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又怂又刚又可爱
“你觉得这些话, 是能说出口的吗?”
江瑶镜直接从自己的躺椅上起身,蹲在他旁边的同时,手又揪上了他的耳朵。
这次可不是做戏, 是真的使劲了。
旋转, 拧!
“嘶——”
岑扶光顺着她的力气大幅度侧着脖子, 手也跟着覆了上去,不敢真的挣开,嘴里还在狡辩,“这里就咱两, 这话也代表了我心中所想,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实话都不能说了?”
“这种实话我不想听, 耳朵会脏。”
“而且你就是作怪,就是故意插科打诨逗我。”江瑶镜眯着眼,手上的力气加重, “难不成太子教导你的时候, 还会教你男女之事?”
“这倒没有。”
岑扶光实话实话, “我在军营听到的荤话比他多多了,不用他教。”
你还挺自豪。
“所以, 你为什么会联想到太子身上呢?”
江瑶镜笑得越温柔,手中的力气就越重。
耳朵都红了。
岑扶光终于老实闭嘴, 抬着眼睛看她,一脸乖巧。
江瑶镜幽幽看他。
早就知道这人是个荤素不忌什么话都敢说的混球, 但没想到他居然能轻浮至此, 就算只是玩笑话, 那也是过了。
和自己的那些小心思就算了, 他是觉得和自己同款过于女气了也好,还是觉得改了要更适配一些也罢, 改就改了,这只是自己和他之间的小事。
但现在居然还能牵扯到太子身上去。
这思维也太过活跃和让人无语了。
能有这么多的精力胡思乱想,无非就是闲的。
江瑶镜压根不想开解他,更不想惯着他。
“起来,跟我来。”
岑扶光一头雾水从躺椅上站起身来。
“要做什么?”
江瑶镜没有为他解惑的意思,抬脚就往外走,目标非常明确。
到了地方之后,*7.7.z.l坐着小轿的江瑶镜脸不红心不跳的,而一直步行在山间穿梭的岑扶光亦是如履平地,气息都不带变一下的。
江瑶镜直接把他带到了茶农们劳作的地方。
程星月也带着管事的茶农在一边等着了,这会子正在和提前到达的江团圆一起布置这边,即使在山林之中,江团圆还是会尽量做到不怠慢自家姑娘。
江瑶镜先对她点点头,以眼神示意她先等等,再度抬头看向一脸不明所以的岑扶光,指着那边正在移栽茶树的茶农。
“去挖树。”
一把拽住他的衣襟使他弯身,在他耳畔低声威胁,“挖断一根树根,你就睡一个月的书房。”
岑扶光:!
“不是,我……”
“去。”
江瑶镜不容置疑地看着他。
两人无声对视良久,最后还是岑扶光败下阵来,他抿了抿唇,又满脸不忿地啧了一声,最后袖子一撸,转身,气势汹汹朝着茶农们聚集的方向就去了。
江瑶镜挑眉看着他一副要去和人干架的背影。
也没忍住,啧了一声。
认识这人两年,无语的次数已经多到自己数都数不清了,比前面小半辈子加起来都多。
这人这么能造作,自己这才两年就已经按捺不住脾气了,那一直教养他长大的太子,得无语了多少次?
所以,现在心如止水的太子殿下,不会是岑扶光折磨出来的吧?
——
不提那边岑扶光的到来并且真的向他们请教挖树栽树技巧,给了茶农们多大的惊恐,江瑶镜已经不再关注他,而是在江团圆已经摆好的椅子上入座,抬头看向程星月。
“你也坐。”
程星月也不矫情,依言直接坐下,也不用江瑶镜开口询问,迅速把自己已经了解到的消息说出来。
“来源已经确定,是西北角和东南角的两处茶山,两边的茶林都是野茶树多年来自我繁殖的,除了去岁人工的剪枝和浇灌,并未进行任何人工的干预。”
江瑶镜:“为何会把这两处的茶叶收拢在一起?”
这个问题由程星月带来的茶农低声回答,“这两处茶林是一样的树种,且两边日照、风向、雨量几乎都等同,试喝过两处晒的白茶,口感也几乎一致,所以就收在一起了。”
江瑶镜点头,又问:“那这两处的茶林,有移栽或培育树苗吗?”
“有。”
“但是不太多。”
茶农直接问出口,“郡主是要加大它们的栽种培育吗?如果要增量,那就要尽快了,这里的天气,很快就到酷暑了。”
再热下去,就不适合移栽了。
“加。”
虽然刘荣那边还在加急制造适合其他茶林茶叶的新茶,或者有比这两处地方口感更好的茶,但这两处查茶林目前的口感,对自己来说已经够用。
不是在大齐推广够用,而是海贸够用了。
其他地方若有口感更好的,留给自家人就是。
江瑶镜直接道:“你去统计树苗和勘探合适的地方,让侍卫画好地形图再来回我。”
“是。”
茶农领命告退。
茶农刚离开这江团圆暂时用几折屏风围出的僻静之地,程星月就迫不及待主动揽事,“姐姐,海边的船最多再有十日就要出去了,咱们的存茶还没送过去呢。”
“还有这新茶,要送多少过去试水,你得快点拿个章程出来才是。”
刚才说了一大通话,江瑶镜有些口渴了,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甜蜜的红枣桂圆香在口里蔓延,江瑶镜下意识看向江团圆。
‘王爷准备的。’
江团圆无声说出这句话。
江瑶镜:?
他刚才一直和自己呆在一起,他是怎么做到见缝插针来提前吩咐你的?
将这个疑惑暂时放在心里,喝了半杯解了渴,江瑶镜放下杯盏,发出一声脆响的同时抬眸看向仍旧兴致勃勃想要大干一场的程星月。
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
“海边的消息,你比我都灵通。”
程星月神情一呆,原本坦然清澈的双眸马上就漂浮了起来,看天看地看屏风,就是不和江瑶镜对视。
江瑶镜:……
明明团团还不满一岁,但已经体会到了老母亲嫁女时的心酸。
小白菜要被猪拱了。
“你和他,现在是什么情况?”
“过年时你消失的那几天,是不是周景川来找你了?”
江瑶镜对周景川本来没有意见,家世人品都不错,他如果诚心求娶,星月嫁给他也是一桩美事。
但这人是个浪子。
不是青楼楚馆的浪,而是遨游大海的浪,做梦都在想远航。
和他在一起,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指不定哪天人就消失在风浪之中了,更别提星月被他勾的,也成天想上船出海。
没错,就是不讲道理的迁怒。
程星月一下子站起身来,整张脸都红了。
“我,我去帮忙统计茶叶……”
“姐,我先走了。”
不等江瑶镜出声,她一说完就撒丫子跑了。
江瑶镜愤愤看着程星月的背影,一副想要找周景川干架的样子把江团圆给逗乐了。
“天要下雨,姑娘要嫁人,留不住的。”
她提起风雪冰湖的提梁壶再次给江瑶镜添茶,笑道:“是,海上的危险多,但平日里,噎死的,甚至走路自己把自己绊死的人也不少。”
“姑娘以前还教我不能因噎废食,怎么到了自己身上,反倒看不明白了。”
“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江瑶镜:“若我真能做到绝对的言出必行,那我早成圣人了。”
她心里还是不乐意。
但话又说回来,人生是星月的,该由她自己主导,自己除了建议和为她提前规避一些麻烦,再多的,也做不了。
叹了一口气,把这件事先放到一边,左右这次她是一定出不去海的。
又问江团圆。
“他什么时候吩咐你准备这个茶的?”
“中途吩咐的暗卫。”
故作冷淡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江瑶镜循声抬眼看过去的时候,他就已经从屏风后面走了过来。
岑扶光:“出去。”
江团圆识趣的迅速离开,把这个小空间留给两人。
一袭宝蓝依旧亮眼,就是原本飘逸着的半束青丝已经有些凌乱,衣摆处也能看见泥土尘埃的痕迹。
不算邋遢,但也不再光鲜亮丽。
一张脸还是沉着的,面上依旧是不忿。
“我已经挖了三棵树。”
硬邦邦的声音刚落下,人就走到了自己面前。
江瑶镜:所以呢?
三棵树就要罢工了吗?
“树根也没断。”
江瑶镜一头雾水看着弯腰低头凑近的他,“你……”
“啵,啵,啵!”
连续啃了江瑶镜三口,不等她反应过来,他就迅速起身,冷着脸哼了一声,直接大步离开了,背影依旧汹汹,依旧嚣张。
江瑶镜:……
你是怎么做到又怂又刚的?
还真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给吸引到了注意力,江团圆选的屏风也恰到好处,从外面看里面,是连人影都看不清的。
但从里面看外面,虽然不是十分清晰,但也能看清面容和行动。
江瑶镜手肘抵在扶手上,手掌撑着下颚,就看着不远处的岑扶光吭哧吭哧有模有样的挖树,茶农大约是被他支到其他地方去了,反正江瑶镜目之所及的地方,只有他一人在忙碌。
他本就一身牛劲,掌握好挖树的诀窍后,几锄头下去就完成了大半,锄头一丢又换上了铁锹慢慢刨,这次动作小心多了,不再大开大合。
看来睡书房真的是他的底线了,向来快刀斩乱麻的人竟也会水磨细致功夫了。
江瑶镜在心里这般想,唇角也在不知不觉中缓缓上扬。
他挖啊挖,她看啊看。
又是三棵树后,他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大步往这边走来。
果然。
又是连续的三个啵啵,又是啃完就跑,连那一声哼也没放过。
江瑶镜:……
怎么有人,怂都怂的这么可爱呢?
又是三棵树后,人又再度回来自己身边,江瑶镜直接伸手堵住了他的嘴巴。
岑扶光面上故作的冷凝一顿,随即瞪圆了双眼,眼角眉梢瞬间都溢满了委屈,“我都听你话了,我一直在挖树,没有偷懒没有让别人帮忙。”
“现在连个亲亲都不给了吗?!”
江瑶镜直接伸手双手捧住他的脸,看着他鼻尖不知何时蹭到了一点泥巴,满眼笑意。
“给,换给方式给你。”
江瑶镜主动吻上了他的唇,还,舔了一下他的唇瓣。
岑扶光的眸色刹那间就深沉了许多,既然主动邀请了,那自然就不会再浅尝即止了,他的下颚一动,彻底张开,狠狠反攻了回去。
第182章 我真的不想听你们兄弟两是怎么预备造反的
对于秦王突如其来的挖茶树的行为, 茶农们不敢问也不敢说,反正秦王要如何就如何,他们是没有半点胆子敢质疑任何。
茶农们没这胆子, 侍卫们就没这个顾虑了。
尤其是见善带了一队秦王府的侍卫后, 虽然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但同僚数年的他们,只是一个眼神交汇就已经足够默契。
别看面上端得都是王府侍卫的冷面风范,实则一个个都在看王爷的好戏。
包括见善。
啧。
一看就知道又是被夫人给收拾了。
所以王爷今天为什么要躲夫人呢?
夫人可是午时快过了才叫人摆的膳,这饿着肚子等待的怒火, 怕是不会那么轻易消除。
消息灵通的侍卫们也不懂为啥今天休息的王爷突然就不黏夫人了。
你不黏就不黏,你还不打发人去说一声。
你不被收拾谁被收拾?
见善在一心二用, 一半心神在吭哧吭哧挖树的岑扶光身上,一半心神在四处好奇四处探头的江团圆身上。
她不似程星月,就算仍旧不精通, 但对茶山的所有的事务都可以算是了然于心, 她不常往这边来, 看什么都好奇,就连一个简单的移栽她都看得专心致志, 那双圆润清澈的眸子,就连一惊一乍都显得格外灵动。
衣袖忽然被人戳了一下。
见善侧头, 面无表情地睨了一眼身旁人。
“……王爷今天到底什么情况?”
嘴唇快速蠕动,几乎是气音传进见善耳内。
见善没有出声, 只是摇头。
恩?
周围的侍卫都悄悄看着见善。
见善都不知道?
行吧, 那就只看王爷的好戏就是了。
反正就王爷那个耙耳朵的样儿, 必然不会是和别的女子有关, 说不得又是他自己的‘奇思妙想’得罪了夫人。
等着看吧,日后总会露出端倪来。
岑扶光挖啊挖, 侍卫们看啊看,可这看着看着就不对劲了。
前面都是气势汹汹苦大深仇的模样,怎么这次从屏风后出来,那嘴角就跟有人往上拽似的,怎么都不肯落下去。
而且唇瓣殷红,满身都飘着荡漾的气息,就连铁锹刨树根的动作都带着一股子欢脱。
见善别过头悄悄瘪嘴。
夫人也太心软了些,挖几棵树而已,这么快就给甜头了?
见善发现得最快,也是最不露痕迹的那一个,除了快速隐蔽得悄悄别过头,面上依旧稳重内敛。
其他人就不像他这样能收能藏,好几个瘪嘴和满脸的可惜都被岑扶光看到了。
手中锄头往地上一杵,单手叉腰,衣摆已经满是尘土的脏秦王,眉梢一挑,如有实质的目光缓缓扫过周围所有的侍卫。
“本王亲自上演的这出戏,好看不?”
艹。
见善一听这话就在心里骂起了脏话。
哪个小兔崽子这么不会藏事!
果然,自家那一个心眼比针眼都小的王爷,下一句紧跟着的就是,“既然你们都这么闲,那干脆一起来体验茶农的生活好了。”
“所有人都有,全上!”
见善:……
到底是哪个兔崽子看戏都不会悄悄看?
