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 都市小说 > 风月谒 > 100-110
    101.猜疑

    谢嗣音转过头来, 一脸懵的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成婚?谁和谁成婚?

    她吞了吞口水,怔怔的望着他:“仡濮臣, 你”

    仡濮臣微眯了眯眼, 一双桃花眼弯成月牙儿:“你这是?什么表情?”

    谢嗣音哑口无言,是?没有想成婚的表情啊。

    仡濮臣将女?人转过身来,推靠在温泉池边, 双手有些用力的捏着她的腰肢, 声音有些危险:“小雀儿, 你不想同本座成婚?”

    谢嗣音被禁锢着上身, 仰头瞧他:“仡濮臣, 我我其实”

    她要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呢?

    说她已经定下了亲事?以他的性子怕是?会?彻底闹翻了吧。

    谢嗣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喉咙有些干涩发紧。

    这个险, 她不敢冒。

    “你什么?”仡濮臣眸中渐渐晕出笑?意,可谢嗣音知道,这个笑?绝对不是?愉悦的笑?。

    谢嗣音身子微微后仰, 摇了摇头:“我其实”

    仡濮臣唇角的笑?意越来越大,扣着她腰间的手慢慢摸上后背:“嗯,你什么?”

    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层, 谢嗣音咬了咬唇,偏开头去, 一时?不吭声了。

    仡濮臣浅浅的笑?了一下, 握着她的下巴仰起:“你不想成婚?不想嫁给我?”

    “嗯?”

    谢嗣音这回觉得嘴巴都?干了, 她下意识舔了舔, 有些犹豫和斟酌道:“三天后成亲,会?不会?太快了?”

    说一出口, 谢嗣音似乎终于找回了逻辑:“一般成亲怎么也得三五个月的准备时?间,三天三天的话,会?不会?太快了?”

    仡濮臣淡淡道:“哦?那不如明日大婚?”

    “若是?准备的话,一天时?间也够了。”

    谢嗣音连忙道:“不不不太够,三天三天就挺好的。”

    仡濮臣慢慢低下头去,啄吻着她的唇瓣,声息沙哑低沉:“小雀儿,你真的这样?觉得吗?”

    谢嗣音张了张口,本来还想着说话,却?被男人顺势抵了进来,勾着她的舌尖用力吻咬。

    不同于此前的温柔湿润,这一次,男人的亲吻中似乎带了不少?的怒气。

    用力,狠戾、不留余地?。

    谢嗣音刚刚还在拼命转动的大脑,慢慢被他搅弄得一片空白,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仡濮臣却?仍旧没有停歇,抢夺她的呼吸,卷着她的思考一直到生死的尽头。

    谢嗣音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使劲挣扎,拼命从喉管里挤出求饶的呜咽声。

    这个时?候,仡濮臣才慢慢放轻了动作,缓缓退出。可目光仍旧如凶厉的饿狼一般,凝望着她。

    谢嗣音整个人瘫软在温泉池边,双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胳膊,勉强没有掉下去。

    “仡濮臣”

    仡濮臣目光冰冷的看着她的动作,直到女?人的喘息变得渐渐平缓一些之后,方才握着女?人的腰身往上一提,重新用力的吻了下去。

    谢嗣音腰肢用力一弓,只?觉得眼前一片白光,整个人跟着失声道:“不”

    女?人的手指几乎要陷入仡濮臣的肌肤里面?,掐出血丝。但?是?男人丝毫不为所动,凉凉的桃花眼俯视着她。

    他要她的心里眼里,只?剩下他一个。

    再无其他。

    明晃晃的占有之色,在一片漪澜晃动的温泉水中达到极致。

    至死而生。

    那一刻,谢嗣音只?觉得神?魂都?被卷入云边,绚烂起来。

    “小雀儿”

    谢嗣音重新被他拉回水底,目光怔怔的望着他。

    一瞬间,她几乎要被男人目中的幽深暗色彻底吞噬了进去,耳边再听不到一丁点儿的声音。

    一片寂静中,男人再次说话了。

    “小雀儿,你只?能是?我的。”

    谢嗣音彻底闭上了眼睛,喘息着靠在他的胸前,什么也说不出来。

    三日时?间一晃即逝,山下那群人将婚事准备得又快又好。也或许,是?上次仡濮臣下山,给了一个很好的威慑。

    谢嗣音怔怔地?望着面?前梳妆台上堆满了的素银装饰,银角、银冠,银珈,银项圈,银髻簪,银耳环

    那些苗疆新娘成亲时?候身上带这么多东西,真的不会?累死吗?

    她眨了眨眼,又将目光落到一旁挂着的靛青色缀满银片的大领胸前交襟式嫁衣之上。

    这个人竟然真的要同她成亲。

    只?是?因为他们之间发生了那样?的关系吗?

    可是?,她身上还有同澄朝的婚事。最重要的是?,她喜欢他吗?

    而且,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喜欢她。或许,只?是?强烈的占有欲作祟。

    可等到这份占有渐渐消逝之后,他又会?如何对她?

    还有,那个同心蛊

    他是?故意让她去拿的吗?为什么?

    同生共死?

    谢嗣音摇了摇头,只?觉得大脑还在阵阵轰鸣,他想同她生死与共,还是?

    她想到男人之前还重伤不已的身体,在同她阴阳交合之后,似乎就莫名的好了。

    她闭了闭眼,还是?将她当作一个盛放阴蛊的容器?

    用来缓解自己的伤痛。

    “在想什么?”男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的身后,双手环抱在她的腰间,声音旖旎。

    谢嗣音被自己想得有些喉咙发紧,身子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

    “没有什么。”

    哪里没有什么,明明身子都?在发抖。

    仡濮臣将人转过身来,垂眸细细瞧去,女?人脸色发白,眼底还有残余的惊惶。

    惊惶?

    仡濮臣拧了拧眉,五指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女?人的乌发,慢慢道:“你在怕什么?”

    谢嗣音下意识摇了摇头:“没有。”

    仡濮臣手指一顿,又重新动作起来:“真的没有?”

    “没有。”

    “那你抖什么?”

    男人向来打破沙锅问到底,他想知道的,总有办法问出来。

    谢嗣音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牵了牵唇角:“我我只?是?觉得太快了。”

    笑?得太假。

    根本没有说真话。

    仡濮臣手指慢慢抚上她的脸颊,在她的眼角反复摩挲了一会?儿,一直到谢嗣音都?觉得脊背寒凉,他才勾着唇笑?了一声:“小雀儿,苗疆蛊毒万千,想听你个真话,不是?难事。”

    谢嗣音咬了咬唇,抬起目光直视着他:“仡濮臣,你你为什么要娶我?”

    仡濮臣愣了一下,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而后慢慢松开手,退后一步,笑?得越来越大声。

    谢嗣音被他笑?得心头发慌,抿紧了唇瓣,安静的看着他。

    仡濮臣笑?到最后,笑?得眼角发红,甚至都?沁出了不少?泪珠。

    “小雀儿,你你在害怕我?”

    “或者说,你在担心我拿你来练蛊?”

    男人果然聪明得厉害,闻弦歌而知雅意。不过是?从谢嗣音的一个表情,一句问话,就猜出了她所有的恐惧。

    谢嗣音忍不住变了脸色,紧咬着唇,无可辩驳。

    仡濮臣慢慢停下了笑?意,上下打量她一番,两手掌轻轻拍了拍,慢条斯理道:“小雀儿,若说你聪明吧,有些时?候却?又笨得很;可若说你笨吧,又总显得聪明过了头。”

    “本座若需女?人练蛊,何须等这么多年?还要附带着将本座的周身性命也牵于你一身?”

    “小雀儿,是?本座太过愚蠢了吗?”

    谢嗣音怔怔的望着他,男人脸色瞧不出什么变化,可是?眼里却?多了三分的火气,红得灼人。

    “可你为什么骗我说那是?个果子,可以缓解你的伤势。”

    “又为什么要同我成婚?”

    仡濮臣点了点头,眼中噙着笑?意慢慢道:“是?啊,本座为什么要同你成婚?”

    “倘若只?将你当作练蛊的良药,本座为什么要同你成婚。”

    “倘若本座确实将你当作练蛊的良药,那你能反抗得了吗?”

    一连三个问题,直接将谢嗣音给问懵了。

    她眨了眨眼,嘴唇翕动,目光颤颤:“为什么?”

    仡濮臣上前一步,低下头来,视线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你说为什么?”

    谢嗣音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后退数步,一直退到梳妆台之前,再退无可退之时?,被男人按住后腰,重新贴到身前:“小雀儿,你好好想一想,本座为了什么?”

    谢嗣音仰着头看他,红唇开了又合,比大脑更快的反应出来一句话:“你喜欢我吗?”

    这句话说完,谢嗣音都?愣住了。

    仡濮臣却?没有愣怔,轻笑?一声,低下头去啄吻住她的唇瓣,极尽缱绻。

    谢嗣音被他吻得整个身子都?软了,全身力气都?靠男人支撑着。

    寝殿之中,光线越来越暗,铜镜里的一对眷侣却?明艳如华。

    层层衣裳退却?,露出一片雪白如脂。

    “仡濮臣,别”

    仡濮臣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将人转过身来,面?朝着铜镜,低头将吻落到女?人的后颈之上,声音轻缓和煦:“小雀儿,本座拿你练蛊,如何管你要不要?”

    谢嗣音双手紧紧抓着梳妆台,眼角发红:“仡濮臣”

    仡濮臣一手握着女?人腰肢向后,一手拇指则捏着她的下巴,视线向前:“小雀儿,看清楚,如今才是?本座拿你练蛊。”

    话音落下,谢嗣音身子一弓,嗓音里带了些许的低泣音,啜声道:“仡濮臣,我错了。”

    仡濮臣食指勾着她的舌尖,反复搅弄:“嗯,错了什么?”

    谢嗣音只?觉得这一次的惩罚难耐得很,她偏了偏头,试图说话却?生生被男人按着舌面?说不出话。

    谢嗣音:

    既然不想听她说话,为什么还要问她?

    仡濮臣轻笑?一声,将热吻烙在女?人脸颊一侧:“小雀儿,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谢嗣音呜咽着咬了咬他的指尖,不敢用太大的力气,但?也留下点儿子痕迹。

    仡濮臣眸色暗得越发厉害,慢慢抽出手指,又重送了进去,勾着她的舌尖辗转了几个来回。

    谢嗣音确实没有想明白错在了哪里,如今也没有力气再想了。

    铜镜虽暗,可是?该看到的还是?看得清清楚楚。

    谢嗣音闭了闭眼,不敢再看。

    仡濮臣却?凑到她的耳边,轻含细吮了一番道:“小雀儿,睁眼。”

    谢嗣音闭得更死了。

    男人嗤笑?一声,握着她的腰身将其推到落地?镜面?前,重新涌入:“小雀儿,既然猜测本座拿你练蛊,那本座也不白担了这个名。”

    “仡濮臣”谢嗣音彻底崩溃了,终于哭着喊他,“仡濮臣,你爱我吗?”

    仡濮臣动作停了一停,将她的头偏过来,静静望着她,眸子里一片幽深沉暗,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暗渊海。

    谢嗣音脸颊布满了潮红,眸光颤颤,水波潋滟,如同新鲜带露的贵妃红荔枝,妩媚至极。

    仡濮臣没有说话,只?动作更加凶厉了很多。

    此后再没有人说话,空气都?在静默不言的氛围中变得湿热起来。

    一直到最后,谢嗣音被折腾得彻底昏了过去。

    在昏过去之前,她似乎听到了男人的一声叹息:“小雀儿,你要我爱你,可你爱我吗?”

    第二?日一大早,谢嗣音醒过来的瞬间,就看到了身旁的仡濮臣。

    男人还在睡着,一向狠戾凛冽的桃花眼阖着,只?留了清浅一线,如此倒显出了他眼下的朱砂痣,安静沉寂。

    那一颗朱砂痣鲜少?有这样?黯淡的时?候,大多时?候都?同他的主人一样?鲜明亮丽。

    也或许,是?殿内光线不足的原因。

    这样?漂亮的眼睛和朱砂痣,是?随了他的母亲吗?

    谢嗣音抿了抿唇,想到那天在山下看到的少?年,很可惜没有看到少?年的模样?,不然,应该能看出来,他们之间是?否有相像的地?方。

    也就能分辨得出,他是?随了他的母亲,还是?父亲。

    听仡濮臣的语气,他的母亲似乎很早之前就抛弃了他,而后同别的男人生下了那个少?年。

    如今,那个女?人又在哪呢?

    他的亲生父亲呢?又在哪里?

    想到这里,谢嗣音心头微微发怔,她想这些做什么?

    她该想的难道不是?如何应付仡濮臣?是?否要同他成婚?以及如何等父王来接她?

    他的父母在哪里,对他怎么样??

    这不是?她该思考的问题。

    可越想越是?心乱,她为什么会?想这些问题?是?因为在意仡濮臣了吗?可是?她她没有觉得自己在意他,或者喜欢他啊。

    谢嗣音目光重新落到男人的脸上,心头忍不住的怔忪。

    “仡濮臣”

    她没想着唤他,可是?看着看着就不自觉的出了声。

    声音出口,她被自己吓了一跳,连忙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男人似乎还在沉睡,没有一点儿动静。

    谢嗣音慢慢睁开一只?眼睛,而后又慢慢睁开另一只?,看着他仍旧紧闭的双眼,松了一口气。

    经过昨晚之后,她反而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就好像将两个人之间的窗户纸彻底捅开了。

    男人说得没错。她想要他爱她,进而来确定她自己的安全。

    可倘若她不爱他,那凭什么要求他来爱她呢?

    谢嗣音叹了口气,只?觉得心头一团乱麻,剪不清理还乱。

    女?人闭了闭眼,决定起身出去透透气。刚刚坐起身,就看到一地?的狼藉。

    不少?的素银装饰都?摔在地?上,瞧起来脏兮兮一片。

    谢嗣音拧了拧眉,这样?子的东西应该没办法再戴了吧。

    她小心翼翼地?准备从床尾爬出去,手掌刚刚越过男人小腿,就被人用巧力往后一拉,重新躺在了床上。

    “去哪里?”男人双眼睁都?没有睁,双掌锢着她的腰身,声音惺忪含糊。

    谢嗣音抿了抿唇,在他怀里仰着头道:“那些成婚的饰品都?脏了,我下去清理一下。”

    仡濮臣顿了一下,淡淡的嗯了一声:“今日不成婚了。”

    这回轮到谢嗣音愣住了,她眨了眨眼,问道:“不成婚了?”

    男人终于舍得睁开眼睛,一双桃花眼不见?丝毫困顿,显然醒了一段时?间了。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谢嗣音道:“既然你觉得本座娶你居心叵测,那么这个婚不成也罢。”

    “本座顺便也瞧瞧”男人停顿了一下,重新闭上眼睛,“若本座真的居心叵测了,云安郡主能有办法可以解决?”

    谢嗣音顿时?哑然了。

    确实,他们之间除了成婚这个仪式之外,所有夫妻之间能做的他们都?做了。

    并且——他若真的借她练蛊,根本不需要成亲吧。

    如今她就在他的手里,无论如何也翻不开身。

    仡濮臣说完那话之后,重新揽着人睡了。

    谢嗣音却?没有了丝毫睡意,倘若不是?借她练蛊,那难道真的是?因为发生了关系,要给她一个名分?

    可为什么?

    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她?

    不然也无法解释,从昨晚到现在,他还在因着她的猜想生气。

    可他为什么喜欢她?明明整日里还一副颐指气使、要杀要剐的模样?。

    难道是?因着她那日替他取下阴蛊?

    谢嗣音眨了眨眼,可仡濮臣会?是?那种别人给他出了力,就喜欢上别人的人吗?

    不过,她并不是?别人呀。

    起码她长得美?。

    谢嗣音心头微动,似乎有了些许打算。她慢慢动了动,整个人都?变得不老实了些,声音还带着丝丝的愉悦,轻声唤他:“仡濮臣?”

    仡濮臣没有理会?她,连睫毛都?没眨一下。

    谢嗣音再接再厉,从他的胸前努力往上探出头去,额头贴着他的下颌,继续喊他:“仡濮臣。”

    仡濮臣似乎绷紧了嘴唇,但?是?仍旧没有回应她。

    不过有一点儿反应就是?好兆头。

    谢嗣音红唇贴着他的喉结轻轻一咬,柔着声音道:“仡濮臣”

    仡濮臣真的要被这个妖精给折腾疯了,男人将人一卷,狠狠压在身下,声音不悦:“做什么?”

    谢嗣音仰着头亲他的唇:“仡濮臣,你真的喜欢我吗?”

    仡濮臣牙关紧咬,额角都?露出些微的青筋,看着她冷笑?一声道:“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谢嗣音手指了指他的眼睛、鼻子、嘴巴,翘着唇道:“哪里都?能看出来啊。”

    仡濮臣扯了扯唇角,继续冷笑?道:“云安郡主脑子不清楚就算了,如今眼睛也不好使”

    谢嗣音没等他说完,双手揽着他的脖子往下一压,往上凑了过去。

    女?人轻轻一下就挑开他的齿关,男人嘴上说得厉害,身体却?诚实得紧。

    不过简单的一个吻,就重新挑起新的涟漪。

    谢嗣音手指慢慢摸到男人的朱砂痣,微喘着细声道:“仡濮臣,好好爱我。”

    没等仡濮臣拧眉冷嘲,女?人仰着头继续道:“也让我爱上你。”

    “到了那个时?候,你我大婚。”

    “好吗?”

    102.败了

    仡濮臣眨了眨眼, 眸中所有的冰冷瞬间凝固,跟着慢慢视线下滑,落到女人的脸庞之?上。

    她?的面色莹润、眸光清亮, 不像前两天那样迷茫抵抗, 反而带了一些含情脉脉的味道。

    “仡濮臣,好不好?”她又问了一遍。

    “不好。”

    仡濮臣冷冷回了一句,翻身下来背对着她?, 似乎不想再?理他。

    这一番动作不像拒绝, 倒像是?落荒而逃了。

    谢嗣音浅浅的勾了勾唇, 手指从他的腰背一直摸到他的胸前, 身子也贴了上去:“仡濮臣。”

    仡濮臣微不可查的僵了一瞬, 低垂着眸子看她?的手指,女人指若削葱,细白?漂亮。如?今,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他的系带,吐息隔着轻薄的衾衣直接落到他的脊背之?上:“仡濮臣,承认喜欢我?, 那么难吗?”

