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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1章

    建议

    不过即便决定要放缓节奏,大安还是在承天四年,顺利将东北区域彻底纳入大安疆域,以兵不血刃的方式。

    不得不说,在如何使用谋略方面,炎黄民族绝对是个中高手。

    当那些大臣们没将心机都放在如何在朝中争权夺势,搞内斗上面时,而是花在别的地方时,所能取得的成就,可谓是十分喜人。

    对此,柳明月当然不吝重赏相关人等,成功平复了文官看到海军与陆军在近几年,接连受到无数嘉奖和重赏后,生出的一些不平与担忧之心。

    与此同时,文武百官们也通过这些事,确定了柳明月即便当上女帝,上面没了可压制她的人,依旧保持着从前的做事风格的事实。

    在许多人看来,这都是件非常难得的事,因为权势与富贵能够迷惑人心,能轻易让人得意忘形,将心比心,连他们自己在内,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始终保持初心。

    可是柳明月是真的做到了,哪怕已经真正成了大安之主,她依然能够做到以身作则,勤政爱民。

    即便只说她登基后的数年,所取得的功绩,就足以与史上那些备受称颂的明君相媲美,但她丝毫没有因此而感到自满,从而有所懈怠。

    从源安府陆续运回大安的金银矿,极大的缓解了大安朝廷在金银储备方面的不足,配合大安银庄,让大安的货币体系,在逐步得以完善与成熟的同时,还变得更为稳定。

    从南扶余一带运回的一船船粗铁矿,则极大的缓解了大安的铁矿产量不高这一短板。

    截止承天四年秋,短短不到十年,大安的人口就从之前的四千万,上升到如今的近七千多万。

    哪怕其中的近千万人,都是新纳入到大安版图中的外来人口,这个人口增长速度,依旧十分惊人,人口平均寿命,也得得取显著增长。

    算是朝廷设置医药部,大力发展医药行业,成功培养出一批批的专业大夫,又在各级官衙设置医药署后,所取得的直接成就。

    随着高产粮种在大安境内得到全面的推广与种植,粮食产量年年创新高,这些新增人口并没给大安带来多少压力。

    不过在柳明月看来,随着新增人口的大幅增加,教育的进一步改革,也有必要提上日程了。

    毕竟在之前的那些年,她已经用宫中开设的造纸作坊、及印刷厂,成功将曾经价格昂贵的书本与纸张的价格,都给彻底拉了下来。

    而造价低廉的炭笔的出现与推广,虽然无法取代毛笔与墨的地位,却成为连真正贫苦的人家都能轻松负担得起的书写工具。

    所以在近几年,随着百姓的经济条件得以改善,已有越来越多的人家,会主动送孩子去读书。

    只是相较于大安的适龄孩童数量,总体上的入学率,仍然很低,低到让柳明月感到惨不忍睹。

    听到女帝提议,要在接下来大力发展教育,用惠政促进民间,尤其是乡下农家孩子的入学率,新任礼部尚书刘守成当然是喜不自胜,迫不及待的表态。

    “陛下圣明,孩子乃是我大安未来的希望,朝廷的确应该要重视,要好好培养,不知陛下对此可有规划?”

    柳明月没有直接回答,“朕目前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召集诸位爱卿过来,就是想要征询一下大家的建议,看朝廷有没有必要做这件事,该如何做好这件事。”

    在场众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单选题,女帝既然召他们来此,就是来商量’好何做好‘这件事的,压根就没给他们留下反对的余地。

    崔相若有所思的开口道,“陛下的想法,当然是好的,自古以来,民间人才辈出,只是有许多人,都被埋没了而已,若能让大量的民间孩童都能入学,当然能够大幅增加那些孩子的成材率,老臣当然支持陛下的想法,只是想要做成这件事,所需耗费定然极大。”

    因为知道柳明月的这个建议,若能做成,将会是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李尚书忍了又忍,才没开口反对。

    何相接过话道,“即便耗费大,也有必要做成这件事,依老臣之见,可将原本只在府县两级衙门设立的官学,扩充到乡村,以类似医药部的模式,从当地招募一些满足相应条件的人当教席。”

    就是这么一来,这个花费就太大了些,毕竟在场众人都知道,建起医药部后,朝廷每年需要支出多么庞大的一笔月俸。

    而医药部靠着售药,多少还能有些进账,不用让朝廷承担全部费用,但是发展教育,可没什么收入,都是纯支出。

    何相的这个提议,实在太费钱了些,实李尚书眼巴巴的看着女帝,希望能从她口中听到反对。

    柳明月却欣慰的点头道,“何相的这个规划很好,我们不指着那些孩子都走科举入仕的路子,只要能让他们认全字,会一些简单的计算,对我炎黄民族史、大安律法及地理有所了解,就行。”

    李尚书有些失望,忍不住算起了账。

    “陛下,我大安有成千上万个的乡村,要招募数以万计的教席,才有可能达成您所说的这些目标,仅凭这项支出,少说也要多达几十,甚至是上百万两银子,谈何容易?”

    仅目前,朝廷每年在推广教化方面的投入,都很不菲,又增加这么多,怕是其他各部也会有意见。

    柳明月当然知道这些,可她上辈子印象最深的一句话,就是’再穷也不能穷教育‘。

    “哪怕需要多花个上百万,朝廷承担一部分,宫中补贴一部分,也能拿得出这笔钱,只要能多培养出一些人才,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毕竟一切都是为了大安的将来。”

    按照她的想法,其实是不管男孩女孩,只要是适龄孩子,都应该入学。

    可她知道,按照当前的世情,哪怕朝廷不禁止,也很少会有人家送女孩入学,想要改善这个大环境,需要一步一步来,逐步改变百姓的认知。

    知道女帝这是心意已决,而且还主动提出由宫中补贴一部分,李尚书也只好无奈接受。

    这场小朝会结束后,李尚书忍不住感慨道。

    “陛下真是敢想敢做啊,也幸亏咱们大安在她的治理下,日益富强,要不然,朝廷怎么可能承担得起如此惊人的巨额开支。”

    崔相闻言,笑着回道。

    “李尚书应该庆幸的是,大安在陛下手中,扩大了近四分之一的疆域,结果不仅没有出现穷兵黩武、民不聊生的现象,大安还因此而变得更为富强。”

    说起这事,李尚书也不得不承认,同时也不得不对此感到佩服,不过还没等到他开口,正觉踌躇满志的刘尚书在旁边接过话道。

    “陛下圣明,乃是天下公认的事实,陛下在花钱这方面的本事,我等则是深有体会,李公应该早就习惯了才是啊。”

    看到这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家伙,李尚书只觉烦躁不已。

    “像这样花钱,老夫这辈子都习惯不了,*想让老夫改了这身小气、抠门的习性,还不如让老夫早些告老还乡。”

    面对这位资历深厚,又能先后取得两位帝王信任的老尚书,刘尚书现在虽与对方是同级官员,但他作为后起之秀,只有陪着笑脸恭维的份。

    “李公何来此言?您老当益壮,仍简在帝心,是陛下倚重的肱骨之臣,品行出众,乃是我等后辈的楷模。”

    李尚书有些不爽的撇了对方一眼,淡淡回道。

    “刘尚书过誉了,老夫活到这把岁数,别的不说,至少不缺这自知之明,今日是所议之事,若能做成,固然是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也是你刘尚书与礼部上下的大功绩,若哪里出了纰漏,你们也是要担责的。”

    事关那么一大笔经费,若礼部不能把好关,有人按捺不住私心,当今肯定不会手软。

    刘尚书赶紧拱手应道,“李公请放心,晚辈一定会严格约束礼部上下,不辜负陛下的厚望。”

    李尚书哼了一声,就径直离去,这些年来,他看了太多没能把持住自己的贪心,最后落得个凄惨下场的人与事。

    这刘尚书只看到陛下花钱大方,若没注意到陛下在严查贪腐方面下的功夫,将来指不定会出什么差错,所以他才忍不住提醒了句。

    至于对方有没有听在心里,或者说是会不会在意,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知道柳明月有心想要大力发展教育,让最底层农家出身的孩子,也能有机会进学,郭锦秋对自家婆婆的这个规划,深感钦佩之余,也难免有些担忧。

    “母后一心为百姓谋福祉,儿臣敬佩,就是这件事情做起来,牵涉太广,怕是没那么容易。”

    想要做成这件事,不只是钱的事,重点是人,若相关负责人不尽职,或是地方不配合,乃至遇到阻力,怕是会让朝廷投入的巨额资金付之东流。

    柳明月叹了口气道,“朕又何尝不知道其中的难处,唯今之计,只有摸着石头过河,尽量做吧。”

    242

    第242章

    教诲

    承天五年春,朝廷再次接到沿海的奏报,说是有船队擅自从海外带回一批人,数量多达数百,是船队东家在海外的亲族。

    这种情况,在早些年,只需向当地官方报备一下,那些人就能顺利登岸,甚至是直接落户。

    但是自打朝廷在沿海各域设置海贸司分部后,就能所有船队与出海人员带出与带回的东西,都进行严格的检查与限制。

    以防出海人员有意无意的带出朝廷明文规定,不准外传的东西,也不准带回会对大安生态环境产生威胁的海外动植物等东西。

    没有大安户籍的人,也在此列,哪怕是看上去与炎黄民族血统相近的人,也不准随便带登陆落户。

    除非是在经过严格的审查与确定后,确保对方不存在什么威胁,才有可能被接纳。

    不过对于这些事,当地府衙与相关部门,早已有了一套成熟的处理方式,会被上报到朝廷,呈到柳明月面前,肯定是因相关事务的性质已经严重,或者是特殊到一定程度。

    这次的事,的确比较特殊,不仅涉及到人数众多,那些人为了获得在大安落户的资格,不惜花费重金开道,还为柳明月这位女帝呈上了珍贵的礼品。

    对相关官员而言,对方奉上的礼物虽然诱人,但是他们都知道在多年前,曾有一批流浪异族来到大安海域,请求登岸时,朝廷所做的安排。

    不仅不许那些异族登岸休整及落户,还只用一些物资打发了那些人,在那之后,就制定了一系列政令,严格限制没有大安户籍的人登陆大安海岸。

    严格到了对沿海百姓而言,一旦发现有身份不明的人士企图登岸,给扭送到衙门或是驻军那里,就有机会领赏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那些来自海外的人,与那船队的东家,就是南方沿海城市的豪门大族,给当地官员奉上了多么丰厚的礼品,他们也不敢私自行方便。

    这才有了那些人为求取落户资格,为柳明月备上异常丰富的珍贵礼物的行为。

    郭锦秋看着那长长的礼单,心生警惕之余,也有些不解。

    “母后,看来那些人为了能在大安落户,是真舍得下血本,可是儿臣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柳明月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徐廷君。

    “廷君觉得呢?”

    已经是个小少年的徐廷君,皱着眉头道。

    “礼之于人,必有所求,皇祖母,依孙儿之见,那些人为了能在大安落户,不惜拿出这么多的珍贵礼品,足以见得,他们所求甚大,我们不得不防,有必要对他们的真正身份来历和目的,都给调查清楚,连那尤家在内。”

    听到儿子的话,郭锦秋露出欣慰的笑容,柳明月也着笑着点头,不吝表达自己的认可。

    “嗯,廷君分析的很有道理,那些人能拿得出这么多珍贵礼品,足以见得,他们不是什么海外难民、流民出身,会抛家舍业,放弃原本已熟悉了的故居地,前来我大安,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目的。”

    郭锦秋也是因为想到这些,才会在看到那么一份很容易让人心动的礼单后,不是感到欣喜,而是心生警惕。

    “母后,既然知道他们来我大安的动机不纯,何不直接让人将他们驱离出境?反正按照我们大安现行的律令,本就可以禁止他们登岸。”

    徐廷君从旁提醒道,“母妃只想到按照大安律令,可以禁止他们登岸,却忘了,那些人是那尤家以早年流亡海外的亲族的身份,被带回来的,有尤家为他们缴纳高额保证金,他们就能获许登岸。”

    郭锦秋对这些比较具体的律令条文,确实不够熟悉,听到儿子的提醒,才隐约想起,朝廷好像确实有设置的有相关条例。

    “这么说来,这个保证金制度,倒是给那些人留下了可趁之机,朝中大臣们知道这件事情后,肯定也有说法,依母后之见,我们要如何做,才能合理合法的将那些驱离,还不留话柄?”

    即便已在宫中生活多年,郭锦秋那爱憎分明的性格收敛了许多,但在某些时候,仍会表现出来。

    因家族出身与成长环境方面的原因,郭锦秋对于异族的憎恨,可以说是深刻在骨子里的。

    这样的憎恨,不仅是因她的祖父与父亲都死于异族之手,还因从她记事起,就一直活在异族时常会给她与家人带去生命威胁的环境中,她的许多亲戚邻居,也都相继死于异族之手。

    所以对于婆婆对那些异族所展现出的强势,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残酷无情的强势态度,郭锦秋可谓是十分的支持与认可。

    不过她也知道,自家婆婆对待异族的态度,在朝中是不被认可的,因为这有违圣贤所提倡的仁义之道。

    “你放心,若是在之前,那些大人们可能又劝朕要大度,要讲大国风范,认为那些海外异族愿意迁居到我大安,是我大安强盛的体现,不过现在,除了那些不懂事的,那些真正有话语权的,肯定再不会有这种想法。”

    郭锦秋闻言,顿时双眼一亮,徐廷君也难掩好奇的看着自家祖母。

    “母后快说说看,又发生了什么儿臣不知道的事儿了吗?”

    在郭锦秋看来,若不是又发生了什么,让某些总执着于大国风度的朝廷重臣改变想法,那些人很难改变他们那固执而又迂腐的想法。

    毕竟如今的大安,绝对称得上是盛世太平,这样的社会环境,不仅能让百姓安居乐业,也能让某些官员骄傲自得。

    从而膨胀不已,时时惦记着要效仿之前的某个皇朝的鼎盛时期,恢复自家作为天朝上国的地位,重现万邦来朝的荣耀与盛况。

    所以他们对柳明月下令制定的那些,严格限制异族异邦之人在大安定居,乃至长期逗留的律令,意见都很大。

    “没什么,多年前,朕在先帝的支持下,坚持拒绝接收一批来自海外的难民,当时在朝中遇到的阻力不小,如今某些大人们应该都已收到消息,知道咱们那个接收了那批难民的邻居,现在已经因那批人而陷入内乱当中。”

    柳明月说得轻描淡写,郭锦秋母子却听得意犹未尽,徐廷君好奇的问道。

    “皇祖母,孙儿记得,那批难民只有上千人而已,这才过去不到十年,怎么就有能力让一个王国陷入内乱当中呢?”

