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河神的新娘
随着空灵柔和的声音落下,一道身影从霞光里出来,从腿部开始由虚到实,最终变成一位身量高挑,面容不辨的女子。
这名女子以云彩为梯,一步步朝她们走来,身形越来越清晰,脸庞却始终笼罩着一层雾。
时雨仰头看着,怔怔地说:“……仙女?”
敖雪看她一眼,伸手挡住她的眼睛,“不许看。”
时雨抓着她的手,转头看她,圆润晶亮的杏眼轻眨,仿佛在问她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许看。”
敖雪少见地在这时表现出了占有欲,等女子走到跟前,更是将时雨藏到身后。
“小九,母上多次派人来请,为何迟迟不归?”
敖雪看着她一言不发,表情却不似先前面对戚蛟和谷秧时那般冷漠,而是带着压抑与逃避。
时雨从敖雪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看到面前的人后眼睛倏然瞪大,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感叹。
“好漂亮啊!”
说完意识到自己失礼,赶紧藏到敖雪身后,紧张地抓着她腰间的衣服。
“是不是打扰你们了,我不是故意的。”
敖雪将手背到后面握住她的手,小声道:“没关系。”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无形中打破了僵局,敖沄侧头看着她,眼睛微弯。
“你就是那位一直陪着小九的姑娘?”
时雨心说也没有一直陪着,之前的几百年都是河神大人自己一人,孤独度过的。
她下意识看向敖雪,敖雪朝她一笑,代为回答:“是的,就是她,要与我共度一生之人。”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时雨一愣,随后脸颊发烫起来,还不等她有所回应,就感觉一道探究的目光盯着她。
抬头看去,面前的仙女仍旧言笑晏晏,眼神和善又温柔。时雨心想应该是自己的错觉,便不再在意。
“这么快就做好了决定?与凡人共度一生的话……”敖沄停顿一下,脸上笑意更甚,“不如先回龙宫,等参加完母上的大寿再说?到时我帮你从中斡旋,母上同意的可能性也大些。”
敖雪早知她是来做说客的,毫不犹豫便拒绝了,如今她只想与时雨相伴,在人间过无拘无束的日子,至于什么亲情地位……这些东西早在几百年前就摒弃了。
敖沄也不恼,而是看着时雨说:“看来小九还在跟我们闹别扭,姑娘帮我劝劝吧。”
时雨:“啊?我吗?”
怎么劝啊,让河神大人去自己不想去的地方,见不想见的人吗?面前这位看起来跟河神大人有三分相似,想来应该是有些亲缘关系,那她难道不知道河神大人讨厌她的母上吗?
“小九这么宝贝你,你的话她肯定会听的。”敖沄说话间对时雨施了个术。
时雨被她那双蓝眼睛吸引,感觉其中似有什么东西射入自己的眉心,仔细寻找却什么一无所获。
又是幻觉吗?她心里嘀咕一声,眼神清澈地看向敖沄。
敖沄见她一点都没被术法影响,大为震惊,区区一介凡人,怎么抵抗得了她的傀儡术?
“这位仙子,虽然河神大人听我的话,但我不想劝她去不想去的地方,您要是为她着想,也不该逼她不是吗?”
敖沄眼神一变,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何时轮到低贱的凡人来教训她,本想留她一命,现在看来不必了。
“话是这么说,但儿女理应参加母亲的寿辰,不然便是不孝,你们人间不也讲究‘百善孝为先’吗?”
“但百善孝为先的前提是父母尽到了抚养、爱护子女的义务,请问您所说的那位尽到了吗?”
敖沄噎了一下,随后说:“那自然尽到了。”
“既然尽到了那河神大人怎会不回去?河神大人说她在那条河里待了几百年,这期间你们有一个人去看望过她吗?知道那条河有多黑吗?她一个人有多孤独吗?”
时雨难得说这么多话,她不是个胆子大的人,但为了敖雪可以是。
一股脑说出来,时雨畅快的同时又有些怕,怕自己拂了这位仙子的面子。毕竟是河神大人的亲人,自己这样是不是越界了?
抬眼就望进敖雪含笑的眸子,对方唇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眼神温柔又宠溺,似乎十分满意她刚才的举动。
“河神大人,我……”
“我知道小雨很喜欢我了。”
时雨
自己刚才有说这个吗?
敖雪捏着时雨的手把玩,看向敖沄时脸上的表情淡了许多。
“小雨说的话就是我想说的,你回去吧,告诉那个人别再白费力气了,无论她再派多少人来,我都不会回去的。”
从母亲故去之后,她就没有家了,龙宫只是暂时的栖息地,从她剔骨抽筋的那天起,那些人就彻底跟她没有关系了。
现在她唯一的亲人是时雨。
敖沄看时雨一眼,分明是很平静的一眼,却让时雨感觉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不由心里一紧,往敖雪身后藏去。
“你从小最听姐姐的话,现在是怎么了?”敖沄声音哀伤,双眼含泪,“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才会变成这样?”
这话意有所指,敖雪闻言立刻变了脸色:“如果你是来作客的,那我勉强欢迎,但如果你是来说些不知所谓的话,那就请回吧。”
时雨眼珠一转,迟钝地想,难道那个带坏河神大人的时指她吗?这可就冤枉她了,除了寻求河神大人的庇护之外,她可什么都没做过,反倒是河神大人不知餍足,总是欺负她。
“又在乱想什么?”敖雪捏住她的脸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时雨抓住她的手,眼神闪躲几下:“什、什么都没想。”
敖雪但笑不语,眼角眉梢皆是如水的温柔。
这边两人打情骂俏,被冷落的敖沄气得牙都咬碎了,曾几何时,敖雪是听她的话,现如今却明目张胆地跟她唱反调,这让她实在难以接受。
都是这个凡人的错!敖沄瞬间起了杀心。
在人间不能乱动杀伐,但到了龙宫就不一样了,还是得先想个法子把她们带去,这之后这凡人的命还不是捏在她手里。
“雪儿,你生母上和其他姐姐的气,我可以理解,但你难道连我都不要了吗?”
敖沄说着盈盈垂泪,一双好看的眼睛泛红湿润,蓝色的瞳仁犹如大海般神秘惑人。
谷秧已经从坑里爬出来了,看到敖沄这样十分难受,这招还真是屡试不爽啊,不仅算计别人,连亲妹妹也不放过。
她想提醒敖雪,又觉得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不该插手,但如果真的去了龙宫,那小美人儿的性命怕是难保。
敖雪犹豫了,当年的事虽说是为了敖沄,但是自己要为她出头,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作为身有残缺的后代,母亲故去之后那位对她不闻不问,是年长她两千岁的三姐一直照顾她,将她养育成龙。
现如今她这么问,就好像有根针在心上扎,虽然不是很痛,却极为不舒服。
见敖雪迟迟没有回应,敖沄又盯上了时雨。
“小雨妹妹,求你帮姐姐劝劝她吧,这孩子从小就性子倔,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我不奢求她能原谅我们,但至少不要明着跟母上作对,否则对你们绝无好处。”
她走到时雨面前,轻轻握住时雨的手:“如果母上派出龙卫,那你们就得到处东躲西藏,你也不想她为了保护你而受伤对不对?”
会为了保护我受伤吗?时雨只在意这一句话。星河村的事历历在目,她不想河神大人再为了她做任何牺牲。
敖雪看着那双眼里只有她的眼睛,心不由猛烈地跳了两下,她把时雨拉进怀里,不让她再乱想什么。
也许之前的几百年孤寂都是为了现在,遇到时雨之后,自己那颗停止跳动的心又重新活了过来。
“不要胡思乱想,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即便敖夜派了龙卫来追捕,她也有信心可以护得住时雨。
时雨乖巧地点点头,她相信河神大人。
敖雪抿抿唇,对敖沄说:“三姐,你对我的恩情我一直铭记在心,但不管怎么样,我都不想再回那个地方了。”
敖沄气得眼睛都红了,但敖雪已经不把她这个姐姐当回事了,迫不得已只能使出杀手锏。
“姐姐成亲你也不来吗?”
敖雪表情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敖沄也不多解释,就无声地流泪。
敖雪一下就怒了,身后蹭地窜出一条尾巴,额头上的龙角现了出来,苍绿色眼睛寒冷阴郁。
时雨吓了一跳,抓着她的手小声唤她,敖雪极力克制情绪,脖子上青筋都突出来了。
“是不是她逼你的?!她当初分明答应我,不会再逼你了!”
那种被背叛被欺骗的感觉让敖雪心绪激荡,气血上涌,控制不住地就呈现出了兽态。
敖沄伸手抹泪,声音忧伤:“小九,别这么说,作为那个人的女儿,从出生起我们就没有选择权,谈何被逼无奈呢?”
敖雪转头看向一旁的谷秧,双目赤红:“是她吗?”
谷秧连忙摆手,道:“不是我!三公主哪看得上我啊?”
敖沄扫她一眼,警告意味明显,谷秧便乖乖闭嘴了。
“是妖族少主。”她柔声说。
妖族少主?敖雪只能想起一个被她从小揍到大的胖子,那么个玩意儿要娶三姐?
“敖夜要把你嫁给那个草包?”
“小九,不可对母上不敬。”敖沄说完殷切地看着她,“姐姐希望你能送我出嫁。”
话说到这个份上,敖雪已经没有理由拒绝了。
可她不想时雨去龙宫,更不想让敖夜知道她的存在,否则她定会利用时雨来钳制自己。
“小雨……”
“我要跟你一起去!”时雨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般,急切地打断了她的话。
敖雪还想再劝,时雨一把抱住她,脸埋进她怀里撒娇。
“带上我嘛,我决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敖雪暗自叹口气,温柔地揉揉她的后脑勺,哪是害怕你给我添麻烦,是怕你被有心之人利用,受到伤害。
时雨心性纯良,对人太过不设防,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缺点。
可看着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她实在不忍让里面的希望落空。罢了,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就好了,自己也不想跟她分开。
谷秧凑上来,兴奋地说:“我也要去!”
敖雪白她一眼,眼神极为嫌弃和不耐烦,敖沄轻笑一声:“小秧也一起吧,人多热闹。”
谷秧朝敖雪挑衅地挑挑眉,几步走到敖沄身侧。
“分明是你自己想嫁娶去大荒山,为什么要说谎?”
敖沄斜睨她一眼,眼神幽邃*沉冷,半点先前的柔弱样子都没有。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谷秧耸耸肩,表示自己不会多事,她们龙族内斗,关她什么事?不过……
“不要动时雨,她的命我保了。”
“要是她听话的话,我就给你几分薄面,要是她不听话……”敖沄冷哼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谷秧转身看一眼时雨,还没开始担心,就被敖雪发现狠狠瞪了她一眼。
“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谷秧:……
没脑子的臭龙,有你求我的时候。
一辆七彩云辇从空中飞来,敖沄对时雨道:“小雨姑娘,你不会腾云之术,便乘云辇吧。”
不等时雨开口,敖雪便将她往背上一甩,化作巨龙腾空而起,直入云霄。
“你瞧,臭龙对着女子情根深种,你若杀了她,臭龙会记恨你一辈子。”
敖沄优雅地坐在云辇上,垂眸看着她:“雪儿只是一时被迷惑了,等清醒过来,就会知道我都是为了她好。”
谷秧的视线随着云辇逐渐升高,嘴张了半天终究什么都没说。从很早之前她就发现了,敖沄对敖雪的占有欲有点过度了,不太像是姐妹之间的……
她长叹一口气,展开火红的翅膀飞向天际,云霞在她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尾巴,此为天降奇观。
西海距离临溪城有上万里,敖雪怕时雨累,飞一段距离就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就这样飞飞停停,用了三天时间,到西海的时候正好是龙王寿辰当天。
四人站在龙宫门口,只有时雨目瞪口呆。
那么大的七彩鱼,还有发着光的水母,以及望不到头的珊瑚树,看得时雨目眩神迷。
她凑到敖雪身上,小声说:“这里比你的洞穴气派多了。”
敖雪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上来了,不屑地说:“这算什么,回头我也给你造一座这样的宫殿。”
时雨一点也不怀疑她说的,开心地说好。
敖沄脸色冷淡,道:“进去吧,想必母上已经派人来接我们了。”
进去之后,只有些龙宫的下人行礼,随后他们就去做别的事,好像完全不知道敖雪回来。
敖沄面上有点挂不住,道:“兴许还没来,我们先去母上的寝殿吧。”
话音刚落,一个个子矮小,背着龟甲的老妇就出现了。
“参加三公主,龙王大人让老奴来接您。”
敖沄问:“就你一个?”
老龟看一眼她身后的敖雪,回道:“是的。”
敖雪对这些并不在意,她是来参加三姐的婚礼的,根本不想跟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
敖沄面色微动,回道:“好吧,辛苦您了龟丞相。”
老龟摇摇头,接着说:“寿宴晚上才开始,三公主一路辛劳,请先去休息吧。”
敖沄点头,想带她们去寝殿,被老龟拦住。
老龟站在敖雪面前,表情冷漠:“你,跟我去见龙王。”
敖雪老早就看她不满,眼睛一抬往远处看,“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但又看不见,小雨,你能看见吗?”
时雨微顿片刻,回她:“我也看不见,兴许是幻觉吧。”
“那不管了,我们去休息吧,晚上带你去吃席。”敖雪揽着时雨的细腰扬长而去。
谷秧憋笑憋得很辛苦,急急朝老龟抱拳之后便走了。
老龟脸都绿了,对敖沄说:“仍旧劣性难驯,三公主你的计划怕是要落空了。”
敖沄眸色沉沉,斜瞥着她:“雪儿只是少年心性,等身负重任之后自会变得沉稳。还有,本公主没有任何计划,龟丞相慎言。”
老龟脖子一缩,连忙说:“是是是,是老臣失言。”
敖沄款步向前,声音被水洇湿之后变得空灵,“我要去见母上,劳烦龟丞相为雪儿她们安排住处,记住,雪儿是公主。”
“老臣谨记公主教诲。”龟丞相畏畏缩缩地说。
敖雪带时雨去了以前的住处,那是一处与龙宫格格不入的幽静之地,梧桐树比珊瑚树不知道繁茂多少倍,地上绿草鲜花,不像是龙族栖息处。
敖雪拍一拍秋千上并不存在的土,让时雨坐上去轻轻推。
“这是我母亲的宫殿,当年她被母上带回来,两人亲手布置了这里的一草一木。”
时雨拍拍旁边的位置,道:“河神大人,您也坐上来。”
“我坐上来就没人推了。”敖雪已经停下动作。
“快点上来,我有话想说。”
敖雪刚坐上去,就被时雨反手抱住,并且这小东西还抱着她的脑袋,往她颈窝蹭蹭。
敖雪:“?”
时雨轻声说:“不难过,河神大人的母亲一定也希望你快乐。”
听了她的话,敖雪心里很是震动,就着这个姿势环住她的腰,脸埋在她肩窝处不动。
时雨身上有种很独特的香味,闻了让人很是安心。
既然小兔子担心她,那要不要顺势做点什么呢?只口头安慰怎么行?