    仡濮臣冷着脸,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个来回,嗤笑一声?:“喜欢为何物, 本座从来不知”

    话没有?说完,谢嗣音从后攀着他的肩头露出脸来, 声?音娇俏:“大祭司从来不懂喜欢为何物, 为何到如?今还生?着气?”

    仡濮臣气笑了:“本座什么时候生?气了?”

    谢嗣音忍不住咯吱笑, 一口咬住他的耳唇, 含糊道:“原来大祭司的嘴也硬得很啊。”

    仡濮臣身子一颤,忍了又忍, 最后实在忍不下去,重新将人翻身压了下去,咬牙道:“你想做什么?”

    谢嗣音无辜的眨了眨眼,仰着头亲了他一口:“不做什么啊!”

    仡濮臣抬手抹了一把嘴唇,似是?嫌弃道:“别?亲本座。”

    谢嗣音要被他笑死了,眼中盛满了笑意:“为什么?难道只准大祭司亲我??”

    仡濮臣眯了眯眼,神色冷峻得似在估量女人的心思转变。

    谢嗣音大大方方的随他看,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仡濮臣,我?突然发现你很是?口是?心非。”

    仡濮臣嗤笑一声?,张了张口,像是?又要说出什么她?不爱听的话。

    谢嗣音双腿往上一抬,锢着他的腰身,仰着头用力?亲了上去。

    经过刚刚两次的试探,这一次,谢嗣音越发如?鱼得水起来。

    仡濮臣刚开始还有?些冷淡僵硬,被她?讨好的勾着舌尖缠绵了半响,才下意识回应起来。可这个时候,她?偏偏调皮地躲开,直到男人追了上来之?后,不轻不重地咬了他一口,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微的不满。

    仡濮臣早把刚刚的嫌弃丢到了脑袋后面,一双手掌不知什么时候按上了她?的脊背,拇指抵在她?的后颈细细摩挲,眉眼弯弯,桃花眼里尽是?惬意。

    一吻结束,女人重新松开他,视线自上往下轻轻一扫,笑他:“仡濮臣,你明明喜欢得紧。”

    仡濮臣还有?些意犹未尽,眼角也跟着微微晕红。听了这话,他面上的轻松神色一僵,重新变得冷冽起来,望着她?冷冷道:“好好好!本座喜欢!本座就让你瞧瞧本座是?如?何喜欢得紧!”

    谢嗣音双手放到头顶,目光毫不避讳的看着他:“我?且瞧一瞧。”

    一副任他施为的模样。

    仡濮臣紧抿着唇,冷瞧了她?一会儿,女人云鬟散乱,鬓边晕了红,如?同皓月当空时候长风吹乱的红梅花。

    温顺,又妖艳。

    倘若顺着她?的意思做下去,反而更加让她?猖狂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松开手,翻身下床。

    谢嗣音一下子就笑了,在后头扯住他的衣摆,道:“哎,你跑什么?”

    仡濮臣干巴巴的舔了舔下唇,冷声?道:“婚事取消,本座吩咐下去。”

    谢嗣音半跪起身,在身后勾着他的肩头道:“大祭司不去吩咐,他们?也会知晓的。”

    “倒是?大祭司借着这样一个借口急匆匆离开,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意思了。”

    “怎么?大祭司是?害怕了?”

    “害怕我?看出来大祭司喜欢啊”

    话没有?说完,仡濮臣转过身子,直接将人拦腰抱起,双目猩红的看着她?:“小雀儿,这是?你自找的。”

    重重帷幔再?次落下,二人重又折腾起来。

    谢嗣音抓着他肩头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一个颤抖,彻底松懈下去。

    看她?晕了过去,仡濮臣仍旧没有?停止,双手掌控着她?的腰身,目光沉沉的望着她?:“小雀儿”

    “不不要了”谢嗣音昏昏沉沉地推了推男人的肩膀,累得尾音都有?些发颤。

    仡濮臣冷笑一声?,开始是?她?喊的,但是?结束——必须他说才行。

    今天他若不再?狠狠将人教训透,那么,她?早晚要爬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仡濮臣咬了咬牙,他为什么要让她?爬到自己头上呢?

    做梦!

    她?还要他来爱她?。

    笑话!他才不会爱上她?!!

    娶她?已经是?他最大的诚意了,她?还想自己爱她?。

    真是?做梦!

    越想越气,仡濮臣狠狠咬上她?的锁骨,留下一片的红痕:“休想本座爱你!”

    胸口那一片又痒又麻,谢嗣音即便昏过去了,还是?有?触感的。

    “啪”地一声?!

    谢嗣音忍不住抬手扇了扇,力?气虽然不大,但是?性质不小。

    仡濮臣抬起脑袋不可置信的瞧了她?一眼,咬着的牙关咯吱作响。

    女人似乎感觉到威胁,浑身一颤,又自发的往他怀里缩了缩。

    仡濮臣闭了闭眼,手指紧了又松,最后泄气一般捏上她?的腰肢,将人往上一抬,狠狠攻击。

    打了本座,还想让本座爱你?

    做梦!

    谢嗣音一觉睡到了次日中午,醒过来的瞬间,就觉得浑身酸痛得厉害,心头暗骂了仡濮臣两句,勉强坐起身。

    殿内所有?的婚服都被收拾得干净,似乎真的不再?大婚了。

    如?今,真的没有?了婚事,她?心头还有?些莫名?的空。不过这个念头,也是?转瞬即逝。

    她?同仡濮臣以后若是?真的爱上了,再?谈这个也不迟。

    不过,这个男人去了哪里。

    谢嗣音捂着咕噜作响的肚子,披了件衣服,就下床去找吃的。

    刚刚走到殿门口,就听到门外有?两个人在说话。

    “哦,败了那就败了吧。”

    是?仡濮臣的声?音。

    “酋长的意思是?想问?问?大祭司,苗疆以后怎么办?”

    谢嗣音心下一颤,呼吸忍不住都放轻了。

    败了?苗疆以后怎么办?难道是?战事结束了?

    父王他要来了吗?

    仡濮臣目光随意的扫了眼殿门,轻笑一声?:“那是?他的苗疆了,他想如?何就如?何罢。”

    那人沉吟了一二,小心翼翼道:“酋长的意思是?想求和,然后将云安郡主还回去。”

    仡濮臣目光一冷,声?音变得莫测起来:“哦?他这是?派人到我?这里来要人了?”

    来人声?音瞬间低下下去,俯着身子道:“大祭司息怒!如?今苗疆战败,大雍定然派官员来监控。到了那个时候,云安郡主在这里的事情,定然是?瞒不住了。”

    “还不如?现在我?们?将人还回去。”

    “如?此一来,我?们?都可以将罪责推到姆赤蜒的身上。”

    仡濮臣许久没有?说话,直到谢嗣音都等得紧张起来了,男人才缓缓道:“我?今天不杀你,回去告诉你们?的酋长。”

    “小雀儿已经是?我?的人了。倘若消息走漏出去,那就是?他的问?题。”

    “后果,让他自己掂量着。”

    来人顿时噤了声?,不敢再?说什么,倒退着离开了。

    等人走了之?后,仡濮臣才嗤笑一声?,转身推开殿门,看着床边似乎刚刚起身的谢嗣音道:“过来,吃点儿东西。”

    谢嗣音谴责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慢吞吞地挪过去,骂他:“禽兽!”

    仡濮臣直接笑了,将食盘放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难道不是?你自找的吗?”

    谢嗣音咬了咬唇,不吭声?了,默默地坐下身喝粥。

    一室的寂静,只有?轻微的筷箸碰触声?响。

    等两个人都吃完漱口之?后,仡濮臣才状似不经意的出声?道:“说说,有?什么想法?”

    谢嗣音咬了咬唇,抬眼看他:“什么什么想法?”

    仡濮臣将身子懒懒的靠到椅背之?上,目光清亮含笑,一副看透了却什么也不说的表情:“嗯?”

    谢嗣音仰头冲他笑了笑:“你是?说成婚的想法吗?”

    仡濮臣没有?说话,径自噙着笑看她?。

    谢嗣音轻咳一声?,理了理耳边的鬓发:“刚刚好像听到殿外有?人说话,把我?吵醒了。”

    仡濮臣继续笑看着她?,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等她?的下文?。

    谢嗣音慢慢站起身,走到他的身侧,低头先亲了男人一口:“好像是?说什么苗疆什么败了的?”

    仡濮臣十分受用的仰了仰头,示意她?继续。

    谢嗣音轻笑一声?,将吻落在他的唇间,一触即走,而后轻声?道:“是?父王要来了吗?”

    仡濮臣握着女人腰肢落在腿上,没有?隐瞒道:“嗯,都听到了?”

    谢嗣音咬着唇点头:“听到了。”

    “要走吗?”

    男人的语气听起来风轻云淡,但如?果谢嗣音敢风轻云淡的回他,那就真的蠢了。

    谢嗣音将头靠在他的肩头,声?音低柔:“只是?有?些想父王和母妃了。”

    “我?突然失踪,想必将母妃吓得不行。如?今,我?想着怎么也得给他们?报个平安。”

    “你说呢?”

    仡濮臣抬眸睨了她?一眼,声?音不咸不淡:“你既然有?了主意,我?能说什么?”

    谢嗣音乖觉的顺毛:“可是?你若不陪我?去,我?如?何去得了呢?”

    “哦,本座不去。”

    “大祭司不敢下山?”

    仡濮臣冷笑一声?,没有?理会她?。

    谢嗣音继续依偎着亲他下巴:“仡濮臣,理理我?。”

    仡濮臣垂眸睨着她?:“理你什么?”

    谢嗣音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撅着嘴道:“你陪我?去,好不好?”

    仡濮臣一把攥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目光凛冽无情:“小雀儿,你好像没有?搞清楚你的身份。”

    “你一介蛊人,凭什么和本座谈条件?”

    “本座又凭什么陪你下山?”

    谢嗣音:很好,这个气是?消不下去了。

    她?丝毫没有?被他吓到,噙着笑道:“仡濮臣,你是?不是?害怕我?下了山,再?也不回来了?”

    仡濮臣推开她?,站起身冷漠道:“害怕?小雀儿,本座从来不害怕什么。”

    “至于你,下了山再?也回不来?”

    他冷笑一声?,自上而下的睨着她?道:“你以为,你同本座绑定了同心蛊,这辈子还能逃得开?”

    “小雀儿,无论你去哪里,本座都能知道”

    “也能将你绑回来。”

    谢嗣音努力?扯了扯微笑,最终还是?收了回去,认真看了他半响,道:“仡濮臣,你不能这样。我?是?人,不是?你的傀儡。”

    仡濮臣眉心一冷,还不等说话,女人继续道:“我?便是?再?喜欢你,也不会想着将你彻底变为我?的所有?物。”

    男人顿了一下,耳朵在抓到那两个关键词的时候,眸光里的冷意也消融了不少,可是?紧跟着又变得冷淡起来。

    “仡濮臣,喜欢是?成全。你若是?喜欢我?”

    仡濮臣嗤笑一声?,单手握住她?的下巴,直接打断她?的话:“谁说本座喜欢你了?云安郡主还真以为天下所有?人都拜倒在你石榴裙下吗?”

    谢嗣音气得跳脚,干脆踮起脚尖,双手拉着他的脖颈往下,重新亲了过去。

    狗男人,就没有?办法正常交流。

    果然,亲上他的瞬间,仡濮臣就消声?了。两只手慢慢地勾上她?的腰肢,细细摩挲,显然享受极了。

    谢嗣音气狠狠地咬了他一口,狗东西!

    狗东西轻轻嘶了一声?,双手掐了下她?的腰,表示不满。

    谢嗣音哼了两下,慢慢将人推开。

    一吻结束,狗男人果然老实多了。

    谢嗣音重新抬起头看他,声?音忿忿:“你还说不喜欢我?!”

    仡濮臣垂眸瞧了她?一眼,脸上带着丝丝缕缕的餍足,声?音都轻缓了很多:“便是?喜欢又如?何?”

    还没等谢嗣音弯了眉眼,男人继续幽幽道:“本座不想下山,你也就别?想下山。”

    谢嗣音气得狠狠踩了他一脚,怒道:“仡濮臣,你过分!”

    仡濮臣似乎跟没有?痛觉一样,眉毛拧都没拧,笑着看她?:“本座更过分的事情都做了,如?今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谢嗣音闭了闭眼,睁开眼看他,可看到他这副模样,气得又闭上了眼。

    仡濮臣笑了笑,似乎很是?不以为意道:“小雀儿,你上了本座的山,就是?本座的人了。从现在,到你死”

    “都得同本座在这雷公山之?中。”

    谢嗣音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还是?忍不住骂道:“狗男人!”

    仡濮臣愣了一下,双眸微眯:“你在说谁?”

    “狗男人!狗男人!除了你这个狗男人,这里还有?别?人吗?”

    仡濮臣被她?这副无赖模样气笑了,手点了点她?,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不许走!”谢嗣音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转身快步走到他的前面。

    仡濮臣后退一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小雀儿,你都骂了我?了,还想做什么?”

    谢嗣音咬了咬唇,固执的看着他:“那也不许走!”

    仡濮臣这回真的笑了,是?很愉悦的笑,眉间眼梢都是?浓浓的笑意。

    “你不让我?走,那做什么?继续骂我?吗?”

    谢嗣音其?实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同他下山的事谈崩了,还倒气了自己一场。可若是?他就这么一走了之?,那后面更没办法谈了。

    她?反复想了几个来回,仰头看他:“仡濮臣,等到我?爱上你”

    “等到我?们?大婚之?后,下山一次好吗?”

    103.联姻

    后殿红梅如许, 仡濮臣却好像没有看过一般,一动不动地盯着?。

    可若是细细瞧去,却能发现男人目中茫茫然, 根本没有聚焦。

    他在发呆。

    男人很少?发呆。一大?把的时间, 要么折腾一些蛊虫,要么在历代祭司阁里翻一些有的没的书籍记录。有意思的事情那么多,哪里有时间去发呆。

    可是今天, 仡濮臣已经足足呆了一整个下午了。

    一直到现?在, 他还在发呆, 不或者?说思考女人说的那些话。

    她说等她爱上自己, 再?大?婚;等大?婚之后, 再?下山。

    仡濮臣眨了眨眼,他为什么要她的爱?现?在这样就很好。她便是想反抗,也不能?反抗的。

    可是, 为什么他听到女人那样的话,心?脏会跳动得这样快?

    他垂眸摸了摸心?口的位置,难道是同心?蛊的副作用?

    男人闭了闭眼, 暗骂一句:就知道阴蛊这个玩意儿?不是好东西。

    不然,前面那些该死的,也不会想尽办法将它给封起来了。

    他猛地从树梢之上跳下来, 转身朝着?密阁走去。他得再?去查一查,同心?蛊联结之后还没有别的副作用。

    一连好几天, 仡濮臣都没有出现?在谢嗣音面前。每次她睡下时候, 男人都还没回来;早上醒过来的时候, 男人已经走了。倘若不是身边床榻的余温, 她差点儿?以为这个人彻底消失了。

    这是他的地方,若是他真?想躲, 那她如何也找不到的。

    不过他会躲,说明还是被她戳中了痛点。

    谢嗣音勾了勾唇:如今躲的人是他,说明心?先乱了的人

    也是他。

    谢嗣音不急不慌,每日里照旧吃了之后就去后殿溜哒,跟着?回到寝殿看书、休息。

    如此又过了十几天的时间,直到进入腊月,谢嗣音决定开?始行动起来。

    她头一次从前殿走出去,自山门口向下望去,整个雷公?山仍旧是白茫茫一片,干净却也冷清。

    而?九黎宫就在这高山之上的最顶端。

    威严高大?、金碧辉煌。

    一整个苗疆的象征。

    是荣耀的同时,应当也困住了不少?人。

    谢嗣音细细瞧了一会儿?,勾了勾唇,朗声道:“仡濮臣,我想走了。”

    没有人出现?。

    谢嗣音后退了一步,又道:“仡濮臣,你?听到了吗?”

    仍旧没有人出现?。

    谢嗣音继续道:“仡濮臣,我要走了。”

    殿门还开?着?一条细缝,那是她刚刚出来留下的。

    她弯了弯眉眼,转过身去就走。

    山上林木萧瑟,枯枝之上蒙了一层白,同灰雾蒙蒙的山路分不清彼此。

    谢嗣音好几次差点儿?崴倒,于是走得越发小心?和缓慢了。

    差不多走到半山腰的位置,女人有些疲倦的停下了脚步。当初她上山来的时候,似乎也不觉得这样累,如今才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整个人的体?力似乎已经消磨殆尽了。

    谢嗣音咬了咬牙,倒也不全是她自己的问题。

    主要是,她的腰腿之间还有些酸胀难耐。

    不过,这个男人倒是真?的能?忍。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没有出现?。

    是真?的没有跟过来,还是偷偷在后面没现?身。

    她本来以为,这个人在山门口就会出现?。没想到任她走了半个山路,如今连个人影都没有,倒是能?耐得下心?来。

    她发现?,这个人有时候就是一只鸵鸟乌龟。她若是不主动将人逼出来,他怕是能?躲到明年。

    不过,逼出来容易,再?如何沟通才是重中之重。

    谢嗣音正垂眸思索着?,乍然听到一片“嘶嘶”的声响。

    她猛地抬头瞧过去,只见前方山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挤满了毒蛇,花花绿绿一片。

    那些东西一见谢嗣音看过来,顿时冲她集体?嘶嘶了起来。

    不过上次经过了蛇窟那一遭,如今她倒不再?像最初那样怕得厉害。

    正想着?,身后传来叮叮当当的银铃声响,清脆灼人。

    谢嗣音猛地转过身,只见在一棵高树的下面,站着?个男人。如今日头刚刚走到正南方,将他的影子打下来,在一片雪白之中落下一点阴翳。

    男人一身玄衣,寸白的衣袖,双腕间悬着?银铃铛。腰间带着?条素银腰链,底下垂着?银流苏,行动间叮当作响。

    瞧见谢嗣音看他,他扯了个微笑,声音阴测测的:“你?想走去哪里?”