他一心想揪住是哪个兔崽子连累到了自己,忽略了脚下的动静,被一处凸起的树根绊了一跤差点摔倒在地。
好在他常年练武,迅速控制好了身体,没有栽倒在地。
这本也没什么,这路上被东西绊一脚踉跄两步太正常了,更何况这是山里,又不是城里的通畅官道。
所有人都没在意见善这点小小失误,就连他本人也没放在心上,依旧想揪住连累自己的小兔崽子。
可坏就坏在,江团圆被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狗狗祟祟摸了过来看好戏,自然也没错过,见善差点栽倒在地的这一幕。
她的视线依旧停在见善镂金镶白玉的细腰之上,一个大老爷们,腰怎么能这那么细,既羡慕又嫉妒!
“……腰这么细,怪不得下盘这么不稳。”
见善:???
他第一次恨自己这么耳聪目明,小小声的嘀咕都听见了,还震耳欲聋!
他的身形骤然一僵,马上又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行,死死摁住了自己想转身回头看过去的冲动,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
江团圆对见善的心内的跌宕起伏一无所知,就更不知晓自己这次是真的被盯上了。
她依旧四处溜达,王爷从屏风后面离开,她就回去侍候自家姑娘,等王爷再来,她再离开,如此反复也不觉得无趣,她总能自得其乐。
江团圆都没察觉到异样,而一直在屏风里没出来的江瑶镜自然发现不了她又一株小白菜被野猪给盯上了,只满心都是岑扶光。
让他去挖树栽树,是为了消耗他多余的精力,免得一空下来就想那些狂词。
他能说出口,自己都不好意思听。
但这下午已经过半,这人还是精力十足,依旧脸不红气不喘的,除了身上脏了,光从脸上看,根本看不出他忙碌了一个多时辰。
高挑修长的身影再度从屏风后窜了过来,刚看清他的面容,熟悉的松木香伴随着些许热气就已经来到了跟前。
江瑶镜再度伸手捂住了他的凑过来的唇。
“疼,都有些肿了……”
来回亲了数次,江瑶镜如今的唇色依旧艳红,但唇上的胭脂早就被某人吃干净了,这会子还能有引人注目的艳色,都是他一次又一次,勤勤恳恳留下的。
闻言,岑扶光的视线落在了她的唇瓣之上。
她生的清冷又带了几分柔弱,就连唇色也是浅浅一抹粉晕,小巧精致,平日里不涂唇脂的时候,有时候会觉缺了血色。
可此刻,唇瓣红润,就连唇珠都好似丰腴了起来,水光潋滟的,一看就很好亲。
岑付光不自觉抬手,指腹在她的唇侧轻轻摩挲,声音喑哑,“我去给你拿药膏。”
他回来的很快。
明明在自己眼底挖了这么多树都不动声色的人,拿个药膏而已,再回来时,额间竟已经起了薄汗。
江瑶镜看着他坐在自己身侧,已经净过手的指腹蘸取药膏搓热柔化,又细细在自己唇上点涂,动作很轻,除了药膏自带的清凉薄荷意,没有其他任何同感。
“……为什么?”
她突如其来的三个字让正在用手帕擦手的岑扶光不明所以,“什么为什么?”
江瑶镜垂下眼帘,长长的眼睫盖住了她眼里的情绪。
“我曾经想过,和你在一起后就万事顺着你。”
“不止男人,世人都是如此,轻易得到的,大多不会珍惜。”
“而这其中,习惯逆来顺受的,也是最容易被抛弃的那种人。”
江瑶镜也不傻,自然也察觉到他嬉笑怒骂下的珍重之意,正因为察觉到了,才又觉得奇怪,她抬起眼皮看向她,眉眼一动,轻轻笑道:“虽然七年之痒还长,但咱两在一起的时候也不短了。”
“你还没腻啊?”
“什么七年之痒。”
岑扶光面无表情回望,“咱两心意相通到现在,七个月都不到。”
前面的你追我赶根本就不能算。
他又俯身凑近,那双犀利的眸子微眯,直勾勾地看着她,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任何情绪波动,“不会是你腻了,在这跟我玩贼喊捉贼倒打一耙的把戏吧?”
“没有。”
江瑶镜微微瞪大眸子喊冤,“我就是突然想到了这里而已。”
“真没有。”
“你最好是没有。”
岑扶光眉头一皱,又缓缓重复了一次,“最好是没有。”
声色淡淡,就连神色也是寻常,但江瑶镜莫名背后一凉,总觉得如果自己真腻了他,一定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真的没有。”
她也再度否认,又掏出素白的柳枝手帕,在手里折了两次,抬手,给他擦拭额边的细汗,“你也别在这凶我。”
“你现在说得好听,等日后你变了心,我又不能拿你如何。”
“海誓山盟是好听,可,时过境迁才是人生的常态。”
岑扶光:“我何时对你发过誓?”
江瑶镜动作一顿,认真回忆。
确实。
他从未对自己发过誓。
“我一直奉行的是,今日事今日过,明日的烦恼不该放到今日,说得再多不如拿出实际行动。”
岑扶光抬手攥住她细白的手腕,有些好奇,“你为什么就认定,我一定会变心?”
“我自己都无法确定的事,你如何这般笃定?”
“是,劳燕分飞的夫妻不少。”
“但你也不能否认,白头偕老的夫妻也很多。”
“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后面的那一个?”
为什么就不能是后面的那一个?
“问题不在你。”
江瑶镜自幼接受的男儿教育,虽然女儿家擅长的琴棋书画她也有所涉猎,但她知道,自己和一般的闺阁女儿,确实不同。
她抬眼,看着满脸不解的岑扶光,缓缓道:“我做不到以夫为天,在原则和底线的问题上,我更不可能对你服软。”
秦王府和定川侯府,我的选择,永远都是后者。
“如今咱们在外面,远离了京城,确实少了很多矛盾。”
“但远离不代表消失,早晚有面对的一天。”
她忽然不想看他那双牢牢注视着自己的眸子,直接别过头,视线低垂,声音低迷,“旁的不说,就说祖父。”
“在皇上眼里,他已经和你密不可分。”
“但你清楚,你从未接触到侯府的势力。”
“祖父没有帮你。”
现在可以视而不见,等回了京城,真到了和皇上图穷匕见的时候,或者以后再回忆,想到现在自家的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真的不会埋怨么?
而自己的立场,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一开始就是跟着祖父的步伐走的,从未选择过他,哪怕孩子都生了。
岑扶光没想过江瑶镜会想到这么遥远的问题。
是,这个问题确实存在,也确实有些难解。
但岑扶光很开心,非常开心,他的笑意迅速布满全脸。
贱嗖嗖地使劲拧巴着身子,从下面去望江瑶镜的脸。
而一直低垂着眼帘的江瑶镜,猝不及防看到一张带笑的脸,吓得眼睛都瞪圆了,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岑扶光也顺着她的动作继续凑近,不等她开骂,他就嘿嘿一乐,笑得那叫一个花枝招展花里胡哨的。
“你完了。”
江瑶镜:“什么我完了?”
“你落我手心里了。”
他的双眼亮得惊人,白日里竟也恍惚看到了星河在他眸底流淌。
江瑶镜:“……我怎么就落你,手心了?”
岑扶光把自己的右掌摊开在她的眼底,当着她的面,缓缓收拢五指。
他的动作很慢,安静看着的江瑶镜觉得此刻自己的心跳声仿佛都变缓了,随着他的逐渐的收拢而一声比一声的跳动清晰。
最终紧握成拳。
他摇了摇头,笑的满脸春风,明明已经是当爹的人了,还是满脸的少年义气,自鸣得意又满是欢喜,就算说出口的尾调都是飞扬的雀跃。
“你要是没落我手里,怎么会现在就为将来忧虑?”
“你完啦!”
“你落我手里啦!”
江瑶镜:……
是啊。
若是心里早就认定会分开,那又何必焦虑将来,又为何要将自己认为的烦恼说给他听,期望他能给出解决的法子?
人果然不能太得意。
明明晨时还在思考怎么解决他莫名的由爱故生怖,一天还没过去,这才半下午呢,甚至都没看见黄昏,自己也没能躲过由爱故生忧。
还是无知无觉,被他点出后才恍然大悟的忧。
腰间一紧,随即就落入了炙热滚烫的怀抱,江瑶镜习惯性地环住他的劲腰,落入耳畔的,不止有他剧烈的心跳声,还有雀跃不改的语调。
“我后悔了,生平第一次后悔。”
“后悔什么?”
“后悔刚才亲你太多次了,我现在特别特别特别想亲你!”
连着三个特别,也连着强调了三次他此刻的高兴。
其实不用强调。
他的心跳声已经给出答案。
江瑶镜自己都不知道她此刻脸上的笑靥有多甜,有他身上传递而来的炙热渐渐盈满心房,又转换成了满满的欢喜。
明明脚踏实地,竟也有了入缀云端的飘飘然之感。
“放心。”
岑扶光一向都是有问必答。
“不管将来你我如何,我都不会因为现在的江鏖没有帮我而怨怼,绝对不会。”
“我想娶你是真,我佩服江鏖也是真。”
“总不能因为我要娶你,就毁了江鏖的忠君。”
“天下没有这个道理。”
或许是过于激动,也或许是岑扶光全然的信任她,竟直接道:“而且你放心,我也不需要江鏖的帮忙。”
“这次出海,不止是海贸,其实海贸都是顺带的。”
“只有两件事最重要。”
“第一件事就是为大哥寻名医灵药。”
给太子寻医这件事,江瑶镜是清楚的,她也没有想过阻拦,心里也在祈祷,海外的世界那么大,总能寻到太子的一线生机。
就算不能彻底治好他,也该让他多活一些年岁,英年早逝对辛苦了那么多年却没怎么享受过的太子而言,太残忍了。
不过,她以为只有这一个重点目的,怎么还有其他的?
“至于第二件……”
岑扶光压低了声音,在她耳畔低语,“海外有个金银岛,听闻岛上的金矿银矿都很大……”
江瑶镜眼神一怔,随即心跳雷鼓。
“只要拿下这个岛,再加上大哥早就囤好的兵——”
“够了!”
江瑶镜一下子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了,我不想听。”
我真的不想听你们两兄弟预备怎么‘造反’啊啊啊啊!
难得看到从来淡然的小月亮居然也会满脸狰狞之色,岑扶光胸膛一阵抖动,呲着大牙一阵乐,笑了好一会儿才道:“放心,就像我不会主动跟江鏖求助一样,江鏖也不会通过你来询问我和大哥的事。”
“我们早已有默契,井水不犯河水。”
江瑶镜直接翻了一个惊天大白眼。
是。
你们双方都有默契。
就我一个怨种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第183章 谁让我是贱皮子,你越不理我,我越来劲呢
这会子已经到了金乌西坠的时候, 晚风已起,吹散了白日的些许闷热,绚烂的晚霞铺满天际, 抬眼看去, 青黛和绚红交际处又是金线璀璨。
岑扶羲养过孩子, 也知晓这个时期的孩童最爱璀璨之色。
他抱着团团坐在半山腰的灌云亭之中,这个亭子的视野非常棒,晨起时能看到云层在脚下翻滚,日暮之时, 又能观景眺望远方。
“团团?”
岑扶羲本来想抱着她出来看看风景,再教她喊人。
谁知等了又等, 他都看够了,小丫头还是微微张着嘴看着天空,那双澄澈纯净的大眼时, 依旧满是惊讶。
需要惊讶这么久吗?
“团团……”
“唔。”
满是肉窝窝的小手伸出, 捂住了岑扶羲的嘴巴。
小丫头比身子一扭, 回身皱眉抬头看着岑扶羲,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一脸严肃,奶膘都鼓起来了, “闭,闭醉!”
岑扶羲:……
他一声轻笑, 好脾气的点头, 还保证, “好, 大伯不说话了。”
团团这才松开他的嘴,又回身继续瘫在岑扶羲的怀里, 继续仰头看着天际。
岑扶羲伸手捋了捋团团被风吹得乱飞的头发,把小团子往怀里又搂了搂,看着依旧目不转睛的她,低声叹道:“圆圆是像你爹的调皮性子,你倒好,继承了你爹的霸道性子,只是平日里看不出来罢了……”
这一长串团团自然是听不懂的。
她也不是很想懂。
怎么看个画,事儿那么多呢?
她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在岑扶羲怀里蛄蛹了一会,扶着他的肩膀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在他脸上敷衍地亲了一下。
一边拍着他的脑袋一边叹气,“乖。”
被没断奶的小娃娃的哄是什么感觉?
非常好的感觉。
岑扶羲脸上洋溢着满满的笑容,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竟都也有几分血气,“大伯错了,团团不是爹爹的霸道性子,团团是最乖的囡囡……”
不是,我是想看美美的画呀,你抱得太紧了!
团团本来想挣扎的,结果小脑袋搁在岑扶羲的肩膀上,发现后面也是美美的画。
不挣扎了。
你抱你的,我看我的。
双方都非常满意。
岑扶光和江瑶镜手牵手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团团乖乖被岑扶羲扣在怀里,而从来情绪波动都非常轻微的太子殿下,脸上是罕见的,明显的幸福之色。
岑扶光怔怔看着笑容明显的大哥,眼底划过的,是深藏的无助和怅惘。
“会有希望的。”
江瑶镜紧紧抓住他的手,“外面的世界很大,一定会有奇迹的。”
“……恩。”
岑扶光反手,也更为用力地握住了她的手。
又过了好一会,他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横眉一皱,不满得小声嘀咕,“团团在他怀里怎么就那么乖,我抱她的时候,哪哪都不乐意,随时随地都在蛄蛹!”
这话江瑶镜没法接。
她也不懂,岑扶光明明对两个孩子的用心不比太子和祖父少,怎么两娃最亲的都不是他呢?
不过,她也有疑惑。
晃了晃两人十指紧扣的手。
岑扶光侧头低眉看她,“恩?”
“都说谁养的孩子像谁。”
江瑶镜:“可太子和你,除了天生的容貌相似,其他地方,无论是行事还是做派,都是南辕北辙。”
“你怎么一点像他的地方都没有?”
“我为什么要像他?”