见敖雪久久不说话,时雨有些担心,愈发小心地问:“河神大人,您没事吧?”
敖雪:“有事……”
“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没别人,我也不会笑你的。”
小兔子说得真挚,但敖雪听了却想笑,好单纯啊她的小雨,都有点不忍心欺负她惹。
“有点难过,小雨安慰安慰我吧。”
时雨想了想,用敖雪以往安慰她的方式安慰敖雪,轻拍着她的后背,下巴蹭蹭她的额头。
“不难过,您长得好看又厉害,您母亲知道了一定很骄傲。我这样的我姐姐都很喜欢呢,我爹也常说我是他的骄傲,嘿嘿。”
敖雪听着她的自嘲,抬头咬住她的嘴唇,几番厮磨之后才说:“不许这么说自己,小雨是这时间最好的小雨。”
时雨攀住她的脖子,笑嘻嘻地说:“那我也是河神大人大的骄傲吗?”
敖雪勾唇:“当然。”说完又吻上她的唇。
吮咬舔舐,似要尝尽她的美好,纠缠掠夺,连气息也要变得一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唇舌交缠许久,舌根发麻,空气被攫取殆尽,时雨无力地伏在敖雪怀里,眼神因缺氧而迷离。
敖雪又亲了好一阵子才放开她,手捧着她的脸,擦掉她凝在眼尾的泪。
“小雨,就在这里怎么样?”
秋言摇晃两下,时雨羞赧地低下头,“这里不、不行,要是有人来的话……”
“这里是我母亲的故居,鲜少有人踏足,就算有人经过也不会进来的。”
像是在印证她的话似的,门口传来老龟的声音。
“九公主,宴会马上要开始了,三公主让我来请您。”
时雨吓得把脸埋在她颈上,小声:“还说没人会来……”
敖雪对打搅了自己好事的老龟恨得牙痒痒,但既然寿宴要开始了,那还是准时参加为好,她答应三姐不惹事,乖乖等到她成亲的时候,要是她拿乔不去,这长舌的老龟定会去告状。
算了,多一事不如一事。
“知道了,马上就去。”
敖雪说完,颇为遗憾地叹口气,还不忘在时雨的脖子上咬两口。
时雨吸一口冷气,捂着脖子看她,敖雪笑得狡黠:“给你打个标记,免得总有人觊觎你。”
时雨噘噘嘴,哪有人觊觎自己,分明觊觎她的人更多。
时雨抓着她的胳膊踮脚,在她的唇上咬一下。
“那我也要给您做个标记。”
敖雪舔舔唇角,说:“就这样吗?没有别的了?再多咬几口吧!”
时雨梗着脖子往后仰,敖雪紧随其后,一口咬住她的脸蛋。
半刻钟后两人才出去,时雨脸上一个明显的牙印,敖雪的嘴唇也略微肿着。
时雨脸颊泛红,耳朵也漫着血色,敖雪喜笑颜开,一副餍足的样子。
老龟等在不远处,见到她便行礼,比之前恭敬了许多。
“九公主,三公主请您去她的宫殿换装,时雨姑娘可一同前往。”
听到能带时雨一起去,敖雪没有拒绝,到底是龙王的寿宴,三界都会来人庆贺,还是得体一些为好。
自己倒是无所谓,小雨一定要漂漂亮亮的。
到了敖沄的宫殿,两人想一起换衣服,被老龟制止。
“九公主,这于理不合。”
敖雪想打她,又害怕给敖沄添麻烦,硬生生忍住了。
两人被分别带到两个房间。
时雨有些害怕,敖雪抓着她的手说:“我去跟三姐说一声,待会儿就去找你。”
都是老夫老妻了,有必要讲究这些吗?
时雨点点头,随那人进去,殿中烟雾缭绕,一道白光闪过,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你就是那凡间女子?”
第42章 河神的新娘
面前的人跟敖沄刚出现时一样,身影隐在云雾中,面容模糊不清,但仅是这样,也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压,让人不由心生害怕。
这人自带一股上位者的气势,即使看不到,时雨也能猜到她看自己的眼神有多么不屑。
这龙宫里今日来的都是有身份地位的,凡人恐怕只有她一个,应该是被这位当作蝼蚁了。
凡人寿数短暂,在她们眼里或许真的朝生暮死,但她不喜欢这种明显的等级分明。
时雨揪着衣摆,定了定神:“您是龙王大人?”
“倒是不算太笨。”面前的人语气轻慢,充满高高在上之意,“没错,我是敖雪的母亲,也是这龙宫的主人。”
所以呢?她这个外来人要给主人下跪吗?时雨皱起眉,膝盖弯都不弯一下。
若是她不曾用这种态度,那跪她一下也是应当,但现在时雨并不想对她太过恭敬,让自己变得怯懦谄媚。
更何况她对敖雪并不好,自己也不必把她当作敖雪的母亲对待。
敖雪的母亲是那位温柔的青鸾族公主,才不是将她赶到人间,几百年不闻不问的龙王。
“你好像对我有怨气?”
时雨心里一惊,连忙低下头:“没有,时雨不敢。”
“是没有还是不敢?”熬夜的声音沉了些许。
时雨也不是真的笨到看不清自己所处的环境,这个时候嘴硬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还是保命要紧。
“没有。”她回答得斩钉截铁,“今日是我与龙王大人您第一次见,怎会对您有怨气?”
熬夜不置可否地冷哼一声,身上的雾气逐渐散去,露出那张跟敖雪有三分像的脸。
她的五官长得十分好看,除了一头白发外,丝毫看不出年纪,说是敖雪和敖沄的姐姐都没有丝毫违和感。
时雨是个极其肤浅的人,对长得好看的人很容易产生好感,如果面前这位不是敖雪的母上,她一定会觉得她非常和蔼可亲,可惜……她知道这位的真面目。
漂亮不能代表一切,她不会被表面迷惑而背叛敖雪。
熬夜微微俯身,时雨吓得连忙后退。
“除了长得还算清秀外,并无任何可取之处,看来在外这几百年,她的审美是越来越差了。”
听她贬低敖雪,时雨忍不住了,又莽又怂地说:“敖雪大人什么都好!”
敖夜冷嗤,道:“以前确实什么都好,但现在……你在她身边就是污点,所以如果你不想让别人诟病她,那就乖乖离开她。”
时雨终于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这里见自己,又为什么要避开敖雪了。
之前一点母亲的责任和义务都没尽到,现在又想以母亲的身份拆散她们,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我不觉得自己会成为敖雪的污点。”
时雨还是害怕她,但不想就这么受她胁迫,从而跟敖雪分开。
或许龙王一个生气就会杀了她,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敖雪。
敖夜突然笑起来,声音充满了不屑:“你不觉得?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敖雪喜欢我。”
如果敖雪喜欢比她优秀的女子,当初就不会选她,但既然选了她,那就代表在她心里,自己配得上她。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别人无权插手。
敖夜怔了一下,眼神变得幽暗:“这么说,你是不会离开敖雪了?”
她的眼里流露出杀意,周身的雾气没有规律地飘动起来,连温度都仿佛降了下来。
时雨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反问:“您为什么不去劝敖雪呢?她是您的亲生女儿,从她那里下手应该比从我入手要轻松。”
不说还好,一说就戳到了敖夜的痛处,她盯着时雨看了许久,忽而意味不明地笑起来。
“许久不在外面立威,连一个凡人都敢这么放肆。”
话音落下,殿内的纱幔忽然飞扬起来,风声飒飒,一缕白雾从敖夜身上飘过来,紧紧缠在时雨脖子上。
时雨一下就呼吸不上来了,肺像是被一只手攥紧,不断地挤压着内里的空气,渐渐地,她视线模糊,也什么都听不见了。
“一介凡人,本君捏死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时雨大张着嘴吸气,可无论她怎么努力,意识还是一点点昏沉下去。
白雾散尽,苍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她挣扎的样子,犹如被捏在手里的蚂蚁,滑稽又可笑。
敖夜脸上毫无悲悯,有的只是惩罚对自己不敬的人的快意。
时雨双手无力地垂下,彻底放弃挣扎。早知道会这样,就应该再多看敖雪几眼,把她的样子刻在心里,这样说不定转世投胎之后还能再找到她。
“砰”的一声巨响,时雨感觉脖子上的束缚骤然减轻,随后她犹如一片落叶般,轻飘飘地倒在地上。
好像看到了敖雪,难道现在是最后的回光返照吗?
时雨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感觉不到,她伸手去摸敖雪的脸,艰难地勾起唇角。
“之前你说凡人寿命短,我们只能相伴几十年,现在好了,我投胎之后又多了十几年的时间,你一定要来找我。”
敖雪哭着摇头,带着哭腔说:“别说这种话,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时雨只看得见她的嘴唇在动,但视线也在模糊,很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她听到了傲雪的声音,虽然带着哀恸和不甘,但好在把她的声音留在了脑海里。
还以为有了河神大人庇护,她能安然地活到老呢,没想到终究是妄想。
还好去了阴曹地府也不孤单,因为那里有她全部的亲人。
“小雨,小雨!别睡啊,睁开眼睛看看我,求你了!”
敖雪不停地唤着时雨,可怀里的人还是闭上了眼睛,脖颈上那道勒痕鲜红刺眼,让她心痛难忍。
她不停地给时雨输送灵力,直到探查到她的脉搏还在跳动,才稍微松了口气。
殿门被敖夜用了法术锁上,从外面推不开,敖雪就使用暴力把门拆了,这边的动静引来不少宾客。
即使女儿这么紧张时雨,她也仍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一个不知好歹的凡间女子,杀便杀了,需要向谁交代吗?
她抬眼望向敖沄,冷声道:“沄儿,把客人们带下去入席。”
敖沄看一眼敖雪,恭敬道:“是。”
敖雪看她一眼,赤红的眸子里满是戾气和恨意,敖夜眉头皱起,用法术压制让她低下头去。
“不过一个凡人,你这般大张旗鼓,成何体统?”
“不过一个凡人?哈哈哈……”
敖雪重复着她的话,癫狂地笑起来,她把时雨交给一旁的丫鬟,缓缓站起身来。
“是啊,在你眼里,只要是没有利用价值的,都是蝼蚁,我母亲是,小雨也是。”
一声龙吟,敖雪化身巨龙掀翻了宫殿的屋顶,倒下的巨大蚌壳砸在海底,将一旁的席面尽数埋在下面。
“你不是要大张旗鼓地办寿宴吗?我让你办个够!”
敖雪一尾巴搭在另一侧,这座华丽的宫殿就变成了断壁残垣,她盘踞在定海神柱上看着敖夜,双目猩红阴郁,显然已经失控了。
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发狂,宫殿倒塌的时候四散奔逃,水都被搅浑了。
没人想得起什么寿宴,因为大家都忙着逃命。但法力高的无视这些,随便起一个结界,就远离了危险。
谷秧挪到谷荷身边,小声问:“姑姑您怎么会来?”
谷荷的视线停在不远处的时雨身上,眼里隐约有种慈爱的温柔和心疼。
看来这孩子注定命运多舛,即便是为其改了命,她也会再次跌入命运的漩涡之中。
“你去把那小丫头带走,我去阻止敖雪,不然今天这寿宴怕是要成为丧宴。”
谷荷说去阻止,实际上身形都未动一下,她是凤凰一族现存的唯一一位神,涅槃之后法力更为深不可测,轻轻一挥手,便把敖雪变成了一条巴掌大的小龙。
敖雪躺在她掌心,眼睛红得流血:“连您也要阻止我吗?小雨是您看着长大的,她被人这么欺负,您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谷荷松开手,解了她身上的禁止,敖雪腾空而起,一尾巴将定海神柱打的晃了一下,敖夜不得不出手阻止。
她天生体弱,但自从得了一副新的躯体之后,修为就突飞猛进,敖夜不知道,以为随便就能镇压,结果被敖雪一爪子捅破了肩胛。
敖夜大吃一惊,转头不解地看向谷荷,谷荷装作没看到,默默移开了视线。
虽然她暗中帮了敖雪一把,但敖夜受伤是她轻敌造成的,跟自己无关。
一个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另一个是挚友的女儿,她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敖夜封住流血的伤口,怒不可遏地看着敖雪,敖雪看不见似的又是一尾巴,所过之处水里冒出许多七彩泡泡,尾尖堪堪扫在敖夜的脸上,锋利的鳞片挂出几道血丝。
“敖雪,快住手!”敖沄焦急地大喊。
敖雪恍若未闻,将龙宫搅得不得安宁,敖夜怕她真的把家拆了,不得已化作原形阻止。
青龙尾巴一摆飞上去,直冲盘在神柱上的黑龙而去,谷荷悄悄弹了一颗冰珠,正好打在青龙的七寸处。
都是长虫,打七寸应该有用,她想。
敖夜被打得身子一歪,敖雪趁机一爪子将她拍下去,随后顺势按着她暴打。
“别假惺惺地装出一副为我好的样子,也别想插手我的事!你要是再敢伤到时雨一根汗毛,我必定跟你不死不休!”
敖夜没有挨太久的打,毕竟她比敖雪多活了上万年,法力自是比她高出不少,她抓着敖雪的爪子使劲一甩,敖雪就被她按到爪下。
瞬息间两人位置互换,但敖雪没有丝毫惧意,仍旧使出全力打她,剧烈摆动的龙尾将水彻底搅浑,光线都暗了下来。
“别再发疯了!”敖夜强制她变回人身,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还嫌丢人丢得不够?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上我才对你诸般容忍,你别不知好歹!”
敖雪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般,声嘶力竭地笑了起来。
“多情的龙王又开始追忆往昔了?演技真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对她多情深呢。”
如果前面都是被情绪左右而发泄,那现在就是真的控制不住的发狂,她不想再让这个人提到母亲,哪怕一句!
“你不配提她,你不配!”
一声嘶吼,敖雪眼里当真流下了血泪,谷秧见状连忙将她收到手里,用灵力帮她稳定心神。
“敖雪,不要让仇恨蒙蔽自己,你要是失控了小雨怎么办?”
听到小雨两个字,敖雪混沌的眼神慢慢恢复清明,她埋首于谷荷掌心低吼,声音压抑又痛苦,听得谷荷于心不忍,又输了一部分灵力给她,让她完全稳定下来。
“姑姑,小雨没事吧?”
敖雪知道时雨跟谷荷的渊源,这才这么问她。
“没事,我让秧儿把她带到了你母亲的住处,此刻应该已经喂了灵丹。”
“谢谢您。”
敖雪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她从谷荷的掌心起来,看向不远处的敖夜,恨意翻涌。
“一身血肉,六百年前我就还给你了,现在的我跟你毫无关系,此番回来也是为了参加三姐的婚礼,你要是再背地里搞小动作,我不介意把你的龙宫搅个天翻地覆!”
敖夜面色铁青,刚要张嘴说什么,谷荷轻扫她一眼,淡淡地说:“适可而止吧,风烬已经死了,难道你还要逼死她唯一的女儿吗?”
