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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她幸福了,他不幸福!

    整个后院都摆满了衣架, 而衣架之上,是色彩活泼琳琅满目的夏裳,风一吹, 好似一片片绚烂彩云正迎风而上。

    江团圆背着手一排排走过去, 目光在四处巡视。

    不止看衣裳的剪裁配色, 同步还在脑子里思考今岁夏日要用哪些收拾来配这些夏天,这是她每到换季都会做的事情。

    姑娘首饰那么多,总不能临到了才跟着衣裳去里面找吧?

    自然要提前备好的。

    看了一圈,江团圆逮住了刘妈妈, “紫、绿、橙三色都有点偏少。”

    刘妈妈何尝不知道这事?苦着一张脸,“这些都是新做的, 本来以为来得及,谁知这边的夏日来得这样快这样急。”

    刘妈妈是听过这边的人说过的,春季嗖一下就过了, 夏季马上就来。

    但她没想到这嗖一下嗖得这么快!

    往常这个时间, 京城那边还在化雪呢, 这边已经可以穿半露膀子的轻纱了,这一南一北, 差距也太大了,打得自己措手不及, 明明已经尽量提前了,过年都没怎么松懈。

    “等着吧, 再有半月, 就全赶出来了。”

    江团圆也清楚, 姑娘去岁有孕产子, 身形变化大,很多衣裳都只能舍了, 今年的衣裳都是新制的,春季又走得那么快,“我不过白问一句,又没有怪罪你,你急什么?”

    “不过你确实还有一件事。”

    刘妈妈正想说姑娘都不会怪罪我,你问罪也没用,却又听到江团圆这句话,顿了顿,问她,“还有什么事?”

    江团圆左右看了一眼,确定附近干活的人都离得比较远,这才掩唇偷笑,“来钱的事!”

    她也不扭捏,直接道:“你这些衣裳都是按着姑娘往常的喜好准备的,这本也没错,只是你却忽略了一个人。”

    刘妈妈眨了眨眼,再眼珠子一转,不用江团圆接着提醒,手一拍,脚一跺。

    “哎呀,我把王爷忘了!”

    这家里谁不知道王爷的常服都是跟着姑娘走的?姑娘穿什么衣裳他就跟什么衣裳,便是一时间寻不出类似的,花样也得占一样相同的,反正必须有对应的地方。

    “我就说呢,前儿王府那边的绣娘,一个个往这边跑得贼殷勤。”

    刘妈妈悔不当初,“可巧那会子我忙得紧,没空跟她们闲聊,来一个我撵一个,还嫌她们烦呢。”

    若是早点回过神来,不说银子,其他好处孝敬也早到手了!

    “现在也不晚呐。”

    江团圆眉头一挑,“您老还在这边呆着做什么?”

    “去那边薅好处去呀。”

    “等着吧,回来分你一点。”

    刘妈妈整理了下袖口裙摆,雄赳赳气昂昂出门去了。

    江团圆又背着手在后院绕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问题了,这才往前面走,也不问沿路遇到的其他人,非常有目标的往一个方向走。

    结果,故意吓人的她,哈了一声蹦了出去,小花园里一个人影都没有,空荡荡的园子里只有隐隐的回声。

    诶?

    我那么大一个姑娘呢?

    往常这个时间,姑娘可是一直都在这里的。

    江团圆不信邪在已经姹紫嫣红绿荫成林的小花园里找了两圈,确实没有自家姑娘,这才认命出去,随手捉了一个小丫头问,“夫人呢?”

    小丫头:“夫人在隔壁院子呢,在陪两个小主子玩。”

    怪不得。

    原来是陪小主子们玩,江团圆这才把自己说服,怪不得没在小花园。

    这个小花园可是姑娘和王爷一起一锄一锄弄出来的,本来没这么快花团锦簇的,至少要明年才能看到成效,谁知王爷是个没耐心的,问过培育哪些花种之后,直接去挖了成株来,直把姑娘笑弯了腰。

    那些培育的花种也没浪费,全都种到书房那边的园子去了,王爷自己亲自照料。

    所以,当初在程家时,为什么不从侯府直接搬成花来,要从育种开始?

    江团圆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隔壁走,刚看到江瑶镜才走近还没来得及问安呢,她怀里抱着的大姑娘毫无预兆地开了口。

    “娘?”

    江团圆傻了。

    大,大姑娘叫人啦?

    不止江团圆傻了,这会子抱着她坐在地上玩耍的江瑶镜动作一顿,微微长大着嘴,缓缓低头,看着趴在自己怀里傻呵呵笑着的团团,不可置信地低声询问,“团团,你刚才叫了娘,是不是?”

    “啊——”

    团团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家娘亲,小手啪啪给自己鼓掌,不用江瑶镜诱导,小嘴就继续叭叭,“娘娘娘……”

    越喊越顺畅,前面还有些含糊,后面都快字正腔圆了。

    天。

    江瑶镜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曾经怀疑自己是个冷血的母亲,生下两个孩子之后,有母爱,但她自己清楚,其实不多,在她心里,最重要的依旧是自己。

    她也曾暗自委婉询问过旁人,才知道,并非所有的母亲都视孩子如生命。

    祖父也告诉过自己,母爱不需要充沛,够用就行。

    爱自己这点,任何人都挑不出错来,哪怕是你的孩子。

    她也渐渐放下了心中时不时冒出来的愧疚,只顺着自己心意来,慢慢和孩子们相处,天长日久下来,虽不至于忘却曾经的羞愧,但心里还是非常清楚,自己先是江瑶镜,然后才是团团圆圆的母亲。

    原以为就这么过,或许自己本身的亲缘只应在祖父一人身上,父母和孩子,都隔得远了一些。

    但她没想到,只一声娘,居然就叫自己红了眼眶。

    欢喜和酸涩同时盈满心头。

    甚至有种想把全世界都给团团的冲动。

    孩子开口的第一声娘,威力这么大的吗?

    江瑶镜又懵又喜。

    “呜呜……”

    小小的呜咽声让江瑶镜从神游状态中惊醒,脸上也传来了小手触碰的触感,凝神一看,团团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小声哭泣,小手在自己脸上不能摸,口里还含含糊糊的说,“噗,噗哭噗哭……”

    自己哭了?

    江瑶镜缓缓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的脸,指腹瞬间传来湿润的触感。

    “姑娘这是太高兴了!”

    江团圆蹲下来看着江瑶镜,她的眼睛也有点红,笑容却格外灿烂,“大姑娘会喊娘了,是该高兴的。”

    “但现在,该哄大姑娘了。”

    “把她吓着了,以后不敢喊了可怎么办?”

    对。

    该哄孩子了!

    江瑶镜伸手抹了一把脸,难得笑得有些傻气,“娘亲是高兴,高兴的哭,团团会喊娘了,娘高兴。”

    “团团再喊一声娘好不好?”

    团团小眉头一皱,看着此刻又笑出来的江瑶镜,一头雾水。

    显然,她不明白,这人怎么又哭又笑的。

    “再喊一声娘,好不好?”

    江瑶镜一个劲哄她,哄一句就亲她一下,连着亲了好几下,把小丫头亲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小嘴巴一抿,又等了好一会,才试探出声,“娘?”

    “诶!”

    江团圆声音非常响亮的应了,同时又给了团团一个大亲亲。

    团团小脸都红了,一边伸手去推江瑶镜,一边又把脸蛋往她嘴边凑。

    “娘娘娘——”

    “诶诶诶——”

    口是心非害羞又主动迎上来的小可爱是谁家的?

    我家的!

    江瑶镜这会子是真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送给圆圆玩!

    母女两,一个喊,一个亲,把周围所有人都忘了。

    包括在一旁爬得飞起的圆圆。

    圆圆本来自顾自玩得很高兴,虽然他现在依旧不懂事,但毕竟是两个孩子,江瑶镜一次只能抱一个,他两也都习惯了,反正抱了姐姐*弟弟之后,一会儿就轮到我了。

    所以刚才江瑶镜抱着团团的时候,他自己一人玩得也挺乐呵。

    可是怎么还没轮到自己呢?

    该抱我啦。

    可他还没来得及闹腾呢,这边不停的亲亲马上就上演了,他一屁股坐在一旁,看江瑶镜,看姐姐,看这个一眼,又看那个一眼,小脑袋不停转。

    旁边一直留神在他身上的奶嬷嬷也蹲了下来,笑眯眯地哄他,“姐姐都会喊娘了,二爷要不要也喊一声?”

    两人孩子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开口的时间应该差不多的。

    圆圆看了一眼奶嬷嬷,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江瑶镜身边,扶着她的手臂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瓤?”

    什么嚷?

    江瑶镜顺着声音看过去才发现是小儿子来了,忙伸手护住他的后背,“圆圆刚才也出声了,也喊娘了是不是?”

    “什么,喊娘了,那爹呢?”

    刚走来这边的岑扶光一下子就精神了,几步就窜了过来,江瑶镜仰着脸跟他炫耀,“团团会喊娘了,圆圆好像也会了。”

    “娘!”

    团团非常给面子,声音清脆,字正腔圆。

    圆圆也不甘示弱,这次不再含糊,也清晰的喊了出来。

    “娘!”

    喊完就把垫着脚把自己肉乎乎的小脸蛋往江团圆嘴边凑。

    该亲亲我啦。

    啵啵啵——

    江瑶镜毫不吝啬地给了圆圆连续几个亲亲,“圆圆也好棒,和姐姐同一天开了口,圆圆也厉害,不愧是我的崽!”

    圆圆一向对情绪特别敏感,话里的意思他还是不太明白,但他知道这是在夸她。

    撑着江瑶镜的胳膊,小腿一蹦一蹦的。

    “娘娘!”

    团团也不甘示弱,乖巧窝在江瑶镜怀里,“娘~”

    被两个孩子争宠的江瑶镜,乐的牙花子都快看见了,幸福得都快晕过去了。

    她幸福了,岑扶光不幸福!

    明明教他们喊爹喊娘的频率是一样的,怎么都只喊娘呢?!

    “爹,该喊爹了。”

    岑扶光顺手就抱起了圆圆,也直接坐在了地毯上,“圆圆跟着爹学,爹,爹?”

    他连着喊了几声,圆圆好像看明白了,小嘴缓缓张开,迎着岑扶光激动殷切的目光,真的出声了。

    “诶——”

    “噗!”

    这哪是喊爹,这是要当他的爹的架势啊。

    江瑶镜笑喷了!

    第172章 新茶制出来了

    不止江瑶镜在笑, 江团圆和其他奶嬷嬷们也都是忍俊不禁,齐齐用袖口挡脸,虽然没有笑出声, 但肩膀都在一耸一耸的, 显然, 乐着呢。

    岑扶光的脸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伸手捏着圆圆脸上的小奶膘,咬着后槽牙,“小崽子, 故意的是不是?”

    “你还想当我老子了?”

    他没使劲也不疼,但圆圆凑从来不会惯着他, 反骨仔刚冒出一两颗小米牙的嘴巴啊呜一声,直接咬上了他爹的手。

    同样也不疼。

    但岑扶光心疼,抽抽的疼。

    还只会喊娘呢, 就造作成这样, 完全可以预见他能跑能跳之后有多折磨人。

    岑扶光眼睛一瞪, 还没骂出声,啪的一声传来, 手背也传来疼痛。

    他的视线顺着那格外眼熟的柔夷往上看,江瑶镜一手搂着怀里的团团, 一手拍掉岑扶光的手,看着圆圆, 严肃说道:“不可以哦, 圆圆不可以咬爹爹的手指……”

    媳妇儿在维护自己诶!

    岑扶光竭力控制自动上扬的嘴角, 正要假正经说不疼没什么, 谁知江瑶镜下一句马上就让他心碎了满地。

    “脏,啃了手指就要喝苦苦的药了。”

    “脏东西不能啃的。”

    岑扶光:……

    没爱了, 这回是真的没爱了。

    岑扶关一脸麻木,别过头之前还故意哼了一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此刻的委屈。

    江瑶镜不暇顾及作怪的男人,只看着圆圆,“听懂了没?”

    圆圆迅速点头。

    这就懂了?

    江瑶镜一把扯过岑扶光的手放到圆圆嘴边,而刚还不停点头仿佛听懂了的小家伙,啊呜又是一口啃上去了。

    江瑶镜:……

    手一松就把岑扶光的爪子丢到一边,不看他不可置信的神情和明显即将潸然泪下的眼睛,只侧过头对着江团圆低声说些什么,江团圆一脸这真的可以吗的表情起身快步往外面走。

    江瑶镜低头看着依旧把她弟当猴戏看的团团,“这个习惯不好,团团不要跟弟弟学哦。”

    原本江瑶镜是很信任自己大女儿的,团团确实比圆圆乖巧得多。

    但她此刻居然和她弟刚才的动作如出一辙,小脖子不停点啊点,看得江瑶镜都有点心梗了,她想了想,收一伸,又把岑扶光的爪子扯了过来。

    还在黯然神伤等着人来哄的岑扶光:?

    又来?

    不过他也没抵抗,由着江瑶镜的力气往前伸,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看着团团。

    儿子已经不孝了,闺女不会再来一刀吧?

    团团低头,大眼睛认真看着嘴边的手,上面还残留她弟弟留下的口水印子。

    小眉头逐渐挑高,八字形不说,一脸嫌弃的同时两只小肉手齐上阵把她爹的手往外推,恨不得离八丈远,一边推还一边喊,“揍,走,走!”

    很好,又蹦出了新字。

    娘是亲亲蜜蜜的喊个不停,爹就是走走走!

    “哈哈哈——”

    江瑶镜再次没憋住,又乐出了声。

    “这两孩子,白生了。”

    岑扶光一脸麻木,径直往后一倒,整个人都摊在了地毯上,周身的气息都写满了生无可恋。

    “本来就不是你生的,是我生的。”

    江瑶镜啐了他一句。

    没我,你一个人怎么生?

