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造反啊
第二日一早有朝会,秦铎也起来时,勾弘扬正在殿外候着。
“文大人,您醒啦?”勾弘扬上前说,“陛下今日起的早了一些,已经去无极殿了,陛下说让您不用着急,用完早膳再去即可。”
秦铎也不禁莞尔,这家伙,竟然还没缓过来。
他看向勾弘扬示意的方向,桌上已经准备好了早膳,旁边温着汤药,还有一个小碟子,装着蜜饯。
秦铎也坐在桌前,问勾弘扬:“他身体如何?有没有受寒?”
“没有。”勾弘扬侍立在一旁,如实回答,“陛下龙体安康,一切都好。”
秦铎也听了,心里啧啧称叹,到底是年轻人,体格真好,这么折腾,睡一觉后,第二天还活蹦乱跳的。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专心地吃早膳,不再言语,用过后,又喝下汤药,将蜜饯放入口中,待甜味驱散了浓苦之后,他系好冬日朝服朱红外袍,顺着宫道去无极殿上朝。
而无极殿里,秦玄枵眼下挂着一圈鸦青色,用手臂支着头,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椅上。
一看就是一晚没睡。
不过面容被冕旒遮挡了些,从殿下向上隔着距离看,倒是看不出他脸上的异色。
秦铎也从后殿进入无极殿时,文武百官刚刚从大殿正门列队走进来,秦铎也视线略向下飘了下,就收回,按照往常的习惯,他向殿中的金阶上走。
龙书案后,龙椅旁,那个位置,是给他留的。
秦铎也踏上台阶,见秦玄枵原本是松松垮垮随意坐着,听见他的脚步声后,整个脊背一下子就绷直了,支着脑袋的手也放下来,板板正正地坐在那里,一动都不动,活像是被定住了身,而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却暴露了这家伙内心的慌乱。
秦铎也:“”
什么心理素质。
从他这个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秦玄枵紧紧抿住的嘴角,余光还若有若无地飘向他。
秦铎也觉得无奈又好笑,心里叹了口气。
他收回了继续登金阶的步子,转身向殿台下方走。
罢了,今日朝会就先不坐在秦玄枵身边了,不然整得对方一整个又僵直又呆傻,万一暴露了点什么,又或者这家伙朝会开到一半当着众朝臣的面跑掉,那可是太有意思了。
秦铎也心中没多想,但是他这看似随意的举动,落在文武百官的眼里,却不是这么轻松的意思了。
朝臣的列队中,无数双各有心思的眼睛落在了秦铎也身上。
有的疑惑,有的担忧,有的发出来微不可察的笑声,幸灾乐祸,有的目光拧着,还在观望,也有隐藏在阴影中的嘴角,轻轻勾起。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件事——这位盛极一时的宠臣,终于也被皇帝厌弃,失了殊荣,沦为弃子了么?
秦铎也不是很在意,目光轻轻地从众人脸上扫过,在几张脸上停留了一瞬,就移开。
他站在属于吏部给事中的位置上,周围的视线就都忍不住地飘过来。
但此时在上朝,没人敢有什么打探的动作,听见礼官在朝堂上响声后,就都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朝堂中。
他们都知道今日朝会必然会提起的大事。
皇帝于昨日从护国寺祈福后下山回宫路上遇刺,蔺将军及时带兵赶到,将刺客就地全部诛杀。
护驾有功,礼官唱了赏赐,这一段就过去了。
但却隐隐约约有视线飘向了站在文官列队中的秦铎也。
有人似乎恍然大悟,想通了关窍。
和皇帝同行同乘,遇到刺客安然无恙,但却没有护驾之功,怕不是贪生怕死,早早躲起来了吧!
怪不得今日没去龙椅旁坐着,反而是站在这里,估计就是因为这事,惹得皇帝厌恶。
龙书案后,秦玄枵淡淡开口:“那群刺客齿中□□,剩下的见杀朕不成,就全部服毒自尽。呵,究竟是谁家豢养的死士,玄衣卫和慎刑司还在查,查出来了,不论是谁,直接诛九族。”
秦铎也听清楚了秦玄枵的说辞——全部。
心里松了一口气,眉目舒朗。
还真是默契,他昨日本想和秦玄枵聊开了之后,说说第二日朝会针对刺杀事件的说辞。
但秦玄枵满宫乱窜,滑不溜手,根本逮不住。
秦铎也想想就没再坚持。
不过秦玄枵知他心中所想,还不错。
现在唯一的活口正被秘密关在慎刑司受审,此时放出假消息,可以迷惑暗中出手的势力,让他们掉以轻心。
而这次的罪名,秦铎也没反对,毕竟他又不是愚善,想要用这种恶劣的手段动摇大魏根基,合该诛杀。
不过他沉默地样子落在众朝臣的眼中,反倒成了因失宠不敢再张狂的最佳佐证。
今日的朝会,众人也都存了一个观望皇帝是否受伤、身体状态如何的心思。
现在看来,龙椅上的那位,好着呢,毫发无损,阴恻恻的视线穿过冕旒,钉向他们,那眼神好像是在挑出不顺眼的按上个刺客的名头拖出去弄死。
但天子脚下出现这种恶劣的事件,多个部门的负责人都要上前引咎请罚、
秦玄枵心里面有事,不愿多跟他们扯皮,直接大刀阔斧地,收了一部分京城巡军的权利,将玄衣卫派进去监查。
礼部吏部,他也刚好借机清查。
既然答应了秦铎也要好好治理天下对待百姓,秦玄枵就不能再容许朝堂上的蛀虫在秦铎也眼前蹦哒。
帝王一怒,众朝臣皆是战战兢兢,匍匐着,大气都不敢喘。
终于熬到了下朝放职,帝王甩袖离去,朝臣列队退出无极殿。
第五言来到秦铎也身旁,问:“文大人今日可有空?刚巧我一会要去城郊接夫人回家,那位隐世医师的住处就在那里,不如我们同去,请那位医者看看你的心疾?”
秦铎也本就在犹豫回不回宫,想想秦玄枵那个抱头鼠窜的样子,又刚好第五言来邀请,就决定出宫去待上两天,等秦玄枵消化消化,再去找他。
“哟,第五大人,”从身后传来一道戏谑的笑声,秦铎也回头一看,是杨太尉,正捋着羊角胡,看着他们两个,“本官劝你别压错了宝,有些人,经过有些事,怕不是失了帝心。”
秦铎也:“”
啊。这么会脑补的。
这个喷不了,这个是真脑子有病。
他一时竟然找不出什么反讽的话来。
第五言向前迈了一步,将秦铎也半遮挡在他的身后,冷冷道:“就不劳烦杨大人费心了,言交友之道,心中自有定数。”
杨太尉啧啧一声,摇头笑着叹气,然后甩袖就走,嘴里哼着:“别到时候遭了连累,再想起今天这话,估计都想抽自己嘴巴。”
笑话,亏他们还紧张了一段时间,不过归根到底,百年世家,又如何会被区区一个一时风光的宠臣撼动。
看杨太尉走了,第五言回身,安慰秦铎也:“不必介怀,杨太尉说话惯来不中听,也惯爱调拨人,他的话,不要放在心上。”
秦铎也笑道:“当然,不过也还是多谢第五大人解围。”
“跟我还客气什么。”第五言说,又看了看秦铎也真的面色如常,就带他离宫,“走吧,现在应该还有集,刚好顺路,去买些果脯和卤味。”
秦铎也没什么反对意见。
第五言恪守君子之道,虽好奇秦铎也现在与皇帝的关系,但却不会主动去问。
秦铎也跟着第五言买完了东西,也掏出银钱买了份果脯尝鲜,咬一口,甜滋滋的,还不错,秦铎也就抬头记住了摊位。
上次秦玄枵回来给他带了点心,但他不在宫里,对方的点心也就凉了,最后到底也是没吃上。
等过两天回宫的时候,再来买些,带回去哄哄人。
出了城,京郊不远有一片竹林,冬日里的竹子枝干和叶片枯萎了一部分,却也丝毫不影响此地的静谧。
秦铎也跟着第五言走进竹林,竹林深处有几座屋子,远远地传来读书声。
“这是?”秦铎也走近,看见了余引墨的身影,她在给学生们讲课。
余引墨余光里看见第五言来了,又看看日头,见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学生们散了。
秦铎也看见学生有老有少,下至半大点的孩子,上至年龄比余引墨和第五言这对中年夫妇还大些的夫妻。
他目光一扫,竟然还看见了周小四周小五和杨小十一。
三个孩子现在看起来沉稳了不少,他们看见秦铎也,大大方方地走到他跟前,认认真真就秋狝的事情,又是道谢又是道歉。
瞧着眉眼都清澈了不少,那种故意的坏早就消失不见。
余引墨跟秦铎也解释:“上次他们三人来找仲熙,说你逼着他们来跟我道歉,然后仲熙将他们带来我这,道歉当然不能口头上说说,我就让他们三个三日一次,来我这里听课。”
秦铎也看着三个小孩跑出竹林,这回像个真正的少年人,意气风发的,便说:“余夫子教导有方。”
余引墨就笑笑谢过,转头问:“第五言,你带文大人来找老归的?”
“是,老归在哪?”
“那边那个竹屋里头,正在研究新的药方呢,进去的时候轻些,别打扰到他老人家。”
第五言点头,带着秦铎也过去了,轻轻敲叩了叩竹屋的门,直到里面传来一声没好气的“进来”,他才推开门。
屋子里点着稳稳的烛火,书案上堆满了古书。
老人抬起头,眼神似乎是有点不好了,眯着眼一看,眼睛就再也转不开了,细细打量秦铎也,憋了半响才说:“这后生长的真俊俏,有成烈帝遗风,你难道是哪家宗室的后人?”
秦铎也:“”
他遗风他自己,妙极了。
第五言怕他尴尬,忙在一旁向两边解释:“老归,他不是宗室的后人,现任吏部给事中。文大人,这是老归,他最钦佩成烈帝,估计是欣赏你,再加上气质确实有些神似”
秦铎也摆手示意没事,他幽幽道:“能与成烈帝有几分相像,是我的荣幸。”
“老归,快别说了,”第五言直奔正题,“今日是想请您来看看他的心疾,如何治,多久能好?”
“心疾?这后生面上也看不出不足之相”老归忽然音调拔高,又脖子前倾,皱着眉打量秦铎也,招呼道,“后生,你上前些来。”
秦铎也走上前去。
老归又疑惑地看他,“伸手出来。”
秦铎也伸手,老归两指按在了他的手腕上,按了按,摇了摇头,又换了个地方,按了按,吸了一口气,又换了个方向,按了按,缓缓地嗯了一声。
这种反应,给第五言在一旁看得直揪心。
“还以为是我眼力又不如从前,所以望不出来嘞,”老归的手指搭在秦铎也的脉上,“后生,今年秋天,是不是有犯过三次心病吐血?不过不用担心,有好手给你治疗,又用的好药,已恢复的差不多了。你这脉象,有力,还习武,不用担心,以后注意不要太耗费心力,按时辰入睡,不然虚气总聚集在脏腑里,就易复发。若好生养着,就没事。”
秦铎也在听到他那句“三次”之后,忽然抬眼,对上了老归因年老而混浊的双眼,然后又敛起眼眸。
第三次,是在岐川郡的时候,第二次,是他刚重生时,在慎刑司。
那第一次就是他上辈子,驾崩的时候。
这一次竟也能从脉象中诊断出来,那他的灵魂,估计和他的身体,已经都融好了来到这个时代了。
听到他身体无碍之后,第五言由衷地为秦铎也高兴。
“第五啊,”老归看了看,了然,“你还是第一次往我这带人来,这后生,你和小余都考验过了?”
秦铎也正低头沉思,忽然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来。
他其实隐隐有些猜测,此时听了,并不意外。
秦玄枵与他说过两次,第五言并非忠于皇帝的。
第五言点头,老归那双混浊的眼就看向了秦铎也。
“后生。”秦铎也听见老归慢悠悠的声音,“你可知,当今圣上,非秦氏血脉?”!
秦铎也听到的一瞬间,险些没控制住自己心中升腾而起的杀意。
但他仍然是笔直地坐在桌案边,面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只轻轻眨了一下眼,眼睫扑闪,一瞬间就完美藏住了眼底闪过的锋锐。
他自己知道这事,秦玄枵故意让他听到的。
但宫外,这个隐世的竹林里,怎么也会有人知道?
老归没避着第五言和余引墨,也就是说,这两人,也知晓此事。
秦铎也心里咬牙怒骂秦玄枵。
这笨蛋!自己身份怎么不藏好了!
现在天知道究竟有多少人知晓此事,若是这些人真有了实质性的证据,要反的话,秦玄枵的下场就是不得好死。
秦铎也在这一瞬间甚至都想让眼前这几个知道真相的人,让他们永远闭上嘴了。
他冷静了一下,“归老莫要胡言,没有证据污蔑陛下,死罪。”
老归笑了笑,拍拍秦铎也的肩膀:“后生,莫要太紧张了,确实没证据。”
秦铎也不动声色地舒了口气。
“只不过我当年是宫中的御医,有一次有位娘娘生病,我在后宫迷了路,偶然见过当今陛下的母妃。那时她已经显怀了,但月份后来算算,却明显对不上。”老归说,“不过当时明哲保身,我没和任何人说,后面宫变了,我趁机逃出来,没人查,就一直苟活在京郊。若是当今圣上是个好的,那身份也就无所谓,但可惜”
“而朱郡亲王,是实打实的秦氏后人,观其长子,亦有成烈帝之风度,可继承大统”
老归言尽于此,接着看秦铎也的表情。
秦铎也笑了一声,“第五大人,您带我来,原来是要拉我入伙,造反啊?”
