尾巴的鳞片因为脱水而逐渐翘起，他深喘着气，却依旧气势汹汹地瞪着那两人。
这样下去，恐怕人鱼的性命关键只在一瞬之间。
莉希对上人鱼看过来的眼眸，她忽然想起“海的路程”的剧情里，圣女他们被误认为杀了海之精灵人鱼，最后才被困在这个国家，尊敬海之精灵的人类将他们交给愤怒的人鱼，将他们带到深海之中。
“不能杀了它。”
意外的是，这不是她自己的声音，莉希看了过去，奥兰比她更早开口。
“也不能让它死在我们面前，要赶快将它扔回海里。”奥兰被白纱缎带绑着眼睛，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是语调淡淡的，没有过多的情绪。
莉希也向前走一步，有些急地说：“是的，不能让他死了，不然，我们不可能在这个国家前行一步，也无法回去了。”
尤利娅也托着下巴想了想：“也是，这个国家挺喜欢这个种族的，要是被别人看到是我们干的就完。”
说完，她拿出手腕绑着的细链，缓缓地走了过去，敲了敲霍尔手里的大剑剑身，又瞅了一眼长角的野兽，随后站在人鱼面前，她蹲下来，对着人鱼说：“别怕，我只是施展一个治愈魔法，不然你回到大海之前就撑不住了。”
“治愈……魔法？”伊泽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皱起眉头。
就在这时，明亮而白昼的光芒充斥着这个空间，美丽的光辉照耀着这一方。
治愈魔法落在人鱼身上，人鱼鱼尾上鱼鳞变得服帖起来，身上干燥的肌肤也稍微变得润泽，他的呼吸顺畅了一些。
伊泽盯着自己身上的变化，抬头看着眼前的尤利娅，他忽然敌意地呲牙咧嘴起来，三排牙仿佛将要咬在她身上。
只是，奥兰很快将尤利娅拉开，那边伊泽却恨恨地说着：“这是光明魔法，你是光明教会的那帮混蛋？！你们这帮杀虐不眨眼的家伙。”
听着人鱼怒吼，尤利娅也没有生气，立马撇清关系地摆摆手，“谁跟他们是一伙的！听说过魔法学院吗，我们是学院的学徒。”
霍尔的大剑已经指到他眼前，伊泽环绕了他们一圈，最后直望那双蓝宝石，“你们真的不是光明教会的人？”
看到蓝宝石摇了摇头，好吧，他相信他们所说的话。
没有经过他的同意，这帮人就执意扛着他往回走，他像是一个麻袋一样被扛在大剑人类身上。
肚子被踢过好多次，现在还被这家伙的肩膀硌得疼痛。
一个水袋被递到他眼前，伊泽眨了眨眼，是蓝宝石将水袋递给他，他的手有些忍不住想朝那双蓝宝石伸过去。
只是，那个少年立刻拍开他的手。
莉希察觉到了人鱼又在看她的脸，她一看过去，人鱼惊得瞪大双眼，但他没有移开视线，鱼尾那漂亮的鱼鳍还微微摆动着。
话说大家知道有男二的么
好多天没更○|￣|_
我明天再更一章
第65章
他们本就没有远离海滩多远，不一会儿就重新回到海滩之上。
霍尔走入海水几步，一下将肩膀上的人鱼扔回海里，只见伊泽慢慢从水面露出半个脑袋，随后完全沉入海中。
他们等了一会也没见人鱼重新露出水面，人鱼应该往大海深处离去了。
莉希他们四人转回身，往原来的方向走了几步，尤利娅就忍不住说了一句：“这下又重回原地，耽误了不少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们的王国……”
“你们要回到哪里？”声音从身后传来，所有人回头望向海的方向。
那条人鱼没有离开，上半身重新浮出水面，似乎正很好奇地等待他们的回答。
只见那几人没有回答他，慢慢走远，他们想要离开这里。
“你们是要到哪里？为什么不回答我？”
伊泽边追问边往岸上游了过去。
“是很远的地方吗？”
伊泽又一次回到海滩上，他看见那双蓝宝石侧眼看了看他，然后与那四人一同离开。
“那样的话，用巨型魔法阵不是更快吗！”
人鱼的话音一落，莉希顿时停下了脚步，她顿了顿，缓缓转回身看向那条人鱼。
因为莉希的回身，其他人也停了下来，只有奥兰没有转回身，静静地站在那里。
“你是说能够传送的魔法阵？”莉希有些惊喜却有点怀疑。
一看到蓝宝石不再走远，而且还跟他说话，他有些激动，他想了想，回忆着，“我远远看到过这样的魔法阵，很大，但也很残破，不知道它存在那里多久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说是远远看到过，如果那不是传送的魔法阵，或者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尤利娅双手抱臂，“所以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伊泽甩了甩鱼尾巴，“那可是海洋众多生命都能瞧见的东西，我又不像那些会光明魔法的人类一样喜欢撒谎。”
海洋生命都能看见的东西？
莉希似乎联想到什么，“那个魔法阵在哪里？”
又听到蓝宝石的声音，伊泽甩动好几下鱼尾，他与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四目相对，然后抬起手往身后指去，那里是茫茫大海，海水碧波，深海暗涌。
“在海里。”
莉希：“……”
“果然，这家伙就是在骗我们。”尤利娅觉得人鱼满口谎话，只是为了留住莉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莉希却相信了那条鱼，还很感兴趣追问下去，“它是不是在海底最深处？”
伊泽点了点头。
感到不妙的尤利娅一把按住莉希的肩膀，“你不会相信那条鱼的鬼话吧。”
尤利娅见到莉希垂下眼帘似乎在思索着，以为莉希冷静了下来，但她说出的话却出乎她的意料。
“我觉得他说的或许是真的。”
尤利娅满脸震惊，面对尤利娅的反应，莉希却无法和她解释，如果这里是“海的旅程”起始的海域，那么海的深处绝对存在着那个奇怪又神秘的地方。
“所以，你不会想要跟着他去海里吧。”尤利娅很是惊讶。
她可爱的莉希没有反驳她，她劝说着，“该不会这条鱼会对你用了魅惑的魔法？就算他说的是真的，我们在海里也呼吸不了，也不可能……”
“我有带着这个，你们吃下就能在水里呼吸了。”伊泽已经从海草一样乱糟糟的长发里掏出一个贝壳，他打开的贝壳，几颗闪亮的珍珠躺在里边。
可恶！
尤利娅瞪了人鱼一眼，那东西不是很珍贵的海洋结晶吗，那是只有在拍卖会才能见到的东西，连魔法学院也只保存了几颗。
人类吃了海洋结晶，在海里就如同生活在陆地一样，虽然那只有几天的时效。
最可怕的是，她肩膀上的花栗鼠对那条鱼一点反应都没有，这么说，那条鱼没有说谎，他说的竟然都是真的？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莉希像是知道什么，还无比认定他的话。
此时，洛德也不赞同地开口：“那种地方会很危险，莉希不是一直都不喜欢那种地方。”
尤利娅暂时统一战线附和着：“对，那地方肯定很危险……”
那边那几个人类吵闹着，伊泽甩着尾巴拍打着水面，他抬起头盯着盘旋天空的海鸟，等到海鸟捕食完飞远时，那边人类似乎已经有了决定。
他重新看向他们，他抬起手，猛地指着莉希右侧的方向，那里，尤利娅和奥兰一前一后站在那里，“她不能去，她会光明魔法，就算现在她不是光明教会的信徒，以后也会是，她不能进去我们的海域，我们绝对不会让光明信徒踏入海域之中。”
“哈？”尤利娅本就不太赞同让他们先去查探魔法阵，听到这里，她卷起细链，愤怒地想要把这家伙鞭打一顿。
一直安静的奥兰却制止了她，“它说的没错，你不应该去。”
“它的话虽然不让人不喜欢，但他说得也是事实。”
“拥有光明魔法的力量被认为拥有光明的庇护和信仰，自然而然，它们这些人鱼也会认为你是光明信徒的一员。”
“这样的话，和你在一起的其他人也会一起被视为它们的敌人。”
奥兰很有耐心地说着，他显然不想让尤利娅去往未知的海里。
他似乎也只有对尤利娅，奥兰才极其有耐心地说了这么多的话。
莉希像是吃瓜群众地看了一会，奥兰从遇到后就一直关注尤利娅，对尤利娅也很照顾。
她突然想起奥兰那天晚上曾说过的话。
【我也在寻找属于我的女神。 】
果然，他所寻找属于他的女神就是尤利娅。
她能理解他不想让尤利娅冒险，而且她也不希望身为女主的尤利娅一起去，因为她不想让“海的旅程”真正开始，更不能让洛德的角被砍掉。
没有主角的旅程或许什么都不会发生。
伊泽不让尤利娅到海里，而奥兰有些不愿承认，微微别开脸，极轻声地说着自己不会游泳。
最后只剩他们三人可以出发。
莉希从伊泽手里接过海洋结晶，她拿起一颗，花栗鼠嗖的一下溜在她手上嗅了嗅，然后扭过头看着她。
她闭眼吃了下去，没什么味道，身体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转眼看到洛德和霍尔也跟着吃了下去。
水花飞溅，鱼尾摆动，伊泽先游入海里。
看见他们一个个消失在海水中，尤利娅一直皱着的眉头没有松开。
过了一会，海面响起水声，尤利娅极快地看了过去，只见霍尔从水里钻出来，一步一步走回海滩上，抓起脖颈上的围巾拧着水
她一脸惊愕地跑了过去，“怎么这么快回来了？莉希呢？”
被揪着领口的霍尔有些迷惑，他回头看了看那片海洋：
“被鱼群挡住了路，然后就找不到他们了。”
尤利娅额角跳起，这家伙在海里也能迷路!