    听起来,有些可怕。

    谢嗣音却没有一点儿?害怕的样子,径直朝着?他扑了过去,双手双脚挂在男人身上,嘴唇正咬上他的唇,哼道:“我若是不走,你?会出来吗?躲了我好几天,如今终于不躲我了?”

    仡濮臣脸上的怒气还在,双手却很诚实地托住了她的脊背:“本座一直在,不过最近有些忙罢了。”

    谢嗣音眸中噙着?笑,直接上嘴咬着?他的下唇,含糊道:“你?再?说!”

    仡濮臣又有些牙痒了,低头睨着?她:“松口!”

    “不松!”谢嗣音使劲研磨了两?下,双手揪着?他的头发向后,“谁让你?躲着?我了。”

    仡濮臣被她揪得头皮都有些发痛,又气又笑道:“谢嗣音,你?现?在是想上天吗?”

    谢嗣音低下头又吧唧亲他一口:“我现?在不就在天上了吗?”

    仡濮臣真?是被她气笑了,带着?人往前走去:“本座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天上地下。”

    谢嗣音双手圈着?他的脖子,笑道:“大?祭司想怎么让我知道?嗯?”

    仡濮臣脚步一停,目光幽幽的看着?她。谢嗣音眨了眨眼,“吧唧”一声,又照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大?祭司神勇,我已经知道了。”

    仡濮臣呵了一声,将人往肩上一甩,抬步就走:“本座看你?知道得不太?清楚。”

    男人的肩头硬得不行,走路间上下颠簸,硌得胸腹部位难受得不行。

    谢嗣音忍不住双腿双脚的挣扎,两?只手更是啪啪地打他的后背:“仡濮臣,放我下来!难受!”

    仡濮臣冷笑一声,一巴掌拍上她的屁股:“老实点!”

    谢嗣音登时气红了脸,怒道:“仡濮臣,你?敢打我打我”

    说到后面,谢嗣音有些说不出口,干气得两?眼发黑:“混蛋!你?混蛋!登徒子!不要脸!”

    仡濮臣被她骂笑了,停下脚步,将人一把放下来:“你?再?骂!”

    谢嗣音一连倒退了好几步,手指着?他忿忿道:“仡濮臣,你?混蛋!”

    仡濮臣慢慢朝前走了一步,幽幽道:“你?再?骂一句。”

    “混蛋!狗东西!不要脸!”

    仡濮臣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撩了撩衣袖,似乎准备继续将人抓起来。

    谢嗣音转身就朝着?山上跑,刚刚还没了的力气,一下子又重新涌了上来。

    仡濮臣被她这骂了就跑的一连串操作,给逗笑了。立在身后,瞧着?她跑了一会儿?,慢慢停下扭头回来看他的间隙,脚下一动,直接掠到了她的身前,将人拦腰一抱,低笑一声:“还跑?”

    谢嗣音双手拍了他胸膛几巴掌之后,怒道:“我从来没想跑,明明躲的人是你?。”

    仡濮臣咬着?牙否认:“本座没有躲。”

    谢嗣音冷笑一声:“你?敢说!你?若是没有躲,为什么这么多天,我都看不到你?。”

    “为什么那天说完之后,你?没有回答,就落荒而?逃了!”

    仡濮臣否认的更加彻底:“本座说了在忙。至于落荒而?逃,更是荒谬,本座不过是想起一件事罢了。”

    谢嗣音被他气得不行,揪着?他的头发道:“仡濮臣,你?再?嘴硬,我还要亲你?了!”

    仡濮臣要反驳的话语一停,嘴唇张了又合,默默闭上嘴,不说话了。

    谢嗣音方才冷哼一声,继续道:“这次,若不是我想出故意下山的办法,你?是不是还想躲着?我?”

    仡濮臣舌尖在口腔打了个转,最后顶了顶腮帮子道:“你?以为这等拙劣计策,会蒙蔽到本座?”

    谢嗣音看着?他意味深长?道:“情爱之中的计策,不在拙劣与否。愿者?上钩。”

    “大?祭司,你?栽”

    话没有说完,仡濮臣低下头狠狠堵住了她的嘴。

    谢嗣音双手勾着?他的后颈,狠狠回应了过去。

    二人回去之后,又是一番大?战。

    战至酣时,谢嗣音抓着?仡濮臣的手臂,叫他:“仡濮臣,你?爱不爱我?”

    仡濮臣没有回答,只是狠狠的咬她,狠狠的抵她。

    谢嗣音雪肤如花,泣如凝露:“仡濮臣,你?敢不敢同我打赌”

    “三个月,不一个月”

    仡濮臣不想她再?张口,重新堵上她的嘴。

    她要赌什么,他便是不听全,也能?猜得出。

    她赌他会爱上她。那她,会不会爱上他呢?

    思及此,他慢慢松开?了桎梏,微喘着?气哑声问她:“一个月,本座也要你?爱上我。”

    谢嗣音呼吸还有些不稳:“好。到时候,你?陪我下山去见父王。”

    仡濮臣眸中深色如许,似乎有些纠结不愿,但是在女人的盈盈目光中,微微偏了偏头,冷硬道:“这些话,等你?让本座爱上你?再?说吧。”

    又是荒唐一日。

    此次之后,仡濮臣重又回到了窝在寝殿的日子。

    两?个人在窗下榻上各坐一头,中间横着?个榻桌,上面垒着?些书籍茶具,一方美人瓠里插着?两?三枝红梅。

    谢嗣音将手里的书籍放下,给自己斟了杯茶,浅啜了一口,挑眉看他:“大?祭司,如今不忙了?”

    仡濮臣懒懒的瞥她一眼,手指拨动着?桌上的红尾蛇:“嗯。”

    谢嗣音好笑的点了点头,慢慢将茶杯放下,托着?腮看他:“仡濮臣,我们来玩个游戏好不好?”

    男人只是给了她一个眼神,懒得理她。

    谢嗣音摘下一朵红梅放在手心?之中,双手交扣着?攥起来,而?后各自握成拳头,笑看着?他:“猜一猜我将那朵梅花放在了左手还是右手。倘若猜对?了,那你?可以问我个问题,我不会骗你?。”

    “相反,你?若是猜错了,那我问你?问题,你?也不许骗我。”

    仡濮臣目光从她的手指,一路滑到她的脸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很传神的送了她一个白眼,显然觉得她这个游戏,太?幼稚了。

    谢嗣音眯着?眼看他:“不许拒绝,也不许说愚蠢。”

    仡濮臣直接笑出声:“原来你?也知道这个游戏很愚蠢。”

    “你?若是想知道什么,尽可以问我。我也不会瞒你?。”

    谢嗣音将梅花照着?他的脸一扔,佯怒道:“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没趣的大?混蛋!”骂完之后,女人重新抓起书卷看了起来。

    等翻了两?页之后,仡濮臣从花枝上又摘下一朵,递到她的面前:“行了,来吧。”

    谢嗣音勾了勾唇,不过却没有理他,微微偏了偏身子,用书籍盖住他的手,当作没有看到。

    仡濮臣冷哼一声,还没将手撤回来,就被女人抓住手腕,一双水盈盈的眸子望着?他:“大?祭司如此没有耐心?,怕是要输了赌注。”

    仡濮臣双眸微眯,冷淡的笑了一声:“小雀儿?,还不到最后,一切都还未可知。”

    谢嗣音不在意的笑了笑,接过他手里的梅花,然后当着?他的面握在左手,而?后问他:“猜一猜,在哪只手里?”

    仡濮臣颇有些无语,转过头去不想看她了。

    谢嗣音笑道:“既然大?祭司没有猜出来,那你?就输了。”

    仡濮臣瞥了她一眼:“想知道什么了,问吧。”

    谢嗣音慢慢站起身,走到他的身侧:“想问大?祭司”

    就在仡濮臣以为她会一些秘辛或者?山下的战事时候,女人却慢慢倾下身子,凑到他耳旁笑道:“今天有没有比昨天更喜欢我一些?”

    仡濮臣的耳垂一下子就红了。

    谢嗣音瞧得分明,勾着?唇就含了上去,辗转间声音里带了情意绵绵:“大?祭司,有吗?”

    仡濮臣身子一僵,脸色红了又红,最后靠着?内力压了下去:“小雀儿?,是本座太?放任你?了?才让你?这样得寸进尺?”

    男人的吐息喷在颈侧,已经带了几分灼热。谢嗣音心?头好笑地松开?他的耳垂,面朝着?他道:“确实是大?祭司纵容才”

    话没有说完,男人神色一冷,将人往怀里一揽,低声道:“有人来了。”

    谢嗣音一愣,顿时安静下来。

    红尾蛇身子一蹿就从窗口蹿了出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撑着?肚子回来了。在仡濮臣的手底下嘶嘶了两?声,重新盘成了一个圆环。

    仡濮臣轻点了它两?下,目光转向谢嗣音道:“你?在这里等我?”

    谢嗣音摇摇头,一手抓住他的衣袖:“我同你?一起。”

    仡濮臣勾着?唇,冷瞧了她一眼:“害怕?”

    谢嗣音诚实的点了点头:“一个是确实害怕,还有一个我不想离开?你?。”

    仡濮臣认真?打量了她半响,板着?脸斥她一句:“油嘴滑舌!”

    谢嗣音好笑地戳了下男人几乎都要压不住的嘴角,低下头重又亲了他一口:“我才没有。”

    仡濮臣连眉头都舒展开?了,轻哼一声:“行了,走吧。”

    刚一出门,就看到仆人捧着?个令牌进来。仡濮臣瞧了一眼,点头道:“让他进来吧。”

    等二人到了花厅之上,果然就见到一个清秀俏丽的少?年郎背对?着?他们站着?。

    听到脚步声,少?年转过身来,一眼先看到了谢嗣音,而?后目光落到仡濮臣身上,反复张了几次口,最后勾着?唇笑道:“哥哥。”

    谢嗣音眨了眨眼,这是之前那个少?年?

    前后模样相差也太?大?了些。

    仡濮臣本就不喜他,瞧见谢嗣音目不转睛的看他,更是不悦。

    “你?来做什么?”

    少?年笑着?道:“上次哥哥说”

    “本座从来没有什么弟弟。”

    少?年顿了一下,仍旧笑着?道:“上次大?祭司说了云安郡主的事情,可是如今形势有变,所以还得上山来跟您商量一下。”

    谢嗣音视线一下子又重新落了过去,目中带了些许的疑惑。

    少?年这回学乖了,看都没有看谢嗣音,目光始终望着?仡濮臣,缓缓道:“当初事发的突然,我也没有本事,最后让姆赤蜒的人跑了一些。如今,那些人四处散布谣言,说云安郡主被您给抓上了山。”

    “大?雍的宣王爷也知晓了这事。刚传了信过来,让我们限时三天,将人给送回去。”

    谢嗣音手指一紧,红唇也跟着?抿了起来。

    仡濮臣幽幽目光看了他一眼,跟着?从喉咙发出一声轻呵声,笑声凉薄,还带了些瘆人的味道。

    少?年仍旧乖乖的站在原地,噙着?笑意看他,似乎没感受到他的怒意。

    仡濮臣轻笑着?点了点头,慢慢转了个身,在正中的圈椅上坐下:“你?的胆子比姆赤蜒还要大?。”

    少?年既然还能?活着?站到他的面前,那么定然不是个傻子。

    可是这样一个人,却当着?谢嗣音的面,说出这件事情来。

    那么,就是故意的了。

    如此,挡着?他的面,来捋他的逆鳞。

    果然是好大?的胆子。

    少?年勾了勾唇:“多谢大?祭司夸赞,只是您既然带着?云安郡主过来,想必也没有瞒她的意思。”

    谢嗣音水泠泠的目光一下子转向仡濮臣身上,红唇翕动,似乎是想说什么话了。

    仡濮臣看也没有看她,继续望着?少?年道:“本座上次说了,若是消息传出去了,那后果就你?自己掂着?。”

    少?年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应声道:“所以,这次我上山也是来请大?祭司处置。”

    仡濮臣半眯着?眼,瞧了他一会儿?:“寨柳乃,你?当真?以为本座不会杀你??”

    寨柳乃双眼一下子就弯了下来,如同两?弯新月:“原来大?祭司知道我的名字。”

    仡濮臣抿着?唇,声音不见一点儿?和缓:“知道新一任苗疆酋长?的名字,应该不足为奇。”

    寨柳乃眸色黯了一下:“也是。”

    仡濮臣似乎没听出少?年语气里的遗憾,继续冷声道:“说吧,你?想怎么个死法?”

    “如果能?选择的话,还是想老死在苗疆。”少?年语气里没有一点儿?惧意,还带了些许的戏谑味道。

    仡濮臣直接笑了:“寨柳乃,你?凭什么觉得能?从本座手里逃出去?”

    寨柳乃视线落到一侧的客椅上,目色简单的询问了一下,慢慢坐了上去:“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念头上山来的,可是见到了郡主之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仡濮臣漆黑的眸子看过去,颇有看他作死到何种程度的意思。

    寨柳乃继续道:“倘若只是大?祭司单相思,那此局无解。可如今瞧着?,郡主对?大?祭司也生了几分情意,那么这个局面或许就可以解开?了。”

    仡濮臣攥着?的手指慢慢松开?了,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两?下,低声重复了一遍:“几分情意?”

    声音莫测,听不出高兴还是不悦。

    这一回,寨柳乃也有些迟疑了。

    仡濮臣眸色不悦的看向他,又说了一遍:“几分情意?”

    “啊?”寨柳乃愣愣的道,“三分情意?”

    仡濮臣更不悦了:“三分?”

    寨柳乃试探着?道:“七分?”

    仡濮臣仍旧不高兴:“七分?”

    寨柳乃这回终于明白了,眸中带笑的睇了一眼谢嗣音道:“应当是生了十分情意。”

    谢嗣音:

    “如此一来,倘若郡主肯去解释的话,到时苗疆同大?雍联姻,也可免了战后安抚工作。”

    谢嗣音:

    这个酋长?的脑子,转得果然比之前那个快一些。

    仡濮臣看着?他,眸色深深:“联姻?”

    寨柳乃点点头道:“正是,一般两?国交战,最后战败的结果大?多是求和联姻。如此,也就意味着?我们苗疆,不是大?祭司您委屈一些。”

    仡濮臣没有说话,微眯着?眼瞧他,似乎等着?他将剩下的话说完。

    寨柳乃还当真?敢说,他冲仡濮臣笑了一下:“可能?得委屈您嫁去也不能?这样说,应该是委屈您去汴京成个亲。”

    谢嗣音扑哧一声,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仡濮臣偏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女人紧抿住唇,可眼中仍然荡着?笑意。

    他冷哼一声,转头冲着?寨柳乃道:“滚出去!”

    寨柳乃后退两?步,冲谢嗣音眨了眨眼:“剩下的,就辛苦郡主了。”

    仡濮臣抄起桌上的茶杯掷了过去:“寨柳乃,你?若不想走,本座可以让你?永远留在这里。”

    “哗啦”一声!

    茶杯碎在地上。

    寨柳乃被砸了一头,再?不敢废话,转身就跑。

    没跑两?步,身后仡濮臣继续冷冷道:“还有管好你?的蛊。这次也就罢了,倘若再?有下次,本座定然杀了你?。”

    寨柳乃勾了勾唇,没有回头的应了一声。

    等人走了之后,谢嗣音忍不住凑上前去,笑盈盈的看着?他:“仡濮臣,你?要嫁给我吗?”

    仡濮臣冷冷的睨了她一眼:“你?倒是也很会想。”

    谢嗣音笑着?摇头:“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是你?们苗疆酋长?想出来的。”

    仡濮臣抬手捏着?她的半边脸颊,毫不客气道:“做梦!”

    “疼疼疼”谢嗣音忍不住拍了拍他的手,“松开?。”

    仡濮臣冷哼一声,将手撤了回去。

    谢嗣音慢慢坐到他身旁,十分认真?的同他商量道:“仡濮臣,其实他说的未尝没有道理。如此一举多得的事情,你?不如认真?考虑一下?”

    “一举多得?”仡濮臣冷笑一声,她还敢说一举多得。

    谢嗣音不仅敢说,还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一来,你?可以同我一直在一起了;二来,我可以带你?去看汴京的烟花;三来”

    她轻咳一声,脊背挺得笔直:"无名无分了这么些日子,如今,本郡主也能?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

    104.结契

    “没名没份?”仡濮臣目光危险的望着她, “谁?”

    “大祭司觉得呢?”谢嗣音颇有些一本正?经的看着?他,“像现在这般的话,总有些本郡主在养面首的意思。”

    仡濮臣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轻极冷的呵音:“养面首?”

    “小?雀儿, 你还真敢想。”

    谢嗣音如今已经不怕他了, 单手支着?下颌瞧他:“大祭司以为呢?”

    仡濮臣站起身来,自上而下的睨了她一眼,冷冷道:“痴人说梦!”

    谢嗣音直接笑?出声来, 双手抱住他的腰身, 仰头亲着?他的下颌道:“大祭司, 别把话说那?么满嘛!其实名分什么的, 都是给外?人看的。内里?如何, 你我之?间?清楚就行了。”

    仡濮臣捏住她的下巴,不让她亲他:“内里?如何?”

    谢嗣音微微笑?了一下:“我都听大祭司的。”

    仡濮臣忍不住翘了翘唇,不过下一秒就压了下去, 而后松开她的手,嗤笑?道:“听本座的?本座倒没瞧出来。”

    谢嗣音哎呀一声,重新凑上去, 将头靠在他的胸前蹭了蹭,软软道:“那?大祭司现在可瞧出来了?”

    仡濮臣嘴上嫌弃的冷哼一声,手指却诚实地摸上了女人的脊背, 低声道:“没有。”

    口是心非。

    谢嗣音抱着?人勾了勾唇,如果仡濮臣真的愿意送她回去, 那?结果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谢嗣音猛地一怔, 不不会?是皆大欢喜。

    还有一个人。

    陆澄朝, 她订下的未婚夫。

    这段时间?, 也不知道是因为仡濮臣的存在感太强,还是怎么的。她一次都没有想起过陆澄朝。

    她之?前明明是喜欢陆澄朝的。可是, 如今就好像将这个人彻底忘了一般,此?刻再想起来心底只有些微的愧疚。

    她好像,没有那?么喜欢陆澄朝了。

    那?她真的喜欢上仡濮臣了吗?