第82章 药方
秦铎也的目光依次缓慢地扫过老归、余引墨、第五言。
那眼神冷,又深,一如冬日里成渊而无法冻结的深潭。
在场的三人均被他毫不遮掩的用词吓了一跳。
缓了良久,第五言才慢慢斟了一杯茶,递给秦铎也,见他接过,才开口,说:“不是,文大人误解我们了,不是造反。”
“哦?”秦铎也手指搭在茶盏的边缘,挑眉望过去。
第五言这时深切地感受到了秦铎也锋锐的一面,平日里看着很好相与,为人也是随意的、温和的、沉静的,但这会,却褪去了所有被磨平磨圆的温良恭谨,显现出了骨子里的威压。
第五言忍住心中那种退缩的情绪,解释道:“无凭无据,无兵无权,我们哪来的能力去逼皇帝陛下退位?”
秦铎也点点头,他向后靠在竹椅上,硬是将竹椅坐出了玉砌金绣的气势,他轻道:“继续。”
“只不过是想拨乱反正罢了,太祖开辟的天下,成烈帝振兴的江山,不能就此易主。若是当今陛下有了子嗣,再传下去,大魏在这一代,就彻底歪了。”
秦铎也心里笑了一下,这第五言竟然跟刚重生时的他想到一处去了。
若是在秋狝前就直接带他来此处,秦铎也说不定还真觉得不错。
第五言看着秦铎也的面色,见其渐渐缓和下来,才继续说:“言自始至终忠于大魏,从未有反心,只是扼腕,太祖与成烈帝的功绩,不能拱手于他人。”
秦铎也:“”
太祖不知道,但成烈帝倒是真没觉得惋惜。
老归恰好在一旁冷着脸哼了一声,“就这皇帝,哼,不及成烈帝万分之一。”
秦铎也迅速用袖子挡住了嘴,假装喝了口茶。
这么硬夸,有点受不住。
秦铎也懂了他们的意思,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那你们想怎么做?刺杀?还是下毒?或者用舆论?”
屋子里一霎时静了一下。
“我们?”第五言指着自己,试探地问,“这么刺激吗?”
第五言一直以为自己的决定和目标都很激进,今天一听,好像是过于保守了。
秦铎也看到屋里的三个人听了他这话后,瞳孔都震颤了一下。
得了,散布童谣和派人刺杀的,都不是他们。
既然如此,那其实可以好好对话了。
他收敛眼眸,再抬起时,已经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那你们想如何拨乱反正?”秦铎也抿了口茶,将茶杯轻轻放在竹桌上,问。
三人隐隐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好像谈话的主动权已渐渐落在了对方那边,但事已至此,就直接摊开来说了。
老归道:“从子嗣入手,现在这皇位,就让他坐着吧只要没有子嗣,第五就可以联合大臣们上书,去将宗室亲王家子弟过继到名下,再立为太子,大魏,就还是秦氏的。”
秦铎也听着,想了想,用指尖点点桌面:“陛下正直鼎盛之年,就算现在没有子嗣,你怎么保证以后也没有?”
话音落下后,秦铎也拧了拧眉。
啧。他说的这话他自己听了都不舒服。
第五言一本正经地陈词:“让陛下不孕不育!”
“美人计?”秦铎也想了想,“你们找我,是想让我勾引陛下持之以恒去好龙阳,那样陛下就自然而然没了孩子?”
第五言:“?”
余引墨:“?”
老归:“?”
第五言表情裂开。
余引墨恍然大悟。
老归掏了掏耳朵,眼睛揪在一起,歪头伸脖,“啥?”
秦铎也:“”
他这张破嘴。
竹屋里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沉寂之后,老归率先打破了这种死一样的寂静,他像是早有准备一样,自得地哼了一声,弹了弹手里的纸张,让秦铎也看,那上面写满了药材的名字。
他听见老归说:“我这药方啊,煮出来,让男子喝下去,可使精.液失去让女子受孕的能力,却又不会让阳.具.不.举,也可照常行房.事,对身体也没什么害处,如此一来,当今皇帝就算再百思不得其解,也不会察觉到是药的作用,既不会拥有子嗣,也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哇塞。
秦铎也实在是觉得有趣,向前凑近了,想要去看看配方,却被老归一下子像宝贝一样收了起来,“这个东西可不能叫你知道去了。”
秦铎也:“”
至于吗!
老归一说到药方,就在喋喋不休的:“最开始这药效只能持续个三四日,我一点点改良到如今,精.液失效已可维持三月有余,等我再研究一阵,看看能否终身有效。”
余引墨在一旁凉嗖嗖道:“怎么不说你以前的想法是改良女子的避孕汤”
老归就絮絮叨叨:“还得是小余的想法好,从源头解决哈哈哈这样就不怕皇帝一时兴起出宫临幸民间女子,在不知不觉间留下血脉了。”
“老东西,已成朽木,不可雕琢”余引墨翻白眼,“若是天下男子都能管好自己,真如书中所说一般克己复礼,就不会有那么多苦事。”
秦铎也能理解余引墨的想法,不得不说,很有道理。
不过这药方,秦铎也听了的第一反应倒不是用在宫斗上,而是一下子就想到了若是推广开,那在家中拮据时、在农忙时,在夫妻不愿意生育时,在年岁大些时,就可以用此药,来规避生育带来的风险。
谁说这药方奇怪了?这药方可太棒了!
秦铎也已经开始盘算怎么搞到老归手里的药方了。
“文大人,我们几人中,只有您常在陛下身边”第五言似乎是有点难以启齿,“我们本来是想劝动勾公公,但他实在是对陛下忠心耿耿,所以”
秦铎也笑了,“我看起来不像是对陛下忠心耿耿的样子吗?”
第五言看了看他,然后,诚实地摇了摇头。
秦铎也:“”
没关系。
“我倒是可以加入你们,”秦铎也再次一一扫视过三人,缓缓伸出了三根手指,“不过在那之前,有三个条件。”
他其实本来想的是两个条件,但看到这个药方之后,就又加了一条。
“其一,我需要先考验朱郡亲王及其世子。”
这个条件,三人都没有异议。
“其二,篡位之后,要保证秦玄枵活着,我要他。”
三人对视一眼,虽然不解,但却也不是不能答应。
“其三,”秦铎也视线落在老归手中的那张纸上,“我要你的药方。”
秦铎也和他们交谈过之后,已是傍晚,他出了竹屋,感受到一抹身影在竹林间穿过,冬天天色暗得早,他拒绝了几人留他用饭的邀请,于是第五言送秦铎也回城。
到了城门口,秦铎也道:“就送到这吧,我今日不回宫,回住处。”
第五言顿了顿,没立刻与他道别,而是定住了脚步,踌躇着问:“你第二个要求你与陛下,现在”
秦铎也挑眉看着第五言,看来这人,应该是瞧出来了些什么,他便笑笑,“这就不劳第五大人费心了。”
日色渐暗,将余晖收于东山,城内已有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秦铎也背后是一片阑珊,他站在城门口,笑得疏离。
第五言看着,就知道了,他们再无可能深交。
失去一位可能成为挚友的同僚,第五言心中有淡淡的遗憾。
眼前这人,似乎有一种游离于众生之外的气质,是一种慈悲的孤独,他知晓、他懂得,他俯身入世,但却不与众人同。
而秦铎也这双静水深流的眼眸,似乎也好像看穿了第五言的心思一般,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与他道别。
第五言望着秦铎也离开的背影,融入行人中,融入京城的灯火里。
不禁感慨,究竟要多炽热、多难缠、多无赖的人,才能彻底走近这人的心里。
秦铎也今日没选择回宫,甚至在离宫前特意支走了青玄,他心里有别的考量。
他需要知道,这刺客究竟是冲着谁来的——是他,还是秦玄枵。
正巧今日跟着第五言出城,那就顺路回趟住处,他孤身一人,更方便幕后之人动手。
到了家门口,秦铎也叩响了门板。
宅子里面传来了啪嗒啪嗒的跑步声,嘎吱,门板被拉开,里头是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
“诶?”小姑娘看见他,愣了一下,“不是哥哥?”
小姑娘看了半天,思索,“你是是老爷?”
刚好此时三九也回来,看见了秦铎也,眼前一亮,立刻冲到秦铎也跟前:“老爷!您回来了!”
随着喊声,白气从三九口中呵出,秦铎也见他穿的单薄,就先让他们都进屋子里。
“怎么穿这么少?”秦铎也看到三九皲裂的手背,“我记着让人把每月的俸禄寄回家中了,怎么不买件厚衣裳?”
“那是老爷的钱,我都给好好收起来了,”三九搓搓冻僵的手,说:“老爷愿意给我银钱将妹妹赎出来,还让我们住在这里,已是天大的恩赐,作为老爷的家仆,怎么还能再用老爷的银钱!”
秦铎也看看那个小姑娘,很阳光可爱,三九将她照顾的很好。
“她现在改名字叫四九了!”三九说,“我和四九会接些杂活,争取将老爷借我们的银钱归还!”
四九,嗯,这名字,随便吧。
秦铎也不置可否,四九连忙去备好了晚饭,秦铎也随意吃了两口,就起身离座,三九连忙带他去主屋。
“老爷,主屋里很干净,我们日日都打扫,就等老爷哪日回来。”三九替秦铎也推开门,又急忙去燃上炭火,燃了几盆,都用的早已备上的上好的银霜炭。
“三九,这几日我都在家中,来拜访的,通通关在门外,不见,”秦铎也吩咐道,“但若有人自称是司天监的,将他带进来。”
三九称是。
第83章 哭啦?
含章殿里,秦玄枵下午就收拾着自己的被褥溜回来了,现在在桌案旁,批阅奏折,勾弘扬来提醒了他好几遍,到了用膳的时辰。
秦玄枵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已经黑下去的天色,“朕说了等他回来一起,他还没回来吗?”
秦玄枵知道今日秦铎也跟着第五言出城了,他纠结了半天,终于决定要等秦铎也回来时,勇敢面对。
他下午乖乖在殿里批奏折,等待着。
“陛下,”青玄站在殿中,他上前一步,如实说:“文大人今日出宫前与属下说,让属下转告陛下,文大人这几日都不回宫了。”
秦玄枵听见青玄的声音,转过头,看看他,诧异问:“你怎么在这?朕不是让你去保护他吗?”
青玄道:“今日文大人特意不许属下跟着。”
而且以文大人的武力,似乎不是很需要他保护。
“你说他这几日都不回来?”秦玄枵压下眉眼,“怎么不早点告诉朕?”
青玄垂着脑袋,一板一眼回答,“属下下午说时,您让属下闭嘴。”
秦玄枵:“”
他那时正在纠结今早的朝会为什么秦铎也不坐在他身边!
一下午,秦玄枵本是忐忑地等待着,忽然得知了对方不回来的消息,秦玄枵一下子泄了气,本想一摔手中的奏折,又想起来秦铎也的话,硬生生克制住了,将奏折搁置在桌边,声音倦怠,“传膳吧。”
勾弘扬命人将晚膳摆好,小心翼翼地瞅着自家陛下的神情,纠结不已,忍不住在一旁劝,“陛下,您可千万莫怪文大人呀!文大人定是一心向着陛下的,可能是前几日没找到您伤了心,不如,陛下您去哄哄?千万不要生文大人的气呀。”
秦玄枵正在扒拉着饭菜,听到这话,抬头古怪地瞅了勾弘扬一眼:“朕什么时候怪他了?”
“诶?”勾弘扬一愣,“前几日您总躲着文大人,奴才还以为您生气了、不喜文大人来呢?”
秦玄枵的动作一僵,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东躲西藏的行为,可能会让秦铎也以为,自己是讨厌他的。
怎么可能!
他立刻放下碗筷,“朕这就去找他。”
刚好这时,赤玄在殿外求见,进来后,单膝跪地,禀报:“陛下,竹林那边的玄衣卫传来了消息,文大人与第五言等人在林中竹屋密谋谋权篡位,扶持朱郡亲王长子,暗中给您下毒!”
勾弘扬惊恐退步,青玄震惊抬起头。
秦玄枵匆忙起身的动作顿住,缓缓站定后,神情不辨喜怒,垂眸看赤玄。
殿内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良久,秦玄枵轻笑一声,缓缓开口:“赤玄,你下个月月俸没了。”
赤玄茫然抬头,“啊?为何?”
秦玄枵坐回椅上,“竹林那边的玄衣卫不清楚,你难道也不清楚吗?你们暗中藏身听清楚他说的话时,自身的气息,早就被他发现了。”
“他知道有玄衣卫藏在暗处在听,还这么说,能是真的吗?”秦玄枵摆了摆手,示意他滚蛋,“你负责统筹京中情报,缺乏自己的判断力,能给朕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等这一段的搜查结束后,给朕滚回玄卫处重新进修!”
赤玄悲催地滚了。
勾弘扬再不敢出声了,寻了个机会,也滚出去了。
真是,没有文大人在旁边压着,陛下可是太恐怖了。
第二日,京中童谣又起。
其后加了一句——龙鹤相争,一局没辨个输赢。
京中渐渐流言四起,有人说,那场刺杀,是文晴鹤联合杨氏,故意安排的。
有人翻出来当初杨氏递出的请柬,有理有据,头头是道。
杨氏当即怒了,开始反驳,京中闹肆一片混乱。
传进宫中,宫人们皆大气不敢出一声,他们陛下的面色很可怕,他们谁都不敢在这时候触陛下的霉头,想起秦铎也在宫中时陛下总是很好说话,心里就暗暗期盼秦铎也早些回来。
含章殿里,秦玄枵面如沉水,他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京中的传言。
勾弘扬、赤玄、青玄,全都战战兢兢地跪在殿前。
秦玄枵好气!
传言传言!
全都在传他们两个的纷争!
全京城的人都是瞎了吗!一点都不如岐川郡,那里的人说他们两个般配!
可恶!