敖夜硬是把话咽了下去,谷荷是古神,她不敢随便忤逆。
敖雪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只觉得非常讽刺,敖夜这种人就是,自我之上人人平等,自我之下等级分明。
她将凡人看作蝼蚁,但对比自己身份高的人,又是另一副面孔。
令人作呕。
谷荷衣袖一摆优雅地转身,朝敖雪母亲的宫殿飞去,留下敖夜在原地气得牙痒痒。
当年她同风烬在一起,谷荷就百般阻挠,如今又干涉她教训女儿,她以为她是谁?!
敖沄走到她身边,将一块手帕递给她,“母上,擦擦脸上的雪吧。”
敖夜看她一眼,冷厉道:“要是你在人间就杀了那凡人,怎会生出这么多事!”
“母上喜怒,儿臣有办法让她们分开。”
敖夜斜睨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她一直知道这个女儿心思重,当然算计人的心眼也多。
不过这不是什么坏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达到目的,采取了怎样的手段不重要。
“别让我失望。”敖夜转身离去。
敖沄朝她的背影行礼,恭敬地说:“是。”
海底的水还在晃动,光影明灭,却似照不到敖沄似的,让她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
时雨惊惧过度,即使敖雪输了足够的灵力给她,仍旧没有转醒的迹象。
敖雪急得团团转,谷秧也坐不住了。
“姑姑,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谷荷看她一眼,心道再这样下去凤凰一族怕是要没落了,别人的妻子,她着急个什么劲儿?
“只要性命无虞,总有一天会醒过来的,无须太过担心。”
敖雪哪能不担心,本来她是打算等时雨醒了带她回人间的,但现在她迟迟不醒,谷荷姑姑又说不宜移动,只能暂时待在龙宫。
就算彻夜不眠地守着她,也总有倦怠的时候,万一敖夜又趁机做了什么,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谷荷伸出两指覆在时雨额头上探了一下,疑惑道:“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精神力也很充沛,不该这样啊。”
“姑姑,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敖雪问。
谷荷欲言又止:“有倒是有,但……”
“什么办法?!”敖雪激动地一步跨到她面前,“求您告诉我!只要能救小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们龙族的护心鳞乃是至宝,有驱邪镇恶的作用,若是时雨只是被敖夜吓到,此法或许有用。”
谷荷话音刚落,敖雪就把护心鳞拔下来了。
她是生拔下来的,没有借助任何外力,撕扯的皮肉鲜血淋漓,疼得满头大汗,脸色苍白。
“你……”谷荷愣了片刻,随后轻叹一声,“痴儿啊!”
谷荷拿起她的护心鳞放到时雨眉心上方,用法力将鳞片融入她体内,果不其然,半盏茶之后时雨醒了。
看到敖雪的第一眼,她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敖雪蹲在床边,红着眼睛问:“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雨的脖子差点被勒断,声带自然也受了损,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嘴型让敖雪辨别。
她说:我还活着吗?还是你追到阴曹地府来了?
敖雪破涕为笑,摸着她的脸道:“我把你从阎王爷手里抢来了,厉不厉害?”
时雨伸出大拇指,说:河神大人最厉害!
之后谷荷离开,谷秧死皮赖脸地留下,而五日之后便是敖沄的大婚,时雨身子虚弱只能静养,敖雪迫不得已只能留下。
大婚前夜,敖沄送来两人穿的礼服。
看到时雨她就露出温柔的笑,拉着时雨的手说:“小雨明天一定要漂漂亮亮地参加姐姐的婚礼。”
时雨用沙哑的声音回道:“好的,谢谢姐姐邀请我。”
敖沄笑道:“这是哪里的话?”
转头看到敖雪出去,手上力道加重,似是要捏碎时雨的腕骨。
脸上的温柔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冷:“敖雪为了跟母上大打出手,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赢了?”
时雨疼得小脸皱成一团,使劲掰着她的手想挣脱钳制,敖沄却抓得更紧。
“你知不知道,你待在敖雪身边只会害死她!”
第43章 河神的新娘
时雨被抓得很痛,脑子里也一团乱麻,为什么待在敖雪身边会害死她,自己一直很听话,什么都没做过。
时雨想把手从敖沄手里拽出来,可敖沄实在太用力了,她怕再用力手腕会直接断掉。
“你说得我听不明白,快点放开我!”
她难得语气冷锐了些,但表情却快要哭了似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敖沄一把甩开她的手,沉声道:“听不懂?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敖雪为了你闯了多大的祸,你一点也不知道?”
时雨愤愤地看着她,但很快脑中划过什么,她敏锐地抓住了。
“难道……是星河村……”
敖沄轻蔑地冷嗤,道:“看来也不算笨得无可救药。”
她抬起摊开掌心,一团青色的火焰从掌中升起,里面隐约传来几道人影,没多久一道细小的闪电劈下,画面就变成了星河村的惨状。
原来那些被倒流回去的河水只是少数,绝大多数冲进了村子,把所有欺负过她的人都淹死了。
留下的只有少数几户,即使模糊,时雨也认得出他们。
看着那些人被汹涌浪涛打翻在水里,从激烈挣扎到奄奄一息,再到完全死去,时雨并没有多大触动,反而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可如果这件事会影响到敖雪,那她也是一万个不愿。
“她本就是戴罪之身,本来这一甲子过后便可自由,可她为了你造了杀孽,杀一个尚且为天道所不容,她一下杀了几十人,你是想让她死吗?!”
敖沄声音陡然变高,吓得时雨猛地一激灵,眼泪也跟着落下。
她没想到会这样,要是早知道的话……
时雨抓住敖沄的手,激动道:“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们不是神吗?龙王能无视惩罚杀我,那她肯定能救敖雪的!”
敖沄看一眼被抓着的手臂,眼里的嫌恶一闪而过,听到外头传来的脚步声,她淡淡开口:“当然,我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敖雪是。”
时雨还没松口气,就听她又说:“但这个方法需要你配合。雪儿来了,说话注意点。”
话音刚落,敖雪就从外头进来,身上穿着敖沄拿来的礼服。
她脸上带着笑,刚要说话就看到时雨眼眶红着,两步走到她面前,紧张地握住她的手。
“发生什么事了?”
话是问时雨的,但眼睛却看着敖沄,眉头略微皱起,充满了不悦。
时雨吸吸鼻子,朝她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没什么,刚跟姐姐说起大婚的事,觉得感动就鼻酸了。”
敖雪知道时雨眼窝子浅,但还是不放心,转而问敖沄:“三姐,小雨说的是真的吗?”
敖沄表情微变一下,反问:“你怕我欺负她?”
“不是这个意思,但她之前遭遇了那种事,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敖沄唇角一勾,露出和善的微笑:“瞧你这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就是跟她说了几句体己话,这孩子好端端哭起来我也吓了一跳呢。姐姐欺负你了吗?”
她看向时雨,眼神看似温和,却隐含着威胁。
时雨低下头,道:“没有,我跟姐姐聊得很开心。”
敖雪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但双方都这么说,她也不好再问下去,催促时雨把礼服换上。
这礼服是用深海鲛人尾和凤凰族脱落下来的尾羽制成的,穿在身上贴身舒适,流光溢彩。
敖沄轻笑:“你俩试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要是有不合适的地方就差人来告诉我,我好及时让绣娘修改。”
她施施然离开,出去的时候看一眼时雨,表情耐人寻味。
时雨恰好看到了她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身上像落了一道看不见的枷锁,桎梏着她的思想和行动。
敖雪拉着时雨坐在床上,声音温柔如水:“是不是敖沄说了什么?别怕,要是她对你做了不好的事,尽管告诉我。”
时雨眼睛酸酸的,鸦羽似的睫毛垂下,遮住这突如其来的泪意,抓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听起来你好像随时会为了我跟她打一架。”
“要是她欺负你的话,我就去找她算账,所以你千万不能把委屈憋在心里,知道了吗?”
时雨捏着她纤长好看的手指,唇角勾笑:“知道啦,河神大人是我的后盾。”
“是你一辈子的后盾。”敖雪说完俯身亲她,咬着那两片柔软的唇瓣厮磨一阵之后,伸手接时雨的扣子。
时雨按住她的手:“?”
“不是要试衣服吗,不把你身上这身脱了怎么试?”
敖雪语气带笑,有些捉弄的成分在里面*时雨不愿落于下风,勾着她的脖子吻住她的唇,舌尖往她嘴里顶。
敖雪双手撑在她身后的床框上,含混地说:“别调皮,你身子还没好。”
时雨闻言亲得更重,撬开她的牙齿搅进口中,与她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刚才的事她直到现在还没完全消化,虽然知道不是自己的错,却还是忍不住自责自己给敖雪带来了麻烦。
敖沄的话模棱两可,她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但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她需要跟敖雪紧紧地贴在一起,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此时此刻,她无比渴望敖雪。
“你不想要。我吗?”唇瓣稍微分开些,时雨仰头看着敖雪。
她的肤色很白,稍微有点刺激就上脸,白里透粉的脸上一双圆润的大眼睛,蒙着很薄的一层雾气,看起来湿漉漉的,纯净又无辜。
那双黑曜石的纯净双眸看着她,仿佛要直击她的内心,这谁受得了?
敖雪往前半寸,准确无误的帖在时雨唇上,轻轻吮吸,将本就粉润的唇瓣吸的艳红,像沾着露水的海棠。
先前不敢压着时雨,身子一直虚虚地覆在她身上,现在那双手便放肆了许多,游移着滑进衣摆之中。
触手是滑嫩的肌肤,敖雪不由心里一悸,眼神都暗了几分。
只是停了片刻,时雨立刻就不满地哼唧,今日她似乎格外热情,柔若无骨的身子缠在敖雪身上,不停地索求。
敖雪亲吮她的唇瓣,跟那截小舌头绞缠,直到双方的唾液交换一遍,气息趋于一致之后,才转移到别的地方。
挞埋首于时雨的颈间,小心温柔地亲她脖子已经变暗的勒痕,带着心疼跟怜惜。
那道勒痕早就已经不疼了,只是颜色还未完全褪去,敖雪湿热的唇落在上面,让她不由瑟缩一下,整个脖子都泛着酥麻。
时雨有些受不住这种刺激,可又不愿意放开,手抓着敖雪的背,不停把她往怀里按。
“都会给你的,别这么急。”
敖雪手一抬身上的衣服就不翼而飞,这是要参加婚礼的礼服,弄坏了可不好交代。
这下时雨的抓的更狠了,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留下道道指痕,鲜明又色气。
时雨将她脖子上的勒痕亲了个遍,直到时雨难。耐地哼吟,才一把将人抱到腿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般心急,那便让你来。”
如果是以往,时雨定会羞得满脸通红,在拉扯推诿中被吃干抹净,但这次她却真的照做了。
她一只手抓着敖雪的肩,另一只手调整她手指的角度,眼尾绯色过浓,有种娇怜感。
敖雪仰头看着她,有种想要咬她一口的冲动,掌心传来滑腻的温热,一声极其娇媚的低咛从耳边飘过,瞬间全身都酥麻起来。
那道电流传遍四肢百骸,经久不散,让她不由绷直脖子后仰,双腿变成了斑斓的龙尾。
龙尾缠上手指,蠢蠢欲动地想要去往温暖的地方,时雨用手拂开,低声说:“不许作弊。”
敖雪悻悻地收回尾巴,喉咙滚动两下,看着时雨慢吞吞地起伏。挖坑把自己埋了,钝刀割肉的感觉终于让她尝到了。
但时雨体力不足没坚持多久,很快她就累得趴在敖雪怀里,腰肢轻摆暗示她。
敖雪又开始使坏,附在她耳边问:“怎么了乖宝?”
“累了,你来。”时雨说话间,还用身体去探她的手指,惊得敖雪眼皮一跳。
看来是真的完全沉浸了,竟然还想着“自给自足”。
停顿没多久的手重新翻动,时雨伏在她怀里喘气,声音也不似以往那么克制,细弱娇气的语调一声声吟出,引得敖雪热血上头,尾巴摆着摆着就挤了进去。
“唔……”时雨抬头看她,湿润的眼睛里浮着光,似乎在期待。
敖雪知道她喜欢,二话不说就是苦干,她是地地道道的实干家,在这事上尤其能显出这种特质。
时雨抓着她的肩膀小声哭,她低头吻在那双宝石般的眼睛上,吮掉她快要掉出来的泪。
“怎么又哭了,我的小雨真是个小哭包。”
听着她温柔又宠溺的语气,时雨莫名想哭,正好现在的事能遮掩一二,她便毫不压抑地哭起来。
敖雪以为自己弄疼她了,忙要把尾巴拿出来,被时雨一把按住,一边哭一边嵌得更深。
敖雪轻叹口气,把人揽进怀中,轻拍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毛。
“怎么突然哭成这样?就算是小哭包也不能这样毫无预兆地哭啊,存心吓我是不是?”
她捏住时雨的鼻子为她擤擤鼻涕,唇落在她的额头和鼻尖上,不含任何情只有安抚和怜爱。
时雨带着哭腔,弱弱地说:“不是。”话落又涌来一波眼泪,眼睛被雾气蒙住,变得迷离模糊。
敖雪心都化了,咬着她的脸蛋吸一口,龙尾翻转摆动,不停地往深凿。
这样一来,时雨也顾不上哭了,而是咬着下唇抵御不断袭来的快。愉,以免彻底被欲望裹挟。
但她显然低估了敖雪的精力,这场情。事由她开始,但结束可由不得她。
时雨伏在敖雪肩上,低声喘息,白皙的脸上都是水痕,嘴唇微张着露出一截舌头,眼神失焦涣散,仿佛忘了自己的存在,也忘了在做什么。
七彩鲛纱轻轻飘动,时雨周身环绕着泡泡,一颗颗在她眼前炸开,脑中白光闪过,她脱力地跌在敖雪身上,软成了一团水。
“河神大人,不要了,好累……”
缓过劲后,她蹭着敖雪的侧脸撒娇,试图用这种方法来让她怜惜自己。
但陷入欲念中的人,哪会这么轻易说服?
“又叫我河神大人?看来小雨还没记住我的名字,那就再多来几遍吧。”
时雨连忙拔高声音:“敖雪!敖雪,我记住你的名字了!”
“那就多叫几声,我喜欢听你叫我的名字。”
时雨哪还有力气叫她的名字,若不是……,她早就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一次的主动换来筋疲力尽,时雨不禁有些后悔。
敖雪咬住她的脸蛋,手捏着她的下巴说:“还有精力想别的?看来你还不累。”
时雨刚要说话,就被掐着脖子吻住,唇齿纠缠难分,把她的最后一丝气力也抽走了。
意识恍惚,只朦胧地看到了敖雪那双含情的眸子,她似乎在唤她,声音不曾入耳,更像是在她的脑袋里传开。
“小雨,不管什么事都要告诉我,知道了吗?”