    大安周边还剩下的几个小国,虽然论国土面积与人口数量,都远远无法与大安相提并论,但是多少也有相当于大安的一两个省的体量,有上百万,乃至数百万人口。

    “因为这世上有的种族,他们从小所受的相关教导,信仰的宗教,让他们不知忠诚为何物,却极擅长操弄人心,利用人性中的弱点,达成自己的目的,为了利益,他们可以背叛一切。”

    徐廷君下意识瞪大双眼,迅速反应过来。

    “当年的那批难民,就出自那样一个种族?莫非尤家带回的那批人,也是这么个身份来历?”

    柳明月摇摇头道,“目前还不确定,但是我们时刻都要记住老祖宗留给我们的教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能被教化的人,都是我们大安的同胞,对那种不堪教化之辈,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徐廷君郑重其事的点头道,“皇祖母放心,孙儿一定会牢记您的教诲。”

    郭锦秋可以说是打小起,就曾不遗余力的给自己的儿子灌输异族有多可恨,曾经给大安带来多少苦难的思想观念。

    陪着自家大外甥长大的郭锦昭,更是从徐廷君还不会说话起,就开始在其耳旁唠叨自己要去戍守边境,消灭异族的志向。

    他的外祖父死于异族之手,外祖母间接死于异族入侵的战争,祖父是因在御驾亲征异族的期间受伤过重,才会早早驾崩的事,更让徐廷君打小就憎恨异族。

    哪怕这些年来,他也读了不少圣贤书,知道这世上的有些事儿,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可他在自家母亲与皇祖母的教导下,始终对异族怀着天然反感的排斥心理。

    与此同时,正如柳明月所料,在泉海府的那份奏折呈入宫中后,朝中一些重臣也就此事展开了讨论。

    见政务堂中的这些大人,大多都是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李尚书放下手中的茶盏。

    “陛下向来反感那些异族,这事儿既然呈报上来了,就不可能通过,真不知道你们在这儿愁什么。”

    刘尚书回道,“李公,正所谓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年的那批人,是以海外难民的身份,流落到我们大安,如今的这批人,可是正经想要迁居到我们大安,还都诚意十足,给陛下呈上了那么多珍贵的贡品。”

    李尚书不以为意的回道,“以陛下的圣明,怎么可能会将那些人呈上的那些东西放在眼里?从而做出违背自己所立律立的决定?”

    在李尚书看来,女帝是这世上最为令人放心的存在,因为对方除了一心为国为民谋福祉外,已经无欲无求到了让人难以想像的境界。

    说出去,世人都难相信,不管是女帝当皇后时期,还是当上女帝后,所有宫中产业的收入,都有严格按照朝廷的规则纳税。

    而女帝的私产多到富可敌国,却都被她用来贴补她想要重点发展的各行各业,这么一位堪与古代圣贤相比肩的人物,怎么可能会为了那些’贡品‘,就接收那些异族?

    “李公,就算陛下不在意那些贡品,若陛下觉得我大安现在国力强盛,不将那些人放在眼里,就决定高抬贵手,收下了那些人呢?”

    何相不知道百越国发生的事,皱眉道,“陛下做事,自有她的考量,你们何必为这么一件小事,这般兴师动众将大家都召集过来?”

    何相的年龄已经不小了,在礼部前王尚书告老后,他也主动上了告老还乡的奏表,柳明月表示挽留,他再三请辞,如今他虽依然在任上,却已开始与后来者交接一些事务。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想载誉而退,最好还能被宫中雇为顾问,可不想为这些与他关系不大的事,惹得女帝不满。

    刘尚书道,“何公,不是我等多事,是我等日前收到百越那边传回的消息,得知当年被陛下拒收的那批海外难民,被百越接收后,在其国内引发了巨大动乱,就难免有些担心。”

    何相闻言,更觉不解了。

    “陛下当年就能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由,不顾朝中大臣们的劝说,坚决拒收那批难民,如今又有怎么可能会收下这批海外异族?”

    【作者有话说】

    我是说快要完结,不是马上就完结后,会尽量多写点儿登基后的作为。

    243

    第243章

    结果

    李尚书从旁接过话道,“还不是因为他们中的有些人,不仅在当年坚决反对过陛下拒收那些海外难民的决定,后来又对陛下所制定的那条,严禁接收异族流民与难民的律令,提出过反对。”

    如今的大安今非昔比,已经重现前面几个皇朝巅峰时间的盛世景象,那些异族很难再对大安构成什么威胁,这些人就急了。

    担心女帝会改变当年的想法,看在人家给出的’诚意‘上,接收那些异族之人。

    若不知道了当年的那批难民,在百越王国定居后,做下的那些事,他们肯定会很支持陛下改变对异族的态度。

    如今知道了那些异族就是一批嘴上擅长说些蛊惑人心的话,一旦得势后,就翻脸不认人,连狼狗都不如,丝毫没有感恩与忠义之心的东西,他们当然不敢再跟那些异族讲什么大国仁义风范。

    所以他们想在私下里,先与这些在朝中有话语权的各方重臣,达成一致意见。

    何相扫了眼刘尚书等人,看到他们那不自在的反应,捻须哼了一声。

    “原来如此,你们放心,陛下的意志之坚定,远在我等之上,眼看大安日益繁荣兴盛,连老夫在内,都不免会在心中暗自感到长得意,可是陛下依旧兢兢业业,从无半分自满与懈怠,这样的陛下,怎么可能会轻易改变自己亲自立下铁律。”

    崔相点头道,“何公所言甚是,陛下从不做朝令夕改之事,我们应该相信陛下,完全没必要像这般如临大敌。”

    听到两位丞相都这么说,刘尚书等人难免有些羞惭,赶紧躬身告罪。

    崔相摆摆手道,“倒也不必如此,你们能通过之前的那批难民,意识到大安若接收异族难民与流民,将有可能给我大安带来的威胁,从而坚定的支持相关律令,并将相关认知教给自家门生子侄们,毕竟年轻一辈,才是大安的未来。”

    在场众人纷纷表示附和,刘尚书等人更是恨不得当场发誓,保证自己是真的认识到了当年的错误。

    只要不涉及一些原则性的问题,柳明月从来不会因为人家的某些政见与自己不合,就打压或弃用对方。

    毕竟她若非来历特殊,也不会出于某些历史教训,做出某些决定,时下这些人无法理解,或者说是不认同,实属正常。

    何况也正因有这些人勇于提出质疑,起到查漏补缺的作用,才能将事情做得好。

    知道当年曾反对过她的那些人,能认识到自身的错误,也勇于承认和改正自己的错误,柳明月深感欣慰。

    “朕已令人将史上那些因同情异族、接收异族、帮助异族,而造成的惨痛后果与教训,都编入炎黄史中,务必要让我大安百姓的子孙后代,都要从小铭记相关历史教训,不可再重蹈覆辙。”

    郭锦秋十分支持自家婆婆的这一决定。

    “母后圣明,我们的确有必要早早的就开始教导年轻一辈,我大安不会主动恃强凌弱,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一定要时刻对那些异族保持高度的警惕与防备。”

    徐廷君好奇的问道,“皇祖母,对的于泉海府的那批人,您打算怎么处置呢?”

    柳明月有意将徐廷君带在身边亲自培养,当然不会瞒着对方。

    “朕不仅派钦差带人前往泉海府彻查那些人的来历,还令稽查司的人,在私下里调查那尤家,以及与尤家相似的人,史上历朝都曾或多或少的接收过异族,朕要在大安来次彻查,重点要查清那些即便在我大安定居多年,依旧惦记着他们的祖先与种族信仰的人。”

    徐廷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些人就是皇祖母所说的那种,不忠不义、不知感恩的种族吧?”

    “嗯,是的,那些人即便在经过与我们大安人的数代通婚后,模样与我们大安人差别不大,骨子里往往也改不了他们的劣根,但凡有机会,还会惦记着要回归先祖的种族,心中没有国家观念,随时都有可能为了自利益背叛一切。”

    郭锦秋脸色沉重的回道,“这种人,实在太可怕了,幸好母后有先见之明,知道那些人的本性,将他们拒之门外,要不然,那些人能在百越国兴风作浪,肯定也能在我们大安挑事端。”

    毕竟从目前掌握的信息看,去了百越的那批异族,做人做事都很精明,想要讨好谁,简直是无往不利,获得别人的好感与信任后,就是他们将人利用彻底,甚至可以说是榨干榨尽的时候。

    也正因那些人的这些表现,实在与炎黄民族一直以来的三观认知,完全相悖,才会给朝中那些大臣带来莫大的震撼,让他们打心里认识到那些人的危害之大。

    有了蒸汽船后,各地的奏报与朝廷的政令,基本都会尽量走河运,极大的提升了传递效率。

    京城外的运河,可直通泉海府,朝廷派的钦差也是乘蒸汽船走的河道,极大的节省了花在路上的时间。

    宫中是二月初接到的相关奏报,二月中下旬就收到了相关调查案卷,对照稽查司以更快的速度传回的秘奏,确定相关调查结果属实后,柳明月才在朝堂上公开这件事。

    原来那尤家带回的那些人,与被百越接收的那批难民,属同根同源的同族,不过他们属于那一种族中,身位地位比较高的贵族。

    他们那一族的人,因原本所在的居住地发生战乱,才被迫离开之前的家园。

    与之前的那批难民相比,这些身份地位高的贵族,见机早,逃得快,财产得以保全,去了别的地方,依旧能过得很滋润。

    那尤家先祖也是那一种族的人,虽然已在大安传承了数代,表面上看着与大安人没什么差别,但是实际上依旧保持着那族的习俗与信仰,以及属于那一族的身份证明。

    所以尤家人在海外某个岛国遇到那些人后,迅速以同族的身份,与对方建立起了亲密的合作关系。

    得知大安的情况后,那些人迅速意识到地大物博,商业贸易发展得很兴盛,国力很强大的大安,是处非常好的去处。

    所以他们花费数年,将所在的海外小国给彻底搜刮了一遍后,就以尤家散落海外的亲族的身份,登上了前来大安的船只。

    初步抵达大安的这二三百人,只是先遣人员而已,还有上千人,都留在距离大安不太远的一座岛上,等待这边的反馈。

    只要大安接纳了这二三百人,接下来,他们就能的复制前一批人的经验,成功落户大安,然后在大安建设一个属于他们的定居点,再设法联系散落在其它地区的同族。

    而尤家作为可以帮助他们在大安落户的关键存在,不仅获得重返族中的资格,还被许诺,将会获得同族承认的贵族身份与地位。

    与这些监听、审讯记录相比,更让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是从海军与海贸司那里,获得的那一族在外海,包括他们在之前的居住地,所做的那些事,或者说是所犯下的累累罪行。

    几乎是那一族定居到哪里,发展壮大后,就会大肆收割当地的财富,有了一定财富后,就会设法控制当地的政权,将自己一族变成当地的上等种族。

    从而收割更多的财富,将他们所在国家变得民不聊生,动乱不断。

    发现那里的形势恶化到失控的地步后,就会迅速带着他们收割来的大量财产,又以失去家园的难民的身份,争取其他国家或民族的同情,寻找下一个定居点。

    也就是选定下一个可供他们谋夺财富与权力的目标,如此循环往复,祸害了一个又一个曾对他们抱以同情,施以援手的民族与国家。

    若非柳明月亲自点出那些人的特征,哪怕是分别掌握着相关信息的海军与海贸司,都没发现这一族的行事规律。

    也没意识到,海外有些国家发生的动乱,其实都与这个总以受害者身份出现的种族息息相关。

    相关调查结果的出现,也极大的震惊了朝中文武百官。

    见女帝收到泉海府的奏表后,只往那边派了个钦差调查此事,一直没有下结论,本来已经放下心的总分朝臣,其实又忍不住提起了心。

    以为女帝是不是真像他们所担心的那样,觉得自己当初制定的那些针对异族的政令,有些不近人情,有心想要进行调整。

    所以近些天,有些大臣按捺不住心中的焦虑,一直想方设法旁敲侧击,想要让女帝也通过当年的那批异族在百越的行径,认识到他们的卑劣之处。

    却一直没能得到女帝的表态,从而更加让他们感到焦虑和担忧。

    随着调查结果的正式公开,众大臣对那一族的狼子野心与累累恶行,感到深恶痛绝的同时,也明白了女帝的苦心与打算。

    就算是要拒绝或是处置那些异族,也要师出有名,而不是不明不白的直接做出相关处理,显得自家不够大气。

    这让许多大臣都难免到有些羞愧,当年的大安尚处恢复民生的阶段,他们就自觉大安已是盛世,要讲大国风度,坚持认为大安应对那些因战乱而流亡海外的异族施以援手。

    如今当他们意识到那些异族是祸害时,想的只是坚持拒绝接收那些海外异族,并没考虑其它。

    从而也就忽视了,他们大安,如今已是当之无愧的大国,女帝的一言一行,都会由史官记录下来。

    尤其是在这种涉及到异邦异族的人事处理上,要更为甚重,即便是要拒绝让那些异族人落户,也要有理有据,占在绝对的道义上,尽展大国威严与风范。

    【作者有话说】

    244

    第244章

    新老

    许多大臣都觉得为除后患,应将那些异族都给处置掉,柳明月没有那样做,只是下令将那些人驱逐离境。

    与被查出来的那些连尤氏一族在内,有着那一族的血脉传承的家族。

    若不是柳明月派人进行针对性的调查,其实很难发现,哪怕有些人家已在炎黄大地定居炎黄大地数百年,历经数个朝代,依旧守着他们祖先传下的经书与习俗。

    同时,还调查出了其中相当一部分家族,都曾有过背恩忘义之举,为此,有的家族甚至反复改姓易名,一再迁居。

    尤其是在大安立朝前的那上百年间,那些人大发国难财,做了不少让人憎恨的事,包括勾结入侵的异族、阵前倒戈等恶行。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其中成功混入朝堂的势力,在过去的那些年里,被陆续收拾掉了大半。

    实在是因稽查司的人无孔不入,而那些人又太能搞事,稍有异动,就很容易被给揪出来,只是在此之前,都没注意到他们的出身背景问题而已。

    与此同时,还在无意间调查出了当年计划要做空大安地价的主谋,对方也出身自其中一个家族。

    这个结果让柳明月感到有些意外,但是仔细想想,又觉正常。

    毕竟论做生意的精明与手腕,那一族在全世界的所有民族中,都能算得上是佼佼者,尤其是那为谋利,阴狠自私到没有底线的作风,确实符合那一族的一贯风格。

    听到柳明月结合当年的那场’做空‘地价事件,为他分析那一族人的性格习性特点,从而教导他哪些人能用,哪些人不能用,徐廷君好奇的问道。

    “皇祖母,那些人明明不笨,为什么会成为像这样屡教不改的人呢?”