    “在想什么?”仡濮臣刚说了两句话,都没有得到女人的回应。他拧着?眉头,仰起女人的头,垂眸打量她。

    谢嗣音这才回过神?来,冲他扯了扯笑?:“我在想父王会?不会?揍你?”

    仡濮臣眯着?眼瞅了她半响,不悦道:“为什么会?揍本座?难道他不喜”

    说到一半,仡濮臣突然觉得自己这个状态不太对。他何必管谢巽年喜不喜欢?谢巽年若是敢出手,他也能还手。

    思及此?,他重新改了语气,冷冷道:“他若出手,就别怪本座不客气。”

    谢嗣音笑?吟吟的望着?他道:“仡濮臣,你真的不想娶我了吗?”

    仡濮臣绷着?唇道:“本座为什么要娶你?”

    谢嗣音推了推他,退出他的怀抱,不带一丝留恋道:“好吧,大祭司不愿意就算了。反正?父王如今已经知道我在大祭司的手里?了。到时候,总会?找上来的。”

    说完之?后,摆了摆手就朝着?寝殿走去。

    仡濮臣在她身后磨了磨牙道:“找上来,你想如何?”

    谢嗣音慢条斯理的走着?,右手在头顶微微摆了摆:“还能如何?自然是同父王回去,再找几个漂亮乖巧的面首度日。”

    “好好好!”仡濮臣被她这混不吝的模样,气笑?了。

    谢嗣音慢慢回过头来冲他笑?了一下:“到时候若是碰到合心意的,成了亲,就来给大祭司送个请帖”

    话没有说完,看见男人抬步过来,拔腿就跑。

    “不许暴力!不许啊仡濮臣,你要做什么?”

    仡濮臣直接将人扛上肩头,冷冷道:“谢嗣音,本座且瞧瞧你什么本事?去找面首。”

    “不找了!不找了!你放开我。”

    男人冷笑?一声,扛着?女人径直回了寝殿。

    一响贪欢。

    等?谢嗣音再醒过来的时候,发现男人又不见了。

    她眨了眨眼,最近这段时间?,每天醒过来的瞬间?都会?看到仡濮臣。今天乍然看不到他,心头还有些空落落的。

    谢嗣音慢慢坐起身子,忍不住心下嘀咕一声:“难道又气跑了?”

    正?在心头暗自嘀咕的时候,殿门打开,一溜儿的仆人端着?衣服饰品进来。

    这些人一声不吭,放到梳妆台上就走。

    谢嗣音坐在原地远远瞧了会?儿,勾着?唇低笑?一声:“这个人!”

    她起身下床,却脚下一酸,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混蛋!”谢嗣音咬了咬牙,慢慢挪移过去。

    她垂眸看了半响,勾了勾唇,手指一一抚过那?些漂亮银饰,带起一片叮当?作响。

    身后脚步声响起,男人瞧着?她动作,缓缓走近却没有说话。

    谢嗣音眸中带笑?,转过身瞧他:“这是做什么?”

    仡濮臣目光在她脸上定格半响,才挪移开:“寨柳乃送上来的东西,扔了可惜,给你吧。”

    谢嗣音长长哦了一声,指尖点?了点?高高的银冠:“无缘无故送这些上来做什么?”

    “谁知道呢!不琢磨正?经事?情,整日里?净在这些事?情下功夫。”

    谢嗣音好笑?的点?了点?头,双手拿着?银冠在头顶比划了一下,问他:“好看吗?”

    仡濮臣瞧了一眼,瞥开视线:“还行吧。”

    谢嗣音转过身看着?镜子道:“我瞧着?挺好看的啊。”

    仡濮臣重新将目光挪了过来,脚下也不听使?唤的跟了过去:“你看着?好看就行。”

    谢嗣音勾了勾唇,望着?镜中的男人,大大方方道:“仡濮臣,你是不是在偷偷准备婚礼了?”

    男人没想瞒她,也没想她会?这么点?破。不过,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安安静静地望着?她。

    二人的视线于镜中瞬间?勾缠在一起。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好像有某种莫名的东西,就在这个瞬间?生发出来。

    谢嗣音心下一动,将银冠搁到桌子上,转头拉着?他的衣领往下,踮脚亲了上去。

    仡濮臣双手瞬间?握住她的腰身,越收越紧。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自心口开始升起,一直蔓延到全身各处。

    整个大殿悄然无声,只有濡湿的热吻和喘息在慢慢发酵。

    这一次,男人的动作轻柔极了,就连唇舌的搅弄都带了些许的温柔味道,如同在摩挲冬日里?一片盛开的红梅花。

    谢嗣音却不知为何,在这样的温柔一吻下,莫名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

    就像感知到了——某种旷日持久的孤独和隐痛,终于得到了安歇。

    一个杀戮桀骜的灵魂,就此?投降。

    仡濮臣,仡濮臣

    她在心头念了数遍,双手更紧地抱住了男人的脖子。

    仡濮臣不知道是不是同心蛊在反应,却只觉得心脏在剧烈的跳动。

    一声强过一声,几乎要跳出来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默默松开之?后,仍旧什么话都没有说。

    谢嗣音将头靠在他的胸前,手指紧紧拽着?他的衣襟,低声道:“仡濮臣,我们一起下山,四处走走好吗?”

    仡濮臣没有吭声,不过呼吸却放缓了许多。

    男人的心跳强而有力,如同擂鼓一般咚咚作响。

    谢嗣音默默数着?他的心跳声,口中温声道:“山下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我陪着?你,你会?喜欢的。”

    仡濮臣微微动了动,目光下垂,在她安静的面容上停了许久,涩声道:“好。”

    博古架上的香炉缓缓溢出白雾,蒸腾起一份炙热而缠绵的暖意。

    仡濮臣果然是在重新准备婚事?了,相比上次,这一次男人更加认真和妥帖了。

    谢嗣音取笑?他:“何必麻烦,反正?下山之?后还会?再成一次。”

    仡濮臣理都不理她,径自指挥着?人布置。

    谢嗣音背着?手闲闲地溜达过来,嘴上指指点?点?,手上是半分不动。

    在故意找茬儿了半个多时辰之?后,被男人一把抓住,扛在肩上送回了寝殿。

    直到傍晚,男人才眉眼晶亮的回来,一推开殿门,就看到女人坐在榻前看书。他安静的瞧了一会?儿,才轻咳一声:“过来。”

    谢嗣音早听到他回来的声响,不过没有理会?他罢了。如今听到他出声,慢慢将书合在桌面上,勾了勾唇道:“做什么?不去。”

    仡濮臣唇角的笑?容瞬间?耷拉下去,几步走到她的面前,抄起一件斗篷给她裹上,而后抓住她的手腕:“出来瞧瞧。”

    谢嗣音笑?:“明天不就看到了吗?”

    仡濮臣没有说话,自顾自拉着?她往外?走。

    谢嗣音以为他要带她去看这几天的布置,没想到,男人却一直带着?她到了山顶。

    今夜风不大,但山顶之?上仍旧冷得厉害。

    石缝之?间?,零星散落着?几棵红梅,在月色之?下,显得灼灼其华。

    谢嗣音有些不太明白,从他怀里?探出头问道:“来这里?做什么?”

    仡濮臣仍旧没有说话,笑?着?在梅树枝上找了个位置,抱着?人坐了上去。

    谢嗣音从来没有上过树。虽说梅树也说不上太高,但终究有些紧张:“仡濮臣?”

    仡濮臣没有说话,从腰间?抽出短笛凑到唇边低低吹了三?个音。

    “砰”地一声!

    谢嗣音身子一颤,下意识抓了抓他的衣袖。

    “回头!”仡濮臣低笑?一声,揽着?人看过去。

    不用?男人说话,谢嗣音也瞧见了。

    穿过斑驳交错的梅花枝,一大束烟花炸开,将整个黑幕都点?缀得如梦似幻。

    谢嗣音眨了下眼睛,回过神?来,看他:“什么时候准备的?”

    仡濮臣轻哼一声:“雷公山的烟花应当?不比汴京城里?的差吧。”

    当?然不差,甚至比汴京城的更加漂亮。

    汴京繁华,却也喧闹。

    夜间?声色之?声入耳多了,总是会?觉得吵闹。

    可雷公山不一样。

    头顶是最深的黑,脚下是极致的白。而在这二者中间?,是最绚烂的色彩。

    这份视觉震撼力几乎难以言表。

    男人将她抱在怀里?,咬着?她的耳垂又问:“好看吗?”

    谢嗣音认真的看着?他,又认真的点?了点?头:“好看。”

    仡濮臣翘了翘唇,又压了压唇角,装作不在意的模样道:“都是寨柳乃那?个小?子派人送上来的。”

    谢嗣音笑?了笑?:“哦,那?他为什么送烟花?”

    仡濮臣抿唇想了下:“这本座怎么知道?”

    谢嗣音没有继续戳破他,而是往前凑近一些,含笑?道:“仡濮臣,你为什么喜欢我?”

    仡濮臣桃花眼一怔,眼波微微流转一瞬,慢慢荡起笑?意:“谁说本座喜欢你了?”

    谢嗣音抬手就要捏上他的脸颊,被男人抓住手腕:“做什么?”

    “看看你的脸皮有多厚,才能说谎也不眨眼。”

    仡濮臣轻笑?一声,反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的脸皮倒是不薄。”

    谢嗣音一巴掌拍下他的手,坐直了身子问他:“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仡濮臣转过头去看烟花,不理睬她。

    可他越是不理会?她,谢嗣音越是不依不饶,揪着?他的衣袖问个不停。

    仡濮臣似乎被她问烦了,终于出声道:“喜欢你安静一些。”

    谢嗣音真的被他气笑?了,双手掐上他的脖子,张嘴咬了过去:“让我安静一些?仡濮臣,你还敢说!”

    仡濮臣笑?着?双手搂住她的身子,直接含住了她的红唇,呢喃道:“好了不闹了,最喜欢你”

    尾音彻底被消弭在两人的吮吻之?间?。

    等?到烟花声彻底消失,一切重新归于黑暗。

    仡濮臣才慢慢松开她,声音沙哑:“小?雀儿,你可愿意同我彻底结同心契?”

    谢嗣音疑惑的抬起头,看他:“什么同心契?”

    仡濮臣抿紧了唇,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道:“倘若结了同心契,那?么,你遇到危险,我会?第一时间?感应到。”

    “与此?同时,还会?更加直接地感受彼此?喜怒哀乐,也会?”

    “更加离不开彼此?。”

    谢嗣音眸子怔了一下,望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仡濮臣目光渐渐冷了下来,声音也不再那?么缠绵悱恻:“你若是不愿,就算了。”

    谢嗣音叹了口气:“你怎么说生气就生气了?”

    仡濮臣直接从树干上跳下来,在底下看着?她:“你刚刚是不是不想同我结契?”

    男人下去的突然,谢嗣音抓了个空,巴巴的抓着?树干又气又笑?道:“你上来!”

    男人不仅不上去,反而退后一步又问了一遍:“你刚刚是不是不想同我结契?”

    谢嗣音闭了闭眼:男人褪掉凶悍的外?表之?后,怎么这么幼稚?

    “你上来!”她咬着?牙又说了一遍。

    “你不想同本座结契,本座为什么要上去?”

    “你不上来,我就跳下去了。”

    “你跳啊!本座不接着?你。”

    “我真的跳了!”

    “你你还真的敢跳。”

    仡濮臣一把将人抱在怀里?,气得咬牙:“谢嗣音,你不要命了啊。”

    谢嗣音抱着?他的脖颈,跟着?气道:“谁让你丢下我自己跳下来了?”

    仡濮臣又被她气笑?了,将人直接松开,转身就走。

    谢嗣音在身后抓住他的衣袖:“仡濮臣,你不能闹了脾气就走!”

    仡濮臣转过身来,目光狠亮的看向她:“可你都不同我结契!”

    谢嗣音噗嗤一声,直接笑?出了声。而且,看着?他笑?声越来越大,最后松开手捂着?肚子笑?:“仡濮臣,你你”

    女人“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仡濮臣恼怒的往后退了一步,阴测测道:“笑?够了吗?”

    谢嗣音勉强抿住唇,又重笑?开了,死死咬着?唇:“没有。”

    仡濮臣冷呵一声,拧身不想再理会?这个女人。

    “诶?仡濮臣?你等?等?我。”谢嗣音在身后边笑?边走,突然之?间?“哎呀”一声,整个人摔在地上。

    仡濮臣猛地转过身来,对上她可怜兮兮的表情,哼了一声,然后脚步乖觉的上前将人抱起来。

    “笨蛋!连路都不会?走了吗?”

    谢嗣音揪着?他的衣襟,仰着?头教训:“谁让你跑的?你若是不跑,我怎么会?摔倒?”

    “谁让你不同我结契?”

    “我有说不结吗?”

    这话说完,两个人都顿住了。

    仡濮臣抿着?唇看她:“可你方才明明就是不乐意。”

    “谁说我不乐意了?我只是在想倘若结契之?后,是否会?影响你我之?后做决定?”

    “你要做什么决定,非得避开本座?”

    “没有说要做什么决定,我只是在阐述这件事?。”

    “你就是不想完全对本座坦白。”

    谢嗣音这回真的无奈了,看着?他哭笑?不得道:“仡濮臣,你现在真的好像无理取闹的正?房。”

    仡濮臣深吸一口气,重新将人放到地上,谢嗣音立马双手双脚的缠了上去,咬着?他的唇,语气低哄:“别气了!结契!”

    “现在就结契!”

    105.知晓

    山顶之上, 夜风渐起。

    仡濮臣低下头看?她,女人的容色在月光流转之下越发柔和温婉,看?着他的视线, 似乎充满了无奈和包容。

    男人使劲咬了下她的唇, 声音中含着控诉道:“你不是心甘情愿的。”

    谢嗣音嘶了一声,好笑的咬了回去:“我若不是心甘情愿的,那就结不成吗?”

    仡濮臣松开她的唇, 眸光认真的看?着她:“结不成。”

    谢嗣音眨了眨眼:“那我现在应该是?心甘情愿的。”

    仡濮臣双手托着她的后?背, 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别骗我娇娇。”

    谢嗣音愣了一下, 有些别扭的看?着他:“你喊我什么?”

    仡濮臣又转阴为晴了, 勾了勾唇:“你既然不喜欢小雀儿的称呼, 整日里又这样娇气,不若叫娇娇的好。”

    “这个也?不好听?。”谢嗣音一脸抗拒道。

    仡濮臣重新咬上她的唇:“那你选一个吧。”

    谢嗣音:都不想选。

    她抗拒:“我有小名的,昭昭。昭昭日月的昭昭, 爹娘都这样喊我。”

    仡濮臣在唇齿之间?无声辗转了几个来?回,摇摇头道:“所有人都喊你昭昭了,本座为什么跟着一起?”

    谢嗣音:你还要搞特殊的吗?

    “那能不能再?换个名字?比如音音?谢谢?”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 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点头道:“我觉得谢谢就很好,不如你喊一喊?”

    仡濮臣半眯着眼瞧她, 跟着又啃了她一口:“本座不喜欢。”

    谢嗣音叹了口气:“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有。小雀儿,或者娇娇。”

    谢嗣音闭了闭眼, 这两个都有些难以启齿。她反复纠结了半响, 自暴自弃道:“随你吧。”

    仡濮臣哼了一声:“挑剔。”

    谢嗣音:

    “你喜欢就好。”

    仡濮臣很是?不满的咬了她一口, 跟着就这样抱着人往回走。走了一会儿, 男人在来?来?回回的行动间?,目色渐渐变了。

    谢嗣音也?感觉到了难受, 推了推他的肩头:“放我下来?吧。”

    仡濮臣将人往上抬了抬,滚了滚喉咙,幽幽眸色瞧着她:“你说要结契了。”

    谢嗣音抓着他的肩头,有些难为情的道:“你先放我下来?。”

    仡濮臣低低应了一声,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可刚走了两步,眉心一冷,视线转向身后?不知?名的一点。

    “怎么了?”谢嗣音看?着他突然冷下来?的表情,视线跟着顺了过去。

    黑黝黝的崖石嶙峋竖立着,上头蒙了一层的雪,在月光之下流转着浅白?光华。

    “有人?”

    仡濮臣点了点头,有些迟疑的看?了她一眼:“有些不长眼的东西来?了。”

    “怎么了?”男人这个眼神很奇怪。

    “我先将你送回去。”

    谢嗣音一把?抓住他的衣袖,摇了摇头:“没有你在,寝殿也?不安全。”

    “寝殿下面呢?”

    谢嗣音想到那万蛇窟,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点头:“也?好。”

    “算了,你如此胆小,自己一个人在那里该害怕了。”仡濮臣抿了抿唇,语气有些不太高兴:“同?我一起去吧。”

    “我怎么瞧着你不太乐意我一起?”

    “嗯,那些人着实该死,不想让你去看?了。”说到这里,他拧着眉有些嫌弃瞧了谢嗣音一眼,“不然,你若是?又吐了怎么办?”

    谢嗣音哭笑不得道:“我没有那么娇气,只要不是?那么血腥就好。”

    男人目光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脚下一点,直接抱着人朝山下掠去。

    不过三两息的时间?,仡濮臣就停下了脚步。

    满树银光,乍然入眼。

    千白?蛊树。

    谢嗣音第一次遇见?仡濮臣的地方。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仡濮臣将女人放下,目光扫了一圈周围,抄出短笛低低吹了起来?。

    数不清的长蛇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密密麻麻围了一圈又一圈,目之所及望过去,几乎看?不到头。

    谢嗣音下意识吞了吞口水,又想到蛇窟之下的那群蛇,出声问他:“这里和你寝殿地下是?相通的?”

    仡濮臣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将红尾蛇放到她脚下:“方圆五米都不会有人过来?。最多一盏茶的功夫,我就回来?。”

    谢嗣音点了点头,望着他道:“小心!”

