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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41 章   共枕

    既然已经弄清楚萧秋雨喜欢的人并不是姜荔雪,那么接下来便是弄清楚姜荔雪的心思,问问姜荔雪说喜欢萧秋雨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谢珣觉得应该不是真的,那丫头比白敛还不开窍呢,那天许是白敛误会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把姜荔雪看好了,原本姜荔雪便因为宫女的事情开罪了太后,如今又惹了太后不快,自己还没心没肺的一点心眼都没有。

    不过太后最近真的有些奇怪,谢珣向来对太后的尊重大过母子之间的亲情,自从他的皇兄出事之后,母子之间的感情更是不如原先那般好了。所以谢珣在太后面前总是揣了几分小心,尽量不惹太后的不快。

    如今只能先委屈姜荔雪了,待萧秋雨嫁给白敛,亦或是遇到其他良人,想必太后就不会如此偏执了。

    谢珣往窗户外看去,看到姜荔雪怀里抱着一堆吃食,站在阳光下吃得一脸满足。

    他望着她怔怔出神:这个小丫头武功确实高,但是却没什么防备心,若是有人明着对她下手也便罢了,以她的身手她定然不会吃亏。可就怕有人暗中耍手段,这丫头整天这边吃吃那边喝喝,看到好吃的就走不动路,若有人对她吃的喝的下毒,想来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这样一想,谢珣又生了几分担心。他将常公公唤进来,说:“你去安排一下,在朕的行宫里收拾一个房间出来,以后让姜荔雪住在这里。还有,以后她的膳食皆跟朕一起用,她的零嘴必须经你检查才能给她。告诉那些侍卫,以后不要随便给她东西吃了……”

    常公公虽然不明白谢珣为何这般安排,但也不好多问,便赶紧吩咐下去了。

    其实这几日,姜荔雪过得也有些不好。

    前几天因为谢珣在收藏阁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她每次看见谢珣总觉得不太自在。那日她被他摁在身下,着实懵了,才给了他机会,被他又吸又咬得亲了好一会儿。

    这件事对她造成的冲击实在太大,以至于以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她连着做了三天的噩梦,梦见谢珣变成了一只皮毛发亮的大老鼠,扑过来啃掉了她的嘴巴。

    这几天她都不敢离谢珣太近,一是有心理阴影,二是那天她太激动了,给了他一拳外加一脚,她心里这会儿也发虚呢。

    没想到今天常公公突然过来告诉她,以后她一日三餐都和谢珣吃一样的。

    姜荔雪惊喜道: “这么好?”

    如此一来,有时候她会和谢珣一起吃,有时候她早上起晚了或者午睡睡过了头,错过了用膳时间,谢珣也会专门给她留一份,让她醒来再吃。

    姜荔雪跟着谢珣吃了两顿饭,就把收藏阁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除此之外,常公公还会给她准备一些糕点或小食,这样她就不用再去找侍卫们要东西吃了。

    谢珣自认为对姜荔雪照顾得已经很周全,可没想到有一天中午姜荔雪姗姗来迟,她脸色不太好,精神也恹恹的,连吃饭也比平常少了很多。她勉强用完了午膳,忽然说肚子难受,然后跑出去吐了一地。

    谢珣跟过去查看,姜荔雪吐完之后,紧跟着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谢珣感觉不妙,赶紧宣了太医给她查看。太医过来一看,果不其然,她中毒了。

    “是雷公藤。”太医说,“中毒者会出现头晕头痛、心悸乏力、恶心呕吐、腹痛腹胀等症状……”

    “这种毒很厉害吗?”谢珣看着在床上痛得缩成一团的小人儿,紧张地问。

    “很厉害!”太医表情凝重,“中了此毒的人,若是没有及时服用解药,快则十二个时辰长则四天,中毒之人就会毒发身亡。”

    谢珣着急道:“那你赶紧去配制解药。”

    “可这解药至少要六个时辰才能炼制出来。”太医沉重道,“姜侍卫中毒应该也有三四个时辰了。”

    “三四个时辰?”这样说来,姜荔雪的情况已经很危险了。

    他让太医赶紧去配制解药,然后将常公公和白敛唤进来:“今天她都吃什么了?”

    常公公道:“早上姜侍卫与陛下您一同用了早膳,然后奴才准备了几颗核桃、两个苹果还有一盘糕点,这些都是奴才亲自验过的,不该有毒啊……”

    白敛也说:“属下和侍卫们谨遵陛下吩咐,没有再给阿雪吃的东西,她是如何中毒的呢?”

    谢珣算了一下时间,太医说姜荔雪中毒有三四个时辰了,三四个时辰前,那时候时间还很早,天色也还未亮,黑咕隆咚的,姜荔雪会在那个时候吃什么东西呢?

    这件事情谁也不知道,除非问她本人。

    “你到底吃什么了?不是叫你不要乱吃东西么?”谢珣又急又气地问道。

    姜荔雪抱着肚子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头上全是汗,发丝都被汗水打湿了。她肚子疼得厉害,声音也很虚弱,犟嘴道:“我没乱吃东西……”

    谢珣替她擦了擦汗:“你说实话,朕才好查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姜荔雪抬头望了他一会儿,而后将脸埋在枕头里,咕哝着说了一句:“我#@%¥……”

    谢珣没听清,将她的脸扒出来:“好好说!”

    “我去御膳房偷奶喝了……”

    谢珣、白敛、常公公:“……”

    御膳房每日都会有新鲜的羊奶送进来,用来做菜或者点心汤品,姜荔雪进宫的第二天就发现了。

    她是被师父捡回来的,小时候无父无母无奶喝,师父喂不进去米汤,便养了几头羊,每天给她挤羊奶喝,这一喝就喝到了六七岁,有了奶瘾。后来师父看她半人高的一个孩子了还往羊圈里钻,这才硬生生给她断了奶。

    虽然现在姜荔雪十五六岁了,是个大姑娘了,但每次看到羊都想过去嘬两口,那是她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姜荔雪进宫后发现御膳房也有羊奶,她便算好了时间,每次等羊奶煮好之后,她便去舀一碗喝热乎的,喝完再回去补觉。

    她轻功厉害,做这种事从未被发现,直到今天中了毒。

    唉,好丢脸……

    谢珣听完,险些跳起来骂:“你多大的人了你去偷奶喝?再说你想喝不会告诉朕么?朕若知道你想喝奶朕会不让你喝么?”

    明明是很生气的责骂,不知道为什么白敛和常公公听着有点想笑。

    姜荔雪重新将脸埋在枕头里:别骂了,不想听,听不见!

    白敛劝道:“陛下别生气,阿雪这会儿正难受,想来她已经知道错了。”

    谢珣会这么生气也是因为心疼,看到姜荔雪拱在枕头里,身子蜷成一个小虾米,实在可怜,也实在可气:“白敛,你算好时辰,提前把她送去太医院,让她蹲在药炉子旁边,解药一炼制出来,就马上让她服下。”

    “是。”

    “朕去批奏折,有什么事情就喊朕。”

    白敛:“……是。”这种情况下陛下您还有心情去批阅奏折?

    谢珣带着常公公出去,他自然不是真的要去批阅奏折。听姜荔雪的描述,那毒十有八九就下在了羊奶里,他得尽快查出下毒之人是谁。

    会是太后派人下的毒么?

    谢珣目光沉了下来:太后礼佛有好几年了,一向菩萨心肠,她会因为厌恶姜荔雪而做出这般狠毒的事情吗?

    谢珣让常公公去查都有哪些人接触过羊奶,常公公查完回来,说有一个负责烧锅底的小太监不见了。今日煮羊奶时,就是那小太监负责添柴烧火的,现在正在查这小太监这几天都接触过什么人。

    谢珣问常公公:“宫里的木柴是从哪里运来的?”

    常公公答:“木材都是从宫外采买的,送去永巷劈好之后,再送去御膳房。”

    “永巷?”谢珣瞳孔一缩,“李嬷嬷……”

    先前因为姜荔雪和宫女的事情,李嬷嬷被太后罚去了永巷,而烧火的小太监要去永巷把木柴拉到御膳房……

    谢珣越想,心中越凉。

    六个时辰的时间快到了,白敛找了一件披风将姜荔雪裹住,准备将她抱去太医院。

    谢珣不放心,还是跟了出来,见姜荔雪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心中咯噔一下:“她晕过去了吗?”

    白敛低头瞧了一眼:“没有,她睡着了,说到吃药的时候再叫她。”

    谢珣:“……”这小丫头的心到底有多大,生死关头居然还能睡得着?“将她搁在朕的龙撵上,朕送她过去。”

    “是,陛下。”白敛将姜荔雪轻轻放了上去,谢珣坐在上面将她接过。

    “她是真的睡着了吗?”谢珣担忧地捏捏她的脸,扭头问白敛。

    白敛还未回答呢,忽然有只小手将谢珣的手推开,姜荔雪闭着眼睛不乐意道:“别捏,真的睡着了。”

    “……”谢珣现在怀疑那雷公藤的毒是不是假冒伪劣产品。

    终于到了太医院,解药马上熬好了,太医站在院口迎接,见姜荔雪窝在龙撵上一动不动,心想坏了:“陛下,姜侍卫已经昏迷过去了吗?哎,臣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解药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他还未说完,姜荔雪忽然睁开了眼睛,从龙撵上跳了下来:“来得及,药呢?”

    六十七岁高龄的太医胡须一颤,捂住心口往后退了两步才堪堪稳住身子:“哎呦喂老夫受到了惊吓!”

    第 42 章   回来

    幸而太后去白云寺拜佛的珣间,萧秋雨也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太师府,今日姜荔雪和谢珣才有地方躲。

    只是姜荔雪钻进了萧秋雨的被窝,可谢珣却是万万不能钻的。他左右张望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一个保守的躲避方式——他躲进了萧秋雨的衣柜里。

    护卫们很快追了过来,守门的丫鬟进来告诉萧秋雨,说守卫们一定要进来搜查,让萧秋雨先穿好衣服。

    萧秋雨本让丫鬟将守卫们打发走,说这里没有什么刺客,可没想到守卫们已经堵在房门口了,让萧秋雨把帷帐拉上,他们检查一下别的地方就走。

    萧秋雨倒不担心床上的姜荔雪,毕竟守卫们再大胆也不敢掀她的被子,可衣柜里的表哥怎么办?

    丫鬟们见护卫执意要往屋子里闯了,便赶忙帮萧秋雨拉上了帷帐。萧秋雨急得去戳被子里的姜荔雪,心里想着若是护卫们从柜子里搜出谢珣来,那她便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姜荔雪何尝不着急:原本以为萧秋雨能护着他们呢,没想到太师府的护卫这么霸道,连小姐的闺房都敢闯?

    谢珣也是个傻的,有被子不钻,偏偏窝衣柜里,给他笨的!

    护卫们已经闯了进来,姜荔雪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先露面把护卫们引开。可是她脸上没有系面巾,这床上除了被子就是帷帐,现撕也来不及了,姜荔雪眼珠一转,视线落在萧秋雨身上……

    护卫们刚走进屋里,便听见帷帐里传来一声惊叫。然后便见那帷帐一动,一个黑衣人影从里面窜了出来,脸上系着个绯红色的东东……

    那是什么东东?

    “追!”护卫们立即转身追了出去。

    等到这院子里的护卫都走了,谢珣才从衣柜里出现,深深吸了一口气:这辈子没这么刺激过!

    “流氓!”帷帐里突然传来萧秋雨又急又气的骂声。

    谢珣身子一震,受下了这两个字:“表妹,朕并非有意闯你的闺阁,失礼了。”

    “表哥,我不是在骂你,”帷帐里的萧秋雨用被子裹着自己的身子,气得声音打结,“我是在骂姜侍卫,她,她……”

    谢珣疑惑道;“她怎么了?”

    萧秋雨将被子又裹紧了一遭:“总之她是个流氓!”居然抢走了她的肚兜!

    姜荔雪面上系着萧秋雨的肚兜,在太师府里被护卫们围追堵截。她受了内伤,气息紊乱,轻功也笨拙了许多,就在她险些被护卫们追上的时候,太师府内又出现了一名黑衣人,将她救走。

    姜荔雪以为是谢珣,心中还纳闷谢珣的武功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好了,可没想到两人跑出太师府,对方揭下面巾才发现,原来是白敛。

    “我见你和陛下久不出来,便也进了那密道,顺着找了过来。”白敛道,“陛下呢?”

    “他还在萧姑娘房里躲着呢,你去带他出来,我受了点内伤,这会儿身子不利索。对了,”姜荔雪将脸上的肚兜扯下来,塞到白敛手里,“顺便将这个还给萧姑娘。”

    “这是什么?”白敛拿起来看了看,在看清是何物之后,腾地一下红了脸,一把又扔回给姜荔雪,“这是,这是……我怎么能拿这个?你自己去还!”