    要不是周围全是人,岑扶光非得好好和她辩一辩这个问题,又想到她之间对自己的‘无视’,心中憋屈更甚。

    又翻身坐起来,他怀里的圆圆正要作怪,被他一个胳膊压在下面翻不了身,小短腿不停蹦跶,口里也啊啊个不停。

    岑扶光才不理会这糟心的儿子,只微微侧着身子,正面对上没良心的小混蛋,确认她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自己。

    目色幽幽,嘴边紧抿,既生气又委屈。

    江瑶镜确实一抬眼就看到了他,更注意到了他潋滟的双眸和有些发红的眼尾。

    这么委屈的?

    好吧确实,圆圆好像一直都只对他‘叛逆’。

    老父亲的心碎了一地好像也是可以的?

    神情一滞,心神一动,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江团圆由远及近的声音率先一步响起,“姑娘,我回来了。”

    江团圆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巧白盅,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江瑶镜的视线瞬间被她给吸引了过去。

    明明已经蛊惑到了媳妇马上就能……的岑扶光:……

    神情不改,甚至一直维持微红的眼尾,只斜眼看向江团圆,神情冷凝,眸色如渊,直勾勾又轻飘飘看过去的那刹那,江团圆手一抖,手上端着的东西差点撒了。

    江瑶镜依旧看着江团圆,只是头也不回地拍了岑扶光一下。

    多大的人了还吓唬小丫头!

    岑扶光瘪瘪嘴,收回了视线。

    江团圆自认自己见识过秦王的多次冷面,这人只会在姑娘面前嬉皮笑脸,一旦离了姑娘,看谁都是面无表情。

    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也不觉得秦王可怕。

    没想到第一次触及到他的冷眼,才知晓,平时的无视已经是最好待遇。

    但江团圆不认输!

    “姑娘——”

    主仆两早已心有灵犀,无需她多言,江瑶镜就明白她此刻的委屈,伸手拍了拍她的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江团圆满意了,很是高兴自己在姑娘心中的地位,甚至为此得意忘形得撇了岑扶光一眼。

    岑扶光单手压制着依旧活蹦乱跳的圆圆,看到某个胆子非常大的胖脸丫头竟然还敢挑衅自己,他眉梢半挑,以掌作刀,缓缓划过脖颈。

    啥玩意儿,这就要噶了自己?

    江团圆一个哆嗦,彻底缩在了江瑶镜后面。

    江瑶镜没发现这两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又来了一次交锋,从江团圆手里接过白盅,看了一眼的东西,又侧头去看圆圆,圆圆还在和他爹的胳膊较劲,还在啊呜啊呜在他爹的胳膊上乱啃。

    伸手,同样的动作。

    又把岑扶光的爪子扯了过来。

    岑扶光是又高兴又无语。

    高兴的是可以和媳妇贴贴,无语的是,就两个崽,一个啃一个嫌弃,又来第三次作甚?

    难不成……

    岑扶光眼睛锃地一下就亮了,视线牢牢锁定在江瑶镜的朱唇之上。

    虽然这边的春天嗖得一下就过去了,夏季来得非常快,但每年刚过隆冬过去春日繁花正好的时候,江瑶镜总喜欢在这样的时节里把自己也打扮得姹紫嫣红的,就算这边的夏季来得有些快,她依旧不改这个习惯。

    反正现在是春夏交替,还不是太热。

    一身绛红银丝紫芍的宽袖轻纱大裙,十分艳丽大胆的配色,幸而她生得白皙,衬得上这一身的红艳娇媚,衣裳已经足够亮眼,发间没有任何配饰,只鬓边簪了一朵盛放的紫霞间金。

    发饰近乎没有,脸上的妆容也很简单,只描了远山黛和樱桃红,色泽明艳,红艳灼灼,还未亲近就似乎已经闻到了满满的女人香。

    岑扶光看得都快痴了。

    江瑶镜原本拉着他的手想往下摁,谁知这人胳膊一直往上抬,抬着抬着,就抬到了自己的唇边。

    她疑惑看向岑扶光。

    岑扶光凑近她,在她耳畔害羞低语,“人多,看一眼就罢了,回房了再给你啃。”

    江瑶镜:……

    真想把他脑子里的水倒倒,自己怎么可以当众啃他的手?!

    二指禅再度发动,腰间软肉传来熟悉的疼痛。

    岑扶光的脸色一瞬间扭曲,这次的眼尾不用他自己刻意憋红,自然而然就被疼红了,眼里也盛满了水汽。

    你不啃你又扯我手做什么!

    不想和脑子有包的人交流。

    江瑶镜半个眼神都不分给还在唱大戏的某人,只抓着他的手伸进白盅在里面泡了泡,片刻后把白盅放到一旁,又拿帕子把他手上的水痕擦拭掉。

    再一次把他的手放到了圆圆的嘴边。

    原本就一直啃着他爹衣袖处的圆圆,看着熟悉的大手又来到了自己嘴边,毫不犹豫放弃了一府,又啊呜一下,啃上了他爹的手。

    江瑶镜定定看着他此刻的神情。

    原本的奶凶被疑惑代替,松开了嘴,砸吧了两下好似在回味,回味完不信邪地又啃了上去,最后啃出了一脸痛苦。

    啪啪地拍着他爹的手往外推。

    “你在我手上涂了什么?”

    岑扶光也看到了圆圆一系列的变化,不等江瑶镜回应,他已经手快的自己添了一口,浓重的苦涩瞬间从舌尖蔓延至整个口腔。

    张大嘴皱着眉。

    父子两苦出了一模一样的痛苦表情。

    “苦瓜汁。”

    江瑶镜忍俊不禁地看着还在斯哈的岑扶光,“我治圆圆呢,你动作那么快做什么?”

    把团团放在地毯上,她起身,亲自去给他倒了一杯蜜水送至他的唇边,岑扶光也不伸手,就这媳妇的手,咕噜灌了满杯。

    口中的苦涩这才勉强被压了回去。

    低头看了一眼还是一脸痛苦的儿子,又看到了一眼笑靥如花的媳妇儿,默默冲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这个法子可行,再来几次,圆圆估计什么都不敢啃了。

    江瑶镜得意扬眉,收下了这个夸赞。

    圆圆的小毛病慢慢治,但两个孩子既然都开了口,那自然要继续教他们说话了,江瑶镜兴致勃勃,但中间来了个拦路虎。

    “爹还没叫呢,我先教他们这个!”

    岑扶光袖子一撸,和两个不孝子耗上了。

    江瑶镜不乐意,她也想接着听他们喊娘呢,岑扶光一把捂住她的嘴,俯身在她耳畔低语两字。

    “飞天。”

    刚还用眼睛瞪岑扶光的江瑶镜眼里凶光一顿,目色漂移了起来。

    原本年前就该办的事,那会子冷,他说等年后等春天。

    但春天是茶山的重要季节,前面一月,江瑶镜的所有心思都耗在了茶山上面,早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现在忽然被提了起来,江瑶镜才惊觉自己还欠了某人一场舞呢。

    她想了想,确实是自己失约在先,一把拍开他的手,瘪瘪嘴,“行吧,让你先。”

    但岑扶光也没有得意太久,他才跟孩子们耗一天,还是没能如愿听到那声爹的时候,知道两个孩子已经开口叫人后的其他人,居然都回来了。

    不止祖父和外祖父,就连太子,都让人把自己抬上了山。

    岑扶光想一人独占显然是不可能。

    江瑶镜一边练舞一边看他们四人为了争夺孩子在那斗智斗勇,不过她也只看了一天的好戏,因为程星月带回来了一个好消息。

    “姐姐,新茶,制出来了!”

    第173章 品茶,黑炭

    新茶制出来了?!

    江瑶镜眼睛一亮, 立时放下了正在练基本功的手腿,几步就来到程星月的面前,面色潮红, 额间薄汗, 急急道:“是什么样的新茶,*7.7.z.l 你已经品过了吗?”

    重金请了那么多制茶师傅,这半年来其实已经有了许多的‘新茶’,但大多形似,不算推陈出新, 只是在晒干烘干的基础上添加了其他滋味,譬如烘干时或以松针柏叶为底, 成茶时就能自然而然地成就复杂香气。

    经过无数种底料的烘干,试出完善了六种以后可以售卖的白茶,听闻最近有人已经不满足烘干的底料了, 试图直接加入茶叶做配比, 加入各种花卉隐于其中, 正在慢慢尝试,加花卉还算正常的, 大多数人的选择。

    还有另辟蹊径的,加入陈皮什么的居然都算正常人了, 还有人往里面加奇石的,石头有什么味道?

    江瑶镜是真的不理解。

    但看着那群因为巨额赏银而彻底疯狂到眼睛都赤红的制茶师傅们, 江瑶镜莫说质疑, 问都不敢问, 只能安静地来, 悄悄地走这样子。

    “成品看起来是黑色的,但茶汤是橙红色的。”

    “我已经喝了很多次, 是花蜜香,甜的,但味道,目前只是一般。”

    程星月一边回答一边掏出手帕给江瑶镜擦汗,又问她,“姐姐你在忙什么,怎么出了一头的汗?”

    花蜜香的甜茶?

    这是真的出新茶了,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新茶!

    “练舞呢,准备给你姐夫来个迎头一击。”

    免得他随时拿这件事来拿捏自己!

    江瑶镜随口答了,又迅速道:“你等等我,我去换身衣裳,马上就来!”

    练武?

    姐姐还会武术呢?

    还有,为什么要给秦王迎头一击?

    程星月不明白,而她只恍神了片刻面前就已经没了江瑶镜的身影,她站在原地想了想,抬脚往后花园处的矮榻走去,熟门熟路从树荫下的柜子里翻出茶具,直接点燃火炉烧水。

    “星月?”

    江瑶镜确实动作很快,提梁壶刚放上火炉,她的声音就已经响起了。

    “姐姐,我在这边。”

    程星月扯着嗓子回了一声,又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纸包来。

    江瑶镜循声而来,程星月直接拿出小纸包朝她晃了晃,“我带了新茶来,姐姐先在这边品一品吧。”

    制茶坊那边烟雾缭绕不说,吵架声从日出到日落从未停歇过。

    同行本就是冤家。

    以前茶山还没整理好,姐姐还没过来的时候,虽然依旧有些许摩擦,但因为主人家没有过来,师傅们都有一种得过且过的感觉,便是拌嘴也有限。

    但现在不同了。

    主家可是定川侯府的永安郡主,隔壁还有秦王,这是三座除了皇上谁也不敢动的大靠山,背景足不说,银钱更是雄厚,而且看起来,是真的想要好好发展这边的茶山。

    到这的时候,师傅们虽然提起了兴致,但动力也还是一般。

    也是这世道的通病了。

    反正干多干少都拿的一样的银钱,最多给些赏赐,也没丰厚到让人‘拼命’的程度,不过因为主家愿意在这砸钱,看起来是可以长久做下去的活计,也算是在用心,也想着这边稳定下来后,家人是否可以也迁居过来。

    到这为止,所有的勤奋和用心都还是正常的。

    可当姐姐定下的巨额赏银真真切切当着那群制茶师傅们的面发下去后,不止领钱的那位抱着银子直哆嗦,其他人也都疯狂了。

    这么多银子,莫说家人迁居过来,就连小孙孙读书的银子都有了,这会子不拼还等啥呢?!

    制茶房那个院子,任何时候都有人在偷偷摸摸努力,因为现在付出的每一滴汗水都有可能迎来足以改换门庭的收获。

    都想独占最高那一档。

    除了父子,就连亲戚都防着,看谁都像是来偷师抢银子的。

    幸好那边有侍卫守着,虽然吵得脸红脖子粗,但都不敢上手。

    那样的环境,姐姐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安静品茶的。

    所以直接带了过来。

    江瑶镜拎着裙摆快步走了过来,盘腿坐在软垫之上,伸手接过程星月递过来的纸包,都顾不上和她寒暄几句,满心只有即将看到的新茶。

    迅速拆开后,先看其形。

    和从前爱喝的绿茶不同,新茶已经彻底没了绿意,乍一眼是黑色,靠近细看是灰棕近黑,还夹杂着些许碎金之色。

    条索紧实,卷曲细紧,微显乌黑。

    再闻其味。

    依旧和绿茶的鲜爽有着极大的差别,甚至可以说是迥然不同。

    是一种,火培后的炭火花蜜香,虽然这只是第一次尝试成功,花蜜香还不明白,甚至火候可能有些大,还能闻出明显的火气味,但花蜜香也同样明显。

    还没泡就能闻到甜味,经热水唤醒后,花蜜香只会更明显。

    是真的制出了新茶。

    江瑶镜看了一眼程星月拿出来的茶具,是一套碎星白瓷,好看是好看的,但不适合观察新茶。

    “我去拿别的茶具。”

    江瑶镜撑着腿从蒲团上站起来,不等程星月回话,提着裙摆又小跑着去了她的茶具墙。

    经过这半年时间的添置,曾经一整墙的茶具墙又向外拓展了半墙有余,不止岑扶光时不时给她搜罗几套过来,就连知道这件事后的祖父和外祖父甚至骁哥,也经常命人送茶具上门。

    江瑶镜的茶具收藏增添了非常多。

    以前她总爱站在这面墙下,哪怕不挑茶具,仅是发呆都觉得好幸福,总是看一眼,再看一眼。

    但今天她的心思都被即将开泡的新茶给占据了,根本无暇顾忌曾经的心头好,目标非常明确的打开了一个茶格。

    透色琉璃。

    新茶要看要闻要观要品,自然用透色的琉璃盏最好。

    程星月看着江瑶镜直接端了一个托盘过来,上面不止一个琉璃茶壶,还有约莫十个主人茶盏。

    一看就知道要试这茶能出多少泡,又会在什么时候失去颜色和香味。

    她的脸一下子就拧巴起来了。

    事实上,这一小包江瑶镜光靠闻就能寻出不少瑕疵的新茶,已经是这批茶里挑出来最好的一包了。

    这几天的程星月喝茶喝到快吐了。

    晃晃肚子都能听到水声了。

    一看姐姐这架势,她就觉得舌尖都在疼,连忙站起来接过茶盏,摆放在桌上后,直接道:“姐姐,我不想喝了,连续喝了好多天我快喝吐了,我已经品不出其他滋味了。”

    “那就不喝。”

    江瑶镜看着她苦大深仇的小脸就乐,“品茶要慢慢来,你一鼓作气连续喝许多天,不止品不出其中真味,还有可能生了厌恶之心,以后不要这样蛮喝了。”

    程星月乖巧点头。

    下次是真不会连续喝了。

    那让她去做什么?