    柳明月叹了口气道,“这里的原因有很多,最关键的是,他们从不知反省先辈与自身的过失,坚定的信仰,从来都是个双刃剑,能带来许多正面影响,也能带来巨大的社会隐患,我们大安并不干涉百姓的信仰自由,但是一定要严厉打击那些通过歪门邪说蒙骗信教的邪教。”

    这些年来,柳明月不仅在明面上嘉奖早年曾在打击异族入侵的战争中,立下过累累战功,付出过巨大牺牲代价的道教人士,还在私下里不动声色扶持道教的发展。

    严厉打击那些试图通过各种坑蒙拐骗,发展信众的邪教。

    柳明月并不信教,但是从私心来讲,她本人更喜欢在总在乱世期间,为击退入侵者,不惜入世参战的道教人士。

    她不会将自己的喜恶强加到徐廷君身上,但她会为对方分析清楚相关内容,以便他能做出自己的取舍。

    “老师们都说,皇祖母仁慈,才会在明知那些异族之人包藏祸心的情况下,只下令将那些人驱离大安,并没有直接将那些人处死,可是孙儿却认为,皇祖母会这么做,更多的是因对方还没来得及做出伤害大安的事情,处置过重,有损我大安的仁义之名。”

    柳明月笑着点头,有些事不好直接宣之于口,她确实只是下旨将那些人驱离出境,至于那些人离开大安后的生命财产安全,就不在她的关心范围内了。

    朝中那些用冠冕堂皇的理由,义正严辞的反对直接将那些异族处死的大人们,可不都是什么言行如一之辈。

    能够趁此机会,肃清大安境内的一些隐患,柳明月也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一代人管一代事,她承认自己做某些事时,难免挟带了一些私心,可是出发点,绝对是从大安的将来考虑。

    所以她即便知道,这么做的结果,难免会牵涉一些无辜,她也不后悔。

    承中六年中,因内乱而变得分崩离析的百越,正式被纳入大安的版图。

    接到崔相告老请辞的奏表时,柳明月并不意外,在此之前,何相已经正式卸任,带着满身荣耀退居二线。

    “据朕所知,崔爱卿的身体尚还健康,何必这么早请退?”

    崔左相笑着摇头叹道,“多谢陛下的看重,只是臣已老朽,继续留在朝堂之上,实在有些力不从心,早些退下去,给年富力强的后辈让位置,已是老臣能对朝廷所做的最后贡献。”

    柳明月将他的奏表放到一边道,“崔爱卿可不能这么说,就算朕能体谅爱卿想要退回家中颐养天年的想法,也希望你能接受朕的私人聘请,担任宫中的顾问,继续为朝廷做贡献。”

    听到这话,崔相本来有些悬着的心,算是彻底落实了下来。

    “只要陛下不嫌老臣年老糊涂,老臣当然愿意接受陛下的聘请,能在余生继续为朝廷多做些贡献,是老臣的荣幸。”

    继何相、李尚书之后,又一位老臣退位,柳明月是真心对此感到有些遗憾与伤感,可是像这样新老更替,才是正常的官场生态。

    这批老臣虽然都是先帝提拔上来的,但是她与他们合作共事的时间更久。

    这些年来,哪怕他们彼此之间也难免会有政见不合的时候,也没少起各种争执,但是总体而言,双方合作还算愉快。

    所以不仅这些老臣都想好聚好散,最多不超过六十五岁,就开始主动告老请退,柳明月也乐于见到这个结果。

    因为她也不能确定,这些人会不会出现许多人年老之后,最常出现的一些问题,最后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即便这些人在目前看来,身体状态都还不错、头脑清醒,可以负担得了自己的工作,她也有些舍不得这些老同事,但她还是选择鼓励与接受他们到年限之际的请辞。

    甚至连她自己在内,算起来,她已经在这这个时空生活了十六年,原主的身体,已在去岁过了五十整寿的万寿节。

    柳明月也不确定,随着原主的这具身体逐渐老朽,她这个来自异世的意识,会不会也受身体状态的影响,变得糊涂与昏聩。

    所以她自己其实也在早做准备,一边悉心培养徐廷君,一边不惜代价的培养各种储备人才。

    而何相等人到年限后主动请辞后,载誉退位,不仅拥有待遇丰厚的名誉职位,还被被女帝聘请为宫中顾问的待遇,也让许多人看着眼馋不已。

    见到朝中最顶尖的那些重臣,都能做到不恋权位,相继选择主动请辞,纵然是有些不舍退位的大臣,在到了早就不是秘密的默认退休年限后,大多也开始主动请辞。

    毕竟这些年下来,他们也算是看出来了,朝中官员到年龄后主动退位的待遇,绝对比那些赖在位置上不肯主动退,最后被用各种方式强制退下去的人待遇好。

    柳明月对此表示很欣慰,她不介意花些钱,将那些确实为国为民做出过贡献的在功之士,都给供养起来。

    却很介意有些人明明身体已经衰老,却为一己私心,仗着老资历,坚持留在任上不愿退,不仅做不成什么事,还拖后腿。

    这些年来,哪怕不算船队的分红,仅柳明月手上的那些作坊,尤其是琉璃、白糖、海盐等*作坊,所产生的收益,给柳明月积累了海量的财富。

    哪怕她向来大方,不吝往她重视或偏向的方面大笔投钱,花钱的速度依旧远远比不上赚钱的速度。

    当然,连在钱财方面最精明的户部前任尚书李尚书在内,都不知道这件事,只会觉得她无欲无求,为国为民花钱如流水,而且是不遗余力的那种。

    柳明月当然知道自己早在不知不觉中,对外塑造出了堪比圣贤的人设,哪怕自认德不配位,难免有些心虚,她也没打算澄清这点儿。

    毕竟她除了在才能方面,实在达不到圣贤的水平外,在其它方面,柳明月自认确实有尽心尽力,所取得的成就,也确实对得起她的身份地位。

    虽然柳明月默认接受了崔相的请辞,但是双方都没对方透露这一消息,毕竟左相这一百官之首的职位,实在事关重大。

    哪怕就继任人选问题,他们心中都已早有默契,但是交接起来十分繁琐,需要一个过程。

    承中六年年底,左子兴回京,柳明月在私下接见对方时,直接开门见山道。

    “子兴,这些年来,你在海军取得的功绩,朕一直都有关注,也很欣慰,朕认为,继续将你留在海军,已经有些大材小用,如今朝中新老更替,腾出来不少关键职位,朕有心想要调你入朝任职,不知你本人意下如何?”

    左子兴确实没有辜负她当年的期望,用十年时间,将海军从最初仅有不到三万人的规模,发展到近三十万人规模的庞然大物,谁都不敢小觑。

    在此期间,左子兴充分展现出了他在各方面的能力与心性,都让柳明月十分欣赏。

    尤其是对方在对待她那个便宜儿子的态度与方式上,更是让她十分满意,确定对方是位胸有丘壑的人物。

    左子兴有些有意外,下意识抬头看向柳明月。

    “陛下?”

    柳明月摆摆手道,“不要再拿什么你喜欢海军,不舍得离开海军的那套说辞来打发朕,朕相信你在当年,确实舍不得离开尚处成长初期的海军,但是朕也知道,你在这些年,培养出了不少得力人手,现在的海军,已经不再是非你不可了。”

    左子兴闻言,难免有些有些心虚和不自在,不过面对柳明月的坦诚与直白,他也只能选择以诚相待。

    “陛下对臣的看重,令臣深感荣幸,如今的海军,在陛下的大力扶持下,确实已变得今非昔比,人才济济,可是陛下对海军寄予厚望,臣自认换谁与执掌海军,都无法比臣做得更好。”

    柳明月微笑着颔首道,“不错,所以朕曾为此犹豫了许久,最后朕还是认为,你更适合留在朝中担负更关键的职务,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作者有话说】

    245

    第245章

    自强

    左子兴最终答应留京,接任兵部尚书一职,让柳明月深感欣慰,或者说是松了口气。

    原兵部尚书钱裕论年龄,倒是尚不满六十,但其因早年征战杀场,体内留下许多暗伤,沉疴难愈,近两年身体衰败得厉害,早就上奏请辞。

    却因柳明月太过重视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一直没有落实好人选,才令常处居家休养状态的钱尚书一直占着位置。

    因柳明月这个皇帝不仅从不曾忌惮与打压军中武将,还大力扶持各军,不吝增加对军中的投入,大安的武将地位不说在文臣之下,但也绝不在文臣之下。

    所以负责直接管理各军人马编制、军需、甲械等源调配的兵部,在朝廷中的地位,也比从前的历朝历代都高。

    执掌兵部的这个位置,也就显得尤为重要,正所谓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柳明月固然愿意给出自己的信任,但同时,她必须要确保这种关键位置,必须要掌握在可信之人的手中。

    左子兴有着徐氏宗族出身,按说不是什么合适的人选,毕竟她自己的身份也有些敏感,该对其有所忌惮与防备才是。

    可是在过去十余年的时间里,左子兴的种种表现,已经充分证明,他是一个不仅能力极为出众,而且人品也非常出色的人。

    能在当前这个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大环境中,选择娶一位不能生育的妻子,且对妻子一心一意,愿意让妻子继续当官,与一众男子共事。

    足以证明,他是位思想开明而又通透的人,让柳明月对其十分欣赏。

    他身为徐氏宗亲,不仅没有答应与她那便宜儿子安王一起共谋皇位,还主动加强对安王所在的归安岛的管控,以确保安王再搞不成什么小动作。

    却不曾想过要向她邀功的这一行为,所表达出的态度与立场,也足以让柳明月更高看对方一眼。

    若非之前的海军更需要他,柳明月早就有将左子兴调入京中任职的想法。

    如今确定海军有已彻底成长起起来了的魏长延、蒋清言等人在,后继有人,不再是非左子兴不可的状态,柳明月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决定,将其调入京中委任更为关键的职务。

    得知左子兴被调入京中接任兵部尚书一职,魏长延等人都为他感到高兴。

    哪怕这里面也有对方被调入京中任职后,他们也都跟着升职的原因,但是更多的还是为老伙计能得以升迁感到欣喜。

    “子兴兄去了兵部,相当于是我们海军从此以后,在兵部也有了自己人,实在是件可喜可贺的大好事!”

    蒋清言接过话道,“而且这个自己人,还能执掌兵部,哈哈,陛下对我等的这份重视和信任,真是没话说!”

    “是啊,虽然很舍不得大将军的离开,但是一想到大将军此去前程光明,这心里就只剩下欣喜了。”

    看着桌上这些一起共事十余年的老伙计,左子兴的心情也很复杂,却还是笑着端起酒杯。

    “我也舍不得离开海军,只是一想到我若继续赖在大将军的位置上不走,相当于是阻了诸位升迁之路,未免太对不起诸位兄弟了些,所以在陛下透露出要将我调入京中的想法后,犹豫了一下,就赶紧谢恩了。”

    众人闻言,知道左子兴这看似是在自嘲,其实也相当于是给大家的解释,哗然大笑的同时,一起端起酒杯碰了一个。

    魏长延放下空了的酒杯后,有些感慨的开口道。

    “依我看,凭子兴兄的能力和功绩,本来早就有资格高升,只因陛下重视我们海军,不放心我们其他人,才让左子兴一直留在海军,如今子兴兄得以高升,应该可以表明,我等的表现,总算能让陛下放心了,真好!”

    说起这些,魏长延脸上笑着,眼中却含泪,陛下令他接任海军大将军的旨意,所透露出的这份不言而喻的认可与信任,着实令他颇感动容。

    他算是少年得志的典型代表,只因在关键时刻做对了选择,二十出头,就得以身居高位,令无数人艳羡不已。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德不配位的巨大压力下,为了能早些获得与身份地位相匹配的能力,他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活得有多么辛苦与努力。

    如今终于能够得到宫中那位的认可,魏长延只觉自己多年的努力与拼博,终于值了!

    左子兴知道这位老友的心思,也有将对方在过去那些年的努力看在眼里,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能有幸得遇两位盛世明君,是我们的幸运,只要我们能珍惜当下,坚守本心,不辜负陛下的厚望,将来只会越来越好,史书上必有我等一席之地。”

    这话让在场众人都深感振奋,他们作为海军高层,早已是名利双收,这辈子最大的追求,莫过于将来能青史留名。

    而他们率军在海上纵横十数年,十分清楚大安海军的出现,所代表的重大存在意义,也知道他们所做的事,能给大安带来的巨大影响力。

    “大将军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教诲,只会让海军在我们手上继续发展壮大,也绝对不会辜负陛下的厚望,让你失望。”

    与一众老伙计的聚会结束,身边只剩下魏长延后,左子兴郑重其事的说道。

    “子延兄也知道,我们海军能发展到如今的规模,全凭陛下的鼎力支持,可是陛下毕竟是这天下共主,再怎么重视我们,也不好在明面上有明显偏向。”

    说起这个,左子兴忍不住叹了口气,说真心话,他是真的更愿意留在海军,因为这边人事简单,更清静自在。

    “就像老陈说得那样,我去了兵部,也算是让我们海军从此在京中真正有了自己人,我希望接下来,我们海军还能有更多的人,能被调入京中,子延兄继任后,一定要特别注重相关人才的培养与储备工作。”

    绝对不能让海军出现人才断代的现象,毕竟如今的海军,是他们这批老人不惜拿命在海拼博,才好不容易博出来的。

    而宫中那位,在此期间,可谓是不遗余力的提供各方面的支持,相关投入之大,早已难以计数。

    魏长延点头应下的同时,有些担忧的问道。

    “莫非是子兴兄这次进京,发现了什么?”

