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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1章 内心渴望

    一缕长发肩头飘荡垂落, 摆好水杯,温宁安直起腰,微敞领口重新贴合皮肤。独属于她的香气, 隐隐淡淡窜入秦昭序鼻腔。

    秦昭序对温宁安的味道有重瘾。

    无论拥抱、接吻、做/爱,遇到兴奋关头, 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埋在温宁安身体部位上, 用力吸闻。或是费洛蒙作用, 亦或单纯是秦昭序的某种癖好。

    温宁安起初不适应, 很没安全感。随着高频身体接触,发现秦昭序从不伤害她, 便能在这种带着野蛮劲的亲密行为中,彻底放松享受。

    一切仿佛正在回到正轨。

    秦昭序手臂受伤, 却不耽误蠢蠢而起的念头,他时刻怀念温宁安身上难以名状的香味。

    放下钢笔, 不加思考地握住温宁安手腕, 向后使巧力。这是秦昭序的惯用招式,让温宁安坐他腿上。

    温宁安一时不察,踉跄着稳住重心,然而身体还是惯性朝前。怕伤到秦昭序,她眼疾手快单膝跪沙发, 手臂撑两侧,给伤患秦昭序腾出空间。

    动作一气呵成, 定格万分滑稽。

    秦昭序没忍住, 笑声低沉,“宁安, 你身手不错。”

    温宁安:

    我谢谢你。

    温宁安不愿陪他胡闹,秦昭序无计可施, 只勾住她的腰不让走。

    万籁俱寂的夜晚,别墅客厅,两人一狗,各自忙各自的事情。

    伊布哼哧拔萝卜,这么个无聊游戏,百玩不厌。伊布咬坏一根布萝卜,摇摇尾巴放去温宁安边上,满眼期待,希望她修补。萝卜脱线露出了棉花,温宁安道:“给你买新的。”

    伊布不乐意,从她手里抢回萝卜。

    秦昭序沉入工作的专注状态,眉心始终微拧,俨然在挑剔一切。若非相貌足够英俊,他的表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凌厉古板、威严无趣,一看就难以相处的大老板。

    看完报告,秦昭序翻至末页,龙飞凤舞签名字。钢笔在纸张沙沙地响,组成熟悉简化的波浪线组合。

    客厅白噪音,比网上下载的ASMR更助眠,温宁安双腿蜷缩沙发,眼皮耷拉,书往脸一扣,不知不觉抱着靠垫睡过去。

    大约半个钟头,被秦昭序喊醒。

    梦里不知今夕何夕,温宁安好似醉酒断片,她忘记分开过两年,也忘记秦昭序此刻手臂骨折,如曾经江澜邸的数个夜晚,她睡眼惺忪张开双臂,理直气壮要求:“秦总,你抱我上楼。”

    熟稔、依赖、爱撒娇的腔调。

    秦昭序须臾愣怔,胸腔流溢汩汩暖流,万分柔情地俯身亲温宁安额头,“宝贝,再等等,我现在抱不了。”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温宁安回到当下时间线。撑坐起身,睫毛灵动扑闪,每闪一次,眼神清明一分。

    温宁安肢体语言忽然变得不自然,仿佛忘记与秦昭序相处的正确方式,“不好意思,睡糊涂了,你继续忙,我上楼休息。”

    温宁安埋头穿拖鞋,被秦昭序按住腿。

    伊布睡相差,打着微弱轻鼾,声音在客厅潺潺流动。

    秦昭序的神情幽静深远,落地灯暖色光晕里,他的眼睛,带着朝命运低头的坦然,“宁安,我这次是真的心急,给我个准信,要怎么样才肯正式复合?”

    温宁安想了想,“所谓正式复合,是公之于众、交往当男女朋友的意思吗?”

    “我不想骗你,所以有些事必须提前说清楚。”秦昭序郑重其事,“你可以理解为我在请求交往,但与普通男女朋友不一样,情侣谈情说爱,其中一方觉得不合适,还能提分开,可我已经无法做到放手。如果你这次答应我,以后不准再后悔。”

    温宁安与他无声对视半晌,轻声问:“你都这么说了,哪个女孩敢答应。”

    谁家刚开始交往,就敢打包票斩断后路。

    秦昭序不以为然:“宁安,为什么不敢?你有什么顾虑?”

    温宁安眨了眨眼,“我才二十四岁,人生刚刚开始。你和别的女人穿过婚服,我还没多交往几个男朋友,却要被绑定一辈子,很亏啊。”

    这番理论,秦昭序听罢,有火无处发,因为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婚礼礼服照片是巨大雷区,秦昭序识趣,没深入聊下去。但温宁安不放过他,上楼,踏两级阶梯,忽然转身:“对了,想起一件事。”

    秦昭序油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温宁安用无关紧要的语气,出其不意引爆地雷,“洗完澡找睡衣,看到衣帽间挂着你订婚照片上的西服,实物比照片好看。”

    毫不夸张,秦昭序背脊吓出一身冷汗。

    试订婚礼服那天,他和陈宥薇私下达成协议,然而长辈并不知道。做戏做全套,他刷卡定下了当天试的礼服款式。

    秦昭序大多数时间住江澜邸,礼服送货地址,要么填市郊别墅,要么秦家老宅,具体是哪儿来着?操,忘了。

    眼见温宁安款款上楼,秦昭序忙不迭跟上,惊扰了伊布。

    萨摩耶咕噜肚皮翻过来,在一堆萝卜中惊坐起,抬头就见秦昭序匆匆上二楼。

    伊布摸不着头脑,秦昭序不是睡客房吗?既然他上去,那它要不要也上去?

    可是望望楼梯台阶,爬起来好累。

    萨摩耶琢磨片刻,安详地与它的萝卜一起继续睡觉-

    温宁安立在主卧门口,“你把房间让给我了,跟进来做什么?

    秦昭序心吊到嗓子眼,他几乎拿命换来的复合机会,要是被一套西服毁掉,真的会气吐血,“宁安,我把西服拿走处理。”

    温宁安没制止,由着他进入衣帽间。

    秦昭序本想速战速决,少在这个节骨眼犯错,然而立在一排西装前,发懵,到底是哪一件是订婚礼服?都长差不多啊。

    碍于工作出席场合,秦昭序西装数量繁多,大多以黑色为主,有些只穿过一次。他哪里记得当初礼服会馆挑的是哪一套。可温宁安还记得,真要命。

    温宁安手背交叠身后,事不关己看好戏般倚在门侧,“秦总,找不到吗?那就别找了。”

    阴阳怪气的反话,秦昭序还是能听出来的。

    他不敢让温宁安明示礼服是哪件,一不做二不休,说明天让人把所有礼服款西装统统处理掉。

    温宁安歪头打量他两秒,慢吞吞地拿出手机,点开相册,面朝他,“是这件。”

    秦昭序终于想起来了。

    这套黑丝绒西装由会馆销售经理倾情推荐,两侧做了不太明显的收腰设计,灵感源自欧洲宫廷的骑士装,与陈宥薇那款宫廷礼服相配。

    秦昭序本就走个过场,穿哪件都无所谓。

    根据照片礼服款式,秦昭序在衣帽间来回巡两圈,没找到同款。

    他望向温宁安。

    温宁安装无辜。活泼天真的脾性,和恃宠而骄的任性,在她身上合而为一,浑然天成,她说:“不好意思啊秦总,可能是我看错,害你浪费时间。”

    事到如今,秦昭序哪里听不出,温宁安就是故意的。

    他当然不觉生气,只是有点心疼,试订婚礼服这件事,比他预想中,对温宁安造成的冲击还要大。

    秦昭序上前,掌心包住温宁安的手,她穿得单薄,体温偏冷。

    “宁安,我确实和别人试过订婚礼服,无论出于什么原因,这件事本身无可辩驳,但我想补救。“秦昭序说,“如何做才能消除你的心结?”

    穿都穿过了,说这些。

    温宁安低头,脚尖没事找事地磨蹭地毯,良久,抬起头来:“消除不了,想到就生气,那是个死结,越用力越无解。所以就算以后复合,我也不要和你订婚结婚。”

    秦昭序收敛笑意,“宁安,别说气话。”

    “不管是不是气话,”温宁安问,“你接受吗?”

    “我不可能接受。”秦昭序见她是认真,态度便凌厉严肃,“我喜欢你,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你说过自己并非不婚主义,却不会与我结婚,要我怎么想?”

    意识到自己语气生硬,秦昭序控制情绪,好声好气地哄“你对礼服有芥蒂,我可以按照你的喜好选择其他仪式,总之一定要有证明。”

    “有了证明,该破裂的关系依旧破裂,我同意在你身边,难道不是最有力的证明吗?”

    “不一样。我需要能让我定下心的保障。”

    秦昭序其实不在乎订婚仪式、结婚仪式,甚至那张结婚证对他而言也是可有可无。何况到达他的身份地位,法律意义上的捆绑结合,反而是一种束缚。

    当初与陈宥薇的订婚仪式提上日程,西港律师团队便着手起草厚厚一叠婚前财产协议,以及为如何规避婚后财产纠纷,最大程度保障自身利益,做了完善预案。

    这是两家心照不宣的流程,陈宥薇那边一定也在做同样的事。

    而温宁安是不同的。秦昭序对极度渴望有个仪式或证书,证明他们只属于彼此。

    秦昭序明白,温宁安的感情还没完全掰转,没想过与他结婚。他不会逼温宁安,会按照步骤,慢慢地恋爱,等她做好心理准备,水到渠成谈婚论嫁。

    但前提,她不可以把谈婚论嫁的路堵死。

    秦昭序已经失去过一次,也见到她与其他男人在一起,事实证明,温宁安不是非他不可。

    这个认知,常常让秦昭序半夜心惊,所以他需要强有力的证明。

    温宁安听罢,表情未有波折,同他讲道理。

    没错,讲道理,平静讨论的态度,秦昭序更无法接受。因为这代表是温宁安深思熟虑后产生的想法,并不是置气、闹情绪。

    可当下选择权在温宁安。她没答应重新交往,后面一系列婚嫁事宜根本就是天方夜谭。秦昭序冷静下来,不与她做无谓争辩。

    “秦昭序,你说想要保障,别把路堵死,可我以前过的就是没保障、没前路的生活。”温宁安想了下,补充,“也不是全无保障,你给了我很多钱,但同时告诫我,不要有期待,你会与其他人结婚。”

    她看着秦昭序的眼睛,“我那时很喜欢你,却不敢想明天,最怕你突然宣布订婚,与我结束。”

    秦昭序本来只有手臂痛,这下心脏都在收紧闷颤。

    相比温宁安,他拥有很多,即便如此,对于感情飘忽无定,尚且无法接受,那温宁安呢?

    秦昭序设身处地,方觉巨大汹涌铺天盖地的无力感。

    是啊,彼时温宁安遭逢家庭巨变,除了伊布,一无所有。突然出现个对他千好万好的男人,小姑娘沦陷,一腔懵懂感情全部投入,结果那个男人给糖又下刀,不断地说喜欢,不断地与她亲密,却告诉她,两人没有以后。

    真心是真,但真心瞬息万变。

    温宁安在巨大的不确定性中,和秦昭序度过一年。

    想到此,秦昭序心疼得要死,温宁安大概就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几句话就能让他痛彻心扉。单臂拥住温宁安,吻她眼角,“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温宁安埋在他肩膀,轻摇了摇头。

    她的意思并非没关系,而是,不想继续聊这件事。

    秦昭序揽她回卧室睡觉,不肯离开,半身靠坐床头,手抚在温宁安的脸,硬要等她睡着。

    温宁安缓缓合上眼睛。

    大概提及旧事,睡得不好,半夜再次醒来,秦昭序已经离开。

    断断续续好几次,严重缺乏睡眠,导致第二天起不了床。

    伊布在花园散完两圈步,还不见温宁安出现,等不及,趁秦昭序在花园,它偷偷溜到二楼。

    萨摩耶倚仗体型,悄摸摸学会独门绝活,跳起来前腿扒门把开锁。咔嚓,房门开,伊布灵活地闪身钻进屋。

    房间昏暗,温宁安的呼吸冗长平稳。伊布想跳上床骚扰温宁安,又怕吃教训。

    屋里实在太安静,有点无趣,伊布转身要走,到了门口,心思一转,噔噔跑去落地窗前,拉开帘子。

    晴好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耀眼刺目,温宁安头闷在被窝,在伊布持之以恒的噪音声中,她不得不起床。

    名义是温宁安照顾秦昭序,事实上,她只是个陪衬挂件,秦昭序几乎不要她帮任何忙,除了故意与她亲近,使唤她换药脱衣,温宁安大多时间悠闲自由。

    下楼,不见秦昭序。

    早上还要换药呢。温宁安问伊布:“有看见秦昭序吗?”

    伊布就等温宁安问话,狂摇尾巴示意她跟上,无端端地,情绪好像很激动。

    温宁安跟上出门,一直到拐角花圃的户外座椅,陈宥薇竟然找上门,正与秦昭序谈话。

    偷听他人聊天不是君子行为。温宁安垂眸,望着鬼鬼祟祟竖起耳朵的伊布,脚背轻轻蹭它肚子。

    等到伊布抬头望,温宁安嘴型催促:“进去啦。”

    伊布哼哧一声,假装没听到,甚至企图躲进墙侧的灌木丛,听更仔细。活像公园乘凉的中年叔叔阿姨传听八卦。

    温宁安好气又觉好笑,俯身抄抱恋恋不舍听墙角的萨摩耶,刚转身,意外听到自己的名字。

    陈宥薇语气不太好:“秦昭序,你要对付我舅舅,有必要牵扯到宥开吗?他今天早上被警察带走了,你没必要做那么绝吧!”