    江瑶镜很快就想到了隔壁的热闹。

    “团团圆圆已经开口喊人了,现在隔壁正热闹呢,他们的爹爹大伯祖祖和外祖祖都在,都在争第二个喊的是谁。”

    “非常热闹。”

    “不然你去隔壁瞧瞧?”

    团团圆圆已经开口啦?

    正在争第二个开口喊的是谁?

    程星月也不傻,看着面前还有闲心品茶的姐姐,第一个喊的必然是娘了!

    噢哟,秦王这个爹,还得和大伯祖祖争第二个?

    这样的好戏自然不能错过的!

    程星月眼睛一亮,“那姐姐,我去隔壁玩了,你品完来叫我?”

    “好,去吧。”江瑶镜温声应了。

    程星月迅速出去往隔壁走,江瑶镜目送她离开,直到到她略显欢脱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后,才又提裙跪坐在软垫之上。

    此时恰好炉上提梁壶的壶嘴已经冒着氤氲水汽白烟,江瑶镜看了一眼纸包中的茶叶数量,不多,将将好一泡的量,纸尖一折,全部投进了琉璃茶壶之中。

    热水浇灌下去的瞬间,细长的茶叶随着水波翻转的同时,汤色出来得也非常快,提梁壶刚放到一边,琉璃已满是橙红色。

    汤色这么漂亮,那就没有必要等待,直接出汤。

    没有马上喝第一泡,而是再倒再出,第二泡第三泡也跟着迅速出汤,也都不需要久泡,瞬间颜色就能出来。

    而第四泡的时候,颜色出来的,就慢了许多。

    江瑶镜看着壶中颜色缓缓晕染,已经从橙红过渡到了橙黄的汤色,又等了几息,颜色依旧,除非久泡会出橙红,正常喝茶的话,从第四泡开始,味道就淡了。

    再次出汤,接着第五泡。

    果然,出来得更慢了。

    勉强维持到了第六泡,已经快没颜色,没必要再继续第七次出汤了。

    忙个不停的提梁壶终于可以休息片刻,江瑶镜端起了装着头泡茶汤的杯盏,颜色最漂亮香味最明显的就是它了,新茶的试茶阶段无所谓头汤要不要倒掉,喝下去认真品鉴才是真的。

    江瑶镜这边正式开始品茶。

    而程星月这边也没闲着。

    她不是江瑶镜,虽然人在茶山,但在城里的人时不时就会上山一趟,就连太子也会隔几天就上来一趟看两个孩子。

    所以江瑶镜看到这几人目前的状态,虽然有些诧异,但一时也反应不过来。

    可程星月不同。

    她一直都在制茶房那边,即使来内院也是来见江瑶镜的,还会挑秦王不在的时候,就更别提太子和其他人了。

    她是真的几个月都没见过这几人了。

    本来是来看这边的热闹的,谁知人一靠近,率先看得是江鏖,再看姜照野,最后视线停在了岑扶羲的身上。

    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诡异,单边挑起的眉头也越来越高。

    “怎么了?”

    江团圆站在她旁边询问。

    程星月太过震惊,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你们怎么黑成这样了?!”

    几个月前,哪怕是江鏖都是正常肤色,太子就更别提了,常年不见日光,身体也不好,白得甚至有些吓人。

    但今天,不说江鏖和姜照野两个黑炭了,怎么连太子都开始黑了?

    “哈!”

    终于有人发现并说出了这个事实。

    岑扶光笑得及其得意。

    第174章 由爱故生怖

    黑?

    谁黑?

    但其实不用人出口询问, 只看程星月在江鏖姜照野和岑扶羲三人身上反复横跳,就知道她说的是谁了。

    岑扶羲低头看着自己青筋依旧的手背,有些茫然。

    黑了很多吗?

    他还没问出口, 岑扶光就默默伸出了自己的爪子, 直接放到他的眼底, 和他的手背放到一起对比。

    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也只是一个手背,但愣是让岑扶羲看出了几分贱嗖嗖的猥琐挑衅之意。

    曾经兄弟两的肤色差得有点大,岑扶光倒也不黑, 只是他经常在外面出入,就正常肤色, 但太子就不一样了。

    他不仅长久的不见日光,本身也是身子孱弱气血不丰,常年霜雪满身, 不见雪中那抹红梅。

    本来不黑的岑扶光在他面前都被衬得有些古铜之色。

    两只手背对比, 依旧还是太子更深一筹。

    但和从前相比竟只有两分差距了。

    不是岑扶光白了, 而是太子,被晒黑了。

    岑扶羲动作一顿, 而后缓缓抬头,眼皮一掀就看到了那个糟心的弟弟对着自己笑得更格外灿烂, “大哥还是要注意些的,不然回去后, 母后和嫂嫂, 怕是都要认不出你了。”

    话自然是好话, 就是笑得有些欠揍。

    岑扶羲看着他没变的肤色, 自然而然就想起自从来了这边后,他每每出门就没露出过完整的一张脸, 不止脸上的面罩没摘过,就连双手,都带了玄丝手套保护。

    曾经以为他是自持身份,到底没有明说秦王在这边。

    现在才知道,这货竟是为了防晒黑?

    “我倒是不知你竟如此在意自己的容貌。”

    岑扶羲眼皮一抬,轻描淡写道:“看来母后当年把你当小女儿打扮,竟是合了你的意思了。”

    看着岑扶光呲着的大牙瞬间收了回去,笑容来到了岑扶羲的脸上,“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拦着母后给你穿小裙子了。”

    江团圆原本还在仔细看自家老太爷。

    老太爷真的黑了吗?

    好像是啊。

    原本就有些偏深的肤色,如今看着,都有些油亮的感觉了。

    不由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还没入夏,这边的太阳已经恐怖到这样的地步了,那自己呢,也黑了吗?

    心里正想着姑娘那边好像有几款能令肤色白皙的面脂,能不能跟姑娘讨点来使,谁知下一刻就听到相爱相杀的兄弟两的互相揭短。

    啥?

    秦王小时候穿过裙子?

    江团圆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悄悄凑近太子爷,耳朵竖得老高,以期能听到更多的秘密。

    她的动作并不明显,但在场的哪一位不是耳聪目明之人?

    岑扶光原本不在意的,小时候的事情,说就说呗,除了让自己尴尬几分,还能如何?

    但看到江团圆自以为隐秘的小动作和那双亮得惊人的招子,一看就知道她肯定会跟小月亮说!

    岑扶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岑扶羲自然没错过他骤然改变的神色,眼睛一斜就看到了一个竖起老高的耳朵,唇边笑意更深,接着启唇道:“如果我没记错,母后那边还留有你穿——”

    “大哥!”

    岑扶光一声大喝打断了岑扶羲的话,蹭得一下站起来身来,直接把怀里才抢过来没多久还一直朝着岑扶羲的方向扑腾的团团放进岑扶羲的怀里。

    扯了扯嘴角,笑得很假,皮笑肉不笑的。

    “太阳要晒到这边来了,大哥和团团回屋里去慢慢说话吧。”

    岑扶羲见好就收,从善如流道:“也好。”

    抱着团团施施然走了。

    江鏖本不在意肤色,黑就黑了,反正老菜梆子一个人了,无甚在意的。

    谁知太子就这么抱着团团走了。

    他当即抱着圆圆也拔腿就往外走,“那我也带着圆圆回去了,我黑了没关系,圆圆可不能跟着晒黑了。”

    姜照野连忙跟上。

    他两一走,剩下的奶嬷嬷们也连忙跟上,很快院子就剩岑扶光一人了。

    江团圆和程星月呢?

    程星月自从脱口而出那句话后就自觉这次是真的祸从口出了,老实缩在一边,江团圆则是直觉出众,太子离开的时候她就扯了一把程星月,也跟着出了院子。

    总觉得留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撤,撤!

    她的直觉再一次应验。

    见善还在心里乱想呢,王爷幼时真的穿过小裙子?

    他不由自主得把自己王爷那张脸等比例缩小,再填些婴儿肥和奶膘,再加上小姑娘家那些五彩斑斓的小裙子,这么一想,居然还挺乖的。

    确实可以,因为王爷本就男生女相。

    等等,不用自己幻想。

    大姑娘本就生得和王爷一模一样,现今才十个月大,和二爷的差别并不是很大,主要是头发还没长长,还不能扎小辫子。

    等到明年,大姑娘可以扎小辫子了,自然就能知晓王爷幼年时的模样了。

    好期待明年的到来,可以看到王爷穿小裙子时的样子!

    “你笑得好变态。”

    耳畔传来阴恻恻的声音,见善骤然回神,抬眼就看到自家王爷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你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

    “没有。”

    “没有想小裙子!”

    不打自招的见善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逼斗。

    让你嘴快!

    完了,这次又要去领罚了。

    垂头丧气的见善已经破罐破摔了,不再为自己狡辩,只等王爷骂完后自觉去领罚,谁知惩罚没等到,反而被王爷戳破了心里隐藏极深的秘密。

    “你再不行动,那个丫头,就要跟着江风跑了。”

    见善猛地抬头,眼神慌乱。

    “爷,您在说什么,我何时对江团圆有意了?”

    “她跑就跑,与我何干?”

    岑扶光:“我说那丫头你就自动带入江团圆,我有提她名字?”

    见善:……

    岑扶光:“赶紧行动,看到你这老光棍就烦。”

    没出息的玩意儿。

    这都多久了,明明有意却半点行动都没有,人都已经和别人打得火热了!

    说完就直接略过他,大步向外走。

    那小丫头真的是又怂又刚,还贼精,刚才一个错眼没注意到她,她就跟着大哥跑了,这会子肯定已经和小月亮说小裙子的事了。

    小月亮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

    但那会的自己都不懂事,是母后打扮的!

    岑扶光紧赶慢赶回了正院,却在踏进门槛之际踌躇不前,长腿数次抬起落下,却愣是没有跨过去,就一直站在廊下,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

    江团圆确实一回来马上就告知了岑扶光幼时还穿过小裙子的趣事。

    江瑶镜也跟着笑过一回,但笑过就忘了,没有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这对别人来说或许是件囧事,若是长辈打趣忽然提及,肯定会尴尬得不想见人。

    但岑扶光是谁?

    那货私下那些衣裳,比小裙子还要狂野的多得去了,尤其是床笫之间时,那都不叫衣裳了,完全就是破布。

    以他的厚脸皮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件事,说不得还会反问,怎么,你也想穿?

    所以她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茶,确实是新茶。

    口味确实和已经现世许久的绿茶完全不同。

    一个是鲜爽,一个是花蜜甜香。

    “拿一千两现银出来。”

    江瑶镜深知怎么激发人心里更大的动力,说什么感情都是虚的,给钱才是真的。

    说好的奖励必须要到位。

    不仅要实打实的给出去,还要当着其他制茶师傅们的面发出去。

    既满足了虚荣心,也能更激发别人的动力,一举数得。

    “好,我现在去装银子。”江团圆对江瑶镜的吩咐从来不会质疑,怎么说就怎么做,刚走两步,江瑶镜的吩咐又传过来,“再备一百两的碎银子出来。”

    “行。”

    江瑶镜虽然不怎么去制茶房,但那边的‘乱象’也是心知肚明,只是口角之争其实不算大事,但今天这一千两发下去,刺激了人心是不错,但,恶念或许也会激增。

    想要的一直都是良性竞争,可以争,但不能手段下作。

    必须要先防一手,自己的态度要摆出来。

    程星月:“姐姐,现在要去制茶房那边么?”

    江瑶镜从沉思中回神,点头,“我想和那位师傅好好聊聊。”

    又看了一眼程星月不知为何很是拧巴皱褶的裙摆,“你衣裳是怎么回事?”

    程星月顺着她的视线低头也看到了自己有些失礼的衣衫。

    祸从口出的那瞬间心里害怕,双手都一直攥着裙摆两侧,揪出了两团皱褶。

    “没什么。”

    “姐姐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身衣裳。”

    她不愿说,江瑶镜也不追着问,反正团圆肯定知道,只道:“别回你那边了,我这里也有几身你的新衣裳,还没来得及给你,已经浣洗过了,正好,今日你就上身吧。”

    说着就招了一个小丫头进来,让她带程星月下去换洗。

    程星月离开后,江瑶镜本来是继续想新茶的,只是怎么也想不进去,脑子好像有自己的想法,不停抬头看外面。

    来回看几次后,她也想明白了自己这会子的行动是为何。

    岑扶光怎么还没来?

    以他的聪明,肯定能猜出团圆说了小裙子之事,再以他的性格,应该马上追过来过来撒泼打滚再顺便以此为由装委屈来吃自己的豆腐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怎么还没来?

    江瑶镜站起身来,步伐有些急促地往外走。

    她本想找人问问岑扶光此刻的行踪,谁知一只脚刚跨出门槛,手还撑在门上呢,就看到了在走廊上来回踱步的岑扶光。

    微微垂着头,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却从他微抿的唇角上看到了些许脆弱和不安。

    自己并未掩饰脚步声,他却半点都没发现,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江瑶镜神情一凛。

    为何脆弱,为何不安?