敖雪双眸赤红,理智被原始直白的欲。控制,却还想着让时雨把一切都告诉她,不让自己受委屈。
时雨脸埋在她的颈窝,无声地低泣,脸上的绯霞蔓延到了全身,白皙的肌肤泛着粉,像一颗汁水充盈的蜜桃。
敖雪又想咬,她磨了磨发痒的牙齿,叼住了时雨的耳朵。
时雨很轻很轻地哼唧了一声,温顺地趴在敖雪肩上,眼睛红红的,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这殿中只有她们,静谧的连海浪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时雨不知道这场酣畅淋漓的情。事是怎么结束的,毕竟在此之前她已经晕过去了。
失去意识之前,其实她并不觉得马上就要晕了,可巨大的快。愉浪潮将她击得毫无招架之力,没过多反应就眼前一黑,意识全无。
眼睛酸痛,但身体却干净清爽,而且有种被喂饱的满足感,身旁是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时雨只觉得一股幸福感油然而生。
时雨转身面对敖雪,手抚摸着她精致的眉眼,从眉骨滑到鼻子,再从鼻子滑到嘴唇,然后被一口咬住手指。
时雨低呼一声,就看到装睡的龙缓缓睁开眼睛,苍绿色的双眸比海底还要深邃。
“一大早就偷偷摸我,昨天没要够?”
时雨脸颊一红,把手从她嘴里抽出来,挪到她怀里。
敖雪伸手抱住她,蹭蹭她的小脸:“小懒虫,今天是三姐的婚礼。”
时雨噌地一下坐起来,伸手去够一旁的礼服,被敖雪拦腰抱住,一巴掌拍在屁股上。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时雨直接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敖雪,白嫩的小脸一点点变红。
“你……我……”
她语无伦次,敖雪怕她太害羞,连忙在刚打过的地方揉揉。
“不气不气,小雨乖~”
时雨更加羞耻了,把她的手拿掉,用被子把自己裹起来。
“小雨?乖宝?再不起床婚礼要结束咯。”
时雨从被子里探出一颗脑袋,小声:“那你不许再摸我的屁股了。”
敖雪忍不住想笑,但为了不弄哭小兔子,收敛着笑意亲亲她,把她从被子里抱出来放到怀里,拿起一旁的礼服帮她穿。
幻彩的礼服穿到身上,时雨整个人都明艳起来,她的五官本来就精致昳丽,这身衣服完全把她的优点发挥了出来。
她张开双臂转一圈,期待地问:“好看吗?”
敖雪把她拉到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锁骨上,轻声:“人们说人靠衣装是对的,我都有点不想让你出去了。”
时雨回抱住她,带着鼻音说:“那你把我关起来吧,我只要你。”
就算像之前一样在暗无天日的河底也没关系,我只要你在我身边。
那种不对的感觉又来了,敖雪刚想问唇就被堵住,时雨噙着她的嘴唇含吮一会儿,然后从她的怀里起来。
“好了,你也赶紧换衣服吧,不然真的要迟了。”
面前的女孩眉眼带笑,唇角勾着好看的弧度,露出来的小虎牙俏皮可爱,仿佛刚才的哭腔都是幻觉。
敖雪见她并不想再多说什么,便也先把这件事放下了,想着等敖沄的婚礼结束之后再好好跟她聊一聊。
敖雪换上礼服,跟时雨一同站在水镜前,两人无论是身形还是长相,都意外地契合般配。
“穿着这身衣服,就好像成亲的是我们一样。”
敖雪只是随口一说,时雨却将这句话记了几十年。往后每当她撑不住的时候,想起曾跟敖雪穿着同样的礼服“成了亲”,总会生出一股推动她向前的孤勇。
两人去时,婚礼已经开始了。
大荒山给足了敖夜面子,连婚礼都是在龙宫举行的,来的都是四海八荒颇有身份的人,大家心照不宣地回避寿宴上发生的事,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时雨站得比较靠后,没看清那位妖族少主长什么样子,只觉得敖沄身上的嫁衣好看。
礼成之后新娘原本要送入洞房的,但因为她是龙王的女儿,身份与寻常女子不同,所以能跟夫君一起向宾客敬酒。
看到敖沄,时雨本能地有些发怵,敖雪察觉到了她的不适,侧身问:“我们先回去吧。”
时雨转头看她,眨眨眼:“可以吗?”
“当然可以,又不是咱俩的婚宴,礼都已经观完了,还留着做什么?”
不等时雨回答,敖沄就直直朝她们走来,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时雨身上,意味不明。
“你俩这就打算走了吗,姐姐的喜酒都不喝?”
敖沄握住时雨的手,把一杯酒递给她,“来,小雨妹妹,喝了姐姐的喜酒,会有好事发生哦。”
时雨莫名有些手抖,她看着敖沄那双幽蓝色的眼睛,害怕的情绪更甚。
“小雨不善饮酒,我替她喝。”
敖雪从她手里拿过酒杯,一饮而尽。
敖沄轻笑:“瞧你紧张的样子,我又不会把你的宝贝吃掉。”
敖雪不回答,又连喝三杯,然后说:“恭喜你成亲,如今婚礼也结束了,我跟小雨明日就准备离开了。”
敖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笑意淡了很多。
“就这么讨厌这里,连一刻都不想多待?”
敖雪面无表情:“我有多厌恶这里和这里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敖沄面色僵了一下,忽而又一笑:“好吧,既然你去意已决,那我也不劝你了,以后如果想姐姐了,就去大荒山找我。”
敖雪看一眼那个跟人侃大山的草包,神情平淡地牵着时雨离开,敖沄站在原地不动,时雨从她旁边经过的时候,她低声说:“你还死皮赖脸地缠着雪儿吗?”
说完朝时雨的耳朵吹了口气,时雨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第44章 河神的新娘
敖雪伸手接住时雨,一脸阴郁地看着敖沄,敖沄伸手捂住嘴,瞪大眼睛做出惊讶的样子。
“哦呀?这是怎么了?”
敖雪面色沉冷,一副将她看穿的样子。
“你对她做了什么?”
敖沄放下手撇撇嘴,轻慢道:“我能对她做什么,是不是之后的伤还没好,站久了就晕过去了?”
时雨的身体状况她了解,绝不可能柔弱到站一个时辰就晕倒,更何况这期间她还输送了一次给时雨,怎会毫无预兆地发生这种事?
从昨天起她就觉得不对了,果然问题出在敖沄身上。
“有什么事冲我来,别动小雨。”
“小九这么说话可真伤姐姐的心,我从小把她拉扯长大,对你如何你心里没数吗?”
敖雪不被她道德绑架,冷锐道:“一码归一码,这不是你伤害小雨的理由。”
涂罹走过来站在敖沄身旁,问他:“怎么了?”
敖沄假意抹眼泪,委屈无助:“雪儿怪我害了她喜欢的女子,可我真的没有啊,无论怎么解释她都不听,真是……百口莫辩。”
她说着把脸埋进涂罹怀里,压抑着声音低泣,可怜无辜的样子叫人心生怜惜。
涂罹自是要为自家的娘子讨回公道的,他十分有男子气概地单手揽住敖沄,眼神不善地盯着敖雪。
“你一个被西海除名的罪龙,没被邀请擅自来也就算了,现在是想直接毁掉我们的婚礼?”
敖雪不想跟他废话,探不到时雨的灵识让她很慌,对着面前的草包就是一掌。
凌厉的掌风将海水搅得晃动,离他们近的桌子被掀翻,饭菜汤食扬到半空再掉下,随即落在离得近的人身上。
那些妖鬼仙神哪想到会出这种事,见状怕被殃及池鱼,匆忙四处逃窜,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涂罹后退好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他被打懵了,捂着胸口愣怔地看着敖雪,但他的族人却因为被下了面子,一个个十分愤怒。
妖王想替儿子出气,对着敖雪就要出手,被敖夜阻止。
“你什么意思?”
妖王以为她要护短,脸色十分不好看。
敖夜轻声道:“年轻人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今日是两个孩子成婚的大好日子,何必大动干戈呢?”
“少说风凉话,如果你管教不好女儿,我可以代为管教。”
让他眼睁睁看着罹儿挨打,亏这老长虫说得出口!
妖王一把推开她,对着敖雪就是狠狠一击,敖雪不得全力应对,但这样一来她就保护不了时雨,时雨从她怀里掉下去,落到敖沄手里。
敖雪心急如焚,但一时分身乏术。
敖沄手抚着时雨的脸,淡声说:“好妹妹,快醒醒吧,再不醒雪儿要把龙宫拆了。”
她略微俯身,朝时雨的眉心吹了口气,时雨便悠悠转醒。
看到敖沄的那一刹那,她本能地瑟缩了一下,眼里露出害怕的情绪,敖沄却像没事人一样,连表情都没变一下。
“事情你都知道了,要是你真的喜欢雪儿,就离开她。越远越好。”
后面四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双眼充满了嫉恨,似要喷出火来。
时雨想起方才看到的一切,不由流出泪来,就算敖沄不说她也打算离开的,如果她们两人只能活一个,那她选择让敖雪活着。
如果不是傲雪的话,一年前她就被那些人折磨死了,根本不会有这段快乐幸福的时光。
这些快乐就像是偷来的,而偷来的东西迟早要还。
敖沄的手从时雨的脸上慢慢往下,放到了她的脖子上,眉眼里的愤恨并没有减少,反而多了些癫狂。
她勾唇笑起来,笑声格外瘆人:“其实我也不忍心杀你,但谁让你非赖在敖雪身边不走呢,我把她养得这么好,可不是为了让她自降身份跟凡人在一起。”
时雨看了一眼正在跟妖王斗法的敖雪,哽咽到说不出话。
“如果我的死能换敖雪活,那我愿意。”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
敖沄眼瞳震颤了一下,片刻后松开了手。
“九重天这两天就会来人,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时雨其实不懂,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把一切和盘托出,然后跟敖雪一起赴死。
可她……不能那么自私。
自己一介凡人命不值钱,但敖雪的生命很珍贵,她是龙族最年轻的龙,本该张扬恣意地活着,而不是跟她共存亡。
如果不是因为替她报仇,敖雪就不会犯下那等罪孽,也不会被天道下令惩罚。
她的河神大人为她做了那么多,她也总得做点什么吧?
时雨点头,强忍住眼泪:“让我再跟她多待一晚吧。”
敖沄面色冷了几分,却没多说什么。
时雨往前一步看着那道翻飞的身影,想把她的音容笑貌都刻在心里。
“河神大人,别打了,我没事!”
敖雪闻言立刻后撤,妖王也被涂罹拦住,父子俩眼神凶狠地盯着敖雪,像是要随时把她撕碎。
敖沄上前,柔声:“父亲,您消消气。毕竟是我跟涂罹的婚宴,若是动了刀兵,难免叫四海八荒看了笑话。”
方才就是她鼓动涂罹去阻止妖王,不然这场打斗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今日来的大部分都是上次见识过敖雪发疯的,法力一般的不敢阻止,法力高深的作壁上观,若不制止,他们可能真的会打个天昏地暗。
更何况,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工夫陪他们玩。
敖雪急急朝时雨跑去,问道:“没事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时雨摇摇头,对她说:“我们回去吧,我只想我们两个人待着。”
敖雪见她脸色不好,抓着他的手问:“是不是敖沄对你做什么了?小雨,告诉我好不好?”
时雨回握住她的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信你,但……”
时雨牵起唇角,声音灵动:“那我们就回去吧,这些人也太多了,吵得我头疼。”
敖雪看看周围,似乎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她们身上,确实会给时雨造成压力。而且她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导致她心绪烦乱,不安感在增加。
这西海龙宫里每条龙都心怀鬼胎,居心叵测,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好。
她牵住时雨的手,说:“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我们还是走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只要出了龙宫,随便落脚哪里都行。
时雨摸摸脖子,回道:“但我有点不舒服,要不再留宿一晚吧?”
敖雪动了动嘴,最终还是妥协了,毕竟她刚刚才晕倒过一次,她不敢赌。
两人正欲离席,身后传来敖夜的声音。
“把你姐姐的婚宴搞得一团乱,就这么走了?”
敖雪转头看她,语气讽刺:“那还能怎么样,再剔骨抽筋还你?”
敖夜被噎得说不出话,敖雪带着时雨毫无顾忌地离开,留下一众面色各异的宾客。
敖沄嘴上还在安抚丈夫和公公,眼神却死死盯着两人,唇角露出不甚明显的诡异笑容。
回到栖风宫,敖雪把人抱到秋千,自己则蹲在时雨面前,握着她的双手轻轻摩挲。
“敖沄威胁你了吗,还是做了别的?不要有任何隐瞒,全部都告诉我。”
时雨抓着她的手咬一口,说:“不是跟你说了什么都没有吗,你果然还是不相信我。”
敖雪盯着她看了好一阵,这才舒了口气,把头靠在她的膝盖上,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你知道我能看穿你的想法吧,所以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
时雨低头,发丝垂下来落在敖雪脸上,掻得她脸颊发痒,她转头看时雨,发现对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敖雪被她如夜空般幽邃的眼睛吸引,没有立即回答,好一会儿才说:“你这个眼神……怎么好像想把我吃了?”
时雨眼里浮上笑容,声音出口的同时吻已经落下。
“就是你想得这样。”
时雨的唇还没贴上来,敖雪已经把嘴张开了,一个很轻很轻的吻,气息都没乱就结束了,她却觉得无比的诱惑。
敖雪站起来,把时雨从秋千上抱下来,自己坐上去后让她坐在腿上,使用法术催动秋千荡起来。
“你身子不适,不能再继续了。”
她把脸埋在时雨颈窝,说话的时候炙热的呼吸打在肌肤上,让时雨原本就敏锐的脖子越发战栗。
她往后瑟缩一下,随后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噙住时雨的唇。
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而是撬开牙关一番扫荡,直到把敖雪勾的呼吸急促,喘。息声一声接一声,才稍微拉开距离,用充满水雾的迷离双眸看着她。
“真的不要吗?”
敖雪闭了闭眼,艰难地说:“小雨,别闹,等你身体好了……”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时雨的手钻。进她的衣襟,在她耳边轻轻吹气。
“我的身体没问题,所以……快点。”
敖雪牙都咬碎了还是没能克制住,她在心里暗骂自己一句,手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诚实地覆了上去。
时雨低咛一声,柔弱无骨地伏在她怀里,将手里的莹白放进嘴里,轻咬慢吸,每一下都带着致命的诱惑。
敖雪哪经得住这种考验,干脆推翻先前说的所有话,张嘴吮咬时雨纤白的脖颈,手也撩开了幻彩的礼服裙摆。
秋千荡到最高点再急速落下,时雨靠在敖雪肩上,双眼泛红神情哀伤,一滴泪从眼尾滑落,将绯红的眼尾染得像血一般红。
“敖雪,我……”喜欢你。
第45章 河神的新娘
差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被时雨咬着舌头忍住,舌尖尝到了血腥味,她才低下头让眼泪肆意地流出。
很快敖雪的肩膀就湿了大半,她发觉今夜的时雨格外情动,无论是唤她名字的声音,还是身体反应,都十分激烈。
这是好事,可她就是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她停下动作,温柔地托着时雨的后颈,让她身体自然地后仰,以便能更好地跟她对视。
面前的小人儿眼眶通红,鼻尖也红红的,像受了委屈的小兔子,抽抽搭搭的不愿展露内心。
敖雪心里一痛,伸手擦掉他脸上的眼泪,语气无比柔和:“小雨,你到底怎么了?”
