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嗣音被他这火辣辣的目光和赤裸裸的言外之意给噎得不轻,默了半响,干巴巴道:“那你可真是听话。”
少年笑了:“听自己夫人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谢嗣音呵呵一声,不想再理会这个有大病的少年。
她放过这个人,少年却不想放过她,继续缠着她问道:“这个办法,郡主要试试吗?”
谢嗣音敬谢不敏:“不必。”
少年十分遗憾的叹了口气:“真是可惜啊。”
谢嗣音搁下筷子,试图透过黑色幂篱看看对面少年的脸皮是有多厚,可惜一点儿也看不清楚。她不禁有一些疑惑的问道:“你吃饭带着它,难道睡觉也要戴着这个东西吗?”
少年清脆的笑声从幂篱之后传了出来:“郡主想瞧我的模样?”
谢嗣音心中一动,面上做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道:“你既然带着幂篱那自然是不想被人认出来,又怎么会轻易让我瞧见。”
少年说得恭敬,可声音里却满是戏谑和作弄,一点儿也听不出恭敬的意思:“若是别人,自然瞧不得;但若是郡主——当然可以例外。”
谢嗣音:谢谢,她突然不想当这个例外了。
少年瞧着她这一言难尽的表情,笑得更欢了,身子往后靠了靠,双手搭在玫瑰椅的两侧:“不过,只有两类人见过我的模样。”
谢嗣音:......她不想知道了,不要再给她讲了。
少年慢条斯理的继续道:“一类,是死人;还有一个人......”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下,歪着头去瞧谢嗣音,“郡主猜猜是谁?”
谢嗣音:......她不猜了。
谢嗣音直接起身,木着脸往外走:“我吃好了,走吧。”
少年幽幽叹口气,跟着起身道:“郡主真的不猜吗?其实很好猜的。”
谢嗣音理都不理身后聒噪的少年,下了酒楼,一路朝着街市的人潮挤,可没等她混进去,就被身后的少年不着痕迹地抓到手腕,带着警示的笑意提醒道:“郡主可要小心些。”
说话间,他居然用拇指偷偷摩挲她的腕子,又酥又痒。
谢嗣音身子一颤,猛地甩开他:“放手。”
少年遗憾地松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直到客栈,谢嗣音觉得自己再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了,朝着店小二重复道:“我说两间房!”
客栈的店小二看看谢嗣音,又瞧瞧她身后的少年,擦着额头冷汗干笑一声:“夫人,真的只剩下一间房了。”
谢嗣音气得手指发颤,转身指着刚刚上楼的两个人:“你刚刚对那两个人就是这么说的。”
那两个人脚下一崴,差点儿没摔在楼梯口,却在关键时刻彼此扶住,然后就这么手拉手、眼对眼,一起进了屋,关了门。
店小二撤回看过去的视线,求饶似的朝谢嗣音道:“夫人,这回是真的啊。”
谢嗣音闭了闭眼,咬牙点头:“好,一间就一间。”说着,指着身后的少年,“这个人,我不认识。”
“只有我一个人,一间房。可以吗?”
店小二将目光小心的看向少年,似乎在征求他的意思。
谢嗣音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店小二:“你看他做什么?”说完,转身瞪向少年,漂亮潋滟的一双凤眸几乎喷出火来:“你做了什么?”
少年无辜地摊摊手,声音里都是一副被冤枉的可怜样:“夫人,我可什么都没做。”
谢嗣音气得咬牙,一字一顿道:“谁是你的夫人?”
少年点头,好脾气的给她顺毛:“夫人说不是,就不是。”
谢嗣音恶狠狠地瞪向店小二:“房间在哪?”
这一回,店小二没有再看少年,干脆利落的道:“天字一号房,二楼往左最里面的那间就是。”
谢嗣音转身就走,踩在楼梯上的声音嘎吱作响。
少年瞧了两眼,收回腕间嘶嘶作响威胁人的小红蛇,扔出一锭银子,声音愉悦:“喊得不错。”
谢嗣音快速上了二楼,找到房间后直接把门一关,并从里面上了锁。在进入房间的一瞬间,刚刚表现出来的焦躁情绪一扫而空,整个人变得沉静起来,目光缓缓扫过整个房间装饰。
一张床榻,一个八仙桌、四个圈椅,整个房间干净简单。
谢嗣音抿抿唇,径自朝着床榻走去,用力撕下一截雪白的纱幔。紧跟着,她用力咬破自己的指尖,一阵刺痛传来,但她眉头皱都没有皱一下,冷静地将鲜血滴在上面,然后慢慢勾勒出一个奇怪的图形。
“噔噔”的脚步声传来,谢嗣音微微蹙眉,加快手中速度。
少年停到门口,好笑的敲了敲门:“夫人真的不开门吗?”