    左子兴心情复杂的叹了口气后,才神情凝重的回道。

    “先帝时期的老大人们,因年事已高,如今都在相继请辞退位,如今更是崔公都要退下去了,陛下也不是个贪恋权位的,早将华郡王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一代新人换旧人,我们不得不早做准备。”

    在这个世上,不管是在当前,还是在未来,左子兴都不认为还会出现像女帝这般重视海军,愿意培养海军的君主。

    世人都知道宫中产业赚钱无数,可是无论是先帝尚在之际,还是女帝登基后,都不曾将钱花在修建奢华宫殿或是享受奢靡生活上,而是将大把的钱,都投在各种民生工事项目上,或是用事补贴各部。

    例如工部各司的发展,医药部惠民补贴,礼部的教育普及与推广等政令上,但是世人不知道的是,女帝私下在各方面补贴海军的更多。

    所以他们海军必须要珍惜当前的大好局面,不仅要努力保持住目前所拥有的一切,最好还要努力提升海军上下的战斗力与影响力,同时在朝中占据份量足够的一席之地,以应对将来可能会出现的一切朝局变化。

    “这倒也是,若没有陛下,就没有我们海军的一切,在这个世上,怕是再也没有会比陛下对我们更好的东家了,我们海军必须要自强。”

    魏长延迅速领会到对方话中的深意,连女帝都在早作打算,培养自己的继承人,以备将来,他们这些受女帝庇护的人,当然也要趁女帝尚在位,让自身变得更为强大。

    他们这些老人,对于由自己等人一手组建并发展壮大起来的海军,都感情深厚,当然不愿看到,甚至不愿去想,海军在将来会有没落的可能。

    “是啊,必须要自强,陛下素来公正,只要我们海军有合适的人才,有陛下和我在,就不怕会被埋没,将那些年轻小子都给管严些,尤其要加强相关思想教化。”

    所谓思想教化,除了要对人反复进行忠君爱国、遵纪守法方面的思想洗礼,还要让他们牢记,自己加入了海军,就生是海军人,死是海军鬼,不仅要敢打敢拼,还要全心全意全力维护海军的各方面利益。

    这些是左子兴等人结合大安军事学院的思想教育科目,又吸取大安在源安岛上,对那些本土人推广教化的经验,总结出的海军思想教化课。

    魏长延点头道,“子兴兄放心,你去了兵部,势必要面临更为复杂和严峻的挑战,我一定会守好海军,即便不能帮到你,也能理解你的处境,绝对不会让海军拖你的后腿。”

    见对方能够领会他的苦心和用意,左子兴有些感慨的再次拍拍对方的肩膀,心中颇为欣慰。

    他接任兵部尚书后,肯定不好在明面上偏袒照顾海军,毕竟世人都知道他的海军出身,肯定会有不少眼睛在这方面盯着他。

    所以他能做的,只有在以后伺机多往朝中提拔一些海军出身的人,帮助海军一系在朝中占据一个位置。

    左子兴相信,他的这一想法,肯定也符合宫中那位对海军的期望,因为只有当海军在朝中也能获得一定话语权,且能保持下去,才能维护海军长久的利益。

    【作者有话说】

    246

    第246章

    请教

    海军出身的左子兴,虽然在过去十多年里,除了三年一次的进京述职,极少出现在朝堂之上,但是他在朝堂上的存在感,绝对不低。

    海军从最初只有几万人的规模,发展到如今这数十万人的规模,左子兴从之前的指挥使,晋升为后来的大将军,期间立下战功无数。

    这样一位功勋卓绝的将领,朝中大臣们当然不敢忽视对方。

    何况对方能执掌海军这么多年,一手将海军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不仅充分展现出了他的过人能力,同时也足以彰显出女帝对他的信任。

    毕竟海军如今的主业,可不再只是为商船出海护航,而是在海外为大安攻岛扩疆,驻防守护那些已被大安打下来的岛域。

    对于这么一位人物被调入京中,接任户部尚书一职,不满之人大有人在,但是他们更多也只是因为对此感到不甘。

    即便有大臣在朝堂上对这一任命提出质疑,也只敢拿对方多年来,一直在海军任职,很少在内陆这一点说事,不敢质疑左子兴的能力、资历与功绩。

    毕竟别人不知道左子兴的真正身份,也就不知道,他不仅是先帝的堂侄,还是由先帝亲自教出来的高徒。

    人家在大安开国立朝之前,就能以不及弱冠之龄,立下过赫赫战功,根本不存在那些人所质疑的短板。

    好在柳明月不好解释,却有知道其身份的崔相帮忙作证,称左子兴早年曾是先帝身边的人,接受过先帝的亲自教导,这才堵住朝堂上的一些质疑的声音。

    不过崔相的这一说法,也迅速让朝中其他大臣生出许多脑补,认为这可能就是左子兴不仅能在承天帝一朝受重用,后来又在承中朝继续受重用的关键原因。

    柳明月在私下接见已正式入朝的左子兴时,有意提点道。

    “你应该知道,崔相是你伯父当年最为倚重的幕僚,大安开国后,任左相一职,一向兢兢业业,对朝野上下的情况,都了如指掌,对于调入进京接任兵部尚书一事,他在朝中帮你说了话,你可以去向他道个谢,再多向他指教一些,好尽快了解当前的形势。”

    左子兴闻方,深感意外之余,也有些感动。

    “多谢陛下的提点,子兴一定会去向崔公道谢和请教。”

    柳明月点头道,“如此就好,不管是你伯父,还是朕,都深知军队武力对一个国家的重要性,所以我们大安,绝对不能像之前的历朝历代,搞重文抑武那套,所以兵部的地位非常关键,朕相信由你接掌兵部后,一定能为朕掌好这一部。”

    左子兴态度恭敬的回道,“子兴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的厚望。”

    在左子兴离开后,徐廷君有些好奇的问道。

    “皇祖母,从制衡之道上讲,不是说,最好不要让武将与文臣来往过密吗?您为何却鼓励那左尚书与崔相来往呢?”

    柳明月耐心为他解释道,“对待有些人与有些事,不能一概而论,不管是那崔相,还是这左尚书的人品与心性,都已经受住了漫长岁月与现实的考验,虽说在有些方面不得不做些防备,但是我们身为上位者,绝对不能多疑,尤其是无端猜忌这样的得力臣子。”

    徐廷君似懂非懂的点头道,“孙儿知道崔相是难得的忠臣和能臣,是可信之人,可是对于这位左尚书,孙儿就不熟悉了。”

    柳明月就为其解释了一下左子兴的真实身份,尤其是对方屡次拒绝恢复宗室身份,不愿接受先帝一直想要给他的亲王爵位的事。

    徐廷君闻言,十分惊讶和意外。

    “原来左尚书竟然是孙儿的族伯?没想到他与皇祖父之间,还有着这样的渊源,能舍弃京中繁华和高位,留在危险无比的海军之中,耗费多年,将海军发展壮大到如今的规模,这位族伯的能力与心性,实在令人钦佩!”

    柳明月点头道,“是啊,你位族伯命运多舛,却能力出众、心性通透,实属难得,你以后也可多向他请教。”

    徐廷君乖乖应下,小小少年,正值慕强的年纪,对经历堪称传奇的左子兴,难免生出了好奇与敬佩之心。

    同时还因对方是其祖父都很重视与亲近同族亲戚,生出了一些亲近之心。

    左子兴回到府中,听说他的妻子正在招待昔日的同僚兼同窗,一群人相处得十分愉快时,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的妻子在嫁给他后,并没有辞官,而是被调入海军任文职,这些年来,也已升至从六品。

    这次又随他调入京中,他自己算是平调,加了个从一品的文散官虚衔,倒是他妻子王晴文,这次被调进京正式了一级。

    原本还担心妻子在离京多年后再次回来,已与昔日的同僚好友疏远,没想到她们之间的感情倒是没因时间和距离而变淡。

    杨宛如此刻也在这个兵部尚书府内,正与多年不见的好友们讲起她在地方任职的经历。

    “……我可也是正经的朝廷命官,不比他们差什么,当然不怕他们,所以我就下令……还好那些差役还算给面子,没敢抗命,要不然,我不仅做会不成事,还会下不来台,事后,可真是后怕不已。”

    都穿着便服的一群女子都笑了起来,吴秀珍掩口笑着打趣道。

    “依我看啊,咱们杨员外郞也太多虑了些,你不仅是他们的上官,还是堂堂县主,他们当然不敢拒绝你的调遣。”

    王晴文却摇头道,“秀珍一直在京中任职,没去过地方,才会这么认为,宛如妹子身份虽然显赫,但是有些地方上的势力,在当地横行霸道惯了,可不一定会买账。”

    杨宛如有些意外的问道,“莫非晴文姐也遇到这种糟心事?”

    王晴文点点头道,“当然,在内陆还好,去了连源安三府在内的那些地方后,时常要面临类似的困境,好在我们大安海军的威望不低,还算是能震得住,要不然,跟那些仗恃着天高皇帝远,难以教化的蛮人打交道,不知要多受多少气。”

    杨宛如点头道,“这倒是,连我们大安内陆偏远区域,都存在许多不听教化之辈,想让那些蛮人归化大安,更是个难题。”

    “没事,反正朝廷对此早有准备,将主要的教化目标放在那些新生代身上,要不了两代,就能实现目标,与那些蛮人相比,倒是内陆的人更麻烦些。”

    在海军多年,王晴文当然知道朝廷,或者说是女帝对那些蛮人的态度,能收归己用的,就给予提拔,不能收服的,不是送去当矿工,就是直接处置掉,手段简单粗暴,却很有用。

    但是朝廷对内陆同胞,从来都是尽量多以安抚和教化的方式,耐心对待,只要不太过分,触及国法底线,基本不会使用什么暴力手段对待自己的同胞。

    聚会会结束离开时,杨宛如的心情十分愉悦,大家同为女官,彼此更为理解对方在官场上所会遇到的种种难题,以及一些常见现象。

    平时很少有机会与同僚交流,能借这次的聚会,与昔日的同僚好友们一起交流心得体会,当然是件令人心情愉悦的事。

    当年她的父母兄弟都被宫中那位送出海,为避风头,她主动申请调到外地任职数年,年前才被调回京。

    她当然知道左子兴,只是她并不知道,好姐妹所嫁的左子兴,其实就是当年的那位’平国公长子‘。

    【作者有话说】

    247

    第247章

    方便

    承中八年秋,另一个与大安相邻的小国,在大安被异族入侵的那些年,同样也被异族入侵后来一直陷入内乱状态的蒲东王国,正式被纳入大安疆域。

    这是一个国土面积比较大的王国,相当于是源安三府、东海省与北江省的面积总和。

    因其王国内部在遭受异族入侵后,一直处于分崩离析的状态,人口大量锐减速,国力贫弱,拿下蒲东王国,大安并没怎么费劲,武力更多的只是起到威慑作用而已,都没什么机会出手。

    不过其内部形势相当复杂,想要往那边派驻各级官员,就成了一件非常让人头痛的事。

    哪怕柳明月对此早有准备,早在前些年,就开始有目的增加相关人才储备,可是事到临头,她还是感到很烦恼。

    毕竟原蒲东王国现已被划分为三个行省,哪怕会任用一部分当早向大安投诚的当地人,所需官员仍然是个非常庞大的数字。

    站在记录了朝野上下所有重点官员的关系网导图前,柳明月的心中不仅充满了成就感,还颇为感慨与庆幸。

    感慨有了这些,她在选任官员,或是想要知道了解哪个官员的情况时,就方便多了。

    庆幸的是她当初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点,还算及时,当年的大安正处开国之初,朝野上下百废待兴。

    相当于是张连框架都没规划好的白纸,给她留下了巨大发挥空间,而先帝对兵权的把控力度,又为她提供了足够坚实的后盾。

    所以大安才能在她手上,被发展到如今的地步,用十余年的时间,完成了许多方面的基础构建。

    尤其是在基础教育的推广、各级书院教授内容的增减,以及科举考试出题与评审风向等方面的改变等,现在都已初见成效,取得了较为喜人的成果。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朝廷在近两届的科举与大招募中,录用的新人大多在某些方面都有些专长,放到合适的位置上,很快就能上手。

    不再像从前,大半都是些’书呆子‘,空有一身雄心壮志,却只会纸上谈兵,只知固守陈规旧矩,不擅长俗务,当官主要依赖幕僚帮忙出谋划策拿主意。

    与此同时,随着算学得到重视与推广,朝廷在所些年,着实发掘出了不少相关方面的人才,在柳明月的提示下,在短短数年之间,将大安原本的算术水平,提高了一大截,开始应用到某些方面。

    这让柳明月颇感欣慰,她本人是个文科生,理科水平有限,能做的有限,何况她这辈子身份,也注定了她不可能亲自去教人数学、物理、化学。

    顶多也就是借出海的船队之名,拿出她努力回忆并编写出一些相关科目的基础原理内容,给那些人提供一些启发与发向而已。

    有了这些,大安在新式火器、船舶、蒸汽机、钟表等东西的更新换代与研发方面,都带来了巨大的便利与发展。

    柳明月也不确定,她这辈子能将大安发展到什么程度,她只能竭尽所能,然后将未来交给天意。

    即便因她开挂,提前为大安抢先将蒸汽船与航海钟都给搞了出来,不仅在海外大肆采购橡胶,还在大安海内外,所有适合橡胶种植的区域,都种下了大量橡胶树。

    有了东海省与北江省后,极大的缓解了大安铁矿产能严重不足的短板,相关工业制品的产能得到大幅提升。

    大安可以说是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启了工业革命,只是这些目前都被掌握在朝廷和宫中产业手中,对民间尚未造成什么太过明显的影响而已。

    从整体上看,如今的大安仍处小农经济社会,只是相较于之前的历朝历代,有了高产粮种,还地广人稀的大安,百姓基本都能过上丰衣足食的生活。

    毕竟所有朝代都需面临的土地兼并严重现象,已随着商贸与大量手工作坊的繁荣发展,得到极大的改善。

    真正穷到上无片瓦遮身,下无插针之地的人,只要去当地官府统计,就有机会被迁往海外或是偏僻之地开荒,只要不是那种实在懒惰无比的人,都不愁生计。

    看到眼前这一幅幅绘制着官员身份信息网络的图示表,徐廷君忍不住目瞪口呆。

    “皇祖母,这是怎么做到的?”

    数万人的信息,竟然都被整理出来,这是一个多么复杂与繁锁的工程,徐廷君都有些不敢相信。

    “世上无难事,只要有心、有人、有方向、有目标,就能办到,不过这些只能作为参考,还需时常更新,不可太过依赖。”

    徐廷君点头道,“孙儿记下了,不过有了这些,真的能给我们带来极大方便,比临时调阅案卷省事多了。”

    的确省事多了,柳明月一边从中挑选出她将要调用的官员,一边为徐廷君介绍相应官员的信息,以及她会选用对方的种种考量。

    费了好一阵时间,才成功列出一份长长的名单。

    回到勤务殿,柳明月就接到新任左相韩光瑞、右相苏道渊联袂求见的通报,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相较于虽然彼此之间也难免有些较劲,但在总体上,基本还算保持一致立场与态度,合作还算和睦的前任左相与右相,新上任的这两位,就个性分明多了。

    这也就使得两位常就一件事起争端,在她面前争执不休,有时甚至还带着他们各自的支持者,让柳明月深感头痛。

    可是人家还都各有各的道理,做事也都还算敞亮,对事不对人,能力也都很出色,从而显得都有些较真,所以头痛归头痛,柳明月倒也不至于对他们心生反感。

    “两位爱卿不必多礼,都坐下说吧!”