时雨转动眼珠,那层水雾就化成眼泪滚了出来,漆黑的瞳仁发着光,她缓缓弯起眉眼,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
“吓到你了?”
“你这样我怎么会不被吓到?”
敖雪轻拍她的后背,尾巴尖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时雨便娇弱的。咛一声,恰好的她唇贴在心口,这样一来唇瓣蠕动的触感格外明晰,那种酥酥。麻麻的痒意从心底传开,让她差点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吻住心神,敖雪轻吻时雨的鬓发,说:“我总觉得你有心事……就算跟敖沄无关,也告诉我很好吗?”
话是这么说,但她还是怀疑跟敖沄脱不了关系,只是现下要安抚时雨,没法跟敖沄对质,等时雨睡着了她会亲自去找敖沄的。
如果她执意不开口,那就把她的魂魄抽出来问,看她能坚持到几时。
时雨仰头看她,手抚上她的心口轻轻摩挲。
“是有件事耿耿于怀。”她的声音很轻。
敖雪忙问:“什么事?”
“我害怕你抛弃我。毕竟这世上美人这么多,几十年如一日对着同一张脸,感情也会被消磨掉。”
敖雪凝神屏气地听着,却发现担心的原来是这种事,不禁无奈地笑起来。
“果然啊,你这小脑袋瓜就没有正常的时候。”亏得她还担心这么久。
时雨不满地噘起嘴,娇嗔道:“毕竟你是神仙,我有这种担心不是很正常嘛?”
“是是是,我家乖宝说什么都是对的。”敖雪用腻歪的声音说道,“那怎么办呢,我是不是应该像你们凡人一样,发个毒誓之类的?”
“不用,我有更好的办法。”
“好啊,原来早就挖好坑了,就等着我往里跳呢。”
敖雪把她往上掂了一下,以便尾巴能顺利进去,就算说着这些,她也一直没忘记手上的动作,只不过频率略有收敛,才不至于让时雨失去言语而已。
时雨被撞得翻了个白眼,颊上绯色加深,喘。息声变得急促娇媚起来。
“不、不是……在说正事吗?怎么……”
敖雪将自己的脸贴在她脸上轻蹭,声音微哑:“没不让你说啊,我很期待我的小兔子会说出什么话呢。”
时雨斜眼瞥她,还未说什么就被狠狠反击,呜咽着趴在她怀里,眼泪比之前还汹涌。
“说啊。”
敖雪故意磨蹭,一下一下减慢速度,犹如隔靴搔痒,怎么都落不到实处。
这让时雨不由心急,从身体深处滋生的空虚感迫使她做点什么。
“又欺负我……呜呜……”
她委屈地哭起来,边哭边扭动纤细的腰肢,这在敖雪看来,简直可爱到无法言喻,心脏加速跳动,每一下都好像要从胸膛里出来。
敖雪浓密的睫毛轻眨,遮住眼底翻涌的欲望,将怀中的小人儿环住,吻上她的唇。
站在她旁边的时候不觉得矮小,怎么抱在怀里只有这么点呢?好像只有她的一半。
被噙住唇舌,时雨更加无法出声,她连呼吸都仰赖敖雪,更何况是做其他事。
那条调皮的尾巴一直在戏弄她,不是疯狂凿。刻就是把沾着晶莹水渍的尾尖给她看,很难说不是主人的恶趣味。
当那条斑斓的尾巴再次舞到她面前时,她一把抓住并咬住,然后就感觉敖雪的身体战。栗了一下。
很明显的战栗,就好像……
时雨抬头看她,就见敖雪满脸红霞,眼神也变得很奇怪。
“你肿么了?”时雨口齿不清地问。
敖雪轻声:“小雨乖,先把我的尾巴放开。”
她说话也大喘气,时雨觉得其中定有猫腻,于是稍微加重了些力度,还用舌尖去舔。
“唔……你……”
敖雪低咛一声,浑身发抖,脸红得似要滴血。
时雨顿了片刻,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于是变本加厉地玩她的尾巴,以报她之前欺负自己的仇。
“乖宝,放开好吗,你要把它咬断了。”
时雨眼神闪躲,装作听不懂她。
敖雪苦笑一声,猛地把她按到胸。前,随后便是一通凶猛的操作,暧昧的水声跟外面的海浪声交织在一起,毫无违和感。
最终,这场博弈以时雨的惨败告终。
对方完全是碾压之势,时雨找不到任何能赢的方法,只能弱声求饶。
“玩够了吗?”
趁时雨无力地喘。息,敖雪把尾巴从她手里抽出去,得了自由之后,那截尾巴又开始搞事,在脆弱之处扫来扫去,弄得时雨一再颤抖,之后毫无预兆地瘫软。
伏在敖雪的肩头,时雨的双眸被水汽遮住,整个人仿佛被抽掉了灵魂般空洞,眼睛也许久不曾聚焦。
敖雪低头亲吻她纤白的颈子,小声问:“所以你所说的那个办法是什么?”
时雨眨眨眼,看似在思考实则脑中一片空白,她沉默了好一阵,才用沙哑的声音说:“我听……敖沄说……”
敖沄差点杀了她,趁机给她使个绊子也不算做坏事,善良的小白兔这样安慰自己。
敖雪心想,果然她的小宝这两天不开心都是因为敖沄。
敖沄从小照顾她,在那件事之前她们是这世上最好的姐妹,后来自己受罚,敖沄从未曾去看过她她也不在意,但如果她把主意打到小雨身上,那这仅剩的情分便也可以舍弃了。
她的恩情她自己会还,小雨没义务牺牲什么。
敖雪压抑着心底的烦躁,问:“她说了什么?”
“三公主说,你们龙族一旦认定了某个人,就会拔一块鳞片给她,是真的吗?”
虽是无稽之谈,但小兔子恐怕已经认定了,若是自己说不是,她又要胡思乱想了。
“是,我拔一片尾鳞给你?”
她全身都黑黢黢的,只有尾巴上的鳞片比较好看。
时雨从她肩上起来,看着她说:“不,我要这里的。”
纤长手指指在心口的时候,敖雪表情僵了一下,随后她装作若无其事般,笑着说:“非要护心鳞吗,这东西对我们龙族来说比较重要,所以……”
“所以你不愿意?”时雨嘴上强势,心里却无比难过。
哪还有什么护心鳞?那对龙族来说万分重要,甚至能影响修为和寿命的鳞片,早被敖雪放进她身体里了。
敖雪有些紧张,小心地说:“绝对不是,就算你想要我的命我也会给你,只是……”
时雨顺杆往上爬,面*色凝重地问:“你该不会给别人了吧?”
敖雪百口莫辩,只能无奈地说:“我的护心鳞我确实不在我身上,但也绝没有送给别人,相信我好吗?”
“那它现在在哪里?虽然我很想相信你,但如果你不说明它的去处,我还是会有所怀疑。”
敖雪见她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子,只好和盘托出:“我的护心鳞在你身上。”
时雨装作惊讶的样子,问道:“你的护心鳞怎么会在我身上?你什么时候给我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被敖夜伤到迟迟不醒,我实在担心,就把护心鳞拔下来放到你体内了?”
时雨听得眼眶发热,却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跟她正常交流。
“可是我们俩种族都不一样,放在我体内不会排斥吗?”
敖雪被问得哑口无言,之前她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但时雨没表现出不适,便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而且护心鳞在时雨身上,还可以在关键时刻保护她,至少遇到重大危险能保住她的性命——虽然她并不会让时雨陷入险境。
时雨抓着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说道:“要不先取出来让我看看?我还没见过呢。”
敖雪“噗嗤”一声,揉着她的脑袋说:“不都一个样吗,我浑身上下除了尾巴上的鳞片,其他鳞片都是黑的。”
“那能一样吗?长在你身上跟你拔下来给我,意义完全不同!”
时雨说完,抓着她的手在心口位置摸来摸去,使得敖雪看她的眼神渐渐深沉。
“我看你是另有企图。”敖雪攥住那一团。
时雨轻吟一声,腰肢微弓,脸埋进敖雪的颈窝,张嘴咬住她的锁骨。
“快点嘛~”
娇媚的声音酥。麻入骨,傲雪哪拒绝得了?她把手贴在时雨额上,将那片闪着彩光的鳞片拿了出来。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她一边把鳞片递给时雨,一边问。
时雨伸手接过鳞片,只觉得掌心沉甸甸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捏着,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直到喘不上气。
眼眶发烫,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敖雪捧着她的脸,吮掉她眼尾的泪珠。
“怎么又哭了,小哭包。”
“只是觉得感动,原来你这么爱我。”
时雨说完,抱住她的脖子亲她,敖雪回亲她,蠢蠢欲动的尾巴又有了去处。
“怎么又……”
声音被吞掉,敖雪含笑看着她:“不是你想开始的吗?”
海浪声将两人的声音遮了大半,但还是有些许溢出,让这方海域都变得暧昧绮靡。
天将亮的时候时雨才被放开,她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还强撑着等敖雪睡着。
之后穿衣起床,她蹲在床边看了好久敖雪的睡颜,这才把手里的护心鳞物归原主。
护心鳞跟主人是有感应的,她一摊开掌心,那块散发着七彩光芒的鳞片就飞到了敖雪身上,隐没在她心口位置。
“希望你以后平安喜乐,自由如风。”
时雨的视线逐渐模糊,直到什么都看不见,她转身走出屋子,朝早就候在门口的谷秧走去。
“真要如此吗?”
“嗯。”时雨点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
谷秧表情复杂,她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别人的工具,果然人还是不能太游手好闲。
时雨仰头看她,眼泪遮着视线,她连谷秧的脸都看不清。
“谢谢你。”
谷秧叹口气,道:“唉,就当我乐于助人吧。不过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知道你为她如此牺牲,会是什么后果?”
时雨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语气轻快:“没事,那时我已经死了。”
第46章 河神的新娘
时雨了离开龙宫。
敖雪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她的气息从出了龙宫就被刻意隐去,无论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遍寻未果,敖雪只好去问敖沄。
她一路风驰电掣地到了大荒山,若不是敖沄提前在山门等她,她一定会杀进去。
“比我想象得来得晚,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冲动易怒,没脑子。
敖沄低头轻蔑一声,又开始装好姐姐。
“进去说吧,站在大门口说话,不是我的待客之道。”
“我不是来跟你叙旧的。”敖雪眸色沉郁地看着她,苍绿色的眼瞳变得幽暗,脸颊和脖子上隐约有鳞片浮现。
敖雪眼里的笑意淡去,沉声问她:“你想对我动手?”
“告诉我小雨在哪里,否则……”敖雪脸色倏变,粗长的尾巴拍在地上,扬起一地沙尘。
敖沄一挥衣袖,轻而易举就将那些尘土抹去,她盯着敖雪看了许久,忽而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
“好妹妹,你不好好把人看着,丢了就来找我,这是什么道理?我不记得自己跟你那个小情人关系有这么好啊。”
敖雪耐心告罄,尾巴朝她扫过去的同时,一声龙吟上半身腾空而起,利爪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敖沄颇为无奈地轻叹一声,似乎对她的行为很是心痛。
“我一直以为,就算你再怎么野性难驯,也不会对我……罢了,几百年过去,终究物是人非。”
敖沄没有迎上去,而是飞身后退,敖雪追上去,便落入了她早就设好的陷阱。
护山大阵开启,敖雪被困在由历代妖王法力加持的阵法里,一时难以脱身。
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没得要惊动大荒山的其他人,涂罹跑到敖沄身边,急切地问:“沄儿,你没事吧?”
敖沄摇头,不动声色地把他放在手腕上的手拂开,柔声说:“小九不懂事,我会跟她好好说的,你能不能带他们先离开。”
不仅妖王,连守护大荒山的几个大妖都来了,真的打起来敖雪讨不到一点好,更何况她的目的并非是让这些东西欺负敖雪。
即使再不听话,也是她从小拉拔长大的孩子,怎么能由着外人欺辱?
敖雪一爪一爪拍在结界上,她的眼睛赤红一片,充满愤怒地盯着敖沄,像是要把她撕碎。
敖沄目色平静地看着她,在涂罹走后,抬手收了法阵。
“你对那个凡人就这么执着?”
敖雪的爪子被捆仙绳绑住,只能龇牙咆哮,敖沄走到她面前伸手摸她的头,语气变得哀伤悠远。
“第一次见你,你才只有那么一点,转眼已经这么大了。”
如果当初没有利用敖雪毁掉跟凤凰族的婚约,现在是不是会不一样?可她不后悔。
谁也不能左右她的想法,主宰她的人生!
敖雪咆哮一声,声音阴郁到极点:“你到底!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敖沄后退一步,道:“你水淹人间村庄,造了这么重的杀孽,天道惩罚马上就来了。”
“那又如何?”敖雪毫不在意。
敖沄意在提醒她早做准备,却没想到她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一股郁气从心底升起,她反手甩了敖雪一巴掌。
“给我清醒一点!区区一个低贱的凡人,就让你这么着迷吗?”
敖雪被打懵了,顿了一下之后挣脱捆仙绳,一爪子把敖沄拍到地上。
先前看在之前的情分上,对她一忍再忍,没想到她竟然蹬鼻子上脸,不仅打她还侮辱小雨,这叫她怎么忍?
看来今日便可以把之前种种清算了。
“你挟恩把我骗回来,就是想拆散我跟小雨?”
“我是想救你!”敖沄从地上起来,露出了锋利的牙齿和爪子。
敖雪冷笑一声,回道:“我不需要你救,只要你别来打扰我的生活,我就谢天谢地了。你对我的恩情,早在我被剔骨抽筋的时候就已经还完了,以后别再拿这个要挟我!”
敖沄凄厉地笑起来,一声龙吟吼开,她化身为一条青龙,敖雪缠斗在一起。
两人都想将对方制服,最后还是不要命的敖雪略胜一筹。
敖沄被掐着脖子摁在地上,时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你把小雨藏到哪去了?!”
敖沄斜眼看她,状若疯癫:“我把她杀了,哈哈哈……”
“你再说一遍!”敖雪一爪子下去,敖沄的身体鲜血淋漓。
疼痛拉回了敖沄的理智,她还是怯了。
“她跟谷秧走了,自愿走的。”
敖雪面色一变,放开她就要离去,被敖沄一尾巴打得撞在山门前的石柱上。
“她不告而别,你就没有想过其中缘由吗?你身负罪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下天罚,两相比较,她选择谷秧不是更好吗?”
敖雪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绝无这种可能,我宁愿相信是谷秧给她下了咒。”
想起时雨,她的眼里划过温柔,与她冷硬的面色天差地别。
敖沄擦掉溅在脸上的血,愤恨地说:“疯子!”
敖雪落地化为人形,略微转头对敖沄道:“从今往后,我们之间再无任何情意可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抬步欲走,她又想起什么,眼神变得冷厉。
“也别再想着挑拨离间,要是你伤到小雨一根汗毛,我定拆了你这大荒山。”
敖雪纵身一跃,化成一道光影离去,敖沄伏在地上,喃喃地说:“我只是为你好,我错了吗?”