岑扶光眉梢一挑,从来都无比自信的他,满是笃定,桀骜又不羁。
“我就是我,不会像谁。”
非常有底气的话语。
江瑶镜没有反驳,只是也跟着半挑眉梢,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恩,你不像她,你只是找了个类似的媳妇罢了。
——
岑扶羲和江鏖难得上山,又正是两个孩子开口说话的时候,他们一人抱一个,连晚膳都没出来用,生怕岑扶光和他们争。
岑扶光才不想和他们争呢。
反正两个崽子总有喊爹的那天。
还是陪媳妇要紧!
江瑶镜本习惯了他的热情,这人时不时就谄媚一阵,谁知今日的他不止包揽了布菜的事,甚至又亲自给自己喂饭?
脑袋一偏躲过了他的筷子。
“你做什么?”
“我自己能吃。”
有这功夫你一口我一口腻歪互相喂饭的架势的,早就吃完了。
江瑶镜筷子一放,“说吧,你又犯了啥事儿,或者,又想做什么。”
她说得太过习以为常,让本想狡辩一二的岑扶光一顿,沉默了一会,小小声道:“我想申请延期执行。”
什么延期执行?
江瑶镜还没反应过来他说得是什么,岑扶光直接拉着她的衣袖晃啊晃的装可怜,“我后天就要去海边了,大约要呆十日左右,”
“书房的四天,往后稍稍呗。”
“算在我外出的日子是一样的,虽然不是睡在书房,但本质意义是一样的。”
反正都没法抱着媳妇睡。
书房的四天?
江瑶镜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下午那退几步就睡几天书房的话,本是脱口而出的气愤话,他当真了?
若按着江瑶镜以往的性格,会马上点头,因为都没有记在心头,是玩笑话。
但和岑扶光在一起久了,她也学会了顺杆往上爬。
“可以。”
但她马上就接了下一句,“那飞天也免了。”
跳舞什么的,难为情是一回事,基本功难练又是另一回事,老胳膊老腿的,不想折腾了。
“不行。”
岑扶光拒绝,一脸严肃,“这个不可以,我盼好久了,从年前盼到了现在!”
江瑶镜:“那你今晚就去睡书房。”
岑扶光:……
他默了又默,最后一脸凝重点头,咬着后槽牙,“行,我睡书房。”
江瑶镜:……
就这么想看自己跳舞啊,宁愿去睡书房都不妥协?
行吧。
这事确实是自己提出来的,他也期盼了这么久,还能如何,练呗。
江瑶镜也不逗他了,重新起筷,“吃饭吧。”
岑扶光还沉浸在自己今夜要独睡书房的心酸中,吃饭都是有气无力的,还时不时幽怨地瞅江瑶镜一眼。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江瑶镜对他格外频繁的小动作视若无睹,自顾自用完了晚膳,又按着往常的习惯散步消食,最后回到书房看书,又过了半个时辰,到了就寝的时间,她还没动呢,岑扶光先一步起身,“我,我去书房了了?”
眼巴巴瞅着江瑶镜。
江瑶镜昂了一声,看着他,也不说话,一副要目送他离去的架势。
岑扶光:……
你这个狠心的,恶毒的女人!
“我真去啦?”
他还真往外走了两步,又一步三回头。
“这山里的夜里还是有些冷的,你一个人睡,不冷哦?”
“不冷。”
岑扶光:……
他沉默一会,又道:“那夜里呢,你渴了没人给你端水。”
“团圆会把水壶放在床边,我手一伸,就拿到了。”
岑扶光:……
“哼!”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以示不满,决绝转身,大步向外走。
他起身往外走,江瑶镜也跟着起身抬脚,不用她是往里间走,一边走一边慢悠悠道:“不缺暖被窝的,也不缺端茶倒水的。”
“倒是缺一个伺候我沐浴的……”
身后一阵风刮了过来,正要抬手掀开内间的门帘呢,身子就一个腾空,直接被他从后面掐着腰端了起来。
“走着,小的这就伺候您沐浴!”
——
等两人再从里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万籁俱静夜深人静的时候了。
江瑶镜*7.7.z.l是被端着进里面的,现在又被端着出来,岑扶光一手抱腿一手揽腰,跟抱孩子似的又把她抱出来了。
江瑶镜打了一个秀气的哈切,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下巴抵在他硬邦邦的肩上,有些困,又还想和他说话,“等船出去,咱们就带着孩子去海边玩?”
现在这个天气正好,不冷不热的。
“恩。”
“我已经计划好了,到时候我回来接你。”
岑扶光把她放在了梳妆台前的秀凳上,又拿了棉帕给她擦头发。
这事他已经是熟练工,力道不轻不重,酥酥麻麻的,非常舒服,舒服得江瑶镜的困意更浓,又是一个哈欠。
但现在可不能睡,头发还没干呢。
她坐直了身子,连续眨了几次眼把眸中的湿意眨了回去,看着镜中的岑扶光,他也散着一头青丝,只着一件黑色寝衣。
寝衣本就贴合他的身形,现下又微带着水汽似黏在身上,更衬得他肩宽窄腰,身形优越无比。
“你会不会觉得我无趣?”
江瑶镜突然提出了这个问题。
她想起了程星回曾经对自己的评价。
她从不认为自己无趣,她认为自己过得很自在,但从男子,从丈夫的角度而言,自己好像,确实不怎么贴心,也不够温婉。
“习惯了。”
岑扶光继续擦拭她的及腰青丝,头也不抬地吐出这三个字。
江瑶镜:“什么习惯了?”
她不明白这个回答是什么意思。
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岑扶光抬起眼皮,直勾勾看着镜中的江瑶镜,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你不是无趣,你只是懒得搭理我。”
“爱我是真的,嫌我烦也是真的。”
“经常性不想看见我更是真的。”
“和大哥一个德行。”
“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
江瑶镜:……
原来他知道我经常嫌他烦哦?
她抿了抿唇,有些心虚,视线飘浮,不再和他在镜中对视。
岑扶光睨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认真给她擦拭头发,能终于把头发擦干之际,江瑶镜已经彻底困了,头一点一点的,已经会了一半的周公了。
他把帕子一丢,就把人抱了起来,温柔地放在床上。
一进被褥,江瑶镜就侧头蹭了蹭枕头,然后呼吸平缓,彻底地睡过去了。
岑扶光又去把自己的头发快速弄干,等他再回到床榻之时,江瑶镜早就在和周公下棋了,小心翼翼上床,又慢吞吞把人搂进怀里。
垂眸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半晌后一声轻笑。
“谁让我是贱皮子,就喜欢追着不搭理我的人跑呢……”
第184章 我带你去海岛玩,就咱们两个人。
岑扶光已经出发去海边了, 太子和他一起。
团团又回到了娘亲的身边。
她两现在已经开始认人了,奶嬷嬷已经哄不住了,每天吃饱喝足就指挥着奶嬷嬷到处找人, 也不拘是谁, 反正找到一个是一个。
今天的江瑶镜就被团团‘逮’到了。
她今天正好有正事, 在处理茶山的事,新苗的移栽已经圈好地方,其他地区茶林试出的新茶也要品鉴,还需马上做出决定然后加大产量, 因为紧跟着就要送去海边。
这茶对不对海外人的胃口,卖完这一波就知道了。
她是真的忙, 偏偏团团又找了过来。
幸好团团是个安静的崽,她只要人在眼前就行,不像圆圆, 非得抱着他不说, 还得陪着他玩, 不然他能闹半天。
于是江鏖抱着圆圆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江瑶镜在案牍后面认真写东西, 而团团则是在她的旁边,用围栏圈了一小块铺好地毯的地, 她在里面爬得还挺高兴,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正在做事的江瑶镜。
“这么忙?”
江鏖说着就几步上前, 弯身把圆圆也放了进去。
姐弟两刚碰面就抱到了一起, 看着还挺友爱, 但双方的奶嬷嬷都如临大敌。
好一阵是他们, 坏一阵也是他们。
这姐弟两的感情变化来的非常陡非常快,经常笑嘻嘻和哭唧唧的转圜中间都没有停顿的, 奶嬷嬷们必须得一眼不错地看着他两。
“唔。”
江瑶镜是真的忙,只含糊应了一声,头也不抬。
江鏖反手又放了一叠资料在案牍上,“正好,你顺便把这两月的账本也一起算了。”
自从江鏖暂代了这个闽越总督,身边除了自己人,其他都是不堪大用的,要么就是不听话的,要么就是听不懂话的,还有两面三刀的,总之,他几乎不用别人。
江瑶镜身上也被支配了算账的事情。
以前的江瑶镜是很愿意帮忙的。
因为在她看来,若非自己的缘故,本该荣养的祖父也不会来了这边境的偏僻之地,还被皇上强行瘫上了这一堆破事。
出于愧疚,她本来是真的非常愿意帮忙的。
但现在么——
她手中疾行的笔尖一顿,缓缓抬头,唇角半勾,微妙地看着江鏖,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道:“给骁哥送去的东西,他用了感觉如何?”
“送不了。”
江鏖摆摆手,下意识道:“他在海上练——”
他瞬间瞪大眼,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语又吞了回去。
“果然,你什么都知道!”
江瑶镜紧紧攥着手中笔,盯着心虚的江鏖,愤愤道:“你们都清楚对方在做什么,就瞒着中间的我!”
江鏖是没理都能搅三分的人,何况这事上,他不认为自己没理。
“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他抱胸,闲闲道:“果然啊,嫁出去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胳膊肘早就向外拐了。”
江瑶镜也不惯着他,直接反唇相讥,“我要是胳膊肘真向外拐,你现在就是一个光杆的老头子了。”
家里的势力和联络方式,江瑶镜门清。
“而且我真的不清楚,我都是直接避开的。”
为什么要避开?
还不是因为跟着你这个祖父的立场走!
江鏖:……
啥,你咋这么老实,说不管就真的啥也不管?
江瑶镜也不是真的生气,就是不忿。
这人明知道那兄弟两在做什么,他隔岸观火就隔岸观火,看好戏就看好戏,但居然没有通知自己一声,还仗着愧疚,把自己当牛马使!
手中的毛笔一抬,直直指着门口的方向。
“出去。”
“带着你的账本一起。”
直接尥蹶子,不干了。
“哎呀,祖父真的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以为以你的聪慧,早就该知道了才是!”
江鏖试图挽救,江瑶镜不为所动。
笔尖继续指着门口的方向。
“走。”
江瑶镜:“我今天很忙,没空跟你在这插科打诨,你再胡搅蛮缠,莫说账本,我能把茶山的事也都丢给你,彻底不管了。”
闽越这一滩事就够他忙得了,再来茶山,怕是得疯。
“你忙你忙。”
江鏖说着就示意江风把账本带走,弯身把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较上劲的姐弟两分开,一手抱着只哇乱叫的圆圆,一边低头问团团,“团团要不要和祖祖去外面玩?”
团团听懂了外面玩这三个字。
她仰头看着江瑶镜。
这是想出去玩,但又舍不得娘亲。
这一眼把江瑶镜的心都快看化了。
起身蹲下来抱着她亲香了好一阵,中间圆圆也扑腾着过来了,母子三人腻歪了好一会后,江瑶镜才冷着一张脸把两孩子都抱给了江鏖。
江鏖:……
岁数不大,脾气挺大。
自己傻,还怪老夫!
——
江鏖把两个小捣蛋鬼带走,能专心处理事情的江瑶镜速度陡然加快,半上午的功夫就把心里规划好的几桩事都处理好了。
后面也没闲着,继续品鉴新茶。
江瑶镜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能连着品茶,不然最后口中滋味只剩苦涩,看着呆坐原地依旧坐立不安的刘荣,她笑了笑,问他,“你们家,在这里,呆了多久了?”
刘荣就是年前自己来投靠,说家里有人曾在前朝御茶司做过事的人。
“很久了。”
江瑶镜提到这个话题,刘荣有些恍惚,紧绷的手脚都卸去了几分力气,“我也不记得具体时间了,只听祖父说过几嘴,若非家里那些册子,我都不信原来祖上是在京城的……”
闽越这边,流放的人太多了。
江瑶镜也无心计较这些人的祖上是犯了什么事才会被流放到此地,她只在乎能不能有真本事,又会不会被自己使用。
不过,她马上联想到了一个人。
“山里是不是有很多曾经被流放的人一直生活到了现在?”
刘荣神色一变,瞬间跪了下去。
“郡主,我们这些人虽然是流放之人的后代,但我们已经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从未作奸犯科,一直都是老老实实……”
“放心。”
江瑶镜打断了他的话,“我管不到前朝的事,我是有其他问题问你。”
刘荣:“您想问什么,只要小的知道,绝不隐瞒。”
江瑶镜知道这会子他估计还在心惊胆颤的腿软呢,也没让他起身,只做一副轻声细语的寻常态度,“是我外祖那边,他在筹建这边的书院。”
“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曾经是哪些人被流放到了这边,又有多少人留下了后嗣,但应该是有文人相关的留下。”
“若有子嗣留下,继承先祖文风,如今倒是施展的好时候。”
“纵然没有,曾经的书籍,可有留存?”
刘荣现在也反应过来了,郡主不是秋后算账的人,若她在意出身问题,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茶山。
也顺着她的话认真回忆,半晌后,犹犹豫豫道:“是有那么几家,但我不太确定……”
“不确定就让人去查。”
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
江瑶镜看向一旁候着的江团圆,“你带着他下去,把事情告诉江舟,让他查一查。”
“同时也把这件事告诉外祖父,让他也自行查找吧。”
肯定会有的。
虽然从刘荣这没有得到具体答案,但江瑶镜从不轻视任何人的求生本能,当年那些文人肯定有后人留世,就算没人知晓,那也是藏得深。
江团圆应了一声,带着刘荣就下去了。
枯坐了快一上午,江瑶镜也乏了,站起身来去外面走动,在廊下来回绕了两圈,脚步一顿,又转身去了岑扶光的书房。
主人不在的书房之中,墨香依旧,光影撒落在满是书籍的书墙之上,就连斑驳的光影都好似沾惹上了文雅之气。
江瑶镜唇边的笑意浅浅。
这书房布置得哪哪都是文气,偏生主人是个混不吝的。
她信步走至窗台,自己培育的种子的已经在这里发出了新芽,嫩绿活泼,新叶蔟簇,一看就知在这里长得非常好。
她伸出手,素白的莹润在脉络处缓缓划过。
也不知道在海边的他,现在如何了?