秦玄枵黑着脸,一把将那张纸撕了,他缓缓缓了口气,看着勾弘扬,轻声吩咐:“你,去慎刑司,去取锁链来。”
勾弘扬茫然抬头:“啊?取锁链,来做什么?”
秦玄枵挤出来一个危险的笑,“朕等他回来,捆起来,亲自审问,还有问题么?”
勾弘扬下意识摇头:“没有了!”
他们陛下这几天过分喜怒无常了,在宫里,一会在桌案旁看着书卷痴痴地笑,一会看见赤玄传来的情报,又勃然大怒的。
比文大人来之前还要恐怖。
“没有了还不快滚去拿?”秦玄枵垂眼看他。
勾弘扬滚出去了,赤玄和青玄也借机滚出去了。
过了一会,勾弘扬捧着沉重的一捧铁质的锁链进了含章殿,锁链是实心的,又粗又沉,是慎刑司里用来锁住犯人用的,任谁被缠上,都不好受。
他颤颤巍巍走近了,将一长串的锁链堆在秦玄枵身前。
他有点想开口劝劝陛下,但是又担心自己的脑袋。
勾弘扬失魂落魄的,他本来总觉着陛下和文大人在一起非常的般配,他们平常都互动让他看了都觉着甜得不行,怎么如今就走到了这一副局面。
秦玄枵正批着奏折,听见叮铃当啷的声音,抬眼一看,就看见了那一堆锁链。
他气得眉梢跳了跳,“你就给朕拿这个?”
勾弘扬茫然地看着锁链,不知道哪里不对。
“这么粗糙的枷锁,”秦玄枵嫌弃地看着那一堆脏兮兮的锁链,“又这么沉,若将他皮肤磨坏了,朕扒了你的皮。”
诶?
诶!!!
勾弘扬一下子就精神了,他又领悟了!
他噌地一声站起来,“奴才这就命人去打一副新的!”
原来是情趣哇!好哇好哇!
勾弘扬以一副和他自己年龄和体型不符的敏捷,一下子冲出去了。
他得让工匠打造一个光滑的、轻的、漂亮的锁链来!
第三日,宫外,秦铎也用过午膳,准备回宫里,回去之前,拐了个弯,特意去市集买了果脯和点心,打包回去,准备去宫里哄哄人。
他知道秦玄枵幼时深受秦氏皇族的迫害,秦铎也其实分的很清楚,他心疼秦玄枵的遭遇。
是他有愧,虽然时隔甚远,但若算起因果来,到底是他秦家的罪孽,他作为族中长辈,合该好好补偿秦玄枵。
路过闹市,秦铎也顺路听了一耳朵的传言和争执。
回宫已是半下午了,他走到含章殿门口,看见勾弘扬站在殿外,就问:“这么冷的天,怎么不进殿中候着?”
勾弘扬一见是秦铎也,如蒙大赦,“文大人诶!您可终于回来了!”
“陛下在殿中吗?”秦铎也问。
“在的在的!”勾弘扬忙不失迭地点头,又一把抓住秦铎也的衣袖,道:“文大人,您那传言您想必也听闻了,您可一定要好好与陛下解释啊!”
秦铎也点点头,谢过他,推开了殿门,见秦玄枵正在桌案旁,垂首批阅奏折。
他莞尔,走上前去。
听到脚步声,秦玄枵抬起头,一下子撞见他日思夜想,夜夜入梦的眼眸。
秦玄枵的心一下子就绷了起来,他手指捏紧了毛笔,让自己不再躲闪,而是直直地撞进那双眼眸里。
秦铎也看见他那副呆样,笑了一下,觉着可爱。
“不跑了?”他坐在秦玄枵身边,解开大氅,从怀中取出他在路上买的果脯和糕点,放在桌案上。
没留神,一张纸从他怀中被果脯的包裹带出来,晃悠悠地飘到了桌上。
秦玄枵看见了,顺手拾起那张纸。
是药方。
秦玄枵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你,”秦玄枵手微不可察颤了一下,一双凤眸沉沉的,其中蕴含着压抑的情绪,看向秦铎也,“你真的要给朕下毒?”
秦铎也:“?”
他摸不着头脑,看见从老归那好不容易得来的药方正被捻在秦玄枵的手里,眼看着秦玄枵就要将那张纸撕碎。
秦铎也匆忙去抢,“诶,你别撕,先还给我。”
他身体向前倾,而秦玄枵唰地将手臂举高,不让他抢走,低头看下去,秦铎也满眼都落在药方上。
好像根本就没看他一眼。
秦玄枵痛苦地闭了闭眼,这几日压抑下来的情绪一下子被骤然点燃。
他将手中药方一撇,顺势扣住秦铎也的手腕,一下子把两只手并在一起,另一手抓起放在一旁的银锁链,绕着手腕缠了几圈,然后将锁链的一头握在手心里。
秦铎也懵了一瞬,有点没搞懂为什么含章殿的桌案旁会备着这个东西。
他就这么愣了一下,而秦玄枵趁着他愣怔的空当,另一只手伸手一下子揽住秦铎也的腰,向上一提,半架着他起身走了两步,将秦铎也压在一旁的床榻上。
秦铎也被仰面按在床上,双手被锁链束缚在头顶,还是懵,他仰头看着秦玄枵,那双凤眸里汹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罢了,先哄人吧。
“怎么了呀?”秦铎也温声问。
“你”秦玄枵的声音轻颤,“为什么”
秦铎也:“什么?”
“为什么!”秦玄枵的声音忽然提起来,咬牙切齿,秦铎也看见他的眼珠有点发红。
“舆论!刺杀!下毒!”秦玄枵低吼,声音在喉咙中翻滚,将这几日听到流言与风声的委屈全都诉诸于口,“这都是你亲口说的你就这么想让我死么”
“?”
秦铎也:“我没做这些啊?”
“我知道!”
啥?
秦玄枵气势汹汹地说,“我知道不是你!但是我难过!”
“我抑制不住我自己我只要顺着这个假设一想,若你真的”秦玄枵的声音梗了一下,缓了好一会才接着说,“心这块就像漏了一个洞一样好冷好冷”
秦玄枵用手捂住心口,全身控制不住地抖,凤眸里闪着手足无措的情绪,像个茫然的,被雨淋湿的,无家可归的小狗。
秦铎也眨眨眼,懂了。
太可爱了。
秦玄枵这是听见那些传言,明知道不是他做的,但还是慌了,委屈了。
他被弄得莫名其妙的心也放了下来,秦铎也身体放松下来,躺在榻上,温和地望着秦玄枵。
秦玄枵对上他的眼神,忽然瘪嘴,一把扯下自己腰间的绅带,蒙在秦铎也的眼睛上。
他故作恶狠狠地说:“别用这种怜悯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我一个人也可以,这么多年我都是一个人!”
秦铎也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纵容他的行为,轻声顺着秦玄枵的话说,“好好好,你一个人可以唔。”
他感觉到秦玄枵俯下身来,凑在他的颈边,用牙齿叼住了他颈侧的皮肉。
灼热滚烫的气息一下子扑洒在他的皮肤上,将秦铎也弄得发痒。
秦铎也能感觉到秦玄枵似乎是情绪翻腾,想要狠狠地咬住他不松口,却又怕弄疼他,所以硬生生克制住了,只是用牙齿轻轻摩挲,没有咬下去。
很久没被这小狗咬了,这会牙齿落在颈侧,秦铎也感觉酥酥麻麻的异样顺着那处的皮肤蔓延开来。
而眼睛被蒙住,身体的其他感官就尤为明显,秦铎也感觉到异样的酥麻顺着他的脊椎逐渐散开在全身各处。
过了一会,秦玄枵松了口,他将头埋在秦铎也的肩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不看我,为什么不把目光落在我身上就因为我不姓秦么”
秦铎也听见秦玄枵此时的尾音已经有抑制不住的颤抖。
啪嗒。
秦铎也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液体落在了他的颈侧。
“你要帮朱郡那个亲王凭什么就因为可那帮家伙他们凭什么得到你的青睐啊”
啪嗒,又是一滴。
两滴温热的液体聚成股,顺着脖颈流下。
秦铎也忽然一愣。
他感觉到身上的人一直在抖,控诉的声音里已带有了哭腔。
秦铎也双手动了一下,锁链轻响一声。
秦玄枵似乎是怕弄疼了他,锁链绑的很松。
秦铎也很轻易就将手从锁链中抽出来,他扯下了绑在眼前的布料,望了过去。
秦玄枵垂着头,一截发梢遮掩着眉眼,露出的眼尾通红。
“哭啦?”秦铎也轻轻凑过去看他。
哟,还真哭了。
秦玄枵的眼睫湿漉漉的,凤眸耷拉着,通红一片,连同鼻尖也红着,面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
他啜泣了一声,抽抽鼻子,别过头去,闷闷道:“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秦铎也现在莫名其妙就是有点想笑,他甚至还有点隐隐约约的兴奋。
秦铎也在心里唾弃自己的恶趣味,抿了抿唇,用力遏制住自己忍不住要扬起来的嘴角。
秦铎也伸出手,轻轻抚在秦玄枵的脸上,将他的脑袋板过来,让他看着自己。
“还说没哭。”
秦铎也用指尖擦去秦玄枵眼眸下坠着的,将落未落的泪滴。
第84章 好啦,乖
其实,秦玄枵都知道。
理智告诉他,倘若秦铎也想杀他,早就不必等到现在了。
当初自己傻乎乎的,将自己的身份暴露给对方的时候,那天晚上止戈剑的剑锋就搭在他的脖颈。
倘若秦铎也真的想杀他,早在那天晚上,就该动手了。
只需要轻轻一划。
而那天夜里,他又对秦铎也上下其手。
堂堂一代帝王,怎么能容忍得了这等侮辱?
即使他是这样过分,他也还好好活到了现在。
而后面那么多的日日夜夜,如此近距离亲密的相处,足够对方兵不血刃地将他扼杀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秦玄枵完全相信秦铎也有能力将嫌疑摘得干干净净。
但他现在还活着。
刺杀、童谣、下毒,这么明显又低级的手段,成烈帝是不屑于用的。
所以,秦铎也根本就没想过要对他不利。
秦玄枵只是陷入了巨大的惶恐之中。
他根本无法忍受孤身一人待在死寂的含章殿里,听着传来的情报消息,亦是克制不住胡思乱想。
如果秦铎也不要他了怎么办?
如果秦铎也哪日觉着他烦了怎么办?
如果他没达到秦铎也的期许,对方决定要换一个皇帝了怎么办?
两日的时间,秦玄枵几乎是想了自己八百个被抛弃的死法。
若说在遇到秦铎也之前,他觉着活就活着,死了也行。
哪日要是实在疯的彻底,一把火烧了宫城,和大魏一起葬身火海也不错。
而在遇到秦铎也之后,秦玄枵恨不得能一直活着,一直和对方待在一起,一刻都不要分开。
他原本可以忍受寂寂长夜——如果他从未见过月色皎皎,跨越百年流光,实打实地照在他身上。
他想永远占有秦铎也,永远让那双沉静的眼眸只注视着自己一个人,又为自己的卑劣感到耻辱,那可是成烈帝,他怎么能以一己私欲折断凤皇的羽翼,将其囚于鹑笼中?
秦铎也呢?又会怎么想,那双眼眸,可能会为自己停留吗?
所以他怕极了,无法抑制的疼痛从心脏中爆发出来,全身的血液奔腾呼啸涌向那里,真像是被捅穿了胸膛,破了洞,寒冬的冷风就呼啦啦往里头灌。
原来,早已情根深种。
秦铎也感觉到秦玄枵的眼睫在他指尖轻颤了下,又是一滴泪无声滑落。
他坐起身来,直视秦玄枵,双手捧着对方的脸,用手指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为对方拭去眼泪。
“好啦,好啦”
秦铎也柔声细语。
“我给你从宫外带了点心哦。”
秦玄枵听着,看了看桌上的油纸包裹,然后一下子就撞见那个被落在桌面上的药方。
他又哽咽了一下,伸手去捞过来了一块糕点,拆开了,和着眼泪一起,塞进嘴里,狠狠地咬,囫囵咽下。
闭了闭眼,自暴自弃地嘟囔,“点心里下了毒是吗?没关系没关系,我吃就是了,如果要死,死在你手里,也值得”
秦铎也:“?”
你哪里脑补来这么多的戏!
秦铎也看着秦玄枵绝望垂泪的样子,忽然对方双手抓住他,眼神哀哀切切,湿漉漉的,“第五言他们许诺了你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不要答应他们做危险的事”
秦玄枵就看着秦铎也一直不说话,只是温和地望着他,心紧张地揪了起来,“你要皇位吗?哦不对,皇位本来就是你的,我现在就去写罪己诏”
说着,秦玄枵猛地站起来,就到桌案上去扒拉笔墨和纸张,喃喃,“都给你,我什么都给你求你,别不要我”
秦铎也看着这家伙一副全然沉浸在莫名其妙的世界里,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他长叹一口气,走到秦玄枵身边,握住了秦玄枵的手,轻轻叹息:“笨蛋。”
秦玄枵的手被温软地覆住,他动作顿了顿,愣愣回头。
就见秦铎也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额头,嗔道:“是小狗的脑袋吗?”
诶?
秦玄枵愣怔,眼睛睁大。
秦铎也拽着他来到床榻边,和他挨着坐在一起。
秦玄枵就顺着秦铎也的力道,安分地坐在一边。
眼见着这家伙泪眼汪汪的,秦铎也就又伸出手,这回用衣袖,轻轻将泪痕都擦干。
“好啦,乖哭成这样,还说不是小孩子?”
秦玄枵耷拉着脑袋,听到这话,一下子抬起头,固执地摇了摇,强调:“不是小孩子。”
“好好好,不是。”
炸毛的小狗需要顺着毛来捋。
秦铎也一边擦秦玄枵面上的泪痕,一边又靠得近了些,他说:“没有不要你。”
但却看秦玄枵还是垂头丧气。
秦铎也想了想,便抬眸,贴过去,用手轻轻侧过秦玄枵的头,抬头,嘴唇碰了碰对方的脸颊。
只触碰一下,就分开了,秦铎也又重新坐正了,他声音里带着点期许的笑意。
“现在呢?”