敖雪一路直往凤凰族的梧桐林而去,连身上的血都来不及擦,凤凰族一向与世隔绝,过着安逸的日子,看到这么一个人出现,吓得赶紧躲回家中,连族长都惊动了。
“敖雪?你怎么这副模样?”
族长谷霜是谷秧的母亲,从小看着她们长大,对敖雪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
“谷霜姑姑,谷秧在哪里?”
谷霜见她神色着急,又一身狼狈,心想应当发生了什么事,且这事还与谷秧有关。
“谷秧自半月前出去,至今还未回来,她姑姑说曾在龙王的寿宴上见过她,之后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
敖雪知道谷霜不会说谎,说了声“打扰”就要离开,谷霜拉住她,面露担忧。
“是不是秧儿惹你生气了?若是的话,我替她向你道歉,那孩子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是容易得罪人,你别放在心上。”
敖雪看她,回道:“没有,只是有事找她,姑姑不用担心。”
谷霜稍微放下心来,说:“那就好。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事,在姑姑这里休息一下再走吧,你现在……”
敖雪拒绝了她的好意,飞身离去,她只想赶快找到时雨,哪顾得上自己。
敖雪离开之后,谷荷从梧桐树后出来,走到谷霜身旁,与她并肩。
“那孩子……”
眉宇间充满了郁气,命格撞煞,天道惩罚即将降下,恐怕九死一生。
谷霜转头看她,眨眨眼睛:“我们帮她一下吧?”
谷荷:“个人因果,你我不能插手。”
谷霜撇撇嘴,道:“当年你强行闯忘川救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这能一样吗?”
“哪里不一样?”
谷荷不说话了。
谷霜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身往回走。
“今晚别来我屋里。”
谷荷无奈摇头,两步追上去:“听你的还不行吗?别生气。”
到现在了还要人哄,真不知道谁才是姐姐。
敖雪从梧桐林出去,嗅到了一丝谷秧的气息,全力往气息传来的方向找去,足足一个月才确定了她们的踪迹。
她们住在离西海最远的小镇里,两人租了一方小院,像之前在临溪城一样。
只不过时雨身边的人却不再是她。
敖雪跟在两人身后,直到入夜时雨睡下,才把谷秧叫出来。
两人见面先打了一架,谷秧照旧打不过敖雪,被死死按在地上,绚丽的尾羽都掉了几根。
“你把小雨拐到这里有何目的?”
看在凤凰族两位姑姑的面子上,敖雪尽量控制着想把她撕碎的冲动。
谷秧“呸”一声吐出嘴里的土,说:“你先放开我,脖子都要被你拧断了。”
“说!”敖雪愈发用力,谷秧疼得嗷嗷叫。
“这么明显还问?我俩私奔啊!没想到这么小心还是被你发现了。”
谷秧嘴上一点不露怯,又被狠狠打了一顿,羽毛飞了一院子,差点变成秃毛凤凰。
打雷了,敖雪踩在她背上,冷声问:“是不是你拐的她?你给她下咒了?”
谷秧安详地趴在地上,一言不发。
看来这臭龙丝毫没有怀疑小雨移情别恋,她们这样真的行得通吗?
“就不能是小雨喜欢上了我,自愿跟我到这儿吗?”
“少放屁,她怎么会喜欢你?”
谷秧刚要说话,就见房门缓缓打开,她干脆两眼一闭,不说多余的话了。
这臭龙不见棺材不落泪,等下亲耳听到小雨说不爱你,看你怎么办!
敖雪也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转头看去,时雨披着一件外衫,长发披散在背后,显得脸越发精致小巧。
那双以往总是亮晶晶地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任何应有的反应,就好像她是陌生人一样。
时雨走到台阶前站定,与敖雪四目相对,她必须咬紧牙关,才能控制自己不哭出来。
“河神大人,你怎么来这里了?”
敖雪放开谷秧,两步走到她面前,“这叫什么话,我来带你回去啊,这秃毛鸡偷偷把你带走,我担心死了。”
时雨表情平静:“是我自愿跟她走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跟她走?”敖雪伸手去牵她的手,被侧身避开。
看着对自己避如蛇蝎的时雨,她的心被狠狠剜了一下,疼痛逐渐蔓延。
“这还用问吗,我不想待在龙宫了,也不想跟你在一起了。”
“不想待在龙宫咱们可以回临溪啊,我本就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带你离开的。”
敖雪忽略后面那句,迫切地解释,她的眼神带着恳求,姿态低到尘埃里。
敖雪本就一刻不停地在找她,脸上的干涸在脸上,刚又跟谷秧打了一架,整个人灰扑扑的,看起来狼狈至极。时雨从没见过这样的敖雪,她的心揪着疼,却要一再说出伤害她的话。
她知道自己的话像利刃一样,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敖雪会为了她而死。
“就算回了临溪,我也不想跟你在一起。”
“这是什么意思?”敖雪快要哭了似的,“我们不是说好要相守一辈子吗?这么快你就忘了?”
“相守一生?你身上背了那么多条人命,随时都会死,你怎么跟我相守?”
敖雪一把抓住她的手,慌忙说:“我是犯下了罪业,但只要躲藏的好,陪你过这几十年还是没问题的。”
这便是问题所在。
犯了这么深重的杀孽,不主动求得天道原谅,还东躲西藏,逃避惩罚,那么一旦雷劫降下,她便必死无疑。
为了陪她过这几十年,连命都不要了,值得吗?
时雨觉得不值得,所以她要离开敖雪,让她活下去。
“我为什么要陪你过躲躲藏藏的日子?”
敖雪被问住了,好半天才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是说好了,但那时我不知道会这样,现在知道了离开不是很正常吗?我是个自私的人,只做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敖雪还是不相信她会抛弃自己,望着她漆黑的眼仁,想从里面看出些什么,但那双眸子里似积着铅云,什么都看不见。
时雨看着陌生人的时候,都不会这么冷漠。
敖雪十分难受,但心里隐约觉得不对,于是说道:“是不是敖沄或者龙宫的人跟你说了什么,你离开是为了我对不对?”
时雨冷嗤一声,甩开她的手:“您还真是自信啊,我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要死缠烂打吗?”
“我不信你会因为那种事背弃我,你不是喜欢我吗,那就要相信我啊!”
时雨紧握着手,指甲嵌进掌心里,才能继续保持冷漠的表情。
“您记错了,我从未说过喜欢你。”
谷秧看出时雨在强撑,连忙抖了抖身上的土,走到她旁边给予她力量。
时雨转头看她,用衣袖一点点擦掉她脸上的灰,嗔怪道:“大半夜不睡觉,跑到院子里跟别人打架,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谷秧思索了片刻,握住她的手,“抱歉,让你担心了,以后不会这样了。”
时雨朝她一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哦,下不为例。”
她侧身对着敖雪,于是对方没有看到她眼底浮现的泪光,落在眼底的都是她温柔地对着谷秧撒娇。
短短一个月时日,她在时雨口中成了“别人”,敖雪心痛难忍,眼眶赤红一片,脖子上青筋暴起。
她仍不死心,但话未出口,一股腥甜涌上喉头,五脏六腑绞在一起,从骨头伸出传来灼痛。
敖雪猝然喷出一口血,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前倒去。
第47章 河神的新娘
敖雪单膝跪地撑住身体,随后擦掉唇角的血,她用余光去看时雨,对方无动于衷。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是谷秧身上,那双圆润纯澈的眼睛看着谷秧,里面的温柔似要流淌出来。
看来是她想错了,敖雪自嘲一笑,忍着身上的剧痛从地上起来。
她以为真心一旦给出,就是一生一世,地老天荒的事,却没想到瞬息万变。
她以己度人,没有想过旁人不是她。
趋利避害是人之本能,时雨有这样的选择她没有立场责怪,可心脏还是痛得像被撕裂了一般,连吸进去的空气都似利刃一样刮着胸腔。
这副躯壳,随时都会碎成粉末。
敖雪心里冒出这个荒唐的想法,她很低很低地笑了一声,咽下再次涌上来的腥甜,拖着残躯往院门走去。
时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盛不下,顺着脸颊往下掉,如果不是谷秧死死拉着她的手,她早就冲过去了。
敖雪每走一步,她的心就揪一下,疼得眼泪汹涌,浑身发颤。
脚下一个踉跄,敖雪差点摔在地上,时雨脑子还未做出反应,步子已经迈出去了。
谷秧一个闪身拦在她面前,用甜腻的声音说:“困了?那进去睡觉吧。”
敖雪已经意识模糊,即便如此,她还是听得清清楚楚。眼神微动,积压许久的情绪终于涌上来,豆大的泪滴砸下来,将她猩红的眸子洇成血色。
嘴角渗出血丝,身上的每寸皮肉都在痛,敖雪却似毫无知觉,面色平静地走了出去。
敖雪的身影一消失,时雨就一下跌到了地上,她眼神空洞地盯着某处,许久才号啕大哭。
谷秧听得心里难受,蹲在她面前替她擦泪,“别哭了,被她听到怎么办?”
听到就听到,她可以跟敖雪一起死,可嘴张了半天,终究只有逐渐压抑的哭声。
直到酸涩的眼睛再流不出一滴泪,时雨才从冰凉的台阶上起来,她望向谷秧,眼里带着祈求。
“她受伤了,你去帮我看看她好不好?”
谷秧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时雨抓着她的袖子,神情恳切:“求你了……”
“唉!”谷秧说不出拒绝的话,“夜晚风凉,你先进屋吧,我会照看她的。”
不用时雨说她也会去探究一番,敖雪身上除了有被阵法震伤的痕迹之外,还有一道很奇怪的咒术。
这种咒术此前她从未见过,似乎是某个种族的秘法。
时雨温顺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走进屋里,生怕谷秧改变主意。
谷秧等她关上门,转身挥动翅膀飞走,一路循着敖雪的气息,很快就在城外不远的山上找到了她。
不久前还打她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此刻蜷缩成一团,黑色的鳞片散发着红光,周围的草木都被她身上的高温烧成没了。
差距有人东西靠近,敖雪转头一声嘶吼,牙齿变得尖利无比,绿色瞳孔变成了红色,满是阴郁狠戾。
谷秧心里一惊,连忙落在她面前,输送灵力给她,帮她压制那邪恶咒术的迫害。
“谁给你下咒了?”
敖雪朝她呲牙,低声咆哮:“滚开!不用你假好心!”
谷秧哪能弃她于不顾,不说时雨知道后会不会怪她,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也得把臭龙救活。
可单凭她的修为,根本就没法抑制咒术的发作。
“你能再撑一下,我回去找姑姑来救你。”
谷秧说完就火急火燎地要走,被敖雪一尾巴拍在石壁上,身上的毛都烧焦了一大片。
“你这个人怎么恩将仇报啊,我好心救你,你竟然打我?!”
敖雪冷锐地看她一眼,沉声道:“别把自己说得这么高尚,但凡你有点良心,都做不出抢别人妻子这种事。”
妻子?谷秧没想到她竟然把时雨当妻子看待。
眼睛一转,计上心头,“你最好别伤到我,我是瞒着小雨出来的,要是受伤了,她会伤心的。”
敖雪听了,身上的温度更高,鳞片都快被烧化了,也没余力再跟谷秧争辩,而是拼尽全力在跟体内的咒术抗争。
这咒术是谁下的她已经知道了,这么久还没要了她的命,应该是想让她忍受痛苦而死吧。
谷秧见状不敢再耽搁,当即一声凤鸣朝天上飞去,被两只拖着长长五彩尾羽的大凤凰抓住,丢到了山上。
谷荷跟谷霜落地,不关心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本族幼崽,反倒先去关心敖雪。
谷霜刚要伸手碰已经半昏迷的敖雪,就被谷荷一把拉开,紧接着一道蓝色天雷降下,直直劈在敖雪身上。
雷电侵袭全身,敖雪硬生生被疼醒,她伸手的咒术解开了,但天雷却一道接一道地落下。
那咒术暴露了她隐匿的踪迹,引来了天道惩罚。
敖雪皮开肉绽,奄奄一息,谷秧站在谷荷设的结界里,面露不忍。
“姑姑……”
谷荷看她一眼,她便乖乖闭上嘴,谷霜掐了自己一把,美目含泪,我见犹怜。
“真的不能出手相助吗?风烬临终前是怎么跟我们说的?”她轻轻吸着鼻子,掉两颗小珍珠。
谷荷叹口气,将几道天雷引向别处,强行保了敖雪一命。
谷霜星星眼看她,夸道:“我就知道你不是那么冷漠无情的人,小荷真棒!”
“那我可以进屋睡吗?”谷荷一脸认真地问。
谷霜看一眼谷秧,颊上飘红:“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
嗔怪一句之后,她靠近谷荷压低声音:“可以哦。”
谷荷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又替敖雪挡下一道天雷。
敖雪被劈得仅剩一丝残息,鳞片被烧毁了大半,露出鲜血淋漓的皮肉,但这只是惩罚的开始。
之后她全身的鳞片被刮去,龙尾也被斩断,剔骨抽筋之后,被丢到了暗无天日的混沌河水中。
谷霜看得满脸泪水,她伏在谷荷怀里,哽咽着问:“这孩子能活下去吗?”
谷荷轻拍她的后背,道:“若是百年之内能重新长出血肉之躯,便能活下来。”
谷霜没有问另一种可能,因为敖雪不是一般的龙,她一定可以浴火重生。
时雨坐立难安地待在屋里,没过多久,方才还清风朗月的天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
忽然一阵心慌,她的脑中传来敖雪凄厉的龙吟,无比清晰的感觉浮现在眼前,她拔腿就往外跑。
敖雪正在经受折磨,她要去找她。
还没跑出院子,一道天雷劈在她身上,顿时剧痛袭来,眉心似有什么东西要破题而出,灼热滚烫。
那种快要将她撕裂的痛苦一再侵袭,时雨实在承受不住,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时雨晕倒之后,眉心飞出一枚幻彩鳞片,阻挡了天雷余威之后,化成无数彩色光点没入她的身体。
在电闪雷鸣中,少女的身体开始发生变化,但夜色实在太浓郁,把一切都遮掩不见,唯有她身上淡淡的光晕经久不散。
惊雷过后,天空像破了个洞似的,雨水瓢泼而下,很快地上就聚集起一股不小的水流,将唯余皮肉的黑色巨龙冲到了山下,然后一路往看不见的前方蜿蜒流去。
谷秧想跟上去,被谷荷拦住。
“不可再插手了,否则我们也会被卷入其中。”
谷霜收回悠远哀伤的目光,对谷秧道:“听你姑姑的吧,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风烬若是知道自己付出生命留下的血脉,现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会后悔当年一意孤行跟敖夜在一起吗?