    “你搞清楚,是警方查到他与非法车辆改装有直接关联的证据,被带走问话,很正常。”

    陈宥开不差钱,喜欢玩车,明市三教九流的圈子都认识,平日买车玩车,并未干过太出格的事,况且有汇融的大招牌罩着,一直相安无事。

    这回却那么快被带走调查,要说秦昭序没在背后出力,鬼才信。

    “你调查舅舅,不仅陈家受到连累,你也不好过。秦昭序,我不理解,就是为了温宁安吗?”陈宥薇依然怀疑秦昭序的真实意图,“如果你有别的目的,只要陈家能办到,我们会尽力。”

    秦昭序单只手抄兜,固石膏也妨碍气宇轩昂的姿态,无论何地,气势总是高人一截。

    “没有别的目的,调查与处罚是警方的事情,不归我管。”秦昭序低头看表,“陈津浓潜逃,又回国,你们陈家是否从中出力,自己清楚。以后不用来找我,也不用托中间人来求情,关于他,我绝不放过。”

    伊布伸着脖子,听秦昭序放狠话。

    温宁安手指戳一下萨摩耶的爪子,伊布怕痒,闹着下地。

    陈宥薇此次来找秦昭序,本来也没抱太大期望,两年的时间,足以证明,秦昭序这人并不讲情面,哪怕两家曾经有过订婚约,他根本不在乎-

    结束谈话,秦昭序预估温宁安该起床了,一转角,便看到坐在花坛的一人一狗。

    他蹙眉,朝温宁安伸手,“坐上面凉,起来。”

    温宁安回握,并未立起,而是掰着他的手指玩,“秦昭序,如果汇融中环商场开业那天,我们没有重逢偶遇,你现在,应该和陈宥薇结婚了吧。”

    “也许。”秦昭序不置可否,“但是宁安,人生没有假设一说,你十八岁,我在楼道见过你,兜兜转转,我们又站在一起。说明我爱上你这件事,或早或晚,终将发生。”

    温宁安假设:“如果你已经和陈宥薇举行完婚礼,才遇到我呢?”

    尖锐的道德难题。

    秦昭序却悠然松快:“宁安,我其实试过对抗自己。”

    温宁安问:“什么意思?”

    “我曾经试过,只拥有你一段时间就满足,然后去走本该走的路。”秦昭序语气带着认命的温柔,“结果你看到了,我一败涂地。”

    温宁安沉默不语。

    秦昭序半蹲在她膝盖前,握起她的手放唇边,盯紧她的同时,在手背落一吻。

    “遇到晚也没关系。”秦昭序声音放缓放轻,丢到世间所有枷锁,所有成文或不成文的规范准则,如碎片消失风中,“无论过去、现在、将来,或是任何一条你假设的时间线”

    他说:“只要遇见你,我永远遵从内心渴望。”

    第92章 提前预支

    是温宁安想听的答案, 普通人不敢说出口,然秦昭序不是普通人。

    “你真的是”温宁安思索片刻,找不出合适形容, 在秦昭序戏谑的眸光里,吐出四个字, “肆、无、忌、惮。”

    不懂是夸是骂, 但凡温宁安给出的评价, 秦昭序欣然照单全收, 他笑着牵起温宁安的手,一同进屋。

    家庭医生上门就诊, 检查秦昭序手臂恢复状况,比预想中进度快, 下周五拆石膏。

    秦昭序五指舒张伸开,微微活动手腕, “能提前拆吗?”

    医生瞥他一眼, “秦总,下周已经很勉强了,骨头伤,得慢慢养。”

    温宁安和伊布送医生离开,回到客厅, 帮秦昭序收药盒,同时问:“急着拆石膏, 你要出差吗?”

    “想陪你一起去面试。”秦昭序说。

    “不用陪我, 我面完就回来。”说着,温宁安打开手机, 搜索飞奥斯陆的机票,自言自语嘀咕, “石膏没拆,万一有好歹,我还得照顾秦总你。”

    秦昭序无法反驳,他打开手机,帮温宁安一起看航班。

    中挪两国没有直飞航线,在第三国家中转,温宁安选了法兰克福,中转时间最短。她干净利敲定行程落,但只买了单程票。

    秦昭序不满:“回程也买了吧。”

    “可能耽搁一两天。”温宁安下订单。

    孟青霄定居奥斯陆,余盼华是评委会编外人员,两人邀请温宁安结束后,与她们小聚一番,温宁安暂未确定具体返程时间。

    秦昭序半开玩笑道:“别乐不思蜀。”

    “伊布和妈妈在明市,”温宁安故意漏掉一个名字,“我归心似箭。”

    秦昭序捧住她的脸颊,“宁安,还有我在等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温宁安“哦”一声,卖乖道:“等我回来。”

    趁秦昭序看不见,温宁安拉伊布到一旁,偷偷摸摸与它商量:“我改变主意,不折腾秦昭序,等我面试结束回国,就答应他,你觉得怎么样?”

    伊布:“汪汪!”

    好啊好啊!

    出国前夜,温宁安收拾行李箱,秦昭序弯腰,单手帮忙整理冒出箱角的衣服,“就去两三天,你要带这么多东西?”

    温宁安头也没抬,对照行李单,逐条打勾,“天气冷,衣服厚,看起来多。”

    秦昭序闻言,继续理箱子,帮她的收纳包归叠齐整,他在这方面有强迫症。

    合箱,检查证件,温宁安转动酸痛的肩颈,想打发秦总经理下楼休息。嘴巴张开一个音节,就被秦昭序抓过去接吻,两人中间横亘一条石膏臂,温宁安不敢推,只能咬秦昭序嘴唇警告。

    秦昭序根本不听警告,仿佛温宁安要离开很久般不舍。他舌头探入搅动,另只手不礼貌地按住温宁安后脑勺,逼她像他一样投入。

    “停下来,别亲了。”温宁安头偏向一侧躲避。

    秦昭序置若罔闻,沿下颌线逐渐吻到锁骨,“不停。”

    温宁安有些郁闷,“我还没答应你呢。”

    “我知道。”秦昭序埋在她肩窝处笑得又坏又痞,“我在提前预支。”

    温宁安“变态”二字几乎脱口而出,嗓间滚一遭,咽回去。这点词汇,对秦昭序攻击性为零,他根本不在乎。

    计上心头,反过来接纳秦昭序,温宁安投入到接吻中。

    秦昭序想往下亲,被她制止,“你别动。”

    按着秦昭序坐床上,解开他的上衣扣,温宁安学秦昭序的模样,闻他的味道,秦昭序果然受不了,要不是手臂不行,哪怕温宁安明天要赶飞机,他今晚也得做一次。

    “秦总,你说得对,可以提前预支。”温宁安跨坐在他腿上,“我也要预支,行吗?”

    秦昭序被她钓得想理智全无,仅存的思考能力,问:“你还需要预支么?我们的关系,全凭你点头。”

    “哦,你还知道要我点头啊。我问你,如果我的答案是否定,你的预支额度从何而来?”温宁安暧昧地调整跨坐姿势,“预支却还不了,秦总以后是不是想赖账。”

    这说法新鲜。秦昭序经手无数笔生意,头回听见有人把“秦总”和“赖账”两个词相联系。

    温宁安行为举止明晃晃在勾引,事出反常必有妖,但秦昭序明知有诈,还是不争气地咬钩子。

    “我不赖账,你想怎样?”

    “你是西港的总经理,我哪能和你谈判。”温宁安身体贴上他的,“这样,我现在让你预支。如果我之后拒绝与你确认情侣关系,你可以继续 陪我上床,当作偿还。”

    秦昭序:

    他耳背了还是这个世界在发疯?

    秦昭序明知她是故意,还是气笑,质问:“拒绝交往,但不拒绝我陪你上床,我没理解错吧,温宁安。”

    许久没被秦昭序连名带姓喊全名,温宁安不太习惯。

    “没理解错呀,谁让你要在没名没份的时候,预支亲密接触。”温宁安就事论事,“我只是提前告知你风险与偿还方式。”

    秦昭序真恨没让医生拆石膏,不然一定就地办了她,“你所谓的偿还,就是让我陪上床,岂不是便宜我?”

    “谁说的,”温宁安唇角高高扬起,以打量商品的目光,从上到下端详秦昭序,意有所指,“秦总那方面很厉害,是便宜我了。”

    秦昭序:

    她到底学会多少乱七八糟的东西。

    相互对视,谁也不服输,最终是秦昭序先笑起来,拍了拍温宁安臀部,“宝贝,下去。”

    温宁安反将秦昭序一军,掩不住得意:“秦总不预支啦?那你下楼吧,我要休息。”说着,翻身跪在床上,掀开被子要爬进去,出其不意地被秦昭序从后坐压长腿,双手背后交叠被他固住。

    “谁说我不预支?”秦昭序无所谓地哼笑,“我喜欢哪个姿势,你又不是不知道。”

    温宁安懵了,转过脸,“别,你手臂有伤”

    秦昭序以牙还牙,反唇相讥:“宁安刚才夸我厉害,这点伤算什么,不妨碍我伺候你。”

    温宁安:

    秦昭序覆上她的背,开始吻她,温宁安身体发高烧似的升温,她毫不怀疑,秦昭序就算这幅模样,也能做到底。

    正打算挥白旗投降,秦昭序忽然松开她的手,身体隔开几十公分距离。

    温宁安怕秦昭序下一步更出格,然而秦总很温柔地提议:“要坐很长时间飞机,不作弄你了,今晚让我陪你睡行吗?”

    混蛋男人,在掀屋顶和开窗间让温宁安二选一,她当然选后者。

    入睡前,迷迷糊糊地,温宁安听见秦昭序道晚安。

    细细密密的吻旋即落在她的唇角眉梢,秦昭序反复强调:“宁安,别离开我太久。”-

    张清华一早抵达市郊别墅门口。

    除了出行的温宁安,秦昭序和伊布跟去送机。

    张清华揉揉鼻子,心说真粘人。

    “张叔,听说你休了一周去度假,去哪儿玩了?”温宁安一路安抚沮丧的伊布,同时与张清华聊天。

    “和我夫人去美国看儿子。”

    温宁安有点印象,张清华的儿子毕业留美工作,暂时没有回国打算。

    “何姨身体还好吗?”秦昭序接话茬。

    “老样子,冬天咳得厉害,春天到了就转好,换了张中医药方,吃了三个月,效果还可以。”

    萨摩耶得知她要离开几天,心情奇差,趴在商务车皮座椅上唉声叹气,温宁安拿球逗它开心。

    伊布独自生了会儿闷气,怕温宁安受到冷落,打算象征性拍两下球,谁知一伸爪子抬头,发现它主人掂着球在走神。

    伊布:!

    开始闹了。

    萨摩耶汪汪叫,全车不得安宁,温宁安立马回过神,把伊布抱在身上,“对不起对不起,我在想事情。”

    隔壁座位秦昭序伸来手,摸摸伊布的头,望向温宁安:“来,告诉伊布,你分心什么?”

    “我在想,我租的茗心花园的房子”温宁安转过脸,面向前排后视镜,“中介说房主姓何,房主儿子在美国工作。”

    话音落,车内忽如其来的沉默,只有苦苦等待温宁安去哄的萨摩耶,哼哧哼哧制造动静。

    张清华立马择干净,“温小姐,房子卖给秦总了,房主现在姓秦不姓何,与我夫人无关。”

    秦昭序怕插手干预太多,惹温宁安不自在,欲盖弥彰咳嗽一下。伊布很不给面子,动作幅度超大地转头看他,似乎在问,你咳什么啊?

    温宁安似笑非笑的眼神中,秦昭序无奈承认:“房子是我买下的,别看我了,退你租金。”

    机场可带宠物接送机,规定宠物只能待在推车。伊布乖乖坐在里面,眼巴巴凝视即将进安检口的温宁安。

    算起来,温宁安独自在外读书好几年,秦昭序没有太多嘱咐,他依然是那句:“早点回来,我等你。”

    温宁安主动张开手臂拥抱他。

    机场巨型透明落地窗前,进港出港的航班此起彼落,秦昭序立在玻璃幕墙前许久。

    已经到达温宁安航班的起飞时间,也不知是航道的哪一架。

    秦昭序出神地望向天际,心道,这次温宁安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第93章 露天桑拿

    温宁安抵达奥斯陆, 面试完,与余盼华一同去孟青霄的住所小聚。

    孟青霄住在港口边一栋高级公寓,距离诺贝尔和/平/奖颁奖中心不远, 温宁安和余盼华买了鲜花,沿港口步行道前往。

    挪威是峡湾国家, 海岸线蜿蜒曲折, 三月头, 临岸水面冰雪未消, 岸边几排烟囱冒白汽的桑拿木屋,露天错落林立。

    桑拿屋走出的男女, 只穿泳衣,不带犹豫地跳入海里, 游两个来回,上岸折返木屋烤火。冷热两重天, 看着就刺激。

    余盼华瞧温宁安感兴趣, 随口问:“要试试吗?”