    她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正想走过去直言相问,却在他踌躇不前的步伐中,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五个字。

    由爱故生怖。

    她的脚步顿住,即将松开门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第175章 发现了问题,但不想解决

    由爱故生怖。

    这五个字是突然在脑海出现的, 毫无预兆也没有任何其他证据来佐证这五个字,可江瑶镜就是莫名认定了。

    这五个字,就能完全说明他此刻和从前截然不同的行为。

    她安静站在门边, 看着那边垂首踱步的岑扶光, 两人相距不过数尺, 以岑扶光从前的警惕,他早该发现自己并快步走过来。

    但他没有,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江瑶镜想了想, 没有出声唤他,就半倚在门边, 低垂着眼帘,鸦羽长睫盖住了眸中深思。

    她在回忆。

    回忆自从两人说开后,两人情意相通之后, 岑扶光的所作所为。

    那会子紧跟着就是年下, 虽然事情都让太子揽过去了, 对曾经掌控所有军队后勤的太子来说,一个小小宅邸的过年事宜, 对他来说确实算不上麻烦,不, 都用不上麻烦二字,只用本能就足以, 甚至不用过脑子。

    但或许是太子心中有气, 时不时就把岑扶光薅过去帮忙, 即使他根本不需要。

    理由也很好听。

    战场拼杀真的是个年轻活, 就算老将依旧,但年纪大了就得服老, 就算几十年后岑扶光依旧能上战场,那也最多镇守大后方,总不能一把年纪了,还带头冲锋吧?

    总要开始学习处理内政的。

    他不知是有愧,还是和太子有其他的打算,虽然满脸的不乐意,但每天还是会抽几个时辰去太子那边呆着。

    年下正是阖家团圆之时,并无别事,除了在太子那边学习,他的时间都用在了陪自己和孩子们身上。

    虽然黏糊了许多,恨不得挂在自己身上,但过年那段时间,他的所作所为和以前并无出入。

    那时间再跳到年后。

    这边正月十五刚过完没多久,天气就骤然变暖。

    那会的自己满心都被茶山给牵绊住了,茶山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旧事春季了,这容不得半点懈怠。

    他也没有怨言,忙碌外事的同时会尽量陪伴自己一起上茶山,甚至还能抽空把后面的小花园都打理了。

    那时间就再往后面跳。

    茶山的事暂时妥之后,自己的时间又回归到了以往的日常,他虽然不能天天呆在茶山,那最多每隔三日就会上来一趟。

    那段时间的自己很悠闲,他来就好好陪他,他不在的时候,教养孩子也好,偷懒一个人去某个偏僻处放空也好,总之,日子很悠哉。

    对了,还在抽空打理他先前布置好的小花园,包括被他挪去了书房的那些花种,没让婆子照料,也是自己每日亲自浇灌。

    他没有说过这件事,但他一定发现了。

    那段日子,他好像又回到了年前时刚确定心意时的激动,总时不时亢奋一下。

    所以他是欣喜的。

    那段时间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可——

    没有时间再往后跳了,再后面就是此时此刻的现在了。

    所以,他的怖从何而来?

    总不能因为孩子们没叫爹吧?

    这也太荒诞了。

    那两孩子一直不是最亲近的都不是他,用他的话说就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所以这辈子来当祖宗了。

    想到这父子女三人之间的相爱相杀,江瑶镜嘴角一抽,差点不合时宜的笑出声。

    不行。

    住脑。

    江瑶镜摇了摇头,把他们三嬉闹的画面甩了出去。

    现在的重点可不是这个,不能再延伸继续想下去了。

    所以,他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出现了和以前截然不同的行为模式呢?

    自己想了这一通,没有发现任何疑点,反正更为不解,迷雾更深。

    ——

    但既然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江瑶镜也不再‘折磨’自己的记忆,她身子一放松,索性整个人都倚在了门上,眼皮一抬,无声地看向不远处依旧在廊下徘徊的某人。

    不,他没再徘徊了。

    就江瑶镜想事情的这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已经开始了以头锤廊柱。

    江瑶镜:……

    你要开始练铁头功了是吗?

    他的动静不大,也没用力,说是锤,不如用额头去蹭廊柱更合适。

    腰间佩着的三刀墨翡玉佩也因为他的动作时不时和廊柱相撞,力气很小,只偶尔发出几声清脆叮当声。

    看着他的玉佩,江瑶镜也想到了自己头上簪着的三刀簪。

    这个不是根据他兵器库里那些兵器制的,而是在这边待久了,知道了这边妇人经常戴这样的簪子,平时是美人的点缀,山匪海贼上门时,就是杀-人的利器。

    江瑶镜觉得这个很好。

    既能愉悦自己,又能保护自己。

    她也买了许多,和衣裳搭配着戴。

    当时并未告知岑扶光这件事,因为她觉得这是件小事。

    谁知三刀簪上自己头还没几天,这人腰间就配着同款图样的玉佩出现了。

    怪不得那几天,他的身影总是狗狗祟祟在自己的梳妆台前流连。

    这人也是让人无语,平时嬉闹没个正行,嘴皮子比谁都溜,经常气得祖父和外祖父一致对外,怎么在这些小事上,偏又一声不吭了。

    非要自己去猜他的心思。

    心里想着的是埋怨的话语,但江瑶镜的嘴角早在她自己都不知晓的时候就已经缓缓上扬了,笑靥明显。

    唔。

    有情人之间的互相猜度彼此不为人知,不想说出来,但又希望对方能发现的小情丝,怎么不算情-趣呢?

    先前些许的惆怅不知不觉就被唇边的笑意驱散,心神处在一个非常放松也非常愉悦之中的江瑶镜,甚至放弃了追根究底,就安静地看着岑扶光。

    看他人高马大却行幼稚之举。

    不,不是幼稚。

    是可爱。

    又看今日的他一身明亮宝蓝的银丝满绣的合身劲装,不仅衬出了他宽肩窄腰的优越身形,更是满身的贵气,让人一瞧就知道这绝对是个极为贵重的人物。

    江瑶镜的视线在他下摆处的芍药花卉上停留,眼中笑意更为明显。

    是的,没错。

    这一身满绣的衣裳,远远看去贵气无比,一看就觉得这是个飒爽逍遥男儿,但其实细看,满绣之下,都是花卉,太过花枝招展,根本不能细看。

    自己穿得姹紫嫣红,他也把春天都绣在了衣服上。

    乍眼一看没有相同的地方,但站在一起就觉得自己和他必然是夫妻的同配感,也来自于此。

    这人总是热衷和自己的同款,不管男女,也不管合不合适。

    等等。

    江瑶镜眸中的笑意一顿,缓缓站直身子,直勾勾地看着岑扶光的衣裳,宝蓝色实在过于亮眼,即使有满绣的银丝遮盖,依旧能在第一时间就吸引人的目光。

    在那抹亮眼的宝蓝之上停留好一会,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绛紫色的裙摆,江瑶镜这次刻意掩饰足音,无声回了里面。

    江团圆已经用匣子装好了银子,一大一小两个匣子刚收拾好,见江瑶镜进来,以为她是催促,忙道:“姑娘,收拾好了,现在就可以去了。”

    “不急。”

    江瑶镜走到江团圆的身边,直接问她,“我的那些春夏薄衫,王府那边的绣娘,有为他做同样花色的衣裳吗?”

    “有啊。”

    虽然不知道姑娘为什么突然问这个,江团圆还是点头,还迅速扩展给她听,“姑娘你每一件衣裳王府那边都有同款,那边的绣娘为了知道你的那些图样,可是狠狠讨好了刘妈妈一番呢,收了超多的好处,我也分了一些。”

    说完之后又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

    江瑶镜:“你先坐一会儿,我想点事情。”

    “好。”

    知道江瑶镜这是想要独处,江团圆也不问原因,乖巧退了出去,还顺带把换了衣裳出来的程星月拉去吃点心了。

    江瑶镜一个人站在安静的内室中,又低头看自己的裙摆。

    既然有同样的衣裳,他为何没换?

    别说什么自己才换了衣裳他是来不及的,这人总有自己的渠道,明明没有问过自己和团圆,但总能恰如其分的和自己穿同样的衣衫,不可能今日就不行了。

    可,好像还是同款。

    颜色不同,但上面的绣样都是一模一样的芍药花。

    依旧是同款,只是他稍微改了下,改成了更合适男儿的穿戴,哪怕那些花卉,其实真的也不是很适合穿在男子身上。

    这乍一看好像没什么问题,只是更适合男子穿戴,适当的修改是必然的,男女的衣裳,本来就不能一模一样。

    但别忘了。

    这人以前是完全不会改的。

    他也从不在意世人的眼光,一心只想和自己一样,就连上朝,在太和殿他都没改过。

    哪怕祖父嘲笑他穿得女气,他也不在意,甚至还颇为自豪。

    怎么现在改了?

    这可是在床上可是几块碎布都十分坦然的人,怎会在意旁人的眼光?

    等等。

    床上。

    江瑶镜终于想起来,自己下意识遗忘的地方。

    这人白日里确实没有任何改变,一如往常,但自从两人说开后,他在床笫之间的热情依旧,甚至更为炙热,但,也仅限于此了。

    依旧永远不知餍足。

    就是正常夫妻的敦伦,就是长了些,久了些,次数多了些。

    但,没玩他的那些‘小花招’了,好像很久也没发现他的那些画面极为清晰的画卷了,更没有尝试那些羞人的姿势了。

    就连情动时的话语,好像都开始正经了起来,收敛了太多,也没有蛊惑一定要自己的回应,和他一起说那些羞人的话。

    所以——

    这人是发现自己也开始喜欢他之后,变得正经起来了?

    这个时候,知道要脸了?

    那些深夜里,只有夫妻二人才能知道的事情,让江瑶镜整个人都红彤彤,甚至脑袋都好像开始冒热气了。

    她双手捂住脸,低低的懊恼叹气声从指缝间传出,满带羞赧的低叹,非常轻微,刚传出来就散在了半空,除了江瑶镜,也只她通红的耳垂感触最为明显了。

    发现了他的问题。

    但不想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一旦帮他说开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后面的自己,一定会受罪的,非常多的罪……

    第176章 咿,王爷今天改吃素啦?

    “媳妇儿——”

    “我今天被他们围攻了!”

    这边的江瑶镜还没整理好心情, 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的问题,这边的岑扶光已经颠颠跑了进来,一脸委屈,*7.7.z.l 一副媳妇你要给我做主的样子。

    “什么围攻?”

    江瑶镜一脸茫然。

    江团圆回来后只说了他幼时穿小裙子的事, 至于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前情, 她没说,江瑶镜也不知道。

    “脸。”

    他蹦出一个字,又把脸凑到江瑶镜的眼底,距离极近, 两人几乎鼻尖蹭着鼻尖。

    江瑶镜眨了眨眼,抬手把他往后推。

    “脸怎么了?”

    “他们都被晒黑了。”

    “就我。”岑扶光指着自己, 满是不忿,“我在家兢兢业业抹香香,在外面, 不管多热多闷, 面罩始终不离脸。”

    “我白不是我应得的?”

    “他们黑那是他们懒, 他们还有脸说我?!”

    江瑶镜:……

    她点头。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是吧, 媳妇儿你也这么认为的吧?”

    江瑶镜刚表现出认同的态度,他原本满是不忿的双眸像是被瞬间点燃的烟火, 高昂的情绪在半空炸开,璀璨夺目。

    果然, 媳妇儿跟自己才是一家人, 她永远都站在自己这边!

    亲亲, 快亲亲。

    撅着凑近的嘴又被江瑶镜忽然抬起的白嫩小手堵住。

    岑扶光眨了眨眼, 垂眸看着捂住自己嘴的小手,白皙若雪, 柔嫩非常,无需细嗅就被浓郁的玫瑰花包围。

    今天的媳妇用的是玫瑰手膏。

    没吃过,尝一下。

    手心传来明显的湿润触感,江瑶镜小脸一红,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嗔道:“要死啊你,这么不讲究。”

    这人也忒不要脸了。

    刚要在他肩头擦拭掌心,又被他一把攥着,攥着还不知足,手腕一转就已经十指紧扣。

    “放心,你的那些香膏都是我制的,能吃,毒不死我。”

    “谁关心你了?”

    江瑶镜鼓了鼓脸颊,“我看圆圆那爱舔爱咬东西的坏习惯都是来自于你!”

    “怎会是我呢?”

    岑扶光不认这个黑锅,“我以前可没有这个毛病,是认识你之后才有的。”

    他顿了顿,觉得这话不是十分严谨,又小声补充:“是舔遍你——”

    “别说了!”

    江瑶镜挣脱他的手,两只手齐齐捂住他的嘴。

    江瑶镜整张脸瞬间再度红彤彤,先前一个人在屋里想那些夫妻间的私密事本就羞赧不已,如今他又开始说那些不要脸面的荤话,前后一联系,清晰的画面不受控的就在脑海里浮现,绯红在她迅速蔓延。

    整个人都熟了。

    岑扶光眉眼一滞,诧异她此刻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是。

    这些话她确实每次听都会害羞。

    但也只有第一次时瞳孔都震惊得有些颤抖,后面再说,虽然还是会脸红,但也仅限脸红了,有时甚至还能强作镇定若无其事反口嘲讽自己。

    今天的反应怎么这么剧烈?

    大手一伸握住她已经逐渐粉红手腕,根本没用多少力气就拿了下去,因为江瑶镜已经羞到手腕都在轻轻颤抖。

    岑扶光眼睛快速咪了一下,瞳色沉沉,直勾勾看着熟到已经可以端上桌的江瑶镜,“你刚刚一个人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

    回答得太快太急切,即便目色没有游离,但依旧给人浓浓的心虚感。

    岑扶光又定定看了她一会儿,不再开口询问,而是兀自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还时不时伸手翻看一些书籍。

    江瑶镜压根没管岑扶光在做什么,幸好没有逼问下去,她趁着这个空荡连忙平复心绪,闭眼在心里一直默念清心咒。

    直到觉得脸上的温度应该已经下去了,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看到岑扶光还在四处翻看,那些自己最近读过又没让人收拾就随手放在榻上,架子上的书籍都在被他来回翻看。

    江瑶镜:“你在找什么?”