海里。
很神奇，周围都仅是海水，莉希摸向自己脖颈，她还能在这里呼吸着。
前方的伊泽摆动着鱼尾，美丽的鱼鳍如同轻纱在水中飘扬，他的身影流畅地穿梭海洋之中，优美快速，真是海洋的精灵。
洛德在前面牵着她的手，一大片鱼群绕着他们穿过，莉希回了回头，看看落后几步的霍尔，只是一看过去，蓝汪汪一片，霍尔整个人都不见了。
她拉了拉洛德的手，示意他往后看，只见洛德往后看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带着纯真的疑惑望着她。
“为什么不游了呢？”耳边突然想起伊泽的声音，他瞧见他们停了下来，游到蓝宝石身边问着。
在水里的莉希传递不了声音，指了指身后——霍尔不见了。
伊泽轻轻摆动着尾巴，他托着下巴想了想，“啊，那个大剑人类吗？我看到他在原地迷茫了好一会又游回去了。”
果然，勇者又迷路了，莉希下意识这么想着。
伊泽盯着蓝宝石，“你们要回去找他？”
莉希摇了摇头。
勇者不在，圣女也不在，没有主要人物，剧情不可能会发生，现在只要找到人鱼口中的魔法阵，他们就有机会立刻回到学院。
听到蓝宝石的回答，伊泽扬起了笑容，一个尾巴摆动就飞快地游到前面，继续为他们带路。
越来越往深处去，逐渐远离水面，也逐渐远离阳光。
黑暗好像要逐渐淹没一般。
霍的一下，一张脸出现在他们面前，伊泽瞪圆着眼，做出禁声的动作，带着他们游到破碎的沉船甲板后。
伊泽探着头看着外面，几条人鱼有说有笑地游过。
那些人鱼的身影消失后，伊泽游了出去，观察着周围，正想转身告诉他们继续前进的时候，几道身影围住了他。
“看，这是谁。”
“这不是那个满口尖牙的的异类吗，你不该待在你该待的地方，怎么在这里，谁允许你走出那里了！”
“是想逃跑？你还能逃到哪里去？”
那些人鱼重新出现，团团围住他，伊泽往一个方向摆着尾巴离开，他们很快挡住他的去路。
“要去哪里？该不会真的想要逃跑吧。”
他们哄笑起来，“要是小心被海里的海兽咬掉半截尾巴，那样的话，你连埋葬的地方都不用找了，直接拖着上半身回去等死就好了。”
他们边说边甩着尾巴朝着他身上而去。
伊泽没想躲开对方的甩尾，他阴沉地抬起眼，对方的尾巴狠狠地甩在他身上。
一下。
他们的尾巴像是粗壮的藤鞭，结实刺痛地鞭打在他身体。
两下。
伊泽身上的鳞片开始散落几片。
莉希捏着拳头，她有点看不下去了，她还没有所动作，洛德就已经拉住她，他往伊泽的方向望去，也注意到伊泽的神情。
第三下即将落下的时候，伊泽抬起眼，抱住那人鱼的尾巴，张开口露出尖牙，狠狠地咬了上去。
咬破、撕扯，将整整一块肉咬了下来。
伊泽将肉吐开一边，嘴上沾着血液，阴冷地盯着他们。
“疯子！”
随着惊恐地喊骂，其他围着的人鱼带着受伤的人鱼逃散离开。
血腥在澄清的海水中弥散。
那里只有一条人鱼如静物的背影。
伊泽突然转过身，摆动尾巴的动作都有些迟缓，他来到他们面前。
他看了看他们，张着满是血的嘴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能先去我家吗？”
莉希扫视着他的尾巴，漂亮的尾巴多是被拍打的伤痕，摆动的动作变得缓慢顿滞着。
莉希点了点头。
过了将近半个小时，周围逐渐一点光亮也不复存在，不知道是远离了能落入阳光的水面，还是因为外面的天色已经陷入夜晚。
带着荧光的鱼从她身边游过，要不是洛德能在黑暗里看清，她绝对无法分清方向。
“到了。”
伊泽的声音响起，她紧接着好像穿过一阵透明结界，随后没有了海水包裹的感觉，如同回到陆地上一样。
这片空间突然亮了起来，头顶上许多闪亮的晶石散发出亮光，照亮了这里的黑暗。
这里像是海底的洞穴，背后一层薄膜隔绝了海水，伊泽从中央的小水池里露出半个身体。
她往水池边走了过去，正想要看他尾巴的状况，突然一片阴影投落，伊泽的手朝她脸上伸了过来。
啪的一声清脆地响起，洛德拍开他的手，一脸黑沉凶恶的表情俯视着这条人鱼，身上散发的冰冷气息令人寒颤。
冷冽的氛围顿时铺展而开，此刻，人鱼与野兽静静对峙着。
似乎过了漫长的几分钟，哗啦的水花在水池边溅起，人鱼随后转身游到水池的另一边。
他低着头摸着自己的尾巴，还不小心碰掉了几片鳞片，伊泽将海里拔的海草药敷在上面。
他抬起头看了看蓝宝石，再看了看她身后，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莉希眨了眨眼，她往后看去，她身后放置着一圈大片的海草。
伊泽低着头，眼睛垂了垂，绞着手指，“能帮我拿过来吗？”
莉希还没动，那堆海草就被洛德一下子扔进水池里，他单脚踩上水池边缘，毫无表情地瞪着水里的又一条虫子，捏着拳，语气像是下一刻就要将它捏碎：
“你——还想要什么？”
看到这一切的莉希瞅了瞅洛德，怎么觉得洛德好像不喜欢这个人鱼。
不过，洛德本来就很少有喜欢的人。
她只是这样想着，这种时候她要是带着自己的小包就好了，因为要进入海中，回复药都没办法携带，不然就可以帮助人鱼治疗他的伤口。
那边，人鱼已经用海草捆了一圈伤口，外面的海洋突然变得不平静起来。
伊泽扭头望着薄膜外，他很快沉入水池中，不一会从水里钻出来，“海里都是人鱼的传声，他们都在说那个巨型海兽出来了，海洋不会平静，现在回到海里会很危险，也只有等它离开我们才能出发。”
随后，透明薄膜外，遥远的海水的波浪一阵接着一阵传来，声波的震荡竟然能传递到这里。
他们只能等待着海洋恢复平静，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莉希站在那片薄膜前，看着海洋宽阔的景象，水里各种叫不出名字的鱼类游过。
身后，伊泽拍打着水花，用水声吸引着她的注意力。
她回头看了过去，伊泽从水池里冒出，嘴里还叼着一条鱼，慢慢挪到水池边，松开口，将嘴里的鱼放了下来，两手里抓的鱼也一起放了下来，最后讲活蹦乱跳的鱼还朝她的方向推了推。
那双闪着亮光的人鱼眼眸正仰望着她。
只是，下一秒就被洛德扔回他的水池里，“莉希不爱吃鱼。”
好不容易捕抓到的食物被这个人类糟蹋，伊泽呲着尖牙，一个摆尾，水哗啦地扑向洛德，洛德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全部被海水浸湿。
洛德顿了一下，快速地从背后抽起短刀，像是死神降临地朝着他走去，“但是人鱼这种东西，莉希还没有尝过。”
伊泽生气地弓起身，带着怒气地嘲笑着，将他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现在这幅模样不是刚刚好？蓝宝石要去的地方，你以为你能和她一起进去？”
“这是、什么意思？”莉希靠近水池。
伊泽摆了摆尾，“那个魔法阵存在那片遗迹范围之内，要穿过遗迹才能看到它，那遗迹有强大的力量保护着，也只有女性才能进去。”
遗迹？
书中，圣女他们确实是到了一片废墟之中，那里雄伟的建筑被毁坏，到处是残垣断壁。
原来那个地方是遗迹。
可是这个人鱼却说只有女性能进去，她明明记得圣女进去后，洛德也进去了，如果不是这样，他与圣女之间的关键剧情也不会发生。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我为了进去尝试了很多方法。”
听到人鱼没有犹豫的回答，莉希还在疑惑着，却听到人鱼接着说：“可是还有一种方法没有试过。”
“什么方法？”
“……”人鱼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不告诉你。”他噗的一下钻进水里，水面只有一串一串泡泡浮起来。
外面，又一阵海浪不平静地震荡着薄膜。
等了许久，海洋还是没有平静下来，这样的震荡似乎要持续着到第二天。
等三条鱼都烤好了，人鱼也还没有回来。
莉希吃着洛德烤的鱼，轻咬了一口，眼眸有些意想不到地微微睁大，这条鱼……烤软乎乎的很好吃!