    “我都受伤了你还让我再跑一趟?”姜荔雪将肚兜重新塞给他,“你帮我还!”然后不等他再次拒绝,就赶紧跑了。

    白敛手里拿着这一抹绯红柔软的东西,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最后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将这个包裹住,揣进怀里,这才往太师府走去。

    太师府中,萧太师以及萧太师的儿子萧春庭表情凝重,正在商量刺客的事情。毕竟两个刺客是从那条通道里蹦出来的,那个通道里又什么、通向哪里,他们比谁都清楚。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格外紧张。

    他们原想着把萧秋雨叫出来问话的,可是萧秋雨的婢女跑来告诉他们,说萧秋雨事先并不知道那刺客躲进了她的床内侧。

    萧太师不知道刺客的性别,默认为刺客是男的,担心女儿受到了欺负。那婢女说:“那刺客许是个采花大盗,还好护卫们来的早,那采花大盗只偷走了小姐的亵衣……”

    “采花大盗?”萧太师瞪圆了眼睛,“两个采花大盗?”

    萧春庭道:“一个采花,一个放风?”

    萧太师拢了拢胡子:“不管怎么样,这两人都是从那密道里出来的,还是赶紧派人去知会太后一声。”

    这个时候,太师府的人都以为那两名刺客已经走了,殊不知白敛又回来了。

    他以前跟着谢珣来过几次太师府,对太师府的地形有些印象,摸索了一会儿便找到了萧秋雨的院子,在她的闺房外面听了会儿墙角,似乎听到了谢珣的声音。

    彼时谢珣正在和萧秋雨隔着帷帐聊天,虽然萧秋雨早就穿好了衣衫,但是为了避妨,她一直都躲在帷帐后面没出来。

    谢珣和萧秋雨解释他和姜荔雪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撒谎说趁着太后出宫拜佛,他想让姜荔雪带着他出来撒野,正好越过太师府墙头,被当成刺客撵得满府里窜……

    正聊着,忽然有人打开了窗户,谢珣一惊,立即打开柜子钻进去再关上柜门,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白敛从窗户翻进来,跳到地上,小声道:“萧姑娘,陛下在这里么?”

    帷帐里的萧秋雨立即听出了白敛的声音,惊喜道:“是白侍卫吗?”

    “是属下。”白敛环顾了一下四周,“请问萧姑娘,陛下在这里吗?”

    “在的,”萧秋雨答道,“陛下在……”

    话还未说完,柜门打开,谢珣挂着一脸尴尬又想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从柜子里走了出来。

    “白敛,你怎么过来了?”谢珣强装镇定,以掩饰自己方才丢脸的行为。

    当着萧秋雨的面,白敛没有提密道的事情,只是说:“属下见陛下和姜侍卫一直未归,便找了过来,遇到了姜侍卫。姜侍卫受了点伤,先回去了,叫属下过来接你。”

    谢珣点点头,对萧秋雨说:“今晚惊扰表妹了,改日朕一定好好给表妹道歉。”

    萧秋雨温柔道:“表哥以后可不能这么任性了。”

    “朕知道了,多谢表妹提醒。”谢珣心中窘迫,只想着快些离开这里,“那朕先回去了。”

    “表哥路上小心。”萧秋雨自始至终都在帷帐里没有露面,她顿了一下,又说,“白侍卫路上也小心。”

    “多谢萧姑娘关心。”白敛道了谢,没有忘记胸口还揣着她的东西。

    谢珣已经转身往窗户旁边走了,白敛从胸前掏出那个用布裹着的东西,鼓起了勇气走到帷帐前:“萧姑娘,这个、这个是姜侍卫托属下还给你的……”

    萧秋雨听到姜荔雪的名字,便知晓他要还的东西是什么。她羞赧道:“劳烦白侍卫了。”

    一只白净纤细的手从帷帐里伸了出来,受帷帐所累,还露出一小截皓腕。

    白敛心跳忽然加快,只觉得身上热血翻滚,他将东西放在萧秋雨的手里,落荒似的逃了。

    谢珣和白敛回到皇宫后,白敛去太后宫中将密室的门重新锁好,钥匙也放在原处,谢珣回到寝宫,没有立即去休息,而是去看姜荔雪。

    他担心姜荔雪的伤势,想着得送她去太医院看看。

    可姜荔雪已经在房中睡下了,谢珣让宫女进去,给姜荔雪穿好衣服,然后自己才踏了进去,看到姜荔雪歪歪扭扭地坐在床边,困得睁不开眼睛:“明天再去太医院不行么?”

    “现在就去!”谢珣见姜荔雪还不起身,便过去将她拉了起来。

    姜荔雪被他牵着手,不情愿地跟着他,晃晃趔趔地去了太医院。

    太医给开了一些调理内伤的药物,嘱咐姜荔雪这几日最好都不要动武了,免得加剧伤情。

    姜荔雪漫不经心地应着:“知道了。”就这点小伤,她睡两觉就好了。

    她这会儿倒是不困了,又开始犯愁起来。今晚她只是带谢珣探了密室,见到了昏迷的谢云铭,可是关于谢珣并非太后亲生这件事,不晓得谢珣能不能查出来。

    况且听太后的意思,太后本就不想让谢珣做皇位,一心想着让他娶了萧秋雨,生个太子继承皇位。

    今晚他们偏偏躲进了萧秋雨的房间里,她为了引开护卫,让谢珣和萧秋雨独处了好一会儿。这孤男寡女夜深人静的,若是萧秋雨回头拿这个说事,逼着谢珣娶她可怎么办?

    就算要娶,也得拖到谢珣查出自己并非太后所生这件事之后再娶。

    谢珣瞧着姜荔雪坐在那里不晓得在想什么,眉毛拧做一团,脸上愁得快要掐出水来。

    从太医院回去的路上,姜荔雪忽然问谢珣:“你喜欢萧姑娘么?”

    “嗯?”谢珣没有想到她纠结了半天居然是想问这个,不过转念一想,他今晚在表妹的房中待了好一会儿,许是让她胡思乱想了。

    见谢珣没有及时回答,姜荔雪心想坏了,难不成谢珣真的喜欢萧秋雨,想要娶萧秋雨?那太后的计划岂不是就成功了。

    “朕不喜欢表妹。”谢珣忽然回答了她。

    姜荔雪方才急上眉梢,这会儿一听,眉头的疙瘩顿时解开了。

    “那就好。”

    谢珣注意到她由忧转喜,听见他说不喜欢萧秋雨便展露笑颜。他心中一动,喉间禁不住蹦出一句话来:“朕喜欢你可好?”

    姜荔雪一愣:“啊?”

    谢珣停下脚步,背着月光将她罩在自己怀中,低头瞧着她,眉间眼中尽是温柔的神色。

    姜荔雪怔怔地望了他好一会儿,一咬牙:“也行吧。”

    只要他不喜欢萧秋雨,其他事情都好说,她受点累就受点累吧。谢珣与姜荔雪聊了好一会儿,虽然他对姜荔雪口中的江湖很感兴趣,但百他明天还要早起上朝,只能先让姜荔雪回去休息:“今晚你不必守着朕了,等明日朕让人给你换一个住处,离朕的寝宫近一些,以后晚上你就在那里休息。若朕这边真的发生什么事情,你也能来得及赶过来。”

    只不过到底男女有别,姜荔雪不好同谢珣住在一个行宫里,于是白敛便将姜荔雪安排在隔壁的小宫苑,同一些宫女住在一起,自然姜荔雪单独住了一个房间。

    白敛还按照谢珣的意思,给姜荔雪准备了几套宫女的衣服,毕竟她自入宫以来就一直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裳,在宫里一来招眼,二来寒碜。

    姜荔雪不喜欢这些衣服,她是由师父一手带大的,师父虽然武功高强,却是个生活白痴,日子过得一团糟,在穿着方面向来不讲究,也从未给她买过女孩的衣服。她自然对衣服没有什么追求,穿着舒服打架时不碍事就行。而白敛送来的衣服都是粉粉嫩嫩的,她穿起来像是被人用花布裹起来一样,十分难受,于是赶紧脱了下来,继续穿她的灰袍子。

    白敛委婉地说:“你总该有几套换洗的衣服。”

    “我有啊。”姜荔雪翻出两件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灰袍子,“你看。”

    白敛嘴角抽了抽:这到底是什么一种什么样的审美和偏执?

    “姜姑娘,我觉得你的这些衣服总归是太江湖气了些,既然进了宫,还是穿得稍微正式一些比较好。”

    姜荔雪在小事上脾气还是很温顺的,既然他觉得自己的衣服不合适,她也能接受。只不过她实在不想穿太过少女的衣服,反而觉得他身上穿得侍卫服简单利落,英挺气派,倒是十分合她的心意。

    白敛看到姜荔雪那双乌黑的眼睛一直往自己身上瞟,便晓得了她的衣服:“不若我叫人给你准备两套侍卫服?”

    姜荔雪立即将头点得跟捣蒜似的:“可以。”

    侍卫的衣服倒是有许多新的,只不过姜荔雪身量小,即使穿最小的侍卫服,也像是一只瘦猴子套麻袋似的,晃晃荡荡的不合身。于是白敛带着她去了司衣房,让那里的宫女给她加急做两套,鞋子也做两双。

    司衣房的宫女们没见过姜荔雪,瞧着她模样生的虽然稚嫩却也是俊俏,只是穿的不分男女,一时辨不出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听见白敛说要定做侍卫服,宫女们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个眉眼如画的男孩子,小小年纪便长得如此清秀可人,再长几年那还了得?

    如此小宫女们看姜荔雪的眼神立即亮了起来,年龄大的宫女看姜荔雪也是一副老母亲般和蔼的神情,主动将姜荔雪拉过去量尺寸,这个说给做腰带,那个说给纳鞋底。

    姜荔雪也算是懂礼貌的孩子,面对众人的热情,也打心眼里感谢:“谢谢小老妹,谢谢大婶子……”

    小宫女:“……”小老妹?

    大宫女:“……”大婶子?

    这称呼咋这么接地气呢?

    姜荔雪的衣服和鞋子最快今天晚上才能做出一套来,量好了尺寸,白敛便带着姜荔雪离开了,说是待晚上再过来取。

    “衣服还没做好,你今天就不用当值了。这是我的腰牌,你可以出宫去逛逛,京城还是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的。”白敛将自己的腰牌解下来给她。

    虽然没有腰牌她也一样能出宫,但是白敛还是希望她能遵循宫里的规矩,毕竟走正门比翻墙还是要好得多。

    姜荔雪接过他的腰牌,搁在手中婆娑了两下,还是决定还回去:“算了,我不出去了,没钱,逛街不硬气。”

    白敛看这她如今这一副囊中羞涩的摸样,联想起她平日里目中无人的模样,心中不免生了些许逗弄之意。他从自己兜里掏出二两碎银,铺在手心,故意逗她:“我这里有一些,你若喊我声大哥,我便借给你。”想来依照她狂妄自大的个性,她是根本不会喊的吧。

    姜荔雪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喊声大哥就借钱,你这钱也忒好借了。”

    “嗯?”怎么跟预想的不一样?

    “大哥!”姜荔雪歪着头叫了一声,然后一把将他手里的银子抓了过来,“谢谢大哥!”

    “……”说好的嚣张狂妄宁折不弯呢?

    当然这个时候白敛绝对想不到,晚上的时候姜荔雪揣着从市集上扫荡而来的新鲜玩意,跑去谢珣那里炫耀,谢珣问她哪里来的钱买这么多,姜荔雪一边把玩的小玩意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哦,小白脸给我的。”

    谢珣吓了一跳:“什么小白脸?”小小年纪还养小白脸了?

    姜荔雪玩的不亦乐乎,头也不抬道:“就是你身边的白侍卫啊。”

    原来是白敛?谢珣只好纠正她:“他叫白敛,收敛的敛。”

    姜荔雪点点头:“对,就是他,小白敛。”

    谢珣考虑着,明日要不要提醒白敛,换个名字。

    可第二日上早朝前,姜荔雪穿着新做好的侍卫服,登着一双崭新的厚底靴子姗姗来迟,看到白敛也不说话,就在他跟前转悠,眼睛里透出的亮光分明是在等人夸她。

    白敛也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夸道:“很精神,很适合你。”说着还掏出一把零嘴塞给姜荔雪,看这动作和神情都十分自然,想来不是第一次投喂了。

    其他的侍卫也看着姜荔雪纷纷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

    姜荔雪把零嘴塞进兜里,然后咧着嘴笑了,似乎还带着几分羞涩。

    谢珣看到这一幕,心里莫名有些发堵:为什么不过来征求朕的意见?朕这么大一个人金光闪闪地站在这里是晃瞎你的眼睛了吗?不来就不来,穿得跟个假小子似的朕还不稀罕夸呢?还有白敛,你笑得一脸宠溺是怎么回事?那姜荔雪是你养的娃啊还是你喂的猫?算了你还是继续叫小白脸吧,朕才懒得叫你改名……

    谢珣轻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去上朝了,白敛叫着姜荔雪赶紧跟上。

    姜荔雪也很好奇侍卫们平常当值都做些什么,再加上穿了喜欢的衣服心中高兴,便乐呵呵跟着白敛,护送谢珣上朝去了。

    白敛是谢珣的贴身侍卫,上朝的时候要站在谢珣的身边。这几日因为姜荔雪的到来,他熬了几个通宵,一直还未休息过来,这会儿站着不动,着实有些困倦,但却不敢有懈怠,只好把哈欠都咽进了肚子里。

    谢珣时不时瞟他一眼,眼神凉飕飕的,让白敛觉得怪怪的:陛下今日,似乎对他有些不满啊,这是为什么呢?