    岑扶光鹰隼搬的厉眼依旧在各个书籍上流连,轻描淡写头也不抬得丢出三个字给江瑶镜。

    “春宫图。”

    这三个字一出,江瑶镜前面的清心咒都白给了,整个人再度红彤彤。

    “你,你——”

    她哑着嗓子,都快结巴的声音依旧不掩心虚颤抖的尾音,“我怎么可能会有那个东西!”

    “那你心虚什么?”

    确定房间里确实没有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东西,岑扶光也不再浪费时间,长腿一迈,几步就回到了又可以端上桌的江瑶镜的面前。

    伸手覆住她绯红的脸颊,掌心的温度实在灼热。

    灼热到他实在无法忽视她今日的异样。

    “你到底在心虚什么?”

    弯腰俯身,黑沉双眸中的犀利如有实质的压在江瑶镜的心上,让第一次直面他这种神情的姜瑶镜竟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下意思紧抿双唇,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一直都知道他审人很厉害,年前那场袭击,即使从各个方面都有证据来证明,这场袭击完全就是不走心的‘报复’,是做给别人看的。

    来的也都是些功夫不到家的小喽啰。

    见善和囚恶双双认定没有其他阴谋。

    但为了妻儿,岑扶光还是亲自去了地牢。

    江瑶镜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天跟着下去的好几个侍卫回来后都没心思用晚膳了,看到别人碗里的红肉还会避开。

    连王府里训练有素的侍卫都是这般情状,江瑶镜不用细问都知道现场不是一般的惨烈。

    她也没有放在心上,那些人是做戏也罢,是走个过场也好,但他们来袭击了自家宅邸这是不争的事实,她也没那么多善心放在这些人身上。

    很快就忘记了这件事。

    她也没想到岑扶光甚至没有动用任何刑罚逼问手段,仅一个照面一个眼神就让自己心颤不已,说不出的心虚瞬间盈满全身,又红又懵。

    等等。

    自己为什么要心虚?

    什么都没做!

    而且这样一惊一乍的自己,还是面前这个混人害的。

    他一个罪魁祸首还有脸审上自己了?

    江瑶镜再次伸手,理直气壮地摁着他的脸往后推,“我不可能有那个东西,我什么都没做,我心虚什么?”

    末了还皱着眉头,满脸嫌弃,阴阳怪气道:“咱们家还缺春宫图么?”

    上下打量岑扶光了一个来回。

    “你就是一个活春宫图。”

    嘲讽完人后,江瑶镜加大力气直接把人推得后退了两步,她也跟着起身,理了理裙摆衣袖,面色也已恢复平静,“我要去制茶房,你自便。”

    说完就抬脚往外走。

    谁知刚跨出一步,岑扶光幽幽的声音就从后面传来。

    声音带笑亦笃定。

    “刚才只有你一人,屋里又没别的东西,那就只能是,心里想了。”

    不详的预感瞬间在心里炸开,炸得江瑶镜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她急急转身,绛紫芍药盛开的裙摆在半空划出漂亮的弧度,红艳的朱唇还未将制止的话语吐出,岑扶光已经不急不缓接了下一句。

    “你在回想,回想我们床笫之间的……”

    余下的话并非江瑶镜堵住了他的唇舌,而是他对自家媳妇留了些许善念,自己停了。

    话是停了,可唇边的笑,是怎么止也止不住,非常灿烂和……荡漾。

    砰。

    这不是哪里炸开的声音,而是江瑶镜强作的镇定被击碎的轰塌声。

    她又熟了。

    熟到她整个人都已经麻木,双眸空洞。

    没脸了。

    彻底没脸了。

    以后彻底没脸做人了。

    江瑶镜不能接受自己就这么轻易被罪魁祸首猜透并戳穿了心思,她想继续狡辩,想为自己遮掩,但这样的事,实在是过于羞人。

    她从前都是刻意回避遗忘。

    她真的做不到像眼前这个不要脸皮的人一样坦然。

    她也从来不认为这是弱点,女儿家在这种事上本就不好开口不是吗?谁料这厮该精的地方不精,不该聪明的地方,他的直觉一次比一次灵敏!

    广袖下的双拳都已紧握。

    都已经被猜透了心思,那又何必再遮掩?

    熟是熟了。

    但咬着牙,冷着脸,目光还格外凶狠。

    不用她开口岑扶光就知道大事不妙!

    原本还想问她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些,又想着再调-笑几句,何必回忆,你说一声,我马上亲自演给你看,用尽全力的那种!

    但看着明显已经快炸了的小月亮,岑扶光瞬间站直身子,脸上满是乖巧,迅速认错,“媳妇儿我错了,我以后再不敢揣测你的心思了。”

    江瑶镜:……

    她觉得刚才担心他不安,虽然害羞但依旧试图为他解决问题的自己就是个傻子。

    什么由爱故生怖,他在生怖之前就能把自己气死。

    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裙摆再度在半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大步快步往外走。

    江团圆已经塞了程星月两碟点心三杯蜜水了,程星月实在受不住了,一把摁住她又拿点心的手,“别喂了,我要吐了!”

    我知道秦王在里面,也知道姐姐不会那么快出来。

    虽然我还没有成婚,但男女那点事我一清二楚。

    不用你费心找理由!

    江团圆还想说什么,但程星月的目光实在过于幽怨,她嘿嘿一笑,终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只一门心思盯着房门等江瑶镜出来。

    房门刚打开,她就一下子站了起来,几步就窜了过去。

    看着自家姑娘还在泛红的细长脖颈,看过大风大浪的江团圆压根没放在心上,熟练地掏出小镜子和口脂,快速递给江瑶镜。

    江瑶镜:……

    “不用。”

    恩?

    江团圆这才抬眼看向她的脸。

    妆容没花,连唇脂都没淡。

    咿,今天的王爷,改吃素了?

    虽然这句话江团圆没有说出口,但江瑶镜看明白了,她抽了抽嘴角,心累的绕过她,继续大步往外走。

    去制茶房。

    去做自己的事业,去发展这边的茶山。

    什么破男人的心里问题,自己慢慢磨吧,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主动给他解决了!

    第177章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这样气势汹汹又有些气急败坏的江瑶镜可真罕见, 不止程星月没见过,就连江团圆都没怎么见过。

    所以,王爷到底把姑娘/姐姐怎么了?

    但江瑶镜这会子明显在气头上呢, 两小只也不敢问, 只乖巧跟在江瑶镜的身后, 江团圆出去后又迅速回身。

    银子还在桌上放着呢!

    她刚抱起一大一小两盒子,又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她面前窜了过去,江团圆完全不以为意,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也知道那人是去做什么的。

    谁知她的胸有成竹在看到只有程星月一人跟在姑娘身后的时候消失了。

    诶,王爷没有来追姑娘?

    那他做什么去了?

    不过姑娘这会子明显因为王爷而心情不虞, 她才不会上去触这个霉头,就抱着箱子小跑两步上前,老实跟在江瑶镜的身上。

    及至出了内院后, 江舟领着一对侍卫自动跟上, 浩浩荡荡一群人向着外面走。

    江舟无声对着江团圆挤眉弄眼。

    姑娘怎么了, 看着好像不太高兴?

    江团圆不理他,只扭着脖子到处乱看。

    这边的春夏来得太早, 她也是第一次在这个时节看到满眼的绿荫,天空蓝得让人格外舒朗, 远处的云朵很低,仿佛伸手就能碰触到。

    它的美, 看一眼就会展开笑颜。

    这样好的天气, 就连生气都好像在辜负它。

    所以, 王爷到底干了啥?

    江舟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回应, 直接伸手去扯江团圆的辫子。

    这些发小的德行江团圆实在太了解了,即使她的思绪在神游, 依旧预判了江舟的动作,身子一侧就躲过了他的偷袭。

    扭头呲牙。

    正想对着江舟怒骂几句,余光忽然瞥见了一抹远处无声行礼又缓缓站直的身影,清瘦如竹却比崖边摇摇欲坠的却始终扎根风雨都不能动摇的松柏还具韧劲。

    是见善。

    他看到了姑娘,并未上前请安,而是在远处无声弯身低头,身为秦王府的管家和兼任的副统领,虽着王府统一玄黑窄袖劲装,但满绣的金纹和腰间的玉带都在昭显他和一般的侍卫不同。

    江团圆的视线在他的腰间停住不止一刻。

    见善的腰有这么细吗?

    看一眼,再看一眼,走过了还回头看。

    还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他的腰,居然比我的还要细!

    江团圆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茫茫然继续跟着江瑶镜往前走。

    等这群人浩浩荡荡走过,周围无声行礼的人都站直了身子,跟着见善的几名侍卫等了等,没等到他继续前行,却见他拂过今日第一次上身的腰带,似乎一声叹气划过。

    “到底是堕落了……”

    “什么?”

    侍卫甲没听清,循声上前。

    “没什么。”

    ——

    从内院到制茶房的距离其实并不远,但这里是山林,就算修整过后并不陡峭亦是蜿蜒,以江瑶镜的脚程,大约要走两炷香的功夫。

    今日的天气实在太美了,天穹蔚蓝得让人只能想到纯净二字,仰头看久了,似乎连人的心灵都跟着净化了。

    鼻尖是山林绿荫的清香,头顶是一望无际的纯净,江瑶镜也在不知不觉被放松了心神,恼人的男人和恨不得钻进地洞里的尴尬都被她放到一边。

    欣赏美景,放松心情。

    程星月不管后面几乎快打起来的江团圆和江舟,她的注意力从始至终都落在江瑶镜的身上。

    姐姐的心情,好像好了?

    她又观察了片刻,等看到江瑶镜会因为路边的野花都露出笑颜时,她就知晓,姐姐的心情应该是变好了。

    她和江团圆一个想法,姐姐摆明了是和秦王发生了不愉快,但又不像是吵架,应该是秦王逗趣太狠把姐姐惹生气了。

    这种两口子之间的小矛盾不需要旁人来劝慰,过几天自然就好了。

    “姐姐,海边的船,已经确定很快就要出海了吗?”

    造船自然没那么快的,现在海边停靠的那些船,有曾经的海贸世家贡献出来的,还有江骁以剿匪的名义从海贼手里‘拿’来的。

    虽依旧不能支持远航,但附近的海岛小国已经没问题了。

    “快了。”

    江瑶镜也是清楚这件事的,因为她去年积存的茶叶已经送去了海边,先在附近海域试试,若是销量还不错,那么后续茶叶的质量也是如此,只会用普通的茶叶去进行海贸。

    说来也奇怪,江瑶镜自认不是个小气的人,就算家里普通的人情来往也都会尽量做到体面,不会给些无用的东西,哪怕再远的关系,至少也会做到面上光鲜。

    但这次海贸,和其他国家交易,她就是不想送好的出去,甚至中等偏上的都不愿意,只想换普通的出去。

    她不明白自然为何会如此做,但心内一直都是这个想法。

    那就如此做呗。

    反正好东西留在自家又没有坏处,无非就是少挣些。

    程星月:“那我能——”

    “凫水融会贯通了?深潜可以憋气多久了?海上遇到风浪要如何自救?”

    江瑶镜连着的三问直接把程星月给问懵了,她憋着嘴,一脸的不乐意。

    她不乐意,江瑶镜也不放任,“这些话,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拦你出海,但你必须要做到我说的那些。”

    大海实在神秘莫测,远航的危机根本无法预测,以人力确实做不到自保二字,但至少,她在海上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第一时间自救,而不是一脸恐慌挣扎着沉入海底。

    程星月是真的不高兴。

    凫水深潜也就罢了,这些确实该学习,她也不是真的不知好歹,对这两样没有任何意见,但后面的,真的!

    风向礁石就算了,就连海底的暗流都要学。

    这些天书要怎么学!

    我要是真的能学会,当年怎么会气跑那么多夫子!

    程星月真的很想反抗,撒娇的话都已经到嘴边了,只是还没开口呢,江瑶镜率先一个不容置疑的冷淡眼神就斜了过去。

    程星月:……

    焉头耷脑地跟在江瑶镜身边,整个人都写满了丧字。

    江瑶镜丝毫没有心软,这事没得商量。

    想出海就往死里学,出师了就可以想怎样就怎样了。

    ——

    制茶房这边已经接到了江瑶镜会过来的消息,虽然没有明说郡主是过来做什么的,但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人。

    那人大约四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清瘦且憨厚,微红的脸上满是激动,他也不是个能控制自己情绪的,甚至激动得开始打摆子了。

    郡主可不会轻易来这边。

    这大半年的功夫,新茶送了数次过去,只有寥寥几次得了奖赏,不是郡主吝啬,而是那些看似源源不断送出去的新茶,其实都是万变不离其宗,就是改了些许口味而已。

    郡主的奖赏给得有理有据,众人虽然心中失望,但也是服气的。

    但刘荣知道,今天不一样。

    那个茶,是实实在在的新口味,新制法,不是他们送上去的那些孬货!

    一千两的银子,和日后可能的分成,真的要花落自家了?

    “刘大哥,今儿送的是你的茶吧,你真制出新茶了?”

    有人开了口,好几人也跟着询问,都目光灼灼地看着已经激动到一身热汗的刘荣。

    刘荣只一门心思激动,根本无暇顾及旁人的打探。

    旁人问几句见问不出来也就不问了,有无所谓耸肩的,也有眼神暗沉的,人群之中至少也有一小部分人直愣愣地看着刘荣。

    刘荣没说话也没抬头,只是步子一跨,几乎和带刀的侍卫们紧紧挨着。

    侍卫们冷凝威严的视线扫过情绪迥异的人群,心神坦然的自然无所畏惧的回望,而心怀恶念的,哪怕还没有付诸行动,也都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帘。

    队长执刀扫过全场,半咪着眼神,对于哪些人可能会跳出来闹幺蛾子,他已经有了大概范围。

    心内嗤笑不已。

    他实在不明白这些人怎么想的,姑娘已经足够宽容,给他们的甚至可是说是优渥的待遇,就这般还有这么多人不知足的?

