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蓉拉住茉茉回教室，茉茉很忐忑。
她明白，她要克服恐惧，在心里默默地跟自己打气，咬着唇瓣，紧绷着身子进教室。
她不能往荣蓉身后躲，她要直面人群。
踏入教室，茉茉感受到了高考前夕的紧张气氛。
茉茉踏入教室在这样紧张的学习气氛下，心里那道防线和不安，渐渐地放下。
*
下午第一节课还有二十多分钟开始，班主任到来，激情高扬地介绍茉茉。
茉茉第一次在这么多目光的注视下，内心不紧张是假，她手指捏了捏衣角，一字一句介绍自己，语速缓慢了些，但能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荣蓉是茉茉首位小迷妹，茉茉讲完话，‘啪啪啪’地鼓掌，紧接教室里一片鼓掌声，茉茉真正地第一次没有了畏缩和畏惧。
荣蓉率先‘霸占’茉茉，要求和她坐一块。
茉茉刚在位子上坐下，有消息进来。
是谢闻臣的消息，茉茉不忍一笑。
谢：【还习惯？】
【习惯】茉茉回完，又补了一句，【我也不怕。】
谢：【我想也是，一灰溜都不见了踪影。荣晋的妹妹是该让荣晋好好说道说道了。】
【谢闻臣，不可以。】猫猫瞪眼jpg.
逗茉茉玩的谢闻臣看着这条来自‘茉茉’的消息，脑中不由自主地映入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又是抓狂又怨念的小表情。
谢闻臣笑回，【没大没小，好好上课，晚餐带你在外面吃。】
【？？？你还在学校？】不可置信的星星眼jpg.
谢闻臣送她来学校的路上接连好几通电话，她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所以没给他发消息，她够麻烦了，不想因为她，耽搁谢闻臣的工作，不能拖谢闻臣后腿。
谢闻臣正在和陈老在校长室博弈，一边下棋一边回复茉茉的消息，【在。】
陈老睐他一眼，“下棋要专心，三心二意地瞧不起谁呢。”
谢闻臣摁熄手机屏幕，专注起来。
陈老落一棋子，“女朋友？”
谢闻臣紧跟一棋子，淡淡地说，“茉茉。”
陈老唏嘘，那还笑得一脸春光，“小女娃在学习上天赋不错，谁家的？”
谢闻臣懂陈老的双关语，还有一句隐形的话‘哪弄来的’，谢闻臣的视线在棋局上，“不止是在学习上，她有很多地方都比同龄人聪明。”
陈老‘呵呵’两下。
谢家晚辈除了谢倾牧和谢昀景谦恭有礼，其余几位谢老大、谢闻臣、谢眷和一个个出了名的心高气傲。
能从他们嘴里听到夸别人的话几乎为零。
谢闻臣竟然夸人了，还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女娃。
还带几分骄傲感，就跟在夸自己。
陈老落一棋子后，又听谢闻臣道，“受人之托。”
陈老盯着棋局研究了一会儿，落子，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个人问题还是要考虑考虑。”
谢闻臣淡淡地说，“老师这么多年过去，个人问题考虑好了么。老师可有看得上的，学生很愿意帮您促成一段姻缘。”
陈老被揶揄，笑着瞅谢闻臣一眼，“你呀你，老头儿我一把年纪了，你好意思拿我来开涮？懂不懂什么叫尊师重道啊！你以为我愿意唠叨你，你外公把你不结婚的罪名扣在了我的头上，认为你没有结婚的想法是受了我的影响。”
谢闻臣：“我外公老糊涂了，您别跟他那老糊涂一般见识。”
陈老‘呵’了声，“这话要是被你外公听了去，他能追我这里来打你。”
谢闻臣笑，“谁到头来不是孑然一身。这句话还是您当年所想所感。”
陈老被气得不轻，“跟你说不通，谁让你现在出息了，我这个老师不中用了，用我的话回馈我是吧！我跟你能一样，我老头子虽然孑然一身，学生遍布世界，声誉在外。”