她安静站了会儿,叹了一口气,将思恋收回,又给这一排绿浓浇了水,这才回到自己的院子,刘荣也已经归来,提起了一口气,继续处理正事。
——
如此连轴忙碌了几日,看着新茶被封存好装进箱子又抬进马车,看着他们有序扬鞭往海边的方向出发。
总算是暂时忙完了。
江瑶镜松了一口气,江团圆扶着她回身往里走,“连着忙了几日,姑娘可得好好歇歇,灶上温了鸽子汤,得好好补一下。”
忙几日哪里就需要补,又没有日夜颠倒,江瑶镜失笑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忽而神情一顿,随即扭头,定定看着江团圆。
“咋、咋了?”
江瑶镜眯眼:“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
江团圆一脸无辜。
“说,程星月给了你什么好处?”江瑶镜伸手掐住她脸上的肉肉,“她是不是早就跑去海边了?”
江团圆抿嘴,嘿嘿地笑。
江瑶镜:……
怪不得这几天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原来那妮子早就跑了!
“哎呀,反正你也拦不住,就让她去嘛。”
江团圆挽着江瑶镜的手,笑得一脸谄媚,“再说了,我瞧着她不是去看那男的,是去看大船的。”
江瑶镜哼了一声,松开了她的脸,抬脚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却又停下,继续直勾勾看着江团圆。
看得江团圆心里都发毛了。
“又怎么了?”
“你好像胖了。”
江瑶镜上下打量她一圈,还上手比了比她的腰身,最后肯定点头,“真的胖了,几天的功夫,你吃什么了胖这么明显?”
江团圆:!
她一脸慌张的低头去摸自己的腰。
不是吧?
就吃了几天见善带回来的零嘴,就胖这么明显了?!
“还是好看的。”
江瑶镜认真评价,“你本来就是圆脸,脸上有些肉肉也可以,就是这腰真的紧了,衣裳要放两寸了。”
几天功夫就放两寸了?!
啊啊啊啊!
见善肯定是故意的,自己不过瞅了几眼他的腰就被逮住了,他一定是故意喂胖自己的!
——
接下来的几天,江瑶镜就成天练舞,既然是自己提出并答应的事情,拖了这么久,也该了结了。
她认真练舞,江团圆认真减肥,主仆两都在忙各自的事情。
而人一旦专注某件事情的时候,时间就过得非常快,很快就到了和岑扶光约定好的时间。
但他没回来。
只是打发了人来接,把所有人,包括江鏖和最近在山林一直蹦跶的姜照野,都接去了海边。
所有人都很高兴,包括江鏖和姜照野。
虽然岑扶光本人没有亲至,但他安排得很是妥帖,不止两个孩子路上的玩具,还有其他打发时间的小玩意,江鏖和酒和姜照野的书,都一一准备准备妥当了。
所有人都很开心,除了江瑶镜。
因为说好的亲自来接,没看到人就算了,其他人都有打发时间的玩意儿,自己没有!
她瘪瘪嘴,一路上的兴致都不高,吃了晕车药,几乎是一路睡过去的。
然而真的到了海边后,居然还是没看到人。
江瑶镜的拳头硬了。
一行人到达海边的时候已是深夜,暂时的驻地离海边还是挺远的,虽然耳边能听到海浪涛涛的声音,也能闻到海风咸咸的味道,但有树林遮挡,看不见夜晚的大海。
坐了一整天的马车,众人也没有游玩的心思,都各自洗漱睡了。
反正大海就在那,什么时候都能看到。
江瑶镜一直守在孩子们的帐篷内,见他们熟睡安枕,又从太医那得了确定没有任何问题的准话,这才起身回自己的帐篷。
谁知路刚走到一半就被人拦腰抱起往外大步走。
熟悉的味道让江瑶镜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抱住了他的脖颈,抬眼看着夜色下依旧俊朗惑人的他,“去哪?”
“我带你去海岛玩。”
岑扶光低头看她,笑意灿烂。
“就我们两个人!”
就我们两个人去海岛玩?
江瑶镜自是愿意的,心里也是雀跃的,只是……
“那祖父和孩子们呢?”
“两个大人照看两个孩子,足够了。”
岑扶光挑了挑眉梢,嗤了一声,“本王路上对他们那么体贴,现在到了他们回报的时候了。”
路上的一分好,要用后面的数倍辛苦来还?江瑶镜抿着唇偷笑,半空的腿也晃啊晃的,几乎可以预见明儿一早祖父和外祖父的‘咆哮’了。
“去不去?”
“去!”
“那就走着。”
岑扶光抱着江瑶镜就登上了早就准备好的小船。
第185章 你道歉我道歉,你生气我生气
江瑶镜从来不知道, 原来自己还有有点晕船的。
不,准确来说,是晕海, 尤其是夜晚的大海。
没有蔚蓝来舒朗心情, 只有满目的黑沉, 似乎随时都能择人而噬。
明明小船才从海湾出发,只要回头就能看到岸边,可是大海太广袤了,举目所及的地方, 都看不到边界,除了海水, 还是海水。人在其中,实在是太过渺小了,一个海浪就能轻易将人吞噬。
而海浪, 是大海之中最不缺的东西。
江瑶镜看似稳稳站在甲板之中, 手却悄悄往旁边伸。
我摸。
我再摸。
诶, 人呢?
连续几次都没碰到身侧之人的衣角,江瑶镜有些慌张地侧头, 看到的依旧是让她恐怖的大海,并没有那个熟悉的人。
人呢?
“啧。”
海风刚把她的害怕送上眉梢, 另一侧传来了熟悉的嗤笑。
江瑶镜迅速回头,数步之外, 抱胸站在原地, 正抬着下颚好整以暇看着自己的, 不是岑扶光又是谁?
“你还撇下我不?”
江瑶镜:……
第一次来海边就要去海岛玩, 让江瑶镜过于兴奋,一上船就从他怀里挣扎着下地了, 跟个花蝴蝶似的在船上到处看到处逛,一个眼神都没留给岑扶光。
谁知兴奋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被夜晚的大海给无情镇压了。
江瑶镜抿了抿唇,脚生了根,就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他。
海风确实太大,不止衣袖滚滚青丝飘摇,就连那双本该笑意盈满的眸子,也不知何时就盈满了水汽,潋滟的眸光和月色下依旧粼粼的海面,忽然就同调了。
是好看的,也是可怜兮兮的。
岑扶光松开抱胸的手臂,又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叹了一口气,长腿一迈两步就来到了她的跟前,弯腰屈膝,抱着她的腿弯就把人抱进了怀里。
江瑶镜已经习惯他抱小孩似地抱住自己了。
熟练地坐在他结实有力的臂膀之上,手环着他的脖子,熟悉的安全感再次包裹全身。
见人还是冷眼斜着自己,笑靥在唇边绽放,双手都搂住他的脖子,探头,嘟嘴。
啵。
“你最好了。”
“你一抱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岑扶光:……
不想承认自己这么轻易就被哄好,但这上扬的嘴角确实压不去,要笑不笑好一会儿,终是徒劳,直接不装了。
恶狠狠地啃了一口回去。
“下次不准撇下我了,知道不?”
“嗯嗯。”
江瑶镜乖巧点头。
这确实是自己做错了,她道歉非常快。
不过——
江瑶镜:“你也要跟我说对不起。”
岑扶光:“对不起。”
直接就说了,不问为什么的?
江瑶镜有些傻眼,岑扶光也瞪大了双眸,他没有在意自己这说道歉就道歉的态度,而且拧着眉头问,“我怎么就对不起你了?”
“我带你出来玩给你惊喜,我还整错了?”
“路上的时候。”
江瑶镜是真记得路上的区别待遇。
“他们都有好玩的,就我没有。”
这是真委屈了,记到现在。
岑扶光一脸冤枉,“你坐车就是睡觉,什么玩具是梦里都能玩的?”
“你那马车的软榻都被我整成一张床了,让你安安稳稳舒舒服服睡过这一天的路程,难道不是最重要的?”
江瑶镜:……
睡得安稳确实是最重要的。
但,还是不开心。
一直被特别待遇的人,忽然就比旁人都不如了,这种落差,谁能忍呢?
而且说好了回来接自己的,也没回。
江瑶镜不能忍,但又觉得说出来会过于矫情,因为他做的确实是对的,路上的惊喜再多,自己也是要去会周公的,他准备了也是浪费心意。
但,我不玩,和你没有准备,这是两码事。
就是不开心了!
狠狠垂着头,又伸手去推他,挣扎着要下地。
“又生气了?”
岑扶光没有放开她,把人牢牢禁锢在怀里,低头去看她的眼睛,“是不是又生气了?”
“没有!”
果然生气了。
抱着她的胳膊微微使劲把人往上颠了颠,腾空让还在生气的江瑶镜下意识搂进他的脖子,头也跟着抬了起来。
眼睛一瞪圆,凶他的话还没出口呢,微张的唇瓣就被他快准狠地低头给堵住了。
“唔——”
这个时候谁要跟你亲亲!
江瑶镜自是不愿意的,可她的挣扎还没开始就被镇压了,而且岑扶光实在是太熟悉她的……之处了,炙热汹涌袭来,很快就把她的薄弱之处攻破。
气自己不争气,又气他太狡猾,杂乱的念头刚在脑海浮现,又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
一吻罢,人虽分开,银丝还勾缠。
江瑶镜本就陀红的脸,更红了,头顶都快要冒热气了。
眉头一皱,眼中凶光刚起,还没骂出口呢,又被他再次快准狠地堵住了。
江瑶镜:……
再一次的热吻停歇,江瑶镜直接伸手堵住了自己已经开始有些肿胀的唇,身子微微后仰,警惕地看着同样因情动而黑眸格外深沉和掠夺的岑扶光。
“刚才为什么生气?”
“……没有。”她半垂着眼帘,有些瓮声瓮气的回答,“没有生气。”
“那就继续。”
岑扶光直接又凑了过来,一副亲到天荒地老,亲到你肯说实话为止的架势。
“他们都有惊喜,我没有!”
江瑶镜伸手捂住他的唇,下意识将实话脱口而出。
说完人就焉了,就连耳尖都红了起来。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
“不会,我很高兴你跟我说话。”
“但是现在换我生气了。”
江瑶镜缓缓抬头,一脸茫然。
“你为什么要生气?”
岑扶光定定看着她,又是一声叹息,幽幽浅浅,海风一吹就散了,看着她依旧不明所以的双眸,他甚至觉得这一声叹息都是白费。
“从咱两在一起到如今,我的所有所作所为,还不足以让你相信,在我这里,你的一切待遇都是凌驾于所有人的?”
以为你肯定会期待接下来的惊喜,没想到你被路上随手打发给别人的小玩意吸引走了所有目光,还满心委屈。
我怎么可能让你的待遇低于旁人?
没有出现,只有一个唯一的可能。
那就是因为我在全心全意准备给你的。
江瑶镜默了默,直接开口,“我错了。”
岑扶光不吭声,就定定看着她。
“真的错了。”
她凑近,脸颊在他的脸上蹭了蹭,真情实感的道歉,“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犯这个错误了……”
“别生气嘛,生气了就不好看了——”
“本王生气也好看。”
岑扶光硬邦邦回怼。
“对,你什么时候都好看。”
江瑶镜全心全意哄他,歪着头认真看着他的脸,半晌后一声甜笑,美滋滋道:“这是谁家的小郎君,生得这般俊俏。”
不用他回答,她自己就脆生生接了下一句。
“我家的!”
挺胸抬头,非常自豪。
这种表演对岑扶光这个戏精来说,实在表面也确实浮夸,一看就能看清是故意的,他本该忍住的。
但,嘴角又不听话自己就上扬了。
又一次没绷住!
啵啵啵。
江瑶镜又是连着一阵亲亲,双颊,额头,唇瓣,哪哪都没放过。
甜腻直接入了心。
“行吧。”岑扶光也不装了,“这次就放过你,没有下次了。”
“嗯嗯。”
江瑶镜当然是点头了,然后又恍惚,今夜的自己,是不是点头的次数太过多了?
不过这个念头只在脑中一闪而过就被她丢开了,她双眸亮晶晶地看着岑扶光,“所以我的惊喜,是在海岛上吗?”
虽然这人从不对自己说过誓言,但只要他说出口的话,全部都做到了,不管任何。
那么这次失约,没有回茶山来接自己。
是不是就意味着,他给自己准备的惊喜,会比以往所有都大?
江瑶镜是真的狠狠期待了。
岑扶光想了想,有些犹豫道:“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
“那边是大惊喜。”
“不过现在,还有个小惊喜给你。”
什么小惊喜?
这夜晚的海面一艘小船,根本就没有准备惊喜的地方。
岑扶光:“事先说明,这个不是我特意准备的,是从大哥那边来的灵感。”
太子那边得来的灵感?
