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大家一定记得前去看一看修改过的上一章,再来看这一章哈!!!)
“叭!”
红酒的瓶塞被打开,红色的液体窜出。
饭菜铺了满桌子,樊乐晖肯定是个很合格并且宠溺孩子的母亲。
从备菜到炖煮,池瑜几次说过去打下手,他都一眼严肃制止,用十分不认同的溺爱语气说,“厨房油烟味太重了,热油太危险,小孩子还是别在这里玩了。”
他好像是真的进入到母亲的角色里,也真的把池瑜当成了自己娇弱不能自理的小孩子。
但其实这个“小孩子”不久前,才为自家老婆疯狂下厨,各种菜式不在话下,尤其是擅长做小蛋糕。
毕竟,祁泠其实偏爱甜口。
这是她自己从原书中发现的秘密,原书描绘的祁泠食欲不重,就算吃,也多是清淡的菜式。
即便如此,用餐量也非常小。
高岭之花,不近人情、也不接地气,真像是只喝露水过活的神仙。
但有一幕,是他知晓了孟圆听与吃良宵的恋爱关系后,孟圆听旁若无人的偏爱与喜欢明白的昭显时,祁泠破天荒的,让一众随从都不要跟着,自己走进了一家蛋糕店,吃完了一小块奶油蛋糕。
原文描绘的很浅淡,但却有一句,“祁泠将蛋糕吃完,放在手里的刀叉,隔着甜品店的玻璃向外看了很久,随后,他站起身,将窗户外买桔梗花的小女孩筐子里的所有花都买走了。”
“拿到花,回到祁家的时候,他嘴角带着一抹极淡极淡的笑意。”
本来池瑜还不能确定,到底是甜品本身会让人心情变好,还是祁泠爱吃甜的。
但在一次又一次为祁泠下厨,又细致的观察他用食喜好后,她终于确定下来——
祁泠单纯喜欢甜食。
所以每次她下厨,无论做什么,都爱在里面放糖。后来,她就真的把祁泠养的胖了一些。
她手撑着下巴,想起原书中祁泠对孟圆听的在意,她本来好起来的情绪又降了下去。
处在易感期的alpha情绪冲动易怒,池瑜自然也不能幸免,很多时候,她都想要把祁泠绑起来,好好问一问他,到底喜欢谁。
不喜欢她,就一直绑着,直到祁泠说出她满意的答案为止。
再这样下去,池瑜觉得自己真的要控制不住,真的要这样做了。
为了防止自己再这样想下去,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将视线放在这房子的各处。
池瑜百无聊赖,目光落在樊乐晖的书桌上,看到了叠放在一起的略有些杂乱的图书与剧情草稿脉络梳理。
应该是樊乐晖去接她之前,还在伏案工作,这一处与房子刻意打扫过的样子不同,显出几分真实的生活感。
池瑜本来不打算走近,却看到了桌面上《帝国之门》的剧本。
她的腿像是不受控制一样,走到了那本剧本跟强,手抚摸在封皮上,带着不舍。
再怎么说,也是磨合了三个月的角色……
“还是没有缘分……”
她小声开口,自言自语,只是说给自己听。
樊乐晖拿着红酒靠在门框上,因为环境太过安静,将这话全部听了进去。
“孟小姐这硬要来的缘分,只会反噬她。”
他从柜子上拿过清洗干净的高脚杯,轻轻放置在池瑜面前,“想知道是哪位在背后金口一开,硬是强搭缘分吗?”
池瑜看着带到眼前在白炽灯光下发着炫光的高脚杯,将她翻开的剧本重新合上,“算了,知道是谁也没什么用,只会让我更加愤恨资本家!”
她说的咬牙切齿,面容生动,说到“资本家”时,许是真的厌恶至极,还挥动了一下拳头。
在樊乐晖看起来,着实是孩子气可爱的不行,只可惜……竟然有了妻子……
不过没关系,这世界上,婚姻关系是最难以长久、最薄弱的。
只有父子、母女关系才最难以割舍,难道不是吗?
樊乐晖朝池瑜举杯,一副完全纵容着孩子的样子,“不想知道,那老师就不说了,相信老师,会有更好的人物和剧本送到你手上的。”
池瑜看着已经递到眼前的酒杯,抬手挡了一下,“老师,我今天就不喝酒了吧。”
第一次来樊乐晖家里,池瑜生怕自己酒量不行,搞出些什么出丑丢脸的行径。
经过上一次和关舒佑喝酒,她就发现了自己这个毛病,喝醉之后太容易断片了。
上次断片,那条覆在她身上的小毯子,她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
但樊乐晖还是给她倒上,酒红色液体从玻璃杯壁上倾倒而入,“只喝一点点吧,我们池瑜已经是大孩子了,没关系的。”
他这样说着,仰起头,先喝了一口,朝她举杯,做出一个碰杯的姿势。
红酒将他浅淡的唇染红了几分,浅琥珀色的眼睛也多了几分暖色与笑意。
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池瑜不喝也实在说不过去。
于是她拿起高脚杯,唇压上杯壁,有些小心的尝了尝。
没有料想到的辛辣呛到她的嗓子眼,一连串的咳嗽,将池瑜的眼泪都逼了出来。
被生理性的泪水呛的泪眼婆娑之际,池瑜看到樊乐晖含着笑朝自己走来
他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手帕,帮池瑜将嘴角流出的红酒擦拭干净。
“果然还是小孩子,一点点辣都喝不了。”
被红酒酒渍混合着池瑜的口水,沾湿的手帕,又被他四四方方端正叠好,重新放回胸口的口袋。
“要喝些果酒吗?”
他转身从冰箱中拿出度数很低的酒,说着就要给池瑜重新倒上。
已经完全成年的池瑜,当然不愿意被樊乐晖当成小孩子!
她当即拒绝!拒绝喝哄小孩的果子酒。
甚至在樊乐晖的目光下,为了证明自己,又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依旧是呛辣的难受。
但酒这种东西,就是越喝越上瘾,越喝越能品出滋味来。
樊乐晖瞧她的动作,不算很认同的摇摇头,孩子的叛逆期,他看过书,得顺着来。
于是,他好整以暇的看着池瑜适应这颇烈的酒,又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
空间内很安静,燃起的烛台亮起暖黄色的光,家常小菜摆满了餐桌。
这栋房子,终于不再是只有他自己了,又重新来了人。
他的神思有些飘荡,又想起那颇为痛苦,却又掺杂了那一点点糖的日子里。
他过去的生活,是掺杂了玻璃碎片的蜜糖,每次想要尝一尝这口甜,都要忍受玻璃渣子割伤喉咙的痛苦。
很多时候,都是满嘴血的去维持这一段婚姻。
他的女alpha丈夫,是他强硬要来的。
他向来就是,只要是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
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权力、金钱都是他给的,她有什么资格去厌倦他,逃离他,甚至……伤害了他的孩子……
他是beta,身体本身就不适合孕育孩子,他花了那么大的力气才保住自己的孩子,用自己的身体做容器,做养料,供养孩子到八个月。
结果,就因为他将她的情人驱逐出境,她就给了他一巴掌。
他站在楼梯口,那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那么大的一声,那么强的后坐力,直接让他向后倒去……
他记不住有多少级楼梯,只记得肚子好疼好疼,身下流出大股大股的温热的血,血腥味灼烧着他的神经。
流出的每一滴血,都像是孩子再跟他道别。
他最终还是没有留住自己的孩子,那是一个发育完全的漂亮女孩儿,像池瑜一样漂亮,明明她上一秒还在自己肚子里轻轻的动,跟自己带着招呼。
下一秒,就已经僵硬彻底失了体温。
她都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看看世界……
她那么小,那么乖,却被自己的父亲亲手杀死……
樊乐晖闭了闭眼,看着池瑜已经抱着酒瓶歪歪扭扭躺在餐桌上。
他起身,用手碰了一下池瑜的侧脸,是暖的,也是柔软的。
看到池瑜的第一眼,他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池瑜一定会成为自己的女儿,只会成为他一个人的女儿。
他不愿意跟任何人共享自己的孩子,任何人也不配和自己共享自己的孩子。
就像是他当初,一刀一刀将他那该死的丈夫的肉剐掉一样。
血活生生的放了三天,人才咽气。
他该去给自己的女儿陪葬。
浅琥珀色的眼眸牢牢的锁在池瑜已经因醉酒而发红的面颊上,视线一寸一寸往下移。
倘若目光可以化为实质,池瑜恐怕是已经感受到了猫科动物带着倒刺的舌头舔过的又疼又痒的感觉。
“池瑜,我的孩子,我的女儿……”
……
池瑜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刺眼的灯光大亮,让她一下子都适应不过来。
恍恍惚惚间,察觉到温热湿润的东西一遍遍擦拭过她的额头,她下意识去碰,却是抓住了一个人的手腕。
金属质地的袖口卡在手心,有些凉。
“醒了?你喝醉了,池瑜,现在晕不晕?”
池瑜想要起身,樊乐晖看出来了,双手托在她的后背,将她扶起来。
“你现在是易感期。”
看似询问,实则樊乐晖已经确定,“好孩子,易感期可不能在外面乱跑……”
他微一停顿,又道,“不过老师这里没问题。”
池瑜的确是有些晕,易感期醉酒,让她的身体有些承受不住,天旋地转的,她只能撑住身体,才不至于往后躺。
她听到樊乐晖问她,“你的omega吗?他就任由你这么难受吗?”
樊乐晖语气加重,已经是不满意的模样。
“老师,我醉酒后没做什么吧?”
池瑜有气无力,还是担心自己出些乱七八糟的洋相。
樊乐晖细细想了一下,“你乖的很,自己趴在餐桌上就睡着了,我担心你睡的不舒服,再者说,那个姿势,你容易吐,就让你先进了卧室。”
他解释的很清楚,前因后果都说得很明白。
“麻烦老师了。”
“池瑜,我拿你当女儿看待,我为自己的孩子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樊乐晖已经完全进入到池瑜母亲的身份上,适应良好。
“不过……你一直在喊两个字,祁泠……醉了之后一直再喊,我给你擦脸上的汗的时候,也一直再喊……”
“祁泠……祁泠……”樊乐晖又重复念了几声这个名字。
最开始,只能从池瑜嘴里听到个音儿,并不知道是哪两个字。
现在,从自己嘴里说出这两个字,他突然有些反应过来,一种近乎荒唐的猜测从他大脑中闪现。
可是,怎么会有人帮外人,去拿走属于自己alpha的角色呢?
樊乐晖转念一想,想到了那些流传甚广的,关于祁泠与孟圆听感天动地的救赎爱情故事。
心中就彻底明了了。
他拿出手机,打出他心中所想的,“祁泠”两个字,递到池瑜眼前,细致观察池瑜的反应,“是这两个字吗?”
意料之中,却也很是意外的,看到了池瑜诧异又震惊的目光,像是在无声询问自己,你怎么会知道是哪两个字?
“认识的对吧,”樊乐晖心中已经有了定论,“这是你什么人?”
“池瑜,这不会就是你一直不肯跟老师说的那位妻子吧。”
长久的沉默代替了回答。
池瑜因为头晕,腰背躬起,高挑的个子,就这么窝在一起坐在他的眼前,显得过分孤独憔悴。
酸涩发堵的感觉呼啸而来,充斥在胸口,樊乐晖又重新品尝到了心疼的滋味。
“池瑜,我本来不想说,但现在是不得不说。”
“你不能一直被蒙在鼓里,就像当初的我一样,什么都给了,身心都给出去了,到头来,什么都没有获得。”
“你知道吗?”樊乐晖深吸了一口气,已经做好了池瑜因过分受伤扑进自己怀里的准备。
他一定会做好一个母亲的职责,就像是他无数次幻想的那样,耐心的安慰自己的孩子,用委婉的语气,规劝孩子远离不好的感情。
于是,他说出了口,“帮孟圆听开口要户敛那个角色的人,就是祁泠。”
樊乐晖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池瑜扑向自己的怀里,甚至背对着他坐着的池瑜,在听完他说之后,扭头朝自己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牵强起来的弧度,仅仅卡在嘴角上,完全抵达不了眼睛。
那双本该情丝潋滟的桃花眼,此刻却有一种无力的恍然大悟,像是冥冥之中,已经有过预感,现在终于尘埃落地……
她好像再也不能欺骗自己,祁泠喜欢自己了。
“呵……哈……”
她笑出了声,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她并不善长将自己的情绪外显,她孤身一个人太久了,无论是在原世界,还是在这里。
在樊乐晖过分关切的目光下,她甚至还能将情绪隐藏大半,插科打诨的取笑自己。
“老师,我就说了吧,不该让我知道的。”
“原来这万恶的资本家,就在我自己家里啊。”
……
祁泠的手指骨节闷闷的敲响在桌面上,他坐在凳子上,目光沉沉的看着门厅之外的漆黑。
今日大气污染严重,厚重的云层与霾将星星和月亮遮挡的一干二净,不见一丝光亮。
客厅的落地钟沉沉作响,不知道已经报了几次时,他坐在门厅正中间也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
“池瑜最近都是这么晚回来吗?”