谢闻臣面不改色，“您是倚老卖老了。”
“。”陈老深呼吸，果然气死人的本领还是跟当年一样，“不管怎么说，你母亲和你外公那边还是很希望你成家。”
谢闻臣没应，似乎正儿八经地把心思放在了棋局上。
陈老笑了笑，“难不成真跟传闻一般，受了情伤？”
陈老不但担任黎海高中的校长，黎海第一府学院的物理学教授，谢家几位都是他的学生，一个个都很优秀，谢家老三和老四在几位晚辈中性子算是温和，其他几位都是这个难琢磨的调调。
陈老拈起一枚棋子道，“周家那个丫头？”除此之外，他还想不到别人。这是唯一跟谢闻臣有过交集的女娃娃。
“老师，您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八卦了？”谢闻臣落子，没什么一分一毫地不一样的神情。
瞬间陈老的棋局不妙，他思索片刻，落下棋子，“我看你也不像。一副铁心肠，谁能影响你啊，别说受情伤，受伤都难！”
“还是老师了解我。”谢闻臣笑，眼底没有半分起伏。
陈老把谢闻臣眼底那点薄凉瞧得真切，落子，“身在红尘中，人还是要世俗一点。你瞧瞧，你们家老四，婚后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短短一句话，被谢闻臣毫不留情地将了军，杀得他片甲不留。
陈老倒吸一口气，呵，油盐不进。
*
茉茉盯着手机发愣，荣蓉忽地凑近，“嘿嘿，跟谁聊天呢？”
“你的心上人？”荣蓉笑嘻嘻道，“男人，男朋友，暗恋对象？”
茉茉接触的人很少，从没有人在她面前这么直白地说这种话。
听到这些大胆又羞涩的字眼，明亮又清澈的眼眸一点点扩张，心脏跟受了影响，怦怦直跳，似乎下一秒就能从心脏蹦出来似的。
荣蓉眯着眼笑，“脸这么红？被我猜对了吧？”
“蓉蓉，你羞。”茉茉紧张起来，说话都不利落了，小脸红透。
荣蓉嘻嘻笑道：“这有什么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啊，我们又不是圣人。”
下课铃响，荣蓉直接搂住茉茉，在她耳边小声说，“茉茉，你亲过男人的嘴皮子吗？”
茉茉清澈的眼眸在荣蓉这样的话时，一点点扩开，大脑都是昏沉沉的。
荣蓉自说自答，“你肯定没有。你这么单纯，身边还有谢家二爷那么大一尊神，别说是男人的嘴皮子，男人你都没心思想了吧。”
“我跟你说哦，尤其是那种又薄又性感嘴唇，再配上一张无与伦比的英俊脸，跟那种男人接吻你会感觉住在云端，轻飘飘的。”
又薄又性感嘴唇——
跟那种男人接吻你会感觉住在云端——
荣蓉这些露骨的话，在茉茉脑中游荡了一圈，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脸颊跟被火烤一样，火辣辣。
她咬咬唇，“你——你——”茉茉表达能力本来就很匮乏，这下更不知道怎么表达，半天没说出什么来。
荣蓉盯着茉茉被话憋得红扑扑的小脸，却又说不出话的模样，欣喜地眨眨眼，这也太可爱了吧。她双手捧着脸，凑近茉茉，“茉茉小宝贝你好可爱啊，你的脸红起来像个粉嫩的桃子，我好想咬一口，肯定又香又甜。你身上好香啊，又香又软。将来你这样，要是遇到一个如狼似虎的男人，肯定能把你吃得骨头都不剩。”
“！”
茉茉脸颊红透，愣愣地看着凑近自己的荣蓉不知道怎么反驳她，眼里急出一层水雾。
看起来又软又萌。
茉茉小声说，“蓉蓉，我们不要说这个吧。”好色。
荣蓉眨了眨眼，笑道，“嘿嘿，茉茉小可爱你要不要这么纯。这有什么呀，男人本来就会有的啊，我还有老公的好不。我跟你说，茉茉，我老公，可帅了可帅了！可惜，我手机被没收了，不然，我给你看看我老公帅得人神共愤的脸。”
茉茉听到荣蓉说这些，只觉得晕乎乎的，就跟缺氧似的，小脸和耳根子都红红的。