    话音落下的同时,冯含宁已给二位丞相端上茶,两人再次道过谢后,苏道渊迅速开口道。

    “陛下,那蒲东之地实在太过偏僻,虽说有了蒸汽船,可以弥补这一短板,但是那里距离京中,实在太远了些,臣以为,直接在那边设立行省,实在有些得不偿失。”

    在苏道渊看来,原蒲东王国不只是穷苦偏僻之地,那里的人事情况复杂,难以教化,大安实在没必要往那边投入大量人力物力。

    因为那里距离太远,朝廷的控制力度有限,很容易失控,届时给大安带来沉重损失。

    没等柳明月开口,韩光瑞就已经抢先接过话道。

    “苏大人此言差矣,那蒲东王国曾对我们前朝称臣,我大安承继前朝,依旧可以算是他们的宗主国,如今不过是正式将他们纳入我大安疆域,这是他们的荣幸,他们岂敢起不臣之心?”

    【作者有话说】

    快要正文完结,怕有遗漏,状态不大好,努力梳理思路中,这两天更的比较少,在此跟大家说声抱歉。

    248

    第248章

    建议

    韩光瑞和苏道渊都有着丰富的地方治理经验,也都是从地方调入京中的,所以这两人都属于很务实的那种人。

    只是两个人的经历不同,思想看法方面,总是难免出现分歧,好在两人大方向上的立场,都没什么问题。

    之所以选这两人接任左右丞相之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两人都像他们的前任,是很务实的那种孤臣,忠心无疑。

    在对待将蒲东王国纳入大安疆域的问题上,苏道渊的态度,是让蒲东王国自治,对大安称臣纳贡,大安可在那边设宣慰司。

    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就是那里不直属大安,大安就没必要像对自家子民般,对那边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还要承受当地人的排斥与反抗。

    何况那边十分穷困,即便纳入大安后,也为大安提供不了多少税收,他很担心大安像这般无节制的扩充疆域,容易失控,最后落入因小失大的境入。

    当年走的本是弃笔从戎之路,又在大安立国后,主政一方的韩光瑞,在这件事上,却持不一样的态度。

    相较于苏道渊较为保守的性格,韩光瑞的性格就积极进取多了,所以他非常赞成大安不断像周边区域,乃至海外扩充疆域的作风。

    两人各说各的道理,都希望自己的建议能得到皇帝的支持,柳明月知道,从本质上讲,这两人其实都看不上那些蒲东王国那种小地方。

    “朕早就想谋取周边区域的规划,二位应该早有察觉,你们可以看一下这份舆图,只有将这周边区域,都给彻底纳入我大安疆域,实现这片陆地的大一统,才能让朕安心,我们大安之侧,绝对不容留下任何可让外人利用的潜在威胁。”

    听到柳明月的话,两人都有些不解,韩光瑞更是忍不住直接道。

    “不知陛下何出此言,那些弹丸之地,怎么可能有本事给我们大安带来威胁?”

    韩光瑞十分清楚大安各地驻军的实力,在他看来,只因女帝仁慈,才会让人采取温和的方式谋取那些小国。

    若派大安军队出动,周边那些小国早就已是大安的囊中之物。

    就像如今的大安西北方向,大安已彻底占据了西北区域,将曾给大安带来巨大威胁的异族,都已驱逐到草原另一端沙漠戈壁深处。

    柳明月却正色道,“你们可不要小看这些小国,若给他们机会发展起来,将来绝对有机会给我们大安百姓与国防安全带来巨大威胁,毕竟在海的另一端,有着许多实力强大的国家,有了蒸汽船,他们想来我们这片东方大陆,将来也会变得很方便。”

    蒸汽船的出现,极大的缩短了水上运输速*度,为此,大安又规划了两条新运河,除了可发挥水利灌溉方面的作用外,另一重要目标,就是为提升了大安境内的粮食、煤炭、矿石等物资的航运效率。

    韩光瑞与苏道渊当然清楚蒸汽船的出现,所带来的巨大便利,但是这样的宝贝自家有,能给自家带来好处就行,若落入外人之手,确实有可能给大安带来威胁。

    而柳明月的话也提醒了他们,大安能造得出蒸汽船,据说图纸本就来自海外,那么海外不仅有,说不定还拥有技术水平更高,速度更快的蒸汽船。

    要是那样的话,原本相隔甚远的海外那些实力强大的国家,的确有可能会给大安带来威胁。

    苏道渊也迅速领会到陛下想要占领大安所在陆地全境,还令海军不断攻占邻近大安的海岛的用意。

    “不错,我们还需提防那些可能自海上来犯的敌人,是臣短视了,竟然没有想到这些,还请陛下恕罪。”

    柳明月能够理解这些人的想法,毕竟在之前的历朝历代,炎黄民族都没执着于要将那些地方纳为己有,也是因为抱着类似想法和顾虑。

    可是她所生活的时代,已用事实证明,这样做,只会给炎黄民族遗祸无穷,那些小国不仅能给炎黄民族带来近乎毁灭性的巨大灾难和威胁,还能成为令人如鲠在喉的存在。

    “苏爱卿言重了,你不过是出于惯性思维,才没想到而已。”

    毕竟这么多年来,周边那些小国都没能给炎黄大地带来多大威胁,会下意识忽略,也是在所难免。

    韩光瑞迅速表态道,“陛下放心,臣一定会交待将被派往那边的官员,要加强对那些当地人的教化和管理,要让他们早日认识到,能成为大安子民,是他们的荣幸,对于胆敢起异心者,绝不轻饶。”

    苏道渊在心中冷哼了一声,也跟着表态。

    “想要实现韩相所言,派往蒲东之地人选是关键,臣倒是知道几个能担此重任者,他们不仅在教化民生方面很有一套,对于那些不堪教化者方面,也很有魄力,还不用担心他们会因手段苛刻而引起非议。”

    能做到这些的人,绝对是能人,柳明月饶有兴趣的问道。

    “苏爱卿可以说具体些,听着确实很不错的样子。”

    苏道渊随即便推荐了几人,韩光瑞也跟着推荐了几人,其中的大半,都在柳明月已经列出来的名单之上,都是些在地方任职取得了很不错的政绩。

    柳明月对此很满意,由此不仅佐证了她的看人眼光和判断力不错,同时也表明两位新上任的丞相的用人思路,算是基本与她一致。

    这是个十分难得的好现象,因为他们将要在接下来一起合作很长时间,将会时常面对牵涉到方方面面的用人问题。

    柳明月并不是一个喜欢强势的人,而她之所以会给朝野上下都留下手腕强势的印象,主要也是因为她为了要实现某些目标,确实显得有些独断专行。

    但在用人的问题上,她向来都很谨慎,因为她深知若用人不当,可能会祸害一方的严重性。

    两位丞相离开后,柳明月将这两位的想法与态度,都给徐廷君分析了一遍,强调大安必须要将周边区域全都统一的重要性的同时,也仔细分析了一番用人之道。

    柳明月找了个徐廷君不在场的时间,对郭锦秋道。

    “朕有心想让廷君出去游学,去见识一下京城之外那广阔的天地,深入民间,亲眼见证,亲耳聆听一下民间疾苦。”

    郭锦秋知道,婆婆既然将这个想法提出来了,就表明对方心中已有打算。

    “儿臣支持母后的这个想法,男儿志在四方,能有机会出去看看,对他而言,绝对是个非常难得的大好机会,他本人肯定也很愿意。”

    按时人的习惯算,将要年满十四周岁,虚岁十五六岁的徐廷君,已经算是个可以顶立六户的男丁。

    这样的小伙子,正值所轻气盛,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无数好奇与想像的年龄段,当然会乐意出去增长见识。

    柳明月当然知道,徐廷君本人对于这个安排,肯定是持不仅不反对,还会积极配合的态度,郭锦秋也是个思想通透的,也不会反对,可她自己一直有些犹豫。

    “可是让廷君出去,我们却没办法跟着去,不管是在关键时刻的教育引导方面,还是出于安全方面考虑,朕都有些不放心。”

    又费了这么多年,才教出这个目前这个各方面看着都很不错的继承人,柳明月实在很担心,对方在离开她的视野后,会因在外面的经历而改了心性,从而又走上他爹的老路。

    郭锦秋却很有信心的回道,“母后不必多虑,安全方面,我们可以多派些人,让他们分别在明暗处保护廷君,至于教导方面,您可以派两位才能与品性都可靠的长者,跟他一起出行,以便能从旁施以正确的引导。”

    毕竟是将门出身的女子,郭锦秋打小就知道历练的重要性,她的父亲与叔伯们,都是从打小就开始在马上摔打,十岁出头就开始跟着长辈上真正的战场历练。

    所以她不仅会在当年支持自家不满十岁的弟弟,随她公公去西北开眼界,如今也支持自己的儿子外出长见识。

    只是不仅她婆婆心存担忧,她自己也不放心,在她看来,安全其实倒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也担心自家儿子会走他爹的老路。

    柳明月有些欣慰的点头道,“嗯,你想的很周全,依你之见,选谁比较合适?”

    事关儿子的将来,郭锦秋也没有跟自家婆婆客气。

    “儿臣希望母后能帮忙出面邀请崔太傅和李太保。”

    柳明月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怎么会想到要请了们两们?尤其是李太保?”

    “崔相能得到父皇与母后二位的看重,足以证明他的能力和心性,都十分可信,至于李太保,儿臣希望他能教会廷君对待金钱的正确态度,知道金钱的重要性,却不贪钱,毕竟他从小生活在锦绣堆里,对钱并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

    柳明月欣慰的点头,她是真心喜欢和欣赏郭锦秋,不仅是因对方对她的恭敬和孝顺,关键是对方的许多思想见解,都让她感到很难得。

    【作者有话说】

    249

    第249章

    信任

    若非必要,柳明月始终做不来一厢情愿为别人做决定的事,征询过郭锦秋这个关键人物的意见后,她又亲自询问徐廷君的态度。

    徐廷君对此当然是毫无异议,准确的说,应该是惊喜不已。

    毕竟像他这么大的少年人,正处对外界更广阔的世界,充满无尽好奇的时期,而他出生在宫中,长在宫中,最多也就是偶尔在京城中逛逛,最远也只去过城外的军事学院。

    “皇祖母,孙儿很愿意去外面看看,只是孙儿此去归期不定,无法承欢在皇祖母与母妃膝下,这心中有些不安。”

    柳明月摆摆手道,“你既然愿意去,就放心的去,保重好自己,虚心听从身边人的劝告,千万不要任性,再想着去体会什么自由行动的滋味,莫让朕与你母妃在宫中为你忧心,就是你的孝心了。”

    早年的徐廷君,确实干过设法甩掉身边的随从,独自去体验’自由‘,将人吓得不清的行为。

    只是对方不知道的是,他身边除了明面上的随从,暗处还跟着暗卫与稽查司的人,可确保他的行踪尽在掌握。

    不过也因那次的任性行为,让他狠吃了一番苦头,后来变得稳重了许多。

    如今听到自家皇祖母再次提起当年的旧事,徐廷君难免感到有些心虚后怕和不好意思,语气坚定的回道。

    “皇祖母放心,孙儿早吸取当年的经验教训,再不敢了。”

    柳明月点头道,“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莫要辜负朕与你母妃对你的期望,能真正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心去感悟民生疾苦。”

    徐廷君难掩激动的应下,他读过很多书,看到书中描述过的许多景象,也听身边人,以及他能接触得到的人,描述过外面上的景象,让他感到好奇与向往不已。

    可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身份特殊,注定不能随意离开这诺大的皇宫与京城,所以他再怎么想去亲眼看看外面的世界,也不曾任性的提出来,不想给自己的祖母和母亲增添烦恼。

    却没料到,他自己没提,倒是他的祖母与母亲先提起了这件事,愿意让他去京城之外,那片更加辽阔的天地中,开阔眼界,增长阅历。

    这份来自长辈的开明与体恤,让徐廷君深感激动,所以他不仅很珍惜这次的出行机会,也很感激他皇祖母与母妃的心意。

    郭锦秋母子没有异议,倒是接到这份请托的崔公和李公,在听说华郡王徐廷君将要离宫外出游历时,表现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

    “陛下,虽说我大安现在称得上是国家海晕河清,百姓安居乐业,但也难免会有一些宵小之辈,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依老臣之见,华郡王身份贵重,实在不必以身涉险。”

    柳明月当然知道对方的顾虑,徐廷君本是先帝钦定的幼帝,在其辞位不受后,她又一直将其带在身边,用言传身教的方式亲自教导。

    而徐廷君也确实没有辜负大家对他的期望,小小年纪就表现出了聪慧却谦和的风度,而且文武双全,十分符合朝野上下的臣民对储君的期望。

    所以徐廷君的身上虽然只有一个郡王爵位,但是朝野上下的大臣们,早就将其视为储君,也就是下一任的皇位继承人。

    毕竟在废太子与其一众庶出子女们,都被送到海外藩的情况下,不管是从哪方面讲,徐廷君都是最为名正言顺的储君人选。

    在这种情况下,众大臣不愿看到他再出任何差错。

    “二位的顾虑,朕心里清楚,放他出去游历,朕与他母妃又何尝放心,只是他打小就被我们寄予厚望,这些年来的表现,倒也还算勤勉,可他生来就是尊贵的皇孙,不识民生疾苦,所知道的一切与民生有关的信息,都来自书籍描写与言语描述,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长此久往,这让朕如何放心?”