    温宁安想了想,“好啊。”

    吃过饭,在余盼华的撺掇下,孟青霄也加入蒸桑拿队伍。

    温宁安换一套分体式泳装,露出腰肢和大片肌肤。推开桑拿屋玻璃门, 刀割般的冷意直直渗入皮肤,温宁安一双长腿禁不住微微打颤, 与边上彻底玩嗨的老外对比鲜明。

    余盼华和孟青霄有过经验, 驾轻就熟跳入海里,温宁安临下水前一刻, 怂了,对自己的体质信不过, 不敢冒然泡入冰水。

    晚上不顾时差与秦昭序视频,刚讲完白天的桑拿浴,旋即打个喷嚏。

    视频那头的秦昭序还没发话,温宁安自言自语,“我不会感冒了吧。”

    结果一语成谶。

    温宁安后半夜身体发寒,醒来鼻塞嗓干,症状来势汹汹,比过往都要严重。接完孟青霄的慰问电话,迷迷糊糊吞服退烧药。

    酸软乏力,发热,身体不适合坐飞机,原本的回程机票,暂定改签三天后。

    远在明市的秦昭序,刚拆掉石膏,就看到温宁安最新发来的航班号。

    变故真多,又要推迟三天才能见她。

    秦昭序拨去一通电话叮嘱注意事项,温宁安头晕脑胀,频频回复“知道了”,听着有气无力。

    挂断电话,倒上枕头,在公寓睡得昏天黑地。被门铃闹醒时,温宁安怀疑自己是不是梦里叫过外卖。

    下床,走近玄关门,用英语问对方是谁。

    门外响起低沉熟悉、字正腔圆的中文:“秦昭序。”

    哦,原来是秦昭序。

    等等!

    秦昭序???

    温宁安手背摸额头,检查是否烧出幻觉,否则怎么会听见秦昭序的声音出现在奥斯陆。

    秦昭序仿佛有透视能力,说:“宁安,别站着,来开门。”

    温宁安没订传统酒店,而是带厨房客厅的短租公寓,装修更温馨一些。她闻言回神,连忙拉开门,只见秦昭序拆了石膏的手抄裤兜,另只手搭行李箱杆,立在楼道,风尘仆仆却英俊挺拔。

    温宁安思绪发散:“秦昭序,你怎么做到瞬间转移的?”

    秦昭序箱子拖进屋,看傻子一样看她,“我飞过来总共十七个小时,而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

    睡那么久?!

    秦昭序瞧她震惊的表情,问:“饿么?”

    经秦昭序提醒,温宁安恍然想起,她几乎一整天没进过食。

    秦昭序搂她回到床上,把人塞回被窝,不着痕迹低头亲一口,“你待着,我去买吃的。”

    温宁安仍然缺乏实感,加上生病变得粘人,她拽住秦昭序手臂,“我不饿,你别走。”

    秦昭序无法,一手抱她,腾出另只手,打开手机叫外送服务。

    点个菜的功夫,温宁安又昏睡过去,身体明明很烫,却畏寒似的一直往他怀里钻。

    中途饿醒,温宁安吃了小半顿餐。

    秦昭序整晚没睡过囫囵觉,每隔一段时间,帮温宁安测体温,临近天亮时分,温宁安捂出一身汗,终于退烧。

    秦昭序放了心,躺下合眼。再醒来,枕边空空,仔细一听,浴室断续的水声滴答滴答刚停止。

    温宁安在干嘛!

    秦昭序低咒一句,急切翻身,脚沾到拖鞋,裹浴巾的温宁安边携带湿气走出浴室,边擦头发,边撩起百叶帘。

    公寓外,高纬度地区的清晨,天空深蓝,中央火车站始发的列车,在一片白茫中划破静态,呼啸而过。

    温宁安合上帘子,从行李箱翻出吹风机。

    捏着插头,型号不对,又翻找转换器。

    秦昭序不想教训病人,但忍无可忍:“温宁安,你有没有常识,发烧结束不能洗澡。”

    “我知道,但屋里暖气足嘛,”温宁安打开吹风机,解释道,“身上出汗太黏,我好难受。”

    发丝在轰隆隆的热风里飞扬,秦昭序过去,要接她的吹风机,被温宁安拒绝,“秦昭序,你很久没睡了,先去休息,我马上来。”

    话虽如此,等温宁安回到床,两人都无困意。

    漫无目的刷手机,跳出本地新闻,未来一周太阳活动增强,太阳风暴扩展范围大,强地磁暴将带来绚烂极光,据说是近年最大爆发规模,届时挪威全境可观测。

    温宁安在伦敦上学那会儿,一到冬天,身边许多同学组团飞北欧,因为机票便宜,交通便捷。

    有人专门跟随极光猎人追光,但观测北极光,相当依赖夜空条件和KP值高低。

    数值低,肉眼看到的北极光只有一团隐约白雾。

    秦昭序瞥过头,看到温宁安在研究气象新闻:“想去看极光?”

    “想。”温宁安老实回答,“秦总,你着急回去上班吗?如果你必须先走,我可以一个人多留几天。”

    秦昭序眼底带笑意,他特意飞来找温宁安,必须要把她一起带回去。

    打了越洋电话,让张清华代处理公司事务,他将晚一周回国。

    看北极光,最佳观测点是挪威北部,而奥斯陆地处南边。

    温宁安打开地图琢磨交通方式,突然奇想,坐邮轮北上。每晚飘在漆黑的海面,只要天气晴朗,抬头就能看极光。

    秦昭序对此无异议。两人都是效率派,很快敲定行程。

    订船官网显示,后天晚上,海达路德邮轮有一班船,晚上八点半从卑尔根港口出发,历经四天三晚,最后一天的下午两点半到达北极圈城市特罗姆瑟。

    邮轮行程轻松舒适,适合温宁安这样感冒初愈的人。

    秦昭序买好船票,把温宁安捞到怀里,“我能听答案了吗?”

    “不能,”温宁安头也不回,“说好等我回国的。”

    “我来找你,也不能提前?”

    温宁安回头笑笑,“不能。”

    算起来,温宁安与秦昭序,从没有一起出过远门。秦昭序忙起来半个月不见人影,加上当初不可言明的关系,似乎只适合偷偷摸摸暗中约会。

    温宁安时常为此感到遗憾。

    她征求秦昭序意见,从奥斯陆去卑尔根的港口,要不要走一趟官方划定的挪威缩影观光路线。

    秦昭序偏好两点之间,线段最短,一般都以最快速度到达目的地。然而接触到温宁安眼中隐隐的期待,他的回答,永远是“好”。

    行李提前预定托运服务,温宁安和秦昭序轻松出行。

    缩影第一段,从奥斯陆乘车到米达尔火车站,再从米达尔换乘高山火车,前往著名的弗洛姆小镇坐峡湾轮渡。

    列车刚驶离奥斯陆中央火车站,天降大雪,温宁安望向窗外,灰朦阴沉,分不清现在是上午还是傍晚。

    米达尔火车站萧条孤单,位于高山上,前后只有两条轨道。

    温宁安与秦昭序进入昏淡萧索的候车室,一抬头,屏幕上的信息提示版,火车大面积延误,包括他们即将换乘的那班。

    车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远处零星几户房子嵌在山腰和山脚。

    温宁安傻眼,问秦昭序,怎么办?

    秦昭序倒很淡定,“等。”

    他享受与温宁安独处的时间,至于在哪儿独处,并不在意。

    这一等,等了五个小时。

    古老的候车厅长椅,温宁安不知何时靠在秦昭序肩头睡着了。被轻轻喊醒,她懵然无措的模样,总是戳中秦昭序心头最柔软的部分。

    雪已停。大雪后的天地澄澈净透,积雪反射的路灯光晕,呈现淡粉色。

    人流排队登列车,温宁安被秦昭序牵着。

    木质车厢,高饱和橘色照明,像是一场真实存在的童话。

    “今晚到不了卑尔根,我们在弗洛姆或者沃斯小镇住一晚,”秦昭序怕小镇房源紧俏,提前订房,“宁安,你想住哪里?”

    “都行。”温宁安忽然转过头,眼眸溢着期待,“我想伊布了。”

    “我可以安排它过来。”秦昭序订完房间,翻出一个不知谁的号码,“但需要一点时间,让伊布直接在最后一个港口会合,怎么样?”

    秦昭序态度认真,似乎下一秒就要着手去办。

    温宁安盯着他一会儿,笑起来,“秦昭序,是不是我提所有要求,你都会答应啊?”

    恃宠而骄理所当然的模样,秦昭序真想亲她。

    温宁安又说:“但是算了,伊布不喜欢坐飞机。”

    全场二十公里的弗洛姆铁路,在国家铁路路线图上只是一个小分支。

    小分支里,藏了冰封的峡湾和巨型落差的高峰。

    长长的墨绿色火车,在陡峭夜幕的层峦叠嶂中穿行。

    餐车车厢,提供食物和饮料,没人点三明治或沙拉,世界各地、各种肤色的乘客,全程围坐喝酒。他们热烈的交谈声,飘出车厢回荡山谷。

    火车钻进隧道,声音蓦地隔绝山体之外。

    车厢骤然暗下的瞬间,秦昭序抚着温宁安后脑勺,接了个短吻。

    她没推开,也没和他掰扯名份。

    秦昭序嘴角勾起,在温宁安不设防线的时刻,又与她接一个长吻。

    第94章 明确答复

    “秦昭序, 外面好像要停雨了。”

    卑尔根海鲜市场一街之隔的鱼饼鱼汤店,温宁安坐在落地窗边,手肘支下巴, 望着淅淅沥沥中不打伞的行人发呆。

    这座城市,温和湿润, 一年三百六五天, 三百天在下雨, 每隔两条街就有专门的户外用品店。

    距离邮轮启航还有九个小时, 温宁安和秦昭序用过餐,等到放晴, 搭乘缆车前往弗罗伊恩山,俯瞰城市全貌。

    山上观景平台风大, 温宁安立了十分钟,就被秦昭序拉进山顶唯一的咖啡馆。咖啡馆内温度高, 秦昭序脱下黑色冲锋衣外套, 去柜台点杯热可可和美式。

    “秦总,”温宁安放下加了奶油的甜腻热可可,“我们走步道下山吧。”

    秦昭序撩起眼皮,“你感冒初愈。”

    温宁安振振有词,就是因为感冒初愈, 更需要呼吸新鲜空气,亲近大自然。秦昭序查看接下来三小时内的天气预报, 默认她的提议。

    弗罗伊恩山海拔低, 步道修建完善,走路下山毫无难度。途径一片原始树林, 后半程便是当地居民区,拐过弯道, 路边白色栏栅花园跳出一只散养的西伯利亚森林猫。

    外貌品相,与伦敦Camden公寓那只猫特别相似。

    温宁安绘声绘色告诉秦昭序,伊布初到伦敦,狗生地不熟,和楼下邻居的森林猫不对付,见面就吵架。后来公寓搬来一户德国夫妻,养了条超级凶的德牧,平等藐视这条街道的所有宠物。

    伊布有天撞见德牧欺负楼下森林猫,急得原地转圈,萨摩耶平日性格怂,关键时刻冲上前见义勇为。它朝德牧扑过去的干架劲头,温宁安差点没拽住牵引绳。

    “后来伊布和猫成了好朋友,每周六一起去公园。”温宁安翻出手机相册,“你看,我离开英国那天,特地给它们拍了一组合照。”

    秦昭序淡淡地扯下嘴角。原来除了周均延,还有一只西伯利亚森林猫参与她和伊布的生活。

    温宁安划翻照片,其中一张,意外拍到周均延抱伊布和猫坐秋千。温宁安手指略微僵住,佯装若无其事地快速划过,抬头打量秦昭序,希望他没看见。

    然而事以愿违,秦昭序眼神始终落在屏幕,不知想什么。

    温宁安欲盖弥彰咳了下,生硬地关掉手机放口袋,“继续赶路,我怕下雨。”

    秦昭序却没打算跳过话题,他有一个迫切想知道、却始终回避的问题:“宁安,周均延他对你好吗?”没等她回复,便自问自答,“我的问题真多余,肯定是好的,他非常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温宁安突然意识到,她还没澄清与周均延的关系,犹豫该从何开口。

    纠结的模样落在秦昭序眼里,以为她在想念谁。

    “算了,不用回答,过去的事我不会再提,但你也要保证彻底忘记。”秦昭序敛起笑意,“我这人不大方,容忍不了我最爱的女孩,心里残留别人的影子。”

    “秦昭序,你又开始不讲理。”温宁安悠悠道,“我们还不是名正言顺的关系呢”

    “这件事上我确实不讲理,我承认。”秦昭序不想把气氛搞僵,压抑心头不快,帮温宁安调整帽子位置,同时转移话题,“晚餐想吃什么?”

    “吃小笼汤包。”

    秦昭序失笑,“上哪儿给你找汤包?要么去中餐馆看看菜单。”

    温宁安“哦”的一声长音,“我在你身上闻到一股陈醋味,所以想吃汤包,既然难找,那就算了。”

    阴阳怪气,有点可爱,但这份可爱别人也拥有过,秦昭序就是嫉妒。

    “不难找,如果你很想吃”

    “秦总,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温宁安眼睫弯起,“从过去到现在,其实我只交往过一任男朋友,姓秦,叫秦昭序。”-

    晚上八点半,停泊卑尔根港口的海达路德邮轮,准点出发。

    排队办理船舱入住,放眼队伍,就没见几个年轻人。温宁安无语凝咽,她与秦昭序可能误入了德法夕阳红北极旅行团。

    温宁安扶额,“是我选错追光方式,就该老老实实飞去特罗姆瑟。”

    秦昭序揽她肩膀到怀里,忍笑:“没关系,邮轮很好,提前体验退休生活。”

    温宁安:

    房间位于第六层,秦昭序自然只订一间,考虑到目前没名分,房型挑的两张床。温宁安放好箱子,就被秦昭序压在床上。

    秦昭序的动作急不可耐,仿佛忍耐许久,温宁安任由他发泄式地亲吻吮吸。偏过头,舷窗外的海平面大雪纷飞,她拍了拍秦昭序,示意停止。

    秦昭序粗重喘息,“宁安,先前是骗我?”