这里是海里，是那条虫子的家，洛德没有一刻放松警惕，在给莉希吃之前，早就将烤熟的鱼尝了一口。
他转头，只见莉希已经吃完了，有些疲倦地眨着眼睛。
他不懂莉希为什么会如此强烈地想来这种地方，她从来都不喜欢，也不会主动要求去危险的地方。
他的视线从她的脸庞移到脖颈，脖颈上的红痕消去了，却没有了那条项链，空荡荡的肌肤上如同没有了带来安全感的绳索。
洛德静静沉默了许久。
少年浅浅的声音如同清缓海浪的细小呢喃，点点轻轻地落入耳中。
“我……不可以吗？”
我也可以，可以代替那条项链，代替它为你带来安全感。
莉希迷迷糊糊地似乎听到了什么。
洛德？ ……可以……？
少年话语断续地传来。
可以什么？她的意识逐渐有些沉，不过——
如果是洛德，无论什么都可以。
睡意朦胧的少女缓缓地张合着红唇，她的回应如同拂动水波的音符，轻轻的，迷蒙的，如梦中。
洛德顿时怔然起来，他低着头，一直一直凝望着她，眼里的金芒剧烈地跃动着。
什么声音？
好像有水声，还有打斗的声音。
还有人鱼高昂的声音。
“我不会让给你的，我要这件。”
最后竟然突然安静下来，很快，压着声音的对话声窸窸窣窣。
莉希猛的一下醒了过来，左右看了一圈，自己还是在那人鱼的洞穴里，不像睡梦时感觉的吵闹，现在安静得可以。
她站起身，往水池走近，扶着水池边沿往下看，只见在水池最深处，人鱼卷着身躯，抱着团成球的衣服睡着了。
不再盯着水池，她转回身望着洞穴更深处，只是她不知道，她的脚边，一只手从水里悄然伸出，无声无息地靠近她，即将抓住她的脚腕的时候，她却往前走动，往洞穴深处走去。
水池里，那只手缓缓收回，水面逐渐露出两只眼睛，眼里平静地映射着海水的冰冷，人鱼伊泽转动着这双眼睛，紧紧地，紧紧地盯着少女的背影。
越往洞穴深处走去，水池那边的光线愈加远离，周围的气温也越来越冷，但是黑暗的最深处却盈盈闪着一丝光亮，就像海里见到的鱼类一样，用发光的诱饵引诱无知的食物落入等待她的血盆大口。
她缓缓靠近它。
光亮越来越近，它吸引着她。
她最终走到尽头，光亮映照在她眼前。
墙壁上，头顶上，晶石散出光芒发挥着它的作用。
中央巨大的晶石没有散发光芒，它如同平静的海面，平滑透彻，清晰地倒映着站在那里的身影。
倒映着他的神情，他的动作、他灼灼的视线。
他看着她，手上的动作不知道是在解开纽扣，还是要系上，胸前的领口敞开，黑带的蝴蝶结散开垂下。
半干的黑发在晶石的亮光下蒙着一层浅光，琥珀色的眼睛更是好看，他的瞳孔倒映着少女的身形，微微聚焦又扩大。
在浅光下，黑发上那傲然双角的轮廓变得迷蒙柔和起来，黑色的缎带绑在他的双角上，缎带上隐约能看见蕾丝的装饰。
他的身上，黑色的长裙遮挡了他少年的身躯，只显现出他高挑的身材，白色的围裙绑带围困着细窄的腰身，身后还绑着一个蝴蝶结。
天使般美丽的脸庞穿着一身女仆的服饰，模糊着性别的美丽，没有违和感般和谐映衬。
莉希忍不住捂着自己的脸庞，又惊愕又惊艳又疑惑，眼里闪着亮极的光芒。
站在那里的洛德没有转过身，只是面无表情地、静静地透过那面如同镜子的晶石看着她，可是双角的根部逐渐透出淡淡的粉色。
莉希逐渐从这样意料之外的画面里回过神，她再一次认识到，洛德果然喜欢穿女装，可没想到比她想象中还合适。
这让她更加不明白，洛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女装感兴趣的？为什么她好好养大的未来魔王养歪了？ ！
“莉希……”
听到头顶传来的呼唤，她抬起头，洛德不知道什么时候靠了过来，他抓起她的手腕。
她很久没有主动摸他的角了。
她很久没有每天检查他的角。
她的注意力不再放在他的角上。
晶石的光线闪烁一暗，洛德的眼睛也细眯起来，莉希从遇到那些人开始就越来越少摸他的角，还是因为他不是兽人？
他等待着，每天都期待着。
等待着莉希在晨曦下撩拨他的黑发，碰触他的角。
但莉希不碰触他的角了，只是每天看几眼后就不再关注。
那些书里的方法只是让他直接上，最后他看到一页如何诱惑异性的方法，第一项就是穿各种服饰，还有女仆的服饰。
他觉得很奇怪，这不可能有用。
现在，看着她含着惊艳闪动的眼眸，洛德紧紧抓着她的手腕，微微垂下脑袋。
她会摸他了。
突然，他被推倒往后仰，他仍抓着她的手腕，连带着莉希倒在他身上。
他惊讶地看着莉希，她将他推倒，另一只手仍按在他胸膛上。
“不可以。”她开口闷声说着，抬起头从上往下俯视着他。
“不可以，洛德……
你不可以去。 ”
人鱼抱着的衣服，还有洛德身上穿着的女仆服装。
这就是人鱼不肯告诉她进去遗迹的方法吗？
她抬起手，朝着洛德的头顶而去。
我不会让你踏进遗迹。
她抓着绑在他角上的黑色缎带，斯的一声，缎带被她轻轻解开。
我不会让你的角被砍掉。
在书里，在遗迹里，洛德像是陷入了什么梦魇之中，疯狂暴躁，突然爆发的力量伤害了圣女。
黑色的魔法被发现，魔族的身份会逐渐暴露。
伤害了圣女，他与勇者的间隙加深了。
最终，他被发现与魔族有联系，魔王的身份暴露，这一切在争斗中，勇者砍掉了他的角。
另一边角的缎带尾端被她抓着，轻轻一扯，缎带松开掉落。
没有主角的旅程或许什么都不会发生。
她不会让洛德进入遗迹。
恍然间，洞穴外，海浪冲击震荡而来。
人鱼在水池边朝他们喊着，“你们在干什么？要跑了，那些家伙要追上来了。”
莉希从沉浸的内心世界里回过神，看见自己身下的洛德，还有洛德扑闪扑闪的眼睛，莉希嗖的一下很快站起身。
他们两人跑了出来，不由分说地被伊泽催促，“快点！我还没有进去遗迹，我是不会把衣服还回去的。”
看到伊泽怀里的衣服，还有洛德身上的女仆装，莉希跟着跳进水池里，她问人鱼，“这些衣服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洛德也随后跟上，他们随着伊泽重新回到海洋之中，伊泽快速地往前游，“在有女仆的大宫殿才有这些衣服。”
她瞬间无言以对，这家伙不会惹到不该惹的人吧。
身后，海水波动剧烈，她看到许多身影以极快的速度追赶而来，他们也拥有鱼尾巴，身上带着长.枪的武器和轻甲，像是伊泽所说的大宫殿的守卫。
人鱼守卫的后方，还有几个人鱼悄悄跟了上来，那是刚才欺负伊泽的人鱼？他们想要做什么？
在海里，伊泽逃脱的速度极快，人类的双腿显然比不上人鱼的尾巴。
在伊泽身后的两人与守卫的距离逐渐缩小，人鱼守卫抬起手，手里握着长.枪投掷而出，长.枪如同幻影一般从他们身边划过。
伊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往后看向他们两人。
他转回身，摆动着尾巴，直朝他们赶过来，他向蓝宝石伸出手，他只能带着一个人逃跑。
洛德身上还穿着女仆裙子，这样的衣服阻碍了他的行动，那些守卫越来越近，但他也不想将莉希交给那条虫子。
就在这时，巨型海兽冲击海浪的波动又一次扑面而来。
波动冲击着所有人，莉希被水波推动往后，伊泽趁机拉起她的手，带着她飞快地逃离开。
洛德很快反应过来，莉希没有在身边，他想要立刻追去，却被人鱼守卫团团围住。
游动的速度极快，海洋周围依旧黑暗，莉希看不清四周，她不知道洛德是不是跟在身后。
许久，伊泽终于停了下来，他没有松开她的手。
他们所处的海洋异常安静，也没有任何鱼类从他们身边游过。
她往身后看，确定着洛德的身影，这时却听到伊泽笑了一声，“你要去的地方，我们快到了，蓝宝石。”
伊泽想要拉着她往前，但蓝宝石很执着地望着后方，昏暗中，他能看到她那双如天空般的眼睛异常坚定。
她要回去找那个黑发的少年。
伊泽拉着她继续往深处。
莉希只想摆脱人鱼，但他的力气很大，她没有忘记自己身上的魔法杖，只是在海里，她的火元素魔法根本无法施展。
人鱼无视着她的对抗，边说着话边往前游去。
“这里是不是很暗？”
“这可是这片海域最黑暗的地方，这里连一丝光芒都不会被怜悯……”
“……是最冰冷的地方。”
伊泽忽然间停了下来，他直视她的眼睛，看到那双蓝宝石倒映他的身影。
一条深海浮鱼与她擦身而过，闪着盈盈幽光，经过伊泽身边，往他身后无尽的黑暗而去。
幽光照亮了经过的黑暗，如同浅浅的掀开一层薄薄的帷幕。
帷幕下的景象显现。
一具具极其细长的晶石碑插在土里，浮鱼经过，晶石也同样反射着微光回应。
一具，十具，百具……所有晶石碑如同水波一般回应起来。
数不清，无尽地铺满整个延伸而去的视野。
整片晶石碑的幽光仿佛都落在伊泽身上，他扬起手，笑着对她说：“看，这里就是我要看守的地方，是人鱼死后的归处，人鱼墓地——窆域。 ”
莉希静默地注视这景象，手不自觉抓着领口前，手中的空然告诉她——项链已经没有了。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她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张合着嘴唇。