    自己没本事还怪别人努力!

    也不想想这是哪,这是没有人烟的山里,就连他们的住处也都有侍卫巡逻守卫,不能动手,又没有赌坊青楼楚馆之流的地方可以蛊惑,他们如何能成事?

    一旦被发现,轻则丢出去重则送命。

    这些人都没脑子的吗?

    你要搞事不能出了茶山再搞吗?现在就露出形状了。

    队长心内满是无语。

    他也懒得斥责,由得他们继续乌泱泱的小声议论,反正姑娘这次来绝对不是单纯的赏赐,糖果是有的,巴掌也是一定的。

    如果姑娘的巴掌‘扇’出来还有人不老实的话……

    一声冷笑,满是粗茧的大手狠狠握住刀柄。

    那就别怪小爷出手狠辣了!

    “郡主到了!”

    外面路口望风的年轻侍卫小跑着过来。

    队长直接用刀鞘狠狠撞向廊柱发出一声巨响,人群安静后,他挺胸震声,“刘荣领头,所有人有序站好,恭迎郡主!”

    江瑶镜领着一行人直接踏进了制茶坊,院内的人跪了一地。

    “见过永安郡主!”

    江瑶镜本不在意,正想叫他们起身,而人群之中几个显眼包又扯着嗓子,甚至有些撕心裂肺的呐喊,摆明了是要压过前面恭迎的那声郡主。

    “见过夫人——”

    这声夫人喊的过于高昂,嗓子都劈叉了。

    将将跨过门槛的江瑶镜被他们那几嗓子嚎的,好悬差点没栽倒,幸好一下子伸手扶住了院门,冷着脸,抬眼看向人群,直接锁定了那几个显眼包。

    就算秦王府也跟着圈了茶山,但两边是分开的。

    这几个是来打听消息的也罢,来偷师的也无所谓。

    但在自己的地盘上,还这么嚣张?

    江瑶镜锁定那几人之后,直接侧头看向了侍卫队长,却见那小队长居然也是一脸诧异,很是震惊得看着那几人。

    啥,你们是王府的人?

    江瑶镜:……

    这该不会是一开始就潜伏进来的吧!

    果然。

    一脉相承的厚脸皮。

    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第178章 当初对她的一见钟情,还有她像大哥的愿意?

    江瑶镜的视线在那几位显眼包的身上一一划过, 最后定定看了小队长一眼。

    不待他反应就行步款款继续前行,面色淡淡,姿态雍容。

    那几个作怪之人心里一个咯噔, 齐齐浮上了两字。

    完了!

    不应该啊?

    夫人平时极为和善, 这是王府上下所有人共同认证的, 今日虽算闹了几分,但以夫人从前一贯的习惯来看,最多哭笑不得,不该冷面的。

    所以, 是王爷又得罪夫人了?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 虽然没有言语交流,也没有任何证据,但都不约而同得认定了同一件事。

    肯定又是王爷遭了孽!

    还未哀嚎出师不利反被主子带累, 皮靴清晰落地渐行渐近的声音就跟着响起, 还在眼神对话的几人动作一顿, 抬眼,然后各自瞬间抱在了一起。

    侯府的带刀侍卫已经把他们包围。

    小队长呲牙一笑, 一口大白牙在日光下亮得渗人。

    他已经无心追究这几个‘细作’是什么时候潜伏过来的,他只知道今儿在姑娘面前丢了大脸, 半辈子的脸面都没了!

    笑得愈发和善。

    “这天气愈发暖了,山间枝叶也格外茂盛, 道路都被遮挡了。”

    “正好, 你们去清道吧。”

    几个显眼包:???

    清道?

    这可是个磨人且累人的活计!

    这上山的路本就只是草草清理了一番, 除了主子们登山的石板路, 其他侍卫们踩得全是小道,或荆棘夹道或野草丛生, 平日走过都得用镰刀时不时挥砍一番,这会子专门去清道,得清到啥时候去?

    显眼包甲:“是主子们走的那条道吗?”

    小队长:“全部。”

    显眼包甲自己掐着人中给自己续命,哆嗦着手再问,“是咱们一家呢,还是隔壁的也包含一起啊?”

    小队长笑得愈发灿烂,“虽尚未大婚,但两家已有姻亲之实,你们也是这样认为的吧?”

    “不然怎么会这么不、见、外得在我们家长居呢?”

    “自然是包含在一起的了。”

    王爷圈了那么多山,两家一起,累死都清不完!

    显眼包甲白眼一翻直接厥了过去。

    显眼包乙马上接上,他笑得格外谄媚,“我们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当初分人的时候站错了地方,后来想着都是一家人了,将错就错也没事。”

    “今日作怪一场,也不是想让夫人没脸……”

    “什么夫人!”

    小队长砰得一声以刀鞘砸地,“是郡主。”

    “郡主,郡主。”

    显眼包乙:“我们只是想提醒郡主,别忘记了隔壁还有一家人呐。”

    今儿这一遭摆明了就是那刘荣是真的折腾出了新茶,不然夫人才不会亲自来一趟,既然有了新茶,两家是一处的,自然想要知道新茶的制法嘛。

    就王爷那个耙耳朵,他挣再多银子最后还不是会进夫人的口袋。

    动动口就多一笔银子进账,何乐而不为呢?

    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甚至堂而皇之的‘贬’自家王爷是耙耳朵,小队长压根不为所动,甚至嫌他话多,烦。

    “制茶的事不归我管。”

    我只知道你让我在姑娘面前丢了人!

    小队长直接抬手下令,“捂嘴,带走!”

    显眼包们:……

    王爷,王爷快来救命啊!

    ——

    岑扶光大概是听不到他们内心的呼喊了,而已经在正厅高坐的江瑶镜倒是看到了他们被捂嘴拖下去的一幕。

    直接移开视线,看向了江团圆。

    江团圆会意,干脆利落的打开箱子,明明在室内,明明没有任何光线,但满满一箱的白银自带金钱的璀璨光芒,瞬间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是一箱白银,更是日后的锦绣前程,亦是家中改换门庭的机会!

    别说距离最近看得最清楚的刘荣几乎激动得快要抽过去,其他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面色赤红,眼中几乎具象化了想要二字。

    江瑶镜高坐上方,把所有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

    自然,也没错过那几个神色格外‘激动’的。

    她将那几人的面容收入眼底,同时也在脑海里调出了这几位的资料,心中一声叹息。

    这几位都是名声最大,年纪也最长的。

    如果仅仅是胜利的果实被别人收入囊中而产生的嫉恨,这算是人之常情,江瑶镜从来都是论迹不论心,不管你心里如何嫉海翻涌,只要你没有做出实际的行为,那就没事。

    但如果你付诸了行动,那就没什么好说得了。

    希望,他们能遏制住心中的恶念吧。

    “刘师傅,这一千两白银,是你的了。”

    江团圆干脆利落地把箱子往刘荣面前一放。

    刘荣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接,手伸到半空又缩了回去,缩着肩膀看向上面的江瑶镜。

    郡主不说点啥?

    江瑶镜没有长篇大论的意思,他们给出成果,自己给出银子就好。

    又没有所谓的感情,说那么多做什么,给钱才是真道理,实实在在的好处才是真正的收拢人心。

    颔首点头。

    “接着吧,你应得的。”

    “多谢郡主,多谢郡主赏赐!”

    刘荣激动得跪下,连着磕了几个响头。

    江团圆伸手把他扶了起来,笑眯眯道:“郡主说了,这是刘师傅你应得的,银子如数下发,你可要继续再接再厉。”

    “郡主放心,我,我一定再接再厉!”

    江团圆视线一转看向眼睛都红了的众人,接着笑眯眯道:“不止这一点银子,后续还有分成,这都是刘师傅努力的成果,诸位也要接着努力才是。”

    “不然这银子啊,都被刘师傅一人收入囊中了……”

    抱着白银箱子正呲着大牙乐的刘荣虽然不怎么明白江团圆这话里的意思,但众人骤然灼热的眼神让他下意识抱紧了手中的箱子,一脸警惕。

    江团圆好似没发现众人的异样,又转身把桌上的小箱子抱起打开。

    里面竟又是满满的碎银,瞧着大约百两有余。

    刘荣退开了一步。

    他自己该得的都已经拿到了,这些碎银,应该是赏别人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嘛。

    他是这样想的,其他制茶师傅也是这般想的,甚至好几位都已经准备好下跪谢赏了,谁料江团圆脚步一抬,竟是来到了侍卫小队长的跟前。

    这也算是江团圆的熟人,她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

    “这几月,你们守卫此处,确实是辛苦了。”

    “这是郡主赏你们的,你自己下去分吧。”

    自家人根本不用说得太清楚。

    果然,小队长接了碎银箱子,直接跪下对着江瑶镜朗声保证,“郡主放心,属下定会护好所有的制茶师傅,绝不让任何人伤了一星半点,若有人心怀恶念,属下一定严惩不贷,绝不给他作恶的机会!”

    刘荣悄悄松了松死死抱着白银箱子的手。

    心中坦然之人可能听不到这样委婉的敲打之语,但心里有鬼的那几位,脸色难看不说,竟还有人抬眼看向了江瑶镜。

    江瑶镜眼皮一抬,直直地回望过去。

    那双苍老的眸子也没想到江瑶镜这般警觉,瞬间垂下头,还更为佝偻着腰,脚步一移,就隐入了人群。

    江瑶镜心内嗤笑一声。

    看来这位是留不住了。

    也行。

    杀鸡儆猴。

    她站起身来,侧头看向程星月,面色温了几分,“你留在这,告诉他们新茶是怎样的。”

    程星月点头。

    她明白姐姐的意思。

    让这些人知道新茶确实是真真切切的新,而不是从前的类似,还有就是要集思广益,看能不能再推陈出新一波。

    江瑶镜抬脚往下走,路过刘荣的时候留下三个字。

    “跟我来。”

    刘荣抱着银子颠颠就跟上了。

    江瑶镜带着他去了隔壁的小花厅,她刚入座,仍旧满心激动的刘荣就迫不及待询问,“郡主是要问这茶是怎么制出来的?”

    不用江瑶镜回答,他自己马上就要接着往下说,他想得很明白,这是独家手艺没错,但这制茶坊本就是郡主的,如果不是前期郡主提供了那么多茶叶供自己折腾,光自己一人,前面浪费那么多茶叶,根本狠不下心去试。

    而且银子也得了,后续的分成也要谈。

    那就完全没有保密的必要了,这方子,是属于郡主的。

    “不用说这个。”

    江瑶镜打断了他的话,制茶的手法后续随时都可以了解,现在的重点不是这个。

    “你也坐。”

    江瑶镜:“马上就有大夫过来给你问诊。”

    刘荣:“我的身子很好,不用大夫?”

    江瑶镜笑着给他解释,“茶是好茶,口感也不错,但这是入口的东西,不是光口感不错就能随意入口的,还要数位大夫给出对身体无恙的答复后才能推出去。”

    刘荣似懂非懂点头。

    江瑶镜也不管他是否一头雾水,这些问题是该自己解决的,师傅不懂也没事,他只管制茶就好。

    不过确实也有许多问题要刘荣解答。

    “这些茶的原叶,是哪个山头的?”

    “是同一棵茶树,还是混杂的?”

    这两个问题,刘荣很快就能回答。

    “是南边那一片的茶叶,至于是否混杂我不清楚,那些茶叶都老了,茶农收上来就是给我们试验的。”

    那就得问茶农了。

    这是必须要清楚的事情,后面的培育栽种都在这上面了。

    江瑶镜心里记下这件事,又问,“你是只做南山那一批,其他地方的茶叶呢,你有试过吗?现在手里有成品吗?”

    刘荣:“正在试,西边靠海那一头的茶叶,也出了,但我还没试口感……”

    岑扶光提着一个暖壶过来的时候,江瑶镜已经和刘师傅坐在了同桌之上,你问我答,你来我往,桌上也摆满了十多个透明茶盏,里面都是橙红的茶汤。

    不用江瑶镜看过来,岑扶光自出现在门口之际,所有心神都锁定在了江瑶镜身上。

    她没有发现自己,她还沉浸在眼前的事情之中。

    这个花厅朝向其实不好,虽也算开阔明亮,但日光没有撒落进来,明明没有浮光的加成,但岑扶光就是觉得此刻的她,很美,非常美。

    有种耀眼夺目的美。

    哪怕是品鉴到一杯口感不好的茶汤而严肃皱眉的表情,都让岑扶光觉得依旧有种别样的魅力。

    他倚在门边,痴痴地看。

    看着看着,忽觉哪里不对,*7.7.z.l缓缓站直身子,总觉得这样的小月亮,非常眼熟。

    为何会眼熟?

    她虽然很少在自己面前处理家事,但也是看过几回她调理下人的,对于她的行事作风已经非常习惯,这会子又来的一种恍惚的熟悉之感是从何而来的?

    岑扶光看着她轻描淡写却直指问题核心的样子,明明她不懂制茶,居然也把一个经年制茶深耕此道的师傅给问得有些词穷。

    多年的回忆涌上心头,他瞬间明白了熟悉感为何而来。

    像大哥。

    曾经的大哥就和现在的她一样,永远温柔却直指核心,循循善诱温言巧语之中就达到了目的,自己就跟那茶农似的,本来以为只是简单询问,接着说着说着就什么都‘招’了,甚至问到最后,居然答不上来了。

    他答不上来,江瑶镜也不追问,甚至在他尴尬之前就巧妙得转移了话题。

    刘荣还没来得及懊恼呢,注意力马上就被下一个话题带着走了,一脸掏心掏肺的傻样,问啥都说。

    岑扶光抽了抽嘴角。

    今日的刘荣,何尝不是当年的自己?