佣人垂着头站在他身侧,大气都不敢出,“最近几天是有些晚了,但还没有这么晚过……”
蓝玫瑰的系带被仍在地面上,孤零零的一朵仿真花,很漂亮,却刺眼的很。
想起林岚近乎直白挑衅与挑拨的话语,祁泠漆黑的眼眸越发的沉。
小腹的疼痛又渐渐泛起,他的手按在桌面上,蹙眉,想要忍下。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听到自黑夜处传来稀稀落落、晃晃悠悠的脚步声。
池瑜拎着自己的背包,被风吹的,醉意又起。
她的面庞隐没在黑暗中,并不能很好看清楚情绪。
但她的话语,却先一步极进了祁泠的耳畔。
是她的音色,一如既往的清亮,但今夜却不知为什么,暗哑而涩意。
“祁泠老婆,好难得。”
她没有说完,祁泠却已经猜到了他未尽的话语。
好难得在这个时间看到他,好难得看到还醒着的他……
或者是,还有什么别的意味,祁泠没能猜出来。
她还在叫着“老婆”,强调里带着浪荡,但祁泠却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起身,朝着池瑜走过去,他想,他的确是忙了太久,忽略了池瑜,也没有注意到池瑜的易感期。
他想和池瑜好好聊一聊,如果池瑜想要直接做,他也可以接受。
他备受发情期折磨,自然也能知道alpha易感期的难受。
“你知道阿瑜易感期了吗?祁泠哥哥,你不是她的omega吗?你知道你自己的alpha在怎么艰难的去熬自己的易感期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祁泠哥哥,我会把他给抢过来的。”
林岚的话一遍遍回荡,祁泠深深吸气,亦步亦趋跟在醉酒的池瑜后面。
池瑜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径直往自己的卧室走去,走廊里不知道被谁放置了一个矮凳,池瑜没看清,脚绊在上面,差点摔倒。
祁泠连忙去搀扶,闻到了满身的酒气,呕吐欲又在往上涌。
隐没在纤细白皙脖颈上喉结,滚了又滚,才勉强压下去。
“池瑜,你走错方向了。”
池瑜走向的,是自己的卧室,并不是祁泠的房间。
他们自乌兰巴回来之后,就开始了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的同居生活。
所以,现在池瑜该回的是另一方向的卧室。
在祁泠踉踉跄跄的搀扶下,池瑜终于停下了脚步,似是对他的话感到疑惑,“祁泠,之前才是我走错方向了吧。”
她看着祁泠这种清冷至极、漂亮至极的脸蛋,控制不住的,将手压上了他的肩膀。
她听到自己问:
“或许,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第42章 想要离婚
乌云渐渐汇聚到一处,随着风势翻滚,一道闪电冲破云层,打在上空,过强的亮光,让室内的一切都无所遁逃。
闪电带来的蓝紫色光线,投射在池瑜脸上,那双无时无刻都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时是黑漆漆的空洞,一丝一缕的光线都透不过来。
祁泠突然就发现,他好像在那双眼睛里,看不到自己的身影了。
按在肩膀的上的手,一点点施加力气,祁泠察觉到了疼痛。
他们两个人之间只有一条手臂的距离,近到只要池瑜轻轻一拉,就可以将祁泠全部抱进自己怀里。
但她没有。
她只是,用这双漆黑的,没有一丝光亮的眼睛看着他,询问他,“祁泠,你喜欢我吗?”
她声音那么轻,尾音调子甚至在抖。
“或许,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祁泠在这样的声音里,险些直不起腰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那种绞痛感,他从来没有过……
后来的后来,祁泠才慢慢明白过来,原来这种绞痛,叫做心疼。
闪电消失,震耳的雷声轰鸣而至,整栋房子都在颤动,原本大亮的视野全部陷入黑暗。
恶劣糟糕的天气,导致庄园电路出了问题。
原本恢弘如古堡一般的庄园,在黑暗中,死一般的沉寂。
视线里,池瑜的那张英气漂亮,随时随刻都散发着蓬勃活力的脸,祁泠已经完全看不见了。
只有握在他肩膀上,控制不住施加痛感的手,才能让他感受到池瑜还站在自己对面,还没有离开自己。
急促的呼吸声在耳畔响起,祁泠的胸膛控制不住的大幅度的起伏,身体机能在催促他快一点应声,快一点,再快一点……
祁泠垂在裤缝的手,几经蜷缩,慢慢抚上池瑜压按在自己肩膀的手。
那双手依旧有着暖和的温度,他冰凉的手心贴上去的一瞬间,就不自由主的、近乎贪婪的去汲取独属于池瑜的温度。
他的身体,甚至每一处的骨骼、肌肤,甚至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朝着眼前的alpha疯狂靠近……
但是……但是……
他又想到了跪趴在地上的母亲,一边啜泣说着爱,说着喜欢,一边又被羞辱成那般……像动物一样,只需要高高扬起臀部,承受一波又一波单方面的性欺凌。
太屈辱,太屈辱了。
以至于,要从五十楼纵身一跃,来结束自己的生命。
“祁泠,你不能重蹈我的覆辙……alpha,alpha都不是好东西,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池瑜……池瑜不是他们那样的……
他明明清楚的很,池瑜跟所有的alpha都不一样,但为什么,他就是发不出来声音。
耳边,是母亲绝望的嘶吼,与父亲泄愤的野兽般的低喘。
眼前,是他连轮廓都快要看不清楚的池瑜。
两股声音疯狂的撕扯着他,势要将他撕裂成两半,巨大的痛苦,让他五感都开始涣散。
恍惚间,他幼时躲在层叠的衣服中,看到的那副画面的主人公,变成了自己。
那张被强制按压在地板上的脸,被撑大的口腔,被逼出的眼泪,被碾碎的尊严,统统变成了自己。
倘若说了爱,他还能守住自己的心吗?
还能吗?
他会不会重蹈母亲覆辙?
他一遍遍问自己。
突然,按压在肩膀上的那股力气,骤然一松……
池瑜,已经帮他做好了决定。
那双手撤离他肩膀的时候,那么快,祁泠下意识想要去抓住她的手指……
他的指尖在空中虚无的抓碰了一下,什么都没能抓住,就连手心沾染上的池瑜的体温,都在池瑜离开之后,迅速消弭在空气中。
他听到池瑜嗤笑了一声,很轻,很短促的声音,藏匿在其中的嘲讽那么分明和真切。
电路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好了,他没能再看到池瑜的脸,池瑜一直背对着他。
背对着他,去自己的房间收拾东西,再拉着自己的箱子,从他身边离开,走出祁家。
祁泠的身体倚靠在门上,手指紧紧扒住门框,指尖泛白,骨节发青。
他还是端着一张高岭之花的脸蛋,冷着脸,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看着池瑜从他身边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管家缓步来到他的身边,几经斟酌语气,才轻轻开口,“少爷,池小姐走了……”
“其实,您明明喜欢……”
他话没说完,就手忙脚乱的去搀扶突然身体发软下滑的祁泠。
“少爷!少爷!我马上叫家庭医生过来。”
祁泠挣开他的手,自己撑着从地上起来,“不用了,我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小腹泛起密密麻麻,如同针扎一样的疼,但他无暇顾及,他只是脚步踉跄的,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偌大的床,又重新冷清起来。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最初,只有他自己的时候。
窗户大开,白色薄纱窗帘被风卷起,朝着室外张扬飞舞。
祁泠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快步走到窗台,用尽了力气,用最快的速度将窗户关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坐到床沿,鼻翼轻动,嗅到了尚且还残存的一丝池瑜信息素的味道。
他侧躺到床上,慢慢蜷缩起身体——
祁泠终于发现,他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从没有这么笨拙和无措过。
……
徐安肉眼可见的虚弱的厉害,池瑜现在除了出去打工以外,几乎整天都守在他身边。
林岚和章鸣不知道从哪里知晓了徐安住院的事,一大早提着鲜花和果篮过来。
徐安也是无聊的很,拽着同是omega的林岚问长问短。
他和章鸣两个alpha反倒是被排斥在话题以外,见章鸣一直往她这边瞥,池瑜索性随手从果篮里拿过一个苹果,递给章鸣转移转移注意力。
章鸣接过,洗都不洗,随手扯过T恤擦了擦,就往嘴里塞。
许是他吃得过于香了,池瑜也拿过一个,垂着头,用水果刀削着皮,池瑜的手很稳,一圈又一圈长长果皮绕着下来,白黄色的果肉很快就完全显现。
直到徐安不知道和林岚聊到什么,突然有些苦恼的询问她,“你都来我这里好几天了,一直不回去,祁少爷不会不高兴吧。”
刀刃一顿,隔着红色的果皮,一道不算浅的伤口从大拇指的置腹蜿蜒而出,鲜血染到了果肉上。
“没什么不高兴的。”
她边回应,边迅速将那半块苹果切下来,递给徐安。
她算不上说谎,毕竟,不在乎,又何谈什么高兴不高兴的呢。
徐安又转而将池瑜削好的苹果递给林岚,边说边拍着他的手说,“你得多吃一点,太瘦啦,一会儿让池瑜带着你们出去吃,医院的饭都不好吃。”
林岚接过苹果,咬了一口,眼眸望向池瑜。
她情绪很不好,林岚看的出来。
能让池瑜情绪这么不好的人,就只有那个人了。
今天早上,他洗澡的时候,特意看过后颈的咬痕,干干净净的,已经全部消失。
池瑜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甚至都没有过夜……
他不甘心,他还是不甘心。
他挪动脚步,走近池瑜,“阿瑜,你还好吗?”
“好得很啊,吃嘛嘛香,一觉睡到大天明。”池瑜接话很快,和林岚说话时,甚至嘴角还挂着笑,“易感期也已经顺利渡过了。”
“还是多亏了你拿来的抑制剂。”
林岚还想问什么,池瑜已经举起自己还在流血的大拇指,“我先去处理一下,一会儿回来。”
她脚步匆忙,关上门的时候,还听到了徐安的打趣,“这孩子,毛毛躁躁的。”
池瑜所谓的“处理”就是去到卫生间,冰冷的水冲刷到伤口上,血丝被水冲散,伤口翻起白色的皮肉。
她到现在都没有理顺好自己的心情。
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祁泠,但显而易见的失败了。
镜子里的alpha眼瞳泛起红血丝,每次眼睛的开合,都透着酸胀感。
那天晚上,她本来是不打算问祁泠那个问题的。
她怕问了,就像现在一样,得到这样的答案,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做了那么多努力,却还是得不到一丝一毫的喜欢。
还是她真的异想天开了,还真以为她可以更改书中的结局,让祁泠不再喜欢孟圆听。
如果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用处,她现在是不是要躺平,等着原书的每一个节点的到来呢?
池瑜心中很乱,她并不知道。
原来她是旁观者,现在她是入书人。
她真的可以靠一己之力,扭转书中的既定剧情吗?
放置在裤兜里的手机闪烁,池瑜愣了会儿,才擦干净手,点过接通按钮,池瑜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竟然是个视频电话——
黑发黑眸,白肌胜雪的美人,对着镜头灿然一笑,是池瑜从来没有在祁泠脸上看到的表情,
“池瑜,你不会都忘了我了吧。”
“今天晚上来找我,还是老地方,老时间,不过这次可不许提前来了,我收拾好自己再见你!”
……
三年一度的文学沙龙,在樊乐晖的主持下有序进行。
他发表完近三年的优质图书分享之后,刚一下台,就被人拦住。
套着白手套的手拦在他的面前,身穿燕尾服的人,用强硬的动作,却又极其礼貌的口吻道,“樊先生,我家少爷想见您一面,劳驾您来一趟。”
樊乐晖挑眉,看着这一身贵族管家的装扮,稍一思考,就猜到了是谁要见他。
正好,他倒是也想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帝国第一美人。
樊乐晖抬手摘下金丝眼镜,浅琥珀色的眼眸落到坐在沙发上青年的身姿上。
单薄的身体却又颀长又余,立挺的西装架在身上,腰上绑了一条皮质腰带,越发显得细腰莹莹不足一握。
露出的骨骼感突出的脚踝,如同瓷胚一般又白又莹润。
更不要说,那颇受女娲偏爱的一张脸,一笔一画,似都是精细描绘出来的。
果然,的确是令人惊艳的大美人,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家孩子迷成那样。
樊乐晖饶有兴趣地坐到对面,等着祁泠先开口。
“樊先生,我想知道,池瑜那一天在你家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意外的,如此开门见山。
樊乐晖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看起来也是真的着急了,才会这么不管不顾直接找上门来,一点贵族该有的转圜与委婉都被省略。
一点都不像传闻中祁家少爷该有的处事方法。
“祁少爷,我想我没有义务告诉您,我私底下与池瑜的交往吧。”
“您这样,已经算是侵犯隐私了。”
祁泠抿唇,漆黑的眼眸望向樊乐晖,身体微微前倾,是迫切了解的下意识动作。
他不相信任何的空穴来风和临时起意……所以,池瑜那天晚上这么反常,一定是有原因的。
想要调查一个人的行踪,对于祁泠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
但眼下的樊乐晖身份却有些棘手。
“我是池瑜的妻子,我想我有资格知晓我的丈夫的行踪。”
祁泠定定看向他,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说出与池瑜的关系,意外地熟稔。
樊乐晖突然笑出了声,他长腿交叠,挂在胸口口袋上的眼镜又被他重新拿起戴上,镜片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冷光,“我倒是没听说过,会有哪个妻子,将自己丈夫好不容易得到的角色,拱手送给外人。”
“祁少爷,你知道,你随口的一句话,就让池瑜三个月的努力完全荒废了吗?”