    温宁安琢磨,原来他还在想周均延的事,便声明:“你自己脑补误会,我并没有主观骗人的意愿。”

    “我误会,你为什么不解释?”

    “当然是为了折腾你,让你难受。”

    “行。”秦昭序起身,把温宁安也扶起来,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是我咎由自取。”

    舱内喇叭响起广播,船长依次用德语、法语、挪威语和英语通知乘客,七楼甲板探险者吧台,邀请大家品尝特调。

    小容量的印有海达路德Logo的搪瓷杯,装了热饮,尝起来甘辛苦涩,像增添多味中药的姜茶。温宁安喝不下去,捧杯子捂手,望向飘雪的海面。

    别说极光,星星都不见一颗。

    看来运气不太好。

    温宁安闲来无事,与秦昭序逛四楼的纪念品店,店铺入口右侧的白色网格架,陈列手绘风格明信片,下方摆了个红色邮箱,有个女孩正在投递。

    这艘极地邮轮的娱乐活动乏善可陈,逛了一圈,无聊折回房间。

    “别盯着舷窗了,大雪一时半刻不会停。”秦昭序从后抱住温宁安的腰,下巴磕在她肩膀,“反正我们要在船上连住三晚,总有机会看到北极光。”

    话虽如此,可连续住住了两晚,夜间天气始终未放晴,温宁安不再淡定。

    第三天,邮轮驶入北极圈,将近晚上九点,途径罗弗敦群岛首府的斯沃尔维尔港口。按照正常航行时间,隔天下午两点一刻抵达特罗姆瑟,今晚最后在邮轮上看极光的机会。

    抬头,天空大片阴云遮蔽,月亮时隐时现,温宁安不死心,每隔半小时,爬上顶层甲板。

    秦昭序制止她跑进跑出的行为,说舱内也能观测,然而等他睡着,温宁安再一次披外套上楼。

    深更半夜,悄无人声,邮轮劈开浪花,在漆黑的峡湾间穿行。它是如此接近冰川和雪山,仿佛触手就能摸到月光照在山上的银辉。

    温宁安趴在栏杆,远处漆黑一片,不见尽头,她陡然生出难以言喻的恐惧,刚想折返船舱,突然听到“砰”的一声。

    强烈颠簸感和刺耳警报接踵而来,原本平静的邮轮,嘈杂尖叫声四起,温宁安心跟着揪起来,不合时宜地想起《泰坦尼克号》。

    好在船没断裂,也未沉没。

    等船稍许平稳,温宁安试图松开握栏杆的手,还没转身,就被冲上楼的秦昭序拉到怀里,紧紧抱住。

    广播电流滋滋,船长紧急通知,说船撞到海面未化开的冰层,并无大碍,但必须返回上一站斯沃尔沃尔港口检查,确保浮冰撞击未对船体造成潜在威胁。

    温宁安松口气,想安慰秦昭序,却听到他沙哑后怕的声音:“刚才醒来,发现你不在房里,吓到我了。船晃得那么厉害,我好怕”

    温宁安也吓得不清,反抱住秦昭序,这才注意到秦昭序只穿了睡觉的短袖T恤和长裤。她瞪大眼睛,推秦昭序进船舱,“别着凉。”

    邮轮返航。船舱内,温宁安跪骑在秦昭序身上,与他亲吻。

    世间万物不真实,但秦昭序真实。

    温宁安保持在上面的姿势,主动接纳,她说不清突然想与秦昭序做的原因,只是凭本能与直觉,脱掉衣物,对他说愿意。

    床头阅读灯,一点昏黄,像一颗星星漂浮海面。

    温宁安没坚持太久,姿势被秦昭序换成仰躺,她无限依赖地圈住秦昭序脖颈,闭眼感受一切。

    “宁安,”秦昭序沉着气息,“给我一个明确的回答。”

    “你装模作样。”温宁安微微撩起眼皮,“早就看出我原谅你了,非得要我说一句吗?”

    秦昭序低低地喘,带着闷笑,忽而肌肉绷紧,喉结忍不住上下吞咽。

    身体没像从前那样离开,而是深深地、粗蛮霸道地低头吻住温宁安。

    温宁安有一刹那面露茫然,秦昭序看到了,但没打算停止。无论她同意还是抗拒,他都要这么做。

    邮轮没有驶离斯沃尔维尔太远,后半夜,行驶到有城镇灯光的地方。

    “Sehr geehrte Damen und Herren, wir sind auf den Lofoten angekommen”

    船长依旧用德、法、挪、英四门语言,告知乘客,船已经抵达斯沃尔维尔港口。话音刚落,他嗓门突然高昂起来,让所有乘客看窗外,此刻极光大爆发。

    昏昏欲睡的温宁安瞬间清醒,与秦昭序穿戴整齐上甲板。

    甲板已经站了许多船客,秦昭序和温宁安牵手,寻到一处空地。他们头顶,盈盈舞动的光带正在聚集,光带没有固定形状,时刻变化,随时间流逝,颜色愈加鲜绿。

    温宁安入迷地观望天空,“秦昭序,北极光好美啊。”

    整个甲板的人都在仰头,而秦昭序始终凝视温宁安,她身后是亿万年冰川蚀刻陆地形成的岛屿,荒凉萧寂。秦昭序眸光闪烁,忽然喊她名字。

    温宁安的注意力,恋恋不舍从天空挪向秦昭序,“秦总,又怎么啦?”

    “没怎么,就是”秦昭序停顿几秒,继而扬起嘴角,“宁安,我爱你。”-

    正文部分完-

    第95章 往后

    番外一/《见岳母》-

    除了年末, 六月份是西港最为繁忙的时间。

    按照惯例,各部门负责人,年中依次向总经理汇报上半年度工作总结。

    秦昭序上午到公司, 进了大会议室, 几乎没再出来。

    仅技术中心和综合管理部门两位老大的汇报,耗费将近四个小时,后?边还排了安全?管理部、设备保障部、生产制造部和采购中心。

    听到生产制造部的实物质量抽查合格率,秦昭序拧着眉心。

    钢笔轻点桌面, 打破会议室的沉闷紧绷。

    制造部长语速放缓, 问:“秦总, 有指示吗?”

    一桌人眼?神投向秦昭序,包括张清华。

    秦昭序随年龄增长,气质愈发内敛深沉, 偶尔与他一起开会,张清华都察觉隐隐的高压感。

    然而秦昭序的态度其实很随和,他只是提了几个有关生产设备和制造人员的问题。

    会议持续一整天,所有人精疲力尽前?, 秦昭序宣布会议结束。

    纸页翻折和桌椅摩擦地板的声响此?起彼伏。

    会后?,张清华抽出一份遵照明市环保新规制定的《碳减排计划编制与落实》文件,要同秦昭序讨论。

    秦总经理松开领带,合上?笔记本:“张叔, 明天来我办公室聊, 我和宁安约了晚饭。”

    “好的,晚上?需要帮你们安排司机吗?”张清华问。

    “不用, 我回市郊别墅。”秦昭序忽然笑起来, “宁安说她今天下?厨。”

    伊布闻着香味,从?花园跑回客厅, 一屁股蹲在?温宁安脚边,乖巧等待它吃不了的油焖虾。

    秦昭序比预计晚回半小时。

    刚进屋,温宁安一阵风似的扑来,秦昭序早有准备,稳稳接抱住,偏头先在?她耳廓亲了口。

    精神高强度集中了一天,秦昭序嗓子略微干哑,笑问:“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温宁安翘起唇角:“你猜。”

    秦昭序想一想,“接到录取电话?了?”

    《一把?雨伞给昨天》,六月初公布选角结果,温宁安好早以?前?就在?秦昭序耳边祈祷念叨。

    “猜对了!奖励秦总吃我做的饭。”

    晚餐间隙,温宁安滔滔不绝,秦昭序安静听,她的兴奋劲,洗完澡还没结束。

    再这样下?去,能?讲到天明。

    秦昭序翻身覆住温宁安,嘴唇重重吻上?去,打断道?:“月底正式入组,预计排练八个月以?上?,地点在?云霄剧院,宝贝,你说了好几遍。”

    身体相贴,温宁安终于噤声。

    半晌,她支支吾吾:“秦昭序,我感觉到了。”

    秦昭序探身拉开抽屉,取出方盒子:“你才感觉到?”

    弄到夜深,温宁安腿从?秦昭序肩膀滑落。自从?复合,秦昭序一直很频繁,好像要把?错失的两年补回来。

    温宁安趴在?枕头犯懒,秦昭序捞起她的腰:“去洗澡?”

    “你让我缓缓。”温宁安不想动。

    卧室空气潮热,秦昭序翻身到一边,浪荡地坐床头,手痒捏起烟盒,摩挲温宁安的的肩胛骨,问:“我抽一支,行吗?”

    温宁安眨一眨眼?,撑坐起身,拿了打火机。在?秦昭序赤裸裸的盯视下?,纯真又风情地攀在?他胸口,给烟点火。

    她不喜欢烟味,但做的过程中,明显感觉秦昭序有亟待发泄的压力。

    “秦总,你是有烦恼吗?”

    秦昭序用力吸一口烟,搂住她:“怎么了?”

    温宁安很直接:“刚才的力道?很重。”

    “对不起,我没注意。”秦昭序笑得低沉,伸手揉她后?腰,“没什?么大烦恼,公司忙一天,太累了。”

    秦昭序抽事后?烟的模样荷尔蒙超标,温宁安忽然圈住他的脖子,凑近要求:“我也吸一口。”

    “你会吗?”

    “不会,但看起来很简单。”

    秦昭序捏着烟嘴,放到温宁安唇边,掐住她下?颌,放荡不羁地让她张开。

    温宁安眼?皮轻轻慢慢撩他一眼?,嘴唇包裹烟嘴。

    确实不难,吞吐烟雾而已,她无师自通,学?得有模有样。

    给温宁安抽了两口,秦昭序放回自己嘴里,问怀里搂着的人:“感觉怎么样?”

    “难闻,呛人。”温宁安如?实评价,“不懂你为什?么喜欢。”

    “不懂就对了,你别学?。”

    秦昭序碾灭剩余半截烟,抱温宁安进浴室,过好长时间才出来。

    温宁安最近总觉得身体发虚,睡前?向秦昭序宣布:“明天开始,我带伊布住回茗心花园。”

    秦昭序应对自如?:“嗯,我一起搬过去,茗心花园房子小了点,勉强也能?住。”

    温宁安埋在?他肩头,蹭来蹭去找舒服的姿势:“秦总,你不可以?住。我妈妈下?个月出狱,你留宿家里,会吓到她。”

    秦昭序嘴上?说说而已,钟文茵出狱后?,他自然不能?再理所当然地霸占温宁安。

    “伯母出狱前?不准搬。”秦昭序被她蹭得火气又上?头,侧躺着,挽起温宁安一条腿。

    明知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但没忍住:“宁安,能?不能?给我个名正言顺住进去的机会,我们结婚。”

    说完,动作愈发蛮狠,仿佛怕她拒绝,所以?先弄到她说不出话?。

    温宁安傻了。

    她答应与秦昭序复合,但没考虑过结婚。潜意识里,24岁谈婚论嫁为时过早。

    细微逃避的表情,代表拒绝,没逃过秦昭序眼?睛。

    欢愉结束,温宁安在?满室沉默中,呐呐道?:“秦昭序,我后?期排练和巡演要耗费很多时间精力,结婚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秦昭序问:“先订婚愿意吗?我想对外?公布。”

    “男女朋友的身份,也可以?公布呀。”温宁安说,“你和别人穿过订婚礼服,我不想再和你穿。”

    话?音落,温宁安腰际的那股力道?明显加重。

    其实温宁安没想故意气秦昭序,她说的是实话?。如?果以?后?水到渠成,那就直接结婚,不需要订婚。

    在?此?之前?,最重要的事,带秦总见妈妈。

    秦昭序不再提订婚结婚,将温宁安收拢在?怀,她确实累极,很快睡过去。

    夜灯光芒微弱,秦昭序一眨不眨凝视温宁安睡颜,心想,人就是贪心不足,得陇望蜀,她已经同意回自己身边,又想逼她敲实关系。

    心急不得,再给她一点时间吧-

    钟文茵刑满释放那天,明市艳阳高照,温宁安和伊布见钟文茵走出铁门,奔跑着冲上?前?迎接。

    温宁安不争气地鼻子一酸,抱住钟文茵大哭。

    伊布也急躁,跳到钟文茵小腿求关注。钟文茵头大,安抚好女儿,还得安抚萨摩耶。

    车旁的秦昭序,深吸一口气,余光瞥了眼?车窗玻璃,他的发型、衣着完美无瑕。

    “钟伯母,你好,我叫秦昭序,”秦昭序一副精英派头,“不知宁安是否向你提起过,我是她男朋友。”

    温宁安吸了吸鼻子:“哦,对了,妈妈,他就是秦昭序。”

    秦昭序换了辆外?表稳重的迈巴赫,当司机,接钟文茵、温宁安和伊布回茗心花园。

    温宁安为母亲提前?采购过一批全?新生活用品和衣服,钟文茵梳妆换洗出来,问温宁安:“秦先生人呢?”