江瑶镜还没有接着询问,他就弯身把人放回了甲板之上,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捂住她的眼睛,让江瑶镜跟着他的手换了一个站位方向。
“马上。”
说马上就马上,不过两个呼吸,温热的掌心就从她的双眼上移开。
“看。”
江瑶镜睁开眼睛,小船正缓缓驶出海湾,山海交际处的山脉缓缓后移,马上就进入了四面环海的地方。
但江瑶镜来不及害怕。
因为山脉后退的同时,被它遮挡住的明月,也缓缓露出了真颜。
晕黄又明亮的满月,在海天交际处安静伫立,离得极远又极近,仿佛触手可得。
江瑶镜下意识上前了两步,轻轻喟叹道:“这就是海上生明月啊……”
她自问有些见识,也知道纸上得来终觉浅,但自持见过许多风景,便是从书上的描绘也能在脑海里浮现一二画面。
今日才觉自己的浅薄。
有些画面,单凭自己的想象,真的不足以描绘它的万分之一。
她看痴了。
岑扶光却无心海上的明月,这个画面他已经跟着大哥看过了,已经震惊过了,他只侧头,专心看着属于自己的明月。
看着她震惊又欢喜的眼眸,嘴角再度缓缓上扬。
果然,从大哥那里偷来的这个灵感是正确的。
真的和大哥一个德行,或者说文人,都爱这些。
第186章 小伙子你又在说什么狂词
这种亲眼看到大自然的稀世美景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江瑶镜看得人都痴了,久久不愿回神。
岑扶光本不想打扰她。
这等美景也确实值得人一直伫立。
但是——
他已经来回往返船舱数次了。
而站在船头的江瑶镜,身上已经多了披风和暖手炉等物, 又等了好一会儿, 岑扶光觉着自己的脚都开始僵了, 她还在看。
岑扶光:……
“可以了,真的可以了。”
“再看下去,你都要成望月石了。”
一个弯身,把人端了起来, 径直大步往船舱内的厢房走。
江瑶镜起初还有些不乐意,挣扎呜咽了两声, 等进入船舱后,海风被门窗遮挡,屋内温度也比外面高出一些, 她才惊觉凉意上身, 手脚都僵硬了起来。
这边虽然热得很早, 但海上的夜晚还是凉意十足的,就连脸都被吹得紧绷。
岑扶光弯身把人放在软榻边。
单膝下蹲, 迅速褪去了她的鞋袜,又一把扯过早就备好的热水, 把她的双足都浸进了盆中。
水并不是很烫,刚泡进去时有轻微的痒意划过, 很快就变成了彻底的舒坦。
江瑶镜还没来得及喟叹出声, 原本挽至小腿中间的裤脚被他继续往上推, 露出粉白相间的膝盖, 两只大手齐上,照着她的膝盖一阵呼噜, 动作和掌心的温度,很快就让她冰凉的膝盖回暖。
“手。”
岑扶光:“手臂,手肘,自己搓一下。”
“等脚泡热了,马上就去沐浴。”
“……噢。”
江瑶镜这会子有些楞楞的,几乎他一个指令她就一个动作。
自己抱着手臂来回搓。
视线一直低垂,注意力都被他的动作吸引。
依旧单膝蹲地,而炙热的手已经不在原地停留,而是由下至上的,从脚踝一直搓到膝盖,来回数次。
动作说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鲁。
她泡在水中的脚趾动了动。
他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依旧来回揉搓,就是使得力气蓦地至少减轻了一半。
江瑶镜的嘴角翘了翘,言不由衷的客套,“我身体很好,就吹了这一会子海风,不会生病的。”
开心么?
自然是开心的。
当一个人的所有行为都因为牵挂你而出现的时候。
谁能不开心呢?
江瑶镜自然也不能免俗。
她现在不止手足都暖和了起来,就连心房都被慢慢的暖意占据,暖得都快化了,翘起的嘴角只有一份羞赧,剩下的,全是想要马上抱抱他的冲动。
谁料这人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你们的嘴巴都硬。”
“喝药的时候就老实了。”
江瑶镜:“……你们?”
“昂。”
岑扶光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满脸的无语,“大哥现在还在榻上起不来身呢。”
“严重么?”
江瑶镜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也顾不得亲昵了,只问岑扶羲的身体情况。
“犯病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岑扶光把她的裤角放至小腿中间,站起身来,又走到一旁净手,擦手的时候发现江瑶镜还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真没事了。”
“现在就是睡觉,至少要躺几天才能养回精神气。”
见她面上的担忧之色丝毫不减,他直接被气笑了,单手叉腰看着江瑶镜,“我是那种大哥生死不知还能毫无负担带着媳妇出来游玩的人?”
肯定是他好转了,并且多名太医保证不会再出事才能撒开手的。
“我错了。”
江瑶镜马上道歉。
“不过,太子身边跟了许多人,怎么由着他胡来?”
自己一个健全人吹了这一会子海风都觉浑身湿冷,就更别提岑扶羲那个多走几步就开始大喘气的人了。
“他是太子,谁敢管他?”
岑扶光一屁股坐在江瑶镜旁边,冷笑道:“我在前面调兵遣将忙生忙死,他在后面骚-扰钦天监,要满月,要最佳的观月地点,还要焚香沐浴,还要清酒作陪!”
说到后面,声音一声比一声重,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不止有对太子身体的担忧,还有看不得他如此悠闲吧?
毕竟他在前面忙得来回转,太子这样悠闲就算了,还跑来添乱。
江瑶镜抿唇努力忍笑,知他生气,但又忍不住再挑拨一下。
“……那我怎么没有酒?”
这样的画面,确实最适合饮酒了,毕竟是真正的举杯邀明月。
岑扶光侧头,定定看着她,黑沉沉的表情让人不寒而栗。
“你也想喝?”
声音异常温柔,但眼里没有半分笑意。
江瑶镜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点头,后面几天都绝对下不了床。
她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双脚在盆里踩了一下,水花漾起了几分,仰头冲他笑得格外灿烂,一双杏眸盛满了月光,亮晶晶的。
“泡好了,可以洗澡了。”
“抱——”
岑扶光垂眸定定看着她的笑颜半晌,又啧了一声,“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都是我祖宗。”
“上辈子欠了你们的!”
起身,把怀里又怂又甜的祖宗打横抱了起来。
江瑶镜安心窝在他的怀里,由着他把自己往里间抱,双足在半空悠闲荡过,散落了一地的水珠。
说实话,江瑶镜已经做好了这次沐浴要洗很久的准备,谁知这人*7.7.z.l虽然中途占足了便宜吃够了豆腐,但确实没有胡来。
她出来的时候还有点懵。
今天这么乖?
不过坐在镜前仍由他帮自己擦头发的时候,忽觉不对,精心认真感受了一番,确定自己的感觉没有出错。
抬头看着镜中的他。
“不是要去海岛么?”
“船好像没有前行了。”
“天亮再走。”
这会子出海就是为了让她看月亮,明晚就不是满月了,虽然不是很理解他们这样的行为,更生气大哥因此而生病,但还是带她来了。
她应当是喜欢的。
若是明日再来,知道今天是最后的满月,她一定会遗憾失落的。
岑扶光手里的动作不停,一簇一簇的青丝在他手里渐渐褪去了水汽,“海上危险多,不敢走夜路,天亮再走。”
江瑶镜:“很远么?”
“不算太远。”
“两个时辰。”
江瑶镜唔了一声,不再多话,就一直看着镜中安静垂眸的他,有心想问他刚才怎么那么老实,又觉这个话题实在羞人,到底还是忍住了。
头发干了后,江瑶镜刚站起身又被人抱了起来。
她都习惯了,一点挣扎都不带的。
看着他抱着自己往床榻走,她目光环顾整个厢房。
岑扶光:“找什么?”
“书?”
她不太确定的回,又接着道:“白天睡久了,走了困,这会是一点都不困。”
也不是非要书,只要是能打发时间的都行。
“不困就来喝点东西。”
“酒吗?”
江瑶镜眼睛亮晶晶的,她今天还真想喝点酒小酌一番。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又好像没有,江瑶镜好奇抬眼,还没看清他是否是真的笑了,下一刻就被轻轻抛在了柔软的床榻之上。
结实有力的身躯也马上覆了上来。
手臂撑在枕头两侧,阴影将她整个都笼罩其中,这次江瑶镜看得分明,他确确实实笑了,笑得及其灿烂,灿烂到有些发邪的地步。
她心神一凛,下意识禀住了呼吸,只呆呆看着他。
他缓缓俯身,在她耳边清晰的低语,“……喝其他的,量大管饱,绝对满足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江瑶镜:……
恨瞬间就懂的自己!
这个不要脸的混球,说的话是越来越不堪入目了!
俏脸刚被气红,贝齿才咬,怒骂还没吐出去,身子忽然一凉,低头看去,寝衣的腰带被某人轻轻一扯就散了。
手刚抬不知捂哪呢,上下齐齐失守。
骂是没机会骂了,便是难得被松开,也只顾得上狠狠喘息几次,因为只会有这一会的空荡,很快就被拽回,继续感受炙热的升腾。
——
等江瑶镜再睁眼时,看到的不是床帐厢房,而是近在咫尺的碧海蓝天白沙,海浪就在眼前,一直不停歇的突进又退回。
她这次是真的懵了,真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狠狠闭眼又再睁开。
眼前的场景依旧。
“这是醒了还是没醒?”
旁边传来一道清润中又带着一丝餍足的声音。
江瑶镜瞬间扭头,看着睡在躺椅之上,躺在自己隔壁的岑扶光,翻身做了起来,手里拥着薄毯,“已经登岛了?”
声音很是沙哑,不止是因为刚睡醒,更多的愿意还是昨夜嗓子劳累太过。
岑扶光点头,也跟着坐起身来,长臂一伸从旁边捞了个已经打开还插-上了竹管的椰子送到江瑶镜嘴边。
“喝吧,润润喉。”
江瑶镜没伸手接,她眼神还是有些懵,低头,就着岑扶光的动作,咕噜咕噜喝起椰汁来。
喝了一大半后,终于彻底醒神。
推开岑扶光的手,都没心思问他什么时候登岛的,也不问他为什么不叫醒自己,只看眼前的碧海蓝天。
昨夜的害怕都变成了无比的畅快。
欢呼一声。
迅速从躺椅上蹦了起来,绣鞋都没穿,只穿袜子就往沙滩跑。
细软的白沙在脚底的感受特别舒服,一踩一个坑,脚感非常棒,海浪的水痕就在前面,江瑶镜很想冲进海浪,只是看着自己的裙摆和袜子,停住了。
想踩。
真的想踩!
岑扶光慢吞吞起身,又从旁边捞起一件东西,缓缓走到她的身边,晃了晃手里的东西,“换上吧。”
江瑶镜循声望去,他手里是一件衣裳,她无心看样式和花色,只看着他手里的衣裳,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还动手比了比长短。
“这么短?”
他手里衣裳的长度,裙摆最多就到自己的膝盖处。
“放心。”
“这里除了我,一个雄性都没有。”
岑扶光自然早就做好了打算,连暗卫都被他遣开了。
既然来了海边的沙滩,自然要踩沙玩水的,顾着所谓规矩,只在旁边看的话,那还来海边做什么?
既然来玩,就玩高兴。
“你最好了!”
江瑶镜欢呼一声,激动到跳起来扑到了他的身上,捧着他的脸就是一阵亲亲,糊了他一脸的湿润。
她在闹,他也在笑。
“行了行了。”
“再亲下去你今天就玩不了水了。”
玩我。
江瑶镜看懂了他未尽话语的眼神,嗔他一眼,从他身上下来,又抢过了他手里的衣裳,环顾四周一圈,“在哪换?”
岑扶光:“又没人。”
“就在这换咯。”
江瑶镜:?
小伙子你又在说什么狂词!
第187章 要不要下来游一会儿?
“真的没人。”
岑扶光抬手一挥, 一副天下尽在我手的架势,“这目之所及的地方,除了我, 你还能找到其他任何一个公的, 我都跟你姓。”
等等。
这话有点绝对。
他马上又补充, “海里的玩意不算,我捞不完。”
“天上的也不行,抓不到。”
江瑶镜:……
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还一句正经话都没有。
她不再期望眼前这厮口里能吐出象牙, 而是抱着衣裳认真环顾四周,沙滩上一眼能看出是命人摆上的就是华盖和躺椅, 余下的就是一副原生态未经雕琢的模样。
她的视线在右后侧那片还算密集的椰树林停下。
直接抬脚往那边走过去。
身后亦步亦趋的声音也跟着响起的同时,懒散带笑的清朗声音也跟着传进耳廓,“林子里危机慎重, 郡主需要贴身护卫吗?”
“倒贴银子的那种。”
“不要。”
江瑶镜步伐加快, “本郡主财大气粗, 看不上-你那三瓜两枣。”
“哎哟——”
听他这语气就知道要作妖,江瑶镜一个回身, 伸手隔空点了点他,“别逼我在这么漂亮的地方揍你啊。”
岑扶光默了默, 原地乖巧微笑。
江瑶镜哼了两声,这才继续快步往椰树林走。
果然。
布置都藏在林子里。
小木屋里不止梳妆打扮的梳妆台, 就连洗漱用具都是一应俱全, 江瑶镜眼睛一亮, 反手一下就关上了房门。
慢她一步差点就被撞上鼻梁的岑扶光后退一步, 摸了摸鼻子,又愤愤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瘪嘴,抬脚往隔壁去了。
江瑶镜没管岑扶光,她只一门心思打理自己,迅速洗漱过后,就换上了他准备的衣裳。
样式和花样都是自己喜欢的,蔚蓝成海,云朵海浪在裙摆飘扬,是件让人一看就觉得心神阔朗的裙子,就是衣袖和裙摆都很短,一个在手肘上方,一个在将将盖住膝盖。
江瑶镜有些不自在地低头看着裙摆,白皙的小腿和双足一览无余。
手臂露出她是不在意的,往年盛夏,也不是天天都用冰盆的,内院只有女眷的时候,光膀子只着比甲的时候都有过,那么热的天,又不是傻子,还里三层外三层的裹着。
就是这脚,确实没怎么现于人前过。
“扣扣扣。”
房门传来轻叩三响,岑扶光的声音也跟着响起,“还没好呢?”