这个人鱼绝不是鲁莽地去偷衣服，趁着巨型海兽的活动时间，他只想要有人牵制和引开洛德，而且那帮欺负他的人也绝不会放过他。
他将所有人都引到洛德身上。
“我……”伊泽瞬间游到她面前，他伸出手靠近她的脸，似乎要抓住什么，“我要你的眼睛。”
“你的眼睛很纯净，和海平面一样，更像阳光普照的天空，很漂亮。”
他越来越靠近她。
“这里都是黑暗，没有一点光。”
他顿了顿。
“这里也是被毁灭的湮海，被黑暗神暴走湮灭的毁灭之地，在我们人鱼歌谣里，那是天空殿堂所沉入之海，神明陨落之地。”
神明？
陨落之地？
谁陨落了？
伊泽像是知道她在想着什么，“你想知道是哪位神明陨落了，没有人知道，也许是毁坏这一切的黑暗神也不一定。”
他的脸离她极近，脸色逐渐变得阴郁起来。
“我不喜欢，这里只有我一个……”
“可是我看到了一点光，我往上游，第一眼看到光芒耀眼的天空，碰到的沙子不是冰冷的……和这里不一样……我忘记了时间，静静待在那里很久、很久……”
“……所以，将你的眼睛给我吧。”
他抓住她，“或者你给我生很多很多小鱼，他们会有着你的眼睛。”
她想要甩开他的手，伊泽抓得更紧了，指尖紧紧地陷入她的血肉里。
“不愿意吗？明明这是最好的，难道你真的想要进去遗迹吗？”
“我没有跟你说过吗？那遗迹就算能进去，也没有人能出来。”
“我看过她们进去了，到现在她们没有再出现了。”
伊泽抬起她的下巴，渴求着她的眼睛，“你要选择什么？眼睛，小鱼，或者去死？”
他说着这些的时候，抓着她的手指有一瞬间松动，莉希猛地甩开他的手。
她朝着浮鱼开拓的晶石之路逃开，现在只有进入遗迹她才能摆脱他。
伊泽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跟着她，像是追逐实力悬殊的弱小猎物，任意玩弄。
几步外，最后一块晶石碑戛然而止，这之外的地方，好像有堵看不清的墙壁。
伊泽忽然出现她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还是要进去啊，你可以选择进去遗迹，但是——”他歪了歪头，他明显不喜欢她的选择，“如果你能找到戴红色耳环的女人，然后用她胸口的珍珠换你的眼睛，要不然，就算你能出来，我也会立刻将你的眼睛强硬地挖走。”
他说着这些的时候，少女脸上没有害怕的神情，还侧眼看着他，瞪了他一眼，嘴唇凶惡惡地张合着，伊泽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但他知道那是人类谩骂的语言。
她极其爽快地一把推开他，整个人进入那方区域之中。
还没完，分两章有点拖沓了，所以后面更新的内容还会更在这，应该字数比较多
更新了
终于放假了，会多更点
第66章
遗迹外。
伊泽看着蓝宝石的身影消失，他没有告诉她，那是遗迹，但那也是女性人鱼被流放的地方，只要进入那里，能做的只有等待死亡。
他停顿了好一会，而后将偷来的衣服穿在身上，有些别扭地转了一圈，扯了扯胸前的布料，他不明白女性人鱼为什么要穿那么多。
穿戴完后，他决然地深吸了一口气，摆动着尾巴，直直冲向遗迹，嘭的一声响起，伊泽撞在什么僵硬的屏障外面。
他揉着被撞疼的脸退后了几步，果然，他还是进不去。
他摸了摸阻隔他的无形墙壁，那只闪着荧光的深海浮鱼也逐渐游远，唯一的光芒也随之远去。
黑暗重新回到他身上。
那么，他想，那样漂亮的蓝宝石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刚从那堵无形的墙进入遗迹，莉希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这里竟然没有海水，海水被隔绝在遗迹之外。
这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她抬了抬头，能看到遗迹外朦朦胧胧的海洋，只有遗迹最后残余的光的力量照亮着于此。
这里与外面完全隔绝。
她的周围都是被破坏完全的碎石，还有被强大力量所焦化的黑块。
被摧毁的平地十分宽阔，延伸至远处伫立着一座宏伟的建筑，那建筑坍塌了一角，其他高耸支撑着的高大圆柱依旧支立。
那……就是遗迹？
如果真如人鱼所说，那是有关神明的遗迹，那么它可能就是传说中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域——所有人都无法接近的神殿。
但这只是她的猜测，莉希像是在警醒自己，轻轻摇了摇头，集中注意力在眼前。
她将魔法杖从腿侧拿了出来，手指紧紧握住魔法杖，她轻轻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开始往前走去。
耳边只响起她踩在碎石地的脚步声，直到现在都没有看到活物。
【如果你能找到戴红色耳环的女人，然后用她胸口的珍珠换你的眼睛……】
她突然想起那人鱼所说的话，这里还会有其他人的存在？
就在这时，她只是一个恍惚，脚下似乎绊到了什么，她跌倒在地面，睁开眼，一颗头骨滚落在她眼前。
她整个人立刻弹了起来，猛地退后了几步，她握紧魔杖，强迫自己转动着视线看清状况。
头骨已经历经风化许久，它的旁边落着同样只剩骨头的躯体，下半身的鱼尾骨头像是绊倒她的东西，已经被她踩碎。
人鱼的骨头？ !
为什么这里会有人鱼的尸体？
明明这里只能进无法出，更没有海水，他们待在这里只能等待死亡，所有为什么还会有人鱼进到这个地方来？
莉希眯了眯眼，就算还存在着许多疑问，但她不能停止不前。
经过好几具人鱼骨骸后，不到一会儿，她终于走到那座宏大的遗迹前。
在神明先生所写的书里，圣女和洛德进入一座被毁坏的建筑后，洛德如同陷入永无止境的噩梦之中，沉于疯狂，最后爆发起潜藏已久的力量，最后，洛德的暗之力量伤害到圣女。
即使不知道遗迹里存在着什么奇怪的力量，才导致洛德发狂，但她不得不进去。
莉希握了握魔法杖，踏着阶梯走了上去，走过半截倒塌的圆柱，迈进高大的遗迹之门。
一走进去，莉希顿了顿，她的脑袋有一瞬间恍惚，她盯着脚下，缓缓抬起眼眸，由脚下望向尽头的地面。
朦胧的光从身后落入，尘粒在微光中起舞，脚下的地面落着不知何时的尘土，满满地遮掩着地面，遮掩着某一刻时间凝固的痕迹。
整个遗迹殿内高大宽阔，充满着庄严和圣洁。
如果这里真的是神殿，她不会怀疑它的真实性。
可是，这里依旧很安静，什么都没有，没有生命存在的气息，是属于所有一切超脱死亡的宁静。
她走到支撑殿内的巨大圆柱旁，背缓缓靠了上去，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进入遗迹后就感到异常地不舒服。
这是受到遗迹原主人残留的力量影响，还是因为遗迹的力量快要消逝导致？
她扶着额头无力地坐到地上。
她想着，也许剧情里，洛德也是因为这个才会丧失理智伤害了圣女。
休息了一会，狂跳不止的心脏终于平复了一些。
莉希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她站起身，观察着四周，一边是毁坏的墙面，似乎原本通往某处的道路被掩埋。
另一边虽然没有受到破坏，但那里没有通往外面的出口，可是……
她莫名地有一种感觉，她应该往那里走去。
当靠近那里，莉希轻敲了好几下硬实的石砌墙面，果然跟看到的一样，这里没有出路。
但脑海里仿佛还有另一道声音在坚定地告诉她，她的选择没有错。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但还是不放弃地将整面墙探究了一片，经过了许久，还是毫无收获。
不行。
她不能浪费时间，不知道洛德有没有从那些人鱼手里逃脱，她只想要尽快离开。
既然没有打开的开关，那么，直接强硬打开就好了，只要能开口的墙都是出路。
莉希深深吸了一口气，举起魔法杖，魔法元素在周围集结起来，她需要更多的力量，才能将这样厚重的石块墙壁弄碎。
越来越多淡白的火元素聚集，火光照耀，强烈地映照在墙面上。
就在此时，突兀地响起一声石块转动的声响，那面墙突然发出响声，逐渐往两边打开。
这不是墙，而是一扇巨大的石门。
元素逐渐停止集结，莉希收了收魔法杖，看了看石门几眼，而后往门外走去。
几束光刺眼地落下，莉希不自主地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前的景象显现而出——
地面，一个巨大的魔法阵铺展在眼前。
此处，遗迹外的海洋变得清晰，海水的波光粼粼投落在魔法阵之上。
遗迹最耀眼的光辉照亮着这一方。
地面残碎，尘土覆盖，魔法阵的痕迹浅淡而残缺，只是最外围的符文和圆形的绘制彰显着它的存在。
魔法阵的中央，光落在一个跪坐的身影之上，宽大轻柔的红纱遮盖着那身影。
水波浮动，红纱也如同被清风而浅浅飘动，此时，红色的月牙型耳环从红纱里露出。
第67章
魔法阵!