    男人勾了勾唇角,低头轻吻了吻她的眉心:“放心,那些人如何奈何得了我?”

    这个男人的实力确实强得可怕,谢嗣音轻笑一声,戳了戳他的脸颊,哼道:“快去快回。”

    仡濮臣笑了一声,点头转身就走。

    等人走了之后?,谢嗣音才眸色渐渐深沉下去。

    这些人定然不可能是?来?找仡濮臣的。他的实力如何,那些人应该比她还清楚。

    所以,定然是?来?找她的。

    可,究竟是?哪方派来?的人。仡濮臣应该也?不清楚,所以,才将她留在这里。

    首先,父王已经?知?道她在这里,那么他极大可能会派人过来?。

    其次,还可能是?当初那个黑衣人背后?的人。可姆赤蜒已经?死了,那些人为什么还对?她穷追不舍?

    杀了她?嫁祸仡濮臣?让大雍和苗疆刚刚停歇的战斗再?度起火?

    等等如今,她和仡濮臣连了同?心蛊。倘若她死了,那么仡濮臣也?不可能活命。

    这也?是?为什么她当初没有急着让仡濮臣解开。

    在当时那个形势下,她就相当于多了一重保障。

    可这些,背后?那人应该不知?晓。

    所以,回到最开始。那些人的目的或许,只是?她。

    不知?过了多久,差不多月至中梢的时候,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自林深处传来?。

    群蛇顿时惊动,冲着来?人嘶嘶乱叫。

    “谁?”谢嗣音目光一凛,直接望了过去。

    “是?我。”那人脚步顿了一下,停在最外?围。月光穿过枯枝,斜斜打在来?人脸上,将面容照得清晰可见?。

    “寨柳乃?”谢嗣音一愣,没想到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仡濮臣一向不喜这些人留在山上,就算今晚让这些人放了烟花,也?不可能让他们留到现在。

    想到烟花,她的目光微凝,重新开始打量这个看?起来?清瘦可怜的少年。

    “嫂嫂。”

    谢嗣音回过神来?,冷淡一笑:“仡濮臣既然没有弟弟,我又如何担得上这么一声嫂嫂。”

    寨柳乃浑不在意的扯了个微笑:“郡主说的是?。”说这,目光在蛇蛊之间?流转了一圈,重新看?向谢嗣音道:“大祭司对?郡主当真是?用心啊。如此布置,怕是?除了他,谁也?闯不过去。

    谢嗣音扯了扯唇角,看?着他冷冷道:“你现在过来?做什么?”

    寨柳乃笑着道:“如今雷公?山混乱,大祭司不放心你,让我来?护着你。”

    谢嗣音眯着眼瞧他:“你刚刚既然说了,他的布置谁也?闯不过来?。他又怎么会特意寻你,让你过来?呢?”

    寨柳乃冲她勾了勾唇:“碰巧遇见?罢了。不然,我如何会知?道郡主在这里?”

    谢嗣音冷眼看?着他胡扯,顿了一会儿,方才道:“你让人送上来?的烟花?”

    少年笑着点了点头,也?不隐瞒道:“大祭司说郡主想看?。”

    “那些人,也?是?趁着烟花之时上的山?”

    寨柳乃眨了眨眼:“哪些人?哦,你说大祭司去对?付的那些人吗?”

    “这我就不晓得了,毕竟这是?大祭司的地盘。我若是?知?道太多,大祭司总不会太放心。”

    谢嗣音冷笑一声:“寨柳乃,在这件事中,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寨柳乃试探着往前走了一步,那群长蛇瞬间?仰起头,涌动不止。

    他笑着退后?一步,双手微抬:“实在冤枉!我能安什么心?都是?为了苗疆,为了大祭司的一片冰心。”

    谢嗣音扯了扯唇角,声音冷淡:“寨柳乃,这里就你我二人。何必再?说这些废话?”

    “第一次见?面,我确实觉得你可怜;第二次见?面,我也?还以为你在期待仡濮臣的兄弟情深;可这一次寨柳乃,你为什么不装了?”

    “是?不需要在我的面前装了?若真如此的话,那就将手段尽数用出来?吧。”

    寨柳乃低笑一声,声音里还带着少年的清悦:“云安郡主如此聪慧,也?怪不得英国公?世子痴情一片,求了圣旨赐婚。”

    谢嗣音心下一突,她同?陆澄朝结亲之事,按理来?说,只有两家同?皇室之人知?晓。

    寨柳乃如何得知?的?

    不过上位两个月的时间?,他的手已经?伸的这么长了吗?

    还是?接管了当初姆赤蜒的人,同?京城里的人搭上了线。

    若是?如此的话,那今晚的事倒像是?他一手策划的了。

    时间?、人力,都得恰到好处才行。

    冬日寒凉,山中所有树木都枯了下去,只有这棵千白?蛊树还长得茂密。冷风一吹,带动簌簌的声响。

    一盏茶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仡濮臣这个人怎么还没有回来??

    谢嗣音指尖微蜷,目中冷色更甚:“寨柳乃,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啊!不过,你的消息怎么得来?的,又敢同?仡濮臣讲吗?”

    “我敢不敢且还在其次。倒是?郡主,明明有了意中人,却还同?大祭司在这里你侬我侬?”说到这里,寨柳乃啧啧两声,“真不知?,他若是?知?晓了之后?,心头又会作何感想?”

    “那就用不着你担心了。”

    “也?对?。对?于敢欺骗他的人,大祭司一向都是?杀之为快的。说来?我也?很想瞧一瞧,云安郡主如此欺骗他的感情,他究竟舍不舍得出手?”

    谢嗣音目光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寨柳乃继续道:“若是?云安郡主对?大祭司无心,如今也?心下不安的话,不如同?我离开?”

    “郡主放心,这个时候的苗疆已经?禁不起一点儿战火。我不可能对?你做什么,相反还会护着郡主一路回京。”

    谢嗣音冷眼看?着他:“寨柳乃,你以为我会信你?”

    寨柳乃叹了口气,摇摇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想来?郡主现在应该也?不想再?见?我了,那我就告辞了。”

    他走得干脆利落,倒直接让谢嗣音愣住了。

    这个人跑过来?一遭,到底是?干什么的?她还在提心吊胆等着他的大招,结果?这个人转身走了。

    他应该知?道,倘若等仡濮臣知?道了今晚之事,不可能会放过他。

    他是?觉得她不会跟仡濮臣说?还是?仡濮臣不会回来?了?

    这个念头一出!谢嗣音登时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可能?仡濮臣不可能会出事的。

    可越是?想他不会出事,她就越是?心底不安。

    谢嗣音来?来?回回走个不停,差不多又走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重新见?到了人影。

    一见?男人,谢嗣音立时小跑着赶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仡濮臣!”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担心死我了!”女人一边说,一边松开手,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番,看?起来?没有受伤,不过身上的血腥味却很重。

    “仡濮臣?”

    男人没有说话,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谢嗣音眨了下眼睛,心头一突,试图轻笑道:“仡濮臣,你怎么了?”

    仡濮臣仍旧没有说话,但是?那份压抑的沉默,几乎将她整个人都逼到了窒息。

    “仡濮臣,你怎么了?不要吓我。”谢嗣音轻轻扯了扯他的手腕,声音低柔。

    仡濮臣终于开口了,声音却有些沙哑低沉,同?离开之前的愉悦迥然不同?。

    “你有想对?我说的吗?”

    谢嗣音心头一跳,难道寨柳乃已经?找人对?他说了?

    她抿了抿唇,心头辗转了几个来?回,松开他的手,呐呐道:“是?有事情想对?你说,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仡濮臣低垂着头瞧她,目中渐渐掀起嘲讽意味。

    谢嗣音咬了咬唇,用手掌挡住他的眼睛:“仡濮臣,你别这么看?我!”

    仡濮臣任由?她的动作,薄唇微动:“谢嗣音,这个时候你才想起来?对?我说吗?”

    谢嗣音松开手,目光直直的看?着他:“是?,我是?定下了一门亲事”

    还没说完,男人冷笑一声,周身气息越发凛冽:“果?然。”

    “英国公?世子,陆煦之。”

    “也?是?我们云安郡主的心上人。对?吗?”

    谢嗣音闭了闭眼,寨柳乃果?然不做人。

    “不是?,仡濮臣你听?我解释”她重新睁开眼睛,看?着他连忙道。

    仡濮臣安安静静的看?着他,扯了抹微笑:“好,你说。”

    仡濮臣如此安静的让她细说,谢嗣音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她不知?寨柳乃知?道了多少,也?不知?仡濮臣知?道了什么。倘若全盘否定,他们却已经?将证据都扔到仡濮臣面前,那她不就彻底成了小丑。

    可若是?全盘托出,那仡濮臣怕是?会就此怀疑她的所有真心。

    谢嗣音卡顿了片刻,朝着仡濮臣道:“我以前确实喜欢过澄朝,但是?现在”

    “呵!”男人目光极其冷淡的看?着她,甚至后?退一步,似是?从未认识她一般打量着她。

    “谢嗣音,你要说现在喜欢我了吗?”

    谢嗣音闭了闭眼,涩声道:“仡濮臣,你不信我了吗?”

    仡濮臣拇指慢慢捏上她的脸颊,动作一如既往的温柔,可声音里却不再?含一丝温情:“我可以信你。”

    “同?我结契,我就信你。”

    谢嗣音深吸一口气,一巴掌将他的手掌打落下来?:“好!结——”

    话没有说完,男人直接将人推到千白?蛊树的树干前,双手用力一扯,女人外?头的斗篷瞬间?被扯落在地。

    “仡濮臣,你又发什么疯?!”

    仡濮臣没有理会她,继续撕扯着她的衣服。

    谢嗣音几乎要被他气疯了,手掌朝着他的脸颊用力一挥。

    “仡濮臣,你疯够了吗?”女人下手一点儿没有留情,“啪”的一声脆响,响彻整片天地。

    仡濮臣被她打得头偏向了一侧,唇角都渗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

    谢嗣音打完之后?也?有些后?悔了,可是?这个男人实在太疯了。她闭了闭眼,试图将呼吸调稳:“仡濮臣,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仡濮臣嗤笑一声,拇指擦了擦唇角的鲜血,一双桃花眼里浸满了猩红之意:“好啊,做完之后?,你想怎么谈都好。”

    话音落下,男人直接抱着她往树上一按,低头就咬了下去。

    动作狠戾,没有一点儿柔情。

    浓烈的血腥味在二人口中蔓延,谢嗣音气得不行,张嘴狠狠还击了回去。

    这已经?不再?是?亲吻了,更像是?一场厮杀。

    一场注定要分出死活的厮杀。

    “啊仡濮仡濮臣你混蛋!”谢嗣音眼角瞬间?沁出泪花来?,双手死死陷进他的手臂之中。

    仡濮臣低头俯看?着她,双眸里似乎再?没有了任何柔情,只动作一次比一次剧烈,似乎是?要将她所有的情与欲都逼发出来?。

    谢嗣音开始还能一句接一句的骂他,到后?面就只剩下不成声的哭泣和呜咽。

    一直到最后?,女人再?也?忍受不住了,腰背拼命弓起,试图逃离这一切:“仡濮臣,放过我”

    仡濮臣仍旧冷酷无情的凝望着她,双手掐着她的大腿,声音沙哑狠戾:“娇娇,你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是?你!是?你!是?你!!”谢嗣音崩溃得哭泣不止,身子跟着一个哆嗦,任由?痛苦和快乐在脑海里炸出层层叠叠的烟花。

    仡濮臣闷哼一声,慢慢松开了她,任由?女人瘫软在地面的斗篷之上。

    他退后?一步,望着比月光还要美丽的女人,惨笑一声:“娇娇,你还在骗我。”

    谢嗣音仰起头,喘息不停,一句话都说不出。不是?不想说,而是?刚刚心口位置突然一阵剧痛,让她连呼吸都不敢加重。

    男人低着头静静看?了她半响,忽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谢嗣音不由?地心下痛得越发厉害,跟着一同?捂住了胸口。

    仡濮臣擦了擦唇角,半蹲下身子问她:“疼吗?”

    谢嗣音抓着他的手,哑声道:“仡濮臣,你怎么了?”

    仡濮臣眸光一顿,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温声道:“结契没成功。”

    “你拒绝了我。”

    说着,他将一个米粒大小的蛊虫放在她的面前,一动不动,瞧不出死活。

    他看?着那个蛊虫,一字一句道:“你不喜欢我,谢嗣音。”

    声音说不出的低哑,难过。

    谢嗣音愣愣的看?着那个东西,有心想扯一个笑容,可却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仡濮臣,你不能用这个来?判断。”

    “我自己的心在哪里,我喜欢谁,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仡濮臣,我曾经?确实喜欢陆澄朝。可我现在,喜欢”

    仡濮臣呵了一声,慢慢将同?心蛊收了回去:“娇娇,你是?不是?很害怕我?”

    “所以,才这么千方百计的骗我?”

    “让我对?你心软,对?你留情?”

    说到最后?,男人的声音越发轻柔起来?,可在这深林之中却硬生生多了重阴鸷的味道。

    谢嗣音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这么些日子的相处,我对?你的感情,你难道真的感觉不到吗?”

    说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我承认,最开始不跟你讲,确实是?怕你杀我;至于后?来?不跟你讲,我我是?不知?如何说起。”

    仡濮臣推开她的手掌,慢慢站起身,自上而下的瞧着她:“所以,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直到回京之后?再?同?你的心上人一起杀了我?将这段耻辱的过去,彻底掩埋。”

    谢嗣音整个人都听?愣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仡濮臣,是?哪个混账东西给?你乱说话?我什么时候要杀你了?这一段时间?又如何成了耻辱的过去?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儿?”

    “不要在外?人面前听?了一堆,然后?跑到我的面前来?发疯,好吗?”

    “寨柳乃居心叵测,刚刚还来?我这里说了一番莫名其妙的话。”

    “仡濮臣,你清醒一下好吗?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仡濮臣似乎对?她说的所有都置若罔闻,冷笑一声,自顾自的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娇娇,你想回京?”

    “做梦!”

    “本座早就说过,你既然招惹了本座,那么就要承担起招惹了本座之后?的代价。”

    他的目光从她莹白?的腰肢,一直滑到脚腕之上,扯了扯唇角:“娇娇,从今天开始你就不要离开九黎宫了。”

    谢嗣音听?得瞳孔震颤:“你这是?什么意思?”

    仡濮臣重新俯身将人打横抱起,目光看?着前方,声音平静无波:“娇娇,你就在这里永远陪着我吧。”

    106.害怕

    重重帷帐开了又合, 合了又开。

    一双细白手指从里面露出来,死死抓着床榻的边沿,指缝间浸满了香汗。

    “仡濮臣够了, 够了”女人的脖颈高高仰起, 如同引颈长歌的白鹤,轻轻重重的低吟颤栗。

    身后男人掐过?她的下颌,低头轻柔的吮吻着:“你爱的是谁?”

    “仡濮臣!我只爱你仡濮臣, 我只爱啊”谢嗣音话?没有说完, 男人狠狠一动, 声音瞬间变得?狠戾起?来, “你还在骗我吗?”

    谢嗣音悲鸣一声, 浑身颤栗不止,整个人跟着瘫软在床上,呜咽地哭出声来:“仡濮臣你究竟想?想?怎样?”

    仡濮臣撩开她脊背之上铺陈的乌发, 露出肩头后侧的一颗朱砂痣,他目光缱绻的望了一会儿,声音温柔:“我想?怎样?娇娇, 我想?你爱我。”

    话?音落下,男人照着那里狠狠一口咬下,顿时鲜血淋漓。

    “啊仡濮臣你个疯子!”瞬间的疼痛袭来, 谢嗣音忍不住双腿乱蹬,身子拼命往一侧倾去。

    仡濮臣用力按住她的身子, 重新拖着她的腰肢向后, 遏制她所有的挣扎。

    “仡濮臣, 疼疼疼真的疼”谢嗣音已经哭红了眼, 脸上湿漉漉一片,不知是汗还是泪。

    男人慢慢停下啃咬的动作, 轻轻吮吻那一片的伤口,声音低柔喑哑:“疼就对了。娇娇,你怎么能骗我呢?”

    说到最后一句,他猩红着眼睛狠狠一动:“你怎么敢骗我的?!!”

    “我没有!”谢嗣音也几乎被?他弄崩溃了,失声大叫,“仡濮臣,我爱你,只爱你!”

    仡濮臣停顿了一下,而后慢慢贴上了她的侧颈,吐息灼热而难以抗拒。

    “你既然愿意?骗我,那就这样骗我一辈子吧。”

    “我没有仡濮臣,你听一听我的心?,好吗?”说到后面?,她忍不住疯狂大哭,“仡濮臣,你是不是要将我的心?剖出来看一看,才?肯相信?”

    “若是可以,我恨不得?”

    谢嗣音从来没觉得?这样累过?。从内而外,身心?俱疲。

    可男人却似乎陷入了某个魔障之中,每隔一会儿,就要问她一句:“到底爱谁?”

    开始谢嗣音还会回?答,如今只剩下满眼的酸楚和麻木。

    之前所有的甜蜜如飞灰一般化为乌有。

    谢嗣音忍不住为自己的心?动感?到丝丝可笑,她怎么会对这样一个人动心??

    直到东方破晓,天光将殿内的一切都照得?分毫毕现。

    谢嗣音身上已然没了一处好的,青青紫紫,气息恹恹:“仡濮臣,我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仡濮臣心?尖一颤,目光深深的望着她,深得?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彻底吞没在这片情欲之海:“我试了这么多?次,没有一次。”

    “没有一次成功。”

    谢嗣音闭着眼默默流泪,她不想?再同他说一句话?了。

    仡濮臣似乎浑然不在意?这些?了,目光在她的手腕脚腕之间辗转了几个来回?,低笑一声:“娇娇,我锁上你吧。”

    谢嗣音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睛,男人看着她的神情,顿时笑了起?来。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样浸透了疯狂的意?味,就连眼下的朱砂痣也跟着阴鸷起?来。

    可这一次没有她再说话?的机会了,仡濮臣再没留情的直接将人弄晕了过?去。

    女人安静下来,仡濮臣反而心?下更痛得?厉害。

    他俯下身子将人抱在怀里,如同交颈鸳鸯一般依偎在一起?:“同心?蛊却不同心?。娇娇,你怎敢如此骗我?”