无力反驳荣蓉，只觉得，她，好色。
比婵婵还色——
下午最后一节课，茉茉收拾自己的东西，手机微微振动，有消息进来。
谢：【我在校门口，这会儿人多，是晚一点出来，还是我进来接你？】
茉茉看到谢闻臣的消息，眉眼弯弯，他真的没走。
茉茉不由联想到荣蓉的那些涩涩的话，‘心上人’脸颊发烫地回复，【我自己可以出来。你在校门口等我。】
【好。自己当心些，有什么问题及时给我打电话。】谢。
【哦，好。眨眼小兔子gif.】
茉茉回完谢闻臣的消息，发现荣蓉一直在盯着她看，目光坏坏的，茉茉赶紧把自己的手机藏在身后。
荣蓉一脸坏笑，“茉茉，你笑得好荡漾啊，你真有男人？谢二爷那尊冷面神在身边，你都敢？你牛哇！你谈恋爱，二爷会同意吗？”
茉茉垂着眸子，小声说，“我、我要回家了。”
荣蓉：“呜呜呜——回吧回吧，我还有个课外活动，暂时走不了。”天杀的，她就不该报什么课外活动。
回头瞧见陆词也在收拾书包，“陆扒皮，你也要抛下我了吗？”
陆词温和一笑，“好好说话。”又把无糖的酸奶递给她，“这个留给你。”
荣蓉惊呼，“陆扒皮，你出国一趟进化了吗？”都知道给她留吃的了。“你该不会是个假的吧？菩萨保佑，真的千万别回来了，假的好啊！”
*
茉茉看着每个教室里的人鱼贯而出，深呼一口气，一遍遍告诉自己，她要克服自己，她不会成为谢闻臣的累赘，想在他身边，成为正常的人，她紧绷身体走在人群里。
荣蓉在教室里胡说八道的嚷嚷，陆词不禁笑，迎眼便瞧见茉茉抱着书包有些紧张地站在人群中不知所措。
他走上前，“夏同学。”
一个清润的声音从茉茉背后传来，茉茉回头，陆词在她身后不远处，向她走来。
陆词看了眼黑压压的人群，明白了原因，“我也要回家，我们可以一起走一段。”
茉茉点了点头，相对陌生人，陆词是认识的人。
“你一个人回家，还是有人接？”陆词问。
“有人接。”茉茉轻应。
陆词绅士地帮茉茉挡了上下的同学，“荣蓉生日那天的题，是你解的吧。”
茉茉不会说谎，迟疑了一下，点头。
陆词温和的眸子里是欣赏，“短时间内可以用好几种解题方式完成，我都不一定能做到。你还满分解答了校长亲自出的题，你很厉害。”
茉茉木楞了一下，“你也很厉害。年级第一。”她不擅长夸人，实在想不出什么话。
陆词笑，问道，“你有想好去哪所大学吗？”
茉茉摇头。
她都听谢闻臣的。
转眼到了校门口，少男少女在一起的画面总是和谐的，两人时不时还能说上几句话。
这样和谐的画面被一个低沉又不怒自威地成熟男性嗓音打断，“茉茉。”
茉茉听到谢闻臣的声音，怯怯的眸光立马乍现一丝光亮。
彼时，谢闻臣已经从车上下来，高大英挺，肃冷倨傲。
男人的身材比例近乎完美的存在，黑色衬衫下的灰色西裤包裹一双逆天的长腿。
陆词是男神级别的存在，在他面前无论是气质还是各方面，显得薄弱。
陆词在谢家见过谢闻臣几面，父辈有交情，随即上前打招呼，“二哥好。”
谢闻臣下颌微点，算是打了招呼。
陆词却有种说不出地压迫感，那种久经商场后能轻易操控人命运的沉淀感，不是他这种连学校门口都还踏出的人相比的。
他想，就算再过十年，也不一定能有这样的魄力。
甚至谢闻臣的目光，都没怎么放在他身上，还是令他有种被扼住喉咙的感觉。
他是怎么得罪谢闻臣了吗？
陆词暗自琢磨一会儿后，跟茉茉道别，“夏同学，我先走了，明天见。”
“嗯！”
茉茉轻快点头，目送陆词离开。
“跟他很合得来？”谢闻臣冷沉的嗓音在茉茉身后滑出。
茉茉不会撒谎，在学校除了荣蓉，陆词是唯一一个让她不会那么紧张的人。
她点点头：
“嗯，陆词很好。”
很好？
还是第一次听见茉茉夸人，还是个没什么关系的外人。
谢闻臣深邃的眸缩了缩，开口，“还有呢？”低沉的嗓音尽管极其隐忍，还是生了几丝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