秦玄枵只感觉脸颊被一片温软轻轻贴过,他不可思议地转头,看见了秦铎也含笑的眼眸。
他整个人都飘忽了一下,像是踩在软软的棉上,身上盖着最轻最轻的云锦。
秦铎也就看见这家伙原本狭长的凤眸都快睁圆了,眼瞳在其中轻轻颤抖。
“呀。”秦铎也被他的反应逗得忍俊不禁,“活过来了?”
还真是活过来了,像是一下子打了鸡血一样。
秦玄枵精神瞬间抖擞起来,整个人一把扑上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秦铎也的双眼。
“再亲一下。”秦玄枵抓住他的双手,重复,“再亲一下!”
好可爱的反应。
秦铎也眼里的笑意更甚。
却弄得秦玄枵不上不下的,焦急地想要再彻底确认一遍,刚刚的触感究竟是不是幻觉。
再确认一遍,确认这是属于秦铎也主动亲吻的安抚。
秦铎也却只是笑,笑得双肩颤抖,然后像是笑脱了力气一般,懒洋洋地倚在床榻的靠背上,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秦玄枵懂了,秦铎也在故意逗他!
他扑上去,咬牙切齿地将脑袋凑过去,在即将吻上去的前一秒,硬生生控制住了自己。
他呼吸滚烫,垂眸盯着秦铎也因笑意而略弯起的唇,哑声问:“可以么?”
“嗯。”
秦铎也很轻地嗯了一声,闭上眼,双臂懒懒地抬起,搭在秦玄枵的肩上,环绕他的脖颈。
这无疑给了秦玄枵极大的鼓舞,他立刻俯下身,灼热的、急切的吻就覆盖上去。
秦铎也感觉到了他的心急,这个吻重重的,带着对方滚烫的温度,没一瞬,唇齿就被撬开来,秦玄枵仿佛是急着确定一般,用舌攻城略地般一寸寸在他的口中探索。
呼吸交错在一方狭小的天地间,秦铎也感到呼吸被不断掠夺,渐渐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酥麻。
喘息声急促,热意渐渐攀到脸上。
他放下手臂,轻轻推了推秦玄枵的胸膛。
秦玄枵感受到了,虽是不舍,却还是听话。
唇齿分开,牵连出一缕银丝。
秦铎也缓缓平复着呼吸,搭在秦玄枵肩上的手抬起,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声叫他的名字:“秦玄枵。”
声音因为方才的吻,尾音像带着钩子一样。
秦玄枵听着,心脏剧烈跳动,他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回道:“我在。”
“什么时候认出我的?”秦铎也其实有些好奇,若要暴露,也该是最早的那几天,而不是早已适应了的现在。
秦玄枵认真回答:“以前只是觉着相像,真正确定,从护国寺出来,遇到刺客的时候。”
秦铎也想了想。
行吧,无所谓,这倒是都不重要。
他望着秦玄枵的眼眸,轻笑着问:“我可是死而复生的人,害怕么?”
秦玄枵摇头,立刻说:“不怕。”
“我只怕你不要我。”说着,他的眼睫又在颤,像是又想到了什么,忽然紧紧地抱住秦铎也。
秦铎也轻轻闭上眼,伸手回抱住,又揉揉秦玄枵的脑袋,然后缓缓地拍着他的背,从上到下捋顺他急促的呼吸。
他们静静地拥抱彼此,直到秦玄枵的呼吸平复下来,秦铎也才松开他。
秦铎也想起刚从岐川郡回京的路上,秦玄枵缠着他讨要名分,却被突如其来的童谣打断了,他再没与秦玄枵提起此事。
秦铎也知道,这家伙面上看起来凶,其实心里很没有安全感的。
大概这其中,也有他幼年那些遭遇的缘故。
秦铎也知道他的感情不是来源于愧疚,但爱或许又常觉亏欠。
“你上次问过我,我们是什么关系。”秦铎也轻声,他见秦玄枵像个警觉的小狗一样竖起了耳朵,笑了笑,点了点嘴唇,问他,“我们都这么亲了,算是什么关系呀?”
秦玄枵的视线一下子像是被定住了一样,他呆呆地看着秦铎也点着唇,目光愣愣地向上移,几乎是遏制不住心中的那份即将要确认的激动和雀跃。
秦铎也故意使坏成功,又如愿以偿地看见了秦玄枵这副傻乎乎的样子,于是又拖长了声音:“我的陛下,是觉着我亲过了就不负责吗?”
秦铎也说他要负责。
秦玄枵几乎要无法呼吸了,他心跳得快要冲出胸腔,这场景于他来说,几乎是像做梦一般,怎么看,都觉着不像是真实的。
他缓缓伸出手,手掌抚上秦铎也的眉骨,沿着面容的棱角,一寸一寸描摹,比触碰稀世珍宝还要更小心,仿佛这样,才能真真切切确认眼前之人是真实存在的一般。
真的是
真的就是他。
秦玄枵一直到现在这一刻,也一直不敢相信,他甚至是怕自己在做梦。
手指尖真实的触感告诉他,不是的。
他心中惦念之人,就这么真真切切从历史中走来,走到他身边,偏身给予他一吻。
上天赐予他的恩赐机缘,秦玄枵如何敢松开手?
秦玄枵克制不住了,他匆匆又将脑袋拱过去,贴在秦铎也的唇边,问:“我可以,再亲一下吗?”
“亲吧亲吧。”秦铎也顺着他的动作仰起头。
秦玄枵就揽着他的后颈,加深亲吻。
身前是秦铎也被亲吻得破碎凌乱的呼吸声,是源源不断地传来真实的温度和触感
亲吻的间歇里,在起伏的喘息声里,秦玄枵听见秦铎也甚至还在说些要命的话。
“哈若放在民间我们的关系该怎么称呼?唔夫妻?”
秦玄枵的揽住秦铎也的手臂猛地一紧。
真是,要疯了。
但下一秒,他心情又如同坠崖一般猛地沉了下去。
秦铎也正沉浸在方才那吻绵长的余韵中,懒懒地靠着秦玄枵,随意地说:“毕竟那等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或许该封你”为成烈帝的皇后?
话还没说完,秦铎也却感觉到秦玄枵的身体瞬间僵住了。
“怎么了?”秦铎也仰头问。
然后就又见到秦玄枵眼神惶恐起来了,“对不起,之前我强迫你做嗯,那些,是我混账!你会不会觉着难受?会不会恶心?你若是不喜,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么做了!可以不要讨厌我么?”
唔。
秦铎也回忆了一下,当时的他确实痛恨秦玄枵的所做所为。
只不过细细想来,他当初也沉溺其中。
也许是特殊的气场相合,如果强迫他的人不是秦玄枵,如果他真的不愿意被那样,就以长野军那招招狠厉直扎要害的招式,及时他当初的武力并没有完全恢复,也有的是方法让对方失去行动的能力。
秦铎也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他当初也确确实实从其中感受到了那种欢愉的快感,沉溺在感官的感受之中,无法自拔。
从上至下,都被伺候得很爽。
秦铎也闭了闭眼。
罢了君子,帝王,将相,不过都是饮食男女,不可免俗。
口腹之欲和欢爱情.欲,都是构成为人的根本底色,这些,都是本应存在的欲望,谁人都不可避免。
再抬眼,看见了秦玄枵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似乎是在忐忑地等着他审判一般。
“没有不喜。”秦铎也坦诚地望向秦玄枵的眸中,但因觉着有些羞耻,声音小了些,但还是说:“我很舒服,大抵是享受的。”
“什、什么?!”秦玄枵猛然听见这句话,整个人都在颤,不可思议地看着秦铎也,声音走了调,抖得几乎听不出,“你能再说一遍吗?”
秦铎也:“”
什么毛病。这种难以启齿的事,要他说第二遍。
他现在已经感觉脸颊滚烫,再说,就真的要烧着了。
于是秦铎也转过头,用更小的声音快速嘟囔过去:“很舒服,喜欢你,也喜欢你的服侍。”
喜欢你。
轰的一声,在秦玄枵的脑中炸响。
秦玄枵整个人都飘飘然了,他听了这话,觉着哪怕是现在死了都啊,这个不行,他还要跟秦铎也厮守一辈子,不能死。
脑袋晕乎乎的,得到了完全被宽恕甚至是嘉奖的回答,秦玄枵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思考了,他只凭借着本能靠近秦铎也,将对方压在身下,得到了许可之后,再也没了顾忌。
他此刻感到整个心被完完全全地填满,此生再也无憾。
他肆无忌惮地吻着,在唇上亲了许久,才恋恋不舍地挪开,又虔诚地吻上秦铎也的眉眼、鼻梁上的红痣,吻渐渐向下,密密麻麻落在了颈侧,衣衫散乱开,吻痕就又落在了肩膀,落在了锁骨上,落在了胸前。
他所爱着的人,纵容着他,任由他的亲吻,偶尔因为敏.感,发出一声难耐的喘息声,落在秦玄枵的耳中,更令他发狂。
“我的陛下”这会喊出这个称呼的,换成了秦玄枵,他声音暗哑,凤眸深深,注视着秦铎也那双因他而染上情.欲的漂亮眼眸,秦玄枵低头,用目光示意那处,“你好像有些激动。”
秦铎也回了回神,也低头看看秦玄枵,对他翻白眼:“你自己不也是?”
秦玄枵哑声笑了下。
今日两人也算是互通了心意,秦铎也就不再避讳了,在床榻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伸腿轻轻踹了踹秦玄枵,“愣着做什么?该伺候伺候呀。”
秦玄枵被他这动作弄得闷哼了一声,他懂了秦铎也的意思,凑过去,俯身贴在秦铎也的耳边。
“今夜不一样,陛下。”
“嗯?”秦铎也从鼻中哼出一句疑问。
秦玄枵贴在他耳边,灼热滚烫的气息洒在耳畔,秦铎也听见秦玄枵的声音,顺着耳骨而来,“今夜不一样今夜若是要开始了,我停不住今夜是要做到最后的”
第85章 玉膏
秦铎也听了他这小心翼翼的询问,笑意一直晕染进眼底深处。
这家伙还伏在他身上,喃喃问:“如果做到最后,也可以吗?”
秦铎也其实骨子里不是端着架的人,他幼时也顽劣,少年时也有走马仗剑天涯的意气。
但上辈子,他最终端坐在皇位上,学着以天家威严御下。礼教和条条框框,天下人的目光和期许,让他不得不收敛、成长、沉淀。
临危受命而登高台,即使孤身一人不胜寒,但肩上已经接过来了那沉甸甸的担子,就必须要对得起天下。
但如今
但如今,在这一世的他,早就没了那一层身份的束缚了。
他只是一位朝臣而已,和当朝皇帝你情我愿的事情。
秦铎也缓缓闭上双眼,直面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
他想吗?
和眼前这个人,在爱欲的纠缠中,抵达最亲密的那一步?
秦铎也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可以。”
他想。
秦玄枵听了这话,噌地一下抬起脑袋,几乎是有些不可思议地,凤眸睁得圆圆的。
“真、真的吗?!”
秦玄枵完全不敢相信,他此前从没能想过,他竟然可以彻底拥明月入怀,心情是近乎喜极而泣,虔诚地揽着秦铎也,手臂略略颤抖。
秦铎也就睨了他一眼,抬起膝盖怼他,“还问,再问不做了。”
“不问了不问了!”
秦玄枵立刻回答,生怕晚了一秒,怀里的人就消失不见,他凑过去吻了吻秦铎也的唇角,然后忽然间有点不知所措的凌乱。
他胡乱亲了好久,感觉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明明滴酒未沾,却好像醉了。
噢,对,像喝过神仙引后的那场梦。
而如今,不是梦。
是真真实实的触感,在他怀中。
不过他到底是找不到自己的脑子。
到、到那一步,该怎么做?
他现在应该做什么?直接解开衣服?会不会显得自己太急切了?会不会让秦铎也觉得他像是好色之徒?
秦铎也感觉自己被秦玄枵攥在怀里,对方一只手臂紧紧地箍着他的腰,另一手从上至下,抚摸着他的脊背,力道适宜,让他的骨头都有点酥软下来。
他顺着秦玄枵的力道,向后仰,倒在床榻上,感觉到力道顺着腰背,渐渐移到了他身前,正摸索着去解他腰间的绅带。
秦铎也就把手臂张开,任由他急哄哄但却毫无章法地剥开外衣。
含章殿里一直烧着地龙,在床榻下还燃着暖炉,整个屋里暖盈盈的,将冬日的寒意全都挡在殿外,即使只身着里衣,也不会觉着冷。
冬日的衣装厚实,一层一层,穿的很多,尤其是秦铎也刚从宫外回来,更是严严实实地裹住自己。
秦玄枵解得满头大汗,又因为太过于激动,手指不太好用,衣带总会从他的指尖滑落,而秦铎也却只是仰头,用那双沉静的星眸看着他,眼里蕴着不易察觉笑意。
就是故意的!
他想直接扯开,却又怕秦铎也不喜,只得伸手松了松自己的衣领,换过口气,继续耐心与衣带作斗争。
可恶!冬天穿的好复杂!