    至于姜荔雪,她和其他侍卫守在外面,吹着晨风,享受着温和的晨光。大清早这么好的天气,理应活动活动筋骨练练功的,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着实难受。只可惜在这大殿前她也不好施展,干脆腰一提腿一跨,就地扎起了马步,动作标准之余,当然也耽误不了吃零嘴。

    其他的侍卫见她如此,憋笑憋得好难受。

    晌午用膳的时候,谢珣让白敛回去小憩一会儿,免得下午值守时没有精神。

    姜荔雪不懂宫里的规矩,向来以白敛为标杆,见白敛离开,她以为自己也可以下去休息,于是跟着白敛抬脚就要走。

    谢珣心中更堵得慌了:这小丫头和白敛才认识几天啊?怎么这么粘他呢?

    “姜荔雪,你留下陪朕用膳。”谢珣冷邦邦地说道。

    一听说用膳,姜荔雪立即停下脚步,眼睛锃亮:“吃啥?”

    谢珣看了一眼常公公,常公公立马报菜名:“四个菜,八宝野鸭,凤尾鱼翅,鸡丝黄瓜,莲蓬豆腐,配粥是海参粥,饭后点心是杏仁佛手。”

    这些花里胡哨的菜名姜荔雪只听了个大概口中便泛滥成灾,她一脸珣待道:“不错不错。”

    谢珣一看她馋成这样,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菜品上全以后,常公公正要给谢珣布菜,余光瞥见姜荔雪居然抱着一个可大的凳子奔着桌子就来了,搁下凳子二话不说就坐了下来,问常公公:“我的筷子呢?”

    常公公吓得手都哆嗦了:“你你你……怎能与陛下同桌用膳?”这胆子也忒大了。

    姜荔雪有些懵懂:“不是陛下说让我陪着用膳么?”

    常公公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谢珣的脸色,发现他尚没有流露出不悦之色,心中稍稍松了口气,对姜荔雪解释道:“陪陛下用膳的意思是,陛下吃,你看。依照宫归,除了太后和陛下的妃嫔,其他人是不能与陛下一起用膳的。”

    姜荔雪扭头去看谢珣:“是这样吗?”

    谢珣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姜荔雪不高兴了:“不吃就不吃。”她将凳子抱到一旁,站在角落里生闷气。

    常公公额角留下冷汗:这小丫头忒不识好歹了,陛下没治你罪就不错了,你还有脸生气?

    谢珣故意留她在这里,本就是因为知晓她嘴馋故意捉弄她的,如今成功地捉弄到了,心中好似也没有什么成就感,反而因为惹她不高兴而有些不自在。

    这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谢珣只吃了一点便没胃口了。因着他吃的都是常公公给他夹的菜,盘中剩下的菜倒也干净,谢珣干脆就赏给了姜荔雪,让她端回去吃。

    姜荔雪撇了撇嘴,咕哝道:“我才不吃你的剩菜!”

    一刻钟后,饭菜由常公公派人送去了姜荔雪的房间,姜荔雪夹了一筷子:“真香。”

    白云寺中,萧太师派人告诉了太后关于刺客入太师府的事情。

    太后手中拨弄的佛珠停了下来,虽然萧太师不知道刺客是何人,但太后已经猜到了:那个小丫头,看来是一刻也留不得了。

    她在佛祖面前动了杀心,于是闭着眼睛念了声“罪过”:她会命人多给那丫头抄一些往生经的。

    第 43 章   莫动

    萧秋雨内热淤积,用凉水击激退后,冷热相冲,前脚从姜荔雪那里出来,后脚回到寿康宫就病倒了。

    太后过来看她,萧秋雨心中生着闷气,不肯同太后说话。太后叹了口气,道:“秋雨啊,你怎么就不理解哀家的苦心呢?哀家这次做的确实有些过分,可你同皇帝不温不火的,哀家看了心里着急不是?”

    萧秋雨话音轻颤:“我不懂,姑姑为何一定要让我嫁给表哥,甚至不惜用这种方法?”

    太后见她有些激动,便拉着她的手,安抚道:“你这傻孩子,以你的身份,嫁给你表哥以后就能做皇后,只有你生下的皇儿,才最有资格成为太子,将来继承皇位。”

    萧秋雨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她没有想到太后居然想的这般长远,竟想到太子和皇位的事情上去了。

    见萧秋雨没有出声,太后又问:“今日早上在收藏阁,皇帝可曾与你有肌肤之亲?”

    萧秋雨摇了摇头,对于这个问题又厌恶又羞赧:“不曾,表哥是正人君子,他不会趁人之危。”

    太后皱了皱眉头,又问:“那他可能与你有过肢体接触?”

    萧秋雨继续摇头:“我那时意识混沌,记不清楚到底有没有了。”就算有她也不会告诉太后。

    太后没了词,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啊你……”

    太后让她好好休息,而后走了出去。

    在偏殿,太后命人将早上守在收藏阁的人叫了过来:“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居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了?”

    那几人跪在地上,噤若寒蝉。

    “一群没用的东西!”

    旁边的唐嬷嬷看到太后如此生气,也不好替那些人求情。自从李嬷嬷被太后罚去永巷后,太后便将所有的事情交给了她。这主意也是她给太后出的,如今计划失败了,她也难逃其咎:“太后,也怪奴才考虑不周,没想到这皇宫里还有如此厉害的人物,能悄无声息地将人带走。”

    “还能有谁,定然是皇帝身边那个小侍卫。”太后眸子微审,“这个丫头实在碍事,看来得先把她解决了。”

    在外面偷听的萧秋雨,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谢珣因为此事,这几天都没有再踏进寿康宫了,免得太后又想出什么歪门邪道来。

    他肋骨受伤,又被姜荔雪踹出内伤,太医叮嘱他最好静养,不要多动,是以这几天他也没有上朝,每日只在御书房与几位大臣讨论要事,剩下的奏折带回寝宫处理。

    由于他活动范围不大,姜荔雪也不用到处跑,就守在他隔壁,偶尔出来觅食,搜刮侍卫们的零嘴。

    白敛自从那件事后,便一直躲着姜荔雪,每次看到姜荔雪往自己这边走的时候,便赶紧扭头走开了,弄得姜荔雪一头雾水:咋地了?她最近要零嘴把他要穷了么?

    这一天,萧秋雨过来探望谢珣。

    萧秋雨身上的病还未好,这几日好似又瘦了几分,脸色白白的,下巴尖尖的,愈发惹人怜惜。

    正在掏侍卫口袋里的零嘴的姜荔雪瞧见她,心想这姑娘是真的漂亮,亲了白敛真是便宜他了。

    萧秋雨也瞧见了姜荔雪,心想这姑娘是真的可爱,难怪大家都宠着她,白敛也喜欢她。

    正在内殿看奏折的谢珣以及站在他身后的白敛,透过窗户看到两个女孩子隔空“深情”对望,心想他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居然分别轻薄了这两个女孩子。

    萧秋雨今日过来,其实是借着探病的缘由,想暗暗提醒谢珣,太后看不惯姜荔雪,可能要对她做些什么。

    白敛在萧秋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从窗户爬走了,他怕萧秋雨见到他会尴尬。谢珣也没阻止他,毕竟他在收藏阁也险些没控制住自己,若不是碍于自己是皇帝这里是他的寝宫,他也想爬窗户逃之夭夭。

    想到这里,谢珣又忍不住想埋怨太后:干的这叫什么事啊,弄得四个人都很尴尬。

    萧秋雨自进了谢珣的行宫到现在,一路上都没有看见白敛,不由有些失望。

    “表妹你还生着病呢,怎么不好好休息?有事叫宫女传个话就行了。”谢珣强装平静,关切地说道。

    “陛下,”萧秋雨对谢珣行了个礼,她在私下里也很少唤他“表哥”,想来是故意与他保持些距离,“秋雨今天过来,是想同陛下聊一下姜侍卫的事情。”

    谢珣一听,果然她最关心的还是“姜荔雪”:“坐下说。”

    萧秋雨坐下道:“陛下,那日姜侍卫将我从收藏阁带走之事,太后姑姑已经猜到是姜侍卫做的了。虽然姑姑此番做法是在欠妥,可姜侍卫打乱了她的计划,姑姑有些生气,我担心姑姑会为难姜侍卫……”

    “母后在这件事上的做法确实过激了,姜荔雪那边朕会多注意一些的。”谢珣也是聪明的人,虽然萧秋雨说的并不是很严重,但是她既然不顾病躯专程跑来告诉他这件事,就说明事情比她说的还要严重一些。

    谢珣思忖着,想来是她在太后那边听到了一些什么吧。

    萧秋雨看到谢珣的样子,便晓得他明白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也算放下心来。“陛下,秋雨知晓陛下对我亦没有什么男女之情,我与陛下之事不过是姑姑和父母双亲的一厢情愿罢了。秋雨觉得还是要早些打消他们的念头为好,否则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谢珣点点头:“朕也这么觉得,不然再由着母后这般闹下去,对你也不好。”他顿了一下,想到白敛,便顺口提了一句,“白敛已经跟朕说过了,他对于那件事很愧疚,觉得损了你的清誉。他倒是很想负责,可惜表妹你不喜欢他……”

    “什么?”萧秋雨身子一震,绞着帕子的手指都在颤抖,“陛下您说什么?白侍卫想要对我负责?”

    谢珣见她突然如此激动,以为她对白敛很反感,于是连忙安抚道:“他想得美呢?朕知道表妹你不喜欢他,所以朕已经帮你拒绝了。”

    “表哥!”萧秋雨一听,一下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这会儿急得改口唤他“表哥”,红着脸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了,“谁说、谁说我不喜欢他了……”

    “嗯?”谢珣表示很懵,“不是你说的么?你说你喜欢的是姜荔雪啊。”

    “我哪有!”萧秋雨想到那日自己随口扯的谎,这会儿后悔不已,“我那日以为白侍卫喜欢姜侍卫,才被迫改口说喜欢的是姜侍卫,表哥你怎么能当真呢?”

    谢珣表示很无辜:“朕哪里知道你说的是假话不能当真?”

    萧秋雨都要哭了:“表哥你真的替我拒绝他了?”

    “那倒也没有。”方才不过是误会了她的意思,所以才夸大的事情,见她如此反应,谢珣这才将实话告诉她,“白敛也误以为你喜欢姜侍卫,所以一直躲着你和姜荔雪呢,你来的时候他刚从窗户上爬出去。”

    “他真是的……”萧秋雨这才破涕为笑。

    谢珣见萧秋雨真情流露,确实喜欢上了白敛,便好奇道:“你久居深闺,白敛一直在宫中当差,朕没见你同他有什么往来啊?你怎么会喜欢他呢?”

    “他救过我。”萧秋雨回想往事,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三年前我有一次贪玩,换了丫鬟的衣服偷偷溜出府去玩,没想到遇了歹人,是他救了我。那时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后来表哥不是来过太师府几次么,我才发现表哥身边的白侍卫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三年前谢珣还是太子,那时候他也经常带着白敛溜出宫去玩,想来白敛便是在出宫的时候救的人吧。

    很好,这种英雄救美的事情最容易虏获芳心了。

    不知道为什么,谢珣对萧秋雨喜欢白敛这件事很是开心:“白敛祖上曾立过大功,家中有世袭的爵位,与你倒也门当户对。你既倾心于他,他亦有心对你负责,朕会好好给你们拉红线的。”

    “多谢表哥。”如今话都已经说明白,萧秋雨才算敞开心扉,觉得谢珣真的是一个好哥哥。

    萧秋雨走后,谢珣命人将白敛找了回来,问他:“三年前咱们出宫去玩,你是不是顺手救了个姑娘?”

    白敛仔细回想了一遍:“是救过一个。”

    谢珣笑眯眯地问他:“你可知她是谁?”

    白敛苦思冥想:“好像是个丫鬟,不知是谁家的?”

    “什么丫鬟,那是秋雨,朕的表妹。”

    “哦?”白敛吃了一惊,“竟然是萧姑娘?”

    谢珣旁敲侧击道:“表妹心里一直记着你的恩情呢,你以后不要躲着她了。”

    “那属下也不能仗着这点恩情让萧姑娘原谅属下啊。”

    “那若是真的要你负责,娶了她,你可愿意?”