三人在雨中站了许久,直到天将破晓,谷荷才松了口气似的说:“没事了,回去吧。”
谷秧没有与她们一起动身,两人停在半空转头看她,动作出奇的一致。
谷秧磕巴着说:“我还有未做完的事,你们先回吧。”
谷霜刚要开口,就被谷荷打断:“好,等你玩够了再回来吧。”
说完便拉着谷霜回梧桐林,这熊孩子不在,正好可以过二人世界。
谷秧回到城里,刚落到院中就看到倒在地上的时雨,她连忙上前,手还没碰到时雨,就被她身上神秘的法力弹开。
她愣怔了片刻,而后似叹息般说:“你还真是机关算尽啊。”
这只臭龙连最珍贵的护心鳞都给了时雨,她连一丝赢的机会都没有。
她抬手为时雨抚平身上的法力波动,然后把她抱回屋里,坐在床边看着她连呓语都是敖雪的名字,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
果然感情这东西就是一物降一物,昔年她万花丛中过的时候,哪想过会被利用得这么彻底?
罢了,是她自愿的,怨不得别人。
时雨昏迷了整整三个月,如果不是身体一切正常,谷秧差点把她带回梧桐林求姑姑救治。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距离她们住的地方很远处的一座山轰然倒塌,凭空出现一条漆黑的河流,河水翻涌奔腾流向前方时,时雨猛地睁开了眼睛。
耳边传来激荡的浪涛声,漆黑如墨的河水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一个庞然大物出现在漩涡中心,黑色的尾巴轻轻摆动,引起的震动却惊天动地……
漆黑的瞳仁蒙上水雾,时雨低声呢喃:“河神大人……”
第48章 河神的新娘
从那天之后,时雨成了不老不死的怪物。
她走遍了这片土地,见证了沧海变桑田,王朝更迭,世事变迁,回首已是百年。
这百年来她再没见过敖雪。
谷秧说,她正在某个她们都不知道的地方接受天罚。
她想,只要她活着就好。
就算此生再也不见,也没什么。
时间一久,时雨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淡忘了敖雪,每当这种时候,敖雪总会闯进她的梦里,什么也不说就望着她。
那张脸仍旧明媚精致,笑容也很温柔,斑斓的龙尾缠上她的腿,耳边传来低沉的嗓音。
“小雨……”
时雨猛地惊醒,屋子里飘着香雾,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恍惚中她好像真的看到有人站在面前。
她下意识伸手,什么都没抓到。
白雾没有形状地往四处飘散,等最后一点香气消失,时雨的房门被从外面打开。
来人穿着一双月白缎面绣花鞋,鞋头坠着一圈豌豆大小的珍珠,用金丝银线描边,显得十分贵气。
再往上是红色幻彩织锦裙,层层叠叠的裙摆随着步伐摇曳,像一朵朵盛开的凤凰花。
八月初暑气还未消,天热得像个蒸笼似的,谷秧上身只着一件轻薄的青色纱衣,随意地披在身上,走着走着一边袖子就滑到了臂弯处。
她停在时雨床边,俯身看她:“又做噩梦了?”
时雨浅笑,回道:“是个美梦。”
“那就好。”谷秧眼尾轻挑,大概已经知道她梦到什么了。
时雨掀被下床,刚要弯腰穿鞋,谷秧却先她一步拿起她的鞋子,另一只手还握住了她的脚。
时雨抬眼看她,谷秧翘起唇角,半开玩笑地说:“这么久不见,给我个表现的机会。”
她说着就要帮时雨穿,被时雨一脚蹬地坐到地上。
时雨顺势从她手里拿过鞋,麻利地自己穿好,这才站到谷秧面前,笑着垂眸看她。
“这么久没见,待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
这么多年两人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所以时雨才用这种方式回绝她。
谷秧用开玩笑的方式跟她亲近,那她也用开玩笑的方式拒绝。
这很合理。
时雨施施然走出房间,谷秧坐在地上看着她的裙角消失在门口,转过头轻叹一声,然后无奈地笑起来。
一百年了,无论她怎么开屏,时雨连看都不多看她一眼,她就这么喜欢臭龙吗?
谷秧暗骂一声敖雪,缓缓站起身来去找时雨。
时雨现今住在临溪城的那座宅子,池塘里的锦鲤已经很大了,全身冒着金光,谷秧说是快要化形了。
那成片的荷花在某个暴雨夜死了一大片,只有一朵比人还大的孤零零地开着,看着它时雨总能想起刚住进这里的第一天。
她跟敖雪在那朵巨大的荷花下……
有时她会想,要是荷花也修成人形了,会不会记得那天的事。
虽是比较隐秘害羞的事,但时雨更多的是期待。这世上好像只有她一个人记得敖雪,她再过几百年就会彻底。
多一个人记得也是好的,这样至少能证明那不是*她做的一场梦。
洗漱完后,时雨拿着伞准备出门,刚走两步谷秧就快速移到她的伞下,并顺势从她手里接过伞柄。
时雨轻笑,与她并肩往外走。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不提醒谷秧该出门了,毕竟无论她在做什么,只要看到自己动了一下脚,总会快速跟上来。
二十年前人间昏庸皇帝的暴政被推翻,新皇出身草莽,开局一个碗,结局一个国。
一手烂牌打成了王炸,成了一位勤政爱民的开国皇帝。
这几天是皇帝诞辰,举国上下欢庆,临溪取消了宵禁,百姓彻夜狂欢。
自从成了不死的怪物之后,时间对时雨来说就没了意义,走走逛逛,转眼便到傍晚。
气温有所下降,风里夹杂着潮湿的凉意,应当是快要下雨了。
时雨转身问谷秧:“去那边的酒楼歇歇吧,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都行。”
谷秧笑道:“那我要把你吃垮,等你没钱了就把你带回家养着。”
时雨白她一眼,回道:“你以为我这一百年是白活的?”
没事干的时候她就会跑去赚钱,这么多年早就富甲一方了。就算谷秧把她的族人全部叫来吃一顿,都不会把她吃垮。
谷秧露出遗憾的表情,说:“唉,看来得另想办法了。”
“快走吧,不然我可要改变主意了。”时雨笑意不减,眉眼昳丽妩媚,颇有一种成熟的风韵。
婴儿肥退去之后,她的脸变成了紧致饱满的瓜子脸,眼睛也略狭长了些,成了含情勾人的桃花眼,这使得她身上的气质也发生了改变,从小女孩成了风情万种的大人。
谷秧被她的笑容晃了眼,心底轻微悸动,她的眼睛闪烁一下,悄悄将目光移开。
这些年她一直在时雨身边,无论在明处还是暗处,一直以朋友的名义自处,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真正的是什么。
如果被时雨知道自己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她肯定会被吓跑,但她亲眼看着当初的小女孩长成现如今这般明艳的样子,又怎么能不动心?
“别发呆了,快点!马上要下雨了,我可不想变成落汤鸡。”
时雨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谷秧朝她一笑,刚要说来了,一阵凉风就灌进了她嘴里,失去声音的同时,面前的场景也变了……
时雨说完继续走,身旁很快就多了个人,她以为是谷秧便没在意,直到手被紧紧握住,才惊讶地转头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蓝色的眸子,其次便是挑不出任何毛病的五官和分明的轮廓,漂亮到让人移不开眼的一张脸。
时雨怔怔地看着,大脑一片空白,呼吸都停滞了一瞬。这张脸熟悉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为已逾百年未见,熟悉是因为……昨晚刚梦到过。
那双苍蓝色眼睛的晶莹剔透,以至于时雨能清晰地看到自己失措的脸,随着对方开口说话,蓝色海面上掀起了风暴,寒霜一层层落下。
“好久不见,我的新娘。”
时雨想开口应答,可舌头仿佛被冻住了似的,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对方牵起一边唇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怎么?才一百年就忘了我是谁?”
一声闷雷炸响,豆大的雨点落下,刚还人满为患的街上,只剩下气氛诡异的两人。
手上传来的温度和力道告诉她不是做梦,即使腕骨都快要被捏碎了,时雨还是感到心安。
她忍着泪意,用哽咽的声音回:“好久不见。”
从未想过此生还能再见,便也不知道久别重逢该说什么,再加上过于激动头脑发晕,当下想到的只有这四个字。
敖雪嗤笑一声,冷郁道:“看来你对我无话可说,但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她上前一步捏住时雨的下巴,让时雨仰头看她,嘴唇只有毫厘之距,呼吸可闻。
大雨中,两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爱和恨的界限也变得不分明。
敖雪原想让她经历跟自己一样的痛苦,可被那双雾气朦胧的双眸盯着,心里的郁气竟神奇地消失了。
她低头一口咬住时雨的唇瓣,反复吮。咬厮磨,直到嘴里弥漫起血腥味才放开。
时雨眼里的水汽凝成眼泪,随着身体轻微地晃动滚到脸颊上,被雨水冲刷下去。
敖雪低头看着她,问:“为什么哭?”
时雨吸吸鼻子,红着眼睛看她,恰好一道惊雷劈下,敖雪下意识就把人抱到了怀里。
时雨终于绷不住了,把脸埋在她怀里失声痛哭,她的声音并不大,可敖雪却从里面听出了很多,她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手上力道不断加重,像要把怀中的小人儿嵌进身体里。
哭了好一阵子,时雨才勉强收住眼泪,她的眼睛红着,鼻尖也红红的,仿佛受了委屈的小兔子,看得敖雪心里酸涩发软,语气都不自觉柔和起来。
“除了那句,没别的想跟我说吗?”
“有。”时雨带着哭腔,声音糯糯的。
敖雪眸色微变,问:“什么?”
时雨抱住她,闷声说:“我很想你,特别特别想你。”
敖雪的心被她的话吊了起来,七上八下的,可一想到刚才她跟谷秧浓情蜜意的画面,唇角的弧度立刻收敛。
“想我?为什么想我?你不是移情别恋了吗?”
说完之后她紧张地手握成拳,心更加没有规律地跳动。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样的答案,总之如果时雨不给她满意的解释,她就把人掳到河底关起来,让她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没有移情别恋,那时骗你的,对不起。”
时雨不知道这样说是否会对敖雪有不好的影响,但她忍不住了。
日思夜想了一百年的人就在眼前,如果还要说绝情的话彼此伤害的话,那她宁愿现在就去死。
敖雪心里一震,某些被忽略的细节串联起来,一切都变得清楚明了。
当时她被敖沄下了咒,再加上好不容易找到人,对方却说不喜欢她了,心烦意乱之下才没有想通其中的关窍,其实仔细一想就能发现很多漏洞。
龙族的护心鳞只能送给心意相通之人,如果时雨真的不喜欢她了,护心鳞怎么会还在她体内,还帮她抵挡了天雷,使得她变成半仙之体不死不衰。
但最重要的一点是,时雨不是会因为外力变心的人。
她会这么做只可能是有人说了什么,让她不得不做出这种选择,只可惜当时她缺乏判断,这才造成了误会。
迟迟等不到她的回应,时雨有些害怕,从她怀里起来看着她,眼里泪水满溢马上又要哭。
“你不相信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敖雪俯身靠近,她下意识闭上眼睛,泪水沁出沾湿了翕动睫毛,让她显得楚楚可怜。
敖雪眼中精光一闪,低声说:“刚才你还跟谷秧举止亲昵,像一对璧人似的,叫我怎么相信你?”
“那要怎么样你才会相信我?”时雨委屈地瘪嘴,小心地揪着她的衣袖。
敖雪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嘴唇贴着她的耳朵,用气声说:“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时雨尚未反应过来,人已经到自己房间了,身上的湿衣被剥除干净,青色龙尾缠上她纤细好看的双腿,冰凉的触感惊得她浑身发颤,下意识就想逃离。
敖雪手抚上她白皙的大腿,抬眼间就将她的双手绑到了床头。
手脚皆被束缚,时雨彻底沦为她的猎物。
“身体是不会说谎的,想要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那就努力取悦我吧。”
第49章 河神的新娘
取、取悦?敖雪说的话让时雨面红耳赤,可她并不觉得反感,反而还有种异样的兴奋。
久别重逢,她们对彼此的身体都没有那么熟悉,气息喷洒在肌肤上,都能让她战栗许久。
敖雪抓住她的脚踝,在白皙纤细的小腿上印下一吻,感受到唇上肌肤的颤动之后,张嘴将香软的肉咬住。
时雨失声惊呼,声音细弱勾人,意识到这点之后,她便有意克制声音,只有些许沙哑的音调溢出。
敖雪的唇从小腿一寸寸往上,所过之处皆留有红莓和牙印,很快她便来到了寻找已久的桃源。
时雨已经抖得不成样子,在她的唇覆上来之后,一把按住了她的脑袋。
强烈的冲击让她腰肢弓起,手上的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与压抑的喘息混合在一起,催生出更多的欲。念。
时雨眼睛里聚满了泪水,以至于她视线模糊,脑子也渐渐昏沉起来,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敖雪的触摸,以及不断涌来的刺。激和麻酥。
敖雪略微用力,手指缝里就有雪白的腿肉挤出,她的眸色一变再变,蓄积起了阴暗浓重的欲,烧得她头脑发晕,理智也在崩坏。
耳边是妩媚的娇。吟,落进耳里像催化剂一样,让她的心不停地鼓噪,敖雪抬眼看时雨,双眸晦暗地看不清其中情绪。
时雨手脚都被束缚,只能任由敖雪予取予求,手腕被铁链磨出了红痕,身体里却窜出一股难言的愉悦,经久不息。
她扭动腰肢想要感受更多,却被敖雪一把扣住纤腰,唇齿更深的贴上柔软,很快便得到了她想要的。
脚背绷直,双腿打颤,漆黑的瞳仁被泪水洗得发亮,眼睛却空洞无神,似是陷入了某种美梦。
浅蓝色床单被洇成深色,敖雪的唇角也沾了水渍,她很满意得到的答案,起身跨在敖雪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垂下的眼皮让那双眸子变得狭长,从里面露出的狂热和贪婪,能直接将潮湿的空气点燃。
时雨回过神来时,敖雪已经躺到了她身侧,呼吸倾洒在她的脖颈,让她不由脊背发麻。
敖雪将她箍在怀里,亲吮她的耳垂和颈项,呼吸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显得格外绮靡。
时雨抓着她的胳膊,试图稍微分开些距离,不仅没有达到目的,还被狠狠咬住肩膀。
“想逃到哪去?”