    当初的大哥就是这么‘收拾’自己的!

    他瘪了瘪嘴,即使现在的媳妇非常有魅力,但实在不想看到当年犯蠢的自己,正要无声离开,身形一僵,他忽然想到了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

    初见时在佛寺山脚下的惊鸿一瞥,不否认是因为她的脸正好应了自己的喜欢,也不否认是她的那些抛开表象只看内里的话语让自己心中欢喜。

    岑扶光坦然面对自己的浅薄。

    就是喜欢她的脸,就是喜欢她对自己恭维,有何不可?

    只当这是自己的劣根,就喜欢这类的美人。

    喜欢就捞进碗里,这样的一见钟情也是一见钟情!

    但如今回想,那会子的她,因为守孝茹素,身姿单薄,山风一吹就似要乘风而去,本就是个清冷天上月,山风再一作陪,就真不似人间客了。

    当初只当是被她的美丽吸引。

    如今却是当头一棒。

    大哥生病后不也是如此?衣裳都撑不起来,不用风吹都是空空荡荡的,本就情绪淡薄,生病后更要控制情绪,哭笑都不可以,整个人常年都是冷冷的,仿佛这世间任何事都不再入他的心了,早就做好了准备去拜访那白玉京。

    两人虽是男女,虽素未相识,但几乎如出一辙。

    岑扶光:……

    他哆嗦了一下,默默抱紧了手中的暖炉。

    所以,当初我对小月亮的一见钟情,还有她像大哥的原因?

    嘶!

    这个猜测太吓人了!

    第179章 岑扶光跑哪去了?

    所以, 我当初心悦她,只见了一面,听了几句话就把人放在了心头, 不止是见色起色, 还有, 她和大哥同出一源的清冷淡漠气质有关?

    岑扶光忍不住抱住有些可怜的自己。

    明明从小被大哥奴役到大,怎么还找了个和大哥相似的媳妇,还是自己死皮赖脸一定要追到手的!

    难道自己真的是个贱皮子,嘴上说得嫌弃, 实际找媳妇都找和大哥类似的?

    岑扶光又哆嗦了两下。

    过往被大哥常年‘奴役’的回忆实在有些惨痛,他现在看着自家媳妇脸上的温柔笑意, 竟恍惚觉得和曾经的大哥重叠了。

    眼睛微微瞪大,甩甩头,一个深呼吸之后, 直接转身离开。

    去看山看海看天空, 这会子可不能凑到媳妇跟前, 先把大哥的脸从自己脑海里移开再说!

    大夫们已经过来了,不止有人围着给刘荣诊脉, 问他各种问题不说,那些剩下的茶, 也被大夫们分走了。

    要确定一个新入口的饮子是否对人体无害,自然需要多人的共同结论。

    江瑶镜的视线一直停在手中的纸张之上, 漂亮的簪花小楷已经占据大半纸张, 写的都是和刘荣讨论之后她觉得需要记下来的。

    刘荣这边暂时可以放到一边, 他继续制茶试茶, 自己则要和茶农开始商讨了。

    确定新茶的来源后再尽量剔除如今残存的瑕疵,后面该做的, 就是特定的茶树栽种了,茶树的培育又是一个以年计的长久活计,但好在如今的口感,已经足够支持海贸对外了。

    就看今年的第一次远航能否顺利,又有多少回头钱了。

    “姑娘。”

    江团圆给江瑶镜换了壶新茶,“换个口味润润喉吧。”

    “好。”

    新茶是好喝的,但喝多了,已经品不出滋味了,现在口中只觉苦涩,刚才还言之凿凿的教导星月,谁料自己也犯了同样的错。

    可见知理也不代表能够融会贯通。

    江瑶镜失笑摇头,抬眸看向江团圆,正要问她正厅的情况,却见她手里提着的正是新雪浣松的提梁壶,视线停在风雪蔟簇的冰蓝湖面,“你怎么把这个壶拿过来了?”

    江瑶镜的日常用品都是跟着季节走的,只是这边的冬季实在短暂,暖阳常在,莫说风雪,就连隆冬时节特有的湿冷也只晨起时才能感受一番。

    有些冬日里的冰雪,所以她的日常用具直到现在还保留了一些雪花图样,现在这个提梁壶就是,还在使用并未收存。

    “这可不是我拿来的。”

    江团圆将倒了七分茶汤同样风雪杯盏递给江瑶镜,“是刚才王爷塞给我的,这壶里的水,应该也是他准备的。”

    他拿过来的?

    江瑶镜下意思扭头看向门外,外间日光熙熙,明亮的院墙之后接着的是延绵墨绿的青山。

    画面自然是好看的,大自然的水墨丹青画卷,但并没有熟悉的身影出现。

    他去哪了?

    这人今天并无别事,他既然已经过来了,也早就该进来了才是。

    张口想问,又想到先前在屋子里时的那一桩尴尬事,直接闭嘴,低头抿了一口红色的茶汤,熟悉的味道在口里蔓延,红枣的甜和桂圆的润融合得恰到好处,将口中残余的苦涩盖住。

    “是什么茶?”江团圆好奇询问。

    江瑶镜:“红枣桂圆茶。”

    江团圆眨了眨眼,很快反应过来,低笑着赞道:“王爷是个体贴人。”

    姑娘的葵水还有几日就来了,正适合喝这个茶。

    江瑶镜垂眸,一口接一口喝着。

    所以,那人把自己刚才的爆发当成葵水来临之前的情绪不稳定了?

    也许真有这个原因在。

    慢饮完一杯后,小腹暖暖的,心神确实又舒服了几分,江瑶镜放下杯盏,又不自觉看向门外,这人,去哪了?

    ——

    岑扶光正在附近闲逛。

    刚才小月亮和大哥的面容重叠的那个画面,即便是自己的幻觉,也确实无法接受。

    他站在密林里的一棵树下,随手薅了一片叶子在手里扯着玩,在心中不停回忆,小月亮和大哥的相似之处。

    她的喜欢并享受独处的,尤其是在连着忙碌一段时间之后,这时候的她最需要的不是玩乐和陪伴,而是一个人的放松。

    大哥也是如此。

    就算以前身子尚可的时候,他也不喜呱噪,偏爱一人独处。

    这是一个相似点。

    手中的树叶已经被他扯得握不住了,他手一空,再一抬,又一片叶子薅在手心。

    小月亮的做事风格是抓大放小,是水至清则无鱼,也是人性永远都有善恶两面,且混沌者居多,只要没有妨碍到定川侯府的颜面,只要完成了该做的事情,下人是打闹还是打架,她都不会管。

    大哥当年亦是如此,尤其是几个战区都开战都在争抢补给的时候,各个将领手段频出,踩了底线不止一回,但大哥知道他们的初衷是好的。

    当时没有发作,事后也没有追究,但,当他们再犯事的时候,敲打就来了。

    这抓做小错处不发作但秋后再算总账的架势,小月亮好像也是如此?

    尤其是对自己的时候,心眼子全用到自己身上了。

    一直都是如此!

    岑扶光木着一张俊脸,又薅了一大串叶子下来。

    他这次乱逛明面上并无人跟随,但暗地里的侍卫并不少,暗卫们就眼睁睁看着自家威视甚重的王爷,学那孩童做派,薅着树叶玩,怎么看怎么幼稚。

    好几位都闭上了眼睛。

    不能看,真的不能看了。

    虽然不知道王爷为何如此,但不用想就知道肯定和夫人有关。

    反正每次遇到和夫人有关的问题,王爷就没正常过。

    小场面,不要慌。

    暗卫们劝自己不要慌,岑扶光自己却是慌得一批,因为他越想越觉得小月亮和大哥的相似之处实在是太多了。

    多到他手脚发麻,多到他都不能直视自家媳妇的小脸了。

    不行,不行。

    再这么联想下去,待会儿见到媳妇,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脑海里肯定会自动生成大哥的样子,这日子可就过不下去了。

    住脑,不能再联想了!

    为了赶紧把大哥甩出脑壳,岑扶光甚至连亲亲媳妇都暂时放到了一边,什么都不想,只看山间的春景和偶有忙碌的茶农快步走过的身影。

    他的视线停在远去茶农的背影之上,若有所思。

    媳妇这边的茶业有新进展了,自家的茶山呢?

    两边的茶农是共用的,但制茶师傅不是,可他们的住处是安排在一起的,可有交流?这边眼看着已经可以开启下一步了,自家呢?

    夫妻自然是要同步前行的,落后太多可不行。

    岑扶光直接钻进荆棘小道,抄近路往自家的茶山去了。

    “刘荣那个小年轻懂什么?他能误打误撞的揉搓和发酵而制出来的新茶,还是我提醒他的呢!”

    “这人也是不会做人,就没想到感激一番我,居然都没在郡主面前提起我。”

    “你何时提醒过他?”

    “就平日说话的时候,想起家中腌制的咸菜和他提了几嘴,如今他这制茶法子,和腌咸菜本就没多大区别。”

    “害,那人能联想,你不能,这能怪谁?”

    “唉,那么多银子,都被攥到刘荣一人手里了,真可惜。”

    “可惜也没用,郡主今天赏了侍卫,摆明就是让他们用心更用心,这山上又没其他的行当可以玩乐,想诱-惑他都没用。”

    山林之中,三位年岁皆长的老者正在小声议论,其中两位虽有不满,言语之中都是嫉妒,但话题都集中在刘荣身上。

    他两拌了几句嘴之后,发现有人一直不曾开口,直接用肩膀撞了撞他,“老张,你怎么不说话,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三人并非好友,只拥有同样特质才形成了小团体。

    什么样的特质?

    倚老卖老以及小心眼,而这种特质最为明显的,就是张和。

    张和阴沉着一张老脸半晌,突然道:“郡主也不是什么好人!”

    “嘶——”

    另外两人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左顾右盼,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之后才压低声音,“老张你疯了,你怎么有胆子编排到郡主身上去了!”

    平日里仗着年纪欺压欺压小年轻这没什么,又没动手,侍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郡主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哪里是自己这种人能议论的?!

    “她行事不端,怎么就不能说了?”

    正厅之上的那一次对视。

    一个垂眸淡漠,瞳色却满是了然。

    一个神色阴狠,眼角眉梢都是算计。

    当时只觉心神巨颤,生怕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慌忙避入人群,如今回想起来,不是后怕,反而是满满的不忿。

    他在家里时就是一言堂,莫说妻子女儿,就连已经成婚的儿子都绝对不容许忤逆他半分。

    在他看来,女子就该以夫为天,三从四德是她们懂事后就该明确刻在骨子里的规训,就像自己的老妻,新嫁时还会反抗一二,多打几次她就听话了。

    如今几十年过去,自己说一,她绝不敢说二。

    这才男子该过的生活!

    “郡主行事和我们无关,你今天也没喝酒,发什么颠!”

    “怎么无关了?”

    “她是我们的主子,主子无德,下人也丢人。”

    “二嫁之身就不提了,如今还没大婚就已经生了孩子,就她这样的,放到我们那边,是要被沉塘的!”

    张和满心后悔,“早知道当初就去王府那边的茶山了,怎么就把我分到这边——”

    “本王这里,可不收破烂。”

    “你要把谁沉塘?”

    忽然一道深沉淡漠的声音传来。

    三人身形一僵,瞪大眼张大嘴缓缓回身,绿荫之中一抹张扬宝蓝,身姿欣长,玉冠束发,贵气天成。

    不用管前面的自称,都该知道这是谁。

    秦王怎会出现在这种僻静之处?!

    他们都没有行礼,不是忘记了,而是秦王冷淡却骇人的眼眸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黝黑的双瞳满是锐利,只看得他们两股战战,连呼吸都忘记了。

    另外两人都是如此,更别提直面秦王威视的张和了。

    他目瞪口呆地回望岑扶光,脑海一片空白。

    岑扶光顿了顿,抬脚走上前行,崎岖不平的荆棘小道对他而言如履平地,几步就来了张和面前站定。

    本就身量极高的他,来到张和的面前之后,几乎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之中,垂头低眉的眼神冷戾更甚,再问,“要把谁沉塘?”

    巨大的压迫感让张和哆嗦着身子直接跪了下去,“王、王爷,我……”

    我了半天,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整个人都瘫软在地,已经怕到双眸恍惚。

    “来人。”

    岑扶光出声,林荫处一阵响动,很快一个暗卫出现在他面前。

    “王爷。”

    岑扶光下颚一抬,点了点了面前的烂泥。

    “他什么情况?”

    暗卫扫了一眼张合,低声回道:“杭州天河人氏,家中一妻三子三女。”

    岑扶光:“妻子可还康健?”

    暗卫:“不知,应该尚可。”

    “打断他的双腿。”

    岑扶光面无表情看着几乎快要尿出来的张和,扯了扯嘴角,“放心,本王不会让你死的。”

    因为死比活着,容易多了。

    “打断腿送回老家。”

    “告诉他的妻子,本王要他长长久久,痛苦万分的活着。”

    “多照顾一年,本王就赏她一年。”

    既然这么看不起女子,连郡主都敢莫名怨恨迁怒,想来对自己的妻子也是没有过好脸色的,说不得打骂都是日常。

    当初是你为刀俎她为鱼肉。

    如今身份颠倒,她为刀,你是无法反抗任人宰割的烂肉。

    本王等着看好戏。

    张和一瞬间目眦欲裂。

    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些年自己对妻子如何,她的那些鲜红和傲骨早就被自己打碎了,从未想过她会有反抗的一天。

    真的不会吗?

    这可是秦王下的令,还有其他赏赐。

    如果是银钱,哪怕儿子们,也会装作不知吧?