    “这有点强人所难吧?”

    “你不愿意?”

    “萧姑娘心里喜欢的是阿雪,我若娶了她,那岂不是委屈了她?”

    “表妹她不喜欢姜荔雪,是朕听错了。”

    “那萧姑娘也不喜欢属下啊。”

    “你个二愣子!”不开窍的傻子,可气死本皇帝了!

    第 44 章   异想

    戏台行刺一事过后,太后便受了惊,生了场不大不小的病,借此留萧秋雨在宫中侍候,并时不时将谢珣唤过去,故意给两人创造相处的机会。

    那日刺客来得凶险,女眷们吓得没了魂儿,自然不好再邀来皇宫让谢珣再选一遍。太后索性对谢珣挑明了说:“其实哀家大可不必这么麻烦给皇帝张罗,眼前不就有一个么?秋雨这孩子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论样貌,论品性,在京城里可都是数得着的。况且你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二人郎才女貌,最是般配。”

    谢珣为难道:“朕自是知晓秋雨表妹的好,只是朕从来都只把秋雨当成亲妹妹一般看待,并未生出男女之情……”

    太后语重心长地劝道:“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依哀家看,你今年便将秋雨纳入宫中,多多相处,明年生个皇儿出来,有了孩子,也便有了感情。”

    谢珣点了点头:“朕也觉得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所以请母后给朕一些时间,让朕试试看能不能和表妹培养起感情来。”

    太后见谢珣也算是半答应了,这才展露笑颜:“也好,你每日忙完政事后,就抽出时间陪秋雨在宫里逛逛。宫里逛完了,就出去逛。”

    “是,让母后挂心了。”

    太后给谢珣说的这番话,是背着萧秋雨说的,姑娘家毕竟脸皮薄,叫她听见不好。

    谢珣陪着太后聊了一会儿才起身回去,太后这才将萧秋雨唤过来:“哀家身子不便,秋雨,你替哀家送送你表哥。”

    说完还给谢珣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多和萧秋雨聊聊。

    谢珣心中暗暗发愁:母后以前也没这么着急让他纳妃啊,最近怎么了这是?

    由于前脚太后刚叮嘱完让谢珣带萧秋雨在皇宫里逛逛,所以这会儿谢珣也不好驳了太后的面子,便邀请萧秋雨:“表妹,你在皇宫住了也有几日了,一直忙着照顾母后,也没能有空出来逛逛。朕这会儿没什么事忙,带你去逛逛百兽园吧。”

    “多谢表哥。”萧秋雨娇羞笑道,“正好我有些话想对表哥说。”

    两人肩并肩慢慢悠悠去了百兽园,然后将闲杂人等遣退到一边,连姜荔雪和白敛都不得靠近。

    姜荔雪和白敛凑到一起碎碎念:“他俩说啥呢?搞得这么神秘?”

    白敛道:“你不是比常人听得远么?你听到他们在聊什么吗?”

    “隔得太远了,听不见,不过那会儿我倒是听见太后和陛下的谈话了,太后说想让陛下纳萧姑娘为妃。”姜荔雪一脸八卦道。

    白敛并不意外:“肥水不流外人田,萧姑娘是太后的亲侄女,若是真的能嫁给陛下,又太后和萧太师的支持,以后说不定要做皇后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姜荔雪的神态。

    姜荔雪面上却并无波动,反而点点头道:“我觉得可以,我要是男的,我也想娶她。”

    白敛不记得姜荔雪和萧秋雨打过什么交道,于是问她:“你为什么想娶她?”

    姜荔雪理所当然道:“她长得好看啊。”

    “好看的女人多了去了,你若是男的,难不成都想娶啊?”

    “怎么,你不想吗?”

    “我不想!”白敛看了她一眼,又飞快地别过头去,嘴里咕哝着,“我就想娶一个心爱的女人,跟她过一辈子,再不看别的女人一眼。”

    姜荔雪有一小会儿的怔忪,而后“哧”得笑了出来:“拉倒吧,我不信。”

    白敛:“……你爱信不信。”

    谢珣和萧秋雨正说着话,不经意间瞥见姜荔雪和白敛凑在一起,白敛别别扭扭地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姜荔雪一下子笑了起来。

    谢珣一下子就不开心了。

    萧秋雨顺着谢珣的视线看了过去,没有看到方才谢珣看到的那一幕,而只看到姜荔雪笑着说了一句什么,白敛一脸傲娇与委屈。

    萧秋雨一下子也不开心了。

    先前她将姜荔雪在谢珣寝宫中吃饭这件事告诉过太后,想让太后别再撮合自己和谢珣,可太后却告诉她,姜荔雪只是先皇故交的弟子,进宫是为了保护谢珣,谢珣待她好不过是看在先皇的面子上。再说姜荔雪以后终究是要离开皇宫的,就算谢珣真的有点喜欢她,太后也绝对不会同意谢珣娶一个江湖人士。

    可太后越是宽慰她,萧秋雨就越是胆战心惊。

    姜荔雪以一个侍卫的身份待在谢珣身边,可她接触最多的并不是谢珣,而是白敛。

    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却无法触碰到的人,别人却能轻而易举地同他待在一起,萧秋雨便像是吃了苦瓜一样的苦。

    “表哥,白侍卫和姜侍卫是什么关系?”刚问完,萧秋雨便捂住了嘴巴,不是因为觉得唐突,而是不小心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他们能有什么关系?”谢珣嘴上说的随意,可心里早就不平静了。

    “姜侍卫喜欢白侍卫吗?”既然问了,索性便问到底吧。

    谢珣哼了一声:“就她那小傻样,恐怕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那白侍卫呢?”萧秋雨趁机问道,“他喜欢姜侍卫吗?”

    “……”这个问题问住了谢珣,白敛待姜荔雪很好,对待她和对待别的侍卫都不一样,谢珣看得出来,白敛挺喜欢姜荔雪,但是他对姜荔雪到底是何种喜欢,谢珣便猜不到了。或者他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想承认罢了。

    萧秋雨见谢珣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心中的苦涩泛滥的更甚了。“表哥,其实我喜欢白……”

    谢珣扭过头来看她:“嗯?”

    萧秋雨忽然没了勇气,为自己方才的冲动懊恼:她喜欢白敛又能怎么样?家中逼她嫁的是谢珣,从来都没有问过她的意愿,此生既然已经不能嫁给白敛,又何必给他增加麻烦呢。

    “我喜欢姜侍卫!”她突然改了口,把姜荔雪拉出来掩盖她真实的想法。

    谢珣吓了一跳:“姜荔雪……她是女人啊。”

    “我知道。”萧秋雨假装沮丧地低下头,“我还未见到她之前,便听说宫里来了一个武功高强的侍卫,人长得也十分俊秀。我那时心中便对她生了好感,直到那日在你的寝宫中看到她,才知道传言万分不及她本人一分。对不起,表哥,太后姑姑有心让我嫁与你为妃,我却控制不住喜欢上了另一个人。不过幸好姜侍卫是个女人,断了我的念想……”

    说着说着,便做起了欲哭垂泪状态。

    虽然她在胡说八道,但是至少有一点好处,就是委婉地告诉谢珣:她不喜欢他。

    谢珣听了心中半喜半忧:喜的是萧秋雨不喜欢自己,省却了以后自己拒绝她而给她带来的痛苦;忧的是她居然在不知对方性别的情况下喜欢上了姜荔雪,难道那个长得跟豆芽菜似的姜荔雪比自己还有魅力?为什么都喜欢姜荔雪,白敛也喜欢她,表妹也喜欢她?

    谢珣一边小声安慰着萧秋雨,一边懊恼着。

    远处的姜荔雪碰碰白敛的肩膀:“哎你看,萧姑娘怎么哭了?连哭都这么好看,像是仙女落泪,真想过去哄哄她……”

    白敛白了她一眼:“有你什么事?”

    晚上的时候,姜荔雪回去睡觉以后,谢珣把白敛叫进去喝酒。两个男人酒喝多了,心思就敞开了,心事也便藏不住了。

    “你知道吗,今天表妹说,她喜欢姜荔雪。”谢珣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酒,醉醺醺道,“她怎么能喜欢姜荔雪呢?她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白敛将酒杯往桌上一搁:“阿雪今天也说,若自己是男儿身,便娶萧姑娘为妻。而且看到萧姑娘哭,还按耐不住想要过去帮她擦眼泪。难不成她们……”

    这两个女人,到底什么情况?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表示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第 45 章   学习

    太后爱看戏,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召戏班子进宫唱戏,平日里太后要是想看,也会传一些小戏进来演演,所以谢珣专门为太后建了一个戏台,就在离寿康宫不远的地方。

    这次太后大张旗鼓地邀请四品以上官员的女眷进宫看戏,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是何用意,于是纷纷带着自家一两个优秀的女儿,打扮得各有千秋,喜气洋洋地进宫了。

    姜荔雪觉得新鲜极了,她没见过这么多好看的女孩子,宫里虽然也有漂亮的宫女,可是她们都穿着一样的宫女服,虽是整洁却死板,哪有这些官宦贵族家的女儿穿得鲜亮。

    于是姜荔雪坐在戏台附近的一棵大树上,目不暇接,看得贼拉起劲。

    按照太后的安排,谢珣也是要过去陪太后看戏的,然后借机选选看有没有合心意的姑娘。

    换句话来说,这是给谢珣相亲呢。

    许是大臣们都知道了这件事,今日递的奏折也少了许多,谢珣早早处理完,太后那边便派人来请他去看戏了。

    常公公走过来要伺候谢珣换衣服,谢珣摆摆手:“不必了,朕没这个心情。”

    他确实没心思去相那群姑娘,且不论姑娘们好不好,谢珣想着,他的第一个女人,至少是他喜欢的,而不是合眼缘的。

    只是他活了快二十年了,他喜欢的那个姑娘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腿肚子转筋呢,到现在都没出现。

    想到这里,谢珣脑海中莫名冒出一个小人儿来,他带着常公公走了出去,问白敛:“姜荔雪呢?”

    白敛答:“她早早去戏台那边了。”

    谢珣笑得一脸宽慰:“还挺有心思,早早过去观察那里有没有刺客了?”

    白敛如实道:“不是,她说要过去看漂亮姑娘。”

    被打脸的谢珣:“……”真是皇帝不急丫头急。

    太后今日特意挑了《西厢记》,讲的便是年轻男女相遇相爱的故事。谢珣姗姗来迟,胆大的姑娘们都翘首看着,害羞的姑娘们则是瞥一眼便赶紧低下头,红着脸不知所措。

    谢珣坐在太后旁边,假装没看到那些姑娘珣待的眼神,同太后一边聊着,一边看起戏来。萧秋雨也来了,就坐在太后和谢珣的后面,太后时不时扭过头来,同她说上几句。

    戏演得着实好看,连坐在大树上的姜荔雪也看得津津有味,瓜子磕得贼溜。她让阿沁给她缝了两个小布袋,一个装瓜子,一个装瓜子皮,上面穿了绳子,吃完后将绳子一拉,那小袋子便合口拢上了,一点都洒不出来。

    谢珣看戏的珣间,偶尔往四周瞥一眼:白敛说姜荔雪早就过来了,这会儿也没瞅见,不知道在哪里猫着呢?

    当然姜荔雪不只是在看戏,也在眼观八方,将所有人都看在眼底。

    扮崔莺莺的戏子娇俏明媚,一颦一笑都是戏,比起台下的姑娘们也是不落下风的。而台下的姑娘亦是有备而来,有的背着琴,有的抱着琵琶,还有几个穿得花枝招展,该是想上台跳舞的。

    那戏唱完上半场,要暂时歇息一盏茶的时间。便是这个时间,许多姑娘纷纷围到太后和谢珣身边,毛遂自荐地要上台弹上一首或跳上一曲,免得大家对着空台子无聊。

    太后笑盈盈地说好,然后扭头对萧秋雨说:“哀家最喜欢听你弹琴了,一会儿你给哀家弹一首。”

    “是,太后娘娘。”萧秋雨从婢女手中接过琴来,说,“我先调一下琴……”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回过身来看台上的表演。

    台上的女孩子们才艺也是顶好的,她们身姿婀娜,琴声清雅潺潺,舞姿环姿艳逸,各有各的美。

    太后瞧着甚是喜欢,悄声问谢珣:“皇帝,这几个姑娘都不错,哪个能入你的眼呢?”

    “确实不错,不错……”谢珣附和着,却也没说出到底喜欢哪个姑娘。

    太后这会儿也不着急,毕竟自己最看好的侄女还没上场呢。

    可一盏茶的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萧秋雨还在那里闷头调琴弦,太后稍稍皱了一下眉头,轻轻咳嗽了一声。

    萧秋雨听到太后的暗示,抬头看了太后一眼,然后凑到太后耳边说,一副着急又无奈的样子:“姑姑,来的路上马车颠簸了一下,撞坏了琴弦,怕是调不好了……”

    太后不悦道:“怎么这般不小心?”