没想到这么快能找到魔法阵，只是红纱下的是……
环顾四周，只感受到光辉下的暖意和安宁的光明。
她的目光注视着魔法阵中轻轻浮动的红纱，月牙形的耳环晃动，无风而动，发出细小的清脆的声音。
遗迹外，海浪又不平静起来，随着一阵阵波浪的涌动，这里轻风刮拂起，红纱飘扬，耳环响动。
很快，风停止了。
风？
莉希感受到风的吹拂，顿了顿，看了一眼外面翻涌的海水。
风……是洛德的风魔法吗？
她抓紧手里的魔法杖，转回头，盯着魔法阵中央的红纱，她静默站了一会，然后一步一步地往魔法阵中央走去。
那披着红纱的身影依旧没有动作，她静静跪坐在那里，如同虔诚的圣徒，亦或者只是崩溃地祈求生存。
莉希站在她的前方，弯下身，将红纱轻轻掀起，一具人鱼白骨落入视野。
清脆的一声响起，月牙型的耳环从骨缝中掉落地面，她将耳环捡起来，耳环的色泽仍闪闪发光，此时，披在骨头身上的红纱也随风飘落。
红纱拂过白骨胸前的骨爪上，几根手指骨咔啦咔啦地掉落地面，蜷起的骨爪有了缺口，缺口里，一抹微光映照着外面投落进来的光芒闪烁了几下。
莉希皱了皱眉，她想起那条人鱼的话，瞄了瞄眼前这空洞的人鱼白骨。
随后，左手捏着自己的衣服，右手往缺了一个口的骨爪伸去。
这个缺口很小，只能放进两根手指。
莉希忍耐着发毛的不适感，扣了好几下才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她摊开手心，一颗色泽未褪的珍珠躺在手心处。
她握了握，连同耳环收了起来。
随后，视线转而落在脚下残缺的魔法阵。
在魔法学院，她学习了许多有关魔法阵的知识，魔法师如果要施展高阶级的魔法，当自己的力量不足时，就需要魔法阵提供辅助和媒介。
当然，像是属于空间魔法范畴的传送魔法阵可不是一般人能绘制和启动，启动它所需要的魔力比想象中还要庞大，所以，一般只有贤者级别的魔法师才有足够的魔力启动。
无论这是多么艰难，要是这个魔法阵还完好，那么他们就有可能尽早回到魔法学院。
她沿着魔法阵边缘查看着，看了一会，她忍不住停了下来。
魔法阵上的镌刻的铭文……
她看不懂。
这些铭文不是现在的魔法符文，像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些难以理解的古语。
虽然魔法阵的绘制形状和他们现在的传送魔法阵相似，可是如果无法理解它的铭文，那么也无法将铭文咏唱出来，魔法阵也不可能启动。
她垂着眼眸，盯着魔法阵沉默了一会，忽然注意到魔法阵上一条细小的裂缝，她沿着裂缝延伸走去。
刚才的风卷起了覆盖在魔法阵上的尘埃，地面逐渐显现着隐藏而下的真相。
越往延伸的裂缝走去，能看到地面的裂缝越来越大，裂缝穿过人鱼白骨之下延伸到另一边。
而另一边的魔法阵一角早已破碎，它缺了一口，但裂缝已缺横跨整个魔法阵。
意识到了什么，她顿了顿。
原来魔法阵早就已经完全被毁坏，现在，它只是一个刻着纹路的地面。
莉希顿时有些木然，仅存的一丝可能性也没有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
她现在没有失落的时间，抬眼看着遗迹外的海洋——她还要离开这里。
她站在原地，托着下巴回忆着书里的情节。
人鱼说这里只能进不能出，这里死亡的人鱼残骸都在证明着，那人鱼应该没有说谎
按照书里的发展，洛德发狂爆发力量后，遗迹承受不了，支撑这里的力量消失了，整个遗迹很快崩塌，之后圣女他们也从遗迹里逃离回到陆地。
这么说，让支撑遗迹的力量消失，她也能从这里出去了？
她这么想着的时候，此刻，充斥着四周的光芒暗了暗，像是残余最后一截的蜡烛，燃烧的光芒开始消逝。
遗迹正在慢慢消耗着自己原有残余的力量，或许经过一两年的时间，它将会自然地消耗所有的力量，光芒消失，最后坍塌在深海之中。
可她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
莉希走到遗迹界限的边缘，能看到外面的海水，而自己像是困在没有海水的海洋鱼缸之中。
她往那层界限伸出手，碰触着。
奇怪，竟然很温暖。
一个更加奇怪的念头在她的脑海浮现。
如果……用她的火元素魔法将界限烧掉，那她是不是就能出去了？
要是能从遗迹里出去，无论什么办法她都应该尝试。
她的左手仍触碰着界限，抓着魔法杖的右手抬起，魔法杖尖端燃起一小撮火苗。
她想要尝试一下。
可就在下一秒，她按在遗迹界限的左手好像没有的支撑，身体往一边歪倒。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正在穿过无坚不摧的遗迹界限。
突如其来的发展让她猝不及防，她转眼望向遗迹。
最后一眼，她看到遗迹的光芒变得更加黯淡，最后的光如同萤火等待熄灭的那一刻。
扑通的一下，莉希就从遗迹内重新回到海洋之中，海水包裹着她的全身，那片遗迹光芒垂落，变得无法看清里面，它逐渐与周围无光的黑暗融为一体。
莉希怔怔地望这一切，低头看了看自己握着的魔法杖，她还什么都没有做，她就已经出来了。
那遗迹……真是个奇怪地方。
莉希皱着眉头望着遗迹一会，遗迹的微光还残留一些徘徊于海洋之中，她的身边没有出现某人鱼的身影，趁着光能指引黑暗的前路，她转身就游开。
海洋一如既往宁静，她融入海水，静静地游动。
突然间，鱼尾快速划破海水的声音响起，远远地从身后传来，莉希没有往回看，愈加加快了速度。
可是在海里，人类的双脚比不上鱼尾巴。
她被抓住了，手腕被一双手抓着往后拉了过去，她猛然对上一双睁得极大的眼睛，脖颈桎梏感传递而来，她有些喘不过气。
人鱼抓着蓝宝石的脖颈，他意识到她想要逃跑。
“为什么要逃跑？我说过，我会挖掉你的眼睛的。”
人鱼的鱼尾摆动，他逆着光，更加靠了过来，他的眼眸直视着她的眼睛。
“放心，我不会弄坏的，我会好好保存它们，它们会一直在这里陪着我。”
说完，他的手指就朝着她的眼睛靠近。
莉希挣扎着，扒拉抓着她脖颈的手，可是依旧没有作用。
他的手指越来越近，即将碰到她眼睛的时候，莉希闭上眼帘，抬起手——
安静无声的海域里，啪的一下，本该响亮的声音被海水冲淡。
人鱼脸颊被打而侧歪了一边，他惊讶地瞪大瞳孔，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人鱼眨巴眨巴着懵然的眼睛，顶着被拍得火辣辣的脸颊，转着脑袋呆呆地看向她。
他的脸上也有什么掉了下来，他下意识地接住，一颗珍珠和月牙耳环躺在手里。
他抬了抬眼，看见蓝宝石张合着嘴唇，很生气地在说着什么。
在她凶惡惡的气势下，人鱼耸拉着肩膀，捧着珍珠和耳环，蜷缩着鱼尾巴，乖乖地听着蓝宝石无声的谴责。
她一刻也不停地发泄自己的怒火，人鱼悄悄地瞅了瞅她，很快被她怒瞪而低下头。
她生气地说完了最后一句，然后看了看他，准备转身离开。
人鱼下意识想要拉住她，但他最后一刻停顿住了，他收回了手，盯着她的背影远去，直到看不见。
他的鱼尾巴没有摆动，仰躺的姿势任由沉沦，一串气泡缓缓往上离去，去接近最光明的海面。
伊泽看着手里的月牙耳环，缓缓地说着：“她也不肯留下来，姐姐。”
远离光，沉落于身后越来越暗的深处。
伊泽眯了眯眼，以往的记忆从深处浮涌着。
“姐姐，你又要去陆地上了？”伊泽拉住神情开心的姐姐。
他的记忆里，他没有父母，一直住在湮海里没有离开过，只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姐姐。
“嗯，我要去见他。”姐姐脸红了。
他懵懂地松开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离开，他不明白那种不会游泳的两脚兽人类有什么好，他们可能连鱼都不会抓。
姐姐回来后，开心向她展示着什么，“看，伊泽，是他送给我的耳环。”
许多次，姐姐总是说同样的一句话。
“我去见他了，伊泽。”
可是，这是他最后一次听到了。
“为什么姐姐还没有回来？”
他跑出去找她，最后却在那片墓地后的遗迹前看到了姐姐的身影，而且身边还有那座人鱼宫殿里的守卫。
他们押着姐姐，还押着其他人鱼，他们让她们进入遗迹。
姐姐脸上不再挂着笑容，满脸泪痕地喊着，“不可能的，他不是这样的人……不是的！不是的！”
人鱼守卫压制着拼命挣扎的姐姐，狠狠地说道，“你这个海洋的叛徒，竟然和光明信徒的人类间谍勾结，现在还想帮这些敌人狡辩。”
“这就是你的下场。”
他们将她推进遗迹之中。
他明明拼命地游，但依旧无法赶上，这些守卫挡着他，他眼睁睁看着姐姐进到真正死亡的坟墓之中。