肩上传来刺痛和麻痒,就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时雨实在受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敖雪一瞬间理智回笼了,连忙放开她的肩膀:“咬痛你了吗?抱歉,我太兴奋了。”
“不、不痛……”时雨的声音娇弱软糯,“别再逗我了,快点。”
敖雪喉咙一滚,眼神顷刻晦暗:“小雨,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时雨转头看她,一双漂亮清澈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晨间带着露水的桃花。
她动了动红润的嘴唇,带着哭腔说:“要你。敖雪,我想要你。”
听到这句话后敖雪的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即那根一直绷着弦断裂,理智七零八落。
她低吼一声将时雨抱得更紧,龙吟出口之际,那条五彩斑斓的尾巴缠住时雨的双腿,在其间游走攀升……
她的脸颊和脖子隐约浮现青色鳞片,眼睛也变得幽邃危险,完全成了只有本能的兽类。
时雨无意瞥到她眼里的贪婪,吓得心里一紧,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自身体深处滋生,让她变得焦躁不安。
“敖雪,敖雪……”
她抓着敖雪的手,用双腿去蹭她的尾巴,看似无意识的动作,却充满了魅惑和引诱。
敖雪掐着她的脖子与她亲吻,与此同时,蓄势待发的龙尾也游进了巢穴,末端被温热包围。
时雨闷哼一声泪水滚落,被敖雪抓到空子撬开齿关,为所欲为地攫取掠夺,怎么吃都吃不够。
渐渐地,时雨感觉脑袋晕乎乎的,肺里的空气也越来越少,敖雪却还抓着她的脖子,不停厮磨吮。咬。
唇齿纠缠,彼此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分不清你我,不断攀升的体温将空气都蒸得潮湿炙热。
时雨轻哼着抗议,声音还没亲吻的声响大,再加上敖雪完全沉浸其中,根本就听不到她的声音。
斑斓的尾巴被水浸润之后,变得更加绚丽多彩,时雨白皙的腿被鳞片刮蹭,红了好大一片,有种莫名的色气。
时雨四肢发软,完全瘫软在敖雪怀里,察觉她情况不对,敖雪这才颇为不舍地放开她。
甫一呼吸到新鲜空气,时雨就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她满脸通红,咳出生理性眼泪,可怜的模样让敖雪神色微变,产生一种诡异的心理。
好想看她哭,好想看到她乱七八糟的样子,好想让她凌乱崩溃……
敖雪噙住时雨的脸颊,低声说:“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变得这么放荡?”
时雨没想到她会用这么下流的词语,略一愣怔之后,委屈地红了眼,泪水控制不住地掉。
“你胡说,我没有。”
“怎么没有?你自己看。”
敖雪把龙尾举到她眼前,上面晶莹的水渍让她无从抵赖,时雨移开目光,仍旧否认。
“不是这样的,你怎么能这样说?”
时雨哭得很伤心,敖雪却只想欺负她,她扣住时雨的下巴,让她转头面对自己。
“你这副身子,一个人的时候是怎么撑住的?”
时雨眼里闪过羞耻,挣扎着将脸转到了旁边。这样一来,敖雪就什么都知道了。
“一个人的时候怎么玩儿?”
时雨哭着摇头,想从她怀里逃出去,但她的力量在敖雪看来,就跟小兔子没什么两样,怎么可能挣脱得了?
敖雪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将她的腿抱起来,像抱小孩解手那样,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龙尾的行动轨迹一览无余,敖雪哑声问:“乖宝,喜欢吗?”
经过刚才的羞愤,时雨已经不那么抵触了,她虽不敢去看,却还是如实回答说喜欢。
敖雪低笑一声,又问:“那喜欢这个还是喜欢自己来?”
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时雨感觉自己快要被热气烧死了,但某只龙就是不放过她。
尾巴快速搅动几下,敖雪贴着她的耳朵:“小乖,说话啊,更喜欢哪个?”
“喜欢你,别问了!”时雨拔高声音,说完后整个脑袋都在冒烟。
敖雪翘起唇角,笑得非常满足,当然该做的也没落下,龙尾舞出残影,时雨在她怀中不停瑟缩,背部弓成了不可思议的弧度。
这么玩了一遭,敖雪开始不满足于小打小闹,她揽着时雨的腰为她换个位置,咬着她的唇问:“谷秧睡过这张床吗?”
时雨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半天才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她怎么可能睡过我的床?”
敖雪眸光幽暗地看着她,就像正宫在质问出轨的妻子。
时雨气得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她伸手推敖雪,哽咽着说:“放开我,我不要太好你了。”
敖雪像个痴女似的笑起来,扣着她的后脑勺亲她,“是取悦,我的小雨实在太乖了,连这两个字都说不出口。”
时雨左躲右闪不肯让她亲,但哪能躲得过诡计多端的龙,不让她亲嘴她就亲别的地方,弄得她浑身虚软无力,只能乖乖伏在她怀里。
雨势渐大,风吹得窗户“嘎吱嘎吱”地响,但无论外面情况如何,室内却是一片春色旖旎。
正在兴头上,哪有空管外面的疾风骤雨?
敖雪扣着时雨的腰,坏笑着说:“乖宝,你还没回答我呢。”
时雨累得够呛,哪有工夫搭理她?她的双手仍被绑着,但那铁链却被吊到了房顶,一上一下地牵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头看敖雪,问:“什、什么……回答?”
敖雪屈起腿她往上掂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我不在的时候都是自己安慰自己的?”
时雨没想到她还惦记着这个,干脆破罐子破摔,回道:“你不在自然有人代替你,我又不会委屈自己。”
敖雪没想到她竟会这么说,虽然知道是假的,心里还是不由吃味,长臂一伸把人按到怀里,指尖翻动激起无数水花。
时雨连出声的机会都没有就交代了,狂烈的冲击袭来,她猛然张开嘴咬住敖雪的肩膀,殷红眼尾泪珠滑落,美得让人失语。
敖雪转头看她,眼泪掠过一抹狡黠,她叼住时雨的耳朵轻磨,又说出让人羞赧的话。
“你找的那个人有我厉害吗?”
时雨听得心里一悸,眼泪都止住了,她不敢再说挑衅的话,否则敖雪真可能让她死在床上。
“怎么又沉默了,这问题有那么难回答吗?”
时雨趴在她的肩上,懒懒地说:“你厉害。”
敖雪唇角的弧度压不住:“你说什么,没听清。”
时雨干脆扯着她的耳朵,大声说:“你厉害!你最厉害!只有你能让我感受到快乐!”
敖雪没想到她会趁机表白,愣怔片刻后脸上漫上绯色,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我也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时雨心想我也没说喜欢你啊,怎么驴唇不对马嘴的?可她也仅得这么点空档,根本来不及问。
“再来一次。”
“这是你第三次说这句话。”
第50章 河神的新娘
在敖雪一次次的耍赖中,天亮了。
得亏时雨体内有护心鳞,才不至于晕过去,不然她这种玩法,早就不省人事了。
时雨没有细数,只记了个大概——敖雪说了五次“最后一次”。
在这种事上,她极擅打自己的脸,每次哄着她说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休息片刻后仍旧会继续。
到最后时雨已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她伏在敖雪怀里,像一块软软糯糯的白糖糕。
敖雪小心地抱着人去清洗,时雨呓语一声往她胸前蹭,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有红晕,又乖又可爱。
敖雪心软得一塌糊涂,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以便她能睡得更安稳。
小兔子就算长大了也还是兔子,跟以前一样爱哭爱撒娇。
温水浸润全身的时候,时雨醒了,睁眼就看到乳白色的肌肤,她眨了眨眼睛,伸手捏住摇晃的柔软。
“嘶——”
敖雪倒吸一口冷气,低头看着做坏事的人,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
“你在做什么?嗯?”
她靠近时雨,张嘴咬住她的耳朵。
时雨掐着尖尖揪起,回道:“你老是摸我的,我试试是不是真的很好摸。”
敖雪微微错愕之后低声笑开,胸膛轻微震动,温度传到时雨身上,让她有些心痒。
“那你试出结果了吗?”
“还得再试试。”
时雨回答完,掐着那团放进口中,像敖雪对自己做的那般,舌尖勾缠着细细品尝。
敖雪又吸了口气,喉咙轻轻滚动一下,按住时雨的后颈,把她往身上带。
时雨反应过来,抓着她的双臂将她按在浴桶边缘,骑在她身上俯视她。
小白兔亮出了她的“利爪”,敖雪只觉得有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底氤氲着浅浅的温柔,被浴桶里的水汽遮得朦胧。
方才一时情急才这样,现在该做什么?时雨有些懵,但看到敖雪一脸从容的样子,突然想给她点教训。
她俯身咬住她的心口,低声道:“其实我也会……”
敖雪来不及问她会什么,时雨的动作就给了她答案——小兔子似乎想以下犯上。
百年不见,不仅长大了,连胆子也大了不少。
有趣。
敖雪更舒服地靠在浴桶边上,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抓着她放在胸口的手,张嘴咬住。
她叼着那两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含糊地说:“要我帮忙吗?”
时雨以为她会反抗,没想到她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反倒把她置于被动的境地。
“看来不需要。”敖雪拿出她沾着水渍的手,眉眼含笑,“那便自己来吧,我很期待你的‘手法’。”
时雨莫名脸红耳热,她抖着手去抓敖雪的腿,许久都没有更近一步。
“怎么了乖宝?”
敖雪明知故问,并屈腿把她往上掂了一下。
时雨倒在她怀里,停在水下的手被龙尾缠住,缓缓往另一处攀去。
为什么在往她的……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龙尾已经抓着她的手嵌。进去了。
“不是让我休息吗?”她泪眼迷离地看着敖雪。
敖雪抬起她的下巴亲她,伸出舌头轻舔她的唇瓣,气息灼热嗓音沙哑。
“我慢慢来,不会影响你休息的。”
只可惜说得和做得完全不一样。猛然一击让时雨眼泪激增,连话都说不利落,呜咽着趴在她怀里哭。
敖雪低头亲吻她的鬓发,察觉到她想把手收回来,尾巴缠得更紧,摆动的频率也比之前更快。
“不要了,好累……我会死的……”
时雨哭得梨花带雨,眼泪掉在傲雪的胸膛上,跟晃荡的水混合在一起,在肌肤上留下湿润的痕迹。
敖雪亲吻她的侧脸,咬着她的鼻子说:“不会的,乖宝身上有我的护心鳞,永远都不会死。”
话是这么说,但时雨真的很累,她的双手无力地垂下,眼前一片空白,有种随时会昏过去的感觉。
……敖雪掐住她的脖子吻上来,直到将所有空气掠夺殆尽,才缓缓放开她,让她犹如飘絮般软绵绵地跌在身上。
“小雨,喜欢吗?”
时雨双眼失神,脑子里不断闪过白光,良久才找回一丝思绪,她抬头看一眼敖雪,软软地窝到她怀里。
“喜欢你。”
这世上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敖雪本是问她喜不喜欢这场情。事,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她感觉脸颊烫了起来,同时心脏也在“怦怦”跳个不停。
“知道了。”
她把脸埋进时雨肩窝,感受着心里的悸动,耳尖浮上浓郁的绯色。
一觉睡醒,时雨才想起谷秧,她想问敖雪把人弄到哪去了,但敖雪还没醒。
确定身旁的是活生生的人后,时雨这才放下心来——幸好这一切都不是她的异常幻梦。
时雨盯着敖雪看了一会儿,做贼似的凑上去亲了她一下,还没退回来就被揽着腰按到了怀里。
“该怎么惩罚偷香的小贼呢?”
时雨脸埋在她胸前,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淡淡的体香萦绕鼻间,这让她感到十分愉悦。
“就罚我一辈子为你暖床吧。”
她的声音充满了雀跃,比太阳还要让人觉得温暖,敖雪控制不住地牵起唇角,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好,那就这么办吧。”
两人在床上耽搁了好一阵,晌午准备出门吃饭的时候,时雨才想起被遗忘的人。
“谷秧呢?”
敖雪睨她一眼,道:“看来你很关心她嘛。”
“肯定要关心一下的,毕竟你不在的时候一直是她陪着我。”时雨知道敖雪会吃醋,她就是故意这么讲的。
果然敖雪脸色变了一下,喃喃道:“趁人之危的秃毛鸡,等下就去打死她。”
时雨看着她小孩气的一面,感觉心里暖洋洋的,她上前一步牵住敖雪的手,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走吧,先去吃饭。”
敖雪握紧她的手,愤愤地说:“以后不许她来我们家。”
“好~”
“也不许跟她说话。”
“好~”
“我跟她打架的时候你要站在我这边。”
时雨反问:“我什么时候没站在你这边过了?”
“我不管,快点答应我。”
时雨笑看敖雪耍无赖,柔声回道:“好~”
这一刻,她整个人徜徉在幸福里,浑身轻飘飘的好像随时会飞起来。
她想,也许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安稳吧。
临溪城在这百年间更改了十几次名字,现在依然叫临溪,原本繁华的地方凋敝了,而萧条的地方却繁华了起来。
她们住的这条街本来离城中心很近,现在也成了偏僻的地方。
除此之外,一切好像跟她们刚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坐在新城中心的酒楼里,敖雪看着窗外,忽而有些感慨。
“这百年我好像错过了很多。”
错过了你的成长,也没有陪你经历世事变迁,这么长的年月,你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
这些话在心底翻来覆去,最终还是没有宣之于口。
时雨看起来柔弱,其实性格坚强,很有韧性,现在说这些反倒有些无病呻吟。
况且她们有很多个百年,以后再慢慢补回来就是了。
时雨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你猜。”敖雪抓住她的手放到嘴边亲一下,露出晃眼的笑容。
时雨又被她的美貌蛊惑,怔怔地看了好久才说:“猜不到,告诉我嘛。”
时雨有双十分漂亮的眼睛,圆润有神,漆黑的瞳仁毫无杂质,像宝石一样璀璨,敖雪看着她眼中倒映的自己,忽然涌上一股勇气。
她问:“小雨,如果我说想跟你成亲,你会觉得唐突吗?”
的确太唐突了,时雨一下子脑袋呆滞,半天都没有恢复过来。她说什么?成亲?自己没听错吧?从没听说两个女人成亲的,这是被允许的吗?
时雨卡壳许久,才回道:“不、不会,但我们……成、成亲……”
敖雪知道这对她冲击很大,但还是循循善诱:“对,成亲,你跟我。我们找凤凰族的两位姑姑证婚,约定终身。”
谷荷姑姑看着时雨长大,算是她的长辈,由她来证婚再合适不过。
看着她眼里的坚定,时雨知道她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如果问她对成亲有什么看法,她没有任何看法,因为从没想过这件事,但如果敖雪向她求亲,那她一定会答应。
因为是敖雪,所以没有除了“好”之外的其他答案。
小二端着菜上来,打破了空气中的宁静,但时雨知道,她们之间的气氛不一样了。
吃完饭后又逛了一阵子,敖雪似乎兴致缺缺,时雨想着她大概是累了,便带她回家。
没想到院门刚一关上,巨龙就扑了上来,时雨转头看去,发现她身上的鳞片不再是黑色的了。
“青、青龙?”她伸手抚摸那些鳞片,冰冷锋利,稍不留神就会被割伤。
敖雪用龙头蹭她,说道:“这是我原本的样子。”
她的鳞片是母亲羽毛的颜色,从小她就非常珍惜自己的身体,可惜后来犯错被天雷烧毁了。
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不仅恢复了鳞片的颜色,也跟西海龙族断绝了关系。
从此以后,她可以不用顾忌任何东西,跟时雨一起逍遥天地间。
“真好看。”时雨惊叹一声,将脸贴上去。
敖雪怕伤到她,上半身变成了人的样子,尾巴缠住她的双腿,缓缓往上游移。
时雨嘤咛一声,问道:“不是去凤凰族吗?”
“明日一早再去,别急。”
敖雪呼吸渐急,说完就捏着时雨的下巴噙住她的唇,吮咬厮磨痴缠不休。
时雨环住她的脖子,心想也不知是谁比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