    谢嗣音一觉醒来,已经到了下午,身边早没了仡濮臣的气息。

    她目光呆滞的望了会儿帷幔顶心?,而后双腿泄愤一般的将身上的被?子踢开,却带起?一连串的叮当声响。

    谢嗣音猛然坐起?身,一把将被?子扔到床下,不可置信的看着脚腕之上的那条细白脚链,银光流转剔透,同她自身的肤色相差无几。

    她的视线顺着银链子一直滑到另一头,竟是被?锁在床柱之上。

    谢嗣音眼前一黑,差点儿再次昏了过?去。

    “仡濮臣!!!”谢嗣音怒声喊道,可话?一出口,声音却是嘶哑无比。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来回?用力扯了扯,除了将她的脚腕扯得?更加红肿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砰”地一声,谢嗣音重新躺在床上,睁着眼睛越想?越难过?,泪水慢慢涌了出来。

    这个混蛋!混蛋!

    她明?明?喜欢他了。可听他的意?思,她根本不爱他,所以才?会结契失败。

    她已经喜欢他了,还要她如何喜欢他呢?

    可这个混蛋什么话?都听不下去,他是没脑子的猪吗?

    还有寨柳乃谢嗣音恨得?咬牙,这个披着羊皮的狼。

    仡濮臣如今不见踪影,难道是去找他了?

    谢嗣音心?头一颤,昨晚男人一次又一次的尝试结契,受伤不轻。如今想?来,她都不知该心?疼他,还是该心?疼她自己了。

    正想?着,门口突然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不是仡濮臣。

    那个男人向来走得?慢悠悠,还带着些?许的轻快。

    可这里,除了他还会有谁?

    谢嗣音目光一凛,但周围连个匕首也没有,她又被?仡濮臣困在床榻之间

    正在心?惊胆寒之间,殿门打开。

    谢嗣音望见来人的瞬间,眼睛一眨,泪水重新落了下来。

    “父王。”

    ***

    “你找死!”

    仡濮臣将人朝着墙面?狠狠踢去,寨柳乃摔在墙上,又重重摔在地上,口中顿时涌出鲜血,面?上却还带着愉悦的笑:“晚了,哥哥,你现在回?去也晚了。”

    仡濮臣双手攥得?咯吱响,声音发寒:“你以为谢巽年能进?去?”

    寨柳乃没有说话?,不过?望着他的双眼噙满了笑意?。

    “你还做了什么?”仡濮臣双眸微眯,

    寨柳乃呵呵笑了一声,慢慢躺平身子,目光望着房顶缓缓道:“哥哥应该知道蜂蛊,那是最没用的一种蛊虫了。”

    “专门窃取人类气味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蜂蛊,却可以起?到惊涛骇浪的作用。”

    说到这里,仡濮臣脸色终于变了。

    寨柳乃歪着头朝他笑得?更开心?了:“你养的那群畜生只认你的味道,可如今,他们还认了谢嗣音。”

    “取你身上的气息,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可谢嗣音的就简单多?了。”

    “只要宣王身上带了谢嗣音的味道,他当然就能自如地出入你的寝殿了。”

    仡濮臣气极反笑了起?来:“好好好!寨柳乃,本座当真小看了你!”

    “说说吧,准备了这么多?,你究竟想?做什么?”

    寨柳乃慢慢坐起?身来,盘坐在地上,仰头望着仡濮臣:“哥哥,你是我们苗疆的大祭司,如何能爱上中原的女人?更何况这个女人压根儿就不爱你!被?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给骗了,哥哥,你的心?里想?必不太好受吧。”

    “可我比你更难过?!”

    寨柳乃似乎说到了气愤之处,他的面?孔微微发红,额角的青筋暴起?,“哥哥,你是我们苗疆的神。”

    “神可以杀戮,可以无情。但独独不能,爱上女人。”

    “更不应该是一个欺你骗你、爱着别人的女人。”

    “可是哥哥你却似乎已经被?她给迷惑了,我在得?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想?告诉哥哥了。可没有证据,你如何信我呢?”

    寨柳乃的目光变得?痴迷与崇拜:“哥哥,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苗疆!”

    仡濮臣面?无表情的听他说完,慢慢走到他的身前,蹲下身子,手指捏上他的脖颈:“最后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寨柳乃缓缓闭上眼睛,声音幽幽:“那个女人说,在怀我的时候,你曾经摸过?她的肚子。”

    “她说你希望有个弟弟,可以带他一起?称霸千苗寨。”

    “可惜,后来你被?带上山。”

    “我也就再也没了哥哥。”

    仡濮臣手指慢慢收紧,等到少年面?色紫青之后,猛然松开:“寨柳乃,这一次,我不杀你。”

    “但下次,你若再行此事,本座定然杀了你。”

    “还有”

    “别叫我哥哥,听着恶心?。”

    仡濮臣确实回?去晚了。

    刚刚不过?半山腰,雷公山上就已然火光一片。

    男人顿时变了脸,转身下山,可不过?少息时间,山上就有数十个暗卫追了下来。

    仡濮臣双眸微眯,闪身避开,冷声道:“谢巽年的人?”

    没有人回?答,招招朝着男人要害处刺去。

    仡濮臣眸光一冷,抽出短笛不再留情。

    可等他解决完这些?人,谢嗣音已经再找不到踪影了。

    男人几近目眦尽裂,身上同心?蛊的反噬一下子袭来,整个人半跪了下去:“娇娇”

    谢嗣音守在仡濮臣身边已经很久了,可是男人始终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有好多?个时候,她会担心?他就此不再醒过?来。

    每隔一会儿,她都会贴在他的胸口听一听他的心?跳声。

    那是从来没有过?的虚弱。

    她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哭,哭着哭着就忍不住骂他。

    从雷公山的事情,骂到重逢之后的事情,桩桩件件没有一个能让她痛快。

    她没法不恨他,就像她没法不爱他一样。

    “郡主,陆世子来了。”

    身后青无放轻了脚步,掀开帘子,在门口低声道。

    谢嗣音默了一瞬,数日以来,她都不曾见外客,府里的人也不会来通传。可如今,陆澄朝既然来了,他们还通传上来了

    谢嗣音闭了闭眼,不论如何,他们之间的事情,总得?说清楚。

    陆澄朝仍旧一身月白色对襟窄袖长衫,束发银冠,眉目如玉。

    男人一如初见模样,可二人的心?境却已然不复当初。

    谢嗣音扶着门框遥遥望了他一眼,勉强勾了勾唇,还不等说话?,男人转身就走了。

    谢嗣音眨了下眼睛,愣住了。

    青无摇了摇头,也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没一会儿的功夫,底下人来消息说:陆世子已经坐车走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青无抿了抿唇,猜测道:“或许是陆世子突然忘了什么,回?去拿东西了?一会儿就又回?来了?”

    谢嗣音没有说话?,转身回?屋了。

    第二日,比昨日早一些?时间,陆澄朝又来了。

    谢嗣音抿了抿唇,出去见他。

    陆澄朝这一回?倒是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徐徐走到了她的面?前。

    等他近前,谢嗣音忍不住出口问道:“昨天怎么过?来瞧了一眼,转身就走了?”

    男人凤目深深,望着她幽幽道:“昨日里,你刚刚为他哭过?。又哪里还会再有心?思对我?”

    谢嗣音一时之间竟有些?无言以对。

    “那今天呢?”

    “你一来想?问我昨日之事,二来怕是也想?同我说清楚了吧。”

    谢嗣音越发哑然。

    二人对视了良久,谢嗣音呵呵了两声,努力扯了个微笑,试图缓解气氛:“如此算无遗漏。澄朝,幸亏你我不是敌人。”

    陆澄朝眼中浸出几分苦笑,声音温和:“昭昭,我永远不会与你为敌。”

    谢嗣音笑声一顿,下意?识避开了男人的视线,转身引着人朝旁边花厅走去。

    二人默然坐下,谁也没有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谢嗣音轻咳一声,当先?出声道:“澄朝,你近来可还好?”

    “不好。”陆澄朝微垂着头,目光似乎在瞧花厅的地砖有多?少裂纹。

    谢嗣音顿时接不下去了,花厅重新陷入沉默。

    陆澄朝慢慢抬起?头,眸光沉沉的望着她,声音低哑:“昭昭,你我之间是怎么走到今天这地步的?”

    谢嗣音手指微颤,喉咙有些?发涩,吞了吞口水,轻声道:“抱歉,是我的错”

    “昭昭,我不想?听你的抱歉。”

    谢嗣音顿时消了声,身子僵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昭昭,你喜欢上他了吗?”他的目光不带一点儿含蓄地射到谢嗣音的脸上,声音明?明?不大,却几乎震耳欲聋。

    谢嗣音咬了咬唇,却没有反驳。

    陆澄朝扯了扯唇角,苦笑一声:“那我呢?”

    “你之前明?明?说过?,你喜欢我。”

    “你也说过?,我这样的人会成为你的夫君。真好”

    “昭昭,你不能因为他这一次来京救驾,就忘了他过?去的劣质斑斑,转而心?疼他,可怜他喜欢他。”

    说到这里,他闭了闭眼,声音沉痛道:“昭昭,当初倘若不是他,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是他将你从我身边夺走,进?而蒙骗你数月之久”

    “昭昭,你喜欢他什么呢?”

    “吧嗒”一声泪珠落下,谢嗣音安安静静地垂着头,良久才?涩声道:“我也不知道。”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明?明?知道他自私卑劣、无耻之尤、滥杀无辜可我还是不想?让他死。”

    “我明?明?知道这个人活着后患无穷,自己应该恨他,应该杀了他”

    “可是,我根本做不到。”

    说到这里,谢嗣音似乎有些?崩溃了,捂着脸低低哭道:“澄朝,一切都是我。是我在雷公山上引他动心?,也是我忘了他之后,将他伤得?遍体鳞伤。”

    “一切都是我应得?的。他如何报复我,都是应该的。”

    “可是,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澄朝,是我连累了你,连累了英国公府。”

    陆澄朝静静地听她说着,目光温柔,还带了些?许的疑惑:“为什么呢?”

    “昭昭,为什么呢?”

    “你为什么会做不到呢?这样一个人,你为什么会不忍心?呢?”

    谢嗣音哭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当时明?明?还时不时的想?杀我,我为了活下去,勾他喜欢上了我。可我知道,我没有喜欢上他。我没有”

    “他也说了,我没有喜欢上他。”

    “可是,可是澄朝,倘若我真的没有喜欢上他,那我怎么会如此难过??”

    说到这里,她慌慌张张的擦了擦脸,连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讲这些?,可是澄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好害怕,他会突然死去。我更害怕”

    “在他死了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真的喜欢上他了。”

    陆澄朝这一回?彻底沉默了下来。

    整个花厅只剩下谢嗣音低低的哭泣声。

    不知过?了多?久,陆澄朝再次出声:“我呢?”

    “那次我险些?死去,你害怕了吗?”

    谢嗣音哭声一顿,渐渐停了下来。

    陆澄朝目光直直的望向她,眸光温柔孤寂:“那次,我被?他重伤险些?死去,你害怕了吗?”

    谢嗣音慢慢抬头,睁着水雾濛濛的眼睛看他,一字一顿道:“害怕。”

    “澄朝,我那个时候特别害怕。”

    “我害怕,因为我害你丧命;我害怕,你对我的好再也还不清;我害怕,我会就此背负着你的性命度过?余生。”

    话?音落下,整个花厅重新陷入沉默。

    陆澄朝目光渐渐暗淡了下去,他牵了牵唇角,笑容惨淡:“可有半分是为我只是担心?我离开而害怕?”

    谢嗣音手指蜷了蜷,挪开视线:“或许也是有。但是澄朝,当时对你铺天盖地的愧疚几乎将我整个人都埋了下去。”

    “那份喜欢就像开在盛夏里的花,被?那样浓烈的愧疚浇灌下来,顿时七零八落。”

    “到后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喜欢你,还是在补偿你?”

    “我拼命告诉自己是喜欢你的,也希望在嫁给你之后,能够弥补那些?伤痛。”

    “可我没想?到那一场婚事,成了又一场灾难。”

    107.不欢

    陆澄朝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他似乎笑了一下,却不是那么明显,声音低若未闻, 哑得?更是厉害, 如同在?苦海之中沉浮了数个春秋。

    “昭昭,我?宁愿你像恨仡濮臣那样恨我?,也不想要?你的愧疚。”

    “我其实心下辗转了无数个来回, 倘若”

    陆澄朝话说到一半, 慢慢站起身, 目光温柔的看着她:“我也如出一辙的绑架你, 除去你的记忆, 欺骗你强迫你,最后再用性命求得你的原谅。”

    “你也会爱上我?吗?”

    谢嗣音眼里的哀伤都静止了,几乎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陆澄朝慢慢走到她的面前, 拇指擦过她眼角为别人留下的泪:“昭昭,你或许不是喜欢他。只是因为从前从未经历过。”

    “倘若我?也这样对你,你会爱上我?吗?”

    谢嗣音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猛地站起身,椅子在?身后发出滋啦的一声响。

    “陆澄朝,你在?说什么?”

    陆澄朝仍旧笑得?温和, 立在?原地静静瞧她:“告诉我?,昭昭。倘若我?那样对你, 你会爱上我?吗?”

    “我?”

    谢嗣音只觉得?浑身都在?发冷,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陆澄朝勾了勾唇, 手指掐着她的下颌, 低下头去。

    谢嗣音几乎要?疯了,双手猛地一把推开他, 怒声道:“来人!”

    话音落下,数道黑影落到花厅之间。

    “送客。”谢嗣音猛地甩开袖子,转过身背对着陆澄朝。

    “陆世子,请吧。”主子的爱恨情仇,听到也当没?听到,只需要?跟着命令行事就好了。

    陆澄朝没?有动,仍旧站在?那处,望着谢嗣音的背影笑了笑:“昭昭,别再对我?愧疚了。不然,我?真的会让你恨我?。”

    谢嗣音心口忍不住的胆寒,她深吸了口气?,重新转头看向陆澄朝:“澄朝,我?们之间已经隔得?太多了。”

    “有英国公府的脸面,还有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微的恍惚。

    “澄朝,很奇怪。同你在?一起,总是忍不住会考虑的很多。一些世俗意义的看法,两?府往后的关?系,以及又该如何面对你的父母。”

    “可是同仡濮臣在?一起,我?只需要?考虑一件事情——我?爱不爱他?”

    “抑或者?,我?又在?如何恨他了?”

    “或许,这也是让我?们之间的那点儿喜欢渐渐沉重下来的原因吧。”

    陆澄朝一身月白衣衫,在?日光下流转如水:“若是离开英国公府呢?离开汴京城这一切。只有你我?两?个?人,你可以只考虑爱我?这一件事吗?”

    谢嗣音忍不住愣住了:“什么?”

    陆澄朝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他知道她听到了。

    一个?暗卫没?忍住,看着谢嗣音小声道:“陆世子说若是离开英国公府,您能否”

    谢嗣音深吸一口气?,怒道:“我?听到了,出去!”

    其?余几个?暗卫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那人,而?后一齐面无表情的退了出去。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谢嗣音方才重新望向陆澄朝,舌尖在?口腔里反复转了几个?来回,认真道:“澄朝,你是英国公世子,英国公夫妇只有你一个?儿子,你又能走到哪里去?”

    “离开京城,哪里都好。”陆澄朝仍旧神色平静,就好像这些话不是他说出来的一般。

    “澄朝,你走了之后,你的父母怎么办?”

    “自会有人伺候他们。”陆澄朝眉峰不动,声音沉静如寒潭沉冰。

    谢嗣音看着他开始认真打算的模样,深吸了口气?:“澄朝,不可能的。我?做不到,也不能让你为我?这样做。”

    陆澄朝看着她一脸抗拒的模样,整个?人彻底安静下来:“昭昭,你爱过我?吗?”

    “倘若抛开所有的顾虑,你有爱过我?吗?”

    谢嗣音看着他张了张口,有心想说什么,最后又无声的闭了回去。

    “我?不知道。”

    “澄朝,在?此之前,我?喜欢你的容貌性情,喜欢你的光彩照人,喜欢你对我?温柔的模样。”

    “同你在?一起总是很开心,因为你永远没?有条件的偏向我?,宠溺我?。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的父王还要?宠我?。”

    “所以,我?喜欢你,也愿意同你成婚。”

    日光穿过窗棂子落到谢嗣音的脸上,黄昏时候的暖光将人照映得?如同佛前哀悼的白玉兰。

    她停顿了一下,道:“澄朝,你就像九天之上的白月光,那样耀眼皎洁,没?有人不会喜欢你的。”

    “可是,对不起,澄朝”

    “在?我?还没?有来得?及爱上你,一切都变了。”

    “命运将我?带到了苗疆,又遇到了他那样一个?人。”

    “好像所有的东西都在?遇到他之后乱了套。我?之前从来不信命,如今却觉得?世事无常,难以预料。”

    女人神色中透着凄然,就像颓然的玉山倾覆。

    陆澄朝慢慢朝她走近,清浅的眸色里浸满哀伤:“昭昭,你爱上他了,对吗?”

    谢嗣音默默垂下眸子:“我?不知道,即便过了这么些日子,我?仍旧觉得?头昏脑胀。”

    “当初那些记忆我?根本不敢想。以前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喜欢他,哪怕上次他当着我?的面跳了崖,我?也可以平静的处理剩下的事情。可是这一次当我?再次看到他倒在?我?面前的时候,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几乎将我?击溃。”

    “他好不容易活下来了,怎么能再死?”

    “怎么能死?!”