    秦先生。温宁安差点出笑。

    “妈妈,他说去外?边打电话?。”

    钟文茵心下?有数,秦昭序是特?地把?空间留给她们。钟文茵与温咏广一起开公司,达官显贵三教九流,都见过不少,看人眼?光精准。

    方才的秦先生,举手投足间就是大富大贵出生。问及秦昭序工作单位,温宁安抱着伊布,回答西港集团。

    钟文茵对西港的秦家略有耳闻,但不在?一个圈子,并无交集。

    女儿看不见的角落,钟文茵眉心微蹙。

    秦昭序订了餐厅,晚上?为钟文茵接风洗尘,整个餐厅只接待他们一桌。

    钟文茵对女儿的印象,还停留在?四五年前?,她刚读大学?,眼?下?突然多出一个商贾巨富男朋友,着实不习惯。

    一餐饭,伊布吃得最开心,温宁安其次,钟文茵本身对食物兴趣不大。而秦昭序,一直观察钟文茵的反应,几乎没怎么动筷。

    趁钟文茵去洗手间,温宁安扑在?秦昭序身上?,“秦总,你怎么包了整个餐厅,我妈不在?意这些,以?后?不用搞大阵仗。”

    秦昭序轻捏她的手,观察洗手间方向,很快在?她手背吻一下?,“我知道?了。”

    吃过晚饭,秦昭序开车,沿春申江畔兜风,应钟文茵的提议,一直开到温家原址。

    温家别墅被法拍,早已易主,二楼温宁安的原卧室,灯亮着,不知现在?住了谁。

    怕母亲触景生情,温宁安提议去江边散步。

    过马路,等红绿灯,钟文茵习惯性牵温宁安的手。

    她入狱前?最后?一次见温宁安,是事发前?四个月,买机票到英国探望女儿。

    伦敦的红绿灯,对于路人形同虚设,平日效率磨叽的英国人,过马路急得很,管它红色绿色,逮住机会就朝前?。往来车辆一般会礼让行人,但钟文茵过马路时,下?意识握住温宁安的手,当她小孩子。

    温宁安笑嘻嘻勾住钟文茵手臂:“妈妈,你如?果不放心我,干脆留在?英国陪读,把?伊布也接来。”

    思绪回到现在?,钟文茵望着愈加成熟的女儿,还有她身后?的男友,切实生出女儿长大的感概。慢慢松开手,还没收回,温宁安先一步反握住她。

    秦昭序牵着伊布,稍慢半步。不禁想,若温家没有衰落,宁安该是一个怎样天真无忧的姑娘。

    她有趣、热情、直白?,有接收爱的能?力,也擅长付出爱,如?果能?被她坚定选择,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秦昭序又生出结婚的念头。

    晚上?回家,钟文茵久违地睡到柔软床铺,温宁安抱了枕头,出现卧室门口,“妈妈,我今晚和你睡。”

    钟文茵摘掉眼?镜,让出一半床位。

    尾随温宁安进屋的伊布,嘴里叼着它的睡毯,自说自话?铺床边,同时竖起耳朵偷听母女聊天。

    “妈妈,你觉得秦昭序怎么样?”

    钟文茵就知道?女儿憋不住,回答: “各方面优秀,但家世背景过于显赫。”

    温宁安笑得不能?自已,“妈,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有钱不好吗?”

    钟文茵同所有母亲一样,也曾设想女儿未来会找一个怎么样的伴侣。

    彼时钟文茵希望对方条件好,但别高于温家太多,毕竟温宁安从?小没受过一点委屈。

    话?到嘴边,看着女儿沉浸恋爱、毫无烦恼的模样,钟文茵还是把?门当户对的担忧咽了下?去。

    第96章 往后

    温宁安白?天彩排, 晚上陪钟文茵,留给秦昭序的时间少之又少。

    秦昭序憋屈好几?个月,周五提前下班, 开车去云霄剧院门口堵女朋友。

    理亏心虚的温宁安, 拦腰抱住倚靠车旁面无表情的秦昭序:“秦总,特意来接我,今晚去约会?”

    秦昭序反手勾住她,拉开副驾车门, 语气冷若冰霜:“你贵人事多, 留得出时间跟我约会吗?”

    温宁安心下明?了, 秦总这回是真生气。她鬼鬼祟祟张望,确保停车场没有剧团同事,倾身趴在秦昭序身上撒娇:“对不起嘛, 我妈妈没给人上过课,我不放心。”

    钟文茵有案底,出狱后找不到专业对口的财务工作,秦昭序曾提出帮忙, 被她婉拒,转头到小区边上的一家花艺中心当?插花老师。

    少女时代的钟文茵,是宁波纺织大老板的女儿,后来同温咏广结婚, 过的也是贵妇生活, 她的审美?品味,应对花艺中心的工作绰绰有余。

    然而?温宁安忧心忡忡。她打听过, 花上万块在花艺中心报兴趣班的学员, 要么是没工作有闲钱的全职太太,要么是高收入的职场女精英, 两者都很挑剔。

    她怕母亲无法应付,于是前阵子?每晚下班和双休日,得空就潜伏花艺教室最后一排座位旁听围观,拒了秦昭序邀约好几?回。

    车内,秦昭序任由温宁安主动亲他,气消不少,手臂虚虚扶住她:“钟伯母适应得很好,你一直出现?,打扰她上课。”

    温宁安很乖地表示:“ 以?后不去了。秦总,我好饿。”

    秦昭序发动车子?,态度缓和:“我订了餐厅。”

    两人是堂堂正正、正儿八经的男女朋友关?系,温宁安最喜欢的约会方式,是和秦昭序牵手压马路——去夜晚人潮稀疏的公园看花,或沿江边步道漫无目行走。

    无论聊天、拥抱、接吻,全凭兴致。

    明?市秋末冬初,天边悬挂的月亮冷白?色,公园成排桂花树下,秦昭序突然得知?剧团排练时间缩短,来年二月过完春节,将正式开启长达一年半的巡演。

    也意味着他与温宁安聚少离多的日子?终于来临。

    折返停车场,秦昭序将温宁安推进后排,脱了她的外?套,要求:“今晚住我那里。”

    “不太好吧,我答应妈妈要回去的。”温宁安察觉秦昭序的手越来越不安份,安抚道,“这周六,等我再找个理由给妈妈。”

    秦昭序三十出头的年纪,恋爱谈得像刚成年,十天半月才?能留宿温宁安一晚。

    他埋在温宁安锁骨处,循循善诱:“你之前找的理由都很蹩脚,伯母肯定早就猜到,既然她没有强烈反对,那就是代表默许。”

    温宁安才?不听秦昭序胡扯,但?也抵御不住他的热情。

    停车场没有监控,汽车停在金黄银杏树下,仿佛与世隔绝。车厢热气蒸腾,后排凝了露珠的玻璃,出现?一个指关?节绷紧的手掌,紧接着,另只更大的手覆盖上去。

    累出一身汗,温宁安拍了拍身上的秦昭序。

    秦昭序不舍得退离,低头亲她嘴唇,湿黏情/色的吻良久结束,他调笑?温宁安,这幅模样恐怕无法见钟文茵,只能跟他回家。

    温宁安一根食指点他胸口,撩起眼皮,“秦昭序,你故意的,车里竟然准备了套。”

    秦昭序包住她的食指,并没否认,“原本打算买了在家用。”怕温宁安着凉,给她穿衣服,顺便让她和钟文茵打电话,通知?今晚不回家。

    温宁安半推半就同意秦昭序做/爱前,就有不回家的打算,在秦昭序的强烈要求下,拨出号码,支支吾吾跟母亲说要彩排加练。

    那头钟文茵神色如常,回复“知?道了”。

    汽车驶回市郊别墅,径直停入车库,秦昭序下车,又拉开后排驾驶门,在温宁安未反应过来之际,泄愤般亲咬。

    从车库,一路到客厅卧室,温宁安提醒秦昭序不要留印子?。

    秦昭序怎么可能听她的,转瞬就在温宁安私密的皮肤角落,用力咬出一排牙印。

    温宁安痛得差点哭出来,骂道:“秦昭序,你属狗的吗!”

    秦昭序低沉笑?了声,再次覆上她的背

    今夜最后一次结束,秦昭序起身,忽然按住温宁安的肩胛骨。

    温宁安迷瞪瞪的,回头问怎么了。

    秦昭序俯身贴在她耳侧,平静中带了些许偏执:“宁安,我明?天找纹身师来家里,好不好?”

    温宁安不明?所以?:“找纹身师?为什么?”

    秦昭序指尖在她凸起的肩胛处,摩挲画圈:“这块地方,本应该有我的名字。”

    陈年老黄历的事。温宁安当?时一腔热血想表白?,还录视频说如果表白?成功,邀请秦昭序见证她纹身过程。回想起来,甚是羞耻。

    “纹身很疼的。”温宁安只当?秦昭序在开玩笑?,“再说了,明?天是工作日,还要去剧院排练。”

    秦昭序微敛眉目,声音听不出喜怒:“哪儿都不准去,等纹了名字,我再放你出门。”

    温宁安下意识皱眉,她不喜欢秦昭序没来由的控制欲。试图在他脸上探寻真相,没过半分钟,秦昭序就恢复如常。

    其实自?打确认交往关?系,秦昭序几?乎没像从前那样,时不时表露某些过激念头。今晚是例外?。

    温宁安泡澡时瞎琢磨,难道,秦昭序也缺乏安全感??

    健康恋爱第一条,不能让对方患得患失,这是温宁安曾经吃过的苦,没必要让秦昭序再遭受一遍。

    脑袋形成念头,行动便有计划。

    秦昭序生日将近,温宁安提前通知?他空出时间。

    “我知?道你不过生日,但?现?在不一样,你的出生,你的存在,对我而?言是件特别值得庆祝的事。不光是今年,往后每一年,你不准在生日当?天去墓地探望哥哥妹妹,当?然我可以?提前一天陪你去。”

    西?港集团,温宁安突然造访总经理办公室,在秦昭序面?前扬起下巴,继续撂“狠”话:“生日这天,要吃蛋糕吹蜡烛。”

    她态度貌似坚定,其实很没底,谁知?秦昭序扯了扯嘴角:“好,我同意。”

    温宁安:

    “这么轻松就同意?”

    秦昭序煞有其事:“你都找来办公室了,我不敢不答应。宁安,中午留下一起吃饭?”

    所有人见秦总都需要预约,唯有温宁安,直接迎她到休息室就可以?。这是张清华嘱咐前台和秦昭序秘书的注意事项。

    生日当?天,秦昭序说到做到,果然空出全天,和温宁安待在一起。

    带伊布这只小拖油瓶,去了趟开业已久宁安乐园,玩到接近天黑才?回市郊别墅。

    一进屋,温宁安提前订购的宴会餐外?送服务,已经等候别墅门口。工作人员铺桌布摆盘的间隙,温宁安催秦昭序上楼换正装,拉满仪式感?。

    秦昭序既然答应她过生日,自?然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换装完毕,客厅一楼静悄悄,秦昭序整了整领结,叫温宁安名字,却无人回应。

    只有伊布蹲守楼梯口,乐呵呵摇尾巴迎接。

    “宁安呢?”秦昭序问。

    伊布伸头,看了看秦昭序后方过道,秦昭序也跟着望去,整个人突然愣在原地——温宁安简单盘起头发,穿了十八岁成人宴那条星空礼裙。

    立在原地的温宁安,仿佛三维时空的某个固定坐标,见证时间流逝、世事变化,她却依然如从前那般美?好。

    “秦昭序,生日快乐。”温宁安揪着裙摆,走到秦昭序面?前,转了个圈,“认得出这条裙子?吗?”

    秦昭序眼波闪动,“当?然。”

    星空礼裙保管得完好如初,除了胸部变紧一些,其余依旧合身。温宁安支三脚架,抱起伊布,和秦昭序合影留念。

    “以?后呢,每年秦总生日,我都穿星空礼裙和你拍一张。”温宁安说真心的甜言蜜语。

    秦昭序勾起嘴角,“宁安和我拍到八十岁。”

    “行啊,我八十岁,秦昭序八十七岁。”温宁安也跟着笑?,“以?后年纪大了,我变老、变胖、头发花白?,就请人在你生日前染黑,找最好的裁缝更改礼服尺寸。秦总到时不可以?笑?话我,要闭着眼夸我像十八岁一样好看。”

    秦昭序想象共同到老的画面?,喉结滚动,莫名哽咽。

    “温宁安,我对你的爱很自?私,你不答应现?在和我结婚,没有关?系,我可以?等。但?我未来只接受肯定的答案,你明?白?吗?我无法给你其他选择了。”

    温宁安鼻子?一酸,“你这人总是这样,无时无刻都要摆出居上位的姿态来逼我。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吗?我爱你,不比你爱我少,你无需给我选择,因为我从今往后只会选你。”

    秦昭序第一万次感?激神明?,将温宁安送到他身边。

    只要温宁安笃定,他不会让任何人或事成为阻碍-

    花艺中心培训主管告知?钟文茵,有人大手笔订了她下午的一对一私教课。

    钟文茵进教室,却看见秦昭序气度不凡地坐在板桌前。

    一看就不是来插花的。

    “钟伯母,恕我冒昧,怕业余时间打扰到你,特地买了课。”秦昭序彬彬有礼,“我有一些事想和伯母沟通。”

    钟文茵给他倒一杯水:“特地找我,应该是很重要的事。”

    秦昭序附和:“确实重要,与宁安有关?。”

    钟文茵的手顿了下:“你想说什么?”