    张和是见过那些瘫痪在床无法自理的人的惨状的,有亲人精心照料的还好,就算一时不当,身子瘦弱几分竟还算好的了。

    最可怕的是家人狼心狗肺,饥一顿饱一顿的不说,不愿意擦洗身子更不愿意清理脏污,到那时……

    张和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凄惨晚年。

    秦王还要自己长长久久的活着!

    “不要王爷,小人真的不敢了,王爷!”

    “啊——”

    几乎可以预见的凄惨余生让张和生起一股巨大的勇气,竟也敢扑向岑扶光妄图抱腿求饶,他直接就是一脚,没留半分力气的那种,直接将人踹至半空又狠狠砸向树桩,一口鲜血喷出,抽搐了两下,已经生死不知。

    岑扶光:“腿打断,舌头也拔掉,送回老家,最少要活十年。”

    暗卫领命,几步走到昏死过去的张和面前,抬脚,两个膝盖都在踩碎,这样的剧痛让昏死过去的张和都在不停哀嚎。

    岑扶光视线一转,看向另外两人,他的视线刚一落下,死死垂着头的两人一个哆嗦,两人的□□都湿了。

    难闻的气味让岑扶光瞬间嫌恶皱眉,径直转身离开。

    张和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江瑶镜耳朵里。

    听到岑扶光对张和的惩治手段后,她顿了顿,没有过多评价,只问另外两人,“他们除了以年纪占口舌之利之外,可还有其他不妥?”

    “没有。”

    小队长想了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那他们的能力呢?”江瑶镜再问,“交上去的新茶,可有他们的一份?”

    小队长还是摇头:“没有。”

    既无才干又不修口德,还拉帮结拜,这样的老鼠屎,自然留不得了。

    江瑶镜神色淡淡,“给一笔车马钱,让他们回老家吧。”

    “是。”

    她不在乎那两人,只问自己在乎的人。

    “秦王呢?”

    “他现在在哪?”

    第180章 安静如水的太子,养出了比骄阳还要灿烂的你。

    这最后一问, 小队长居然还是摇头。

    “属下不知王爷此刻在哪。”

    换成江风等人,或许还真有可能打听到秦王的踪迹,自己只是制茶坊的一个小队长, 连大管事都算不上, 自己发现不了暗卫的痕迹, 他们也不可能主动告知自己秦王的消失。

    连着三问都得到否定的答案,江瑶镜也有些无语了。

    好在她不是个会迁怒的人,只摆摆手让他下去办事了。

    小队长离去后,江瑶镜在椅子上呆坐了一会, 依旧觉得他今日的行为很是奇怪,按照他往常的习惯, 就算记着前面的尴尬事,他也该借着此事来邀功才是。

    怎么还没出现?

    不行。

    得去找他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江瑶镜心里这般想,但没有马上行动, 而是又低头端详桌上的纸张, 根据上面记好的问题整理好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又叫了程星月来。

    她是制茶坊这边的管事不错, 同时身上还兼任着茶农的管理,茶农的事情和她说也是一样的。

    有条不紊地把接下来的事情吩咐好, 程星月认真应了,等她吩咐完, 才笑了笑,眼睛一弯就散去了先前的严谨, “姐姐, 快到午膳的点了, 今天我陪你一起用膳?”

    快到午膳的时候了?

    江瑶镜原本想着赶紧把正事做完才好去找某个不知道去哪儿了的人。

    “他那边今天也闲着呢。”

    他, 指得自然就是秦王了。

    “好吧。”

    程星月憋憋嘴,不敢和秦王争宠, 不过马上又打起精神来,“那下午我算着时间来找你。”

    姐姐下午要亲自去跑山,自己自然是要陪着的。

    江瑶镜点头,目送她脚步欢快地离开。

    然后就端坐原地,安静等着某人自动出现在自己面前,倒要好好审一审他,脑瓜子又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一定会来陪自己用午膳。

    江瑶镜非常笃定这一点。

    然而,她被打脸了。

    等啊等,等了又等,等到肚子都已经开始唱空城计了,某人还没出现!

    江瑶镜冷着一张俏脸。

    江团圆憋着一张圆脸忍笑。

    使劲掐了自己一把,疼痛盖过笑意,江团圆一脸严肃询问,“姑娘,该用膳了,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收拾人,对不?”

    确实是这样,不吃饱,打人都没力气。

    “摆膳吧。”

    “诶。”

    用过午膳后,江瑶镜想收拾人的心情到达了巅峰,连早已习惯的散步消食午睡都丢到了脑后,碗筷一放,漱口净手后就直接起身来到了廊下。

    看着空无一人的外间,直接出声。

    “来个人。”

    房顶跳下个暗卫,“夫人?”

    江瑶镜:“他在哪?”

    ——

    果然,他真的在躲自己。

    江瑶镜‘跋山涉水’刚在隔壁茶山找到他,这人一看到自己,直接从躺椅上蹦了起来,下意识后退了数步。

    江瑶镜眯了眯眼。

    “你躲我?”

    岑扶光:“没有。”

    “那你后退什么?”

    “你就是在躲我。”

    江瑶镜抬脚往他那边走,岑扶光看着满脸凶光的媳妇,脚在原地生了根,但身体好像有自己的思想,随着她的走近,上半身缓缓向后仰。

    看得江瑶镜心里火气更大了。

    她噔噔几步快速上前,又抬手叫目光所及处的所有人都退了下去,现场刚一清空,她的小手就抬起,快狠准地抓住某人的耳朵。

    狠狠往下一拽。

    “你到底怎么了?”

    岑扶光顺着她的力气弯腰,痛倒是不痛,只是他看着小月亮习以为常揪自己耳朵的动作,脑海里浮现的,果然是大哥收拾自己时的场景。

    一模一样的揪耳朵,还同出一辙的理直气壮。

    救命。

    岑扶光直接双手捂住了脸。

    咋整?

    真的把媳妇和大哥联系到一起了!

    江瑶镜:?

    捂脸的动作把江瑶镜都给整懵了,脸上的凶光都消失了。

    她一脸莫名地松开了揪住他耳朵的手,又伸手去拽他捂住脸的手腕,温声询问,“出什么事了,你捂脸做什么?”

    温声软语的询问并未让岑扶光放松心神,反而哆嗦了一下,捂得更狠了。

    真的是够了。

    以前大哥要收拾自己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语气率先开场,从来不会一上来就怒气质问,而是细声细语的拉家常问经过,等自己放松心神之后,和风细雨瞬间就变成了平地罕春雷。

    这,这做什么都能联想到大哥身上,真的太诡异了!

    “媳妇儿。”他捂住脸的手死活不放,瓮声瓮气道:“你先坐会儿,我有点事,很快就回来。”

    话音未落就连退几步,哪怕他依旧捂住脸,但落荒而逃四个字几乎刻在了他的所有行为上。

    江瑶镜安静站在原地,看着他始终不愿意直面自己的行为。

    很明显,原因是出在自己身上。

    既然不是正事,这里又没别人,江瑶镜也不再给他留面。

    在他将要转身之际,直接开口。

    “你走一步,就睡一天书房。”

    “现在已经退了四步,接着退。”

    岑扶光嗖地两步就跨了回来。

    “不行,书房不可以。”

    这是原则,这是底线,这个绝对不能接受!

    “说吧。”江瑶镜单手叉腰,抬头定定看着面色诡异涨红的岑扶光,“你那个进了水的脑瓜子又想到了什么东西?”

    “趁我还有耐心的时候,赶紧说。”

    岑扶光:……

    “没想东西,想的都是你。”

    江瑶镜:……

    所以我是东西呢,还是不是东西呢?

    江瑶镜无语凝噎半晌,眼前这个搅乱自己所有心绪的罪魁祸首万恶之源的混蛋还一脸无辜乖巧的表情,她鼓了鼓脸颊,又长长的深呼吸了一次,到底还是修身不到家。

    抬脚,直接踹向他的小腿。

    宝蓝的明亮衣摆处留下一个明显的脚印。

    “快、点、说。”

    ——

    “所以,你当初会对我见色起意,其中还有你大哥的原因?”

    听完他那一大串词不达意又莫名其妙崩溃的话语,江瑶镜简单粗暴得归纳出重点,“你喜欢你哥。”

    岑扶光:……

    “不是见色起色,是情不知所起的一见钟情。”

    他马上纠正她的措辞,又接着否定第二个结论。

    “自然是喜欢大哥的,但那是亲情,亲情!”

    跟男女之间的爱情没有半点关系!

    对于他连着两次的否认话语,江瑶镜不置一词,只懒懒往后一靠,整个人都摔进了躺椅之中,岑扶光选的地方好,正是一方天然露台,近在咫尺的悬崖连着远方的山峦,绵延的绿意在眼底荡开,又被一望无际的蔚蓝夺去目光。

    就连迎面吹来的风,都满是清新自-由的味道。

    这样的环境,很得江瑶镜的喜欢,不觉就看痴了。

    岑扶光被逼问出了心中纠结,又被她简单粗暴的总结噎得心梗,反驳之后就等着她的下言,谁知这人竟不再开口了。

    只安静看着远方的风景。

    顺着她的目光亦抬头远眺,天很蓝,云朵也确实很飘逸,乍看一眼,仿佛站在山顶就能触摸到它。

    他却无心欣赏美景,同样躺在躺椅之中的他,手肘撑着身子半起,伸出手去拽江瑶镜的袖口,一下,又一下的。

    力气是不大,但恼人。

    “做什么?”

    江瑶镜扭头看他,紧蹙的眉头是被打扰的不悦,眸色淡淡,平静内敛,分明是安静的湖面,却莫名叫人不敢直视,生恐水里潜藏的怪兽会忽而破水而出。

    岑扶光瘪嘴,满心委屈,眼尾都红了几分,“我心思乱成这样,你不安慰开解我就罢了,现在连看我一眼,都觉得烦了?”

    刻意憋红的眼尾之下,是瞬间狰狞又被压制下去的诡异。

    造了大孽了。

    这个看花看水看狗反正自己就不是个人的眼神,可太熟悉了。

    大哥就随时这样,尤其是在自己打扰到他的时候!

    岑扶光是真的麻爪了。

    “这种事情不需要开解。”

    哪里不需要开解呢,咋,和媳妇亲密的时候幻视到大哥,这还不够恐怖么?!

    不待岑扶光继续狡辩,江瑶镜的下一句就紧随其后。

    “如果我没记错,你几乎是太子一手教养长大的?”

    岑扶光顿了顿,然后点头,确实如此。

    虽然双亲都在,但父皇那时忙着谋算天下,分不出太多心思在自己身上,而那会子的母后,是男主外女主内,她会照顾自己,但启蒙,认识这个世界,她都默认是父皇的事情。

    父皇没空,大哥就把这个担子接过去了。

    虽然从会蹦跶起就在军营活动,但确实是大哥每日关心养育自己。

    “那就是了。”

    江瑶镜垂下眼眸,伸手去拿两个躺椅之间的小茶几之上早就备好的茶水,抿了一口后才接着道:“你的人生是他一手开启塑造的,你的选择自然也会被他影响,这是必然会出现的事实。”

    “而且他很爱你,他把你教导得很好。”

    江瑶镜没问为何要避开太子,为何会纠结到这种地步,只平静阐述事实。

    “哦?”

    岑扶光眉梢一挑,干脆整个人都侧躺,直直看着江瑶镜,“我似乎从未和你说过我跟大哥相处时的细节,你怎么就这么笃定,他很爱我?”

    “看你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他把你养得很好。”

    江瑶镜看着姿势闲适的他,明明是没有规矩仪态的动作,可他的面容优渥,体态自然,竟有一种潇洒风流之感。

    其实,江瑶镜和太子没有多少交集,即使大家住在一个宅邸里。

    但寥寥数次的注意到太子的那几个瞬间,都发现他远离人群,不爱喧闹,就连非常亲近他的团团,本来活泼好动的年纪,竟也非常安静乖巧。

    团团还没懂事,太子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扼杀团团的孩童的天性,江瑶镜确定太子没有制止过团团任何的嬉闹行为,但她就是被影响了。

    团团和他相处的时间绝对没有当初的亲兄弟多,饶是这般,都被影响了。

    是,可能少时的太子不似如今的内敛,但生病可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但改不了最初的底色,江瑶镜相信,即使太子天真犹存的年纪时,依旧是喜静的。

    笑意缓缓浮上眉梢,山风将江瑶镜的眉目都吹得缱绻起来,她缓缓启唇,说出了一眼就能看清的,属于兄弟两的亲情。

    “安静如水的太子,养出了比骄阳还要灿烂的你,他如何不爱你?”

    他如果不爱你,在你性格还未彻底展露之时,就会彻底被他的性格所影响。

    他如果不爱你,他就不会发现这个问题,他会养出一个和他高度类似的弟弟。

    可他没有。

    兄弟两差了六岁,岑扶光懂事开始探索这个世界之际,太子也才十岁稚龄,那时候的他,就已经注意到了这点。

    真的很用心啊。

    岑扶光听完,神情一滞,自在舒展的体态也跟着僵硬了几分,低垂着的眼帘盖住了眸中深思,神情看着,有些恍惚。

    他久久不曾言语,江瑶镜反而起了好奇心,她也跟着侧躺只看着安静的他,问他,“所以,你为什么这么抗拒我和太子之间的类似之处呢?”

    岑扶光眨了眨眼,眼皮掀起,神色莫名地看着江瑶镜,半晌后,终是开了口。

    “我没有抗拒你和大哥的相似之处。”

    “我只是随时都能从你的身上看到大哥的影子。”

    “平时也就罢了。”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唇边泛着诡异的笑意。

    “那咱两办事的时候……”

    “噗,咳,咳——”

    江瑶镜直接被他的神来一笔的狂词给呛住了,连着咳了几声后,看着他一脸的‘看吧,你也不对劲了,不是我一个人有病吧’的坦然神情。

    你说这样的话,谁能不被影响?!

    江瑶镜的清冷淡然被他毁得彻底,咬牙,一脸凶光。

    “闭嘴。”

    “不要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