“你说,如果是你,被自己的妻子这么对待,你会不会气愤到想要离婚啊。”
第43章 不是亲姐姐
兴丰路五号。
别墅前的铁门留了一道小缝隙,池瑜推动的时候,传来“吱呀”的声响,惊动了睡的前仰后趴的小黄狗。
小黄狗一溜烟儿从地上爬起来,见到熟人,打着欢儿的围着池瑜打转转,尾巴疯狂摆动。
池瑜蹲在地上,仔细辨认了好久,才将这只大腹便便的狗与一个月前的小奶狗重合在一起。
“过什么好日子了,胖成这样。”
池瑜的手挠着它的头,不解的逗弄着已经露出大肚子的小黄狗。
小黄狗着实是有些通人性了,听到池瑜这话,翻起身来,拽着池瑜的裤脚,就往别墅里面拽。
很快,池瑜就知道了理由。
关舒佑好像是刚刚洗完澡,发顶的发丝微微蜷曲打着卷儿,水滴顺着发丝滴落下来,没入衣领。
他穿了一件穿白色的衬衫,领口略大,露出瘦条条的身形,黑色长裤垂在地面,走动间,因地板冰凉而微微泛红的脚趾,若影若现。
池瑜倚靠在门框上,远远的打量他。
看他这张与祁泠越发相近的一张脸,现在,连穿着打扮都越发一样了。
以至于,池瑜都有点恍惚。
小黄狗亲昵的跑到他的身边,蹭着他的裤脚,舔着他的脚趾。
他蹲下身,将这只肥硕的狗,有些费劲的抱进怀里。
他抬起一只狗爪朝池瑜所在的方向晃动了两下,“终于舍得过来了啊。”
“还记得这只小狗吗?”
池瑜抬步,走到他身边,“原来是你养了啊。”
“看你喜欢,我就养了,想着你就是为了看狗,也得多来几趟吧。”
他语气带着似是若非的责怪的嗔意,“谁能想到啊,你这么狠心。”
他这话说的,活像池瑜是抛妻弃子的渣alpha。
小黄狗更是配合,舔完关舒佑,又来蹭池瑜。
“好啦,不开玩笑了。”
关舒佑最擅长察言观色,其实从池瑜进门的那一瞬间,他就敏锐的发现池瑜情绪的不好。
插科打诨的会儿,池瑜压在眼角眉梢的阴云才终于淡了些许。
关舒佑从柜子里好一通翻找,才拿出一幅画像。
极简单的素描画像,看的出来绘画的人,画的很小心,藏的也很隐秘。
“她很敏感,每次过来的时候,都有人在房子外面把手,最开始的时候,我和他做,都要蒙着眼睛。”
“现在跟了她这么多年,她才稍微放松了一点警惕,但仍旧会有人定期来家里搜查,没办法,只能化成这个样子。”
他将素描纸递给池瑜,依稀可见那人的脸型,却不能很清楚的辨认五官细节,唯一突出的是,待在左眼上的银色单边眼镜……
银色单边眼镜一直都是贵族们喜欢佩戴的,对眉骨和眼眶的要求很高,因为很多人为了凸显五官的深邃,会特意佩戴。
但因为对五官要求过高,很少人能戴上。
池瑜脑子里突然闪过一张模糊的脸,那条挂在左脸上的银色链条一闪而过。
关舒佑定定的人看向池瑜,“我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了。”
“她叫宋酲。”
这个名字一出,池瑜当即微微瞪大了眼镜。
她想起来了,是祁泠非常亲近的,据说是唯一还在来往的父亲那叔叔。
但是,这怎么可能?
至亲叔叔,怎么会成为亲手造就祁泠死亡的凶手呢。
完全说不通。
更不要说,这近乎癫狂扭曲的痴恋行径……
关舒佑看着池瑜,手指抚摸上自己的脸,继续道:
“她对祁泠的喜欢近乎痴迷,要不然也不会养一个我在身边,没办法碰到真人,只能碰碰赝品来爽一下。”
“那个人,对这张脸的管控与捏塑,精细到了分毫。”
“我一开始,跟祁泠只有七分像而已,你看看这张脸,动了不小十次刀子,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金钱和精力,你看现在,随便的一个表情动作,连肌肉走势都跟祁泠一摸一样了吧。”
他对祁泠,这个素未谋面的oemga,说不上是恨还是什么别的情感。
谁也不愿意成为另一个人不见光的影子。
可倘若没有祁泠,他恐怕早就在贫民窑欺凌致死。
他对祁泠的感情很复杂,但大抵还是狠和嫉妒占了上风。
尤其是在碰到了池瑜之后……
除却地位、家世,和那一张倾国的脸蛋儿,他竟然也能够获得池瑜全身心的喜欢。
他很嫉妒,嫉妒的要命……
“池瑜,你能分清楚我和祁泠吗?”
灯光遥遥打在关舒佑的头上,睫毛投下深重的阴影,五官在暖黄的色调中,中和掉了五官轮廓本身带来的冷。
关舒佑将池瑜的手拉起,托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池瑜,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池瑜近距离看这张脸,在灯光下,他与祁泠唯一的瞳孔颜色的区别被消弭掉,她的手随着关舒佑的动作而抚摸上这张脸的每一寸肌肤……
池瑜越发恍惚起来,听着关舒佑的询问,她喃喃开口,“他实在是太诱人了……”
指腹一寸一寸掠过眉眼,挺翘的鼻尖,最后停留在殷红的唇上,下意识摩挲,将本就殷红的唇色揉捏的更红了几寸。
池瑜在这样的动作中,慢慢补上了后半句话,“但也太扎手了。”
说完这句话,一只飞蛾,突然从窗口飞了进来,奔着吊灯带着赴死的心去冲撞,让灯光眩晕了几分,池瑜也在这微微晃眼的光线中清醒过来。
放在关舒佑脸上的手,快速收回,关舒佑微阖的眼眸,难言失落。
“抱歉。”
池瑜诚恳谴责自己,“明明知道你不喜欢被当作他的。”
池瑜本来已经做好了,关舒佑大发雷霆的准备,却没想到,关舒佑又重新一把抓住池瑜的手,“如果是你的话,没关系。”
气氛一时凝滞,池瑜正要说些什么时,关舒佑主动拉开了距离,那张和祁泠几乎一摸一样的脸,突然挑起个玩世不恭的笑,与这张脸非常不搭:
“骗人的!还真信了?瞧你吓的!”
“老子我可是alpha,只是暂时的委曲求全而已!你可别忘了答应老子的,把老子弄出这金丝笼。”
池瑜是真的长舒了一口气,经历了林岚之后,她发觉自己并不擅长处理情感。
很多时候,因着她对祁泠的单方面喜欢,导致她非常能够共情喜欢她的人。
既然能够感同身受,自然就不愿意伤害他们。
还好,关舒佑只是开玩笑……
小黄狗不知道去哪里玩了,约莫是又饿肚子了,颠颠儿的跑回来,哼哼唧唧的蹭池瑜的手要吃的。
狗粮罐头在墙角堆了一堆,池瑜被它搅得不行,只好认命去给它开罐头。
关舒佑一直坐在原地没有动,他看着池瑜与大黄亲昵的玩闹,有些泄力般的塌了腰。
他这具脏身体,怎么配得上池瑜。
能这样和池瑜说说话,已经是天赐了。
……
孟圆听接到祁泠电话的时候,刚和池良宵做完一场。
怀中的漂亮混血omega,衣衫拢在肩膀上,坐在他的怀里,漂亮的人蝴蝶骨上都遍布了汗珠。
很爽。
但孟圆听还是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他将怀里的人使劲折腾,心里的那块空缺还是不能填满。
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契而不舍的告诉他,眼前的池良宵,才是你的绝配。
你对祁泠的心思,不过是因为祁泠现在的心不在你身上了,你产生的不适应感。
洗脑的声音整天循环不绝,但孟圆听还是没有办法,不去和池瑜抢,抢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
明明池瑜才是鸠占鹊巢!
她重重喘息,犬牙刚压上池良宵的腺体,原本还在他怀里乖的跟只猫儿一般的omega,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大力的将他推开。
池良宵脸色绯红,但眼睛里却是一片清明,丝毫看不出他才刚从一场酣畅淋漓的兴事中脱身。
他将已经褪到臂弯的衬衫重新穿好,“我说了,腺体不能咬。”
“为什么?”孟圆听满脸不认同,眼底还有点委屈,“临时标记都不肯吗?”
池良宵看着这张脸,很努力,才忍下来面上翻滚起嫌恶与厌烦。
那当然不是你能咬的,傻子。
好在他们这张争论没有持续多久,祁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孟圆听清了清嗓子,确保说出口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沙哑与低喘,才开口,“喂,祁泠,你需要我现在过去吗?”
她问出这一句话后,就听到那道清清冷冷的声线如泉击玉石一般,带着几分质询与深究。
池良宵本欲转身去浴室清理自己,还没有走到,就听到孟圆听拔高了声音反驳,“我不知道,我当然不知道!”
“我犯得着跟她这样吗?我要什么有什么,至于去跟她抢这么一个小角色吗?!”
音量太高,反而透着几分刻意和不打自招。
很快,随着一道忙音的响起,手机就被狠狠的投掷了出去,屏幕碎片溅飞。
池良宵捡起这支离破碎的手机,将其放在茶几上,心中已有了度量。
“怎么?祁泠拿走了你这个角色?”
孟圆听偏着头,胸口愤恨的起伏。
池良宵状似不经意,将孟圆宵胸口燃气的火又浇了把油,“你说,现在在祁泠心里,你和我姐姐,谁排一,谁排二呢?”
话还没有说完,池良宵纤细的脖颈就被攥住,他仰起头,如同天鹅引颈就戮,但他唇角依旧带着笑,像是非常笃定孟良宵不会对自己下手。
“池良宵,那是你亲姐姐,你到底帮谁啊。”
孟圆听并没有收着力气,导致池良宵的声音有种脆弱的薄弱感,“她可不是我亲姐姐……”
“帮你,不就是帮我吗?”
“孟圆听,有的时候,挑拨一段脆弱的感情,可能只需要几句话。”
“你知道,我姐姐最近一直在为参加慈善晚会而奔走,她的目标,是可以救她母亲命的一味药。”
……
浓稠的深夜,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在车灯前连城线。
祁泠将车灯熄灭,额头上泛起细密的汗,他猛然打开车门,蹲在一旁的草地上干呕了好一阵儿。
整双眼睛都因为干呕的生理反应,而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
他的身体出了点小问题,过分嗜睡、干呕、腹痛……之前从来没有一起同时出现过这些症状。
但他根本没时间看医生、做检查。
他向来是这样,对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在乎。
车子停在一处老式居民楼前,纵横繁杂的电线杂乱的交织在一起,还没进到小区,就被门前两个半人高的垃圾桶拦住。
天气越来越热,散发出淡淡的腐臭味。
祁泠被这股味道,刺激的,又想要干呕。
但他忍住了,没有多做停留,将车停在一边,自己朝着三单元的六楼走去。
他看过池瑜的档案,他记得,池瑜就住在这里。
楼道狭窄而黑暗,声控灯时亮时不亮,他摩挲着一步步往上爬。
终于到了房门前,想要敲门的手,却又退缩。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想要跟池瑜好好解释,他不知道这是池瑜的角色,他倘若知晓的话,一定不会……
他可以给她更好的角色,只要她开口。
或者他可以特意为池瑜投资一部戏……
他只想要维持这段婚姻,让池瑜回祁家。
门被从里面打开,林岚探出一张脸,见到祁泠非常诧异。
一张雪白的脸,在见到祁泠出现在池瑜家门前时,瞬间警惕起来。
一股酸腐笋的,煮过的螺狮粉的味道从门内涌出,直冲祁泠的味蕾,这让祁泠好不容音忍下的干呕,又重新蔓延起来。
他不得不扭过头,背对着林岚,扶住肮脏的墙角,干呕。
但又怕真的呕出来,弄脏楼道,又是硬生生忍住。
“祁泠哥哥,”林岚慢慢靠近,“你看,你根本融入不到池瑜的世界来。”
“你从来都不肯,低下头去看看她,去了解他。”
“只是这样,一点点吃的,你都适应不了。”
“你们果然是两个世界的人。”
第44章 天价
漆黑的楼道口,随着林岚不断拔高的声调,声控灯忽明忽暗。
他站在门口,用身体挡住门,一遍遍说着祁泠与池瑜是两个世界的人,两个人不搭且不配。
扶着楼梯,干呕过的祁泠,眼眶都微微泛着红,漆黑眼眸中那层雾气更甚,仿佛一动,就会有晶莹的珠子从眼眶中流出。
这样的祁泠,比平日里冷冰冰的不近人情的样子,多了几分脆弱与好欺负。
以至于林岚话语间越来越不管不顾,直到他说出:
“既然两个人都这么难受,不如就离婚,总比现在互相折磨要好。”
“你们明明一点都不配。”
“更何况,祁泠哥哥,你根本一点也不喜欢池瑜。”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占着她……”
“谁跟你说我不喜欢她,”林岚的话被打断,祁泠已经站直了身体,纵使眼角的绯红还未消散,但漆黑的眼眸只是安静的看向林岚,就已经足够让林岚噤声。
在过往的很长很长时间里,祁泠对于林岚,都是可望而又不可及的存在,是他想成为的人,甚至是一直要努力的方向,标杆般的人物。
但现在,他要跟这个人抢夺池瑜。
他咬紧了牙关,被自己不争气的行为气到发抖。
祁泠一如既往的话语轻缓,带着淡薄的轻慢,“林岚,我们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
“我和池瑜之间如何,不需要你来说。”
“我教过你的吧,林岚,池瑜不是物件,不是用来争抢的。”
“她要不要离开我,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我说了算,是要她自己决定。”
祁泠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岚。
他原本是不想跟小孩子计较的,但林岚的话有些过于刺耳了,他蹙眉,声音沉下,“现在,让开。”
声音刚出口,林岚本来松松垮垮扶在门框上的手就绷起来,指尖用力到发白,像是强弩之末。
“我是他的妻子,我来我丈夫家里,天经地义。”
“林岚,让开,别让我再说一遍。”
像是镌刻在基因里的臣服一般,林岚被祁泠擦着肩膀,撞开了一条路。
林岚低着头,顶光落到他的头顶,垂落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指尖卡进肉里。
祁泠迈入客厅的第一步,就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
狭窄逼仄,满满当当的不足一百平方米的房子,几乎随处都被占满,收拾的很干净,但仍旧有一种难以落脚的感觉。
林岚在某种程度说得没错,他与池瑜的确是两个世界里的人物。
若不是信息素的高度匹配,他们两个就会是两条完全平行的线条,永远不会交织在一起。
他迈动步子,听着话语交谈的声音,去寻找池瑜。
他的眼睛落在这间房子的小摆设上,以及柜子上摆满的池瑜自小到大的照片,他几次驻足,抬眸去看照片中面庞稚嫩的池瑜。
在这间房子的每一寸地方,都留有池瑜生活过的痕迹。
这让祁泠,在这个狭窄的小房子里,意外的感受到了难得的安心。