    “伯母,你其实不太满意我,是吗?”秦昭序直直盯着钟文茵,不错过任何一个表情,“我能感?觉到你不喜欢,但?我想知?道原因。”

    第97章 往后

    钟文茵见过大风大浪, 鲜少?遇见秦昭序这般直白的开场,不带半点试探委婉。

    花艺教室,秦昭序态度恭敬友善, 周身却抵挡不住地散发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势。

    钟文茵自问平日对秦昭序客客气气, 将心底担忧隐藏得极好,想不到他敏锐至此。到底是秦昭序天性善于观察,还是他太过在意温宁安,所以留心温宁安身边人的一举一动?

    心思?流转, 思?考不消半分钟, 钟文茵笑了下, “为什么这么说?宁安告诉我,是你帮忙查清05地块的案子,我们全家感激你。”

    “伯母, 你言重了,05地块是我自愿去查的,不需要你和宁安感激。”秦昭序话锋一转,“但我需要你的认同?, 认同?我和宁安交往。”

    “宁安是成?年人?,我不会干涉她的情感生活。”

    “是不干涉,可你打心底认为我不适合宁安。”秦昭序直勾勾盯着她,“既然连我都能看出, 想?必宁安更有所察觉, 我不希望她有顾虑,所以避开她, 单独找伯母, 想?知道你的心结到底在哪里?”

    钟文茵犹豫思?忖的功夫,秦昭序拿出一叠文件。

    秦昭序生意经?手得多, 与?未来岳母聊天,也是运用?谈判式的思?维分析。

    寻常人?家考虑婚嫁,无非是门楣、品行、外貌。温家就算没破产,实力与?秦家也差一大截,秦昭序以为钟文茵最大的心结在此,提前做了应对准备。

    钟文茵望着文件,疑惑:“这是什?么?”

    秦昭序:“我找人?初步起草的婚前协议,目前不具备法律效力,是为了给你过目条款。”

    钟文茵无言以对,秦昭序的脑回路真奇妙,想?求认可,竟然拿了份婚前协议。倒不是说不能签协议,毕竟西港的规模涵盖面太广,若不签,秦家背后的股东高管都不安歇,何况夫妻做风险隔离,也是正常的保险手段。

    “据我所知,宁安目前没有与?你结婚的意愿,谈协议为时过早。”

    秦昭序打开文件,摊在钟文茵面前:“伯母,你别误会,这是以我私人?财产起草的婚前协议,是为了给她保障。”

    钟文茵以前从事财务工作,扫了几款条目,就看出秦昭序确实大方?。

    她轻声叹气,厚厚的文件一页没翻,合上后推给秦昭序,“以我对女儿的了解,这份保障,她不会收的。我确实担心门不当户不对,但这不是最重要的点。”

    秦昭序:“我不懂,伯母请给明示。”

    “我在狱中?,有一回宁安来探望,高兴地说找了很厉害的新律师,帮我二诉。”

    钟文茵久闻那位顾姓律师的大名。温家生意出事,她曾托人?帮忙找他,结果顾大律师看不上这起案子,根本不接。温宁安无权无势,也没有钱,竟然能请他帮忙二诉,简直匪夷所思?。

    钟文茵停顿片刻,“如果我猜得没错,律师是你帮忙请的?”

    秦昭序不吱声,便是默认。

    钟文茵继续道:“宁安当时说拜托了以前同?学的家长,我知道她在骗我。作为母亲,我不希望她付出任何代价帮我请律师,所以我坚决反对二诉,在监狱少?待一年两年,于我而言没有差别。”

    从那以后,每次温宁安申请探视,钟文茵不动声色观察温宁安的穿着打扮,同?时探听她的生活日常。

    温宁安优渥的生活条件并非伪装,钟文茵断定?,狱外确实有某个人?,在好好地照顾她,否则凭温宁安八千块的彩排助理工资,供不起这样的生活。

    那个人?是谁?钟文茵夜晚翻来覆去,不敢问,不敢猜。

    后来有一日,温宁安扭扭捏捏地说可能要交男朋友,钟文茵心脏吊到嗓子眼,差点脱口而出——“带他来见我。”

    钟文茵期待温宁安下一次来,多谈有关“男朋友”的话题息,如此一来,她可以顺理成?章打听那个照顾她的人?。结果“男朋友”没等?到,温宁安失魂落魄地告诉她,打算回英国完成?学业。

    钟文茵这回没忍住:“宁安,学费生活费的花销够吗?”

    温宁安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够的,我工作好久,存到不少?钱。”

    钟文茵心说你不吃不喝也攒不够伦敦一年房租,可玻璃对面的温宁安看起来太伤心,钟文茵便猜到,温宁安可能要和那个神秘的、一直照顾她的人?分开了。

    秦昭序主动承认:“顾章盛是西港长期合作的法律顾问,是我介绍给宁安的,她口中?的‘男朋友’,也是我。”

    半晌,钟文茵只问:“宁安是不是受委屈了。”

    温宁安在钟文茵、温咏广还有伊布的眼里,就是珍贵的宝贝,所以无法公正地考量计算,温宁安在这段关系中?是否自愿、如何得失。

    “是。”秦昭序不假思?索,“我摇摆不定?,但受委屈的是她,不管我现?在如何陈述理由,其实没有意义,我能保证的只有将来。”

    钟文茵忽然问:“如果我不同?意呢?”

    秦昭序硬生生咽下过于强势的话,说:“伯母,我希望你抛下成?见,重新考虑。”

    钟文茵瞥了眼挂钟:“你其实不必特意来问我,相处这几个月,你的态度我都能看见,何况,我尊重宁安的选择。”然后看着秦昭序:“但我也很高兴,你特地来说这一趟。”

    秦昭序彻底弄明白钟文茵的心结所在,因为他伤过温宁安的心,作为母亲,钟文茵有疑虑。

    想?到此,心情放松一些。

    尽管距离春节有段时间,温宁安路过花卉市场,心血来潮买了两盆长红果的轮生冬青,提前准备钟文茵的最爱。

    指挥秦昭序搬盆栽进后备箱,她与?伊布坐后排。

    回到茗心花园,钟文茵备了一大桌菜,其中?大半叫的酒店外送。

    日历页停在12月24日,温宁安与?秦昭序生日挨得近,她嘿嘿傻笑:“秦总,我也长了一岁。”

    秦昭序停车熄火,“恭喜,生日快乐。”

    有关花艺教室的谈话,两人?默契地没告诉温宁安。秦昭序进屋,朝钟文茵点头打招呼,明显感觉钟文茵的态度比从前热络。

    “今年我要许生日愿望。”温宁安宣布完,看向秦昭序,“秦总,打火机拿出来,我要点蜡烛。”

    “”秦昭序不露痕迹地看了眼钟文茵,微笑,“我身边没有打火机。”

    温宁安“啊”一声,“抽烟怎么会没有打火机?”

    秦昭序:

    “最近抽得少?。”

    温宁安狐疑地看看他,带着伊布去厨房抽屉翻打火机。

    客厅一阵奇妙的尴尬氛围。

    钟文茵想?了下:“年轻人?抽烟确实伤身体。”

    秦昭序继续微笑:“伯母说的是。”

    蛋糕中?央,只点燃一根蜡烛,温宁安要求关灯,放生日歌。跳动的火焰光影,她双手合十许愿,大抵愿望很美好,睁眼同?时,嘴角翘起。

    餐后,温宁安神神秘秘地要告诉秦昭序生日愿望。

    秦昭序问:“不怕说出来不灵验了?”

    温宁安:“你到底听不听?”

    秦昭序微微挑眉,“听。”

    “我的愿望是,”温宁安认真看着他,“等?巡演结束,秦总再向我提一次结婚。”

    秦昭序愣了几秒,“我能提前帮你实现?愿望吗?”

    温宁安摇头,“不可以。”

    钟文茵收起剩余的生日蛋糕,望出去,伊布想?咬花园里轮生冬青,被温宁安捞到怀里教训,伊布厚着脸皮,伸爪子戳戳秦昭序。

    清冷明月夜,天空高远,悬挂的月常圆,而人?也团圆。

    这一年,温宁安25岁,秦昭序32岁。

    第98章 曾经

    番外二/《爱不释手》(秦昭序视角)-

    孟买的一个雨天, 街道灰濛,模糊了贫民窟和高楼大厦的泾渭分明。

    签完起重?机和钢材订单,秦昭序返回下榻酒店, 手机有两通司楚云的未接来电, 他?只瞥一眼,松了领带进浴室。

    母亲想必是来叮嘱,别忘记汇融新商场开业庆典。

    她几乎把?陈宥薇当半个准儿媳看待。

    秦昭序本人?不抗拒婚姻,与谁结婚, 何时结婚, 都?无所谓, 只要秦家人?满意。

    陆陆续续与陈家接触考察,陈宥薇各项能力确实拔尖。假如宁波港口开发案合作顺利,那就趁此机会确定关系, 估计陈宥薇也持同样想法。

    本来一切按部就班,谁知在商场中庭,重?新遇到温宁安。

    秦昭序起初没认出来她,只觉女孩妆容下的五官极为?精致漂亮。直到她差点绊倒, 扶了一把?,这才看清,原来是几年前环笙酒店举行成人?礼的小姑娘,化浓妆扮成熟, 叫人?难以辨认。

    公主竟然在商场表演大提琴, 是来体验生活吗?

    秦昭序保持距离,不动声色观察。

    温宁安租在破旧的长喜街道, 没有固定工作, 靠商超收银员的兼职收入,以及大提琴走穴表演的出场费, 抚养自己和一条闹腾的萨摩耶。

    并非体验生活,原来是家道中落。

    要帮她一把?吗?

    秦昭序犹豫不决,始终没出手。

    餐厅意外偶遇,她似乎有求于那个超市主管,面对中年男人?明显不怀好意的试探,竟然能忍耐不走人?。傻子。

    一时冲动,秦昭序半路截胡,带她上了春申江游轮。

    夜晚江面寂静,想得到她的心思忽然疯长。

    既然温宁安有所求,而他?刚好有实力完成她的所有愿望,为?什么不以此为?筹码让她留身边呢?无论出于欲望,或当年楼道间的短暂心动,都?不打紧,他?只要结果。

    离开游轮,让张清华着手调查温家破产原因,以及钟文茵狱中近况。张清华隐晦地问?:“秦总,你想帮助温小姐到哪一步?”

    秦昭序没回答。他?可?不是白帮忙,温宁安得用?她自己交换。

    以手段得到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秦昭序脑海闪过一个词,趁人?之危。

    然而也只是一闪而过,如羽毛尖轻拂湖面,层层波纹漾曳,很快又归于平静。

    当温宁安出现动摇迹象,秦昭序毫不犹豫抓住机会,先做最想做的,和她上/床。

    当夜,第一次尚未结束,她竟然哭了,悄悄避开他?擦拭眼角泪痕。

    秦昭序给面子装没看见,身下动作稍微放轻,但不愿意停。他?早就提醒过,没有反悔机会。

    温宁安大概以为?情?绪隐藏得很好,其实喊秦昭序名?字的嗓音,都?带有不自知的哭腔。

    秦昭序心头软了下,无法再装不知情?,体谅她年纪尚小,情?不自禁地哄她:“不要害怕,以后我会照顾你。”

    说完察觉不对味。明明丝毫未顾及她是初次,力道蛮狠粗野,嘴上却甜言蜜语,未免太过假惺惺,温宁安应该不会相信。

    果然,小姑娘才不相信,迷蒙地微微撩起眼皮,低眉顺眼,说我知道了。

    真够敷衍。

    秦昭序哑然失笑,不再解释。

    自从十八岁放弃走职业网球道路,秦昭序的全?部精力扑在西港,但他?仍然有专业运动员的高度自律性和自制力。他?本以为?不会沉迷于性,和温宁安做过后,却食髓知味愈发上头。

    是以再次覆压温宁安身上时,小姑娘有点傻眼:“秦昭序,还没结束吗?”

    才一次,当然不能结束。秦昭序反思自己急不可?耐的模样很禽兽,于是按捺体内热气,吻她一下:“除了俊秋剧团的岗位,有其他?想要的东西吗?可?以随便提。”

    温宁安愣一瞬:“没有。”

    秦昭序当温宁安不好意思,便引导:“这间房子太小,是否需要换住处?喜欢什么车?或者我给你打一笔钱,你自由支配。”

    自古以来钱色交易就是如此简单粗暴。

    温宁安不着寸缕躺在秦昭序身下,仿佛在被追问?,需要多?少钱,才能再买她一次。

    二十年来的家庭教育,让温宁安心生羞耻,眼里?不经意流露的难堪,没躲过秦昭序。

    秦昭序稍怔,难得开尊口解释:“别多?想,我的意思是,你有要求尽管和我提,既然愿意留在我身边,这方面不会亏待你。”

    温宁安不自然地撇过脸,更难堪了。

    但还是强装镇定:“好的,我想到再和你提。”

    秦昭序轻叹一声,多?说多?错,不如直接做。

    回西港上班,秦总经理心情?不加掩饰的好。略微知情?的张清华,不干涉领导私生活,只问?:“温小姐那边怎么安排?”