谢嗣音画完最后一笔,起身把窗户支开,小心翼翼地将那截带有奇怪图形的雪白布料夹在窗边,随后又严实地关上。
等一切动作做完之后,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外面的人还在敲门,这一回,慢条斯理的声音中却带了一丝危险意味:“夫人,你是不是又在做危险的事情了?”
谢嗣音抿紧了唇瓣,坐在桌前椅子上,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丝毫异常:“你在胡说什么,你再去找一间房吧。”
少年停在原地,低低笑出了声,声音清澈好听,却听得谢嗣音忍不住心头发毛。
谢嗣音下意识攥紧了手心,声音带了些微的颤意:“你笑什么?”
少年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抬步离开,与此同时,干净的声音清晰无比地传进谢嗣音的耳朵:“夫人可不要被我抓到什么,不然......是会有惩罚的哦。”
谢嗣音心下一沉,坐在原地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最后咬了咬牙,猛地转身去打开窗子。
可就在窗子打开的一瞬间,她的脸色瞬间变了。
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了窗沿,手里拿着的正是她刚刚绘完的雪白布料。
瞧见谢嗣音,少年翻身直接跃进屋内。隔着黑色幂篱,谢嗣音看不到少年的表情,但无疑——少年周围的气息危险极了。她下意识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屋子中间的桌沿上,才停下脚步:“你做什么?”
少年一句话不说,捏着手中的布料用力,便寸寸成灰。雪白的细末从他的指缝间飘落,洒了一地,如同月下淌过的银河带。紧跟着,少年一步步踩过这些微尘,朝谢嗣音走来。
谢嗣音心下慌得不行,这回是真的慌了。她刚刚放出消息,那些人怕是根本来不及看到什么。倘若这个人真的要对她做些什么,她什么也阻止不了。
可谁知少年走到她面前,并没有别的动作,只是以不容置疑的力度将她的右手从她身后拿了出来。
谢嗣音的手指十分漂亮,细长如青葱、柔腻如玉石,仿佛经过大自然精心雕刻一般。可如今食指却有一块儿明显的伤痕,那是被人用力咬破之后,在粗糙的布料上反复摩擦弄出来的痕迹,生生破坏了原本的完美。
少年低叹一声,语气里都是化不开的缱绻:“郡主,这么漂亮的手,你怎么舍得伤了它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少年低下头去,如同虔诚的信徒一般向他的神灵叩首,撇开黑色幂篱重重吻上了谢嗣音的指尖。
少年嘴唇偏凉,碰到她的一瞬间,谢嗣音下意识想撤手退后,却被少年死死攥着手腕根本动弹不得。
“放开我!”谢嗣音颤着声音道。
少年充耳不闻,慢慢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吮吸,似乎带着无尽的耐心,搅弄起一片黏腻的吮咂声。
明明只是......只是这样,谢嗣音却觉得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快感袭来,从指尖直接冲到大脑皮层,激得她后脊都忍不住直打哆嗦。
“别......”谢嗣音的声音变得柔软起来,又轻轻咬住唇,不再吭声。
少年听到她这声似沙似哑的音调,如同受到鼓励一般,继续搅动风雨。
黑的纱,白的指,红的唇。
色彩冲击太强烈,谢嗣音眼中都起了晨雾,甚至有些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等少年终于起身,谢嗣音才发觉自己四肢百骸都软了,全身力气都放诸在了身后的桌面上。
少年低低笑出声,声音里都是已然餍足的愉悦:“郡主,喜欢吗?”
谢嗣音张了张口,哑着嗓子道:“滚出去。”
少年得了便宜,十分知趣的退后一步道:“是。”
就在少年退出去的一瞬间,谢嗣音迅速出手去掀少年的黑色幂篱。少年轻笑一声,反手攥住谢嗣音的胳膊,跟着将人双手一缚,压在桌面上:“郡主可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
谢嗣音抿紧了唇,她当然记得——只有两类人能见到他的真面目,一类是死人,还有一个人。
少年继续压低身子,凑到谢嗣音耳边低声道:“郡主是想当那一个人吗?”
谢嗣音被她禁锢得严实,外强中干道:“我不想,你放开!”
少年温热的呼吸透过黑色幂篱喷在谢嗣音耳后,让她又感觉到一股熟悉又难耐的潮意涌起,忍不住提了声音怒道:“仡濮臣,你给我走开!”
少年停顿了一下,跟着慢慢笑出声,声音危险到了极致:“郡主,不要在我面前喊别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