伊泽的瞳孔重新聚焦，从记忆中回到现在，他躺在海底，将一条在海底捡到的项链拿了出来。
如果莉希还在这里，她就会认出这是她落入海里的项链。
伊泽摸着项链的吊坠，轻声地呢喃：“现在，你代替她陪着我了。”
游了一会，莉希似乎心有所感地往后看了看，那条人鱼没有再追过来了。
转回头，她努力地往前游，不知道洛德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被人鱼守卫抓走了？
不会洛德都把他们杀了吧？
她想着许许多多可能性的时候，视野中，淡淡的黑气从远处飘扬而来，这些熟悉的黑气让莉希感觉不妙。
她拼命朝黑气去往的方向而去。
这里明明没有那些泛着黑气的诡异魔兽，为什么还会有黑气的存在？
黑气越来越浓，浓厚的黑气像是受到吸引一般往某个方向聚集而去。
她看了看身后的方向，她有些讶然，那些黑气不是从她所知的魔兽而来，而是从人鱼墓地和遗迹处溢满而出。
她急切地加快速度。
很快，眼前的景象让莉希停了下来。
暗不可见的黑气包裹着前方，连澄清的海水都浸染着黑色。
莉希朝黑气冲了进去，她急切地寻找着，寻找着洛德的身影。
她错了，不该让洛德跟着来，即使没有进入遗迹，洛德没有受到遗迹的影响，因为这些突然出现的黑气也会使洛德失去理智，他也和剧情一样，沉陷于发狂之中。
黑暗中，视线不停地搜寻着洛德的身影。
太暗了，她根本看不清。
此时，一抹金色隐约出现在黑暗深处，她急忙游了过去。
那里，黑气的中央，一个人影宛如处于深渊深处。
黑气环绕，洛德抱着脑袋，痛苦地嘶喊着，黑气不断地涌进他的身体，缠绕着他的双角。
嘶喊的嘴里艰难地溢出声音，声音夹着她的名字。
“啊——!……莉希……莉……”
莉希向他靠了过去，每一步，周围蜂拥的黑气都阻挡着她。
她咬着牙，黑气席卷而来，划破了她的衣服，但她仍旧不屈服地靠近黑气的中央。
洛德的身影终于就在眼前，她伸出手，穿过浓厚的黑气，捧着他的脸，让他的金眸倒映着她的身影。
“我在这里，洛德。”
似乎听到她的声音，洛德被黑气笼罩的金眸闪动了一下，但是似乎触动了什么，所有黑气却开始疯狂地涌入洛德身上。
“洛德!”莉希有些慌张。
这时，她的脸被轻抚的触感传来，她望向抚上她脸颊的洛德。
他的金眸里只倒映着她的身影，却没有聚焦，仿佛陷于什么噩梦之中。
他抚上她的后脑，亚麻金色的发丝在他手指间交错、垂落，然后逃脱。
他不容许她逃脱。
莉希：“！！！”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莉希的脑袋完全空白一片，瞳孔剧烈地颤抖起来。
嘴唇传来的触感……
他的脸，他的金眸都近在咫尺。
气息交.融。
水的冰冷与肌肤的火热交织。
柔软带着海水的唇瓣正在掠.夺着所有的感官。
第68章
震惊不已的莉希许久才接上理智的细线，她想起了什么，一把推开洛德：
“我不是尤利娅！”
他只是看着她，嘴里张合着，声音埋没在海水之中。
突然，莉希猛然咳了一下，海水呛入喉咙，她捂住嘴巴，双重的惊讶使她混乱——
能让她在海里呼吸的珍珠正在失去效应。
就在这时，她被洛德重新抓住了手腕，他紧紧抱住了她，仿佛害怕她会再次推开他，耳边传来他的声音。
“莉希……莉希……是''莉希''……”
是她的名字。
嘴唇又一次传来柔软的触感。
周围的黑气已经全部涌进了他的身体。
她背后紧紧环抱的手臂越收越拢，不容抗拒，不容逃脱，仿佛要将她柔软的躯体融进他的怀里。
呼吸被掠夺，任由他掌控。
溺水沉溺之感让她迷茫和沉沦，她半阖着泛着水光的蓝眸，身体柔软无力地贴在他身上。
水波浮动，静谧沉沦。
他终于放开她。
迷糊沉溺的意识里，莉希抬了抬眼，似乎看到洛德黑发之上的双角，没有变得更粗壮，完美弯卷的角度，小角尖也不再蠢蠢欲.动往上长。
双角在他的黑发上，一切变得这么自然和谐，完美，好看。
这是角完全长成了吗？ ！
在她注意角的时候，洛德忽然间一下扯开她的领口，耳鬓厮磨。
他轻嗅着她的味道，张开口，一口咬上她的肩膀……
这样深沉而旖.旎的碰触，莉希猛地伸手推开他。
只是没想到洛德轻易被她推开，只见洛德紧闭着眼眸，似乎早就失去了意识，但手还是紧紧抓着她的手腕，最后身体无力地倒在她的身上。
莉希还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抱住倒下的洛德，她回过神，口里不断张合着，无声的喊叫没有叫醒他。
她连拍了好几下他的后背，洛德也没有醒。
莉希兀地喝了一口海水，轻微地窒息感升起，她紧闭起嘴巴，抱着洛德往海面上游去。
海面，少女带着少年浮出水面。
莉希猛地呼吸着好几口新鲜的空气，水珠挂坠在她脸上和发丝上，她转头察看着依旧没有醒来的洛德。
她转动脑袋看着周围，直看到远处的绿色，她带着洛德往那边游去。
终于游上岸边，带着洛德回到陆地上莉希脱力地躺在沙滩上。
远远吵闹的声音传来，她被人抱起来，“莉希！莉希——！莉希你没事吧？”
出现在海滩上的尤利娅看见莉希，急忙跑了过来，她扶起了她，将她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却看到她身上衣服凌乱又有好几处划破，肩膀上还有咬痕，脸色还泛着不一样的红。
尤利娅瞪大眼，遛了一圈旁边躺尸的洛德，这家伙不会真的对她可爱的莉希下手了吧！
她怀里的莉希开始感到冷地蜷缩起来，她一下子将她横抱起，嚯嚯嚯地往某处跑去。
很冷。
莉希这样感觉到。
她还在海里吗？
只是一阵光忽然出现包裹着她，又变得暖起来了。
这时，面前出现洛德的身影，他向她靠近，托起她的下巴，鼻尖相碰，嘴唇相触……
莉希霍的一下睁开眼，坐起身，怔怔然地盯着身上的被子，抬起头看了一圈，是一间简朴的木质房间，自己正躺在床上。
莉希捂住脸，原来刚才是梦境。
她从床上起来，房间的门就打开了，洛德出现在门外，他看到她醒了，站在那里定定地注视着她。
莉希猛然想起海里发生的一切，还有最后那些亲密的动作，她脸有些红地撇开视线。
她清楚记得他吻了她，他叫着她的名字，他没有认错人。
但是洛德他不是只对圣女……
莉希皱了皱眉，只有她知道洛德不是半兽人，是魔界的魔族，更是未来会成为魔王的人。
她想起来，魔族似乎没有像人类在教会和习俗下那样墨守成规，伴侣一对一的也有，一对多的也有。
魔族对欲望很是放纵。
莉希转眼盯着小心翼翼走进来的洛德，他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逐渐地，莉希的眼神变得凛冽起来——
所以，魔王大人想脚踏两条船？ ？ ！ ！
不知道莉希内心的想法，洛德只是很开心莉希醒过来了，莉希自从回到陆地后已经睡了好几天。
现在他很想靠近莉希，抱住她，但是在她尖锐的眼神注视下，他紧张地捏着拳，垂着眼睛不敢看她。
洛德忍受不住莉希这样看他的目光，他走了过去，拿起挂在架子上的披肩，将它搭在她身上。
“莉希生病了，已经睡了好几天，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莉希抓着披肩，沉默地摇了摇头。
洛德又递过来一杯水，她捧着杯子，看着上面冒气的热气，洛德和以往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这样令她更像知道洛德在想什么。
她对上洛德的双眼，洛德整个人顿了一下，似乎比她更加慌张无措。
“在海里的时候，你为什么那么做？”
为什么要亲她？不会真想脚踏两条船吧！
洛德睁大眼睛，随后半垂下眼帘，带着慌张、迷茫和不解地闪烁着眼神，“我……做了什么？”
听到这里，莉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愤怒，但见到洛德有些异样的神情，她沉默地盯了他许久，忽然醒悟了什么，开口问了一句：
“你不记得了？”
洛德从未看见莉希这样的神情，她非常生气，他更加不知所措，他绝对做了莉希极其讨厌的事情。
他只记得莉希被带走后，他想去追，却被那几条人鱼挡住，他只想要将这些碍事的除掉。
在混乱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周围出现了那些黑气，黑气钻进他的身体，疼痛让他失去意识，而这之后的事情……他完全没有记忆。
他，究竟对莉希做了什么？
他捂着嘴巴，认真地想了想，不会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最深处的欲望都爆发出来了？