与在祁家完全不一样,池瑜刚来祁家时,存在感非常强,有很多时候都让他觉得聒噪。
但池瑜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离开祁家之后,祁泠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处庄园,只要池瑜一走,在任何地方,他都没有办法找到有关池瑜一丝一毫的任何东西。
就像是这个人,从未存在过。
这个发现,让祁泠觉得恐慌。
他慢慢迈动步子,隔着客厅墙体的转角,他看到了窝在沙发上的池瑜。
她坐的像没骨头一样,高挑的身体窝起来孩子气十足,穿了一条到膝盖的短裤露出的小腿线条修长,薄薄的一层肌肉覆在上面。
手里拿着一瓶易拉罐装的啤酒,面前摆了不少外卖来的食物,味道交杂在一起,是过量油烟炭烤引起的油腻味。
她脸颊上带了驼红,看上去已经醉了。
坐在她对面的alpha,又给她拉开了啤酒的拉环。
池瑜接过,一饮而尽,些许酒液顺着红润的唇角流下,她并不在意,用袖子擦过。
祁泠远远看着池瑜,觉得今天不是好时机,池瑜醉了,应该是听不进去他说的任何话。
但他有几天没有见过池瑜了,他……有些想见她。
于是,他还是走向前去,察觉到池瑜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他甚至下意识的在思考,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可惜,祁泠的嘴角还没来得及牵动,池瑜已经收回了目光。
对着章鸣又重新碰杯,“啪”的一声,易拉罐瓶中的气泡晃动起来,碰到杯壁,气泡破碎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响起来。
池瑜并不认为,祁泠会出现在这里,以为又是自己的想念在作祟。
“老是想起,让人心情不好的人。”
她嘴里嘟囔着的字句,清晰的传入祁泠的耳朵中。
祁泠要迈起的步子,瞬间停下来。
“心情不好”,他无声的重复这句话……
隐没在脖颈中的喉结滑动,单薄的肩背看上去有些伶仃。
最后,祁泠还是没有走到池瑜面前,而第二天才酒醒过来的池瑜,根本就不知道祁泠昨夜的冒雨前来。
……
徐安的身体每况日下,近期,几乎一天一个模样。
完全食用不了任何东西,喝进去的水都会吐出来,整个人的皮肤都发着一层黄气,眼白都发着黄。
腺体出的问题,导致了多器官的逐渐衰竭。
他近日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暂,偶尔清醒,总要把池瑜拉到身边,张着嘴巴,看上去是想要跟池瑜说些什么话。
但每每话到嘴边,不知道是力气实在不够,还是仍旧有所纠结犹豫,迟迟没有说出口。
池瑜看在眼里,越发焦急的等着那味药。
一年一度的慈善晚会是国度最盛大的活动之一,皇室成员会悉数到场,贵族、社会政要、名流明星们都为了一张邀请函整破头。
看似是慈善晚会,已经成为大家争奇斗艳的时尚名利场。
早有媒体蹲守,在距离宴会厅十米远的地方,已经有明星托着长长的裙摆对着摄像头各种摆pose。
池瑜挑了一件最普通的长裙,盖到脚踝,尽管如此,优越的身形依旧可辨。
出行前,池良宵特意拿了好几身行头过来,池瑜看过后,都拒绝了。
她拍下那味药,就打算赶回医院,过分华贵的晚礼服,反而不合适。
反倒是池良宵也有打算出席,湛蓝色的眼眸弯起,从口袋中掏出邀请函,“姐姐,我说过了,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帮你拿过来。”
池瑜诧异,以池家的地位,拿到两张邀请函并不是那么轻易……
不知道池良宵从什么渠道获得了这张邀请函,但池瑜依旧很是感动。
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本文的主角omega,一次次的刷新着她对于他的看法。
在一次次的交往中,池瑜也不免真的生出姐弟之情。
于是,她接过邀请函,放进口袋里,顺势抬手揉了揉池良宵那一头棕栗色的柔软短发。
湛蓝色的眼眸随着池瑜的动作舒服的眯起,他甚至还低下了头,方便池瑜更好的抚摸。
池瑜的手拿走的时候,池良宵脸上还带着不知餍足的意犹未尽。
于是他拉过池瑜的那只手,攥在手心,难得患得患失,询问道:“姐姐,你永远不会嫌弃我,对不对。”
他的腺体是干净的,但是……
他在跟孟圆听周旋时,在从孟圆听身上榨取利益的时候,他不得不出卖自己的身体的时候,他无时无刻不在害怕。
“当然,你是我弟弟,我们是一家人。”
池瑜自然安慰,想到原文剧情中池良宵和孟圆听的种种跌宕剧情,她道,“如果有谁在外面欺负了你,姐姐一定会护好你。”
池良宵闭上眼睛,脸颊凑上池瑜的手心,蹭了蹭。
出席慈善晚会的时候,池瑜是跟林岚一齐出席,在知晓了池瑜的目标之后,林岚就自告奋勇接过替池瑜举牌的任务。
池瑜哪里来过这种场合,有人主动帮忙,再好不过。
尤其是林岚以退为进,一再跟池瑜言明,想要做回朋友。
于是欣然接受。
vip的包厢中,一众贵族捂住嘴惊讶的交谈,“祁泠好久都不参加这个活动了吧。”
“真没想到今天会来。”
“可真是太幸运了,能够看见他。”
包厢内,拍卖前的主持词响起,现场是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但每一双眼睛都黏在了祁泠身上。
他成年后,只参加过一次。
这种慈善拍会,噱头大于实际,祁泠来过一次,就索然无味,自此,再也没有出席过。
所以今日出席,着实一反常态……
祁泠今日穿的很简单,衬衫西裤,衬衫挽到手肘,修长白皙的小臂压在栏杆上,他正望着一个地方出身。
孟圆听跟上来,随着祁泠的目光望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了和林岚相谈甚欢的池瑜。
不知道林岚附耳过来没,说了什么,池瑜本来略显焦急的脸,突然露了一个笑,很开怀,很舒心的样子。
祁泠猛然就又想到了,他亲耳听到的池瑜说的那句话:
“老是想起,让人心情不好的人。”
祁泠抿唇,下齿咬上口腔软肉,几乎咬出了血。
“那个小omega,倒贴的这么厉害啊。”
孟圆听继续奚落道,“omega怒砸千金,博alpha一笑,也是挺有意思的。”
以他们的距离,可以清楚看到林岚拿着拍卖册,指着其中一个东西,朝向池瑜说着什么,池瑜认真看了看,朝林岚点了点头。
看上去,像极了孟圆听所说的,林岚帮池瑜买想要的东西。
祁泠闭了闭眼,不想再看下去,回到座位落座。
有应试生递过香槟,祁泠接过,又顺手拿起旁侧的拍卖册。
大致翻了翻,各类名贵、稀缺的物件,应有尽有,祁泠一页一页的看过,沉眉敛目,下意识的思考池瑜会喜欢的东西。
正巧此时,池良宵探身进入包厢,来寻孟圆听。
孟圆听与他就站在旁侧,原先还在谈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祁泠并不在意。
直到他们话题中,突然出现了“池瑜”的名字,祁泠翻页的手一顿。
目光仍旧落在拍卖手册上,但注意力已经放到两个人的交谈上。
“我姐姐想要蕉藕这味药,不知道今天抢手不抢手……”
孟圆听轻轻的哼了一声,“抢手也没关系吧,林家那个小omega看起来也不像是差钱的样子。”
池良宵没有否定,“嗯”了一声,甚至应和,“也是。”
祁泠并不能理解,明明他才应该是池瑜最该求助的人,池瑜想要什么,应该他来买,他来做。
但池瑜,却宁愿找林岚,也不愿意找自己。
祁泠胸口突然蔓延出一股无以名状的气恼,他不知道是气池瑜,还是在气自己。
只知道这股无名之火,燃烧的他胸口发疼发闷。
他坐在靠椅上,目光一瞬不瞬隔着人群,准确无误的落在池瑜身上。
整个过程,池瑜没有一次,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仿佛应证了那天晚上,池瑜离开祁家的那个晚上,他恍惚感受到池瑜那双生来就多情的桃花眼,没有了他。
现在真的……没了他。
时间在一件又一件的藏品、珍品,在主持人的介绍和接连不断举牌起拍之下流失,祁泠一直很安静,四处而起的想要搭讪的人,犹犹豫豫,又不敢上前。
很多人都在暗地里讨论,到底是哪一件藏品被祁泠看上了,才让美人亲自出动。
就在猜测四起之际,安静沉默了好久的祁泠,终于开始举牌,一举就报出天价。
竟然只是为了一株最不气起眼的药。
天价之高,引发了全场的惊呼。
祁泠第一次这么丧失理智的,失了控的想要让池瑜的目光重新落到自己身上。
第45章 在你的世界里消失
会场一时安静,无数的目光落在祁泠举起牌子的右手上。
那双手纤细修长,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蜿蜒,与手腕上那串翡翠珠子,相得益彰。
骨节突出用力,指尖都泛着白。
拍卖师前倾着身体,朝着祁泠,环顾整个大厅,无人再加价。
法槌高高扬起,就在即将下落的时刻,林岚举起了牌子,他情绪有些激动,随着牌子站起了身子,视线并不看向拍卖师,而是侧转过一半的身体,紧紧盯向祁泠。
林岚身体绷紧,眼中带着一丝执拗的较劲。
果然,下一刻,祁泠又抬起了手,又往上加了一倍的价格。
在全场的低呼中,轻而易举的将这一味尚且药效都没有得到过临床验证的药彻底收入囊中。
林岚看着祁泠,身体挫败的疲软。
这个世界上,好像只要祁泠愿意,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
谁都抢不走。
祁泠甚至都没有回应林岚的目光,他遥遥看着池瑜绷着一张脸,绕过一众的座位,朝他走过来。
她的表情很严肃,眼中隐约藏着愤怒,步伐迈的那样快,来势汹汹。
祁泠端坐在vip座位上,甚至有些失神的在想,池瑜在气什么呢?
气他让林岚不开心了?还是气自己横插一脚搅合了她们?
他不由的深吸了一口气,来缓解胸口起初只是隐隐泛起,现在却持续增重的闷痛。
他想让池瑜过来,但又不想让池瑜带着这样的一张脸过来……
好像,看到池瑜对自己露出明媚的笑脸,已经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了。
罢了,只要她能过来就好。
vip的贵宾室,要经过一次手续和邀请函的查验。
池瑜的普通邀请函自然是不足以进入。
她站在只供工作人员通过的甬道中,迎面碰到了说不清是刻意还是单纯偶遇的孟圆听。
原本还拦着她,说什么都不肯放行的工作人员,一见到孟圆听立马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殷勤讨好的模样与刚刚的颐指气使简直两幅面孔。
孟圆听享受着这样的优待,转而,抬手挡在池瑜的肩膀上,朝着工作人员神神秘秘的眨眼,“你们知道自己拦的是谁吗?”
孟圆听语调中的戏谑,实在是过于直白,以至于,尽管她这么说,那两位工作人员也不过对看一眼,装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道,“谁来都得看邀请函啊。”
最后,刻意压低声音,“要真是什么大人物,也不至于拿不出邀请函啊。”
孟圆听凑近池瑜,状似亲昵询问,“池瑜,如果告诉他们你是祁泠的丈夫,祁家的女主人,不得把他们吓死。”
红唇弯起,“可惜啊,人家都不信。”
“祁泠也从来不肯对外界公开你……”
她还要说什么,就听到骨头错位脱臼的声音,原本她放置在池瑜肩膀上的手,被池瑜捉住,向下一扯。
她动作很轻盈又快速,孟圆听还没反应过来,甚至身体上的痛感都没有传递到大脑时,手臂就已经软绵绵的垂了下去。
等大脑终于反应过来,剧痛袭来,孟圆听惊悚的发现,她突然发不出来任何声音,一股强大的压迫力,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蜷缩,膝盖也迅速一软,“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那两个工作人员,状况比孟圆听要差上不少,已经在地上痛苦的扭成了大蛆形状,涕泪横流。
孟圆听这时,才反应过来,是信息素的威压与臣服。
强大的s级腺体,散发出来的信息素,任何人都反抗不了。
池瑜走到孟圆听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本来不想用信息素的,看上去跟作弊一样,但你实在是太吵了,孟圆听。”
池瑜懒得跟孟圆听再废话,又释放出浓度更高的信息素,让孟圆听连“呜呜”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一点。
她伸出手,轻蔑的拍打着孟圆听的脸,“你这么拱火,是因为该死的alpha野狗般的圈地占有欲,还是因为你其实喜欢祁泠,只是……”
只是,原作者不曾泼墨描绘,硬是为了叙述简单,而刻意扭转人物内心,创造出简单明了的,箭头指向明显单一的感情线。
池瑜从孟圆听身体上迈过去,并不理会目眦欲裂的孟圆听,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通过一段不算短的甬道,走过七八级阶梯,池瑜才终于见到了祁泠。
他背对着池瑜坐着,被两次举起报出天价的拍卖牌就放在他的右手侧,有些略长的黑发扫过衬衫领口,雪白的后脖颈若影若现。
“祁泠,”池瑜叫出了他的名字,祁泠平直的肩膀很细微的颤了一下,放在身侧按在扶手上的手一寸寸收紧。
心脏颤动,他甚至微微屏住呼吸,在等待池瑜的下一句话。
“为什么要抢那味药,那味药对你来收没有任何用处。”
他以为这么长时间不见,池瑜至少会先问一问自己过得怎么样,却没想到,开口的第一句,就是如此兴师问罪。
他慢慢转身,朝向池瑜,身体靠在栏杆上,面容依旧寡淡清冷,“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爱用抢这个字。”
“林岚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祁泠闭了闭眼,他并不想将池瑜和林岚放在一起来谈论。
呼吸都有些沉了,但他仍旧一字一句的道,“不是我抢的,是我通过正规渠道买回来的,现在已经属于我了。”
祁泠觉得他在解释,解释自己的行为,可是池瑜却显而易见的更加气愤。
“祁泠,你明明看出来了,我今天就是奔着这个东西来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池瑜皱眉,情急之下,甚至大跨步走向祁泠。
她一把攥住祁泠的手腕,用了不小的力气,祁泠细瘦雪白的皓腕,当下就红了一圈。
“还是说,这又是特意买给某个人的?”