终于,就只剩下了最后一层里衣,秦玄枵的手臂顺着宽松的里衣滑进去,他掌心的温度很烫,整个人都很烫。
热烘烘的凑过来,秦铎也感受到对方手掌的温度覆在他腰间,指腹上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划过他的腰际,一路摸索下去,试探地碰了碰后,眼见得到了秦铎也的默认,就彻底将其覆盖。滚烫的温度令秦铎也忍不住闭上眼睛,张开口,将难耐的那一声喘化作呼吸,一点点散开。
下一秒,就感觉唇被覆住,他微微睁了睁眼,秦玄枵闭眼吻住他,刚刚哭过的浅红还缀在眼尾,没有完全消散,但神情却是一片认真。
秦铎也又重新闭上眼,被握住后,细细地上下琢磨,没有了之前几次都怒意和挣扎后,今日有的,就是最纯粹的享受。
情投意合后,这等交互之事就显得尤为美妙。
也不得不说,秦玄枵的动作很照顾着他的感受,手上的力道不轻也不重,恰到好处,能够让他完全沉溺在其中。亲吻也是绵长细腻,给他留足了喘息的空当,只有偶尔,才会将他来不及遏制住的尾音闷在唇齿之间。
随着温度渐渐升高,两人的身子也贴得越来越近,悄无声息地暗流淌过,有些什么就要破土而出。
但秦玄枵却硬生生抑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虽然万分难舍,但他还是坚持,一点点的停住。
秦铎也感觉到了他的动作,睁开眼,定了定神,不解地望着他。
显然,秦玄枵已经是用了极大的自制力,他目光闪了闪,呼吸沉重,低声道:“不能直接会受伤。我、我去库房拿玉膏”
这么说着,秦玄枵硬生生逼着自己移开视线,秦铎也此时的面色太过绯艳,一双眼黑亮,闪着些若隐若无的水光,眼尾却红,只需轻轻向下一扫,就可以看见对方皮肤上被他留下的吻痕。
而这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前半生倥偬驰骋挥斥方遒的人,如天边皎皎明月不可近观的人,现在却只望着他一个。
一想到这,秦玄枵的心绪就如烈火疯长,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燃烧殆尽。
秦玄枵匆忙闭眼,他怕自己再看,就再也舍不得离开这方床榻。知晓秦铎也亦是为自己情动后,他妄念更深,甚至一刻都不想与对方分开。
可恶,早知今夜如此,就让勾弘扬提前将玉膏备好了放在床榻边!
秦玄枵恋恋不舍下床。
于是秦铎也就撑起身来时,就略有些迷茫地看着秦玄枵随意抓过自己搭在一旁的大氅,直接冲出了含章殿。
有那么一瞬间,秦铎也怀疑这家伙临阵脱逃了。
半晌,秦铎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噢。
玉膏。
他眼眸中溢出一丝笑意。
这小狗,原来还这么细心,他都没想到。
这事也怪他,就顾着沉溺在快感之中了。
只不过
秦铎也搜刮过自己在这方面贫瘠的知识,好像、大概知道这东西应该如何用?
他上辈子少年就登基,自那之后就背负着沉重的压力,从来没有任何一丝闲心去做这种事,甚至连给自己纾解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但他觉着自己比秦玄枵年长这么久,他理应知道些,不然,实在是丢脸。
秦玄枵的速度很快,只一会,就匆匆忙忙推开殿门跑到内殿。
秦铎也一看便知,他这一路跑得很急切,此时呼吸急促,就将披在肩上的大氅一摘,甩在屏风上,屋外带来的寒意就随着衣物离开了他的身上。
秦玄枵手中捏着一个青瓷的小药罐,他似乎是不好意思一般,局促地站在床榻前。
秦铎也坐在床榻边,仰头看着他。
“玉膏,”秦玄枵喉结剧烈滑动,他伸出手,“拿来了这个,要、要什么时候用?”
秦铎也其实也有点不会,但他面色平静,一副高深的样子,冷静地伸出手,“给我吧,我来。”
秦玄枵:“?”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听话,下意识地就将瓷罐递过去。
小瓷罐入手,外壳冰凉。秦铎也刚准备打开,就听见秦玄枵极度不可思议的声音,“你要给自己扩?”
最后一个词实在是难以启齿,又因为震惊,秦玄枵几乎是咬着牙才将声音挤出来。
秦铎也:“?”
他从药罐上移开视线,抬起头,对上了秦玄枵震颤的瞳孔。
诶?
一瞬间灵光从脑中一闪而过。
目光对接的一瞬间,他们立刻就都理解了对方的想法。
秦铎也和秦玄枵同时开口,声音都走了调。
“你想让我在下面?!”
异口同声。
秦铎也:“?”
秦玄枵:“?”
小药罐从秦铎也手中滑落,掉在床榻下摆着的地毯上,骨碌碌,无声滚了好几圈。
秦铎也蒙蒙的。
虽然吧,虽然,在接吻的时候,他总是被秦玄枵按在身下,但他却一直以为这是因为对方年轻,争强好胜,有热烈的心气。
而自己比他年长了近八年,总该让让小孩子,不与他争这些。
所以他就总想着,这时候倒是无所谓,就任由秦玄枵压着他,将热烈的吻覆上来。
但是
不是?
秦铎也伸手扶额。这不太对吧。
当初他在那天,秦玄枵半强迫他的时候,明明是对方用手来抚慰他,让他抑制不住而出。
所以再怎么想,也应该是他是用的到那什么的那一个吧?
而秦玄枵却忽然轻笑了一下,到底是出去被冷风吹了一圈,他找回了一点脑子。他弯腰从地毯上捡起玉膏瓷罐,攥在手心里,向前踏了一步,抬腿,将膝盖撑在床榻边,挤开秦铎也的双腿。
他俯下身去,吻住了秦铎也的唇。
秦铎也感受到灼热的气息,和那种侵略性的亲吻,忍不住哼了一声,顺着秦玄枵的力道,躺在榻上。
秦玄枵揽着他的脖颈,将秦铎也向着自己的方向,贴得更近些。
一个漫长的深吻,几乎让秦铎也无法喘息,这次秦玄枵亲得急切又凶,让秦铎也眼中泛起些水光,直到他感觉整个人都酥麻不已。
秦玄枵这才松开亲吻,贴在他的耳边,声音里含着笑意。
“我的陛下,只亲吻都能软了腰,还说什么要在上面?嗯?”
秦铎也:“”
真服了!
第86章 蒙眼
“我的陛下给小的一个机会吧?”
秦玄枵不停地吻他,一边低声呢喃,“我保证将您服侍得很舒服。”
“唔?”秦铎也在唇舌交织的空隙思考了一下。
好吧。在下面也无妨。
成烈帝宽容的很。
正好省了力气和思考,只需要仰面躺着就好。
就是就是,他上辈子鞠躬尽瘁一辈子了,这辈子享受享受这小狗皇帝的伺候,那咋了嘛!
秦铎也感受着温湿的吻,只犹豫了一秒,就放松下来。
“那你开始吧。”
秦铎也扬了扬下巴,示意秦玄枵。
得了许可,秦玄枵这才敢彻底放开来,他俯下身去,将亲吻的动作一路向下。
里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露出了一片光洁的肌肤。
秦铎也躺在柔顺金缕纹缎面绸缎铺织的寝具上,头搁在枕上,从发际到耳根一片绯色,他的胸膛微微起伏着。
秦玄枵顺着肌肤一路吻下去,牙齿轻轻流连于皮肤上。
“嗯”
一声颤抖的吐息从秦铎也的齿间溢出,异样的感受在心上炸开来,眼睫禁不住一般,微微轻颤。
虽然留恋,但牙尖却只轻轻碰了碰,又换得了几声压抑不住的轻喘后,就离开了。
秦玄枵低头,用牙齿去咬他里衣的衣带,衣带系在腰间,灼热的呼吸就随着秦玄枵的动作一并扑洒在腰际的皮肤上。
秦铎也睁了睁眼,见他的腰间里衣的系带一端被秦玄枵叼在口中,已经几乎要抽开了。
他的腿被这人挤开,跨在对方的双腿两侧,下半身的衣服要掉不掉地,只有片缕,缀在大腿上,余下其他处已无衣物,但靴袜却还好端端穿着
要了命了。
秦铎也只低头看了一眼,就觉得面红耳赤,他匆忙闭上眼,抬腿去踹秦玄枵。
“鞋袜,”他闭着眼,硬邦邦地说,“脏兮兮就往床榻上蹭,帮我脱了,你自己的鞋袜也脱掉。”
秦玄枵:“”
他只得起身,将二人的靴子和长袜都褪去后,再重新覆过来,攥住秦铎也的脚踝将双腿抬起,揽在臂弯。
秦铎也眨了眨眼,被对方这么架着,他有点紧张。
而秦玄枵的眼神又过于欲念深重,自己像是就要被彻底吞吃殆尽。
也没人告诉他,躺着等待被服侍,怎么这般
这种此前从未有过的感觉太过于新奇,他觉得自己的心跟着被扬了起来一般。
有些失控。
周围好像太空旷了。
于是秦铎也收了收腿,在秦玄枵还没进行下一步的动作时,再次踹他。
“屏风。”秦铎也装着一副特别冷静的样子,毫不客气地使唤他,“将屏风拖过来,遮在床前吧。 ”
秦玄枵:“”
秦玄枵咬了咬牙,任劳任怨地去将屏风挪到了秦铎也吩咐的位置。
再回到床上后,他哼哼着问:“现在呢?”
秦铎也左右环视了一下,没找到什么借口,于是眨眨眼,点点头。
秦玄枵便不再犹豫,迅速将人扑倒,叼住衣带轻轻一拽,里衣布料轻柔,瞬间就滑落在榻上,如月色皎洁的身体被他拥入怀中。
一片旖旎春色映在眼里。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
脑中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莽撞、不能急,要让秦铎也享受,前.戏就一定要慢、要充足。
于是秦玄枵轻轻咬着秦铎也颈窝处的肌肤,手轻轻握着揉捏,直到感受到秦铎也的呼吸渐渐随着起伏而动,喘得热烈,还夹杂着一两声溢出的轻哼。
秦玄枵就去伸手够放在一旁的小青瓷罐。
罐子的盖被打开,互相碰撞,发出了清脆一声响。
秦铎也被这一声响惊到,他睁开眼,眼睁睁见着秦玄枵开始认真地对着他研究那玉膏的用法。
他衣衫散落,凌乱地铺在床榻上,而秦玄枵一身帝王衮服,却还穿在身,只不过领口大开,前半敞着。
皮肤贴着光滑的布料,这种触感令他浑身颤栗。
真是,褪去了一切礼教和衣装,直面内心深处最深沉的渴望。
秦铎也觉得自己整张脸都在烧。
“等等等,”秦铎也一手捂住眼睛,另一手伸手抓住秦玄枵的头发,向后拽了拽,“先将烛火熄了。”
殿内实在是太亮了,虽然秦铎也早已做好了准备,但是,烛光燃着,总有一种他在白日宣.淫的感觉。
他几乎无法直视。
秦玄枵第三次被打断,他磨了磨牙,抬起头,目光扫视整个屋子。
里里外外,点着不知多少烛灯,这要是下去都给熄了,他们这点子旖旎的气氛就全散了个干净。
今晚得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口热乎的?
温玉在怀,秦玄枵这次是真不想下榻了,他也明白秦铎也不过是找些拖延的法子。
他这次不要听话。
在床榻上找回来了一点脑子,秦玄枵知道他怎么做才能让秦铎也答应。
于是秦玄枵抬起眸子,眼中盈盈的,故意带了点委屈的意味,用额头蹭在他颈边,“陛下,我想看着你若熄了烛灯,我就看不见你了。我怕。”
秦铎也看着他撒娇的样子,刚才被那双凤眸中的深沉欲念注视得有些退缩的念头就一下子消散了。
但话都说出口了,不好收回去。
而且这么亮堂的床榻,赤身坦诚相待,总让他觉着羞耻。
“太亮了,”秦铎也浅浅蹙眉,“这种事总不该点着灯来做。”
秦玄枵忽然一伸手,拾起散落在床上的束腰绅带,将其折了两折,抬手覆在了秦铎也的眼上,绕过头,在后脑处系上。
秦铎也眼前瞬间陷入一片黑暗,他感受到秦玄枵将他拢起来,贴在他耳边,“这样呢?”
失了视线后,其他的一切感官都变得更为敏感。
秦玄枵的声音很轻,但却震得他耳根发麻,灼热的吐息也令他想要发出更多的喘声。
秦铎也的直觉告诉他,覆住眼睛,更危险。
但至少看不见羞耻的场景,秦铎也就安心做了个掩耳盗铃的缩头鸵鸟。
他轻轻点点头,就不再纠结了。
却不知,在他的眼睛被遮住的一瞬,却令秦玄枵的凤眸忽然深沉下来。
折过的玄色绅带在鼻梁和眉骨之间,将面上的皮肤衬得更白皙,鼻梁侧的那颗红痣刚好卡在绅带的下方,因主人的情动而愈发鲜艳,似乎能红得渗出鲜血来。
这是属于他一人的月色。
目光一点点逡巡,深沉也散去,他眼中划过温柔的满足之意。
如何都好。
只要是他就好。
他在等待着自己。
这个认知使秦玄枵陷入了极大的欢喜之中。
秦玄枵伸手去青瓷药罐中,两指挑出一点玉膏,玉膏呈胶质,黏在指尖,被手指的温度一融,就化开来。
他用手指捻了捻,玉膏涂满了指尖,向下探下去,触碰到了皮肤。
秦铎也陷入黑暗之中,只能等待着,忽然最敏感之处被触碰,他险些惊呼出声,身体剧烈颤抖,动作有些大,紧紧攥住了秦玄枵的肩膀。
“怎么了?”秦玄枵有些担心的声音传来,“是凉吗怪我,这玉膏刚取出来,在库房里冻了许久,定是冰到了,我先捂一下。”
倒不是冰
秦铎也定了定心神,摇摇头,开口,声音却比原先的音色软了许多,“只是一下子没有准备,吓到了。无妨,你继续。”
秦玄枵附身去用吻安抚他,让秦铎也放松下来后,才去再用沾了玉膏的手指去试探。
玉膏湿滑,化开一片水色。
秦铎也蹙眉侧过头去,将口唇隐匿在被褥的锦缎中,明灭的光影下,也显现出绯红的润色,他张开嘴一口咬住布料,随着喘息在喉中发出一声难忍的轻吟。
他整个人都绷得很紧,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令他轻抖着。
秦玄枵贴近他,用轻吻慢慢去抚平他的不适应。
“我我也是第一次,可能不太熟练,我、我记着,应该是这样的。”秦玄枵轻轻动了动,然后又去沾玉膏,“我的陛下,别紧张,我慢慢来。”
秦铎也被他一点点抚平,但头仍仰起,修长的脖颈被簇拥在光滑的布料中,整个人似乎被薄红染透了,他压抑着喘息,但漆黑中,身体上的触感更为明显,随着对方手上的动作,他的喘息已经变了声调,手臂不受控制地紧紧抓着秦玄枵身上垂落的衣襟。
这么一拽,好像手在胡乱拉扯的时候又扯散了对方的头发,半长的头发落在他身上,带来轻微的痒。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蒙在眼上的黑暗将时间拉扯的极为漫长,他能够听见秦玄枵逐渐加重的呼吸。
他知道,秦玄枵也在忍耐着,可能甚至已经胀痛。
“唔,秦玄枵!”