    “是侄女太冒失了。”

    这时候台上的姑娘都已经表演完了,她们知晓时间珍贵,不敢耽误太后看戏的时间,于是都在最短的时间内展现了自己最好的一面。

    谢珣也听到了萧秋雨的话,安慰她道:“表妹别着急,等戏唱完,朕让人给你送一把好琴,你去寿康宫给母后好好弹一曲……”

    萧秋雨这才不调琴了,笑得嫣然中透着了然:“多谢陛下表哥。”

    他们两个一个不想听,一个不想弹,刚好都给了彼此一个台阶下。

    太后见他们这样,也只好作罢:“看戏看戏……”

    戏子们重新登场,这场戏唱到了后半部分,正是最精彩的时候,戏中崔莺莺与张生私会幽情的事情败露,崔莺莺的母亲大怒,带人强拉崔莺莺回去。

    那些扮演崔莺莺母亲身边的小厮们一面拉着崔莺莺,一面推搡着张生,其中一个小厮居然还拿出了一把长刀。戏台上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台下的人心也一下子揪了起来。

    姜荔雪眼睛一眯,将瓜子收好放在怀中,另一个装瓜子壳的小布袋却是开着,她捻着里面的瓜子壳,屏息静气。

    这时候,台上的小厮忽然将张生和崔莺莺抛下了台去,落在台下那群女眷中间。

    台下登时一片慌乱,那张生离谢珣比较近,他一跃过去,摸出怀中一把匕首便刺了过去。

    白敛喊了一声:“陛下小心!”

    谢珣反应很快,当即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闪到一边。

    那刺客扑了个空,再想去刺杀谢珣时,白敛已经将他拦了下来。

    谢珣让几个侍卫护送太后先走,太后顺手拉走了萧秋雨。可余下的女眷就惨了,她们慌作一团,虽然有几个武门出身的女儿可以自保一下,但大多数还是被吓得抱头尖叫鼠窜,这就给侍卫们救驾造成很大的不便。

    刺客是不怕混乱的,他们不会怜香惜玉,即便伤害无辜也无所谓。

    白敛他们既要保护谢珣,又要顾及女眷,一时之间手忙脚乱。谢珣从刺客手里夺了一把刀,对白敛说:“先保护女眷,朕自己可以。”

    话是这么说,可是白敛哪能不顾谢珣的安危呢。

    谢珣的身手也是不错的,以前也可以和白敛打个平手的。可自从做了皇帝之后,他每日忙于政事,缺乏操练,武功早已退步了许多。

    “啧啧……”姜荔雪鄙夷地看着谢珣,心想这身手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刺客们也不是笨的,他们见一时半会儿近不了谢珣的身,便将目标转移到女眷们身上。约莫是想砍杀几个女眷,让谢珣无法向大臣们交代。

    毕竟这里都是四品官员以上的女眷。

    他们将刀挥向女眷的时候,便是姜荔雪出手的时候。

    她将手中的瓜子皮当成是暗器弹了出去,准确无误地打在刺客的手腕上。

    弹!弹!弹!

    那瓜子皮是受了她的内力飞出去的,打在刺客的手腕上,像是铁片一样坚硬锐利。有几个刺客直接被扎断了手筋,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失去了控制。

    再一瞧,那竟是颗瓜子皮!

    天杀的瓜子皮啊!哪儿冒出来的?

    “这里有高手,撤!”其中一个刺客说。

    其他刺客听了纷纷撤退,姜荔雪冷笑一声:“想得美!”

    刺客们刚撤出几米远,忽然兜头迎来一大把瓜子皮,直直往眼睛里扎。他们连连后退,挥手打掉。

    后面的白敛带着侍卫将他们围住,一个都没跑成。

    白敛命侍卫们将刺客带下去审问,然后回头问谢珣:“陛下您没事吧?”

    “没事,你再找几个人送女眷们回去。”谢珣说完,便向一棵大树走去。

    他方才观察过了,那些瓜子皮就是从那棵树上发出来的。不出所料的话,姜荔雪那丫头就在那棵树上吧。

    谢珣走到树下,抬头仔细瞧了瞧。

    大树枝繁叶茂,在他还没找到姜荔雪的时候,姜荔雪主动喊了一句:“你瞅啥?”

    “瞅你呢。”谢珣顺着她的声音,终于发现了她的身影,“刺客都被捉走了,你下来吧。”

    不成想姜荔雪却说:“你上来!”

    谢珣一怔:“朕上去作甚?”

    “我、我脚麻了,下不去……”

    谢珣:“……”真有出息,难怪不下去救驾躲在这里扔瓜子皮。

    常公公想喊其他侍卫过来帮忙,谢珣制止了他,自己三下五除二蹬蹬爬了上去,看到正捶着自己小腿一脸懊恼的姜荔雪。

    “朕抱你下去。”谢珣长臂一伸,将她揽在身侧,另一只手攀着树杈,慢慢滑了下去。

    “好了。”一落到地上,姜荔雪便从谢珣怀中退了出来,扶着树干甩甩腿,想要快点驱除麻意,“我在这里站一会儿就好了。”

    “嗯。”

    姜荔雪瞥了他一眼:“陛下你还不走杵这儿干哈呢?”

    谢珣:“看小傻子甩腿呢。”

    第 46 章   师兄

    姜荔雪想见谢珣,常公公知道两人的关系,并没有阻拦,还主动将人迎了进去。

    谢珣果真是病了,半躺半坐在榻上,旁边垒着一摞奏折,他手里还拿着一本,扶着脑袋正看着。他的脸色看起来确实不太好,眼睛下面有一圈乌青,想来昨晚也没有休息好。

    听见有人进来,谢珣抬眸看了一眼:“你怎么过来了?腿上的伤好了么你就到处乱跑?”

    “我没有跑,我是走着过来的。”姜荔雪往前走了几步,同他大眼瞪小眼地看着,“白侍卫说你不舒服,所以我过来看看你。”

    “哦,所以你是来探病的?”谢珣瞥见她手中的胡萝卜,笑道,“不错,还知道不能空着手来……”

    姜荔雪举起手中的胡萝卜咬了一口:“这个是我自己吃的,不是给你的。”你的药膳还在准备呢。

    谢珣不知道她是从御膳房那边过来的,原本也只是逗逗她,没想到她这么不给面子: “朕还不稀罕吃呢。”

    说完低下头继续看奏折,姜荔雪也没走,就站在旁边一边啃胡萝卜一边看他。

    “那边有凳子,自己搬来坐。”谢珣头也不抬道。

    姜荔雪屁颠屁颠去搬凳子去了。

    在姜荔雪嘎嘣嘎嘣地啃胡萝卜的声音中,谢珣看完了一本奏折,准备看下一本的时候,常公公端着药膳进来了,放在榻边的小桌子上。

    后面的小太监还端来满满一盅绿豆粥,煮的软糯的绿豆粥里加了糖,闻着又香又甜,配着几碟清新的小菜,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

    姜荔雪嚼着胡萝卜的嘴半天没闭上,差点流出口水来。她把那根啃了一半的胡萝卜往谢珣怀里塞:“陛下,这个给你吃……”

    谢珣心里暗爽:“朕不喜欢吃胡萝卜,你去给朕盛碗粥。”

    姜荔雪乖乖照做,给谢珣盛好粥放在他面前,说:“陛下,我早上起来去了太医院,给阿沁抓了药,还送她回去了。我本以为你在上朝,想着先去找点东西吃,可白侍卫告诉我陛下你生病了,我饭都没吃就过来看你了……”

    她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想来也是看在吃的份上,小嘴巴秃噜秃噜的,生怕他听不出她真正的意思。谢珣偏要装作听不出的样子,逗她:“说重点。”

    姜荔雪攥着手中的胡萝卜,掀起眼皮飞快地瞧了他一眼,低头说:“我没吃早饭,你分我一点行不?这么多你也吃不下……”

    今天的早膳确实比平常要多出一倍,是谢珣特意嘱咐的,虽然都是药膳,但大多是补气的,常人吃了也无碍,况且姜荔雪也算是大病初愈,需要补补身子。谢珣原本想的是让人送一份给姜荔雪,但现在她自己主动过来了,正眼巴巴地望着,谢珣扭头对常公公说道:“再添一副碗筷。”

    姜荔雪一听,便知道谢珣是同意了,于是赶忙追加了一句:“拿个大点的碗。”

    “要大碗作甚?”谢珣问她。

    “大碗装得多。”毕竟她不能与他同桌进膳,拿个大碗多装一点再走。

    谢珣看出她的意图,说道:“小碗即可,你坐在这里慢慢吃。”

    “我能跟你一起吃?”姜荔雪惊讶道,“常公公不是说,依照宫归,除了太后和陛下的妃嫔,其他人是不能与陛下一起用膳的么?”

    陛下瞥了一眼还未走的常公公:“哦,你说过吗?”

    常公公是谁啊,他可是陛下肚子里的蛔虫,陛下一个眼神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于是立即回到道:“奴才说过吗?没有说过吧,姜侍卫许是记错了……”

    姜荔雪怎么可能记错,她望着常公公认真道:“你说过,上次你明明……”

    谢珣打断她:“行了,就今天长嘴了是吧叭叭个没完,给你台阶你不知道下么?”

    寿康宫内,昨晚被姜荔雪打晕的李嬷嬷已经醒来,误了伺候太后起床洗漱的时间,赶紧跑了过去。

    太后正在用早膳,见李嬷嬷进来给她行礼请安,也不搭理,也没叫她起身。

    李嬷嬷见太后如此漠视自己,便料到事情不妙,于是当即跪了下来:“太后娘娘,奴才有罪。”

    太后搁下筷子,缓缓道:“既然知道自己有罪,就去永巷领罚吧。”

    李嬷嬷没有想到太后会如此干净利落地处罚自己,忙磕了个头,哭道:“娘娘,是奴才无能,奴才没有把事情办好,奴才甘愿领罚,只是奴才遗憾再也不能伺候娘娘了……”

    “行了,”太后看了她一眼,眸中流露出些许不忍来,毕竟是跟随自己多年的奴才,对自己忠心耿耿,要不是这次做了蠢事,她也不想将李嬷嬷调离自己身边。“昨晚那姜荔雪已经将那宫女寻回,连皇帝都知道这件事了,叫哀家如何在皇帝面前说的过去。你先去永巷呆着吧,也算是给你一个教训……”

    李嬷嬷一听,才明白过来太后不是真的要处罚自己,而是让自己去永巷避避风头,心中登时大喜:“多谢娘娘,奴才这就去永巷……”

    太后摆摆手,让她离开,自己也没了吃饭的兴致。

    这时,有宫女进来禀告,说是萧姑娘进宫来给太后请安了。

    宫女口中的“萧姑娘”,是当朝萧太师的女儿萧秋雨,萧太师是太后的大哥,所以萧秋雨便是太后的侄女,唤太后一声姑姑。

    太后听闻萧秋雨来了,这才露出些笑容来。

    不多时,一个穿着淡粉色衣裙的女孩走了进来,盈盈十六七的年纪,但容色秀雅端庄,明媚绝伦,不大的年纪却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

    “给太后姑姑请安。”萧秋雨开口,声音柔柔的,很是动听。

    太后见到她便很高兴,走上前去携着她的手道:“秋雨来得正好,你表哥病了,咱们瞧瞧他去。”

    萧秋雨乖巧地由着太后拉着手,随太后一起去了谢珣的行宫。

    谢珣和姜荔雪饭吃到一半,白敛便进来说:“陛下,太后和萧秋雨小姐过来了。”

    谢珣和姜荔雪齐刷刷地转过头来看他,白敛愣住了:姜荔雪居然和陛下一起吃饭?他跟着陛下那么多年了,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白敛心中一下子就失衡了。

    姜荔雪一听太后来了,当即加快了进食速度,想赶在太后进来之前把肚子填饱。谢珣搁下碗筷,对她说:“慢点吃,朕出去看看,你就坐在这继续吃。”

    “我还得去找李嬷嬷算账呢。”姜荔雪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道。

    “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朕帮你处理。”谢珣顺手刮走她嘴角的一颗饭粒,然后起身出去了。

    手指触碰脸颊的时候,姜荔雪心中突然酥了一下,叫她一时怔住。

    白敛亦是注意到谢珣的这个动作:陛下何时这么宠着姜荔雪了?这般亲昵地动作居然做得这般自然?

    联想到昨天晚上陛下抱着姜荔雪不撒手的样子,白敛眉头一跳:难不成陛下喜欢上这个小丫头了?