    “她养了一条萨摩耶。”秦昭序想了想,吩咐,“云霄剧院附近找套房子,楼层别太高,阳台和客厅要大,方便搭狗窝放玩具。”

    “好的,打算租赁还是购买?”张清华问?。

    秦昭序忽然想起温宁安揩眼泪的动作,改变主意:“等?下,张叔,房子先不用?找,我让她搬去江澜邸。”

    张清华一惊:“搬去你的房子里??”

    没有金主会把?情?人?放在自己的住所,这个决定,着实草率。

    但秦昭序想,若随便找套房子安置温宁安,她大概又会露出尴尬难堪的表情?,觉得被养在外面见不得人?。

    江澜邸,和后来的宁安乐园一样,是秦昭序能给出的最大范围内的光明正大。他?承认很喜欢温宁安,短时间内不会与她断掉关系,所以住江澜邸也无妨。

    刚搬来同居,温宁安和伊布就像两?个客人?,除了卧室、客厅和洗手间等?必要生活区域,绝不越雷池半步。

    有一回要用?书房打印机,还特地给他?发条信息询问?。

    秦昭序提过不止一次,家里?所有东西随她用?,温宁安表面点头,实则左耳进右耳出,大多?时间照例只和伊布待在客厅。

    不仅如此,带来的行李少得可?怜,仿佛随时准备离开,没有丁点归属感。

    秦昭序不出差的日子,几乎夜夜留宿江澜邸,帮她安排工作,变着法送东西。他?自问?对温宁安堪称绝对上心,但她总是放不开,在床上愿意迎合讨好,生活上始终客气谨慎。

    可?明明她对着伊布那条傻狗都?会撒娇。

    宁波项目正常推进,也许哪天订婚事宜就要放上明面,秦昭序没耐心等?温宁安慢慢散开心结接受。

    深夜江澜邸的书房,温宁安跪在地毯,秦昭序从后抱住她,掐着下巴,不断说刺激过火的话?。

    以往都?是在卧室,温宁安几时见过这种阵仗,惊羞得说不出话?。

    秦昭序逼她看向前方书柜:“你床头柜放的书,我书房也有,为?什么舍近求远另买一本?”

    “没仔细翻过你书房。”温宁安口干舌燥,像尾搁浅的鱼,“怕房里?有重?要文件。”

    秦昭序胳膊搂住温宁安的腰,低头亲她肩膀:“边柜第一和第三个抽屉有指纹锁,你开不了,其余都?可?以看。”

    温宁安点头:“好,明白了。”

    后来秦昭序假公济私,说带她熟悉房子,结果是在房子各个角落来一遍。温宁安在极度原始的亲吻和碰撞中,从身体到心理,彻底接受和秦昭序生活在一起的事实。

    秦昭序发现温宁安其实挺难照顾的。虽然是落难千金,但骨子里?还是被宠爱的大小姐脾性,对于爱她的人?,温宁安清晰感知,任性起来肆无忌惮。

    很不幸,秦昭序也变成肆无忌惮的任性对象之一。

    温宁安撞见他?与陈宥薇在一起,萌生保持距离的念头,一言不发搬回长喜街道。

    保持距离对两?人?都?有好处,反正仍然可?以和她上床。

    可?惜秦昭序无法说自己,事实上,单纯的身体□□,已经无法满足他?对温宁安的渴望。

    重?新把?人?追回来,更加悉心照料,秦昭序看得出温宁安在沦陷,事实上,他?比她更早陷入。

    宁波港口的项目初具雏形,同时意味着秦陈两?家好事将近。秦昭序回家,望着陪伊布拔萝卜的温宁安,故意不提项目进度,他?从不强人?所难,却在温宁安身上破戒,硬逼她留下。

    不惜动过许多?卑劣肮脏的念头。

    秦昭序对孩子可?有可?无,却想和温宁安早早地拥属于他?们的小孩,产生羁绊,多?一个令她心甘情?愿留下的筹码。以他?的身份能力,即使没有那张证,也有的是办法让温宁安和小孩堂堂正正上学生活。

    又或者,做最坏打算,提前准备一栋与世隔绝的偏僻住所,万一,他?是说万一,温宁安执意提分手,那就

    停,打住念头,不准继续想。

    秦昭序时常告诫自己。

    爱一个人?,可?以用?手段得到,但不能把?她毁掉。

    然后还是搞砸了。温宁安意外得知他?的订婚消息,坚决要离开,秦昭序每次听她吐出分手二字,太阳穴无数根针刺的痛麻,等?到她绝食对抗,方幡然醒悟自己的莽撞举动。

    秦昭序真的爱她,所以无法眼睁睁看自己毁掉她。

    既然她有机会复学,那就给她时间,享受本应有的大学生活。

    温宁安去伦敦的那个冬天,江澜邸收到快递,是一盏线条结构的顶灯。

    送货人?拿出预订单,请秦昭序核对签字,他?还没落笔,突然看到备注栏温宁安的字迹——

    “这盏线条灯,真像我们秦总的签名?,喜欢。”

    第99章 曾经

    “秦先生?, 秦先生?”送货员递笔提醒。

    秦昭序恍然回神,签字验收线条灯,同时留下那张预定单。

    温宁安和伊布已经离开明市, 秦昭序懒得折腾软装, 随手?将这?盏灯发配到储物间。

    表面上,他?的生?活并未发生?变化,朝九晚五去西?港上班,依旧开不完的会、出不完差, 以及数不尽的五花八门的应酬。

    是?的, 应酬。

    从前家里住了个温宁安, 许多应酬能推则推,实在推不掉,便出席一回。

    没特意?向温宁安提起过, 她大概以为总经理的岗位无需社?交应酬。不出差的日子,下午经常接到温宁安电话,问晚上是?否一起吃饭。她用?的是?问句,语气却很笃定他?会答应。

    秦昭序有次故意?逗她, 连续三天拒绝邀约。

    晚上回家,温宁安别扭地打探:“秦总,你?最近好忙,本周五还加班吗?”

    “看情况。”秦昭序装模作样?, “如果宁安求我, 我可以抽空陪你?吃顿饭。”

    “那算了,我找陈竹一起。”语气不太高兴。

    秦昭序被温宁安耍性子的模样?取悦, 抱着她闷笑:“求我一下怎么了?外面想和?我吃饭的人排长队, 你?还跟我摆架子。”

    温宁安在他?怀里转身,眼眸明亮, “外面想和?我吃饭的人也排长队,你?还三番五次拒绝我。”

    “嗯?谁约你?吃饭?”

    “不要你?管。不如你?先向我汇报,最近和?谁加班。”

    秦昭序望着怀中矜骄漂亮的温宁安,让她别太任性,转头又答应周五接她下班,和?她吃饭。

    温宁安双臂这?才缓缓圈住秦昭序脖子,问:“你?为什么总说我任性?”

    秦昭序忍俊不禁:“有空去问张叔,除了你?,还有谁敢这?么呛我话。”

    温宁安眨眨眼,理直气壮:“退一步讲,就算我真的任性,你?起码负大半责任,不都是?你?默许的吗?”

    这?句话倒是?直指要害,秦昭序确实纵容默许,他?喜欢温宁安在他?身边松弛快乐地生?活。

    秦昭序对温宁安的照顾程度,远远超出预期,彼时的他?,尚且存有悬崖勒马、点到为止的觉悟。

    半夜做完,温宁安趴在他?身上不想动,秦昭序柔声提醒:“宁安,平时任性就任性,我喜欢,但以后该懂事?的时候也要懂事?,好吗?”

    察觉温宁安肩膀微微轻颤,秦昭序有些后悔说出口。

    但放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不可能低头收回。

    半晌,温宁安仰起脸:“知道了,不会让你?为难。”-

    温宁安淡然郁闷的嗓调犹在耳畔,可惜只是?幻听,温宁安已经去英国了。

    江澜邸一刻也多待不住,秦昭序拿了外套,去复衡路的会所,参加一场不算特别重要的应酬。他?其?实就想找个热闹地方,名正言顺灌酒,毕竟优秀的秦总经理,不该无缘无故酩酊大醉。

    会所采用?会员制,专门接待明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老板门路宽,找来聊天作陪的男男女女全是?高材生?,不乏海归精英,聊起天来水准颇高。

    秦昭序一杯接一杯,邻座男人关心询问:“秦总,你?来借酒消愁呢,是?心情不好?”

    谁在说话?

    高度数酒精沿喉管淌入胃部,火辣灼热,秦昭序望过去,两?道人影晃动,眯起眼试图辨认对方长相。

    邻座男人以为秦昭序是?对他?旁边的女孩感兴趣,一副“我懂的”语气,向秦昭序介绍小姑娘,据说是?英国某名校学生?,读艺术专业。

    秦昭序脑袋昏昏沉沉,听到那所学校与温宁安就读的相同,神思?清明不少。

    “秦总,我们Zoey很会聊天的,她刚毕业,哪方面都能聊,不信你?问问她。”

    名叫Zoey的女孩,心里直翻白眼,她不是?第一次参加应酬局,这?群无聊的有钱人,铁定又想开黄腔。要不是?看在会所老板开价实在高的份上,她早甩脸走人,赚点钱真不容易。

    深吸一口气,望向那位帅气英俊的秦总,Zoey腼腆微笑:“秦总,你?想聊什么呀?”

    秦昭序从来不参加类似对话,今儿却破天荒打算开口提问。

    众人屏息凝神,就听秦昭序几分?微醺醉意?,似乎在想念谁:“你?在英国就读的那所大学,华人多吗?平时做些什么?”

    Zoey:

    其?他?人:

    “来,Zoey,讲讲呃讲讲你?的大学生?活。”邻座男人不理解秦昭序的用?意?,但很捧场地找话题,“去英国读艺术专业的学生?,家境都不差吧。”

    Zoey点头。

    艺术留学,消费属性大于投资属性,所以本科出去的华人留学生?大多家境富裕。但也有一小撮人,本身家庭条件一般,硬咬牙上车,还有读到中途,家庭发生?巨大变故,这?就比较倒霉了。

    班上以前有个浙江籍贯的男同学,就读期间,家里工厂倒闭,父母欠一屁股债,他?一下子断了经济来源。回国不甘心,最后靠各种打黑工赚钱,完全不遵守每周20小时的限制,一学期下来,人瘦一大圈。

    Zoey确实擅长聊天,无论其?他?人问什么,她总能接上一两?句。

    秦昭序后半程没再提问。

    张清华开商务车,在会所门口等待:“秦总,回哪里?”

    “江澜邸。”秦昭序倚坐后排,闭眼休憩,“宁安到家了吗?”

    车内顿时寂静。

    秦昭序轻撩起眼皮,撞见后视镜张清华欲言又止的表情,自己先反应过来——温宁安彻底离开他?,不会再回江澜邸。

    “抱歉,张叔,我喝多了。”

    张清华笑笑:“秦总,没事?的,可能一时不习惯。”

    高架往来车辆的灯光此起彼伏,扫过秦昭序凝神的眉眼,瞳孔泛起冷峻的一点光,然后寂灭消失。

    他?忽然道:“上次宁安退回来的钱,再给她打一次。”

    温宁安出国前,秦昭序让财务一次性打她三百万,温宁安没收。

    张清华依言照办,然而?温宁安还是?婉拒。

    得知此消息的秦昭序,坐在办公室,头也不抬地批文件:“替我安排人,定期汇报宁安近况。别打扰她,只要确保她生?活一切正常。”

    张清华看在眼里,秦昭序显然放心不下温宁安,都分?手?了,还尽心尽力给人父母调查05地块的案子,图什么?

    “秦总,要为你?安排时间去一趟英国吗?”

    秦昭序名字签到一半,顿住。

    “温小姐的住宅和?新号码我拿到了,你?想见她,随时可以安排。”张清华望着身在迷雾中的总经理,“不过,你?只要决定和?陈家订婚,找不找她,结果都一样?。”

    温宁安不可能接受在秦昭序婚姻之外保持暧昧关系。

    司楚云的电话是?这?时打来的,她正和?林菁逛街,商量了下,春节时间紧迫,该去试订婚礼服了。她看上一家高奢礼服会馆,让秦昭序下班有时间去量个尺寸,工作人员会根据他?的身型,在试装日期前准备好礼服西?装。

    秦昭序去了礼服馆,刚进大厅,看到个女孩,背影好似温宁安,她挽着高大男人的手?臂,一起低头看手?册,听工作人员介绍新款。

    明知她不可能是?温宁安,可联想到温宁安有天也会挽着陌生?男人挑礼服,秦昭序便止不住地心浮气躁。

    无法接受,也不可能接受。

    最终没量尺寸,驱车返回江澜邸,拿出U盘,又开始看温宁安预录的生?日祝福视频。

    她曾经愿意?在背上纹他?的名字。

    真好。

    要不找个理由,骗她回国,然后请纹身师在她肩胛处绘字。

    但温宁安一定会恨他?。

    秦昭序很怕再看下去,迟早有一天忍不住,不顾温宁安的意?愿在她身上纹名字。

    U盘重新放回不见天日的蓝罐铁盒,看到一张纸条,落款时间,应该是?温宁安从孟青霄那得知秦昭律和?秦昭理车祸原因的那段日子。

    小姑娘肯定心疼他?了,因为她在纸条上写——

    “温宁安自愿喜欢上秦昭序,所以未来的好运和?幸福分?他?一半,希望他?卸下所有负担,永远轻松自在。”

    末尾括号里有段小字。

    “希望秦昭序一直快乐。但如果以后我们分?开,希望他?的快乐减少一点点。”

    秦昭序看笑了。

    何止一点点,他?很不快乐。

    这?张纸条,成为达到秦昭序情绪阈值的临界点,他?猝不及防地向执拗的自己妥协。

    真的没办法和?其?他?女人订婚。

    约陈宥薇出来见面,秦昭序头一回主动放血,宁波港口项目分?红让利,并开出现金补偿条件。陈宥薇诧异之余,忍不住问:“你?是?为了叫温宁安的那个小姑娘吗?”