秦铎也胡乱地去抓他散落身前的头发,一缕发丝被抓进手心里,他拽着轻轻扯了扯。
感觉秦玄枵顺着他抓头发的动作顺势俯身,贴在他耳边,声音轻轻的。
“我在。”
秦铎也被磨得难忍,直截了当地喊他:“你、你别再用手赶快些。”
这种不自知的邀请简直就是在自投罗网,秦玄枵差一点就要克制不住。
“唔,还不行”
秦铎也眼睫微颤,眼睫被蒙在眼上的布料阻隔。他感受到秦玄枵牵着他的手,贴在了一处滚烫的皮肤上。
他的手指被摊开又合拢。
生命力正在他掌心中搏动,甚至一手都有些无法掌控。
“还要再等等。”
滚烫的、坚实的、甚至因为心绪的凌乱而偶尔微微跳跃的。
“现在还不行,你现在吃不住。”
秦铎也感受了一下。
草。
还真是。
“”
第87章 目眩神迷
被蒙在一面暖盈的黑暗中,过了许久许久,久到两道沉重且激烈的呼吸声交织到再也分不开。
秦铎也在那种绵长细密的感受中,模模糊糊听见了耳畔的声音。
“好了”秦玄枵的声音暗哑得很,他呢喃,“我的陛下你感觉到了吗,你已经准备好了我、我现在可以吗?”
哑声的诱哄中,呼吸也沉。
用这种沾染情.欲的声线尊称他为“陛下”,指尖却仍撑在其中,手上的动作就被衬托得更为放肆。
心中的那种禁.忌的怪异感就被无限放大。
秦铎也咬着牙,用力抬脚去踹他,轻声骂道:“滚别这么叫我。”
声音却又哑又绵,还带着起伏的喘,一点都没有皇帝的架势了,秦玄枵听着心痒痒的,他轻轻咬了咬秦铎也泛红的耳尖,含糊问:“那叫你什么?”
什么什么的,随便,叫名字呗。
秦铎也推了推他,呼吸都被染得滚烫,“随你。”
“阿也。”
忽然声音贴着耳畔响起。
秦铎也愣了一秒,就又听见秦玄枵贴近了的喃喃声,一遍一遍呼唤着他的名字。
“阿也我好爱你可以这么叫么?”
缠绵悱恻,温柔缱绻。
秦铎也没有字,没到及冠的年龄就已经父母双亡,大魏也不强求称呼字,他就只名“铎也”,金戈之声,鸣罄止战。
本是凌厉的名字,被单独拆开来念,是独属于他们二人之间的温情。
虽然好怪,这称呼念起来,带着呼吸的声音,像是感叹的拟声词一样。
脑子混混沉沉的,他没再反对,只是嘟囔:“都行,唔,别磨蹭。”
“好。”
一声贴在耳畔的应答。
秦铎也感觉到手指忽然被抽出去。
下一秒,夜色四起,星河欲转,漆黑夜色中的星光点点涌入含章殿内,透过窗纸,被阻隔在屏风之外,过了许久,星光听见了一声响,羞涩不已,闪烁一下,忽地躲进一片云中了。
“啊!”
屏风之内,秦铎也无意识地张开口,他将头用力向后仰着,修长的脖颈在枕中落出一道完美的弧度。
在被进入的一瞬间,他脑中一片空白,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遵从本能的,他瞬间绷紧了身子,手指死死地攥住身前人的肩膀,整个腰身绷得像一张张弦的弓,弓弦还在不住地颤栗。
漆黑的视线令他全身各处的感官被无限的放大,随之一同放大的,还有从未有过的满溢欢愉之感。
“唔,阿也”
秦铎也听见秦玄枵的声音更粗重了,他们此刻贴得极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皮肤上,他被烫的抖得更厉害。
“阿也,放松。”
秦铎也听到了,但他做不出反应。
异样感太重,秦铎也感觉自己此刻甚至连呼吸都欺起伏,都在摩擦,而那种存在感就更为强烈,更别说动一动身体。
忽然腰被温热的手掌握住,温度源源不断传来,减缓了初次的不适应感。
他眼睫抖了抖,划过布料,彻底闭上眼,整个身心都和黑暗融为一体。
亲吻温柔缓慢地揉过来,吻和其他动作都熨帖得恰到好处,没有设想的疼痛,而有的,就只是那种陷在灵魂深处的欢愉。
秦铎也喜欢。
玉膏质地很好,也很有效,水声合着秦玄枵的喘息声传到耳中,令他面色更红,虽是听起来有些羞耻,但全身都在传递出一种快乐的情绪,令他从骨骼都有些不受控。
这么感受着,秦铎也跨在那腰侧的双腿忍不住磨了磨。
却没成想,惹得这家伙的动作一下子重了起来。
“唔嗯”
他就想顺势去踹人,踹出的动作却一下子从光滑的布料上滑落下去,没踹成,下一秒,他就再也没了别的力气去抬腿了。
一滴汗从秦玄枵的额头滑落,顺着下颌汇聚成一滴,随着他的动作啪嗒落下,落在秦铎也的颈窝中。
好像是一个讯号一般,动作顷刻间急促了起来,深夜凝聚成疾风骤雨,水声也激烈碰在一起,风雨飘摇,他的身心也随之飘摇不已,在寝具上已然逐渐向着后滑。
还怎么可能去抬腿踹人,只单单咬着牙不彻底高声叫出来,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手指控制不住,抓在秦玄枵的肩膀上,他都能听见唰地一声,秦铎也知道自己的手劲有多大,这一下,估计得挠出了好几条血道子。
秦玄枵却跟个没事人一样,一点反应都没,只不过动作却更快,终于将抑制在喉口的低声呻.吟撞碎,一声声顺着唇齿间,随着他的动作而溢出。
星月就又流转起来,殿内红烛飘摇,荧荧火光,两个独身一人蹒跚良久的魂魄终于得见彼此,成为了对方的攀附和倚靠,彻底交相融为一体。
今夜天相依旧是双星高悬,在北极星位的周围旋转,旋至最高处时,枷锁彻底破碎,流光汹涌而出,共赴巫山,一时间令彼此均全身发麻,几要灭顶。
那种犹如凝成实质的滚烫在体内冲开来,他连脚背都紧紧绷住,脚趾蜷缩在一起,无意识地颤抖。
连同莫名的声音一同传入他耳中的,还有两人同时发出的喟叹之声。
忽然眼上一直蒙着的玄色绅带被一下子扯开,满殿的烛火色就一下子摔进那双黑亮的星眸中。
烛火没了阻碍,够到了这张几乎宛如被天工精雕细琢的面孔,面上带了忍耐着的欢愉之色,更显俊美异常。这双漂亮的眼眸被湿润飘渺的水汽氤氲着,睫毛被浸得湿润,眼角向着紧蹙着的眉扬起,瞳孔因方才的激烈而散开,此时正微微失神着。
秦玄枵几乎被这一幕摄取了全部的神魄。
而秦铎也忽然见了光,撞进了深沉且深情的凤眸中,看着烛火勾勒出眉眼的棱角阴影,而自己仍陷在滚烫的余韵中,连同全身的筋骨都被送上了云颠,软得一塌糊涂。
他一瞬间目眩神迷,不知天上人间。
秦铎也承认,用句粗话来说,这种快感确实爽得很。
比他第一次骑马飞奔,彻底放开了缰绳飞奔,马儿从山涧中飞跃而过,而身下就是万丈深渊还要刺激。
比他第一次只身赴京城,阴谋阳谋的刀光剑影扑面而来,而他破釜沉舟,撼动彼时权威还要危险。
秦铎也喜欢。
于是他舒服地哼了一声,懒洋洋抬起手,点了点秦玄枵身上挂着的衣物。
“脱了。”秦铎也的声音哑哑的,带着高.潮后的那种欲色,“穿着衣服不热么?”
秦玄枵被他这一点、一嗔,喉结就忍不住又滑动了一下,一下子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也跟着反应了过来。
继续堵的严丝合缝,出不去一点。
秦铎也现在的身体敏.感的很,被这样一弄,忍不住眯了眯眼,仰起头轻喘一声。
然后略显无语地低头,看了看小腹,抬眼瞪了秦玄枵一眼。
“牲口。”
秦玄枵就哑声笑了,用脑袋蹭了蹭他,含着笑意撒娇:“阿也帮我脱嘛。”
秦铎也:“”
他还就真吃这一口。
于是他仰面躺在床上,伸出手指,向着这家伙,勾了勾。
秦玄枵就听话地俯身,衣带落在眼前,秦铎也伸手去解。
每到要解开的时候,秦玄枵就坏心眼地动一下。
连带着身体里的一堆混乱就再次攫取了秦铎也的全部感官,过分的刺激令他手指再不受控,胡乱地攥住能抓住的一切。
待一阵感受过去后,秦铎也抬眼看秦玄枵,就对上一双无辜的眸子。
秦铎也:“”
他耐下心来再去挑起衣带来解,然后陷入循环。
结果就是,那衣带被他越解越紧紧地缠在一起。
秦铎也气得狠狠给了秦玄枵一拳。
然后就被一整个覆盖住,方才他觉得喜欢的,这会又被从头到尾来了一遍。
不知纠缠了多久,再分开时,他被折腾得饿了。
肚子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两个人在一片凌乱的床榻上面面相觑。
伟大的成烈帝抿了抿唇,忽然觉得这时候饿得肚子叫唤,实在是有些丢人。
秦玄枵有些诧异,问:“你回来前,没用过晚膳?”
秦铎也摇摇头,无奈道:“本来想回来和你一起吃的,谁知道你突然发疯”
秦玄枵心虚地摸了摸鼻尖,眼神躲闪了一下,轻咳一声,温声道,“那我去叫御膳房备膳。”
“得了吧。”秦铎也拉住他,“都几时了,桌上有带回来的糕点,随便吃些。”
秦玄枵说:“那我叫勾弘扬备好温水来,清洗一下。”
秦铎也没有意见。
结果就是,含章殿外,忧心忡忡的总管太监忽然见殿门被推开,他家陛下随意披着外衣,从殿内走出来。
“去打温水来,多备些,再去将偏殿那个温池备好水。”
勾弘扬听着自家皇帝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愉悦,茫然了一瞬间,下一秒恍然大悟。
哇!
原来如此!
“是!!!”
老太监以一种不符合年龄的敏捷,兴高采烈地退下了。
清洗过后,秦铎也披着衣,坐在床榻边,指挥着秦玄枵将糕点包裹拆开。
秦玄枵贴心地为他煮好了清茶,这次没煮甜茶,糕点已经很甜腻,清茶刚好清口,秦玄枵特意从他的私库里找了武夷的岩茶,既清,但不苦,是秦铎也喜欢的口感。
“枣泥糕。”秦铎也倚靠在床榻边,开始指点。
秦玄枵就摆下来一块糕,递到他嘴边,秦铎也懒得抬手,就低下头,从这人手指间叼走了那块糕点,湿润的舌尖似有若无地划过指尖。
秦玄枵只是感受着,看着,就好像也将甜食吃下一样,心里尽是满足之意。
秦铎也慢条斯理嚼完糕点,咽下去,故意问:“不是说我在这里下毒了么?怎么也不拦着我点?”
秦玄枵:“”
快别提了!