“这就来。”
江瑶镜应了一声,也不再犹豫,赤脚套上榻边脚踏上放着的木屐,快步走了过去,打开了房门。
脚趾还在蜷缩,面上也带着一份羞赧。
谁知门开之后她就根本顾不得自己的害羞了,因为眼前人也大改了模样。
岑扶光一身黑色锻面的衣裳站在日光下,灿烂的阳光让玄黑也变得五彩斑斓起来,衣裳比较宽松,但饶是如此,也依旧衬得他肩宽薄背,挺拔修长。
可重点不是这个。
衣裳还好,衣袖长度在手肘下方,露出青筋微显的结实手臂,手腕之上,是一串和自己衣裳同色的海蓝宝手串。
关键是裤子。
在膝盖上方,和亵裤的长度无疑,一双匀称有力的小腿就这么大剌剌展示在自己眼前。
江瑶镜缓缓弯身,专心致志去看他的腿。
岑扶光不仅不觉羞耻,还调整了一下站姿,让她看得更为真切。
“怎么样,是不是非常有力?”
“唔。”
江瑶镜含糊应了一声,伸手,拔。
“嗷——”
岑扶光抱着小腿嗷嗷叫着蹦跶了起来。
“你拔我腿毛做什么!”
江瑶镜一脸无辜,“没见过这么茂密的。”
“手很痒,就是想拔一根试试。”
真的。
突如其来的想法,压都压不住的那种,脑子还没回过神呢,手已经开动了。
虽然两人已经同床共枕许久,但还真没注意过他的腿毛原来这么多,今天才发现。
岑扶光:……
一脸无语地伸手攥住她的手腕,拉着人就往外面走,江瑶镜小跑两步跟上和他并肩,手腕一动,直接和他十指紧扣,笑得一脸乖觉。
岑扶光斜了她一眼,故作的残怒到底是卸去了,手也跟着用力,紧紧握住她的手。
及至到了海边,岑扶光主动松开了她的手。
“去玩吧。”
江瑶镜欢呼一声,木屐一甩,赤着脚就奔向了沙滩,蔚蓝色的裙摆也随着她的动作在莹白的小腿处不停起伏。
单看背影,都充满了愉快的自-由。
岑扶光眉眼带笑,满目柔光得定定看着她追逐海浪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抬脚一甩也脱掉了自己的木屐,又弯身把两双木屐都捡了起来,勾在手上坠着,在逐渐湿润的白沙之上缓步前行,来到她的身后,和她共同踏浪。
——
第一次来海边,难得释放天性,周围又没有其他人,江瑶镜不想控制自己,只想顺着自己的心意一直玩下去。
逐浪踏浪。
弯身去捡窝了一半沙的贝壳海螺。
又追着灵活的小螃蟹一阵跑。
一路都是欢声笑语,还时不时夹杂着没见过世面的小小惊呼声。
岑扶光由着她玩,没有阻止她任何,就一直跟在她的背后,在她不自觉往海里跑的时候把人给拽回来。
前面一直雀跃的身影忽然一僵。
岑扶光眉梢刚挑,她就迅速回身,一脸惊-恐地扑了过来,他下意识伸手去接,单手托着她的大腿把人抱在怀里。
跳到岑扶光的身上,江瑶镜的安全感又回来了。
她指着那边的一处坑洼。
“蛇!”
岑扶光把手里勾着的两双木屐往沙滩上一丢,依旧单手托着她的大腿,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往怀里摁。
几步走到那处坑洼,低头去看。
“不是蛇。”
“是海鳗。”
岑扶光:“约莫时退潮时留下的。”
大掌慢慢轻抚过她的背脊。
“吓到了?”
“……还好。”
江瑶镜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懒洋洋道:“刚才乍一看是吓到了,现在回想起来,又觉得没什么了。”
又不是没有见过蛇,芙蓉城那边蛇可多了。
不过都是幼时的记忆,长大后,更甚来了京城后,就再也没见过蛇了,加上这是海边,它突兀的出现,才让自己吓了好大一跳。
抬起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
“累了。”
刚才一直在玩还不觉得,现在整个人的重量都被他抬起,轻松袭来的同时,疲惫感也跟着传来。
“那就休息。”
岑扶光抱着她就往早准备好的地方走去。
沙滩旁的树下,不止铺好了地板,就连淡水都备足了的。
岑扶光弯身把她放在木板上。
江瑶镜脚踩着木板上才惊觉自己脚上,腿上,甚至手肘上都是沙子,在海里时还不觉得,现在出来了,身上都是沙子,忍不住抖手跺脚,哪哪都不得劲。
好在岑扶光准备齐全。
直接从一旁的水缸里舀了一水瓢淡水举到江瑶镜面前。
“手。”
江瑶镜伸出双手。
岑扶光抬手,水流由上至下浇灌,她自觉搓啊搓,用了几瓢水才把手上的沙子洗干净。
手洗完了,又开始冲脚。
也是洗干净了才发现,在海里呆得有点太久了,尤其是脚,已经泡得有些发白和浮囊了,动了动脚趾,江瑶镜罕见有些为难。
看着发皱的双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它自己恢复吗?
这又不是家里,来得又突然,小木屋那边也没准备自己的护肤物什。
岑扶光也冲了冲自己手上的沙子,拿了两条帕子过来,一条递给她让她自己插手,他则是弯身蹲下,亲自给她擦脚。
江瑶镜正在擦手的动作一顿,脚趾再度蜷缩,“不用……”
岑扶光:“抬脚。”
她下意识顺着他的指令抬脚。
绵软的帕子擦过脚底,有些痒。
擦干后又只能维持金鸡独立的姿势,不然这才擦干,放下去,又湿了。
她面上有些尴尬,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做。
这次岑扶光没有打趣她,而是直接抱着她的腿弯起身,单手抱着她,等她在自己的手臂上做完,他又去擦另一只脚。
江瑶镜双手抱着他的脖子,看他对自己的一切都亲力亲为,完美的侧颜轮廓出众,下垂的鸦羽眼睫也仿若沾上了日光,随着他的呼吸缓缓起伏之际,斑斓浮金。
真的不敢相信,秦王,给自己擦脚。
这话说出去,怕是见善都不会信。
江瑶镜搂着他脖子的手微微用力,探头,在他脸上啵了一下。
岑扶光没有反应,依旧注视着脚下,只是扭了扭脖子,把另一半边送到了江瑶镜唇边,她展颜一笑,给另外半边脸也来了个热情的啵啵!
手脚都干爽后,江瑶镜被他放在了躺椅上。
岑扶光又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白玉小瓶子来。
“润肤脂。”
“你要自己擦,还是我帮你?”
江瑶镜眼睛一亮。
“你怎么这么贴心。”
“我自己来!”
迫不及待从他手里拿过小瓶,打开盖子闻了一下,是熟悉的味道,直接抠了一大坨在手臂上,当场就开始揉搓起来。
她愿意自己来就自己来,岑扶光没有抢活,“那你在这休息会儿,我去把鞋子捡回来,再给你做午膳。”
“行。”
江瑶镜头也不抬,继续自己恢复皮肤的大业。
岑扶光转身向沙滩走去。
他很快就回来了。
手里不止有两双沾染沙子的木屐,还有一条手臂大小的海鳗,它还活着,吊在半空的身体不停弯曲起伏,可弱点被岑扶光死死拿捏着,跟着挣脱不了。
江瑶镜正在给小腿揉搓,“这是刚才那条海鳗?”
岑扶光点头。
“它吓到你了,那就成为你的午膳当做赔罪。”
“敢吃吗?”
必须敢。
江瑶镜:“吃,辣子往死里放。”
岑扶光了然点头,抬脚去了一旁的树荫下,江瑶镜手上的动作不停,目光一直跟随他。
这才发现后面早就备好了烤架。
她摸了摸肚子,早膳没吃,又在海边玩了这么久,现在都快到午膳的点了,是真的饿了,迅速忙完自己的事,套上被他洗好晾在一边的木屐,哒哒跑到他身边,眼巴巴地看着架子上的海鲜,口水不停咽。
岑扶光直接把最先烤上已经熟了的海贝夹起放在盘子里,用筷子挑起贝肉吹了吹,送到江瑶镜的嘴边。
她啊呜一口直接咬住。
海鲜的鲜爽柔嫩,和岑扶光特地从大厨那边要来的最符合江瑶镜口味的调料完美得融合在了额一起。
她呜呜咽咽的,每嚼一口,眼睛就亮一分。
岑扶光忽然就发现了投喂的乐趣。
熟一个就喂她一个。
看她进得香,他连自己都顾不上,只一门心思喂她。
江瑶镜吃了半饱之后才发现岑扶光一直吃,她自然不会让他饿肚子的,也拿起筷子喂他。
这顿全是海鲜的烧烤根本就没上桌,两人在烤架旁边就都吃饱了。
——
吃完午膳后,在树林里溜达了两圈当做消食,此时正是午时日头最烈的时候,江瑶镜再喜欢大海也不会这个时候跑出去玩,岑扶光也不会让她去。
走了几圈后就把她带到林荫处的躺椅边。
“睡一会吧。”
江瑶镜确实累了,也困了,打了一个哈切,模糊地应了一声好。
蹬掉鞋子,迅速躺进椅子里,扯过扶手上搭着的小被盖住肚子,朝依旧逆光站着的岑扶光伸手,“快来,你也睡。”
岑扶光依言躺在她隔壁的躺椅上。
江瑶镜只剩最后的力气,看他也躺下后,又是一个哈切,头一歪,直接就睡了过去。
岑扶光用手臂垫着头,侧躺在躺椅上,静静看着她乖巧的睡颜。
自己真的是只睡了一个午觉而不是睡了一天?
早上睁眼是碧海蓝天。
午睡后睁眼是一望无际的海面。
她又懵了。
“醒了?”
已经在海里游了一会儿的岑扶光从水里冒出头,头发整个顺服在后面,眉眼满是水珠,趴在船边看着还有些睡眼惺忪的她。
伸手。
脸上全是灿烂的笑意。
“要不要下来游一会儿?”
第188章 抱歉,我真的忍不住了
下去游一会儿?
江瑶镜还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她懵了好一会才伸手抓住他的手,但并未开口应承,而是撑着他手, 以他为支撑点, 侧身探头去看近在咫尺的海底。
只看一眼, 眼眸里就盛满了惊叹。
“哇——”
眼前的这片海域和刚才的岸边截然不同。
岸边是蔚蓝和白色的浪卷交汇,而在这里,天空和海面,仿若融为了一体, 如出一辙的纯净明澈,竟已经分不清天和海的分界。
岑扶光湿漉漉的大掌攥住她的手腕, 下颚一点,“看那边。”
江瑶镜顺着他指引的方向侧头。
“哇!”
这次的惊叹更为激动,她直接一个扭身, 趴在了另一边的船舷上, 痴痴地看着下方。
色彩艳丽的小鱼儿在色彩更为艳丽的珊瑚礁石中穿梭巡游, 深蓝和五彩融为了一副极为瑰丽奇幻的画面,江瑶镜看得眼睛都移不开了。
她手撑在船舷上, 左右互看。
一方是丰富的海底世界,一方是安静的天空明镜。
一舟之隔, 泾渭分明。
各有各的美,她哪边都不忍错过, 不停左右侧头, “……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下方又没有渔网阻隔, 为什么这些鱼不往这边游。
“不知道。”
岑扶光摇头。
他是偶然发现这个地方的。
好看就是了, 追根究底做什么?
认真欣赏大自然的神奇之处就可以了。
他摇了摇头,甩出的水珠在半空划出一道道晶莹又迅速回归了大海, 再次发出邀请,“要不要下来游一会?”
他知道她是会凫水的。
江瑶镜当然想下去,但念头刚起,为难就覆上粉面,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裳,还是晨起时的那件水蓝,这样的衣裳一下水就会紧紧贴合在身上。
有些难为情。
“我给你准备了其他衣裳。”
“唰——”
出水声刚在耳畔响起,江瑶镜一回头就看到了什么叫做鲛人出海。
岑扶光双手撑在船舷,劲骨丰肌的手臂和肩背同时发力,鼓囊却不失美感的躯体逆流而上,水花下落的同时,轮廓分明的腹肌也清晰展示在眼前。
他迅速上了船。
只穿了一条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短裤,这裤子也神奇,出水后竟然没有贴合在身上,但即使没有贴合,和赤身也没有多大区别。
江瑶镜眼睛都看直了,咽了咽口水。
怪不得海上那么多和鲛人有关的传说呢,几乎大半和美色相关。
确实美,确实惑人。
就连自己这个枕边人都看痴了。
若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模样的其他人,怕是会一眼万年。
岑扶光站在船上,抬手,顺着额头往后一捋,青丝整个贴合在头上,完美的头颅让他此刻即使和光头无异的造型都还是那么好看。
所以这人即使剃个光头,还是这么能诱-惑人?
江瑶镜有些恍惚的这样想着。
面色依旧镇定,但耳尖却悄悄红了。
论理,以岑扶光一贯的敏锐眼神,他早该发现江瑶镜此刻的旖旎心思,但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被其他事情占据,甩了甩身上的水珠,长腿一迈就进了船舱。
“看。”
他很快就回来。
“这是我给你准备好的衣裳,快去换。”
江瑶镜的羞赧在看到他手上的那几块破布之后,彻底消失。
冷笑后咬着一口银牙。
“这是大海,不是你的床榻!”
疯了吧,自己怎么可能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穿这种衣裳!
“没人。”
岑扶光手继续往前伸,“真没人,前面有人拦着呢,这片海域,除了你我,绝对不会再有下一个人形生物出现。”
江瑶镜:……
把海域都封锁了?