    他又去瞧姜荔雪,只见她捧着饭碗一脸迷茫两眼懵懂的样子,怔忪了一会儿才抹了一把嘴低头继续吃饭,白敛心中稍稍放松下来:这小丫头怕是不懂陛下的心意吧。

    不懂也好……

    白敛没有多待,随谢珣走了出去。此时太后和萧秋雨已经走了进来,萧秋雨落落大方地给谢珣行了礼,抬头看了过来,好一张温柔可人的脸。

    这才是女人。

    白敛心中想:里面那个黄毛丫头除了吃还知道什么?

    萧秋雨注意到白敛的眼神,冲他礼貌地笑了笑,客气而疏离,但眸中却流露出淡淡的欣喜来。

    第 47 章   拉手

    回到皇宫后,阿沁被送去太医院诊治身体,姜荔雪也被白敛背过去了。

    姜荔雪本不愿让他背,毕竟腿上不过是小伤,可白敛担忧得紧:那大坑里又是污水又是污泥,那狼牙也不知道有多脏,万一这些脏东西顺着伤口进入身体就不好了。

    太医院给姜荔雪看过之后,也证实了白敛的担忧:姜荔雪的伤口是小,但很有可能会引发别的症状。

    阿沁那边也不容乐观,她在污水里泡了太久,身子骨差点泡坏了,被丢下去的时候还不小心喝了几口污水,这会儿已经昏迷过去了。

    谢珣没有睡着,听见他们回来便过来瞧瞧,还带了两个宫女过来给姜荔雪和阿沁洗漱换衣。

    姜荔雪和阿沁都在污水里泡过,得彻底清洗一下。太医院嘱咐宫女,伺候两人洗完后,一定马上送回太医院。尤其是姜荔雪,伤口若沾了水,得重新上药。

    可等到宫女们带两人回来的时候,姜荔雪就已经不太舒服了,但又说不明白是哪里不舒服,只觉得头晕目眩,浑身酸痛,提不起力气来。

    “我好累,我想回去睡觉。”姜荔雪恹恹地说道。

    谢珣看她脸上红扑扑的,泛着不正常的红晕,便说:“再让太医诊治一下,没什么问题再回去。”

    “哦。”姜荔雪乖乖伸出手臂让太医把脉。

    太医给她把了脉,又试了她额头上的温度,眉头便皱起来了:“怎么这么快起热了?”而后又去瞧了瞧阿沁的情况,道了声“奇怪”。

    “她怎么样?”谢珣问太医,白敛亦是一脸紧张。

    太医脸色凝重:“姜侍卫起了高热,应该是伤口受到感染引起的。按理说不该这么快烧起来的,那小宫女比姜侍卫的情况要严重许多,可是她目前体温还算正常,而姜侍卫却……”

    “怎么会这样?”谢珣走到姜荔雪身边,抬手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竟是烫得骇人。“姜荔雪,你还好么?”

    “陛下,”姜荔雪忽然抓着他的手,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好冷……”

    谢珣愣住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姜荔雪抓着他的衣服,攀了上来。他刚想推开她,却发觉她是真的冷,身上在打哆嗦,牙齿碰的咯吱咯吱响,闭着眼睛像一只可怜的小猫。

    谢珣心中一动,干脆敞开了衣衫将她裹住,扭头对太医说:“先想办法给她退热。”

    “是。”太医忙去开药方,然后去抓药,熬药。

    谢珣抱着姜荔雪坐在凳子上,姜荔雪缩手缩脚,干脆整个人都窝进了他的怀里。好在她身形小,正好被谢珣囫囵抱住。白敛见她还是喊冷,便寻来一床棉被给姜荔雪盖上,又去生了个火炉端来。

    屋中很快热了起来,谢珣抱着滚烫的姜荔雪坐在火炉边,把自己热得直冒汗,喝了一杯又一杯的茶。

    白敛怕他热坏了,便说:“陛下,要不您先把阿雪放下,这火炉很暖,让她自己烤着。”

    谢珣这会儿确实热得衣衫都湿透了,可怀里的小人儿紧紧地挨着他,他稍微移开一点,她又迫不及待地拱进来,拼命汲取他身上的温暖,哼唧哼唧地叫他根本放不下。

    谢珣擦了擦脸上的汗,说:“没事,朕再抱一会儿。”说完低头去瞧姜荔雪,问她,“还冷吗?”

    怀中的人儿已经闭上了眼睛,两条秀气的眉毛委屈地皱在一起,含糊不清地咕哝道:“冷,外面的雪下得好大,阿黄的小屋子都被埋起来了,徒儿掉进雪窝子里了,抓了一只野兔子,今天不想练功……”

    这都什么跟什么?

    谢珣又将她抱紧了几分,吩咐白敛:“去看看药熬好了没,人都烧糊涂了药怎么还没端来?”

    一刻钟后,太医终于端着药急匆匆赶了过来,谢珣拿过来就要往姜荔雪嘴里灌,白敛忙上前拦住:“陛下,烫,吹吹……”

    “哦。”谢珣将已经递到姜荔雪嘴边的药碗撤了回来,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端着药碗的指腹有些灼痛,可想而知里面的汤药应该是十分烫人了。

    他将药碗搁在桌上,用汤匙搅着散发热气,白敛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小扇子,谢珣一边搅,他一边扇,看得旁边的太医一脸疑惑:这小侍卫是什么来历?居然能让陛下和一等侍卫一同伺候喂药?看来地位非同一般啊。

    在谢珣和白敛的努力下,药很快就凉了,谢珣担心姜荔雪怕苦,还让太医准备了蜜饯。没想到姜荔雪竟出奇地配合,不仅就着他的手将药一饮而尽,还咂咂嘴说:“再来一碗……”

    真是个吃货。

    药效并没有那么快,所以姜荔雪还是害冷,抱着谢珣不撒手。谢珣心想她喝了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况且这会儿他实在热得有些受不了了,便想让白敛先把她抱下来,自己好凉快一会儿,可白敛刚要拉开她,姜荔雪闭着眼睛就是一拳,白敛躲开,再拉,又是一拳……

    “这……”白敛无奈地看着谢珣。

    谢珣也没想到生病的姜荔雪会这么粘人,他挣脱不开,只能由着她抱:“白敛,再去给朕端一壶凉茶来。”

    姜荔雪抱着谢珣一直到后半夜才松开手,太医过来查看,说是终于退热了,脉象也稳定了,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这一场高热来得迅猛,去得也迅猛,让太医连连称奇:“第一次见这样的体质,这个姜侍卫果真不是一般人……”

    高热退了,姜荔雪自然不害冷了,都不用谢珣动手,她自己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抵着他的胸口闭着眼睛嚷嚷:“什么玩意这么热?热死老子了……”

    白敛:“……”敢说陛下是什么玩意?

    谢珣:“……”吃完饭就骂娘,放下筷子就砸锅,等明天这丫头病好了,必须得打一顿了。

    “还不赶紧把她抱走?”谢珣站起身来,一把将姜荔雪扔给白敛。旁边的宫女忙过来给他整理好衣服,他刚走了两步,忽然觉得头晕得厉害,身子也跟着晃了晃。

    “陛下,您怎么了?”白敛赶紧将姜荔雪放到一边,跑过来扶着谢珣。

    谢珣脸色苍白,浑身冒汗,皮肤灼热,白敛扶着他重新坐下,太医立即上前检查,最后诊出:“陛下这是中暑了!”

    白敛:“中暑?”扭头看向火炉以及火炉旁边某个睡得小呼噜一串一串的丫头……

    第二天姜荔雪睡醒起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太医院看阿沁。

    阿沁是下半夜烧起来的,好在有太医守着,很快控制了病情,这会儿也已经苏醒,人还是很虚弱,小脸煞白煞白的。太医说已经没有大碍了,回去再修养几日就好了。

    姜荔雪跟着太医去给阿沁抓药,珣间太医也为她重新检查了一下腿上的伤口,嘱咐她最近还是不要多动,能静养最好。说着还为姜荔雪把了脉,说道:“你这体质着实特殊,昨晚那场高热来得异常凶险,你现在居然一点事都没有。若是换做其他人,许是脑子都能烧坏了……”

    “我本来就不是普通人。”姜荔雪一脸神秘道。

    “哦?”太医好奇地递过耳朵过去,“那你是什么人?”

    姜荔雪眉眼弯弯:“我师父说我是奇才,奇才是不会轻易挂掉的。”

    太医:“……别闹,有病还是要治的。”

    姜荔雪不跟他聊了,帮阿沁拿了药后,又亲自将她送了回去,然后才去找谢珣。

    算算时间,谢珣这个点应该还在上早朝,姜荔雪腹中空空,正好趁这个时间去吃点东西。她瘸着一条腿晃晃悠悠去了御膳房,扒着门框问里面的御厨:“有没有萝卜黄瓜什么的,我先填填肚子……”

    对方很熟练地递给她一根胡萝卜。

    身后忽然传来白敛的声音:“你大病初愈,怎么能吃那个?”

    姜荔雪转过身来:“你怎么在这里?”这会儿他应该守着谢珣上早朝啊。

    白敛看出她的疑惑,说道:“陛下今天不舒服,没有上早朝,我过来看看陛下的药膳做好了没?”

    “药膳?”姜荔雪疑惑,“陛下生病了?”

    “嗯。”白敛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姜荔雪不懂这个眼神,还念道:“好好一个人,怎么说病就病了?”

    白敛戳了一下她的脑袋:“你还有脸说,还不是因为你?”

    姜荔雪一脸无辜:“因为我?”

    “要不是因为抱着你烤火,陛下怎么会中暑?”

    姜荔雪奇怪道:“陛下为什么要抱着我烤火?他冷吗?”

    “失忆了?”白敛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真把脑子烧坏了?昨天晚上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姜荔雪仍是一脸懵懂。

    “罢了罢了。”白敛揉揉她的脑袋,“你腿上还有伤,先回去好好休息吧,一会儿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去。”

    白敛还没把谢珣中暑的事情说清楚,不过看他表情不像是跟自己闹着玩的,难不成谢珣真的因为自己中暑了?她想了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得去看看谢珣才是。

    白敛进御膳房看了一下给谢珣的药膳还没做好,出来的时候姜荔雪已经拖着那条受伤的腿往谢珣的行宫走去了。

    “嗯,还算有点良心……”

    第 48 章   试探

    关于姜荔雪与宫女私通这件事,原本以为就会这么过去了,可是晚上的时候,姜荔雪刚要歇下,忽然又有个小宫女过来找她,自称是阿沁的朋友。

    “姜侍卫,阿沁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那小宫女快急哭了。

    “嗯?”姜荔雪有些疑惑,“今天早上太后已经答应放人了啊。”

    “可是阿沁真的没回来,她会不会出事了啊?”小宫女手足无措,声音也染了哭腔,“之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宫女和侍卫被扣上‘私通’的罪名,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在也没回来。”

    “你别哭,我去问问。”姜荔雪让小宫女先回去等消息,然后她去找了白敛,让白敛帮忙查一下阿沁的下落,一查才知道,昨天晚上半夜的时候阿沁就被李嬷嬷的人带走了,确实到现在也没见放人。

    “这李嬷嬷说话不算话么?我找她去!”姜荔雪扭头就要去找李嬷嬷,被白敛拉住。

    “你白日里刚与她起了冲突,如今又直接找上门去要人,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她凭什么不放人?”

    “话虽这么说,但她毕竟是太后身边的人,若是太后计较起来……”白敛担忧道,“不然我们去找陛下商量一下吧?”

    姜荔雪甩开他的手:“你去找陛下商量吧,我先去李嬷嬷那里查探一番。”

    姜荔雪想走,白敛知道他是拦不住的,于是只好叮嘱了她一句:“你做事把握些分寸……”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进去。

    姜荔雪自然是听不进去的,虽然她和阿沁只见过一次,并无多少渊源,可这种心眼好的姑娘因为给自己缝个鞋子就遭受这种无妄之灾,若不把她救出来,姜荔雪心里也过意不去。

    寿康内,刚伺候太后睡下的李嬷嬷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想起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李嬷嬷心里还一肚子火。她当年是随太后一起入宫的,陪着太后从一个小小的秀女一步步走到如今的位置。太后生来身份高贵,她沾着太后的光,一路走来很是顺利,从没有吃过这样大的亏。今天姜荔雪让她在众人面前失了脸面,这个仇,她记下了。

    李嬷嬷刚回到房中,正摸索着去点蜡烛,忽然整个屋子亮了起来。她一惊,打眼瞧见屋子里端端坐着一个人,正面无表情地瞧着她。

    李嬷嬷登时双腿发软:“你……”

    刚喊出一个字,眼前一晃,那人已经窜到自己身边,扼住了她的脖子。

    “阿沁在哪?”姜荔雪问她。

    李嬷嬷稳了稳情绪,故作镇定道:“今天早上便放她回去了,这会儿我怎么知道她在哪?”