    不知民生,只会成为一个’何不食肉糜‘的纨绔,不知责任与担当。

    李太保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

    “陛下对小殿下的良苦用心,臣等钦佩,只是小殿下毕竟年少,经验不足,这般让他出去游历,若让别有用心之辈抓住机会,蛊惑了殿下,这后果怕是不堪设想啊。”

    柳明月知道,对方没好直说的是,若华郡王也被人给笼络了去,左了心性,走上他父亲的老路,她又要面临后继无人的局面。

    “这正是朕召二位老卿家前来商讨此事的原因,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心性方面讲,二位都是朕最信任的人,所以朕有心想让二位随同,好为华郡王即时答疑解惑,正确引导他的思想观念,同时也可从旁监督他的状态,以防出什么差错。”

    柳明月不吝表达自己的真城与信任,崔太傅和李太保都能感觉得出来,这让他们都感到有些激动。

    毕竟他们退居二线后,虽然都能享有位列三公的身份与地位,同时还都兼着宫中顾问的身份,但是随着后来者逐步成长起来,真正能用到他们这些老人的地方并不多。

    可是陛下想请他们出山,带着太子出去游历一事,即便不考虑此举将会给他们带来的那些隐形好处,他们也非常乐意。

    因为这不仅是一位帝王对他们的信任与重视,对他们而言,能有机会自己的散官虚衔变成真的,真正有机会去教导下一代皇位继承者,更是陛下对他们毕生作为的认可。

    所以两人几乎是以感激涕零的心情,表示愿接下这么一份沉重托付,柳明月亲手扶起谢恩的二人。

    “是朕该感谢你们,让你们在年近古稀之年,跟随华郡王外出奔波,承受旅途的颠簸之苦,朕这心里,其实很过意不去,可是除了你们,朕也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担负起这个重任。”

    崔太傅赶紧表态道,“陛下千万不要这么想,能有机会陪小殿下出行,乃是老臣的荣幸,毕竟托陛下的福,时有精湛的大医定期为臣等调理身体,老臣这身体还健旺着呢。”

    李太保也跟着表态道,“崔公说得是,陛下将小殿下交给我们,您尽管放心,老臣一定全力教导和保护小殿下,不让他出任何差错。”

    巨大的责任感与使命感,让两人都对陛下托付给他们的这件事,感到无比的激动和振奋,让他们都忍不住在心中发誓,一定要教好华郡王,不让其步其父的后尘。

    柳明月笑着点头道,“朕将廷君交给你们,当然放心,咱们君臣打了近二十年的交道,朕自认还算了解你们,而你们,应该也是这世上最了解朕的心思的人。”

    若是平时,两人就算了解,也绝对不敢承认。

    因为那是最让上位者感到忌讳的’窥探圣意‘,哪怕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像他们这种位高权重的权臣,若非擅于揣测上意,很难落得善终。

    但是像这种潜规则,注定不能真正摆到明面上说。

    可是在当前的这种局面下,两位老大人当然不会再谦虚和否认,纷纷表态,他们一定会全力教出一个合陛下心意的殿下。

    对两位老大人而言,柳明月的这个安排,相当于是让他们的事业焕发第二春,所以头发白了大半的两人,一改退位后变得有些苍老萎靡的状态,变得格外精神抖擞。

    而柳明月之所以会在他们已年近古稀的状态下,决定请他们陪徐廷君出去游历,当然也有考虑到他们的健康状态。

    早在她下决心,开始做初步安排时,就曾咨询过负责定期为他们调理身体的大医们,知道他们的身体状态都维持得很不错。

    若非大安从先帝朝起,就开始鼓励到了一定年限的官吏要及时退位,为表明支持与维护上意的态度,太傅等人都选择以身作则,主动及时退了下去,以他们的身体状态,完全还可以继续在朝堂上坚持个十年左右。

    双方又就出行事宜的具体细节,仔细商量了一番后,两位老大人才告辞离开。

    朝野上下的官员们,乃至民间百姓们,都知道徐廷君在宫中与朝堂上的身份地位,哪怕他并没有正式的名分,所以他的一言一行,当然很引人注目。

    为尽量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徐廷君的这次出行,肯定不宜公开,最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能防相关消息被传开。

    不过对左子兴,柳明月并没有瞒着。

    “朕有心想让廷君出去游历一些地方,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你可有什么想法?”

    左子兴对此颇觉意外,反应过来后,迅速回道。

    “陛下圣明,依臣之见,华郡王殿下天资聪颖,性情谦和温良,却因受限于成长环境与经历,在某些方面的见识与经验都多有不足,的确有必要设法加以改善,陛下的这个打算,实在英明。”

    这是左子兴的真实想法,所以他并没有隐瞒自己对华郡王的真实看法。

    在过去的一两年里,他和常来找他,喜欢听他讲海上经历与海军情况的华郡王,相处和睦,伯侄关系颇为亲厚。

    也正因此,让他忍不住对这个生性温厚聪慧的堂侄,多上了几分心,发现堂侄身上所存在的问题后,更是一直暗自忧心。

    毕竟在京中任职的一年多,足以让左子兴对他的那位堂伯母,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和了解,知道她是位不仅对人要求严格,对己要求更严格的人。

    更重要的是,对方所做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国为民从大局出发,基本可以说是丝毫没有私心的那种。

    所以曾对一双子女宠爱无度的对方,在发现儿女的性格出现大问题时,可以毫不留情的选择将之放弃,’流放‘到海岛上自生自灭。

    左子兴与安王姐弟打交道不多,关系算不得亲近,所以他也能在发现对方身上的问题后,毫不犹豫的选择坚持的支持当今的决定。

    可是如今看到华郡王这个堂侄身上,也存在可能会让当今感到失望和不满的短板和问题时,他实在做不到漠视,所以他一直在暗地里努力,想要用自己的经历、阅历和人生感悟教导和影响对方。

    只是越教,他越发现问题的主要关键,在于华郡王的出身和成长环境,以及其本人的见识和阅历,而那些,真不是仅凭书籍和言语,就能弥补的。

    在这之前,左子兴也曾想过要不要设法提醒一下陛下,没想到还没等他想好该怎么说,对方就已经有了这个想法,甚至是决定,他当然支持,同时还对此感到颇为欣慰。

    因为在他看来,陛下会有此举,完全是其重视华郡王,不会轻易放弃华郡王的表现。

    先帝驾崩,面临将要后继无人的局面,尚有无比英明睿智的当今能继承皇位,不仅为大安匡扶江山社稷,还为大安开创出这令人难以想像的强大与繁荣的盛世景象。

    可是陛下亲自带在身边教导的华郡王,若也步其父的后尘,承担不起这大安的江山,从而被放弃,这大安就要真正面临后继无人的局面了。

    所以左子兴无论是从大局考虑,还是出于私心,都不愿看到华郡王这个虽无储君之名,却有储君之实的大安皇位继承人,再出什么意外。

    【作者有话说】

    250

    第250章

    双标

    除了两位相当于是导师的老大人,跟随徐廷君一起出京的,还有性情稳重的冯含慧,精术精湛的大医,以及几个徐廷君年龄相近的少年。

    这些人都是柳明月亲自点的人选,尤其是那几个少年,在家风和品性方面,基本都过关。

    正所谓是上有所好,下必趋之,从先帝朝起,察觉到主政的柳明月很不喜那种家宅不宁的人家后,有许多人家其实都有暗自做出相应改变。

    十余年下来,曾经那蓄婢成风、妻妾成群的现象,已得到明显改善,最受人推崇的是像崔相那般,与原配夫妻情深的人,因为柳明月曾在人前当众夸赞过这一点。

    何况多年下来,大家也都有发现,能得到柳明月的信任和重用的人,大多都是那种思想开明、家宅平和的人。

    做好尽量周全的准备,才将徐廷君一行低调送离后,柳明月就再次投入到繁忙的政务中。

    当她收到多员官员的联名上奏,再次奏请要为她修建皇陵的奏折时,柳明月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

    早在她正式登基之初,就曾有人提议要尽早选址,为她修筑皇陵。

    毕竟先帝开国立朝后,即便国库空虚,国家一贫如洗,也有应朝臣们的奏请,早早将修筑皇陵的事提上日程,就是因资金不足,修筑皇陵的进度慢了些。

    柳明月临朝,凭一己之力,带动大安的经济发展,也大幅提升了宫中收入后,有了充足的资金支持,修筑皇陵的工程进度才得到迅速推进。

    即便如此,因先帝担心自己的身体状态坚持不了太久,还在后来追加预算,令人赶工。

    柳明月看过相关账本,对修筑一座皇陵所需要的投入,可谓是印象极其深刻。

    过去只是在历史记录上看到过的那些数据,因此而具象化,所需巨大人力与物力的投入,令柳明月想想都觉心痛。

    在向来务实的柳明月看来,有那笔巨额的资金,数以万计的劳工,大量的材料,不管是用来修桥挖渠,还是用来开山铺路,都能发挥出更大价值。

    可是身为考古专业出身的人,柳明月十分清楚当下时代的人们,对身后事的看重。

    所以柳明月纵有再多的想法与建议,都只能憋着,没对先帝的皇陵工事做出任何干涉。

    但是轮到她自己,柳明月就没那么多顾虑了,所以在她登基后,直接驳了所有相关奏请。

    时值先帝驾崩不久,朝中大臣们为以为她是因为与先帝夫妻感情深厚,有意在百年之后与先帝合葬,也就没有多劝。

    如今之所以再次旧事重提,是因去岁有先帝的妃嫔过世时,柳明月下旨恩准对方葬入先帝皇陵中,提前规划出的妃嫔陵园时,令人直接将先帝的地宫彻底封闭了。

    此举已表明柳明月不欲在百年之后与先帝合葬的态度,对此,朝中大臣们倒是都没有异议。

    毕竟在他们看来,柳明月也是皇帝,而且还是一位功勋卓著,不在先帝之下的皇帝,史上从来没有将两位大行皇帝合葬的先例,将来如何祭祀的礼制和规则,都是难题。

    后来有相关官员再次重提修皇陵一事,倒也是相关官员的份内之责,只是柳明月依旧态度坚定的选择驳回相关奏请。

    如今看到这份这份联名奏表上的署名,柳明月忍不住感到头大,身为考古专业人士,柳明月比谁都清楚劳民伤财的修建皇陵的后果与不值。

    可她注定没办法解释,考虑到她只是外来者,不是这具体的主人,不确定原主对其身后事持什么态度,柳明月才在先帝葬入皇陵后,没有及时表态。

    可是随着时间过去,她这个皇位都已经坐了八九年,原主依旧是丝毫没有回来的迹象,柳明月决定由着自己的心意安排自己的身后事,才会在去岁令人彻底封闭先帝的地宫。

    对于修皇陵,不愿劳民伤财是一方面,关键在于,用了原主的身体近二十年,柳明月实在不愿看到’她‘的陵寝在将来,也会被人’考古‘。

    看着眼前这份这奏表上所签署的十余位都颇具份量的名讳,柳明月稍作犹豫,最终还是坚定选择驳回。

    令人将那份联名奏表发还回去的同时,柳明月又直接下达了一份直接昭告天下的圣谕。

    公开表明为免劳民伤财,耗费太过,她决定不修皇陵,身后事一应从简的决心。

    这份圣谕一出,顿时在朝野上下引起轩然大波,两位丞相几乎是在第一时间赶来求见。

    “陛下素来简朴,一心为国为民,令臣等钦佩,可是修筑皇陵一事,关系到陛下身后的尊荣,万万不可节省啊。”

    “臣叩请陛下收回成令,皇陵乃是历代帝王无上皇权与尊严的象征,不容亵渎,陛下乃是我大安无可争议的盛世明君,理应享后世子民的世代供奉,怎可一切从简?”

    柳明月当然知道皇陵在政治文化中的重要意义,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她的心意已决。

    哪怕她用的是原主的身份与身体,可是只需代入一下她这具身体下葬后,在将来将会面临被盗墓或是’考古‘的场景,她就感到无法接受。

    只有一切从简,让所有人知道,她的墓很简朴,没有陪葬什么金银财宝,不值得被挖掘,她才能稍感放心。

    “朕有关注过先帝陵寝的建造投入,在朕看来,有那些钱和人力物力,还不如花在筑桥铺路和兴修水利工事上,那样能让更多的百姓得利,朕干涉不了其他帝王的选择,但是朕有权力决定自己的,在这件事情下,朕心意已决,尔等不必再劝。”

    韩相哭丧着脸回道,“咱们不缺钱,陛下实在不必如此节省,您放心,纵然修筑皇陵所需投入再大,臣等都能保证,不会缺了各地修筑各项民生工事的投入。”

    苏相赶紧表示附和,他实在不敢想像,若真如陛下所说得那样,将其身后事一应从简,他们这些人将要面临怎样的非议。

    哪怕如今的陛下身体健康,明明已年过五旬,看起来却显年轻,好像只有三四十岁的模样,再过个一二十年,再考虑身后事都不急。

    可是他们身为臣子,若不早早就将皇陵的选址与修建一事筹备起来,就是他们的失职。

    随后赶来的众大臣,也都持同一态度,就是要力劝她要收回成命,尽快通过修建皇际的奏请。

    面对群臣纷纷慷慨陈词的劝说,柳明月深刻感受到了身不由己的滋味,这可真是到了一定位置,连自己想要怎么死,都不得自由。

    不过即便如此,柳明月也不愿在这件事情上妥协,她就是这么双标。

    【作者有话说】

    251

    第251章

    感动

    修皇陵的事,因柳明月的态度太过坚定,又拿民生大义为由,堵众臣的悠悠之口,双方几经交涉,才终于达成一致意见。

    可以提前选址圈地,按制筹建陵园及陵园内的祭享殿堂,也就是上宫,与陵外的斋戒、驻跸用的下宫等建筑。

    如柳明月所要求的那样,不修建最为耗人耗物的庞大地宫,真正实现一切从简。

    在这个十分讲究和重视身后事的时代,柳明月的这一决定,可以说是让人实在无法理解。

    可是随着这道圣谕被刊载在邸报上,被正式昭告天下,承中帝为给百姓多修桥多铺路,从而坚持不愿花重金大修皇陵的事迹,也被就此传开。

    顿时在民间引起巨大热议的同时,也让百姓们无比感令承中帝的恩德。

    都说女帝的私库富可敌国,也知道这些年来,承中帝在各种民生工事、农业、医药、教育及军事等方面,私人出资被贴无数。

    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承中帝竟然能做到这一步,为国为民花钱如流水,却舍不得为自己按制修建皇陵,哪怕这个修建皇陵的钱,由国库承担。

    得知因相关消息传开,在民间所引起的巨大反响,以及人们对她的各种夸赞与歌颂,柳明月着实有些心虚,毕竟她会做出这个决定,更多的是出于私心。

    可是不仅君臣和百姓们不知道注定不会知道真相,连她身边的人,都为此对她深感钦佩。

    郭锦秋更是直接说出她的想法,“母后,儿臣将来肯定是要陪葬在您的陵园内的,您一定要记得交待下去,让他们在距离您最近的位置,给儿臣留个位置。”

    冯含宁赶紧从旁道,“陛下,臣也是,姐姐肯定也是,求您让人给我们姐妹也留两个位置。”

    柳明月有些无语的扫了眼两人,“你们一个个的都还年纪轻轻轻的,就早早惦记这事儿做什么?”