洛德闪烁着眼神，更加不敢直视她。
一个身影从门外出现，尤利娅从门外冲了过来，越过洛德一把抱住了她。
“你终于醒过来了，这几天担心死我了。”
尤利娅还没说完，她的脸忽然就贴了过来，她们额头贴着额头，对于如此贴近的尤利娅，莉希怔愣愣地眨巴着眼睛。
而尤利娅在某贴身执事的死亡视线下远离了一些距离，她感觉到莉希身上的温度，嘴角扬起，宠溺地看着她，“生病的身体也已经好了。”
“答应我，下次不要去这种地方了，要去的话，我陪你一起去。”尤利娅捏了捏莉希的脸颊，斜了一眼某野兽刺过来的视线，“我比这家伙可靠得多。”
面对尤利娅如同亲密关系之间的关心和贴近，莉希绞了绞自己交握的手指，脸上冒起了一些不适应的害羞，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一旁的洛德：“！！！”
洛德身侧的手指蜷起，紧紧握拳。
果然，他从一开始就不该留着这个女人的性命！
门外，霍尔拖着一把残破的大剑经过，剑上都是被砍落的草叶，他停下来看了看他们，打了打哈欠，花栗鼠从他肩膀上遛了下来，很快跑进房间，直到莉希的肩膀上才停下来。
莉希被自己的同伴包围，她一直绷紧的肩膀都松了松，对于他们所处的地方，莉希不由地问了一句：“我们这是在哪里？”
“噢，这里离那片海滩最近的小村庄，这个村庄意外地有许多冒险者协会的人，如果我们要去最近的城镇，他们也能为我们指引方向。”
尤利娅还说着他们在这片森林遇到的各种魔兽，说了一会，另一声音突然出现。
“魔法阵找到了吗？”
莉希往声音的方向看去，依旧蒙上白纱缎带的奥兰缓缓走了进来。
莉希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人鱼带我们找到了那片遗迹，而在遗迹里，我找到了魔法阵，可是……那魔法阵已经被毁坏了。”
尤利娅看了看莉希，“就算没有魔法阵，我们用马车也能回……。”
“你说你进到遗迹之内？！你是怎么出来的？”
被截断话语的尤利娅转眼望着身后的奥兰。
奥兰不同平常的平和温润，他的情绪似乎从埋藏在地底下平静而冰冷的水面里起伏了一瞬，被遮掩下双眼似乎正紧紧地注视着讲诉遗迹故事的人。
莉希顿了顿，她感到疑惑的看着他，他想要知道什么，“我能从遗迹里离开的那一刻，遗迹的力量也同时开始消失了。”
奥兰听到这里，他没有再从那平静的水面溢出波动，如同往常一样安静沉默地站在那里。
那视线也没有聚焦在她身上。
热闹的气氛维持了一会，其他人都出到门外，他们想让她好好休息，可是在她的坚持下，她只休息了半天就想要继续出发了。
洛德在房门外站着，他定定地盯着握着的门把手，它已经被锁上，拒绝着随意进出的人。
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他怔怔地看着莉希穿戴好从里面走出，梳好的头发还戴着他送给她的蓝色宝石发饰。
她抬起头，看了过来。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会像平常一样专注盯着他的角，抚摸他，对他露出笑容……
只是他回想起来，莉希一直以为那发饰是尤利娅送给她的，她不喜欢戴发饰，现在——
她戴上了“尤利娅的发饰”。
莉希看向他，却如同见到随处可见的花草，漠然地转开视线，而后无视他的存在，从他身边走过。
此刻，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定住了，他感到比死亡还要疼痛的东西，所有的感官和情绪都在这一瞬间化为灰烬。
第69章
村庄的酒馆内，摆着食物的餐桌上，尤利娅看了看坐在对面的洛德。
这家伙直直地盯着她身边的莉希，一脸如同世界崩溃的模样，但散发而出的气息却异常恐怖。
她侧眼瞅了瞅身边的莉希，莉希正慢慢地吃着食物，她没有将一丝注意力放在那恐怖的野兽身上，仅分开的注意力下，只将一颗小果子递给桌子上的花栗鼠。
尤利娅趁机也往莉希嘴边投喂，看到莉希没有戒心、像可爱的小松鼠吃下，尤利娅眯了眯眼，嘴角都笑了起来。
管他呢，不知道平常形影不离的两人发生了什么，但现在能和莉希贴近的机会更多了。
在奇怪的氛围下吃完了餐食，馬廄里，尤利娅拉了拉新马车的缰绳，往后看了一圈，奥兰静静地站在几步外，莉希和洛德也在，只有霍尔从早上到现在都不见踪影。
尤利娅捏了捏拳头，她就应该套个项圈在这个一天到晚迷路的家伙身上！
似乎感觉到尤利娅冒起火气的迹象，霍尔拖着碎裂一半的大剑出现，他身上满是在森林里粘上的草叶，脸上尽是疲惫的神情。
霍尔抬了抬眼，困倦地扫了一眼瞪过来的尤利娅后，手里一松，大剑掉落地面，他无力地拖着轻飘飘的步伐走上马车，唰的一下倒在马车里，随后很快地睡着了。
尤利娅靠近他，拍了好几下他的脸颊，确认他真的只是睡着后，她才无语说着：“这几天这家伙都是这样，他是怎么了？”
没有霍尔驾驶马车，也只有洛德能够代替他，可是洛德直直盯着莉希，她到现在都没有看他一眼。
沉寂的气氛里，洛德低落地垂下眼帘，他转过身，突然抓住没有反应过来的奥兰，将他一起来到驾驶马车的位置上。
被莫名其妙拉过来的奥兰偏了偏头，似乎在无言地打量着洛德，轻轻拍了拍他抓过的地方，注意到那边两位少女都进到马车厢内。
除了昏睡过去的单纯迷路笨蛋，现在马车厢里只有女性。
几秒的沉默后，奥兰没有到车厢里，而是缓缓坐了下来。
马蹄脚踏，车轮咯吱地滚动，马车行驶出小小的村庄。
马车内，蓝眸的少女闪动着眼眸，她盯着自己交握的指尖，抬起头，望向驾驶马车的位置。
她想，她竟然会这么生气。
她不是生气洛德是否脚踏两条船了，而是讨厌他忘记了——
忘记他亲吻了她。
无论在之前的世界，还是现在，这种事情她可都是第一次啊！
可是洛德他竟然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或者他根本不想记起，想到这里，莫名地，她燃起了一股名为愤怒的情绪。
现在，理智与情感的天平平稳了一些，莉希似乎想到了最本质的问题。
她皱了皱眉，她这样生气的原因，难道只是不想他忘了？
这样的想法仿佛在脑海里不断酝酿着，莉希握着自己的手指更紧了，她抿了抿唇，抬起眼，尤利娅已经将睡着的霍尔从底下抬到椅子上。
尤利娅对着那张睡得昏天地暗的家伙碎碎念，说着她睡着的这几天，霍尔把周围的魔兽都打了一轮，顺便还时不时和路过的冒险者们打架。
“这种沉迷的行为简直就像中了黑魔法一样，沉陷在沼泽里无法抗拒，直到身体消耗完全才会迫不得已停下来……”
“这家伙总是来者不拒，还主动参与干架，像是发泄多余的精力一样，我还以为他挺喜欢打架才会这样。”
尤利娅顿了顿。
“可现在，总觉得变得更加剧烈了。”
尤利娅看了看她，询问着，“难道是他不小心吃了迷幻菇什么的？”说完就在霍尔身上施展着光明魔法，希望魔法能治愈他的状况。
听着尤利娅讲述的话语，莉希疑惑着，对她来说，勇者的这些行为很正常。
在剧情里，他就是个纯粹单纯的刺头，喜欢迷路，又是带来不平静的漩涡中心，无论魔兽还是反派，一个接一个的战斗，最后还与魔王对抗。
这不正是勇者？
和剧情里的勇者一样。
书中所描述的那样，海的旅程之后，洛德的角也长好了，就像现在这样。
莉希更加感到奇怪地托着下巴，这么说，洛德的角比剧情里更早长好了？ ！ ！ ！
她竟然没有意识到这最重要的事情。
经历了海之旅程，洛德在遗迹而陷入疯狂，爆发的力量后被发现是魔族，之后还与魔族有联系，从而导致洛德被勇者砍掉一边角，最后促使洛德成为了魔王。
而那个与洛德联系的魔族，他以后会成为魔王身边的左膀右臂。
但对于勇者来说，那魔族是一个极难解决的反派人物，能成为未来魔王身边的近臣绝不简单。
而且最让她记忆深刻的是，那魔族差点将勇者队伍里的背景板魔法师五马分尸，也就是把她分成一块又一块，只因为她阻挡了他将魔王带回魔界。
对于这样为了突显反派残忍可怕的剧情，莉希无言地想着，为什么这本书的反派都很不正常？
无论他们遇到的伯爵，还是神明赫尔缇思，还是这之后出现的魔族，当然还有未来大反派的魔王大人……
这样的话，现在海的旅程结束了，角还突然之间完全长好了，按照书里剧情发展，那么接下来……
莉希有些惊慌地捂住嘴巴，她以为她可以改变洛德双角的命运，但是现在一切似乎已经在轨道上，而且还是跳过许多曲折的路径，直直地早早地步入轨道。
夕阳的光辉沉稳铺下，马车停了下来，现在还在海边那茂密的森林里。
这片森林比她想象中还要宽阔，马车行驶半天的路程都没有走出去。