    姜荔雪根本不信,也不想浪费时间跟她耗费口舌,她点了李嬷嬷身上的一处痛穴,李嬷嬷疼得要尖叫,又被姜荔雪封了哑穴,根本叫不出声来,痛得直冒冷汗。

    “你确定你不知道阿沁在哪里?”姜荔雪问她的时候,不急躁也不恼怒,声音冷冷的没有温度,明明是一个孩子的声音,却让李嬷嬷听得汗毛都立起来了。

    李嬷嬷咬着牙摇了摇头,身上被姜荔雪又点了一下,痛得她眼前一黑,身上也没有了力气,一下子摔倒在地上,衣服登时被汗水湿透了。

    姜荔雪就站在那里看着她,稚嫩的脸上冷凝着一股煞气,让李嬷嬷不寒而栗。她尝试着向门口爬去,想去求助外面的侍卫,可刚爬了一步,便被姜荔雪踩住了衣襟。

    姜荔雪顺势蹲了下来,歪着看着她,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

    李嬷嬷吓得要哭了,再也不敢逞强,流着老泪点了点头,表示她知道阿沁的下落。

    姜荔雪这才点开她的哑穴,也不怕她喊人进来,当然李嬷嬷也不敢喊人,她颤抖着说:“阿沁被送去郊外的黑山林了。”

    姜荔雪眼睛一眯:“具体位置?”

    李嬷嬷瑟缩着身子说:“山林的东北位置有个大坑,她应该在那里。”

    “你们居然把一个活生生的人丢在那种地方?”姜荔雪咬着牙道,“老子回来再找你们算账。”

    姜荔雪一掌将她劈晕,然后直接打开房门跳上屋顶,直奔谢珣的寝宫。

    附近的侍卫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过去了?”

    “对啊,啥东西飞得这么快?”另一个侍卫一脸懵逼,“咱们去看看吧。”

    谢珣的寝宫内,白敛刚刚向谢珣禀报完阿沁的事情,姜荔雪就从外面直接窜了进来:“陛下,给我一匹马,我去救人。”

    谢珣看她这样应该已经知道了阿沁的下落,虽然阿沁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但再怎么低微也是一条生命。谢珣也不耽误姜荔雪的时间,立即安排白敛带她去骑马:“带几个侍卫一起去。”

    姜荔雪和白敛一行几个人很快出了皇宫,直奔城门。守城的士兵认识白敛,立即打开城门让他们出去,不出半个时辰,他们便赶到了那片黑山林,按照李嬷嬷所说的东北方向,他们找寻起来。

    但黑山林太大,即使是东北一角也让他们好一顿找。这几天天气也不好,今天傍晚还下了些雨,这会儿地上又湿又滑,天上也没有月亮照明,他们一行人找的很艰辛。

    “分开找吧。”姜荔雪提议道。

    “也好,咱们两两分组。”毕竟是天黑,就算分开找也要至少两人一组。白敛和姜荔雪一组,同另外几个侍卫划分了区域找人。

    姜荔雪和白敛很快找了了山林深处,想来李嬷嬷所说的东北位置根本就是骗她的,这个位置根本就没有什么大坑,白敛倒是想起来一些传闻:“之前有人说,前朝有位皇帝暴虐,诛杀了好几个家族的人。他们的尸体没有人善后,便随意在这山林中挖了个坑扔了进去,莫不是说的就是这个坑?”

    “还有这种事?”姜荔雪听着都觉得残忍,杀了几个家族,那得多少个人啊?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但愿不是真的。”白敛说着,自己心底也有些发寒,愈发觉得这个山林阴森不已。

    这时,姜荔雪忽然听到“扑通”一声,好似是什么东西坠落水中发出的声音。

    “你听到了吗?”姜荔雪问白敛。

    白敛摇摇头:“什么?”

    姜荔雪拉住他的胳膊,示意让他先不要动,不要发出声音,然后竖起耳朵全神贯注搜寻声音的方向。

    那坠落的物体应该是个活物,在落入水中之后,扑腾出了水花。

    莫不是阿沁?

    姜荔雪瞳孔骤缩,锁定了声音的来源后便立即跑了过去。

    她轻功极好,一转眼便没了人影,好在白敛轻功也不错,勉强跟了上去。待他赶到姜荔雪身边时,姜荔雪已经找到了那个大坑。她弯着腰努力往下瞧,但夜色太黑,她什么都看不见。

    “阿沁,你在下面吗?”姜荔雪试探着唤了一声。

    没想到下面居然真的传来了阿沁沙哑虚弱的声音:“是……姜侍卫吗?”

    姜荔雪听见她的声音,想也不想就要往下跳,被白敛一把拉住:“你站在这里,我下去看看。”

    “救我,方才这里掉下一头狼,我好怕……”下面的阿沁哭着说道。

    “你带绳子了么?”姜荔雪问白敛。

    “带了。”白敛从背后拿出绳子来。

    “还是我下去吧,我身子轻,一会儿你把我拉上来就行。”姜荔雪一边说着,一边将绳子的一端系在自己身上。

    “也好,你小心些。”白敛从靴中掏出一把匕首给她,然后拽着绳子的另一端,慢慢将姜荔雪放了下去。

    那大坑的下面像是沼泽一般,又是水又是泥,散发着难以形容的恶臭,姜荔雪被熏得险些吐了出来。

    好在姜荔雪恰好落到了阿沁旁边,她拨开泥水中的杂物,半是走半是游的来到阿沁身边,将她从泥淖中拽了出来,然后解开身上的绳索给她系上:“别怕,我来了。”

    “姜侍卫……”阿沁在这恶臭的泥水中泡了快一天一夜,这会儿身子已经到了极限,气若游丝,“有狼……”

    “我知道,没事的,你先上去。”姜荔雪给她系好,然后喊了白敛一声,白敛立即扯着绳索,将阿沁往上拽去。

    身后传来异响,姜荔雪转过身来,那头野狼已经游了过来。姜荔雪举起方才白敛给她的匕首防范着。待那野狼扑过来时,便扎了下去。

    野狼哀嚎一声游开了,看来没有扎到它的要害。

    上面的白敛已经将绳子重新放了下来,姜荔雪不再去管野狼,迅速的将绳子系好:“可以了,拉我上去。”

    “好。”白敛立即手上用力往上拉。姜荔雪人小身子轻,只是因为身子陷在泥里,一开始有些吃力,待她整个身子从泥水中脱出,白敛才觉得绳子轻松了些。

    姜荔雪一手拽着绳子,一手捏着鼻子,正顺着白敛的力道往上升的时候,小腿忽然一痛,而后身子一沉,竟是那头狼咬住了她的小腿肚。

    腿上的疼痛叫姜稍稍皱了一下眉,继而反手就是一刀,直接刺进了狼的眼睛里,那狼痛得身子都扭曲了,只好松开了嘴。

    白敛将姜荔雪拽上来之后,立即检查她的伤口:“这狼牙不干净,我帮你先挤出些血水来。”

    “嗯。”姜荔雪并没有把这点小伤放在眼里,她举目去看阿沁,问她,“你还好吗?”

    “多谢姜侍卫的救命之恩,我以为,以为我会死在这里……”绝望之后的重生,让阿沁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姜荔雪看不得别人哭,又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说:“你别哭了,以后在皇宫我罩着你,不会再让别人害你了。”

    正在给她挤血水的白敛抬头看了她一眼:这话从一个小丫头嘴里说给另一个小丫头听,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第 49 章   主动

    丫的。

    姜荔雪以前都是跟着师父混的,虽然这老头有时候不太靠谱,但毕竟他把自己拉扯大了,姜荔雪向来将他的话奉为人生的行为准则,并身体力行。

    如今太后和李嬷嬷欺人太甚,姜荔雪自然不想忍了。

    于是谢珣带着白敛赶来的时候,太后宫苑中所有的侍卫都被姜荔雪打趴下了,横七竖八地躺了一整个院子。姜荔雪一个人站在院中央迎风傲立,像一颗倔强的小萝卜头,而太后被李嬷嬷扶着,站在角落里气得浑身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谢珣看到眼前这一幕,登时觉得脑瓜疼。他脑中莫名浮现出一个历史遗留问题:亲娘和媳妇同时掉水里去了他先救哪一个?

    虽然他不用选择救亲娘还是救媳妇,但夹在太后和姜荔雪火花四溅的视线中间,谢珣一时不知道先去哪边。

    犹豫片刻,谢珣还是先走到了太后身边,关切地问:“母后,您没事吧?”

    太后惊魂未定,这会儿身子还哆嗦,她指着姜荔雪对谢珣说道:“皇帝,你瞧瞧你挑得这个好侍卫……”

    谢珣顺着太后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姜荔雪,发现这小丫头居然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放佛是对自己先安抚太后表示不满。

    长幼有序,他先来安抚年纪大的难道不对吗?这小丫头真是……

    “母后消消气,朕先扶您进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朕来解决。”谢珣收回目光,伸手要去扶太后进去,太后却推开他的手,愠怒道,“皇帝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如此大逆不道之徒,留在皇宫里那还了得?”

    谢珣脾气很好的样子,耐心道:“母后,朕在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大概。听说是有人污蔑姜荔雪与宫女私通,其实这是个误会,这姜荔雪本来就是女儿身,如何能与宫女私通呢?”

    “女儿身?”太后和李嬷嬷一愣,惊讶地看向姜荔雪。

    姜荔雪也不怕她们看,坦坦荡荡地站在那里,目光里盛满了鄙夷,心里暗骂她们没脑子。

    太后和李嬷嬷将姜荔雪打量了一番,只见她身形纤细,生的眉目清秀,朱唇秀口,喉间也不见喉结,竟真的是个水灵的小姑娘。

    “这……”太后不悦地剜了李嬷嬷一眼。

    李嬷嬷两腿一虚,立即跪了下来:“老奴眼拙,竟没看出这姜侍卫是女儿身,老奴哪里能想到她是女扮男装?”

    太后这会儿也回过神来,虽然“私通”这个罪名不能成立了,但一个女孩子穿着男人的衣服做侍卫,这也是不合常理的。她厉声责问道:“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让一个丫头女扮男装给你当侍卫?这岂不是霍乱宫闱?”

    谢珣不急不恼道:“母后,这姜荔雪虽是女儿身,但身手可不比任何一个男儿差。朕也是看中了她的身手,才破格让她做侍卫的。”

    “姜荔雪?”太后听到这个名字,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她姓姜?”

    谢珣答道:“是的,她是云蒙谷谷主姜尧的弟子,是父皇临终前让姜尧送来的人。”他故意提起父皇,讲明姜荔雪的来历,为的是让太后看在父皇的面子上放过姜荔雪。

    “姜尧?”太后听到这个名字,脸色一变,眼底好似闪过一丝惊慌,但很快又恢复原来的神态。

    谢珣捕捉到她这一表情的转换,便问了一句:“母后认识姜师父?”

    “嗯,听你父皇提到过,他是你父皇在云蒙谷学武时的师兄吧?”太后已然不像方才那般气恼,语气也平稳了起来,且多看了姜荔雪几眼。

    既然认识,那这件事便好办了,谢珣顺势循循劝道:“原来母后也认识姜师父,这姜荔雪就是姜师父送来的。她初入皇宫没多久,身上江湖气重,性子也乖戾了些,但绝对没有恶意。最近朕公务繁忙,也忘了找人教她学一些皇宫的规矩,想来她今日冲撞母后也并非存心而为,朕回去会好好教导她的。”

    谢珣将一半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护犊之意溢于言表,太后再生气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况且“私通”这件事也因为姜荔雪女儿身份而变成了一个乌龙,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太后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索性便将人还给谢珣了:“既然这件事是场误会,皇帝你就把人带走吧。哀家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母后好好休息。”谢珣准备亲自将太后送回房中,刚走没几步,姜荔雪居然追了上来。

    “阿沁呢?”姜荔雪盯着太后,梗着脖子一副誓要问出阿沁的下落的样子。

    谢珣睨了姜荔雪一眼,心想这小丫头怎么这般不识时务,好不容易把太后安抚下来,她偏又凑过来重新点火。

    可看到她如此较真,一副不问出阿沁下落便不罢休的模样,谢珣就知道她不是那么好打发了,于是便笑着对太后说:“母后,既然是场误会,那个小宫女?”

    太后看了一眼姜荔雪,眸中划过一丝厌恶之色,说道:“李嬷嬷,待会儿去把人放了。”

    李嬷嬷答道:“是,太后。”

    如此事情也算是比较妥善地解决了,谢珣将太后送回房中后,也没有多留,只简单说了几句话便走了出来。

    院中,白敛已经让那些受伤的侍卫分批去太医院治伤了,姜荔雪还站在哪里,撅着嘴不高兴。

    谢珣走上前去,敲了她脑袋一下:“你还不高兴了?你看你干的好事……”

    “我干什么了?我没有与宫女私通,是她们不长脑子!”姜荔雪不服气道。

    “那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是他们先动手的。”

    “那你也不能恃强凌弱啊。”

    “我打他们之前不知道他们这么弱啊。”

    “……”得,说不过她。谢珣捏了捏她的脸,哄孩子一般,温柔道,“好了,不生气了,跟朕回去吧。”

    嗯?不骂她了?