你真的是个神人。
——
她到底还是穿上了。
因为她真的很想下水嬉戏一番,这种别样的自-由体验,下次不知道何时才会出现了。
他都能一个裤衩子在这晃悠半天了,自己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她牙一咬,脚一跺,就进去换上了。
破布是真的破布,几乎只挡住了重要地方,但江瑶镜数次深呼吸后终于睁眼看向镜中的自己后,眼神一滞,又慢慢恢复了亮光。
是好看的,准确来说,是非常好看。
素白轻缎兜住了饱满,绑带却在后腰,更显盈盈纤细。
江瑶镜抛开羞涩认真看着镜中的自己,已经分不清自己和轻缎和自己谁更白皙,第一次被岑扶光不用在正处的审美折服。
可以做几件这样的小衣。
或许,自己的衣裳画花样的时候,也能让他参谋参谋?
房门再度被敲响。
“媳妇,我都要晾干了,再晾,就成咸鱼了。”
不着调的人说着不着调的话又在催促。
脑海里浮现着的是他刚才出海登船时的画面。
他要是没长嘴该多好……
江瑶镜扯了扯衣摆,妄图让它能遮住更多的柳腰,但这布料也是厉害,延伸很棒,但手一松它就马上缩回去了,依旧停在饱满下方一寸的地方。
她认命的叹了一声。
“来了。”
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挺胸抬头,尽量自然地打开了房门。
虽然害羞,但还是忍不住悄悄去看他的神色。
果然。
他看呆了,眼睛瞪大的同时嘴巴也跟着微张,看着有些傻乎乎的。
隐秘的欢喜让江瑶镜嘴角悄悄勾了勾。
总不能一人看傻不是?
提着的一口气让柳腰更为纤细,修长白皙的大腿迈出,目不斜视地路过依旧呆愣当场的某人,坐在船边感受了一下水里的温度,撑着船舷,缓缓入水。
澄澈的海面平静的容纳了她。
她会凫水没错,但已经许久不曾入过水了,而且这不是自己当初学凫水时的浅湖,而是广袤无边的大海。
即使现在的它平静无波包容万象,但心中还是难免害怕。
她的手依旧紧紧攥着船舷,双腿在水中不停试探,寻找曾经凫水的感觉,而全神贯注的她,没有发现船上少了一个人,更没发现水底的异样。
当脚踝被人抓住并且传来巨力往下拉的时候,江瑶镜是真的毫无防备彻底入了水,惊呼还没出声就被海水呛住了。
“咳咳,咳——”
岑扶光一脸心疼的拍着不停咳嗽的她的背。
“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不怕的……”
“不怕什么不怕。”
“你以为人人都是你这个傻大胆!”
咳得眼睛都红了的江瑶镜也不忘报复,掐着他腰间的软肉狠狠拧了一圈。
刚刚还是鲛人出海惑人无数的俊朗美男子,这会子龇牙咧嘴不说,还满脸狰狞,但他确实理亏,即使额间青筋乍现,依旧没有任何挣扎。
“媳妇,我真的错了,绝对没有下次,我保证!”
江瑶镜抿了抿唇,到底松开了手。
岑扶光顾不上去揉搓疼痛之处,依旧伸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还辖着她的下颚认真低头试图去看她嘴里的情况,“咳了这么久,嗓子疼不疼?”
“不怎么疼了。”
江瑶镜偏头躲开他的手。
嗓音还有些沙哑,但嗓子的疼痛感已经非常轻微,她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知晓这么快就缓解的疼痛没有任何问题。
岑扶光又连着问了几次,她口里还在认真回答着他的话,当视线已经被海里的动静吸引。
“真的不用么,他们离得也不是很远,我现在发信号……”
“看!”
江瑶镜双眸亮晶晶地指着远处,“十三鳞!”
不远处一只颇为巨大的十三麟悠哉游过,不似寻常的青黛,而是赤红色,鳞片对称,吻长且扁,上颚是明显是鹰嘴状。
第一次见到书上描述的海中精灵,江瑶镜不止把近在咫尺的某人抛到脑后,还有对大海的恐惧,也被她丢开了。
双眸晶亮,推开岑扶光就丝滑入水,迅速向着十三鳞的方向游去,身形舒展,流畅漂亮。
岑扶光看着她入海后的身姿,这件为她特质的衣裳,很好的诠释了何为前凸后翘,何为凹凸有致。
他的视线在从后上方看依旧格外饱满的某处停留了不止一瞬。
眸色晦暗,又强行压抑,深呼吸了一口气,也跟着入海,修长有力的四肢流畅划动,迅速向她追赶而去。
江瑶镜是知道十三鳞性情温柔不会主动攻击人的。
果然。
迅速靠近后,它只奇怪地看了自己一眼,没有慌乱没有躲避,依旧悠哉前行。
但江瑶镜没有伸手。
不想打扰它此刻的悠闲是真,怕它咬自己也是真。
就绕着它四处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
她在不停游动的同时,也吸引了一群小鱼儿和她一起共舞,它们好像都不怎么怕人,她绕着十三鳞游,它们就绕着她游。
她眼中的欢喜之意愈发浓重,伸手去碰一直黄色三刀的小鱼儿,它让碰了,但很快指腹就传来一股微微的痒意。
小鱼‘报复’回来啦。
你碰我一下,我也要咬回来。
那我也要‘报复’回来。
江瑶镜追着小鱼跑,一人一鱼绕着十三鳞来回绕圈圈,那十三鳞不知何时也停住了,脑袋转来转去,视线跟着江瑶镜跑。
三步之外的岑扶光没有靠近,只安静看着她和小鱼嬉闹,看她不是人鱼,胜似人鱼。
黝黑的瞳色在海水之中,愈发深沉。
江瑶镜只是会凫水,潜水她是真的不会,憋气功夫也只是一般,虽然心有不舍,但还是蹬腿上浮换气。
而海里的小家伙们也是无情,她一上去,十三鳞就继续前行,那群小鱼儿也跟着跑了。
刚换一口气还想继续下去玩的江瑶镜看到的就是它们无情的背影。
她瘪瘪嘴,又很快放下。
没关系,前面还有非常多的小可爱。
她提着一股气就要继续往前面游,脚踝传来熟悉的触感,这次的她没有被吓住,回身,果然,下一刻岑扶光就从水里冒了出来。
闭眼抹了一把脸,他睁眼看着她。
江瑶镜:“怎么啦?”
岑扶光来到她的跟前,双手扣着她的肩膀,水痕犹在的俊颜蓦地凑近,声色喑哑低沉。
“抱歉。”
“虽然我真的很不想打扰你的玩兴。”
“但我真的,忍不住了。”
诶?
唔。
诧异刚在眉间浮现,微涨的唇瓣还没来得及询问出声,就被他初触只觉满是凉意,下一刻又充满炙热的唇瓣给狠狠噙住了。
第189章 故意的,对吧?
两人在明净的海上拥吻。
她在短暂的诧异后, 马上就勾住他的脖子,掌心紧紧攀着他的背,并热情回应了他。
今天的江瑶镜是开心的, 也愿意迎接他的热情, 因为他确实给自己送上了一出对自己而言, 别出心裁和无与伦比的惊喜。
她想她会永远记得这一天,即使步入中年,即使垂垂老去之时也不会忘记。
她的热情让他唇舌微微一滞,马上又更激昂地覆了过去。
良久后, 两人终于分开,银丝还缠绵的挂在半空, 数息后才恋恋不舍得下垂消散。
江瑶镜也是不懂,明明没有进行剧烈运动,怎么一个亲吻就如此耗费力气?她整个人都放松地被他紧紧抱在怀中, 下巴抵在他的肩上, 一个劲儿的喘气。
岑扶光比她难受多了。
虽然他极力克制没有喘气出声, 但炙热且颤动的胸膛一直在告诉江瑶镜,他此刻有多难熬。
她刚才没有叫停, 是他自己主动停下来的。
江瑶镜抿了抿唇,伸手, 在他有些烫手的背脊之上慢慢轻抚。
“……别摸。”
压抑到有些颤抖的低语在耳畔响起。
她的手虚虚拢在半空,身子后倾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很是不自在地嘟囔, “老夫老妻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容易激动……”
薄薄的布料, 就算两人不紧贴,也掩盖不了他此时的异样。
“我希望我能永远为你激动。”
岑扶光抬起眼皮, 情海未能得到满足的凤眸稍显赤红,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的,“难道你不希望我一直为你而激动?”
当然是希望一直如此了。
可就算这话糙理不糙,这话也过于羞人,实在难以启齿。
江瑶镜默了默,突然道:“夫君。”
恩?
情绪刚刚缓解了几分的岑扶光,耳尖动了动,不可置信地看着江瑶镜,眸中满是惊异,他微微侧头,耳朵对着她的方向。
“你刚才唤我什么?”
江瑶镜:“夫君。”
清晰清脆的两个字,就这么传进了耳内,岑扶光缓缓侧头,目光如炬地看着她,紧锢着腰间的大掌往里狠狠一扣,江瑶镜双手抬起,捂住了他即将下落的唇。
“夫君。”
她莞尔一笑,温柔恬静。
“你今天可不可以少说点话?”
今天想要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夫君呢。
岑扶光:……
愤愤张嘴,啃了一口她的掌心,又迅速侧头呸了出去。
“好咸!”
“哈。”
在海里泡了这么久,能不咸么。
江瑶镜乐不可支的笑弯了腰,一双杏眸弯成了新月。
——
虽然岑扶光没有答应*7.7.z.l,但接下来的探险中,他寸步不离的同时也一言不吭。
江瑶镜非常满意。
不说话的他,就是真正的秦王殿下,冷漠俊美,睥睨万千。
不过即使男色惑人,但神秘的海底还是吸引走了江瑶镜所有的注意力,就连随波逐流平平无奇的海草都能赢得她满目惊奇,流连忘返,就更别提因为她的到来而灵活窝沙的小家伙们了。
她频频上浮换气,又继续下潜,乐此不疲。
不过她也没有全然忽视岑扶光。
每每上去换气的时候,看到沉默陪伴在自己身侧的他,都会笑着捧着他的脸,给他一个亲亲,啵出声音来的那种。
第一次的时候,岑扶光原本冷凝的眉眼还有些许动容。
算你还有点良心。
谁知他还没开口呢,她就已经径直回身,迫不及待继续下潜了。
岑扶光:……
这难道不是敷衍?
这难道不是用完就丢?
后面的数次换气,她依旧给出啵啵。
岑扶光不止没有感动,反而有点想笑。
行吧。
攒着,今晚一起找回来。
江瑶镜没发现某人在给她记小本本,并且今夜就要找回场子,她依旧在海底畅游,正追着又一只小十三麟围观呢。
不过这次她的运气不太好。
追了没一会儿就出现了一只大的,目测应该是母子或者母女?
大的那只看江瑶镜的眼神,十分的不友好。
刚好憋气也憋得有点难受了,江瑶镜趁机溜了。
惹不起就跑。
她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的人,没了踪影。
人呢?
浮上水面,喘气,抹脸,甩水珠。
这一系列连贯的动作江瑶镜已经做得非常流畅,正低着头拧发梢,有些懵的耳畔忽然传来划水声,寻着声音抬头看去,入目就是正动着矫健身姿游过来的他。
岑扶光迅速靠近,直接伸手,依旧一言不发。
江瑶镜顺着他青筋微浮的有力小臂向上看,视线在海水浸泡后愈发澄澈几乎和海面融为一体的海蓝宝手串上停了停。
收藏保存过太多宝石首饰的她,下意识就在想海蓝宝能不能沾海水?
好像是可以的。
细小的刷刷声响起,水珠飞溅几滴入了眼尾,她回神,看着更为凑近的虎口处的殷红小痣,和他手里拿着的墨金水囊。
江瑶镜笑着接过水囊,甜滋滋道谢,“谢谢夫君,夫君最好了。”
被扑面而来的笑意和甜意包裹的某人,看似不为所动,依旧不苟言笑,但他的手好像有自己的意思,单手为她打开水囊的盖子。
江瑶镜唇边的笑意更盛。
不过她也确实该补充水份了。
仰头咕噜咕噜喝了好一会儿。
水囊里装的不是滋味寡淡的白水,而是她近期最爱的荔枝饮,不是很甜,但非常滋润,眼神晶亮地看着他,“夫君你好贴心!”
岑扶光还是一言不发,不过微挑的眉梢,上扬的嘴角和得意划过的眼尾都在说四个字。
知道就好。
江瑶镜:“你喝了没?”
岑扶光摇头。
刚才突然想起她游了这半下午,没喝一口水,想到就马上去船上拿,又马上送到了她的面前,没想起自己。
江瑶镜伸手把水囊怼到了他的嘴边。
“喝。”
岑扶光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就着她的手直接张嘴,江瑶镜也乐意惯着他,一手攀着他的肩,一手抬得更高,方便他喝水。
喝了两口后他就伸手轻轻推了下水囊,示意不要了。
这样的蜜水对江瑶镜来说是正好,但不是他的喜好,稍微喝两口解渴就行了。
江瑶镜顺着他的力气放下举着水囊的手,依旧看着他,“我只是让你少说话,没有让你不说话。”
“你这是,打算一直不和我说话了?”
岑扶光低垂眼帘睨她一眼。
虽然他依旧不曾开口,但江瑶镜看懂了他的意思。
确定要我说话?
她肯定点头,“说啊。”
只是想你别那么不着调,寡言一些,又不是真让你当哑巴。
岑扶光:“你快浮囊了。”
江瑶镜:“啊?”
灿烂的笑意在他脸上绽开,嘴角大幅度上扬,一口白牙明晃晃地露了出来,这笑可一点都不温暖,反而有些渗人。
戏谑和恶劣同时存在在他的眼里。
“你要泡发了。”
浮囊?
泡发?