池瑜咬牙切齿,深邃的眼眸本来应该承载明媚的笑,此刻却坠满了燃烧的火焰。
抢了我的,送给她?
祁泠,你不能老是这样,我也会很疼的。
很多话,池瑜不想说的那么明白,仿若这些话一出口,她所有的喜欢与所有的所作所为都成了彻头彻尾笑话。
“祁泠,你太过分了。”
池瑜松开祁泠的手腕,转身就要走。
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想起,紧接着,手臂就被人死死抓住。
祁泠那双原本清冷至极的脸蛋,染上了不知道是因急切还是怒火导致的薄红,那张面容更加生动起来。
“我才是你的妻子,池瑜。”
“原来你还知道啊。”
池瑜很少说这种近乎嘲讽语气的话语,她在嘲讽祁泠,却又何尝不是在嘲讽自己努力了一遭,终于在这种时候,换来了这句话。
徐安还在医院等她,池瑜不想再跟祁泠,在这里纠缠。
她用了力气,想要将自己的手,从祁泠手中抽出来。
但是,任由池瑜挣扎的力气再大,祁泠依旧死死抓住不肯松手,甚至在两人拉拽的过程中,祁泠几次趔趄,看的侍奉在一旁的管家心惊肉跳,“你想要什么,为什么不跟我说,我都可以满足你,只要你跟我说。”
许是察觉到祁泠脚下不稳,池瑜终于放弃了抽出自己手臂的行为,她嗤笑了一声,“你确定?祁泠。”
她的一声反问,成功让祁泠怔住。
“如果我就非要和孟圆听争呢,她看上的,我就喜欢,你也会满足我吗?”
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怔忡,池瑜就已经抽出了自己的手。
露天的场地,突然升腾起一阵凉风,卷起池瑜的长发,他们面对面站着,池瑜的长发朝着祁泠所在的方位伸展,勾连……似是随着主人的心意,朝对面的人,留下最后的不舍。
于是,池瑜道,“在你心里,到底谁更重要呢?”
“祁泠,你要好好想一想。”
如果你真的选择孟圆听的话,我就会在你的世界里消失的干干净净。
……
池瑜步伐不断加快,从vip分区扶着扶手下去的时候,因医院打来的电话一直催促,她顾不上迎面来人,与人撞了个满怀。
正黄色宫廷制服层层叠叠,精美异常,衣服上的龙纹刺绣栩栩如生,撞到的女alpha年岁不小,两鬓斑白,身形已经有了佝偻的趋势,但从身姿上来看,隐约可见年轻时的飒爽英姿。
撞击的力度不大,却惹的一众人兴师动众的问责。
一众随从已经将手按压在手枪上,蓄势待发,只待主人一声令下。
池瑜就是在这时抬起头上,因风势加强,而凌乱的发丝,被她悉数捋到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与英气的五官。
本来已经要上手捉拿的随从,被来人制止。
两双如出一辙的桃花眼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
“你叫什么?很像我一位故人。”
……
手心里被写下了一连串的电话号码,写得很着急,数字龙飞凤舞。
“我有急事,没办法陪您去检查,如果真的撞伤了,您打这个电话,我一定负责!”
想到小alpha留下电话号码的理由,夏络倪不禁哑然失笑。
“女皇,是否需要唤医生来,来帮您检查一下。”
夏络倪挥手制止,脸上显出少见的怀念,“相较于这个,更需要你去查一查这个小alpha,我年轻时,有一段露水情缘。”
“她跟那个人长得很像。”
想起小alpha的那一张脸,她吩咐道,“一切暗中调查,不可声张。尤其是对夏可琳保密。”
第46章 解脱(补更)
夜色浓稠的像是打翻的墨水,墨汁倾倒在不停翻滚的乌云上,闪电与雷声交加,瓢泼大雨倾注而来。
手术室门前的灯长亮不歇,医院的走廊上空惨白的灯光映亮每一双颓败泛红的眼睛。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紧盯着手术室那个大门。
池瑜坐在冰凉的长椅上,耳畔里传来的是不远处刚刚被医生告知,“抢救无效”的家属们的崩溃嚎啕。
医护人员站在他们身侧,麻木这一张脸,劝告他们要声音小一点,以免打扰别人。
在这里,是一个连悲伤都没办法进行发泄的区域。
太多的生离死别,每时每秒都在上演。
太多的人,在这里学会人生最重要的一课——亲人的离世。
在原来世界里,池瑜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她的亲生父母在扔掉她的同时,也剥夺了池瑜学会这堂课的机会。
现在她坐在这里,冥冥之中,要替原主上完这一堂课。
她与徐安相处不长,但徐安满足一切她对于母亲的幻想。
她同时,又深知自己是个局外人,书中每个角色的离去,都是固定桥段、固定情节的,作者一念之间的设定而已。
但她终究不是真正的纸片人,她是个活生生的人,她是真切的感受到了悲伤和恐慌。
她的双手在出着冷汗,目光一眨不眨的盯着亮起的手术中……”的牌子。
情绪过度紧张,以至于眼底都泛起一股又一股的酸涩。
池良宵站在拐角处,痴痴的看着池瑜的背影。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嗡响不停,备注为“孟圆听”的电话号码,接连不断的响起。
池良宵根本懒得搭理,眼中闪过厌烦,迅速将手机关了机,缓步朝池瑜走过去。
在不停接近池瑜的过程中,他一直在想,徐安死了也好,这样在这个世界上,姐姐唯一的亲人就是自己了。
尽管,他很清楚自己和池瑜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
最开始产生对池瑜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不同寻常的情愫之后,他很是恐慌了一段时间,为了不让这疑似luan伦的感情再发展下去,他很是躲避了池瑜一段时间。避开和她的所有交谈,避开和她的相见。
不过池瑜本身就很抗拒池家,少有的几次来,他都不敢见了。
等人走了,又扒在窗台上,将目光恋恋不舍的黏在池瑜的衣角上。在极度后悔中更抑郁难安。
过度的抗拒与恐慌,反而让他更想见池瑜,白天晚上脑子里想的都是她,全是她。
他的性启蒙对象,是池瑜。
之后的每一次,都是池瑜。
就在他完全没办法割舍与扭转,对于自己姐姐的痴恋时,想要放纵自己堕落下去之际,他从父母的交谈中,知晓了池瑜和父亲并没有血缘关系。
父亲的确和徐安有过一段,也的确发生过关系,但当时,池瑜已经被元老院挑中与祁家联姻,父亲就算是手里拿到了基因检测的亲子结果,也不会不认下池瑜这个女儿。
认一个假女儿,有什么关系,重点是这个人能不能给家族带来益处。
很显然,池瑜可以。
池良宵当时站在父母门前,听到这个消息时,只觉得心脏一声接一声的闷响,被天大的喜讯砸上脑袋,让他所有难以言说的情感都有了安身之所。
他的姐姐,他的池瑜。
他会以弟弟之名,将他的池瑜牢牢的圈在自己身边。
池良宵安静的坐到池瑜身边,轻声安慰道:“伯母会没事的,姐姐。”
他伸出手臂,虚虚环拢住池瑜,见池瑜无暇顾及他的小动作,才慢慢将手放到了池瑜的肩膀上,“姐姐,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是最亲的,姐姐。”
这是一个以弟弟的名义而给的拥抱,池瑜没有拒绝。
她随着池良宵的动作,将下巴虚虚放在他的肩头,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全哑了:
“我没事,良宵。如果真的出现了最坏的结果,可能对于妈妈来说,或许也是解脱吧。”
腺体上的疾病,并不亚于池瑜原世界不可治愈的癌症。
深入骨髓的痛,多脏器都在萎缩,任意一口水一口饭,都会引发胃中火辣辣的溃疡疼痛。他什么都吃不下,就算是一口温水,就会呕出来。
最后这几天,徐安爆瘦,只能看到、摸到嶙峋的一把骨头。很多时候,池瑜都不忍心多看。
纵使池良宵非常希望见到这个的结果,但听到池瑜嗓子哑成这样,也真切的心疼起来,他的手顺着池瑜的脊背,试图帮她缓和情绪。
但他还是紧接着说出了离间池瑜和祁泠的话,“姐姐,如果有那味药的话,或许伯母就没事了。”
姐姐,离开他们吧,来到我身边吧。
我保证,不会让你这么伤心了。
这是最后一次……
正巧这时,手术室的门被推开,医护人员拿着一沓纸,叫着“徐安家属。”
“病危通知单”这几个大字,明晃晃的刺入眼中,池瑜几乎来不及反应,就被医生拉着用一大堆术语说着情况的紧急。
池瑜根本听不进去,她索性接过所有的纸张,拿过黑色签字笔,一股脑的签上自己的名字。
她连看都不看,最后又全部推给医生,“如果实在太痛苦,就让我母亲舒服的离去吧。”
她不想强留徐安,如果注定有这一遭,他安详的离开更重要。
池良宵在旁侧看着,本想一起跟上去,但余光中突然看到不远处一道黑色的燕尾服身影。
他心中警钟大作,直奔着那穿着燕尾服的人影追赶上去。
管家捧着盒子,经过手术室,想着去找池瑜母亲所在的病房。
在来之前,管家已经听从祁泠的一再嘱咐,将徐安的所有住院费结清,并且在账户中预留了很大一笔钱。
祁泠从慈善晚会回来之后,就起了低烧。
昏昏沉沉了睡了好久,在睡着之前,还在嘱咐管家,说等会叫醒他,他要一起来医院。
到了时间,管家去看祁泠的情况,并不好,额上起了细密的汗珠,小腹又开始泛起疼。
完全没办法一起前来。
池良宵赶在管家进病房之前,拦住了管家。
“池少爷……”管家认得池良宵,但此时,在这里看到池良宵也是有些许惊讶,他掩下眼中的惊讶,眼中浮现出礼貌的笑意。“没想到可以在这里看到您。”
“还以为您在孟小姐那边。”
池良宵的目光落在管家手里抱着的盒子上,“我姐姐的母亲生病了,我来陪护。”
他从善如流的接下管家的话,“爱情与亲情比较起来,亲情更不能割舍。我也是分得清远近亲疏的人。”
管家怎么听,都觉得,他话里有话。
“劳烦您让开一下,我有东西要给池小姐。”尽管如此,管家却也不打算和池良宵多做周旋。
他作势就要伸手去推门,手还没碰到,就见池良宵又上前一步。
“姐姐带着伯母去检查了,您把东西给我吧,我交给姐姐。”
管家迟疑……着,手机突然响起,是管家医生打开的电话,他接起,听到医生焦急且无措的声音,“少爷不肯让我们检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像是又回到了之前那样……”
言辞隐晦,但管家却能一瞬间明白医生的话的由来。
其实在池瑜来之前,祁泠的身体就出现了很多问题,但他一直不管,甚至放纵着自己的身体变差。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枯萎,一步步主动迎上死亡。
这样的状况,是在池瑜来之后,才完全改观了的。
他开始在意自己的身体,在池瑜半撒娇半强制下,也会主动给自己上药,强制自己吃饭。
但现在随着池瑜离开祁家,一切又都像是回到了原点。
原本好不容易在缓慢盛开的高岭之花,又重新出现了颓败之势。
管家顿时有些心焦,原本还带着跟池良宵周旋几分,想要亲眼见到池瑜的心思,好好劝上几句的打算都进行不下去了。
最后,他只能把盒子交给池良宵,“那就麻烦池少爷,将东西带给池小姐。”
“里面的东西很重要,是池小姐现在需要的,希望您可以进快拿给池小姐。”
“并且在给池小姐的时候,帮我带上一句,少爷其实很想念她,他只是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池良宵接过盒子,看着管家走远,才掀开那个盒盖子,看到了里面的“蕉藕”。
类似植物根系的模样,根须枝枝蔓蔓,呈现出一种朱红色泽。
他拎起根须,连带着盒子一并扔进了医用垃圾桶里。
黑色的垃圾袋,像是深渊巨口,将徐安唯一生的希望吞噬殆尽。
……
凌晨三点,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白色床单被拉长,盖到徐安的脸上。
医生身上白大褂在惨白的灯光下,让这一幕充满了荒诞与可怖。
又是那样一副麻木的神色,毫无起伏的音调,“抱歉,节哀,我们尽力了。”
池瑜与医生的眼睛对上,在这样麻木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的脸。
懵的,像是反应不过来。
她掀开白布,看到了徐安苍白的脸。
很安详,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脖颈处纱布包裹的干干净净,医生将线缝的很漂亮,给了徐安最大的里面。
她轻轻弯腰,将手压在徐安的眼睛上,凑近他的耳边说,“我带你回家,妈妈。”
“你乖乖睡一觉。”
“再也不会有疼痛来找你啦。”
“不用舍不得我,我哪里都好。我会好好照顾自己。”
第47章 新生活
脖子上的皮制脖套换成了铁质的链条,很粗的一条,狠戾的勒在脖子上,他只得高高扬起头,张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呼气才能从漫天遍地的窒息感中博取一点点稀薄的空气。
持续的时间太长了,他几次都坚持不住,躬起的腰软软塌下,又被一双大手箍着抬起。
“不是alpha吗?体力差成这样。”
单边眼镜的银色链条垂挂在前胸,与身上制服上的银色纽扣碰撞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声响。
“啪!”