    对于这种人还活得好好的,就早早的提前选墓址、修建陵寝一事,柳明月倒不觉得有什么忌讳,也知道这是自古以来的旧制。

    就是从本心来讲,她是真心认为,没必要这样。

    郭锦秋笑着回道,“儿臣也是因为担心,怕离母后近的好位置,被有些大人仗着职务之便,给提前占了。”

    能陪葬皇陵,对众大臣而言,是个莫大的殊荣,肯定有那自恃身份功绩足够的人,提前打主意。

    “依我看,你的担心实属多于,朝中那些老臣,都是先帝的故旧,就算想要陪葬皇陵,也只会选择去先帝的陵园,至于沐阳山这边,估计没什么人会像你们这样惦记。”

    毕竟相较于先帝的昭陵,她这边的陵园一切从简,各方面的条件设施与环境,都无法与昭陵相比。

    而沐阳山,就是钦天监为她勘定的皇陵所在地,与昭陵所在的位置相邻。

    何况以郭锦秋的身份地位,哪怕她那便宜儿子已被她打发到海岛上就藩,对方也完全有资格建一座超高规格的皇后陵,完全没必要屈身在她的陵园内。

    虽然对方的这一选择,在柳明月看来十分聪明,但是实在很不符合时人的观念与认知。

    “反正儿臣只想跟着母后,没人惦记最好,但是不得不防,由您亲自将此事确定下来,儿臣才能放心。”

    在郭锦秋看来,她婆婆做任何事,都有其原因和目的,尤其是对方越重视,态度越坚定的事,往往越重要。

    这段时间以来,一批又一批的大臣在朝堂上跪请,在私下里哭求,都没能让她婆婆改变决心。

    可见她婆婆肯定有其如此坚持的原因,或者说是必要,她没想过要去探究那背后的隐因,但她知道,跟着自家婆婆走,肯定不会错。

    “王妃说得是,还是陛下提前确定好,才让人安心,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反正臣与含慧肯定是要陪在陛下身边的。”

    相较而言,冯含宁的想法就简单多了,她们姐妹从被当时还是皇后的陛下接进宫起,就对这位让她们母女重获新生的恩人感激不尽,下定决心要誓死效忠与追随对方。

    哪怕在宫中的这些年,她们姐妹的官位与权力一再得到提升,身份地位早已变得今非昔比,她们也不曾忘记初衷,为此,她们甚至坚持拒绝嫁人。

    见她们的态度都如此坚决,柳明月当然不会拒绝。

    毕竟这么做,对她们而言,其实也是一件好事,不用担心将来有朝一日,其陵墓会遭到’抢救性发掘考古‘,落得个连骨头渣子都被拿去化验一番的境地。

    可能是因个人的同理心太强,当年参与相关项目时,让柳明月感到压力最大的就是找到主棺室后,发掘棺椁的相关工作。

    与此同时,游历在外的徐廷君,也听说了这个消息,他对此感到十分矛盾,一方面,他十分钦佩自家皇祖母的为国为民之心与魄力,另一方面,他身为孙子,实在不愿看到自家祖母如此委屈自己。

    听到周围人群的议论声,尤其是那些对当今圣上的赞美和歌颂,他既觉欣慰和骄傲,又感到有些烦恼和憋屈。

    注意*到徐廷君的情绪有些不正常,崔太傅直接问道。

    “殿下是不是觉得,陛下此举,太过委屈自己?也实在想不明白陛下此举的用意?”

    徐廷君毫不犹豫的点头道,“是的,据我所知,就算祖母不愿因修皇陵的花费,给朝廷和百姓添负担,但是仅凭宫中的收入,也足以支付得起这笔花费,祖母完全没必要如此苛待自己。”

    崔太傅笑着点头道,“殿下忘了另一个重点,那就是,即便陛下不愿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的大修皇陵,还可选择与先帝合葬昭陵。”

    毕竟当今与先帝是原配夫妻,世人都认为这对夫妻之间的感情无比深厚,才会出现先帝驾崩,将江山托付给自己妻子的这种亘古未有之奇事。

    可是崔太傅作为先帝最信重的心腹,深知这对夫妻早年的关系,也知道这对夫妻后来的真实状态。

    即便连崔太傅也不知该如何准确的形容这对夫妻之间的关系,但他知道,那绝对不是世人认知中的正常夫妻关系。

    所以当崔太傅得知当今无意与先帝合葬的表态时,丝毫不觉得意外,甚至还有种终于让他等到这一天的感觉。

    如今得知当今不愿按制大兴土木,为自己修建皇陵,他好像也不怎么感到意外,像当今那么一位活着都无欲无求到令人难以想像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在意自己死后能否继续享受尊荣呢。

    听到崔太傅所言,没想到这一点的徐廷君愣了一下,才下意识问道。

    “是啊,皇祖母既然想要身后事一切从简,不愿劳民伤财,为何不与皇祖父合葬呢?”

    崔太傅神情凝重的捻须叹道,“依老臣之见,陛下应该是因得知随着大安日益强盛,人们都变得越来越重视身后事,不惜举债也要大操大办丧事的现象,有心想要以身作则,纠正这股不当之风。”

    徐廷君闻言,迅速想起出来游历数月的见闻。

    “皇祖母,实在太令人钦佩了,我只想到那样不惜代价的操办身后事,可能不好,可是顾虑到事关孝道,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却没想到,皇祖母竟然不惜为此以身作则。”

    崔太傅深以为然的点头道,“是啊,陛下如此贤明,实在令人钦佩,不过也正因我们拥有如此圣明的陛下,我们大安才能有如今这盛世繁华的景象,殿下应该多向陛下学习啊。”

    252

    第252章

    领悟

    钦佩归钦佩,但是徐廷君还是感到有些难以接受,毕竟在他看来,他那英明无比的皇祖母,无论是在生前,还是身后,都应该享有这世间最高的尊荣。

    “学生当然很愿意像祖母学习,就是这么一来,祖母也太委屈自己了,身为晚辈,学生实在感到难以心安。”

    徐廷君自己心里也清楚,他皇祖母是属意让他当继承人,也就说,将来将会由他负责操办自家皇祖母的身后事,他不愿也不敢想像那个’一切从简‘的场景。

    少年的心思不深,在崔太傅这样老江湖面前,说是能被一览无遗,当然有将对方那矛盾而又复杂的心理看在眼中。

    “既然陛下愿意做,她就不会感到委屈,我们只能支持,陛下的品性之高洁,想法之通透,实属世间少有,我等多有不及,理应见贤思齐,而非自以为是的认为陛下应该如何。”

    徐廷君点头道,“崔师放心,学生一定会牢记您的教诲,也会尊重祖母的决定。”

    他还要努力像祖母学习,他觉得自己之所以无法像自家祖母那般洒脱,皆因他的学识与经验严重不足,导致他的心胸不够开阔。

    不得不说,崔太傅真不愧是能与柳明月合作十余年的好搭档,对她足够了解。

    柳明月之所以会在早有打算的情况下,选在这么个时间点,将自己对身后事的安排昭告天下,当然不只是完全出于私心,更不像她给出的解释般,是因不愿劳伤财。

    能够一举多得,才是她的目标。

    在大安开国之前,以及开国后最初几年,百姓连温饱都无法得到保证,说是随时都面临着死亡威胁也不为过。

    在这种情况下,百分之十以上的人家,都没条件去考虑如何大办丧事,只能一应从简,大家也都习以为常。

    只是随着大安的国力得以增强,地价得到大幅下降及高产粮种的全面推广,以及各种有偿工事的相继出现,底层老百姓的收入得到显著提升,经济条件得到明显改善,厚葬之风也逐渐开始盛行。

    与此同时,还逐渐出现了相关攀比之风,从而裹挟了所有人。

    目前来讲,倒是还没来得及给朝廷带来什么明显影响,但是长此久往,势必会愈演愈烈,从而由此产生各种不良影响。

    所以柳明月如此高调的公布自己对身后事的态度,也确实有着想要以身作则,扼止这种厚葬风气的打算。

    毕竟在这种关系到孝道与人伦大义的事情上,即便柳明月是皇帝,也无权直接加以干涉,只能通过迂回的方式,尽量加以引导。

    而柳明月既然有这个目标,当然不会只做明面上的这些,她在随后就令人在民间以此为由,引导相关舆论,好将这此举所能带来的影响最大化。

    郭锦秋与冯含宁等,一众深受承中女帝信任和重用的近臣,也都提前表态,希望自己将来过辈后,也能被葬在沐阳山皇陵的陵园内,同样不修地宫一应从简的消息,也在不久之后,陆续传了出去。

    徐廷君听说后,忍不住问冯含慧道。

    “慧姨,咱们这一路走来,都知道民间所盛行的厚葬之风,您为什么也愿意像祖母那一应从简呢?”

    如今的冯含慧既是宫中的三品内官,又身兼前朝从五品的职位,将来肯定还有机会再升,以其身份,完全有资格修建高规格的陵墓。

    而不是像他祖母所要求的那样,不仅不建地宫,甚至不许修建正经的墓室,只准挖个墓坑,不放任何陪葬品,比时下许多普通百姓的身后事办得更为简陋。

    “因为我相信陛下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有其用意,都是对的,跟着陛下做,肯定不会错。”

    徐廷君闻言,不禁愣了一下,虽然早知道连他母亲在内的这些人,都对他皇祖母无比推崇,但是他也没有想到,他们竟能推崇到如此地步。

    这让他忍不住暗自反省,是不是自己对皇祖母的信任不够,哪怕选择了尊重,却依旧无法对这件事彻底释怀。

    见徐廷君在那纠结不已的样子,冯含慧直言道。

    “殿下之所以会这般在意这件事,或者说是难以接受陛下的这个决定,关键在于殿下作为晚辈的身份,您若也能下定决心,要在将来效仿陛下的决定,可能就不会再这么纠结了。”

    此言一出,顿让徐廷君感到眼前豁然开朗,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盘桓在心头的那缕烦恼,至此彻底散去的同时,他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慧姨所言甚是,是我愚钝,崔师也曾提醒过我,建议我像祖母学习,可我竟然没有省悟过来,才会一直在这自寻烦恼。”

    如今想想,崔太傅一再强调,让他要像祖母’学习‘,他却只注意到其表面上的涵义,没有领悟到深层次的具体’学习‘内容。

    冯含慧掩口道,“崔老先生说话是含蓄了些,不像臣这般直白,不过那才是朝中大人们的一贯风格,殿下有必要多习惯和历练。”

    毕竟她们这些陛下身边的女官,都是看着华郡王长大,关系一向亲近的长辈,在对方面前说话向来直接,不会跟他拐弯摸角的藏着掖着。

    徐廷君深以为然的点头道,“多谢慧姨的指点,廷君记下了,以后一定会多用心,不会再犯这种错误。”

    冯含慧却拉着对方的手,神情凝重的正色道。

    “出宫前,陛下曾特意嘱咐过臣,不要让殿下对自己要求太过苛刻,陛下说,殿下的年龄还小,正值不断学习与认识自身与这个世界的关键时期,还有犯错的权力和机会,只要没有祸及他人,殿下就不必感到有负担。”

    徐廷君不知道这事儿,此刻听说,不禁愣在那里,眼眶都有些发热,反应过来后,才难掩哽咽的应下。

    “谢谢慧姨告诉我这些,我记住了,我一定不会辜负祖母的厚望。”

    冯含慧笑着拍拍他的手道,“不仅慧姨相信你,陛下也相信你可以,你的勤勉和努力,陛下都有看在眼里,也很心疼你,陛下主动提出让你出来游历,固然是为让您出来增长见闻,但是同时也有不愿看到您将自己绷得太紧,让您出来放松一下的目的。”

    哪怕徐廷君小小年纪就被带离东宫,与他父亲没什么接触,但在懂事后,知道他父亲的经历与结局后,多少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

    为免重踏父亲的覆辙,他不仅一直表现得非常勤奋努力,还很听话,只为不想让自己的皇祖母与母亲失望。

    倒不是因为担心让她们失望后,会影响到他的身份地位,最关键的是,他早早的就知道了自己身上被寄予厚望的责任与重担。

    【作者有话说】

    253

    第253章

    贴心

    接下来的游历途中,徐廷君完全可以明显察觉到民间丧葬之风的改变。

    受他皇祖母对身后事的态度影响,不需要朝廷特意下令,也不必让地方官吏大力宣扬,或是采取什么强制措施,百姓们就能主动改变思想观念与行为。

    这让徐廷君深刻感受到了上位者以身作则,所能带来的巨大影响,并牢记在心。

    柳明月得知相关消息,也感到十分欣慰,身为考古学者,她非常期待能在一座座古墓中,发掘出更多的陪葬物品,找到更多能反应墓主所在时代文化习俗与特征的历史证据和线索。

    但是身份的转变,也让她的思想立场发生了改变,不愿看到大量的陪葬物被深埋地下,绝大多数都难见天日,造成巨大资源浪费。

    不过柳明月自己也清楚,厚葬之风不可能被彻底杜绝,但是只要能在整体上有所改善,就能节省许多资源,尤其是那些在炎黄大地上本就不富足的金银铜。

    承中十一年,北方边境再起战事,郭锦昭率部分西北军前去支援,这一战足足打了半年之久,从春末一直打到冬初。

    战事刚起时,徐廷君一行正好游历到了北方边境。

    在那里,他亲自体会到了战争能给国家和百姓带来的巨大影响,也亲眼见证了战争的残酷,甚至还不顾崔太傅等人的阻止,坚持与他舅舅一起上战场杀敌。

    这一经历,给徐廷君的思想与认知,所带来的影响十分大,本就沉稳不少的少年,在历经战争的洗礼后,明显变得更为成熟与理智。

    远在京中的柳明月和郭锦秋,都能从他寄回去的家书中,看出少年的心态所发生的变化。

    郭锦秋对此既觉欣慰,又难免感到有些担忧。

    “母后,廷君在外游历的这三年期间,经历不少,变化也不小,我们要不要将他召回来?”

    柳明月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着安抚道。

    “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认知,是件好事,我们要学着相信他,而不是担心他会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失控。”

    听出婆婆的提点,郭锦秋有些羞愧。

    “是儿臣有些多虑,让母后见笑了,虽说能从廷君的字里行间中,看出他的成长与正向的改变,但是三年没见,儿臣这心里,始终有些不放心。”

    柳明月能够理解对方的心理,“嗯,你会担心,乃是人之常情,他在外游历的时间也不短了,也是时候该让他展现一下过去三年所取得的成果了。”

    郭锦秋好奇的问道,“母后有何打算?”

    柳明月拿出一份奏表递给对方,“这长岭县的县令出缺,朕打算让廷君接任这长岭县,练练手。”

    郭锦秋先看了看奏表中的内容,这份由当地知府上奏的奏表中,有简单的介绍长岭县的情况,如其所在地理方位、县域面积、人口数据、所辖乡村数量等。

    “母后这是早有打算?”

    若非早有打算,像这种偏远区域的县令任免事宜,若没有特殊原因,根本没有机会被放在她婆婆的御案上,顶多也就是由吏部官员拟定好相关人选后,呈入宫中走个过场。

    “算是早有想法,正想跟你商量一下,就说到这个上面了,你对此意下如何?”