    陈津浓是?陈宥薇的舅舅,事?情没查清之前,最好别让人知道温宁安对他?的重要性。

    “不是?,我和?她已经断了。”秦昭序说,“取消婚约是?我个人原因,我有其?他?安排。”

    陈宥薇随口一问,她也不相信秦昭序会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孩上头到拒婚的地步。

    张清华得知婚礼取消,愣怔几秒,再次问:“要订飞伦敦的机票吗?”

    “等一等,还没对外公布。”秦昭序心情不错,“先继续查陈津浓。”

    谁知陈津浓的案子越牵越深,饶是?秦昭序,应付起来也分?身乏力。当年的土地性质变更和?环评,不知还要揪出多少人,即使温宁安远在伦敦,他?也不敢轻易将她卷入。

    等到调查彻底完成,水落石出,秦昭序腾出时间去伦敦。

    看到温宁安和?周均延进房间,是?他?此生?最想弄死人的时刻。

    怨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速度慢一步。

    后来的某天,也许温宁安分?给他?的一半幸运奏效了,他?忽然收到李裴颂信息:“猜我遇到谁?温宁安!哥们儿帮你?打听过,她现在单身,速来!”

    长喜街道159弄12号的楼道,仿佛一切回到原点。

    秦昭序压抑汹涌的感情,不依不饶追问:“温宁安,你?在干嘛?”

    此刻的温宁安,尚不知秦昭序对她多么执着和?渴望,傻傻回复:“在捡蜜柑。”

    温宁安抱着蜜柑,唇角轻轻扬起一瞬,像对待一位普通的旧日朋友:“秦昭序,好久不见。”

    我不会再放开你?。

    说出口却是?:“宁安,好久不见。”

    第100章 往后

    番外三/《纹身和婚礼》-

    钟文茵出狱后的第一个春节, 除夕前三天?,温宁安和伊布陪她去墓园,探望温咏广。

    没有事先告知其他人, 却与上门送礼拜年的秦昭序撞个正着, 他提出?一起?去。

    伊布不理解人类死亡的含义,绕墓碑好几圈,望着照片上温咏广熟悉的笑靥,生气焦急地咬温宁安衣摆, 催她想?办法大变活人, 把温咏广从照片里变出来。

    温宁安默默抱起?萨摩耶, 瞥了眼愣神的母亲,在它耳边轻声商量:“伊布,你别闹。”

    伊布吭哧吭哧就要闹, 在温宁安脖颈一通乱拱,回头望望温咏广照片,然后?继续拱,像个无理取闹的小朋友。

    “宁安, 你带昭序和伊布去外面等,我再坐一会?儿。”钟文茵摸了摸萨摩耶的头。

    大狗瞬间安静下来。它不?理解死亡,但理解悲伤。

    温宁安放心不?下,不?想?走, 秦昭序先一步揽着她:“伯母, 你好了打我电话,我把车开到门口。”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 两人一狗, 格外沉默。

    秦昭序先开口:“宁安,我来抱伊布, 它太重了。”

    你才重,我只是毛发蓬松!

    伊布耳朵蹭地竖起?,冲秦昭序凶巴巴叫好几下。

    气氛瞬间轻松些,秦昭序看不?得温宁安低沉的模样,便起?话茬:“我刚才向温伯父做了自我介绍,关?于身家学历、兴趣爱好,对他知无不?言。”

    温宁安捧场道:“我爸爸肯定?莫名其妙,突然跑出?个陌生人胡言乱语。”

    “怎么是胡言乱语,”秦昭序从她怀里抱走伊布,戳了下萨摩耶耳朵,“我还告诉他,我是温家的准女婿,请他放心让女儿和我交往。”

    这个时间段的停车场,只有秦昭序一辆车。

    “准女婿”三个字,毫无征兆地戳中温宁安某根害羞神经,她嗓音略微不?自然:“秦昭序,说好等我巡演结束再求婚的。”

    “嗯?”秦昭序笑出?声,“巡演一年多,宁安,你哪来的错觉,认为我有耐心等那么久?”

    温宁安:

    瞪他。

    再逗下去会?把人惹毛,秦昭序见好就收:“求婚是我的事,是否接受在于你,婚礼可以晚点办。”

    伊布摸不?着头脑,只觉得有人想?和它抢温宁安,于是用惯用的伎俩,伸爪子挠秦昭序。

    秦昭序眼疾手快制住萨摩耶不?让乱动,威逼利诱:“对我客气点,婚礼到时单独给你安排张桌子。”

    伊布很狗腿地改挠为蹭。

    温宁安:-

    巡演比原计划耗时长,从十五个月,延伸到十九个月。

    次年入冬,剧团在维也纳完成欧洲最后?一场演出?。

    正好临近十二月圣诞假,夜晚街道空旷肃穆,古典马车穿梭巷弄,达达的马蹄声,有节奏地回荡昔日奥匈帝国的光辉余影。

    剧团分别前夕,相聚史蒂芬教?堂附近的小酒吧,繁忙的聊天?争辩和笑闹斗嘴挤成一团,冬日没那么寒冷。

    吧台边,温宁安神情倦怠,剩下半杯柠檬水,整晚没沾一滴酒。

    孟青霄关?心道:“宁安,你脸色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温宁安强撑到十一点,背脊某处隐隐胀痛,提前告别离场:“没有不?舒服,就是有点累,我先回去了,青霄姐。”

    酒吧外,天?空飘下细微雪粒,温宁安伸手接了几颗,等雪化?成水,抬步回酒店。

    身后?跟来气定?神闲的脚步声。

    她回头,认出?这个男人,是方才酒吧里,给全剧团赠送鸡尾酒的客人。

    温宁安没喝他的酒,更没兴趣认识他,柔和清纯的眼睛,透着难以接近的疏冷,转过?头继续朝前走。

    男人三两步追上:“温小姐,等一等。”

    一声带姓氏的称呼,成功拦住温宁安步伐,她面露疑惑。

    “你们在维也纳五场演出?,我都看了,演员表写着你的姓名呢,女主角。”男人笑了下,“你好,我叫梁文正。”

    熟悉的大段中文,又是剧团观众,温宁安礼貌颔首:“你好。”

    梁文正垂眸,蓦地瞧见她无名指套着的戒指,音量不?自觉地扬起?:“温小姐,你结婚了?”

    酒店就在对面路口,温宁安指腹轻轻摩擦戒圈,“嗯。”

    梁文正的失望溢于言表。场刊上,介绍温宁安才25岁,这么年轻,竟然已婚。他无奈耸了耸肩:“看来我没做好前期调研。”

    这枚戒指,是秦昭序上个月送给她的。

    酒店旋转门不?停转动,倒映大厅的金碧辉煌,还没进门,先被门口黑色大衣、咬着一根烟的男人吸引注意力。温宁安改道,径直走向他。

    秦昭序掐灭烟头,捧托她的手腕,语气危险:“刚才那人和你说了什?么?”

    “问我结婚没。”温宁安收回手,指尖从他掌心划过?,“我说没有,戒指是男朋友送的,我戴着玩。”

    “我可是正儿八经向你求的婚。”秦昭序哼笑,牵她手进酒店,刷卡上楼。

    “你怎么来了?”

    “想?你,临时决定?飞过?来。”

    温宁安茫然:“我原定?明天?晚上的航班,也就多等一天?。”

    叮咚,电梯门开。

    算下来,大半个月没碰过?面,秦昭序往常重逢第一晚,都会?做得很凶,今天?也是如此。然而才接两个吻,温宁安推开他,说不?行。

    秦昭序手探入,挑眉质问:“不?是特殊日子,为什?么不?行?”

    温宁安拍开他乱动的手,拧着眉心躺在他胸前,“秦昭序,我太累了,早点休息好不?好?”

    秦昭序练就一项本?领,能准确分辨温宁安是想?偷懒耍懒,还是真的疲倦乏累。

    很明显,这回是后?者。

    躁动的心平抚下来,他只亲了下温宁安额头。

    回明市的飞机上,温宁安睡不?安稳,肩膀动来动去。问她怎么回事,扭扭捏捏不?肯说。

    秦昭序不?再和她多言,等飞机落地明市,直接带人开回市郊别墅。

    “秦昭序,妈妈和伊布在等我呢。”

    “先去别墅住一晚,明天?送你回家。”

    温宁安思维乱发散,立刻否决:“今晚也累,不?能做。”

    秦昭序没指出?她话里的怪异之处,疑心越滚越大,温宁安铁定?有事瞒他。

    谜底是在半夜揭开的。

    秦昭序答应不?做到底,但少不?了拥抱亲吻。

    把温宁安按在床中央,亲着亲着有点失控,想?解她上衣。谁知温宁安反应奇大,一把推开秦昭序,边说不?行,边翻身下床,被秦昭序握住她的脚踝往后?拖。

    注意到温宁安的肩背动作迟缓不?自然,秦昭序皱起?眉头:“温宁安,你受伤了?”

    “没、我没有。”温宁安以怪异的姿势半跪着回头,“秦昭序你松开我!”

    秦昭序不?多废话,解开她的睡衣扣检查,结果猝不?及防看到温宁安肩胛骨纹身——细线条组成的潦草签名,“秦昭序”,字体边缘略微红肿。

    温宁安曲腿坐起?,将滑到臂弯的睡衣重新穿好,抱怨:“你干嘛那么粗鲁,我想?给你惊喜的,现在泡汤了。”

    秦昭序盯着她的眼睛,问:“疼吗?”

    “疼,很疼,疼死了。”温宁安巡演结束当晚,心血来潮去纹身,纹的过?程尖声惊叫,店主吓得差点退单。

    细线条开始结薄薄的痂,后?背有种挥之不?去的紧绷感。

    卧室安静得过?份,温宁安用脚尖蹭一蹭他:“秦总,喜不?喜欢?”

    秦昭序没回答,而是托起?她的小腿肚,答非所问:“明天?不?能送你回家了。”

    温宁安拒绝:“那不?行,我很想?念妈妈和伊布,今晚陪你,明天?”

    “明天?、后?天?你都会?在我这里。”秦昭序打断温宁安的话,幽黑深邃的眼眸将她牢牢锁住,手掌一路往上,“宁安,趴过?去,我不?戴了。”-

    钟文茵清早带伊布散步,回到家,给温宁安打过?两通电话,没人接。

    想?了想?,翻到秦昭序号码。

    他倒是接得很快。

    钟文茵迎着伊布期待的眼神,询问:“昭序,宁安醒了吗?她什?么时候回来?”

    秦昭序周边嘈杂,似乎在会?议室,他的嗓音听着精神十足:“伯母,宁安还在睡,时差没倒过?来。”

    旁边有人和秦昭序说话,他捂住话筒,回了两句。

    “我早上来公司了,中午回去看宁安,等她醒来,让她给你回电。”秦昭序眼看时间差不?多,收拾东西回别墅,“就让宁安在我那儿休息两天?吧,住茗心花园,伊布肯定?会?吵她。”

    钟文茵望着两只爪子跳到她膝盖、活泼过?头的萨摩耶,心说,有点道理。

    市郊别墅按照秦昭序的要求,今明两天?无人打扰。主卧窗帘始终未掀,整个上午静悄悄。

    秦昭序推开卧室门,扑面而来暧昧潮灼的气息。

    他脱掉外衣,单膝跪在床上,笼住趴伏睡觉没穿衣服的温宁安。

    “宝贝,起?床吗?我打包了食物。”

    温宁安听到秦昭序的声音,身体经不?住打了个冷颤,“不?吃,你出?去。”

    秦昭序垂眸,扫过?她背上的纹身,想?起?夜里,她哭着求着说不?想?被/干/死在床上。

    “宁安,先起?床,给妈妈回通电话。”秦昭序拿来她的手机,好声好气帮忙,“我帮你拨号?”

    温宁安嗓子根本?不?能见人,都怪秦昭序,她啪一下拍落手机:“我要睡觉,你别吵我,再吵我就把纹身洗掉。”

    窸窸窣窣,衣服布料的摩擦声。

    温宁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后?悔不?迭:“不?是,你听我说,我”

    ……

    秦昭序的状态有点疯,到最后?,一遍又一遍逼问:“以后?还提洗纹身吗?”

    温宁安发不?出?音,只摇头。

    秦昭序满意她的表态,低头吻另一边干净的肩胛骨皮肤。

    混乱的午后?,随着一声沉闷重音,秦昭序五指插/入温宁安头发,覆在她耳旁下命令:“给妈妈和伊布报平安,说你这两天?不?回家。”

    “秦昭序你是混蛋。”

    秦昭序被骂反倒勾起?嘴角:“没错,我混蛋。”

    说完,找了条毛毯,包住温宁安身体,让她坐在浴室洗漱台,转头看镜子。

    毛毯一点点掉落。

    光洁滑腻的背部,有痕印、干涸液体与纹身。

    秦昭序坏得很彻底,他端量镜中的温宁安,忽然唇角弯一下,说:“被我操成这副模样,你也回不?了家。”

    温宁安冷冷睨一眼,双腿欲下地,被秦昭序制止。

    他的力道很重,语气却轻松:“宁安,我帮你弄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