他那时脑子不好在发癫,现在又想找地缝了。
第88章 欢喜踊跃,不能自胜
枣泥糕的碎渣沾在唇角,秦玄枵看见,凑过去,伸出舌尖将残渣卷去,尔后轻轻亲了亲秦铎也的唇。
“方才都怪我,那时怕阿也不要我了虽然知道不是,但只是那样一想,就觉着难过。”
秦玄枵将桌案拉过来,拖到床榻边缘,他将秦铎也披在身上的衣衫拢好,然后贴在他身边伸出手臂将人一整个环抱住,“快别提刚刚的事了。”
秦铎也本就是在逗他,这会儿看见秦玄枵耳根都红了,达到了目的,就暂时放过他了。
枣糕咽下去,茶盏就被递到唇边,鼻尖扑来岩茶的清香,秦铎也垂眸就见浅褐色的茶水色泽清澈,杯中有浅浅的白气升腾,触之,温度也恰到好处。
秦铎也不得承认,秦玄枵确实将他照顾得很熨帖,从很久以前就如此,出行、睡眠、饮食、药物,还有其他一切顺手的东西,这个人都很早就为他将一切准备好。
他放松下来,慵懒地倚靠在秦玄枵的身上,抬起手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茶水的清香将口中的甜腻冲散开来,逸散在唇齿之间。
披在身上的衣物就随着他手臂抬起的动作,沿着胳膊滑落,露出一片莹瓷的肌肤,手腕内侧还有一处咬痕,也遍布亲吻的痕迹。
秦铎也视线一扫,就重新将衣服重新拉起来,顺势抬眼瞪秦玄枵。
真是狗,乱咬个不停,虽然不仅不痛,还能带来些更快活的感受,但留下这种痕迹,实在是显得太糜乱了些。
秦玄枵被瞪了一眼,心虚地笑了下。
殿内炉炭和地龙燃得恰到好处,身侧人的温度也暖烘烘。窝在人身前,窝得正舒服的成烈帝这会儿感觉骨头都是酥的,他连手都懒得抬起,慵懒地用手指挠了挠秦玄枵的手背,指使道:“莲花酥。”
秦玄枵就去拿了块莲花酥来,递到他嘴边。
非常完美,这次不需要低头,只一张口就咬住了酥,他咬下来一块,咽下后,随口说:“真是,特意给你带回来的,这会儿却都叫我吃了。”
“没事,能喂阿也吃,我就很开心。”
秦铎也受不了了,听这话,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他随手拍在秦玄枵下巴上,“快正常些,别说这种腻歪话。”
“”秦玄枵捂着下巴应了一声。
“你不饿的吗?”秦铎也怀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他,见秦玄枵摇头,古怪地感慨,“到底是年岁小些,折腾这么久都不饿。”
说着,秦铎也张口将剩下的一半酥叼在口中,用牙虚虚地咬着,扬了扬下巴,哼唧了一声,声音含混,“来吃。”
啊。
和他心意相通的爱人窝在他的怀中,姿态慵懒惬意,眼尾的余温还没消去,对他是全然的信任,眉眼在烛火的映衬下,削去平日里在外的锋芒,只余一片柔软温情,半长的头发柔顺地沿着肩膀落下,也刚好披散在了他的臂弯间。
这样的邀请,谁能忍得住?
秦玄枵微微低头,衔住莲花酥的另一半,酥皮碎落,莲花就绽放在他们二人的唇齿之间。
他俯身加深了这个亲吻,直到将香甜的莲花酥彻底享用完毕。一时竟也察觉不出,这种直至心里的甜,究竟是出自莲花酥,还是出自爱人的唇齿。
秦玄枵其实对甜食无感,不过今日这么一尝,就一下子喜欢上了。
他心满意足地抬身,然后下巴又猝不及防得到了秦铎也的一拳。
“让你叼走没让你这么吃,碎屑落我一身”秦铎也收回拳头,将落在身上的碎渣收拾了一下,抬手丢到桌案上的银篓中。
秦玄枵再次捂着下巴:“”
他的月光怎么总会在温柔的时候凉飕飕地破坏掉这种氛围。
罢了,反正,他喜欢,怎么都喜欢。
于是又哼哼唧唧地凑上去,黏糊糊地索吻,就又如愿以偿地从唇齿间尝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甜。
秦铎也瞧着他这副不值钱的样子,哼了一声,“出息。”
“我爱你。”
冷不丁的一声告白,让秦铎也愣了一下。
也许是年岁小些,那热烈的爱意从不加遮掩,喧腾犹如火焰,真诚、明媚、直接,向他奔来,将他包裹。
“我知道。”秦铎也回应他,给予他完全宽和的温柔和安全感,“我知道,所以我没有要背叛你,你不用担心。”
这回换作秦玄枵愣住了,他的凤眸微微睁大。
“在竹林中的玄衣卫怕被发现,隔得有些远了,估计是没完全听清我们的对话那日我没答应第五言,那张药方,是他们换我去见朱郡亲王长子的条件。”说到这,秦铎也似乎是觉着有趣,轻笑了一下,“毕竟筹谋这种掉脑袋的大事,我在加入前,能提许多条件。”
说着,秦铎也抬手拿到了落在桌案上的那张药方,“这也不是什么毒药,按照他们的说法,这应该算是夫妻间的避子汤。不过比起往常那种在事后以伤害女子身体为代价的避子汤,这种,是那位医师研制出的,在事前由男子服用,遏制精.液的效果,现在这药方的效果是三月,那医师说他要接着研制出终身有效的,让我找机会给你喝下去,让你断子绝孙。”
“诶?”秦玄枵没想到秦铎也竟然全盘托出,没有一点隐瞒。
他其实从未想过,既然爱,就毫无保留地付出,全然信任,至于对方的回应,那是对方的事情。
这可是贯穿他人生一辈子的月光啊!
秦玄枵直到现在,都完全不敢奢望能够得到成烈帝的垂青,但倘若月光能够在他短暂的人生中照下,真真切切在他的生命中留下痕迹,那也值得了。
究竟是得到了上天赐下的多大的机缘,才能让他心中所思所念,但却不在这人世间的人降临。
所以不敢奢望终身,不敢乞求秦铎也将全副身心都落在他身上,只渴求短暂的喜欢,能得到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偏爱。
那便足够了。
对他而言,已经足够。
至于在今夜之前所怨的,不过是情绪惶恐之下的积累,和几天未见到人的慌乱,骤然爆发,才会哭成那种样子。
再说,这天下本就是秦铎也的,倘若对方开口要,秦玄枵会连着自己的命一起,毫无保留地交到秦铎也的手上。
却没成想,秦铎也竟然是向着他的。
这个认知近乎要让他鼻尖一酸,凤眸中再次氤氲出水汽,几要落泪。
“诶哟,怎么啦?”秦铎也眼见这家伙又泪眼汪汪的,“怎么又哭?”
他凑过去,用双手捧住秦玄枵的脸。
“阿也你知道的,我不是秦氏后人,你”秦玄枵哽了一声,“你为何要与我说第五言的筹谋为何还会让我坐在这个位置上,不将我赶走?”
啊。
怪不得这小崽子总是没有安全感,原来是因为这个。
是真怕自己将他赶下皇位,再没了利用的价值,自己也就弃他与不顾了。
虽然他在刚得知这事的时候,真这么想过,但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思想也渐渐转变了。
不是处于情爱的私心,而是在偏爱之前,有过理性的考量。
当今,朝堂上下,文武百官都说,今上是暴君。
但秦玄枵这个暴君的剑刃所指,是朝廷,是世家,是皇族,就算他杀红了眼,杀的无极殿内血流漂橹,也从未见过他将剑指向天下黔首。
与魏荒帝相比,这个恶名传尽、刚愎自用、阴晴不定的暴君,却从未染指民生,也从没有滥杀无辜。
秦铎也知道何为正误。
如果秦玄枵是真的烂的无可救药,那就算他对自己再如何,秦铎也也不会任由他随意做些什么。
“小狗脑袋。”秦铎也轻轻叹,直视着他的双眼,缓缓地、认真地说:“大魏,不是秦家的大魏,而是百姓的大魏,与皇帝是谁有多大的关系?”
“你这个皇帝做得比之前那几任好太多,我又为何要赶你走,换上些歪瓜裂枣?大魏的百姓的稳定,和皇位继承人究竟是不是我秦家的后人,你想想,在我心里,哪一个更重要呀?”
说着,秦铎也眼中笑意盈盈,靠近了,伸出手指,敲了敲秦玄枵的脑袋。
咚咚。
很轻的两声。
一刹那间,华光尽升,欢喜踊跃,不能自胜。
他认可他。
“但、但我”秦玄枵几乎眩晕了,他双手扯了扯衣衫,道出了这几日内心深处最大的恐慌,“那日宫变,我将京中所有秦氏皇族全部屠戮殆尽,你我我又有什么资格来面对你”
秦铎也听着,轻轻叹了口气。
他倒是不会为了这个而有意见。
秦玄枵心中有愧,他又何尝不是,他家的后人,是害秦玄枵亲生父母双双身死,害秦玄枵童年无比凄惨的罪魁祸首,秦铎也听秦玄枵说过,恨一切秦家的人。
但眼下,秦玄枵不连着他一起恨,反而还爱他,不知是不是在未得知他身份时,这份爱已足够浓烈,才足够消弭了他是秦家人的仇恨。
这种因果纠缠在一起,归根结底,谁也说不清是谁欠谁的。
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他们二人从中摘出来,毕竟,血脉早已隔了百年之久,他早已入土,又怎么管的了身后的事。
这是秦玄枵自己的生存之道,他又有什么资格干涉?
谁造的孽,就谁来偿吧。
那么搞,被杀了还真是活该。
成烈帝于是放松了下来,慵懒地躺在了秦玄枵的腿上,伸手挠了挠秦玄枵的下巴,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子孙都自己作死了,那我穿越而来,就享享福吧~”
第89章 悉心
“诶哟。”
“怎么哭得更厉害了?”秦铎也仰面躺在秦玄枵的大腿上,眼睁睁看着一滴一滴的泪从秦玄枵那双漂亮的凤眸里凝聚,然后啪嗒滴落,温热的泪滴就摔碎在他的脸上。
“没什么、没什么。”秦玄枵被这么温柔的注视着,他匆匆伸手,胡乱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低头去胡乱亲吻秦铎也。
一颗心就再也不恐惧,再也不揣揣不安,再也不惶惶不可终日。
原来秦铎也什么都知道,知道他初登基时混蛋往事,知道他任由自己陷在一摊泥中腐烂发霉,但仍然选择接受他的一切。
何其有幸,何其有幸。
他这一辈子,自此彻底无憾。
“何其有幸能得到你的宽恕。”
秦铎也放松身体,任由他亲,伸手拍了拍这家伙的背,又缓缓地揉了揉秦玄枵的后脑,手指浅浅插在漆黑的发丝中,呼噜一把小狗的毛。
他温和地抱着人,等待,终于等到秦玄枵彻底平复了情绪,秦铎也一抬眼,就能看到对方凤眸里闪着盈盈的光。
好了,看来这小狗皇帝已经回过神来了。
秦铎也就支起身子来,手擦过秦玄枵的耳畔,替他理好散落的发,然后越过他,将药方重新放好到桌案上。
随着这个动作,他整个人几乎都要完全陷进秦玄枵的怀中。
秦玄枵下意识就紧紧抱住他。
“好了好了,松一松,喘不过气了。”秦铎也推了推他,感受到秦玄枵松了力道,“明日有朝会,我们先来讲讲正事吧。”
二人披衣坐在床榻边,桌案上的小火炉煨着茶水,秦玄枵提起来,向茶盏中添了些,随着茶壶潺潺水声,茶沫在杯盏中打了个旋,连同氤氲的热气一起散在空中了。
秦玄枵将茶盏递给秦铎也,接过,秦铎也抿了一口,缓缓开口:“我要保第五言。他虽有不臣之心,但也是将目光放在了下一代的皇位上。他的一些策论治法,我前两日在宫外读了些,至少是一心向民的,我们后面可以用到他。”
“嗯嗯。”秦玄枵听着,没有意见,从糕点包裹里面挑挑拣拣,找出来个形状最漂亮的豆沙透花糍,一手捻着,一手拖着底,递到秦铎也的嘴边,神色认真,轻声开口,“啊——”
秦铎也偏头过去,顺口叼住,嚼嚼。
待口中食物咽下后,他接着说:“还记得那个司天监监正吗?秋狝前与你讲过了,我将他放了出来。他将自己的容貌烫毁,重新埋伏回司天监,昨日暗中来找我。”
“这几个月让他盯到了,司天监中还是有人向外暗通款曲。”秦铎也说,“在我们定下去护国寺的行程当晚,司天监的理事趁着夜色暗中动身,去了一处酒肆之中。”
“所以你在那日动身前,才让我去叫蔺栖元准备好兵马人手,前去迎接?”秦玄枵立刻就跟上了秦铎也的思路,长眉一凝,眉眼压低了一瞬,“而对方刺客的人数恰好多于随行的玄衣卫,甚至也刚好埋伏在我们回城的必经之路上。礼部也有他们的人,礼部、司天监周氏。”
朝堂中,人尽皆知,兵部算是杨氏的势力范围,礼部算是属于周氏,吏部算是文氏族人偏多,户部这块肥肉,三个家族都在打破脑袋撕扯,而工部邢部冷冷清清,没什么油水和权势。
“这猜测很合理,不过可能需要证据,不然,没办法把他们一棒子打死。”秦铎也点点头,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半步,从桌案上抽出几张空白的纸,随意沾了沾墨,在其上划了一道长长的竖线。
然后开始在其上列出分支。
秦铎也这时候已经不再遮掩自己的字迹,笔锋凌厉,没了属于皇帝身份的那一层束缚后,字迹龙飞凤舞,完全没有边框可以将他困住一般。
“按时间来算,先是周书易安排司天监在你面前进言,啧,好拙劣的手段。还有,礼部那个王主事也逃不了,送男宠的那封折子,是对我身份的试探,”秦铎也在纸上落下了一个王字,边写边说,“试探皇帝究竟是一时间对禁.脔的偏爱,还是要做出什么对世家不利的动作。”
“都不是。”秦玄枵在一旁看着他写字,忽然开口。
“都不是,我没将你视作禁.脔,我只是情不自禁地被那时候的你所吸引,大概见你的第一眼,就彻底沦陷了。”
“咳好了,我知道的。”秦铎也被他这突如其来一句弄得猝不及防,他耳根又开始微微发红,空气滚烫,于是随手在眼前扇了扇,“别打岔,说正事呢。”
“喔。”秦玄枵目光专注地看着秦铎也的侧颜,发丝和红痣在烛火下交相辉映,好美,他又一时失了神。
被秦铎也一拳砸在头顶,老实了。乖乖凑在他身边,这回只看纸上的字。
“然后就是秋狝那事,”秦铎也继续写下了一个虎字,抬眼问秦玄枵,“当时犯事的那两个年轻人怎么样?慎刑司审出什么来了?”