响亮的巴掌声,一记又一记接连不断的响起,搅动了寂静的深夜。
关舒佑被拽住头发,强制随着女人的动作而摆动,下巴颏随着上下点头的动作,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干呕。
宋酲扶过这张被她精雕细琢的脸,指腹一寸寸抚过滑腻的肌肤,想到了魂牵梦绕的那个人,“说起来,最近好久都看不到祁泠了。”
她的手指揉捏关舒佑的下唇,亮晶晶的口水沾在手指上,关舒佑被迫抬起下巴,忍受着她的亵玩。
“宴会不出席了,连元老院的一月一度的会议也告了假,有些奇怪。”
她自言自语,目光透过关舒佑的脸,看向另一张脸。
她年岁有些上来,再加上年轻时纵欲过度,现在做起这档子事来,总是有点力不从心。
黑夜还没很漫长,她显然还没有玩够。
毕竟好久都见不到祁泠了,更需要关舒佑这个赝品来聊以慰藉。
于是用了玩具来延长,过分夸大型号的玩具根本就不符合人体构造,更不要说挤进某个部位了。
关舒佑疼的汗水连连,隔着梳妆台的镜子,看到了自己的狼狈模样。
他咬牙忍耐,不让自己哼出一声。
宋酲起初见不得这幅清高样子,又一通死命折磨,关舒佑脸上那副倔犟模样更加凸显,再加上十足相像的一张脸,硬是有了几分祁泠的矜骄气质。
宋酲面容显出狂喜,扯过关舒佑的脸,将一个又一个黏腻的吻落在关舒佑的脸上。
她就像是瘾君子,在日久的吸食中,难以自拔,中毒已至肺腑,乃至大脑。
祁泠是她看着出生的,那时她的哥哥见祁泠母亲已经被自己终生标记,完全暴露本性。
她嫂子生产的时候,她哥哥不知道在哪个omega的胸口沉溺温柔香呢。
是她先抱到的祁泠,这么多年,她看着自己亲手种下的玫瑰,一点点开出花骨朵,绽放出饱满娇艳的红色。
这么美的花,本该在她的手心中绽放,祁泠本就该属于她,不该被任何人触碰,采撷。
她看着关舒佑这张像极了的脸,心中念头四起,掐住人的下巴,一把吻了过去。
这时,关舒佑才像是真的忍受不住了,硬生生推开她,呕出了一地的秽物。
……
池瑜是在收拾徐安去世的第二天,才在徐安的枕头下,发现徐安的遗嘱的。
他写的时候,约莫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笔都握不住,画出来的线条曲曲折折,但池瑜还是辨认出了他所写的内容:
徐安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唯一放不下的,就是我的女儿,池瑜。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爱自己,不去爱不爱你的人,任何人都不值得被你放在第一位。
我这一辈子,做错的事情很多,最糟糕的事情,是因为自己的一念之私,阻止了你跟亲生父亲的相认。
池震霖,她根本就不是你的父亲。
你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这么多年,没告诉你,就是担心你去到了她的身边,会有更多的不可见的伤害与暗算。
但是很多时候,见你羡慕其他小朋友的好吃的、好玩的时候,都尤其后悔,你明明应该享受这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一切。
都是因为我,让你吃了这么多苦,甚至在你婚后,一直面对祁泠,都如此被动。
池瑜,如果我不能活着下手术台,我把选择权交给你,如果你愿意,就去找她吧。
她可能不会是个好情人,好丈夫,好父亲,但她会让你的未来顺遂无忧,不会再为钱发愁……
……
我这一辈子,被束缚了太多,遇到了很多alpha,却没有一个值得依靠,他们都想把我变成笼中鸟,我逃了一辈子,逃不掉omega身份带给我的痛苦。
池瑜,你可以把我烧成一堆灰,我不怕火,但我不喜欢黑,我不想孤独的躺在土里,这让我总想起年幼时,因着omega身份被父母锁在家里的那几年,
如果可以,让我去大海吧。
没有人再可以抓住我了,伤害我了,池瑜,我现在很幸福,终于要解脱了。
我再也不是omega了。
信很长,断断续续,中间部分并不连贯,但池瑜依旧看了一遍又一遍。
眼底的酸涩终于晕染成一片,在眼眶中汇集,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
她为徐安对女儿的不舍与牵挂流泪,又为徐安真的摆脱了他这一辈子的痛苦而感到由衷的开心。
最后的最后,这场属于亲人逝去的最艰难的一课,池瑜也真切的感受到了正所谓,亲人的逝去并不在于那轰雷的一响,而在于之每天的阴雨连绵。
到处都有她生活过的痕迹,但到处都没有她。
池瑜顾不上徐安在信中所说的生父,她亲手将徐安火化,看着一个四肢修长的人,变成怀里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仍觉不可置信。
连夜,她没有告任何人,只和徐安踏上了属于他们母女两个人的旅程。
轮船在海上航行,海鸥绕着船桨飞行,深蓝色的大海一望无尽。
池瑜身上穿着的白色衬衫被风的鼓起,长发随着风飘扬,她无声的询问徐安,是不是这里,这片海喜欢吗?
一只海鸥围着她打转,突然发出一声嘹亮的鸣叫。
旋即,一群海鸥成群结队的结伴飞来,围着池瑜打转,甚至还有些落在池瑜的肩膀上,亲昵的拿尖尖的喙轻啄她的耳垂。
池瑜微微偏头,抬手抚摸海鸥流畅的背,“我知道了。”
站在最高层的甲板上,池瑜深邃英气的面容如同最巧夺天工的雕像一般,她面容肃穆,手从木匣里掬起一捧,投向深海……
她这一身深海味道的信息素,是徐安给的,最后他魂归之处,也是深海。
……
池瑜的这场旅行,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引发了一众人的恐慌与忧心忡忡。
林岚与池良宵在单元楼下正好碰见,两个omega还算是第一次见面,尽管都从池瑜的嘴中听到过彼此的存在。
眼睛对上的一瞬间,基本就明白过来彼此眼中相同的情愫。
又因为祁泠这个情敌的过分强劲,两个omega反倒是有了几分隐藏在情敌不对付中的惺惺相惜。
带有祁家家徽的黑色汽车停在小区门口,祁泠的目光从两个人身上掠过,径直越过两个人率先进了楼道。
脚步声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祁泠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过来,依旧是没有人在。
任何人都联系不到池瑜,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独自疗伤。
祁泠最近瘦了很多,他靠在墙壁上,看着暗绿色的门扉。
他嗅闻着空气中浮动的味道,深海气味的信息素已经很淡很淡了,就像池瑜标记在他后颈的临时标记,早就被日复一日的身体机能给代谢干净。
他凑近门扉,像是要将这细微的味道悉数嗅闻干净。
池瑜完成徐安遗愿之后,手机冒出一堆未接,就在她想要一个接一个回复的时候,樊乐晖的电话像是掐好了点一样卡进来,“好孩子,伤心坏了吧,要不要搬来和老师一起。”
“老师已经给你单独准备好了房间,你喜欢什么样子,墙要不要再重新粉刷一下……”
“逝者已逝,好孩子,你要向前看,来老师这里吧,我们开始新的生活。”
池瑜应付了几句,便就匆匆挂了电话。
她实在是没办法,像樊乐晖所说的,在徐安才刚离开自己的时候,自己就舍弃这一切,奔去另外一种新的生活。
哪怕,徐安在最后的遗嘱中,已经告知她生父的身份——令人惊讶的、高不可攀的帝国女皇。
池瑜像是开出了游戏中的隐藏卡片,在原书中很少着墨的,一笔带过的小人物,竟然藏着这样的身份。
而这样身份的背后,又不知道藏着的是新生还是深渊。
池瑜给了自己很长一段时间的缓冲期,她又开始了之前好几份工的日子。
忙碌起来的生活,反而让她有点踏实。
就是回到家时,看到满屋子的漆黑,她会非常想念徐安,偶尔也会想起祁家庄园时时刻刻的灯火通明。
后来,没几天,她就捡了一只小流浪猫,被毛通体全白,流浪了这么久,依旧雪白,漂亮的蓝色眼眸,像极了深海的颜色,只是左眼不知道被什么扎伤,已经化脓了。
池瑜将这只小猫领去了医院,想着治好了带回家给自己作伴。
结果还没等将这只小猫领回家,池瑜先在自己打工的甜品店遇到位不速之客。
倒也能算得上是只猫,漂亮的不行的猫,爪子却尖锐的吓人。
再美丽的皮毛,如何付出真心,都不肯让人摸。
店员们凑在一起惊呼来人的美貌,小声叽叽喳喳凑在一起,甚至有人克制不住,拿起手机想要拍摄。
一只大手挡住摄像头,一张英气却棱角柔和的女性alpha面孔凑上来,“客人的照片不好随便拍哦。”
她们连连点头,将手机收了回去。
池瑜望着已经落座的祁泠,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何,来这样的甜品店。
以祁泠的身份,出席的多是一些私密性极强的会所和宴会厅,按理说,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客流量众多的开设在商场里的甜品店。
过了不足五分钟,一个穿着风衣,带着单边银链眼镜的女alpha坐在他对面。
是宋酲!
第48章 带刺儿
近期很多宫内廷举办的宴会上都不见了祁泠的身影,这让很多费尽波折搞来邀请函,只为一睹大美人风采的众人都歇了心思。
一时之间,宴会上都显得冷清了几分。
不过关于祁泠的话题从来不少。
很多流言分不清真假,有传言说祁泠生了场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元老院近期最盛大最令人瞩目的一场选举的活动,原院首被检察院以数百条罪证检举揭发,新院首乐莱以超选员人数三分之二的高比例走马上任。
作为元老院的始创家族祁家自然也是要出场,更何况,这一次的院首本身就是祁泠推选上去的人。
祁泠穿着元老院的制服,深红色的单肩披风半挂在左肩,纯白色的硬挺西装,胸口处别上了四棱星的金色徽章,黄色绶带从右肩垂落,与束腰的金色腰带合为一体,让他整个人尊贵如神祗,只可远望。
如同角斗场一般的会场中,祁泠坐在最顶端,遥遥看着场下激烈的竞选。
后背倚靠在椅子靠背上,长睫毛敛下,挡住漆黑的眼瞳,皮肤异常苍白,显出一种透明的质感——
他看上去很是心不在焉。
身体状况是肉眼可见的不好,困倦的疲惫时不时涌上。
为期三个月的秘密筹划,今日终于有了结果,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乐莱当选的一瞬间,排山倒海的呼啸声传来,她下意识抬头看向最上方的位置。
相较于拿下这个至高无上的位置,和背后不可比拟的权力带来的渴望,乐莱一瞬间想到的,竟然是,幸好没有辜负祁泠的选择。
因而,在同僚的欢呼拥抱中,她抬头看到祁泠依旧是靠着椅背,那双细瘦皓白的手从袖口中伸出,青色的翡翠珠串从手腕处滑出来,指尖和掌心都透着薄薄的粉,两只手的掌心轻轻相触——
在整个会场中,是最寡淡又漫不经心的鼓掌。
但乐莱整双眼睛中,却只有这个人。
在雷动的掌声结束后,祁泠早已起身离开会场。
饶是乐莱猜想到会如此,但心中也难免难受。
宋酲起身拥抱祝贺,像是早就察觉到她的视线,话语里带了几分狎昵的调笑,“院首大人的眼睛都看直了,这么多媒体看着呢,收一收吧。”
“以后有的是机会呢。”
乐莱露出一丝苦笑,她正直壮年,却仍未成家,不过是应了那句最俗套的一句话,“年轻时见过了这样的人物,哪里还能经受别的将就。”
听到宋酲说话,她摇了摇头,“以后大抵也不会有机会了,或许您见到过少爷的丈夫吧。”
“从来没有想到过,像少爷这样的人物,也有为某个人动心伤神的时候。”
为期三个月,她与祁泠姑且称得上并肩战斗,尤其是最后一个月,他们白日里整天都在一处办公。
她亲眼见到过,祁家那位管家轻巧带来的关于对方的一句消息,祁泠就可以迅速放下手里的机密文件,将注意力全部放到那条在乐莱看来,完全无关痛痒的消息上。
乐莱本是心中郁闷难以排遣,再加上对方又是祁泠的叔叔,她就多说了几句,却完全没想到对方眼中的暴戾在眼底翻滚、蔓延。
宋酲微扬起嘴角,似笑非笑,“你觉得,祁泠喜欢上那人了?”