马车停下的不远处，莉希怀里还抱着几根枯枝，她弯腰想要捡起地上的枯枝，背后一阵凉意瞬间扑袭而来，如同被凶猛的野兽锁住了目标。
莉希惊都直起身躯，定定站在原地，她没有回头看去，直直地盯着前方逐渐变得灰暗的森林视野。
第70章
少女站在昏暗的森林里，毫无警惕和防备的背影如此柔弱。
她弯下身，亚麻金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白嫩的脖颈展露而出，白皙、柔软、脆弱无比，只要用手指抓住它，关节弯曲，慢慢收拢起来，轻轻一用力，美丽的脖颈一折就断。
她修长的手臂捡起干枯的树枝，仿佛断面磨砺的尖端都能划破她细嫩的皮肤。
那双手腕一手就能禁锢起来。
左手，右手，脚腕……
这里、那里都能轻易地套上金属的镣铐，她哪里都不能去，只能待在狭小的屋子里，只有她和他。
他会钳住她脆弱小巧的下巴，强迫她的目光只能停留在他身上，只看着他，所有感官都只能专注着他……
他忍受不了，除了莉希一开始捡到他时的抗拒，莉希从来没有将目光移开过，无论是沉默地盯着他、思考、欣赏，玩弄，还是有时隐约流露出的胆怯，还有高兴的笑容……
她都会看着他。
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很奇怪，他想不起来。
他捂住脸，半遮住的琥珀色眼眸逐渐变成金色，正闪烁着闪亮亮的光。
洛德的脸上不受控制地浮起粉红，他要是对莉希做了什么，他怎么可能会忘记！他恨不得自己记住每一瞬间，害怕自己忘记了！
此刻，森林里的少女似乎察觉到危险而灼灼的视线。
她转身看了过来。
闪动的蓝眸直直对上他的金眸。
这一眼，所有极端和肮脏的想法都在这一瞬间完全缴械了。
心脏因为害怕而快速地跳动，莉希以为森林里藏匿着魔兽，食肉的魔兽正在盯着她，只要她一松懈，她就会被咬断脖子，吞进入腹。
身后明明是他们驻扎的营地，魔兽竟然会从那个方向而来？
感觉到越来越危险的气息，莉希猛地转回身，没有看到凶恶的魔兽，却看到洛德背着夕阳残留的光线站在那里，森林的阴暗融在他身上，金眸在黑暗中危险地闪动，黑发和傲然的双角仿佛在告诉着所有的生物，谁才是黑暗的统领者。
原来是洛德，她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只是自己这样感到安心的反应也让她顿了顿。
因为她的目光，洛德整个人似乎也顿了顿。
她与他静静地对视着，此刻，夕阳西下，黑暗完全降临，将两人沉浸在林中沉暗的氛围，没有人打破这份宁静。
忽然间，洛德走了过来，他向她伸出了手，莉希眨了眨眼，只见怀里的枯枝被抱了过去，然后就往营地的方向走去。
莉希愣愣地望着洛德的背影，随后也跟着往回走。
火堆燃起火焰，尤利娅接过奥兰递过来的水，她看了看他，在他一如既往微润的微笑中道了声谢。
她的视线环绕周围，看见莉希和洛德先后回来，再望向另一个方向，眼睛转了一圈。
她猛地站起身，飞快地走到马车前，打开车门看向里边，本来躺在里边的霍尔不见踪影了。
尤利娅转过身，着急地对他们说：“霍尔又不见了！”
所有人定定地望着尤利娅，过后他们准备去找霍尔的时候，一个声音在紧张的氛围下响起。
“谁不见了？”
尤利娅：“还有谁能不见，不就是霍尔那家伙吗！”
“……这样啊，是我不见了啊。”
唰的一下，所有人望向身后那声音来源，霍尔挠了挠头，肩膀上还坐着歪头的花栗鼠，他手里还拖着一只长角的公鹿，那只鹿已经没有了气息。
尤利娅一个箭步冲过去，提着他的领子，冷冷地盯着他，“你这家伙走开也不说一声？”
看着尤利娅的气势，霍尔瞪圆了眼，像是投降地将手里的公鹿扔下，“我在马车里醒来，就看见森林里那头鹿了，如果通知你们，它就跑了。”
尤利娅眯了眯眼，上下扫了这家伙一遍，松开提着他衣领的手，瞪了他一眼，还没有将气火平复下来，她走回火堆前坐下。
霍尔有些搞不懂，只能将脚边的公鹿重新捡起来，他准备将鹿处理好，然后煮一锅肉汤，那是他们村庄经常做的菜肴。
他切好肉之后，莉希靠近看了看，却看见霍尔还在处理着什么。
公鹿的双角依然傲然在它的脑袋之上，和洛德的双角不一样，公鹿的角有许多分叉的长开的短角，像是地面之下的树根不断延伸向外生长。
虽然公鹿的角看起来很是庞大，但她依旧觉得洛德的角更加好看。
只是在她感叹的下一刻，霍尔手起刀落，一刀就将那鹿角砍了下来，如同决然的处决。
仿佛看到某种剧情出现在眼前，莉希差点惊喊了出来，霍尔不明所以，瞅了瞅捂住嘴巴的莉希，随后还将角砍成一小段一小段的。
他将肉和角块一股脑扔进锅里，还有一堆不明的杂草和根茎，瞬间锅里呈现的颜色就有点古怪，像极了色彩斑斓的魔女的坩埚。
锅里滚烫冒泡了，霍尔勺起一碗又一碗递给他们。
浓郁的汤散发着奇怪的色泽，还有厚重的味道，莉希端着看了许久，那边洛德紧皱着眉头盯着汤里浮着的角块，他旁边的霍尔已经喝完一碗。
奥兰静静地尝了一小口，他放下鹿汤，白发下蒙着的眼睛似乎注视着它，奥兰抬起头轻轻地问了霍尔一句：“在你的村庄里，这种汤什么时候才会喝？”
听到这样的问题，霍尔停下喝汤的动作，他似乎在回忆着，好一会才说出：“……在婚礼的时候。”
奥兰浅笑了起来，他没有说什么，将木碗放了下来，不再尝碗里的鹿汤。
莉希已经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虽然不难喝，但她不喜欢这样的味道，她还在想着奥兰和霍尔的对话，是因为婚礼才猎上一头鹿来款待客人吗？
午夜时刻，本应该早已睡着的莉希睁开眼睛，她干瞪着眼望着噼啪燃烧的火堆。
她为什么到现在还睡不着，现在明明是秋季了，身体还如同在夏季一样热烘烘的，热到她完全无法进入梦境。
她想到晚餐唯一特别的鹿汤，难道是因为汤的原因？
她不放弃地重新闭上眼，只是似乎察觉到什么，她猛地睁开，却对上一双金光璀璨的眼睛，金色的光芒简直在那双眼睛剧烈闪动。
……洛德？
洛德像是被发现了什么坏事的窘迫，他惊愕地不知道如何反应，愣愣地定在原地，可是激烈的情绪更加不稳定，血气完全冲涌了上来——
下一秒，鼻血流了出来。
莉希：“？！！！”
她比他更是惊讶，猛地起身，松垮的内里衣服因为睡姿而歪斜着，露出肩头和锁骨。
看到这样更让情绪激烈的情景，洛德捂住鼻子，顿时快速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眸闪动，转过身就跑进森林里了。
突如其来的发展让莉希无法理解，她披上外套，确认好自己的魔法杖后，连忙追了上去。
不远处，月光浅浅，清冷地洒落夜中的明珠，清澈的湖水如同璀璨的宝石回应着月亮女神的馈赠。
月光落在水中绸缎般的白色长发上，丝丝垂落，发丝挂坠着点点水珠。
水汽与月光熏染着朦胧的氛围。
水中站着的身影侧了侧脸，白纱锻带蒙着眼睛，衣衫浸湿，紧贴肌肤，无论身躯还是脸庞都笼在半遮半掩的神秘感中。
莉希经过湖边，她只是转了转头，却看到奥兰沐浴在水中与月光的身影，对方也察觉到她的出现。
莉希有些讶然地睁大双眼，可是，察觉到湖那边传递而来的已然熟悉的杀意，她瞬间转回头，往洛德逃走的方向追去。
湖中又一次恢复了平静。
奥兰定定地垂着头，手从水中抬起，自己即将洁净完成的模样却被那少女的目光所沾染了，他沉寂了许久，不知道是夜晚的冷意还是湖水的冰冷，周围瞬间冷然了许多。
他如同自言自语，冰冷却缓慢地开口：“又变肮脏了。”
跑了一会，她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小花栗鼠从她的外套口袋里钻了出来，似乎正睡醒的模样，它左右看了看，嗅动着小鼻头，朝着某个方向吱了一声。
她往那走去，轻轻地不想要惊动任何东西。
靠着月光，她看到不高的岩石上露出一双角尖，似乎察觉到她的到来，双角轻微地动摇着。
“不要靠近我！”
岩石后，洛德的声音像是竭尽全力地吼了出来。
正想走进的莉希不再迈近脚步，洛德竟然会吼她，她没有生气，相反的，她更加担心。
洛德是魔族，体质不是一般人能比，这样的他竟然会流鼻血，他是受伤了？什么时候受伤了？而且还是很严重的伤！难道是因为海底的时候，那些众多黑气伤害了洛德的身体？
不过，真是奇怪，明明她还在生气不是吗？她竟然还追到这里来。
她没想要听洛德的话，她走了过去，只是靠近了几步，突然之间，一声巨大的轰隆声响彻寂静的午夜，扩散至森林远处。
而声音的方向却是他们营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