    谢嗣音说到最后,声音有些激动。她重新吸了口气?,闭了闭眼,继续道:“我?知道,他不是个?好人。”

    “很多人都恨不得?他死了才好。我?曾经也这样想。可是如今我?好怕。我?真的害怕他会再也醒不过来。”

    “澄朝,谁都可以明目张胆的恨他。”

    “只有我?恨不得?,也爱不得?。”

    那个?字一说出口,谢嗣音的双眼又重新涌出泪水。

    “倘若他一直强迫我?,那么我?也可以无所顾忌的恨他!可他偏偏”

    “欺辱我?的时候,又拿着性命爱我?。”

    “澄朝,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再恨他,也做不到就此不爱他了。”

    “我?这一生,都不可能忘了他了。”

    陆澄朝冷笑一声,转身就走,衣服在?行动间发出猎猎声响,一直走到门?口,男人停下来,目光望着外头盛开的合欢花,声音低沉:“你现在?说不会忘了他,可能过段时间连仡濮臣是谁都不记得?了。”

    “昭昭,后头的日子还长着呢,谁也说不准会发生些什么。”

    男人说完之后,直接走了。

    “澄朝,澄朝”谢嗣音往前快走了几步,男人却再没?回头。

    谢嗣音怔怔的望了一会儿他的背影,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青无快步走了过来:“郡主,宁国侯派下人过来说,老夫人不好了。看看您能不能联系到傅小姐,请她回来一趟。”

    谢嗣音回过神来,怔怔道:“傅老夫人不行了?”

    青无沉着脸点了点头:“也就这几天的时间了,如今还强撑着一口气?,就是在?等傅小姐。”

    谢嗣音抿紧了唇:“之前在?陈留见过,如今应当还在?附近。墨则,去给墨方传信。”

    “是!”一道黑影从树梢之后探了个?头,又重新消失。

    东边月亮渐渐升起,一天又这么过去了。

    谢嗣音望着夜色喟然一声:“回去吧。”

    如此过了三天,陆澄朝再没?有过来,似乎也没?有别的动作?。

    仡濮臣仍旧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心脉虽然虚弱,但?幸好的是,总算稳了下来。

    永昌帝的神志也已经醒了过来,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经历,生了雷霆万钧之怒,狠着手段处理了不少人。

    帝王一怒,伏尸百万。

    整个?汴京城彻底安静下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傅姮娥回京了。

    谢嗣音听到消息,放下给仡濮臣喂的药,站起身道:“母亲是否也还没?去宁国侯府瞧瞧?青无,你去请母亲一起吧。”

    等两?人到了宁国侯府,傅姮娥也刚刚回府。

    府里人人神色哀悼,行动默然不语。

    宁国侯夫人见了谢嗣音也没?什么别的情绪,彼此见了礼,就引着宣王妃和谢嗣音进了后面的大院正房:“怎的劳王妃亲自过来了?”

    宣王妃叹道:“理应过来瞧瞧,夫人也节哀。”

    宁国侯夫人跟着叹一声:“谁都免不了这么一天,幸好的是,老太太没?受多少苦。”

    正说着,宁国侯夫人打了帘笼,引着人进了房。正要?低声说话,就听房内一声带着哭声的叫唤:“祖母!”

    “祖母!是我?,我?回来了。”

    “我?是姮娥啊,我?回来了,你看看我?。”

    老夫人鬓发如银,双眸灰白无神,听到说话声,歪了歪脑袋,视线跟着追过去,似乎认真打量了两?秒钟,慢慢张口道:“是谁呀?”

    宁国侯低下身子,冲着老夫人大声道:“娘,姮娥回来了。您不是一直惦记着她吗?现在?,她回来了。”

    老夫人哦了一声。

    傅姮娥再忍不住心下悲恸,出声道:“我?是姮娥,祖母,姮娥回来了。”

    声音嘹亮,重新将老夫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谁啊?”老夫人抻了抻脖子,茫然道。

    “是姮娥啊,姮娥回来了。”宁国侯几乎凑到了她的耳边,指着傅姮娥大声道:“您看看,认识吗?”

    老夫人看着傅姮娥反应了半天,摇了摇头,“谁啊?”

    傅姮娥瞬间崩溃出声:“祖母!”

    “祖母,您瞧瞧我?,我?回来了。我?是姮娥啊,姮娥回来了。”

    老夫人静静的看着她哭,眼里似乎有神,又似乎什么也认不出来。

    过了良久,才慢慢吐出一声:“哦,回来就好。”

    傅姮娥哭声一停,连忙擦了擦眼泪,冲她笑道:“祖母,您想起我?了吗?我?是姮娥,是姮娥回来了。”

    老夫人恍若未闻,慢慢将脑袋回了过去,跟着合上了眼睛,似乎有些累了。

    傅姮娥死死咬着唇,趴在?她的身前哭得?无声。

    谢嗣音也忍不住偏了偏头,擦过眼角的泪水。

    宣王妃眸色也微微红了些,偏头冲着宁国侯夫人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宁国侯夫人道:“一早就备下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老夫人重又睁开了眼:“我?想吃红莓了。”

    宁国侯连忙叫底下人去取,不过片刻功夫下人就带了过来。

    傅姮娥擦了擦泪,接过叉子取了一小块,凑上前道:“祖母,红莓来了。”

    老夫人抬了抬眼皮,目光炯然的望着她张了张嘴。

    傅姮娥给她送了口中,老夫人咂摸了两?下,又张了张嘴。

    如此喂了大概四?五口,老夫人对着她含混出声道:“好吃。”

    傅姮娥刚刚止住的眼泪重新冒了出来,她哑着声音道:“那祖母再多吃几个?。”

    老夫人摇了摇头,重新闭上了眼,脸色跟着慢慢发红。

    宁国侯一见,连忙吩咐太医往前走,太医瞧了一眼,摇了摇头,悄声道:“再上一碗参汤吧。”

    可没?等喂进去,老夫人的牙关?已经紧了,强睁着抬了抬眼,可不过三两?秒的时间重新又闭了上去。

    “祖母!”傅姮娥只觉得?心头被剜去一块儿,痛得?恨不得?一起去了。

    “快别哭了,一会儿还有的哭呢。”宁国侯夫人连忙扯住傅姮娥,低声道。

    说着,招呼娘子们上去穿衣,吩咐地下婆子们停床铺褥。

    宣王妃悄悄拉着谢嗣音退了出来。

    “我?们走吧,等等再来。”

    谢嗣音红着眼眶点了点头,同宣王妃一起回府。

    车轮哒哒响起,越滚越前。

    “哎,人这一生啊,说长不长,说短却是倏忽之间。”宣王妃叹了口气?,拉着谢嗣音的手拍了拍,“昭昭,娘亲这些日子不愿打扰你,也是想让你想明白。”

    “你究竟是怎么个?打算?”

    谢嗣音抿了抿唇,试探道:“娘亲,我?若是一辈子不成亲了,您会养我?吗?”

    宣王妃食指一点她的额头:“这话你应该问你哥哥,看他娶了媳妇儿之后,会不会嫌弃你这个?赖在?家里的小姑子!”

    说到这个?,谢嗣音捂着额头偷偷摸摸道:“哥哥似乎和予辛有那么些?”

    宣王妃白她一眼:“你哥哥怎么想的,我?是想管也管不了。不过他说了,让我?准备着。”

    谢嗣音眸光一亮:果然。

    宣王妃继续道:“本来以为你哥哥会让我?头疼死,可万万没?想到,最后让我?头疼的竟然是你。”

    谢嗣音将脑袋凑到她的肩头:“娘亲,您别头疼了,我?很好养活的。”

    宣王妃不吃她这一套,冷声道:“我?就问你一句话,是不是澄朝再没?了可能?”

    谢嗣音咬了咬唇:“母妃,你觉得?经过了上次的事,我?还能好好的嫁到英国公府?还能好好的在?英国公府过日子吗?”

    宣王妃一听这话,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英国公夫人的脾气?,她也是了解一二的。

    经了上次的事,她的心头定然不忿。

    让自己?的宝贝女儿过去受委屈,她却是半分都不答应。

    思?及此,宣王妃妥协了:“罢了,随你吧。”

    “只是,仡濮臣这个?人”

    谢嗣音呼吸都跟着一停,目光紧紧的看着她。

    “我?不喜欢。”宣王妃摇了摇头,一脸的嫌弃。

    谢嗣音扯了扯唇角,连忙附和道:“我?也不喜欢他。”

    宣王妃冷着脸睨了她一眼,没?拆穿她。

    马车刚到府门?口,就见浮云子从远处跑来,连连长笑:“找到了!云安郡主,贫道找到让那个?混小子醒过来的办法了。”

    谢嗣音猛地掀开车帘,目光刷地望了过去。

    108.离京

    一室寂静。

    宣王妃的目光扫了一圈, 最后落到浮云子的身上,拧着眉道:“道长,这个法子果真行吗?”

    浮云子干脆的摇头:“不知道。不过人反正已?经成这个样子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

    宣王妃气得跳脚:“这是能随便医的吗?若是昭昭在这个过?程有个三长两?短”

    “母妃, 我没事的。”

    谢嗣音打断她的话头,站在床前的背影安静沉默。

    宣王妃上前两?步,拉着她的胳膊将人转过?身来, 看着她不赞同道:“昭昭, 这是古书上的记载。此前谁也没有尝试过?, 倘若中间有什么不好”说到这里, 她的眼圈微红, “你让为娘的怎么办?”

    谢嗣音哭笑不得:“母妃没事的,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宣王妃气得将人一甩:“之前和现在这一样吗?刚刚道长也说了,倘若同心?蛊失控, 那那那”

    浮云子摸了摸鼻头,插嘴道:“王妃,失控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十。”

    “百分之十不是危险吗?”宣王妃狠狠一瞪他, 不悦道。

    “道长是从宫里出来的?不知见过?王爷了吗?这件事,有跟王爷说吗?”

    浮云子脚下往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胡须:“见过?了, 王爷说交给郡主自?己定夺。”

    宣王妃闭了闭眼,冲他恶狠狠的道:“出去!”

    浮云子往上耸了耸眉毛, 乖觉地转身出去。

    等人走了, 宣王妃叹息一声, 重新?拉上谢嗣音的手:“昭昭, 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谢嗣音抿着唇点头:“母妃,仡濮臣虽然种种不好, 但他终究救了我数次,于理,我总该还他一回;于情?更该还他。”

    宣王妃面色不好,语气更不好:“昭昭,你可想过?他醒过?来之后,又会如何??以这个人的性子,难道你们还要?再继续纠缠下去吗?”

    谢嗣音偏了偏头,目光望着昏迷不醒的仡濮臣:“母妃,倘若命里注定我们就此纠缠,那我也认了。”

    “我只想他好好活着。”

    宣王妃闭了闭眼,松开她的手转身离去:“随你吧。”

    哗啦一声,珠帘碰撞在一起,女人走出房门没几步,气怒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来做什么?一天天的也不着家??还知道有这么一个娘,一个妹妹吗?”

    话音落下,也没给来人说话的时间,就扶着人气冲冲的走了。

    谢辞摇了摇头,进?来瞧着谢嗣音还在床前乐,不禁叹道:“你惹了母妃生气,她倒来拿我撒气了!”

    谢嗣音噙着笑道:“那也是哥哥一直让母妃憋着气。”

    谢辞坐在桌前,从盘子里捡起一颗坚果朝她扔了过?去:“少?说我!母妃都说了,如今最头疼的是你。”

    提到这个,谢嗣音笑着走过?去,问他:“听说哥哥让母妃准备着大婚的事?”

    谢辞哼了一声,没有回她这个茬儿:“你别笑我!昭昭,你若是救下他,可有想过?之后怎么办?”

    谢嗣音同他目光对视了片刻,顿了一下,跟着慢慢坐下。

    她明白哥哥的意思。

    巫蛊之术,原本就为帝王大忌。

    如今永昌帝又经了这样一场巫蛊之祸,就算这一次仡濮臣救了人,可时间久了只怕陛下会心?存忌惮。

    尤其,这一次陛下龙体?大损,底下的皇子也被承平王喂了药。而宣王府,爹爹和哥哥总体?却没受什么伤,而且再一次救了驾,立了威。

    倘若,她再同仡濮臣牵扯过?甚,甚至将人招赘入府,那么帝王的猜疑最终也将会降落到宣王府的头上。

    谢嗣音抿着唇,点了点头:“我知道哥哥的意思,救下仡濮臣之后,我就着人送他回苗疆。此生不再相见。”

    谢辞一愣,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昭昭,你”

    谢嗣音没等他说完,安静的打断他道:“哥哥,我没有那么喜欢他。救下他,我们之间也就算结束了。”

    谢辞缓缓收回了手,叹道:“那澄朝呢?你和澄朝可还有可能?”

    谢嗣音摇了摇头,笑道:“哥哥,你觉得呢?”

    谢辞忍不住认真考虑起来:“倘若没了仡濮臣再碍事,那么你同澄朝未尝不可以继续?他对你的心?,我们也都看在眼里。”

    “你如果担心?英国?公夫妇请陛下给你开一个郡主府,你同陆澄朝择府别居也不是不行。”

    床榻之上的仡濮臣指尖微微动了一下,两?个人却都没有发现。

    谢嗣音有些啼笑皆非:“哥哥,你想得倒是周全。”

    谢辞瞪了她一眼:“别笑,哥哥在跟你说认真的。”

    谢嗣音也敛了笑容,认真的看着他摇了摇头:“哥哥,我同澄朝就像一对生了瑕疵的璧玉,就算能重新?拼凑在一起,可里头已?然不复如初。与其之后再成怨侣,不如,在这个时候就放过?彼此。”

    谢辞板着脸看她:“你怎么知道以后会成怨侣?就不能一对眷侣吗?”

    谢嗣音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谢辞看她意思坚决,心?头暗叹了一声,也不再提他,转而道:“你既然不愿再同他牵扯,那你同哥哥去西北走一遭吧。”

    谢嗣音眨了眨眼睛,不解道:“去西北做什么?”

    谢辞冷笑一声:“西北好男儿那么多,难道还不能有一个让我妹妹喜欢的?”

    谢嗣音无语起身,将人拉起来就直接往外推:“好了,哥哥你去忙吧。”

    “哎哎哎,你别推我!昭昭,哥哥跟你说认真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等谢嗣音将人轰走,才将目光望向亭子中的浮云子,出声道:“道长。”

    浮云子慢慢走了过?来:“郡主真的想好了?”

    谢嗣音点点头:“终归是我欠了他的。”

    浮云子没有再说什么,继续道:“按着苗疆秘辛的记载,上次他强行取出郡主体?内的同心?蛊之后,就应该没命了。可是,当初贫道在找到他的时候,还有微弱的气息,心?脉也并非像记载一般彻底断绝。”

    “贫道猜测,当初阴蛊因为某种原因,并没有彻底吞噬那小子体?内的阳蛊,反而在他体?内达到了一种平衡。”

    “正是这种平衡救下了当时的他。”

    “但这种平衡是很微妙的。稍微不慎,可能就会重新?失衡。而一旦失衡,最先受伤的还是那小子的心?脉。”

    “这也是他心?脉如今虚弱不堪的原因。不过?他能一直拖着没死,除了心?脉强悍之外”浮云子轻笑了一声,“只怕还是心?有割舍不下。”

    谢嗣音面色如常,淡淡道:“道长。”

    浮云子捋了捋胡须,笑道:“随便说说,郡主随便听听就好。”

    谢嗣音继续道:“道长之前说的,让我重新?将阴蛊取出来。究竟该如何?取?”

    浮云子眨了眨眼,问她:“郡主当初是如今取下的阴蛊?”

    谢嗣音抿着唇想了想:“好像碰了一下,就中了。”

    浮云子忍不住笑了一下:“那看来当时仡濮臣就喜欢郡主了。”

    谢嗣音一下子愣住了,第一反应就是否认道:“怎么可能?他当时还总想着杀我!”

    浮云子甩了甩拂尘,道:“若是他对你无心?的话,那想必郡主身上当时就有仡濮臣的气息了,也就是阳蛊的气息。如此,阴蛊才会如此迅速的认下了郡主。”

    谢嗣音顿时有些耳热,当时他们两?个却是亲吻了很多次。不过?,如今听到浮云子的话,她又忍不住猜测:当时阴蛊究竟是因为选择了她。

    没有想多久,谢嗣音转了话题道:“那如今该怎么取?”

    浮云子沉吟道:“说来简单,却又不太简单。”

    “怎么?”

    “阴蛊已?经认识郡主的气息了,重新?将其吸引出来就是了。”

    谢嗣音还是不太明白:“怎么吸引?”

    “当初那个小子是以心?头血为代价,以阳蛊为引子,将阴蛊从郡主的体?内吸了过?去。如今,若想再吸引过?去只怕郡主也得付出些代价。”

    “也要?用心?头血吗?”

    “哦,这倒不用。因着仡濮臣身为男子,本身就不吸引阴蛊,所以才用了那样的极端手段。郡主在亲近阴蛊这方面,远比他有优势。”

    浮云子继续道:“如今仡濮臣陷入昏迷,他体?内蛊虫也基本陷入昏睡状态。郡主当先做的,就是将他体?内的蛊虫唤醒。这个倒也简单,取您的一些血,熬药喂下去就行。”

    “可蛊虫醒过?来之后,就会重新?在他的体?内进?行冲撞。这个时候,就需要?郡主您来安抚了。”

    “同心?蛊作为苗疆最霸道至极的蛊虫,任何?强硬手段都不能让它?屈服。反而,是至柔之水,才能攻坚而胜。”

    “这水可以是柔情?,也可以只是水。”

    浮云子说到这里,没再说别的,只是道:“剩下的,就在郡主身上了。”

    谢嗣音低垂着头想了半响:“我知道了。”

    浮云子点了点头:“好,那我去准备药材。”

    ***

    一晃一个多月过?去,仡濮臣仍旧没有醒,不过?心?脉却强健有力?了些。

    用浮云子的话来说:已?经搴过?来了,差不多再等个三两?天就能醒过?来。

    谢嗣音早上照旧给他喂了药,便着人准备马车,对着浮云子道:“如今他既然已?经没事了,那就再辛苦道长一趟。”

    浮云子神色一警,先一步道:“如今既然他没事了,贫道也算了了事。今日就带着小童一起云游去了。”

    “郡主若是有事,还烦去托付旁人吧。”

    话音落下,浮云子带着小道童转身就走,不给谢嗣音一点儿挽回的余地。

    谢嗣音颇有些无语的看着浮云子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出声:“墨则,你领一些人送仡濮臣回苗疆吧。”

    “不用赶路,以他的身体?为先。倘若他路上醒了,就将这封书信给他。”

    墨则点了点头,招呼人将仡濮臣抬上马车。

    日光穿过?窗棂子落于地上,而屋檐上的阴影打在女人脸上,显出几分阴翳。

    不知过?了多久,青无匆匆忙忙的拿着一封信过?来:“郡主,傅小姐刚刚派人给您送了封书信。”

    谢嗣音接过?去拆开一看,眉心?一拧,喝声道:“备马!”