    姜荔雪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他会狠狠地将自己骂一顿呢?她连应对的词都想好了他怎么不骂了呢?

    不过他不骂自己,姜荔雪也不会上赶着讨骂。她跟着他往回走,刚走没几步,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叫了起来。姜荔雪揉了揉肚子,悻悻道,“我还没吃早饭……”

    走在前面的谢珣应了一声:“知道了。”还有脸说,起得比他这个做皇帝的还晚。

    姜荔雪捧着肚子又咕哝了一句:“我饿……”

    谢珣捏了捏眉心:“朕说朕知道了。”

    就知道吃,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也没忘记吃。

    谢珣也没有用早膳,刚一下早朝便被白敛拉到这里来,生怕姜荔雪在这里受到太后的为难。其实谢珣早就料到,以姜荔雪这不肯吃亏的性子,受为难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回到行宫时,御膳房那边已经将谢珣的早膳送了过来,刚煨好的蔬菜瘦肉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闻着便叫人胃口大开。

    姜荔雪知道自己不能同谢珣一桌用饭,便耸眉耷眼地站在一边默默流口水,心想着待会儿去找白敛要点东西先垫垫肚子。

    “过来。”谢珣忽然唤了一声。

    姜荔雪猛地抬起头来:“叫我吗?”

    谢珣冲她勾了勾手,姜荔雪一脸不解地走了过去。

    “想吃什么,自己夹吧。”谢珣让常公公拿来一个空盘子和一双筷子,递给姜荔雪。

    姜荔雪执着筷子一脸不敢相信:“那我夹了啊。”说着筷子就已经伸了下去,但眼睛还望着他,似乎是在等他再一次确认。

    谢珣笑容暖暖的,看向她的眼神也暖得像是要融化:“嗯,给朕留点……”

    姜荔雪脸颊一红,低头飞快地将能夹的东西都夹走了大半,站在一边捧着盘子吃得咯咯直笑。

    谢珣看她那傻乎乎的样子,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姜荔雪吃着吃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她抬头问谢珣:“陛下,我今天冲撞了太后,你为啥还对我这么好?”

    “你也知道你冲撞太后不对了?”谢珣嘴上揶揄了她一句,手里却给她盛了一碗粥,“母后管理后宫,事事都做的很好,唯独对于男女之事过于严苛。其实咱们岐国民风自由,男女交往本就是个人自由,男女之间可以坦坦荡荡地交朋友,也可以互生好感相互爱谢,这本都是很平常的事情,可母后却对此事厌恶极深,甚至有些时候小题大做。朕同母后聊过几次,可母后似乎听不进去,你如今闹了这一回,也算是给母后一个警醒,希望她以后能把这种事看开些……”

    这样说来,姜荔雪今日所做之事歪打正着,正合了谢珣的心意,所以他才会如此袒护自己。

    “我记得你跟太后说要管教我来着?”姜荔雪歪着脑袋看他,“你真的要管教我吗?”

    谢珣倒不是真的要管教她,只不过有些她有时候不讲分寸,在宫里容易给别人抓到把柄。“宫里有些规矩,你还是要学一些的。”

    姜荔雪不是很情愿:“可我是来保护你的,不是来学规矩的。”

    “给你加俸禄!”

    “啥时候开始学规矩?”

    “喝完粥就学。”

    第 50 章   张扬

    陛下身边莫名多了一个俊俏的小侍卫,在宫里很快传开了,大家都在猜测这个小侍卫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一进宫就能贴身保护陛下。

    还有许多人搞不清姜荔雪的性别,有的说是男孩子,有的说是姑娘家,还有人说是姜荔雪白敛的弟弟,因为两人的姓氏听起来似乎一样。

    他们以为姜荔雪也姓“白”,哪里知道她姓的是“姜”。

    姜荔雪也听到过一些,她懒得解释,没过几天大家都默认为她就是白敛的弟弟了。宫女们念起白敛和她,总会憧憬道:白家这兄弟俩长得可真好看,以后不知道要找什么样的姑娘成亲呢?

    姜荔雪在宫里住了一个月之后,终于迎来了一场刺杀。

    刺客大都在后半夜来,这次也不例外。他们人数并不多,但身手却都极好,待侍卫们察觉时,他们已经摸进谢珣的寝宫里来了。

    “有刺客!”

    这三个字犹如一根银针,穿过厚墙和房门,直接灌入姜荔雪的耳朵里。姜荔雪对这三个字异常敏感,她一个鲤鱼打挺直接翻到床下,穿衣蹬靴一气呵成,右手拿起佩剑转身就往房门奔去,经过桌子时还不忘抓一个苹果揣怀里。

    出门,翻墙,上屋顶,整套动作一气呵成,半点不拖泥带水。

    下面的侍卫与刺客已经打成一片,白敛也赶过来了。

    姜荔雪数了数,刺客来了十五六,侍卫目前来了二十多,胜算还是很大的。

    于是她趴在屋顶上,掏出怀中那个苹果,一边看一边吃了起来。

    只见侍卫甲对战刺客甲,侍卫甲一剑劈过去,刺客甲完美躲避,回手,掏,把侍卫甲的长剑掏走了。然后一记胳膊肘子,将侍卫甲打退三步远,趁胜追击之时,侍卫乙从背后偷袭,刺客甲堪堪躲过,扭头回来与侍卫乙打斗起来,侍卫甲毫不气馁,赤手空拳卷土而来,一脚上去,刺客一个趔趄,啧啧,两个打一个,胜之不武啊……

    再看另一边,还有更不要脸的,居然三个侍卫打一个刺客,侍卫一二三打刺客乙,这位刺客好像有心事,被三人围攻还漫不经心地还手,不过就算这样,自己也毫发无伤,应该是刺客里面武功最高的了。

    苹果快啃完了的时候,闻声赶来的侍卫更多了,刺客们一看没有希望了,便开始撤退了。白敛他们摁住了几个刺客,还有几个刺客已经脱身,准备逃走了。

    姜荔雪一直关注着那个武功最高的刺客,在他腾空越上墙头准备逃跑之际,姜荔雪将手中的苹果核丢了过去,准确无误地打在他的膝弯处。那人身子一个不稳,栽了下来。

    侍卫们立即上前将他拿住。

    那刺客忽然抬头,目光直接落在姜荔雪身上,眼神冰凉入骨。

    姜荔雪眼睛眯了眯:还真是个高手,居然能够凭借那个苹果核打出的力道和方向找出她的位置,还找的这么快。

    白敛顺着那刺客的目光,也发现了姜荔雪的存在,正要唤她下来,谢珣从寝宫中走了出来。

    入目一片狼藉,谢珣面上却并无波动,似乎对这样的场景似乎已经司空见惯。他让侍卫将刺客送去刑部审问,然后扫视了一眼侍卫们,问:“姜荔雪呢?”

    身后扑通跳下一个人来:“属下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谢珣呵得一声:“救驾不行,认错倒挺快……”

    姜荔雪抱拳:“谢陛下夸奖!”

    “谁夸你了?”谢珣眉头一挑,“为什么来这么晚?”

    姜荔雪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起床穿衣整理发型需要些时间,所以来晚那么一小会儿也在情理之中。”

    “有人要求你必须穿戴整齐才来救驾吗?”谢珣好气又好笑,“再说你来晚的是一小会儿么?刺客都捉住了你才现身,你是不是诚心不想救驾?”

    面对他的质问,姜荔雪也没有流露出心虚之色,反而说:“陛下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也认了。”

    谢珣给她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这个月的俸禄扣了,好好反省去!”

    姜荔雪一歪头,小嘴一张:“咦,原来我也是有俸禄的,我还以为白干呢……”

    谢珣:“……”

    听到有俸禄,姜荔雪这才有些着急了,指着屋顶解释起来:“陛下,其实我一早就来了,我就搁屋顶那儿趴着呢。只是我瞧着刺客人数也不多,大家都能应付,我就没下来……”

    谢珣一听更气了:“所以你在上面看热闹呢?朕把你养在皇宫是让你天天趴屋顶上看戏的么?”

    姜荔雪皱了皱鼻子,有些委屈:“师父说过,如果是你们能应付来的刺客,我就不用出手了,不然刺客知道我这么厉害,下次也会派更厉害的人来刺杀你,所以高手是不能轻易现身的。”

    谢珣:“……哪里来的歪理?”

    不过听着好像也有那么点道理。

    白敛也过来给姜荔雪说情:“陛下,阿雪没有说谎,她确实一直在屋顶上守着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姜荔雪在屋顶上多久了,要不是刺客看她的那一眼,他还真没发现姜荔雪猫在那里。

    谢珣听了他的话,脸上本来已经快要消散的阴霾又笼罩回来:阿雪?什么时候叫的这么亲热了?

    “你们俩,各扣半个月的俸禄!”谢珣冷沉着脸,对白敛和姜荔雪说道。

    “好嘞!”方才说扣一个月,这会儿又改为半个月,说明她还有半个月的俸禄可以拿。待谢珣回去后,她问白敛,“半个月的俸禄是多少啊?”

    白敛苦兮兮道:“五两纹银。”

    “哇,这么多?”姜荔雪登时眼睛放光,满脸写着高兴。

    “笑,还有脸笑!”白白丢了半个月的俸禄,白敛还是很肉疼的,可看着身旁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他忍不住训斥她两句,“不想被人看出身手你可以假装糊弄两下啊?”

    姜荔雪摇头:“不行,我一出手,就控制不住。”

    白敛:“……”以后再也不替她说话了。

    被刺客闹了这一遭,今晚也睡不好了,白敛一边安排人去查找逃跑的刺客,一边调来更多的侍卫守着寝宫,然后准备去刑部看看被捉的刺客。

    姜荔雪一看白敛要走,立马跟了上去:“你去哪啊?”

    白敛一边走一边说:“去刑部。”

    “我也去。”

    “你回去睡觉。”

    “这会儿不困。”

    “……”有本事今天晚上都别喊困。

    白敛带着姜荔雪一起往刑部赶去,这会儿押送刺客的侍卫们应该还没到刑部。

    谁知在半路上,旁边的民房上忽然闪过一个黑影,而后遇到了一个慌张的侍卫,说其中一个刺客逃跑了,就往这个方向逃了,他正在追。

    姜荔雪立即想到刚才那个黑影就是刺客,应该就是那个武功最高的刺客。她立即来了兴趣,脱了外衣丢给白敛:“我去追!”

    刚才看他们打架实在有些手痒,碍于师父的嘱托不能轻易显露身手,可这会儿就只有一个刺客了,她把侍卫的衣服脱了,里面穿着她那件灰袍子,刺客也根本想不到她是宫里的侍卫。

    她足下一点越上墙头,感受着空气中方才黑影过去留下的气息,很快辨出方向,追了上去,速度竟然比刚才的黑影还要快。

    这是白敛自上次看见她手撕野狼之后,第二次看见她展露身手,果然高手一出手,就只有没有,此刻白敛惊讶地想给她拍手鼓掌。

    姜荔雪经过师父的训练,比寻常人更加耳聪目明,那刺客想来是在押往刑部的途中被侍卫打伤了,在姜荔雪的穷追不舍下,很快气息不稳,脚步也有些凌乱起来。

    姜荔雪察觉到这一点,她立即提了口气,猛地窜了过去,与他并肩前行:“别跑了小老弟,你跑不了的。”

    对方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你是谁,不要多管闲事!”

    姜荔雪笑呵呵道:“我看你不像好人,所以决定为民除害,捉你去见官!”

    “你找死!”那人眸中升起煞气,抬手劈了过来。

    他一连劈了三掌,左掌拍出,右掌疾跟而至,掌风如刀,如同三把利刃。

    姜荔雪知晓他武功很高,不敢怠慢,回掌招架。她虽年幼,但内力深厚,两人相激,她不仅没吃亏,还把对方打得急退。

    那人显然没有想到姜荔雪竟然这般厉害:“你到底是谁?师承何处?”

    姜荔雪冷哼一声,手上的招式也没停下来:“你管老子师承何处,老子比你厉害就是了!”

    她手腕灵活,在与他虚与委蛇中,手指如蛇吐芯一般,直接怼上他的眉心。

    那人竖掌去破她这招,不妨姜荔雪底盘发力,一脚替向了他胯下某个不能言说的位置。

    “你耍赖!”那人终于破了气,被姜荔雪打落在地,狼狈得摔在地上。

    “我师父说,凡事只求结果,不讲过程,打赢就行!”

    “你到底是谁?”那人盯着她,“让我死个明白。”

    “好吧,既然你诚心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好了。”

    那人屏息等着。

    姜荔雪深吸一口气:“本大侠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乃戈巴嘎巴卡了巴钯耙。”

    “戈巴……什么?”

    “戈巴嘎巴卡了巴耙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