“没什么骨气,范钧只轻轻一用刑,就立刻招了。”秦玄枵回答道,“后续将审讯的文书我看过了,不过还没来得及公开处理。他们的供词说是他们无权无势在兵部中遭到压榨,前途无望,恰好周氏许给他们荣华,让他们在秋狝时称无辜,引起你的注意,利用你保住他们,然后嫁祸于杨太尉,估计是在试探你在我这里的份量。就算没成功引起你的注意,他们也可以趁机借此事弹劾杨太尉,削弱他的职权和势力范围。”
“这样啊。”秦铎也敛眸,回忆了一下当初的情形,淡淡道,“和我当初想的大差不差。”
秦铎也当时接管过初审这两个人的职权后,就大致问过了。
他当时从那两人的话中,察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觉着这两个人背后,定有他人指使。
所以他才让秦玄枵用玄衣卫将这两人押送回京,重新审问,不可草草做出决策。
只不过却没想到,差点被人反过来利用了。
如果他不是上辈子恰好阅人无数,只一眼、一听,就可以从这两人的话术中察觉出故意编造的的缺陷来,就真让周氏成功了。
细细想来,还真是恰到好处一般,刚好有人和他提起周、杨之事,其言语之中,暗含引导之意。
秦铎也冷笑一声。
还真是,算计到他头上来了。
“累世公卿呵。”秦铎也摩挲笔杆,感受到了隐隐燃起的肝火,他声音轻轻地,似是冷冷轻叹,“好一个累世公卿,偷梁换柱、栽赃嫁祸,就差只手遮天了。”
然后,忽然被一块糕点碰了碰唇角。
秦铎也愣了一下,他眼眸一转,转过头去,看到了秦玄枵眨巴着凤眼,这会儿又挑了块糕点送到他嘴边。
“阿也,别生气。”秦玄枵凑到他身边,亲亲他的脸颊,说,“明日找个由头就将他们全杀了就是。”
秦铎也:“”
他抓过递来的糕点,一把塞进秦玄枵的嘴里。
“你快别说话了,”秦铎也心中的郁气倒是一下全消散了,无奈地拍了拍秦玄枵的脑袋,说,“知道为什么明明你也不算真的荒淫无度,但风评却不好,百姓怕你怕到不行吗?就是这么杀出来的,这些世家他们向民间添油加醋这么一传,你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暴君,多冤呀?”
“唔。”秦玄枵下意识点头,开始嚼糕点。
“所以就算要治罪,也得真正找出些什么能把他们拍死的罪证,昭告天下,然后再写圣旨定罪。这样来做,法理、仁义、天道,全在你这边。”秦铎也抬眼睨他,“听到没?”
秦玄枵疯狂点头。
成烈帝来亲自教导他这个冥顽不灵的混蛋皇帝,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秦玄枵恨不得此刻将每个字都立刻记下来刻入玉碑,永生永世保留。
“好了,继续。”秦铎也向下落笔,“岐川水患,亦是周氏之过错,不过,现在的罪名只能定到周太傅举荐不利,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可以证明,在京城之中的周氏族人,真正参与了私吞公款、炸毁堤坝、横征暴敛这些事。”
“没关系,我们还有线没断,过几日前去汜水抄家的玄衣卫会将账簿运回京中,还可以接着查。”秦玄枵握住他的手,安抚道。
“还有最后两件事。”秦铎也道,“童谣的源头,和刺杀的幕后主使,这二者,背后是同一个人。”
秦玄枵接过他的话音,“他们坐不住了,童谣未成功,就直接派人刺杀。赤玄在查童谣,范钧在审刺客,我明日派青玄去将那处酒肆查抄了,只等这三样结束就可以了。阿也,不要急坏了身子。”
秦铎也敛下眼眸,复又睁开,眸子里已然是一片静水深流的平静,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嗯。我知道。且等着结果吧。”
“好了,歇息吧,时辰已经不早了,明日还有朝会,早些歇息吧。”秦铎也收拢了桌案上的纸张,说。
忽然,他却被抓住了手腕,连带着整个人向床榻上倒去。
秦玄枵笑着俯在他身上,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唇,问:“现在就睡吗?”
“嗯?不然呢?”秦铎也反问。
“可是,阿也,我还没结束呢?”秦玄枵轻轻扯过他的手,示意道,“方才不是因为饿了,才做到一半停下来的吗?”
秦铎也:“???”
第90章 不早朝?
“不是?”秦铎也被他惊到了,一时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好笑,他伸手敲了敲秦玄枵的额头,“你的脑袋里一天天就想着这事呢?”
“嗯。”
秦玄枵大方地承认,顺势抓住他的手腕,稳稳地攥在手里,将他向怀中拽过来,手腕贴在面颊侧方,轻轻咬了一口,又落下一吻,然后微抬凤眸,直直地注视着秦铎也。
“可以吗?”
还是询问,只不过这次的询问中,带了几分志在必得的意气,像是明白了对方的心意之后,仗着宠爱来故意索取。
秦铎也想了想,上辈子漫长的记忆里,懂事后,就都是刻意地板着自己,将一身反骨收敛在条条框框的束缚中,在无数个他自己给自己下达的目标中,忙得永不得歇息。
放纵的滋味啊,今日倒是初次品尝。
不如就随了这家伙,毕竟,那种欢愉的感受,他也确实是喜欢,也确实是没做够。
秦铎也抿了抿唇,纠结了片刻后,抬眼,看见秦玄枵正满心满眼的期待,灼灼望着他。
罢了罢了。
“可以。”秦铎也轻轻点了下头,又加了一句,“不过你看着些时辰,别闹得过头唔。”
话音未落,急切炽热的吻就覆了上来,将他未说完的余音全都吞入口中,闷在唇齿间,化成一声缠绵的呢喃轻叹。
秦铎也用被亲得迷迷糊糊的脑袋想了下,觉得身上这家伙定是将他的后半句话当做了耳旁风,想要再补充一句,但却没来得及。
咔哒。
青瓷小药罐又被拨开,瓷罐和瓷盖相撞。
下一秒,秦铎也手指猛地抓紧了床榻上的被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那句没说出口的劝也淹没在纠缠的吻中。
床榻绫罗的帷幔被扯开,绸缎零落。
帷幔上绣着的忍冬云纹被不经意地拨动,在红烛跃动的光芒中荡漾,更显缠绵悱恻。
这会秦玄枵主动去了衣物,肌肤相贴,秦铎也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热意从身上传来。
秦玄枵身上那层完美的肌肉此时因为用力绷成漂亮的弧度,亦是被薄汗衬得光洁,若放在平时,秦铎也定会好好欣赏一番。
但此时,他却在那起伏中,扬起脖颈,遏制不住地向后抬起头,连瞳孔都微微涣散开来,震颤着失神。
很快,他身上也出了汗。
屋内炉火也很暖,他像是被抛入了热气氤氲的池中一般,整个人几乎都要融成了一汪春水。
他单手抓着秦玄枵的背,好像摸索到了一处并不平滑的地方,很像疤痕。
但此时对方身上都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汗珠,有些滑,没有丝毫的着力点,他抓不住,手臂就无力地滑落在床榻上。
如月色的手腕滑出帷幔,在丝绸的映衬下更显,烛火也将其簇拥,镀上了一层盈泽的光。
忽然这手腕的主人剧烈颤抖了一下,手指猛地扣住床榻的边缘,紧紧攥住,指尖都染上了绯色。
帷幔之中,秦铎也眼中氤氲着水雾,粘湿在眼睫上,睫毛如同蝶翼般轻颤,连带着水雾也被晕开在眼尾。
真的太久了深切彻骨,大开大合,他有些脱力,心里开始骂秦玄枵。
心里骂的不爽,秦铎也想直接开口骂,但他又出不了声音。
每次一张口,就会有些破碎的音节从唇齿间溢出,秦铎也都不敢相信那是他自己发出的声音。
偏偏这时候,秦玄枵就更加过分。
“阿也,好漂亮”
更要命的是,秦玄枵还总喜欢贴在他耳边,对他说些混账话,吐息的热气总刺激耳根,声音加上温度,令他全身不自觉颤抖。
却不知怎地,他这个反应,反而令秦玄枵呼吸更加沉重,甚至也逐渐开始疯了起来。
秦铎也的呼吸零落散乱,说出口的词句都织不成一句完成的话。
试了几次都没骂成功,秦铎也气到了,揪着他垂落的头发向下拽,愤恨地一口咬在秦玄枵的肩膀上。
而对方的动作如他所愿一般,停了下来。
秦铎也仿佛如同溺水的人一般,好不容易将口鼻露出水面。他急促地喘了一口气,额间的鬓发已被汗水打湿,他略有些无力地攀在秦玄枵的身上。
“哈可以了、可以了,今夜先到这里吧。”
“那怎么行?”秦玄枵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尖,笑道,“我才刚开始呢。”
秦铎也:“?”
就算不算方才用糕点前的那一次,吃过糕点后,也过了许久吧?!
他茫然了一瞬,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诧异问:“你不累吗?”
秦玄枵笑了一下,道:“伺候阿也的事,怎么能喊累呢?”
秦铎也略带惊恐地上上下下打量着秦玄枵,发现这家伙精神很好,还真是没有一点疲惫的痕迹。
眼看着秦玄枵就要继续,他急忙伸手抵在了秦玄枵的胸前,“等、等会,不累也不能继续了。”
“阿也”秦玄枵眉眼间仍是那种坏笑,凑过来,亲亲他的唇角,呢喃,“这种事总不能一夜喊停好几次吧?”
秦铎也这回直观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年轻。
年轻人的体力是真好啊。
他都感觉身子骨被折腾地疲乏了,秦玄枵竟然还是一副抖擞的样子。
秦铎也清晰地意识到,他一个快三十的人,跟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在床事上,估计就只有自己被压的份。
“我乏了。”秦铎也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只是懒懒道。
“啊,可是,阿也不是还很有精神吗?”秦玄枵看了一眼秦铎也的身体,故作诧异。
秦铎也就将自己按下去,故意做个无赖,直接闭眼,开始无情地赶人,“累了,睡觉。你自己出去。”
“真的吗?”声音听着好像委委屈屈的。
秦铎也没忍住,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一看,得了,装的。
那双凤眸里哪里有委屈,分明是吃准了他心软。
一见他睁看眼,就笑意盈盈,故意贴到他身上,“真的不继续了吗?阿也不喜欢吗?”
唉。
就是看准了他吃这一套。
“喜欢”秦铎也无奈道,“但是明日有朝会,已经很晚了。”
秦玄枵眨了眨眼,“不想出去。”
秦铎也挤出了一个核善的微笑,“不想也没用,有朝会。”
“噢。”秦玄枵悟了,“你喜欢,也想继续,所以都是朝会坏事。”
秦铎也觉着不妙,警觉道:“你想做什么?”
“还是阿也了解我,”秦玄枵笑了下,然后动了动,“那明日朝会就取消了罢?我们继续。”
说着,就又放开了,动了起来。
秦铎也还没反应过来,极度的快感就从身上传来,他忍着全身的酥麻和酸软,用了大力,狠狠一巴掌拍在了秦玄枵的脑袋上。
他咬牙切齿,“年纪轻轻,尽显昏君之相!”
“说玩笑话呢,别生气就算今夜不睡,我明日也能准时出现在朝会上。”秦玄枵亲了亲他,“我的陛下,给小的个机会吧?今夜第一次伺候陛下,一定会让陛下满意的。”
不睡?!
你能我不能!
这混账!
他已经满意了!不用再继续了!
“秦玄枵,你啊!”
温热的大掌握住了他的腰,危险的感受一下子覆了上来,这人的动作比之前更猛烈,比之前更热切。
仿佛一下子从汹涌的江河,置身于波涛翻滚的海浪中。
秦铎也感受到了身体上的失控,彻底抛却了一切都顾忌,那种回归原始本性的失控,有些过于危险了,他匆忙伸手向前,想要将秦玄枵推开。
忽然叮铃当啷的碎响声,下一秒,带着些许凉意的硬物缠上了他的手腕,将他双手缠绕在头顶,动弹不得。
秦铎也下意识抬头,看见那个早就被他抛之脑后的银质枷锁,正缠在他的手臂上,将他整个禁锢住。
显得欲色更重。
秦铎也:“”
以后这种危险的东西不准出现在床上!!!
再没了法子去将秦玄枵的动作推开,这小疯子彻底玩得爽了。
理智彻底溃散,秦铎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秦玄枵的掌控之中失去了控制。
时间和星辰仿佛也都隐匿不见,早就不知道被撑开来又放下了多少次,再彻底疲乏到昏睡前,秦铎也感受到秦玄枵用衣衫将他整个人裹住,抱去了他处,连带着他整个人泡进汤池之中。
他困迷糊的脑子难得转了一下,好像懂了。
这家伙早就准备好了偏殿的热水呢。
早有预谋!
居心叵测!
坏!
秦玄枵抱着他,在温热的池水中,水流在他们之间温柔划过,清澈的水声被扬起,仔仔细细地滑过他的皮肤。
秦玄枵为他细细的清洗后,又小心地擦干,将他一整个裹住,拦腰抱起,回到含章殿里。
秦铎也这时候已经沉沉睡去了。
勾弘扬一直在殿外候着,这会已经麻利地将整个床榻和殿内都收拾得干干净净,崭新的寝具依然铺好。
秦玄枵抱着人回来的时候,勾弘扬立刻低下头,一眼都不多看,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无声地关上殿门之后,老太监几乎要蹦高跳起来了。
喜报——!陛下被文大人哄好了!哄得彻底好好的!
宫里危机解除,再也不用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不小心惹怒陛下了!
文大人是神!
文大人一定要和陛下长长久久!
含章殿内,秦玄枵站在床榻边,看着秦铎也安静地睡着,他心里被那种不可说的满足之意填满。
只这样就好,他何德何能,念了一辈子的人,就这么将自己都给他,在他眼前,安静地熟睡。
秦玄枵俯身,闭上眼,在秦铎也的额头上,落下虔诚的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