    “郡主,怎么了?”青无一愣。

    “姮娥离京了。”

    谢嗣音一路追到了城外三里长亭,才看到了她的马车。

    “郡主!”傅姮娥连忙让人停了车,撩着裙摆下车。

    “吁”的一声!

    谢嗣音翻身下马,快步走到她的面前,劈头盖脸的问:“什么叫再也不回京城了?”

    傅姮娥一身素衣,腰间系着白色丝绦,显得卓然清瘦。她轻笑了一声:“就是不再回来了的意思。”

    “为什么不再回来了?你难道就没有”说到一半,谢嗣音顿时停下了。确实,整个京城,除了傅老夫人之外,也没有再让她惦念的人了吗?

    谢嗣音微红了眼:“难道,你也不想再回来看我了吗?”

    傅姮娥笑道:“姮娥知道郡主过?得好,就好了。姮娥也会在远方为郡主默默祈福的。”

    谢嗣音咬了咬唇,想到什么道:“等大雍疆域图画完,你还得回京复命吧?”

    傅姮娥愣了一下,点头笑道:“忘了这茬儿,确实应该会回京复命。”

    “前几天进?宫,我将绘制的部分地图给陛下看过?了。陛下很满意,让我继续画下去,并给了我两?个护卫,每画完一地都交由他们送入京城。”

    “不过?下次若再要?回京,怕是还得等个数年了。”

    谢嗣音鼻头一酸,伸手抱了抱她:“姮娥,你一定要?好好的。”

    傅姮娥回抱了过?去:“我会的。郡主也要?好好的。”

    “嗯。”

    谢嗣音吸了吸鼻子,推开她看向墨方:“你好好照顾姮娥。”

    墨方单膝跪下:“郡主放心?,墨方会用性命来护卫傅小姐。”

    傅姮娥连忙道:“不用性命,你也护好自?己。”

    墨方没有说话,双眼认真的看着谢嗣音。

    谢嗣音一下子就懂了什么,没说什么点了点头道:“好。”

    墨方重新?退到身后,如同影子一般又没了声响。

    傅姮娥动了动嘴唇,却也没说什么,慢慢将视线转向远处青山:“郡主,我之前总以为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做什么,去报答祖母的养育之恩。可是这一次却让我意识到时间根本不等人。”

    “祖母走后那半个多月,我几乎一闭眼就能看到她神色呆滞的望着我的模样。”

    “她不记得我了。郡主,她最后不记得我了。”

    傅姮娥眼圈瞬间红了,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道:“不记得我也好,我这个不孝孙女从来没有好好在她老人家?面前尽过?孝。”

    “只有最后喂了她几颗红莓”说到这里,女人的声音已?经变得哽咽起来。

    “她说好吃。”

    傅姮娥擦了擦脸,继续道:“有时候,真的感?觉她还没有离开我,还陪在我的身边。”

    “所以,我决定四处走走,带着祖母一起。”

    “祖母一辈子都在汴京城里,如今,终于可以同她一起四处走走了。”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缓缓抿了一丝微笑,目光重新?回到谢嗣音的脸上,叹息一声:“郡主,我走了。”

    “所有的计划和设想,在时间面前,就像不堪一击的窗户纸,一戳即破。”

    “珍惜眼前人。”

    话音落下,女人朝着谢嗣音款款行了一礼,而后退着身子上了马车。

    马车声骨碌碌地响起,渐行渐远,而前方的日头刚刚好到了正中。

    谢嗣音一直看到一行人的背影成了黑点,才从胸腔之中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重新?转身牵上马匹。

    还没等她上马,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昭昭。”

    谢嗣音一愣,抬头看过?去,只见一辆马车正好停在她的身前。

    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谢嗣音再没有同陆澄朝见过?面。

    今日乍然相见,谢嗣音心?头有些紧张的同时,更多的是多了几分尴尬:“澄朝。”

    陆澄朝却像是忘了上次的事情?,朝她温和笑道:“昭昭,你是来送我的吗?”

    这话直接把谢嗣音给问愣了:“送你?”

    陆澄朝那双刚刚还清澈的眸子顿时黯淡了下去,扯了扯唇角:“是我想多了,你怕是都不知道我自?请离京了吧。”

    谢嗣音:她还真不知道。

    “去哪里?你怎么”

    “因为你。”陆澄朝垂眸认真的看着她,声音沙哑,“昭昭,我无法留在京城却看到你不爱我的样子。”

    谢嗣音顿时沉默下来了。

    男人的视线灼灼,难以忽视。她抿着唇,问道:“澄朝,那你还会回来吗?”

    陆澄朝视线偏到一侧,声音幽幽:“或许会吧。”

    “等到我不再爱你的时候。”

    谢嗣音喉头有些发酸,目光也温软下来:“澄朝,对不起,我”

    陆澄朝手指捂住她的唇:“昭昭,别再对我说这三个字了。”

    谢嗣音却像被烫到了一般,身子下意识后退道:“抱歉,不是我”

    陆澄朝惨笑一声:“昭昭,我们之间究竟是如何?成了现在这样?”

    谢嗣音低着头,脚尖点着地面没有说话。

    沉默在两?个人之间蔓延了些许,陆澄朝再次出声道:“听说他活过?来了?”

    谢嗣音眼中带了些许的警惕。

    陆澄朝轻笑一声,虽是笑着里面却尽是苦涩意味:“昭昭,你怕什么呢?”

    “怕我去杀他吗?我怎么会行如此下策?”

    谢嗣音心?头松了一些,但仍旧没有全松:“父王派人送他回苗疆了。”

    陆澄朝点点头,转而问道:“昭昭,在这种情?况下,你都不愿同我在一起了吗?”

    谢嗣音再次沉默下去,没有回答

    陆澄朝眸中受伤,苦笑一声:“罢了。昭昭,没有关系。”

    “都没有关系的。”

    谢嗣音也有些哀伤的望着他,想说什么,但觉得此刻说什么都有些无力?。

    陆澄朝似乎看出了她眸中的安慰之意,将食指放到唇边,嘘了一声:“昭昭,如果不爱我,剩下的就都不要?说了。”

    “你既然选择对我心?狠了,那就狠到底吧。”

    谢嗣音忍不住目光歉然。

    陆澄朝心?头忍不住嗤笑一声,面色却仍旧难过?:“我走了,昭昭。抱一抱我吧。”

    谢嗣音咬了咬唇,没有动作,也没有拒绝。

    陆澄朝上前一步,抬手抱了抱谢嗣音,手指在抚过?女人后颈的瞬间,轻轻一点,女人身子瞬间就软了下去。

    陆澄朝刚刚难过?的神色瞬间荡为一清,抱着人转身上了马车:“我们走吧。”

    109.最后

    谢嗣音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 听到的?就是马车的轱辘声。女人闭着眼僵在原地瞬间,昏睡前的?记忆慢慢浮了上来。

    她猛地坐起身,一眼看到对面坐着的白衣郎君。

    男人一身洁净如雪, 低眉敛目, 似在小憩,听到女人的动静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醒了?”

    谢嗣音目光在车内扫了一圈, 车壁通体用的?小叶紫檀, 没有车窗, 光线暗淡如同深夜。她一把撩起车门的?帘子, 外头荒草萋萋, 晚霞余晖,早已不是汴京地界。

    听雨驾着马车,见到谢嗣音醒了过来, 恭敬道?:“郡主?醒了。”

    谢嗣音咬牙:“停车!”

    听雨笑了一声,手下未停:“郡主?,您得跟世子说。”

    谢嗣音重重一甩车帘, 面朝向陆澄朝:“陆澄朝,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澄朝笑了笑,冲她温温和和道?:“可?能要辛苦昭昭陪我一起去趟济州了。”

    谢嗣音气得跳脚:“我不去!”

    陆澄朝没有说话, 只是双眸温柔如旧的?看着她。

    谢嗣音如同?泄了气一般,气焰顿消:“澄朝, 你?这样只会让我厌烦。”

    陆澄朝睨了她一眼, 轻笑一声:“昭昭, 当初仡濮臣这样对你?的?时候, 你?不也很厌烦吗?”

    “如今又?怎样呢?”

    谢嗣音气得咬牙:“仡濮臣就是个混蛋,可?澄朝你?不能也这样。”

    陆澄朝笑了一声:“混蛋又?如何?昭昭, 你?若是喜欢混蛋,那我也不介意当这个混蛋!”

    谢嗣音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不停:“陆澄朝!”

    陆澄朝安静的?瞧了她一眼,那一眼似乎将她整个人都给剥除了一般,让谢嗣音顿时安静下来了。

    陆澄朝忍不住笑了声:“昭昭,我没有那么急色,也不会强迫你?的?。”

    谢嗣音紧抿着唇,没有再说话。

    陆澄朝低头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温声道?:“你?刚醒,喝口水。”

    谢嗣音垂眸瞧了一眼,冷笑一声:“澄朝,你?说我现在还敢喝你?给的?水吗?”

    陆澄朝勾了勾唇,低头自己先饮了一口,然后重新递给她,声音清浅愉悦:“你?都在我身边了,我又?何必再多此一举?”

    “更何况,我若是真的?下药,在你?昏迷的?时候不是更好?”

    谢嗣音仍旧没有接,看着他道?:“陆澄朝,我以为我们即便不能成为夫妻,起码也可?以是朋友。”

    陆澄朝笑了一下,将茶杯放到桌上:“昭昭,你?怎么会这样以为呢?”

    “若是成不了夫妻,成为朋友有什么意义呢?”

    谢嗣音抿了抿唇,以几乎不认识他的?眼神?看着他:“澄朝,你?以前不这样的?。”

    陆澄朝点了点头,叹息一声:“是啊,正因为我以前不这样,所以我才失去了你?。”

    谢嗣音心头微堵,陆澄朝整个人真的?陷入魔怔了。他不应该这样,他应该还是那个姿容美昳,容止端雅的?神?仙中人。

    她整个人也跟着安静下来:“澄朝,不是你?的?问题。”

    陆澄朝挑眉看了看她,温柔的?询问中带上了某种偏执的?孤诣:“那是什么问题呢?”

    谢嗣音将脊背靠到车壁之上,慢慢垂下了头:“澄朝,是我的?问题。是我移情别?恋了。”

    陆澄朝低笑了一声,那双凤目里渐渐卷起了风澜:“不,昭昭,是我无能,才会让你?移情别?恋。”

    谢嗣音闭了闭眼,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疯了。

    她深吸一口气,刚刚平静下去的?情绪几乎又?要激荡起来。

    “澄朝,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无能。有些时候,都是天意弄人。我也曾无数次想过若是当初爹爹更早一些的?带人来救我会怎样?”

    “或许,我同?仡濮臣就不会相识了。也根本不会有这么多恩怨情仇。”

    “可?惜,人生从?来没有如果。”

    “当初若不是仡濮臣救下我,我或许会在姆赤蜒的?控制下伤害了爹爹,整个苗疆战局瞬间逆转也未可?知。”

    “而后,也是他在整个苗疆的?压势下,保下了我,杀了姆赤蜒,几乎直接结束了苗疆战局。”

    “澄朝,是我在这种情况下,与?他虚与?委蛇,又?勾着他喜欢上了我。要说错,他真的?一点儿错也没有。”

    说到这里,谢嗣音顿了一下,声音低弱:“可?我当时又?有什么错呢?我也只是保命而已。”

    “但?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份面对他的?小心翼翼渐渐变了。”

    她的?眼里渐渐溢出些微的?笑意:“我会故意给他发脾气,看他拿我不得的?模样;也会将人气得跳脚,然后勾勾手指就将人哄好了。”

    她的?目光有些歉疚的?落到陆澄朝脸上,看着他那张琼枝玉树的?神?仙模样,几乎无动于?衷,再没有了从?前那些年的?怦然欢喜。

    她叹了口气:“澄朝,这样的?感情我从?来没有跟你?过。”

    “不是你?不好,也不是不喜欢你?。是你?太完美了,就像云间月一般。我总是拿捏着分?寸和力度,和你?这般那般的?好,从?未有过一次争吵和分?歧。”

    “你?更是从?来都依着我,任何事情都可?以因为我而退让。澄朝,我以前总以为我们会是汴京城最完美的?一对夫妻。”

    “可?是,完美不对啊。”她喟然一叹,面上说不出的?叹息,“表面看起来的?完美,有时候可?能更会毁了两个人。”

    “你?我之间确实从?来没有红过脸,也没有争吵过。可?是,你?我之间,有真正的?了解过彼此吗?”

    陆澄朝安静的?坐在那里,清浅的?眸色在暗淡光线下显出几分?波澜。

    谢嗣音整个人也平静下来,声音里带着回忆和幽然:“我知道?是你?一直在包容我,可?你?这样的?包容,却让我从?来没有真正走到你?的?心里去。”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不是我想要的?婚姻。”

    “澄朝,我想要了解我的?夫君,而不只是将他当作仙人一般对待。”

    “雾里看花,朦朦胧胧。美吗?很美的?。就像你?我之间。”

    “可?是,它?一点儿也不生动,不深刻。”

    “风一吹,就散了。”

    说到这里,谢嗣音慢慢停下,看着他的?目光认真而叹息:“澄朝,你?永远给我你?想给我看到的?一面。可?所有人都有不快乐,也都有阴暗面。你?之前,从?来不给我看。”

    话音落下,整个车厢里安静的?只剩下车外吱呦吱呦碾过的?声音。

    谢嗣音这一次顿了很久,重新慢慢道?:“仡濮臣不同?,他喜欢的?时候,就总是开心的?表现出来。虽然不开心的?时候像条疯狗一样,但?是”

    谢嗣音忍不住勾了勾唇,又?强压下:“也好哄得很。”

    “你?我这样的?身份,每日?里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太多了,担心这个勾连那个,害怕不小心犯了致命大错。活得太累了,可?是,在过去的?日?子里却从?来没有这个感觉。”

    她笑了一下,不只是自嘲还是无奈:“戴面具戴久了,怎么还会觉出来呢?”

    “可?是在雷公?山上的?那些日?子却不一样,每日?里逗弄他,竟成了这小半生难得的?轻松。”

    “澄朝,我们之间太相似了。这个相似让我们彼此喜欢,却无法深爱。”

    陆澄朝终于?说话了,声音有些沙哑干涩:“深爱?你?想说,你?同?仡濮臣是深爱吗?”

    谢嗣音咽了咽口水,似乎心头做下了很深的?决定:“如果说雷公?山的?相处让我喜欢上了他,那之后他来汴京寻我,让我哪怕在失忆情况下都对他生了怜。”

    “后来因着你?我成婚那日?,又?对他多了恨。”

    “恨意之下,未及崩溃。他就消了我的?记忆。那段时间,确实愚蠢,但?也快乐。”

    “而后,你?同?寨柳乃一起解了我的?记忆。太多记忆冲击而来,当时未及再恨他,他就以那样惨烈的?方式死在了我的?面前。”

    “澄朝,直到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可?是,他死了。我如何敢承认?如何能承认?!”

    她扯了扯唇角,望着陆澄朝的?目光变得悠长起来:“加之京城事变,所以,我拼命不去想那些,将全部?心思都放到京城之事来。”

    “在这个时候,他又?回来了。”

    “活着回来了。”

    说到这里,谢嗣音的?双眼微微有些通红:“那一瞬间,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失而复得。”

    “可?在皇宫之中,他再一次倒了下去。”

    “那时候,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看着他再一次死在我的?面前了。”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不会再让他死了。”

    陆澄朝闭了闭眼,没再看她,也没再说话。

    “对不起,澄朝。我不能再骗你?,也无法再骗自己。爱与?恨”

    “我都给了他。”

    陆澄朝什么也说不出来,头靠在车壁之上,就连呼吸都变得轻微。

    “放我回去吧,澄朝。”

    陆澄朝从?喉咙发出一声低低的?呵音,重新抬起眼皮看她:“昭昭,你?要我如何放开?”

    “幼时相识于?长寿宫,你?喊我哥哥。而后少年重逢,海棠宴上你?给傅姮娥撑腰,我一见倾心。”

    “一直到如今,我眼里看到的?人只有你?,都是你?。”

    “昭昭,你?让我放开。你?告诉我,我该如何放开?”

    谢嗣音有些怔然,一时有些说不出话。

    她没有说话,外头却有人冷笑一声道?:“陆世子既然放不开,本座帮帮你?如何?”

    谢嗣音一愣,刷地一下掀开车帘,望了过去。

    男人仍旧早上那一身玄色长衫,眉眼清亮,脸色虽然还微微发白,但?是整体瞧起来已经好了很多。

    “仡濮臣,你?醒过来了?”谢嗣音眼圈红得厉害,声音微微哽咽。

    仡濮臣冲她笑着点了点头:“嗯,醒过来几天了。”

    这话一出,谢嗣音刚才的?难过顿时烟消云散,几乎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醒过来几天了?”

    仡濮臣勾了勾唇:“嗯。”

    谢嗣音气得脸色通红,怒道?:“你?醒过来了为什么不说话?”

    仡濮臣以看傻子一般的?眼神?睨了她一眼,语不惊人死不休道?:“难得享受一番温香软玉,我为什么要醒过来?”

    谢嗣音气得想撕了他的?心都有,骂道?:“混蛋!”

    仡濮臣笑得眉眼灿烂,一双桃花眼几乎沁出甜意:“但?是娇娇就喜欢我这个混蛋。”

    谢嗣音直接被他气笑了,啐了他一口,扒着门框就想跳下车。

    陆澄朝在身后直接点了女人穴道?,冷然出声:“仡濮臣,你?怎么跟过来的??”

    仡濮臣眯着眼瞧了他的?动作一番,勾了勾唇角,以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道?:“娇娇在哪里,我自然也要在哪里。”

    谢嗣音:狗东西。

    陆澄朝看着他也慢慢笑了:“也好。”

    “你?我之间种种恩怨,也该在今天算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