乐莱长叹了一口气,“眼睛不瞎的话,都能看出来吧。爱一个人的时候,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宋酲垂在裤缝的手猛然攥紧,手背上的青筋暴出,脸上骇人的神情一寸寸蔓延开……
祁泠是知道池瑜自海上回来后的一切行程的。
早上买了什么早饭,她去过哪家餐厅打工,下班后去吃过什么……就连她捡到的那只野猫,他都已经在池瑜不在的时间,特意去宠物医院看过。
那只通体雪白的猫对他好像带着天然的敌意,他微微靠近,都要“哈”气,亮出爪子,将笼子打的框框作响。
祁泠险些被它伤到。
嘱咐了医生“好好医治”后,又如法炮制的,在这只小猫账户上预留了一大笔钱。
祁家的眼线遍布,想要知晓一个如池瑜这般毫无要职与身份的人简直轻而易举。
每天,每天,祁泠都会收到很多照片,照片上的池瑜会一如既往的微笑,与身边的人沟通时,总是真诚而热烈的——
他的指腹摸索着照片中那人生动的表情,总是想起他和池瑜在慈善拍卖会上的冷脸对峙。
他拿不准,他要怎么办了。
他很想见她,但又怕见了,两个人又要争吵,不欢而散。
他本想着,将一切都先交给时间,也许时间长了,池瑜就会慢慢消气,就又会搬回来了。
但随着时间的增加,收到了的池瑜的照片铺满了他整个抽屉,他越来越忍不住,想要见池瑜,想要见到真正的池瑜,而不是照片中定格在某一个瞬间的池瑜。
于是,在一天晨起的早上,彼时,他刚刚因胃部的空泛而干呕过,眼角红成了一片,眼眸中因生理泪水的充盈,而渡上了薄薄的一层柔和的雾气,整个人看上去柔软又脆弱。
可以轻而易举的激发alpha刻在骨子里的施暴欲。
祁泠本以为是电话而已,拿着帕子擦拭嘴角的时候,就顺势打开。
却没想到,是一通视频通话。
宋酲看到这样的祁泠,顿了一下,而后,缓缓拉近摄像头,让自己离这张脸更近了几寸。
转瞬之间,宋酲肚脐下三寸的地方就有了抬头的趋势。
这可是,她肖像了二十多年的人啊,盼着他长大,盼着他早入怀,他早已魔怔,不然也不会搞出一个关舒佑。
她宁愿他亲眼看着长大的玫瑰,一直在无人处生长,用尖刺把所有人逼退,谁都不能采撷到他的花蕊。
但她完全不能接受,有这样一个人,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已经在玫瑰的花蕊处留下自己的种子。
她必须要自己确认一下,于是她约祁泠出来,约祁泠是很难约的,他推脱拒绝都很有涵养,道出的理由,总是让人不忍心再逼他。
但他越是如此,她越要亲眼见一见祁泠,于是她缓声抱住一个甜品店的名字,是一家连锁店铺,在各大媒体上打了不少广告,时下年轻人很追捧,但这样的类属于快消费的牌子,根本就入不了她的人眼。
但她甫一说出这个牌子,她能清晰的感受到手机屏幕后的人迟疑了……
也就是这一秒钟的迟疑,让宋酲眯起了眼睛,放在桌面上的手慢慢的收紧。
“好,叔叔,那我下午过去。”
祁泠长而疏的睫毛微垂,在下眼睑处括落下一小片阴影,将严重的情绪遮挡干净。
视频关闭的一瞬间,宋酲直接将手中的手机扔了出去。
手机砸上玻璃,玻璃渣滓飞溅开来。
宋酲胸口大幅度起伏,祁泠竟然答应了?!
难道还就真的因为这个小甜品里,有池瑜?
因为相见池瑜,答应了?
种种猜测浮现,宋酲耳朵里又响起,乐莱说的那句话,“眼睛不瞎的话,都能看出来吧。爱一个人的时候,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她深深吐出一口浊气,看着身体难以纾解的地方,拿起座机,打通了关舒佑的电话,“给我滚过来,穿的像一点。”
“这次,给我收好你的牙齿,再像上次那样,我不介意给你全拔掉。”
她揪着关舒佑的头发上上下下,眼中的猩红因为渔望的涨潮而更加显现。
在即将到达之际,她闷哼一声,极小声道,“祁泠,你可千万不要让叔叔失望,不然叔叔可是忍不住要杀人了。”
……
小小的甜品店的门市,挤满了人,排队买招牌蓝莓糖霜的人直排到了对面店铺。
宋酲提前预定的位置靠里,有一层薄薄的纱幔作为阻挡,但依旧有不少客人,被这张过分得天独厚的脸蛋所吸引,在各种找角度偷拍。
哪怕池瑜已经在一一提醒这些顾客了。
祁泠一向不喜在公开场合露面,自然也不愿意被偷拍。
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来这里。
冷着脸的高岭之花,腰背挺直,姿态是别人学不来的优雅,那么多望向他的视线里,池瑜却频频与他对视上。
对视不过一秒,又是祁泠率先移开目光。
池瑜在心中小声蛐蛐,她可没有自恋到觉得人家是来看她。
但相较于这次,池瑜更在意的反而是坐在祁泠对面的宋酲身上。
她很确定,在原书中,就是宋酲杀死了祁泠,她那一枪,准确无误的正中祁泠的胸口,一枪毙命。
在原书中,祁泠在中枪之后,生命体征消失的很快,他甚至没有等到看见孟圆听的最后一眼。
这个桥段是祁泠的死局,池瑜曾经无数次的品读,也曾经为这个人物泪流满面。
她根本不会记错。
但现在看起来,宋酲却还完全是一副长辈的关爱姿态,她甚至会伸出手被祁泠整理垂在眼前的碎发。
祁泠尽管闪躲,但却并没有推开。
这在祁泠身上,真是极其亲近、信任才会出现的状况。
但原书剧情根本难以扭转,这也是池瑜亲身感受到的,她废了那么大力气,经历了生离死别才明白的。
于是,池瑜主动接过了要给这一桌上餐的餐牌,走了过去。
她将蓝莓糖霜放在圆桌上,将最可口的慕斯部分对准了祁泠的位置——
这简直是下意识的习惯,下意识为祁泠的吃饭而担忧,下意识想让他品尝最好吃的,多多进食。
池瑜放好之后,才发现自己这可恶的习惯动作。
想到两个人现在的冷战关系,又崩起一张脸,将脸上的笑意收拢了个干净。
却没想到,她的衣角,突然被人轻轻扯动,很细微的动作,池瑜立马就察觉到。
祁泠原本微垂的眼,在池瑜看过来的时候,微微抬起,漆黑的眼眸一闪而过的情愫,被池瑜清晰捕捉到。
池瑜心口一紧,有些害怕自己看错。
于是,上完餐之后,池瑜去了洗手间,冰凉的水浇到脸上,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滑,弄湿了她白色衬衫的领口。
她好像清醒一点了。
不能再被祁泠的眼神与动作所带来的假象,哄骗了。
她朝着自己的脸拍下几下,压在心**络的心思,又听到呼叫铃一声接一声的响起,她才拉下把手,打算出去。
却没想到,门一开,祁泠那张莹白如瓷的脸,就露了出来。
“池瑜……”
他轻轻喊池瑜的名字,嗓音里带了软,抵消了他如冰如雪的冷。
在一墙之隔的拐角处,宋酲面容阴森站在门外,从未关紧的门缝中,将一切都看的一清二楚。
第49章 玫瑰
祁泠只是喊了一声“池瑜”,就成功让池瑜停住了脚步。
灯光下,祁泠一头黑发柔软非常,乖顺的垂在额角,长长的睫毛收敛着,漆黑的眼眸落了点光,就这么安静的看着池瑜。
被拉衣角的感觉仍旧存在,像是祁泠难得的示弱。
短暂的安静,两个人都沉默不语,很多话,但一时之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并不封闭的空间,给不了两个人太多的时间去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捋顺清楚。
人流突然密集起来,频繁有人走进又走出,显然已经不再适合交流。
店员忙不过来,有人过来叫池瑜的名字。
“池瑜?”
“池瑜,你好了吗?有点忙不过来啦。” “池瑜快出来!老板突击查人啦!”
池瑜被叫声牵扯,不得不尽快出去帮忙。
祁泠仍旧安静的站着,头微垂,头发遮挡住了眼眸,已经看不清楚情绪。
池瑜从他身旁走过的时候,突然被拽住胳膊,很轻很轻的力气,像是被猫儿用长着柔软肉垫的爪子蹭了一下,并且这只猫儿还小心的收起了爪子,再也不复慈善拍卖会那天的拉扯力道。
池瑜被这股力道成功止住步伐,旋即,一条纤细柔韧的手臂从她腰身穿过,紧紧的攀上她的后腰和脊背。
怀中被主动贴进来一道柔软的身体,祁泠将头贴上池瑜的肩膀,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侧颈。
这是祁泠第一次如此主动。
隔着单薄衣服布料的紧致相贴,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声掷地有声,震耳欲聋。
池瑜感受到那条修长的手臂正一下接一下的顺着自己的脊背,自上而下,轻柔的力度,带着安慰的意味。
池瑜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是祁泠在用自己并不擅长、并且显得颇为笨拙的方式来安慰她,安慰她刚刚失去母亲的痛苦。
“池瑜,这个时间,我想在你身边。”
没有人比祁泠更懂失去母亲的痛苦,没有人更能感同身受。
这好像是祁泠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露自己的心迹与想法,不加掩饰自己的感情,流露出直白的对于池瑜的关心与心疼。
“回来吧,池瑜”。
祁泠贴在池瑜身上,久违的闻到了池瑜信息素的味道,紧绷的情绪和身体都在一瞬间缓解,可这种缓解并没有持续太久,他察觉到,池瑜一直没有回抱他……
池瑜的手臂仍旧垂着,身体直挺的站着,甚至都没有因为这个拥抱而倾向他。
就在祁泠快要撑不住身体,以为这段关系再也无从挽回,他正要讪讪收回自己的手臂时,一股大力且温柔的力度,将他牢牢的抱进怀里。
池瑜抱的很紧,手臂那么用力,几乎让他的整个上半身都贴了过来,脚尖虚虚离地,身体都被抬高了几寸。
“池瑜,回来吧。”
他又重复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哑哑的鼻音,与泉击玉石的清冽嗓音交杂在一起,带着细微的恳切意味……
……
宋酲的手紧紧攥在门把手上,里面人相拥的样子刺的她的眼睛生疼。
她将左眼上的单边眼镜摘下,没了眼镜的遮挡,左眼的瞳孔失焦,头顶上的商场白炽灯光大亮,但光线却难以投射进左眼瞳孔。
如果此刻有人走进宋酲,就会发现,她的左眼一片灰败,瞳孔中空空如也。
她的左眼,二十年多年前就已经坏死,现在装进眼眶的眼球,是丝毫不能视物的义眼。
二十年前,祁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了祁泠的母亲。
清俊的男人带着无与伦比的高雅和骄矜,挽着她姐姐的手臂走进了她的视线。
她知道自己的姐姐是烂人一个,根本配不上这样的人物。
但她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姐姐将人终身标记,将这位出身不凡的小少爷用最恶劣的基因引诱控制在自己身边。
她喜欢这位小少爷,尽管当时,他已经算是自己名义上的嫂嫂。
她心疼他,眷恋他,无数个夜晚的辗转难眠,都让他心尖发痒、发疼。
她想的快要疯掉了,但终究是只能以妹妹之名,站在他的身边。
她终于忍不住的那一天,恰逢祁泠出生那日。
她控制不住亲吻了刚刚生产完的嫂嫂,被终于从温柔香赶过来的姐姐,戳伤了眼睛。
当然,她那姐姐,也没讨到什么好处,她打伤了她姐姐的腺体。
但并未伤及根本,腺体没有受到器质性的伤害,这也就意味着嫂嫂和她姐姐的终生标记仍旧存在,哪怕她再如何挣扎,也难以摆脱两个人生理上的吸引。
嫂嫂永远不会喜欢自己。
她握着自己流血剧痛的眼睛,缓缓滑下身体,就在极度了无希望的时候,看到了躺在摇篮中的祁泠。
完美继承了嫂嫂的基因,甚至比嫂嫂的容貌还要更盛几分。
争打过后,又失血过度,让他一点力气也没有,他几乎是跪趴着扒上了婴儿床的扶手。
从眼睛中流出的血,落到了雪白的被褥上,像是雪地里开出的玫瑰花。
她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痴痴看着婴儿床里的孩子,轻声说,“我的玫瑰,我会守着你好好长大。”
“我的玫瑰,你要记得,你的未来是属于我的。”
那一天,宋酲瞎了一只眼睛,但得到了自己的玫瑰。
而现在,她的眼睛里看到的确实本该属于她的玫瑰,被另外一个alpha抱在怀里。
她像是又回到了那天,感觉到了眼眶中又流出了浓稠、冰凉又血腥的液体。
宋酲气的身体都在颤抖,她抬起手,指甲深深挖进自己的眼眶,将那原本已经和皮肉相连在一起的假眼,硬生生的挖出来。
那只眼睛瞬间流畅出鲜血,蜿蜿蜒蜒,爬满了她的左半张脸,像是流出来了眼泪一样。
宋酲咬牙切齿,死死盯着池瑜的身影,恨不得将人咬碎在牙齿间研磨碎,“池瑜,你给我下地狱吧。”
……
今日甜品店的生意出奇的好,客流量暴增,店员们凑在一起一致认为跟下午店里来的那位颜值超高的客人有关系。
店长为了稳住营业额,特意多增加了两个小时的营业时间,又为店员们发了奖金,因而,大家对于加班这件事都没什么怨言。
今日轮到池瑜最后打扫店面,她打扫完之后,已经临近九点钟。
想起下午祁泠软乎乎的一句话,让她开始犹豫,她向来吃软不吃硬。
一方面祁泠这样低头,让她回去,头一遭。
可是另外一方面,爱与不爱,孟圆听的存在,仍旧是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问题,池瑜很明白,只要这个问题存在,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做到所谓的和好如初。
她不接受,祁泠心中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爱情本来,就容不得第三方丝毫的沾染。
于是,在最后池瑜也没能给出祁泠他想要的答案。
她很犹豫,并且纠结,她不想回到原来的单方面不清楚的关系中,但却又仍旧担心着祁泠的安全。
祁泠身边宋酲的存在,始终是一个定时炸弹。让池瑜惴惴难安。
今天下午他们拥抱即将分开的时候,池瑜还凑在祁泠耳边,跟他说,“小心宋酲。”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尤其是在对方还没有任何威胁性的举动的时候,面对的还是从小到大最亲近的亲人,任谁,都没办法提高警惕,去完全怀疑一个人。
池瑜在店里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关上店内空调、电灯,视线里陷入一片黑暗。
实在是有些晚了,商场都关门了,她将透明的两扇门合在一起,锁上。
钥匙刚插进孔隙里,池瑜就敏感的感受到了几声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她指尖动作微顿,S级别的alpha天生五感灵敏,她能察觉到来人已经放慢了脚步,但她依旧听出来了,就在她身体的左后方。
她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扭动钥匙,余光却撇向左方,在察觉到一道比光线更深的阴影覆盖到她身后半米的位置时,她迅速转身,一脚揣向来人。
“碰”的一脚,人被踹出去很远,一道清脆的针管落地的声音响起。
被踹出去的人蒙着脸,大声的呜咽起来。
池瑜缓步上前,想要去拽下那人的口罩,看看到底是谁。
就在她弯腰要去扯口罩的瞬间,一道泛着银光的针头在池瑜脖颈后亮起,池瑜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这个被她踹出去的人不过是声东击西,十几个人在暗中埋伏,只等待一举将她绑了。
她被按压在冰凉的瓷砖上,不知道多少人一齐涌上来制伏她的手脚,高等级信息素的威压还没有来得及蔓延开来,她的腺体就被刺入一股不知名的液体,紧接着,滚烫灼烧的感觉自后脖颈蔓延到全身。
痛……力气被渐渐抽离……
池瑜感觉到眼前的世界渐渐虚幻起来……应急逃生出口的绿色灯光逐渐失真,最后陷入到完全的、彻彻底底的黑暗中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四面的墙壁,都是水泥,整个空间压抑又窒息。
她的腺体还在疼,她尝试释放信息素,惊觉,一点都释放不出。
她双手双脚都被绑住,她好一通折腾,反而让捆绑她的绳子更加紧,她索性,放弃挣扎,仰躺着,看着天花板。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推门而进。
皮鞋擦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池瑜侧头,看到了意料之中的人。
只不过今天的宋酲与往日的有所不同,单边银色链条没有带,左眼睛上绑着厚厚额绷带,隐约可以看到渗出来的鲜血。
“池瑜,看你的样子,像是一点都不惊讶。”
池瑜偏头,“惊讶还是有的。”
只不过,没想到宋酲下手的对象竟然是自己。
“你想做什么?”