    郭锦秋知道婆婆真正想’商量‘的是什么,赶紧表态道。

    “母后英明,儿臣觉得这个安排很好,也是廷君目前正需要的,他读了那么多书,又在外游历数年,在理论方面肯定积累不少,却缺乏实践经验,您的这个安排,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是郭锦秋的真心话,她担心儿子,想让儿子回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不放心儿子如今的真实情况,是否真的达成预期目标。

    她婆婆显然也存在类似的想法,才会做出这一安排,而个安排,确实是徐廷君目前最需要的机会。

    柳明月欣慰的点头道,“就是这么一来,廷君可能至少还要在外个两三年,让你们母子一别这么多年,我这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啊。”

    说到底,还是这个时代的交通太过不发达,大安这一再扩充的疆域,又太过辽阔,来回京中实在不便。

    说起儿子一离京就是数年的事,郭锦秋确实有些失落与伤感,不过她更清楚儿子需要什么,怎样对其更好。

    “母后言重了,儿臣若因心疼与不舍儿子,就自私的将他困在宫中,不仅对不起他,也对不起这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不管是儿臣,还是廷君,都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也都能体会到您的苦心。”

    郭锦秋不仅没有因为婆婆只给她儿子安排个县令之位,感到生气与不满,还很理解婆婆此举背后的深层含义。

    知道婆婆可能是因培养她丈夫做继承人的失败经历,从中吸取了教训,才会用这种方式培养她的儿子,处处都很细心谨慎,她只会对此感激不尽,怎么可能会有异议。

    柳明月真心觉得,与三观相契合的郭锦秋谈话,实在是件很舒心的事,因为她所做的这些旁人可能会感到难以理解的决定,对方总能及时领会到她的苦心,并给予正面反馈。

    “你能理解就好,就是委屈你了。”

    郭锦秋却正色道,“儿臣不委屈,是母后太辛苦了,不仅为国为民殚思竭虑,还要为儿臣等后辈处处操心,都怪儿臣无能,不仅没有能力为母后分忧,还总为您增加负担。”

    柳明月闻言,不禁愣了一下,她是真没想到,对方竟是这么想的,惊讶之余,还感到窝心不已,忍不住再次感慨,这个由原主老公纯粹出于政治目的选的儿媳,实在比原主的那对儿女贴心多了。

    “有你们这全心全意的支持朕,辅助朕,朕也不觉得辛苦,能看到你们这些晚辈的成长和进步,我只会感到欣慰,纵然是负担,那也是甜蜜的负担。”

    听到婆婆的话,郭锦秋只觉身心都如泡在温水中,十分舒畅和感动。

    254

    第254章

    火车

    承中十五年,大安彻底将周边所有小国全都纳入大安疆域,连周边那些群岛,以及北方那辽阔的草原在内。

    草原上的异族,不是继续北下,去了后世的欧洲大陆,就是只能选择臣服,接受炎黄文化的教化。

    大安的疆域,在柳明月的手上,整整番了两倍,远超之前的历朝历代,国力之强盛,更是达到了史无前例的地步。

    随着距离相近的异邦,都被大安吞并,使得大安威名远扬,距离遥远的那些异邦他国,陆续通过商船,或是一条条商道,前来大安朝贡,表达期待能与大安结为友邦的意愿。

    在柳明月的态度影响下,如今的大安早就不再像之前的那些朝代,会为了图个好名望,展现所谓的大国风范,大方的给钱给物,毫不吝啬的向那些异国之人传授各种先进生产技术。

    而是用大安的律法一视同仁的对待所有异邦之人,鼓励那些异邦之人学习炎黄文学艺术,却提防那些异邦之人学习大安的先进工业及农业生产技术,禁止离境之人带离大安的各类物种。

    这也就使得那些异邦之人来了大安,再也无法像他们先祖那样,得到高规格的接待,在这片热情好客的炎黄大地上,享受超国民待遇。

    受此风气影响,大安的百姓在异邦之人面前,虽然不会持高高在上的态度,但也绝对不会卑躬屈膝,而是展现出了强大的民族自信。

    承中十六年,大安的第一条长达一百公里的铁路,正式完工,首辆蒸汽火车正式亮相在世人面前。

    这种可以载运更多人与货物,行驶速度更快的蒸汽火车的出现,立刻引起朝野上下所有臣民的高度重视。

    蒸汽船的出现,能为朝廷与百姓带去的巨大好处,早已是世人皆知的事,无数人都曾暗自感慨,若陆运也能达到那么高效的行驶速度,将会带来的巨大好处。

    如今这蒸汽船的出现,算是满足了无数人期待已久的愿望,没等柳明月提出来,朝中大臣们就纷纷主动上奏,希望宫中能批次各地多修几条铁路,多造些蒸汽火车。

    “有了这蒸汽火车,往边关运送各种物资的损耗就少多了,我大安,实在太需要这宝贝了。”

    现在让朝中这些大臣们感到最头疼的事,就是随着大安的疆域一再扩充,使得边境距离京中越来越来远,不仅传递边境信息不便,为边境驻军运送各种军资,也成了令人头痛的难题。

    即便走水路可以提升不少效率,但因距离实在太过遥远,而且大多边境军队所驻扎的区域,都无法直通水路,依然要面临信息与物资传递效率低下的困境。

    柳明月也满意的点头,“是啊,有了这蒸汽火车,就能加强朝廷与地方之间联系,信息传输速度得到大幅提升,这是个大好事,我们要尽快做好相关铁路的建设。”

    韩相难掩激动与振奋的回道,“陛下所言甚是,老臣这就拟文,令北江那边加大煤矿与铁矿的采掘力度,不管是造火车,还是修铁路,都特别费铁。”

    与此同时,煤炭的消耗量,也将得到大幅增加,都有必要增加储备。

    柳明月却回道,“仅凭东江那边的那点儿煤矿与铁矿储量,可支撑不了多少年,我们要将目光放长远些,多发掘些相关矿藏资源更为丰富的地方。”

    左子兴闻言,顿时双眼一亮,知道陛下这是又有了新的目标与方向,而且极有可能与海外有关。

    “还请陛下示下,我大安的将士,绝对不会让陛下失望。”

    左子兴已经猜到,陛下应该是又相中了海外的哪座岛屿,或是哪块陆地。

    虽然谁都想不通,陛下是如何知道海外哪个方位,有着一座怎样的岛屿或陆地,但是多年以来的无数事实,都已证明,陛下从无虚言。

    不过这话殿内一些文臣听在耳中,多少都有些心中不爽,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大安的军队,确实是让他们与百姓都感到很安心,很信任的存在。

    在承中朝之前,他们众未想过,军队将士除了可以通过守卫边疆和剿匪来建功立业,竟然还能培养他们各方面的能力,甚至还能在危急关头,被调去应对各种抗灾抢险事件上。

    如今的大安采取的是义务征兵制,若无战事需求,服役三到五年后,绝大多数普通士兵就会带着一笔军饷和补贴退役。

    在军中服役期间,不仅可以学习各种技能,发掘自身的特长潜力,还能接受普及教育。

    所以对如今的大安百姓而言,能有机会将自家子女送去服役,真可称得上是件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的好事,从中退役归家的人,在婚嫁市场上都变得更为抢手。

    在场众人都是朝堂上最有话语权的一小撮人,柳明月直接当众讲出自己的打算,寻找位处大安东南方向的那一块大陆的重任,还是要交给海军负责。

    左子兴毫不犹豫的一口应下,说是代海军当场立下军令状也不为过。

    海军为大军攻取附近海域的大量岛国后,除了承接护航任务,主职成了驻守那些岛省,很需要一些更有挑战的任务目标,用来调动海军上下的积极性。

    初步商定好相关事宜后,众人才意气风发的散去,柳明月当然也是高兴不已。

    随着大批的船舶与一些需要强大动力的器械,都相继装上了蒸汽机,使得蒸汽机的运用得以推广,大安现有多家得到相关技术授权的冶金作坊,都能生产蒸汽机。

    蒸汽机的体积和功率,都一再得到更新迭代,想要造火车并不难,倒是规划与修建铁路要更耗时耗力一些。

    柳明月又何尝不对当前的一些现实情况感到担忧,如今是她坐在这个皇位上,威望足够强,能够震慑得住大安这个超级大国。

    若是换个人来当这个皇帝,威望不足的话,她好不容易才开创出的当前这大好局面,怕是就要面临各种威胁了。

    这蒸汽火车的出现,算是极大的缓解了大安因幅员辽阔而出现的种种不便。

    柳明月作为这件事的主导者,也没想到那冶金作坊竟能这么能干,竟然能在她的有生之年,真的按照她的提点,研究出了蒸汽火车。

    毕竟蒸汽机的提前问世,是因有她开挂作弊,给提供相关结构图纸,才使得冶金作坊能在只花费短短几年时间的情况下,就成功给制造了出来。

    而这蒸汽火车,她是真的只提供了一下大概方向,拿不出具体的图纸。

    冶金作坊能在耗费十余年时间后,成功将蒸汽火车给研究出来,也给柳明月带来了极大的震撼与惊喜。

    255

    第255章

    成长

    凡事欲速则不达,柳明月的许多想法和目标,是早在她开始掌权后,就开已经有了的。

    可她一直努力按捺住心中的冲动,耐心从打基础开始,一步步的逐步推进,花了二三十年的时间,才让这个国家能够发展到如今的程度。

    换个人,肯定会对此感到骄傲自满,认为自己所取得文治武功,已达到史无前例,后难有来者的地步。

    可是面对大安臣民的各种称颂与赞誉,柳明月不仅丝毫没有放松懈怠,还带着手下一大批得力干将,继续努力拼博,没因已取得的这些巨大成就而停下脚步。

    这种态度,也极大的影响到了朝野上下的重臣,毕竟连皇上都在继续努力,他们有什么资格懈怠呢。

    已用不到六年时间,从县令晋升为知府的徐廷君,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收到朝廷将要规划与修建数条通往边境的主干道铁路时,迅速赶回京中斡旋此事。

    “皇祖母、母妃,规划京原铁道时,能不能途经秀源府?”

    柳明月挑眉看向这个已成熟了许多的孙子,“怎么,你想走后门?”

    徐廷君闻言,不禁有些心虚,随后却又理直气壮的回道。

    “孙儿这不过是在利用自身资源,为自己治下百姓谋利而已,算不得走后门。”

    坐在一旁的郭锦秋闻言,不禁掩唇而笑,本不打算开口,徐廷君却没打算放过她这个人脉’资源‘。

    “母妃应该也会支持儿臣吧,毕竟秀源府位于从京中通往北蒙草原的交通要塞上,让京原铁道途经秀源府,本就是相关规划的选择之一。”

    他不过是想凭借身份优势,将这件事尽早落实下来,而不是让秀源府继续当候选之一罢了。

    毕竟这个路线一日没有落实,就有可能存在变数,如今大安各地所有能跟铁路沾得上边的地方官府,都在想方设法的争取。

    徐廷君身为大安所有官员中的最大关系户,当然也不例外。

    他如今只想凭借自己是皇帝的孙子,是主管这个项目的储政院掌使安王妃亲儿子的身份,尽早拿下这一项目。

    面对儿子的恳求,安王妃很想直接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关键时刻,她还是端住了身份。

    “身为你的母亲,我当然支持你,不过这是事关国家大计的公事,我们可不能在这论母子情,想要让京原铁道穿过他们秀源府,你得拿出足够的优势说服我。”

    面对自家母亲这公事公办的态度,徐廷君不仅没有因此而生出什么不满与愤慨,还迅速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文书。

    里面如实列出了秀源府的种种优势,都极具说服力的那种,毕竟他打小就长在皇祖父与皇祖母身边,深知这二位做事风格与态度,进京之前,就已尽量做好万全准备。

    看完文书中的内容,郭锦秋心中欣慰,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嗯,看来你确实做了不少调查准备,不过这也不能表明,你们秀源府,就是最优选择,像这种关系到国家大计的主干道,要考虑的因素很多,到底结果如何,还需要与相关各部的大人一起商讨才行。”

    徐廷君充满自信的回道,“只能皇祖母与母妃能给臣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臣相信,秀源府一定会是候选路线中,最具竞争力的一家。”

    不说八年前,刚离京游历的徐廷君,就算是五年前,刚在地方当县令的徐廷君,都不会想到,他会在将来变成如今的模样。

    为达成目标,不仅能够理直气壮的动用自己的身份资源,还能面不改色的在自己最敬重的长辈们面前,鼓吹自己治下的一切。

    对此,柳明月表示很欣慰,郭锦秋则是欣喜之余,难免还感到有些心酸。

    因为她深知,儿子的这种成长和改变,势必伴随着许多她所不知道的艰难与困苦。

    在徐廷君离开后,她忍不住感慨道。

    “还是实践更能锻炼人,廷君这些年取得的进步和变化,真大啊!”

    郭锦秋有时甚至忍不住想,若她那个本性并不坏的丈夫,在当年也能得到这样的历练和锻炼,是不是就不会走上那条堪称是自我毁灭的错路?

    柳明月点头道,“是啊,所以说,之前的那种出于保护心理,将后辈养得见识浅薄,天真不知世事的方法,弊端实在太过明显,大安需要的是这种心怀百姓与社稷的继承人,知道怎样才是对国家与百姓有利,而不是仅会纸上谈兵的人。”

    柳明月当然是早就知道从前的那种,只知让继承人各种学习,就算是开始接触实务,也是起步就从临朝观政开始的培养继承人的方式,所会产生的种种弊端。

    可是当年,她本身都处于初来乍到,处处都需小心谨慎的状态,当然不敢提什么建议,做什么出格的事。

    能在熟悉身份后,就开始有目标的培养那个便宜儿子,给他争取到可以临朝观政的机会,得到先帝的重视,已经是她在当时的状态下,用心谋划的结果。

    可惜,那个在当时已被教歪了心性的便宜儿子,只在初期短暂的抓住了机会,从而取得了一定的声望与地位。

    之后,就被他身边的那些看到他的东宫地位愈发稳固,就更加大对其影响力度的别有用心之人,给彻底拉拢了过去,从而发生了后来的一切。

    郭锦秋深以为然的点头道,“还是母后圣明,想到用这种方式培养廷君,看到他能有如今的成长和进步,儿臣总算可以初步放心了。”

    为自己的儿子不会重蹈他父亲的覆辙而放心,之所以说是初步,是因为她不确定,自己的儿子在将来,能不能继续保持目前这的虚心努力的务实态度。

    “主要还是因为你这个当母亲的足够开明,能想得开,愿意放手让廷君走出去,要不然,也就没有如今这个更加让人信任的廷君,希望以后能尽量保持吧,要尤其重视身边人的选择,这些人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

    正所谓是一代人管一代事,柳明月也不确定在她之后,大安的将来会是个怎样的走向,她所能做的,只有将这些经验都给记录下来,拟定成相关制度,希望能得到后继之人的认可与参考。

    能得到婆婆这么直白的认可,让郭锦秋深感动容,心中更是成就感满满,感觉她所做的一切付出,都在此刻有了最好的回报。

    “母后所言甚是,儿臣也觉得,为江山社稷的传承着想,将来一定要用这种更务实的方式培养后辈,这继承人的培养,实在太重要了。”

    不管是从哪方面讲,郭锦秋肯定都会期待大安的江山,能在她的儿孙后辈手中,代代相传,跟在婆婆身边多年,耳濡目染之下,她的思想与见识当然都不俗,深知当皇帝的不易,当一个好皇帝,所需要的能力与素养。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