宋酲对于池瑜在这种境地中依旧冷静自如的姿态表以惊奇,甚至满意,“你倒是表现的,比那个孟圆强上不少。”
“那家伙喊来喊去,倒是自命不凡。”
池瑜敏锐的发现了她话中的重点,吆喝,原来不止绑了她,还绑了孟圆听,主打一个一碗水端平。
“估摸着,也是这许多年被祁泠的过分照拂养成的蛮横性子,”宋酲走到池瑜身边,蹲下身体,目光扫过池瑜的脸,像是在检阅池瑜有哪点能被祁泠看上眼。
“你说,你和孟圆听,祁泠到底更在意谁呢?”
宋酲敏锐的发现,池瑜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你也很想知道,对吧,池瑜。”
“那我们打一个赌好啦。”
“如果祁泠,选择了你,那我就全须全尾的将你送还给祁泠,也算是作为叔叔的礼物了。”
“如果你没被祁泠选择,那我们就试试,是你的腿跑得快,还是我的枪跑得快。”
宋酲带着皮质手套的手抚摸过她的下巴,狠狠向上一抬,池瑜蹙眉,启唇:
“呸!”
淬了她一口。
“我赌你根本不会照你说的做,我赌赢了,要你跳海去喂鱼行不行啊。”
第50章 炮灰
祁家庄园灯火通明,壁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芒,空运移植过来的洋桔梗已经长出了花苞,淡紫色的花瓣层层叠叠,沾染上了晨起的露水,好像只待太阳升起,就会绽放。
门厅落地窗的白色纱幔四处摆动,露出祁泠苍白的侧脸。
放在膝头上的诗集又被翻到那一页,博尔赫斯的《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在这个夜晚不知道已经被祁泠重复读了几次。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
【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来打动你。】
这是母亲最喜欢的诗,也许整首诗读起来没有那么动人,但其中的字句,某一句、某一段,总是如此的合宜的印证此时此情。
娟秀字迹的批注,是被终生标记后母亲对父亲,被激素催使后的假**恋。
母亲去世后,他曾无数次的捧起这首诗,这是第一次,有了母亲的感同身受。
明明他没有被池瑜终生标记……
他轻轻念着这两句,望着已然蒙蒙亮的天际,太阳从厚重的云层中翻出来一角,光线暗淡,天际变成蓝灰色。
他等了一整夜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池瑜仍旧不愿意回来。
管家蹲跪在他面前,在他腿上放置了一块柔软的月白色的小毯子。
但祁泠仍旧是觉得冷,“池瑜母亲去世的那天,我还在赌气跟林岚抢那味药。”
放在膝上的手指交叠,指尖剐蹭着虎口的皮肤,他垂着头,眼尾发红。
管家双臂揽上祁泠的腿,“但您也是为了池小姐才拍的,并且也送过去了。您嘱咐我送过去的。”
祁泠喉结滑动,“我应该陪着她一起处理母亲的后事的。”
在甜品店,祁泠想说的话太多,关于最近,关于未来,元老院的事情终于忙完,他现在有更多的时间来面对他和池瑜之间的问题。
他甚至有些后悔,将与池瑜的感情问题的处理,排在了元老院之后。
管家见祁泠的神色实在是有些悲戚,不免心中伤怀,只得安慰道,“您跟池小姐,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池小姐心中有您的。”
祁泠讷讷应声,“是吗?来日方长……但愿吧。”
主仆两个人透过落地窗,安静的看着太阳升到正空,将天际所有的黑色一缕一缕收拢干净。
露水扑在花瓣上,将待放的花苞压的摇摇欲坠,未能如期绽放。
有人焦急的等在檐下,手中拍摄的关于池瑜的照片来自于商场的监控。
池瑜从海上回来之后的生活极其规律,固定的时间做固定的事情,从今日早起没有去那家固定的早餐店,到等到现在,上午打工的甜品店依旧没有出现池瑜的身影,就有人敏感的察觉到可能出了事。
祁家的眼线经历过的阵仗很多,这种不寻常、不正常的背后,一般都有突发状况。
池瑜的事情,谁也不敢怠慢。
尤其是,在调出商场监控时,发现了这样的一段。
尽管灯光很暗,但夜视不错的摄像头仍旧是记录下了这一切。
绑架池瑜的人并没有处理摄像头,其中的含义明明白白,就是等着祁泠找上门。
放在祁泠腿上的小毯子滑落,原本放置在祁泠膝上的诗集滚落下去,牛皮扉页摔在地上,书页尽然散开,垂落在地板上……
……
熬了整整一个晚上,池瑜后颈的疼痛有了减缓的态势,但她依然释放不住任何的信息素。
水泥地面又冷又硬,池瑜手脚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有。
全封闭的环境中,一扇小窗户都没有,视野全黑,任何一点细微的小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突然,听到铁门的声音响起,一个重物被扔过来,发出一声闷响,紧跟着一道疾言令色的女声响起,“你们给我等着,竟然敢这样对我!”
她又高声骂了几句,在一片黑暗中,无人应声,反而更显聒噪。
“喂,孟圆听,你累不累,安静点。”
池瑜想不通,同样被关了这么久,怎么孟圆听还这么吵啊,都不知道留存一点体力,找机会逃跑的吗?
空气一时凝滞,孟圆听的声音安静了几秒钟,而后炸起,“池瑜?!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来的,我就怎么来的。”
孟圆听到底是主角A,脑子也不是真的傻,很快就想明白过来。
她哼了一声,“宋酲可真是看得起你,还把你弄过来要挟祁泠。”
她话语间是刻意的挑拨,对池瑜来说攻击力几乎算是没有,她闭上眼,再次尝试调动腺体。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许是孟圆听太过无聊,又真的好奇,开口询问道:“那味药,对你母亲到底有没有用啊。”
池瑜在黑暗中睁开自己的眼睛,听到自己的声音回答,“没有。”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废了那么多力气……
“本身就是在寻一种近乎不可能的希望,不是吗?”
池瑜声音很淡,“没有任何临床验证,没有任何成功的经验,必死的绝症,所有的尝试都是在求一个奇迹。”
“那天晚上,祁泠拍下那味药之后,我们不欢而散,我母亲情况紧急,被推进抢救室之前,我就被医生带到了联合诊室……”
许是完全黑暗的氛围,让人有了难得的倾诉欲,又或许是因为池瑜冥冥之中感觉到好像这里就是故事的终章了,很多事,她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就在一个小时前,远在大洋彼岸的另一端,有一个患者使用了蕉藕,本来各项指标都在好转,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抓到了希望,结果就在半个小时后,毫无征兆,心脏停止跳动。”
“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明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下一刻又被绝望的深渊所笼罩。”
“蕉藕不是良药,而是毒药,麻痹心脏,阻碍血流回流。”医生无声宣告着徐安生的希望的终结,也在宣告着池瑜这一段时间的努力的无力。
只要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可以救徐安,池瑜就不会放弃,可是,在这个世界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告诉她,不要白费力气了,不要试图想要去更改环节,你不过是一个最无关轻重的炮灰角色。
所以,原本打算拨通给祁泠的电话没有打通,她不需要那味药了……这一切的一切,又何尝不是在告诉她,不要白费力气了,完成你的戏份,在该下线的时候下线吧。
那个晚上,有一瞬间,她像是跳脱出了这具身体,以一个完完全全旁观者的身份,在看这一部小说的荒诞剧情。
她甚至在签完病危通知书之后,来病房去给徐安找他为自己精心准备的寿衣的时候,看到了池良宵从管家手里接过药,又扔进垃圾桶的行为。
这是主角O,前一秒还在说着伯母会没事的她的弟弟,现在亲手将这味药扔进了垃圾桶。
她没有心思去思考池良宵的动机,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荒诞至极,狗血的要命。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这都是假的,你自己也知道,不过是一本虚构的小说而已。
这些极端的人设,不值得你再动心思,气恼也好,真心相待也好,都没有必要。你以为他们有血有肉,有筋脉,有骨骼,但再逼真,也是纸片人而已。
就连你,放不下的,祁泠,也是这样。
你喜欢祁泠这个角色,想着拯救他,但你明明连自己的这条故事线都控制不了,又谈何去拯救别人。
大脑里的话一遍又一遍的传来……
人会在极端悲伤的夜晚,会开始思考生命的意义,存在的意义,池瑜就在这个深夜,在这种声音下,怀疑自己努力的价值与意义。
于是,她没有跟任何人说,独自带着徐安的骨灰盒离开了这座城市,在海上飘荡的这几天,她清空自己的思绪,认真完成徐安的遗愿。
她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再去想那天晚上的事,多思则生怖,一旦想得太明白了,她就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了,要如何自处……
所以哪怕回来之后,她依旧用各种各样的兼职填满自己的生活,哪怕现在的她已经不缺钱,更没有着急用钱的地方。
祁泠主动找过来的那天,也有过几个瞬间,这个问题一闪而过,她刻意不去留意。
但祁泠主动抱上来的瞬间,她又能直白的感受到祁泠对自己的在意与……喜欢。
这样,是不是也能证明,在这个世界里,她的所作所为,是改变了一些的。
所以,她控制不住的回抱了祁泠,像是在感受这个世界的真实。
池瑜在黑暗中眨动眼睛,看到的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她突然很想见到祁泠,想让他再证明一次,他对于自己的喜欢,能够让她继续在这个世界真实的生活下去。
突然,灯光大亮,池瑜瞳孔骤缩,在极致的白光下,从不知何时打开的屏幕中,看到了祁泠的那张脸。
实时转播的大屏,将祁泠那张脸无限放大,精致的面孔依旧无懈可击,脸上的清冷也更加逼人。
“祁泠,你比我想的要来的早很多,”宋酲含笑的声音响起,她好整以暇的坐好,看着自己养大的玫瑰,坐在自己的对立面,敌视着,她突然有了一种,早该如此的想法。
你看,至少这样,祁泠的目光全部都是自己。
她装不下去了,做什么叔叔,做什么长辈,好没意思,她装不下去了。
猩红的火光从他手中燃气,她的面容在烟雾中更加阴狠,“让我猜猜,你是为了谁来的?”
“你的青梅竹马,孟圆听?”
她嗤笑了一声,说不清在嘲讽谁,“还是你被元老院硬塞来的结婚对象,池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