江瑶镜终于回过神,脖颈很是僵硬地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皱巴巴的手和已经开始发白明显也即将要皱巴巴的身体。
她瞪大眼,身子后倾,倒吸了一口足足的凉气。
“回去,现在马上回去!”
……
“船上有淡水么?”
“有。”
“够我洗澡吗?”
“晚上要回岛,岛上有淡水。”
意思是随便洗,不用怕在海上浪费淡水资源。
得到肯定答案的江瑶镜一刻都不想耽误,抓着岑扶光的手爬上船后,啪嗒啪嗒就往船舱跑,留下一连串湿漉漉的小脚印。
她在海里玩得有多高兴,自己就有多憋闷。
小小‘报复’回去后的岑扶光,心情终于美了,双臂环在脑后,一步一步踩着她留下的脚印,悠哉悠哉地回了厢房。
——
虽然船上空间有限,但岑扶光还是尽可能的准备了所有,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不止她常用的洗漱用品一应俱全,就连沐浴后的寝衣都挂了几件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江瑶镜的视线没有在舒适的寝衣上停留,而是在回想这船上的布局。
如果她没记错,刚才进来的时候,沐浴房外的走廊上好像都是衣柜。
衣裳应该都放在那里吧?
她想到就做,迅速包好了头发,又扯过衣架上的大棉绸在身上裹了一圈,直接打开房门,几步走向衣柜,打开,琳琅满目。
果然,里面都是自己的衣裳。
不过率先打开的柜子放的是自己的常服,好看自然是好看的,但不符合目前的需求。
迅速略过,又开下一个衣柜。
而下一个衣柜就找到了她想要的。
她站在衣柜前,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碎布’们,唇边扬着的是果然如此的笑意。
就说嘛,这人肯定有很多库存,绝不可能就自己身上那一件。
她伸手一一划过它们,收下传来的触感和自己今天上身的那一件是同出一源的布料,都是为了凫水而准备的,她抛开羞怯认真查看它们的样式。
真的都是好看的。
虽然中间夹杂着格外狂野的啥也兜不住的,即使做好了准备也忍不住眉心一跳马上就略过的,但摸着良心说,不管是绑带还是珠链,又或是画龙点睛的宝石,确实都是好看的。
很好。
自己下个季节的衣裳由他来主导了。
她的视线在最尾的一件破布上停住,这件看似布料最多,但已经穿过他太多回碎布的江瑶镜早有经验了,上手翻看一下就知道,这件上身绝对会有‘大惊喜’。
手几次在半空抬起又落下,最后不纠结了,直接把它取了下来。
换好后也没在镜前看到底是怎样的惊喜,而是大棉绸往身上一裹,快步往厢房走去。
……
岑扶光已经换上了黑色绸缎上绘银丝藤蔓的寝衣坐在案前喝茶,一头还在滴水的青丝依旧全数梳在脑后,骨相优越,眉骨出众的他,全然露出所有额头后,又添两分凌厉凶相。
只他此刻坐姿慵懒随意,本就松松垮垮的衣襟敞得更开了些,依稀可见分明的肌肉轮廓,又很好的淡化了脸上的凶光,只余风流但不下流的恣意。
正低头喝茶的他耳尖一动,熟悉的脚步声让他瞬间抬头看向房门处的方向。
江瑶镜裹着棉绸款款而来。
她跨过门槛的同时视线就已经投向了坐在案后的岑扶光,反手缓缓关上了房门。
这会子日光正好,即使关上了房门,两侧大敞的窗户依旧让这间厢房明亮如新。
江瑶镜冲他挑眉一笑。
唇边的戏谑和恶劣,和刚才‘报复’自己的岑扶光脸上的笑意一模一样。
岑扶光眨了眨眼,茫然刚覆心头就瞬间看直了眼!
江瑶镜面朝着他站定,松开了拢着的绵绸。
绵绸滑落在地的同时,他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想要看她穿上的,更想要亲手撕开的衣裳,居然就这么毫无预兆的,带着让自己永远充满探索欲的身体,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岑扶光:……
“啪嗒。”
他手里只喝了一半的茶盏就这么落在了桌上,溅起的水珠砸了他满脸。
“这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完全顾不得抹去脸上的茶水,他眼珠子发绿的同时也满是惊愕。
这件可是自己的心头好。
它该出现的时机是今夜岛上早就安排好的地方。
而不是这个简陋的厢房!
“不知道。”
江瑶镜一脸无辜,“我从衣柜翻出来的。”
又明知故问。
“下人不小心收过来的?”
岑扶光:……
这些都是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缝的时候都避着人,又怎会叫她们来收拾?
所以,是自己粗心大意,把它给带过来了。
确实是自己的锅,严严实实扣在头顶,摘都摘不下来的那种,岑扶光咬着后槽牙,一脸幽怨地看着江瑶镜。
精心准备的‘大餐’没了。
还是自己亲手毁掉的!
他的憋屈表情彻底取悦了江瑶镜,心中小小得意。
让你故意说我浮囊!
报复回去后,江瑶镜马上开始正事,几步走过就坐到了梳妆镜前的凳子上,拿起润脂膏,抠出一大坨就往身上涂。
不选寝衣的原因就是这个。
泡了这么久的海水,全身上下都要涂涂涂,寝衣还得挽袖,这个方便。
她在前面忙碌,他就在后面定定地看着,放在桌上的手不知何时,早已紧握成拳。
他眼睁睁看着她穿着自己精心准备的‘礼物’在镜前尽情地舒展身体。
脖颈高昂后仰的同时,背后一览无余的蝴蝶翅也轻颤欲飞,后腰那条自己亲自串上的珠链也若有似无的离腰窝更近。
喉结滚动的一瞬间,拳头上的青筋也跟着乍现。
原以为这就是忍耐的极限,没想到她弯身涂腿的时候,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
这些天不间断的练舞,让江瑶镜的身体恢复了曾经的柔韧度,虽不说全部,但下个腰劈个腿是轻而易举的。
涂腿的时候,她直接把腿放在了一侧的凳子上。
笔直的长腿架上去的同时,身子也跟着下压,从小腿一直按摩到大腿,又从大腿顺着往下,循环往复。
她下压了多少次,圆满两侧挂着的珠链,就跟着撞了多少次。
岑扶光的眼睛彻底红了。
“……你这何止是不拿我当男人看。”
“你根本就没把我当人看。”
江瑶镜按摩双腿的动作一顿。
不再全神贯注自身的时候,也终于察觉到了背后那道如有实质的火热目光,他好似死死锁定某个地方,又好似一寸一寸巡视所有。
缓缓响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身后停下,他没有触碰自己,但仅仅只是靠近,炙热就从身后传来,跟火炉似的。
喑哑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故意的,对吧?”
虽是疑问,但满是笃定。
第190章 男女主腻歪了一整章,飞天舞也来咯
江瑶镜确实是故意的。
谁让他说自己快泡发了?
泡发二字如何能用来形容女子?
不说爱美如命但也时常为自己容而经常折腾衣裳首饰的江瑶镜, 绝对不能接受这两个字落在自己的头上,心中愤愤,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概因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尤其是他面无表情的时候, 就算没有抬眼都可以想见, 他此刻的眸子,肯定是阴鸷又骇人。
他明明没有触碰自己,仅仅是站在一侧,就一个简单的身影笼罩, 视线变暗的同时,胆气也在跟着减少。
怕什么。
明明是他先犯贱的。
江瑶镜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 而强作的镇定冷面在抬眼看向他后的一瞬间,直接破功。
“噗——”
“咳,咳咳哈哈哈哈!”
江瑶镜又咳又笑, 抖着手指着他的头顶。
“你冒烟了!”
岑扶光:……
他也绷不住了, 瞪眼弯身去看着镜中的自己, 头顶果然似有若无的白痕正在缓缓升空。
“噗。”
他自己也没能忍住,一手撑着梳妆台的边缘, 一手捂着脸笑。而他一笑一激动,头顶的烟就更为凝实了, 看得愈发明显。
江瑶镜看着就一直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她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如此明显的头顶冒烟呢!
“你还笑。”
岑扶光伸手去捏她肉乎乎的脸颊, 半是尴尬半是羞赧的脸上, 下颚都绷紧了, “你这个罪魁祸首还有脸笑!”
“明明是你先作妖的。”
江瑶镜可不认这个黑锅, 一把拍开他的手,“是你先说我的。”
要不是你先前敷衍我, 我能故意怼你?
不等岑扶光再度辩解,江瑶镜蓦地站了起来,白玉差点怼上了他的鼻尖。
近乎触手可得的馨香让岑扶光眼睛一瞬间瞪大,连续眨了几次眼,眼睛更红了。
江瑶镜不想管他在想什么,只想着自己的正事还没办完。
一把把打开的润脂膏塞到岑扶光的手里,把凳子踢开,背对着他,将比海珠还要莹润几分的美背彻底展露在他的眼前。
“给我涂背。”
“要按摩揉搓至吸收的那种哦。”
大海好看是真的,事后要从头到尾收拾自己的麻烦也是真的。
不过哪怕后续这么麻烦,江瑶镜还是愿意去探究海底世界的。
神秘的大海啊。
没人能抵抗它的诱-惑的。
她在心里感叹了两句,发现后面还没动静,晃了晃身子。
“快点啊,你愣着做什么?”
她一动,后腰的珠链也跟着滚动,明明是莹润偏粉的珍珠,偏生在这刹那,像那金刚石似的,室内看着平平无奇,日光下晃得人眼睛生疼。
岑扶光不仅眼睛疼,牙关疼,某个地方更是疼得出奇。
他深深闭眼,眉心额间汗意明显,数个深呼吸后才睁开赤红的双眸,将润肤膏挖出在掌心搓热柔化,轻颤的手腕缓缓覆上薄背。
他落下的那瞬间,江瑶镜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太烫了。
他现在不是火炉,胜似火炉。
江瑶镜撑在桌边的白皙双手都跟着慢慢蜷缩起来。
她后悔了。
本来是折磨他的,却没想到这人明明按照自己的指示老老实实地行事,但率先难受起来的,竟是自己。
她也不敢抬头看。
因为一抬头就能看到镜中的自己,和他。
咬牙敛眸,竭力忽视背上传来的感觉,只在心中不停默念清心咒,连着念了好几遍后,背后的动静似乎停了,江瑶镜不知何时也跟着蒙上了一层粉晕的睫毛轻颤,缓缓抬起眼眸。
想从明镜中窥得他此刻形容的一二,谁料刚望向镜中,就和一双正淡淡看着自己的狭长凤眸对视了。
江瑶镜:……
岑扶光退后一步,“涂好了。”
江瑶镜:?
忍住了,他忍住了?
如今的江瑶镜已经不怀疑自己对他的吸引力了。
所以这后退一步的动作才让她更为诧异。
她站起身子,转身过去面对着他。
岑扶光迅速垂下眼帘,又后退了一步。
江瑶镜:??
“……你?”
你这是几个意思?又在玩什么鬼把戏呢?
岑扶光好似没有听到她的疑惑,只敛眸低笑,一缕青丝从身后落至前侧,恍惚前竟也有些了几分缱绻的温柔味道。
“这会子还早,还可以出去垂钓。”
“换一身衣裳吧,这身,不方便。”
——
等江瑶镜换过一身舒适衣裳再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席地盘腿坐在船边,手中握着一柄鱼竿,安静地看着平静蔚蓝的海面。
眉目看起来格外宁静,甚至还有些许寂寥之感。
江瑶镜前行的动作一顿,又很快走过去。
学着他的样子,衣摆一撂,直接席地而坐。
岑扶光回头看她,“要不要钓?”
江瑶镜摇头。
她对钓鱼不感兴趣。
她不钓,他也不强求,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就径直转头,继续看着面前平静的海面,半垂着的眼帘盖住了眸中神思,只微垂的侧颜泄露了几分怅惘。
江瑶镜就坐在他身侧,一直扭头看他,光明正大的看。
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得劲儿,换了个姿势,手肘抵着膝盖,掌心撑着下颚,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他,唇边逐渐泛起了然的笑。
她的行为没有丝毫遮掩,目光如炬,实打实的落在他的身上,但眼前人装瞎,依旧稳如磐石,只看平静的海面。
“说起来……”
她突兀出声,“我原以为,你和太子没有相似之处的。”
“但现在看着这样安静的你,竟也有了几分太子爷宁静致远霁月清风的韵味。”
太子爷的韵味?
这六字在心头划过,岑扶光舌尖抵了抵上颚,依旧沉稳淡然。
哟呵,今天这么沉得住气?
江瑶镜眉梢一挑,再接再厉,“若此地此景是寒江大雪,倒也能衬得上一句天地同寂,可这里是生机勃勃的大海。”
“是一眼看不到头的蔚蓝。”
“和你脸上的神情一点都不相配。”
“你要不要因地制宜,换个演法?”
江瑶镜诚心建议。
她虽不知这人玩眼前这一处是在闹什么,反正都是作妖,没安好心肯定会秋后算账的那种。
等等。
秋后算账。
江瑶镜恍然大悟。
就眼前这个心眼比针眼还小的人,他一定会报复的。
现在的闹幺,是蛰伏,是打消自己的警惕心,等到了夜里,就是他反攻的时候。
“什么演戏!”
岑扶光下意识回怼,说完就反应过来露了痕迹,迅速恢复淡然,平静道:“我这是在修生养性。”
江瑶镜:装,你接着装。
她现在是彻底明白了。
这人确实在大事上不含糊,海里他克制自己是能理解的,但船上他还克制,就真的是不能理解了,除非这船里还有人,且他清楚这船的隔音不好,才会这般忍耐。
也是,不说他会不会划船,这是船又不是舟,他一人肯定扑腾不了的。
所以船底还有人。
“修生养性啊……”
她轻叹一声,身子一歪就靠在了他的肩上,跟没骨头似的,整个人的重量都交给了她,伸手抱住他的手臂。
柔软撞上结实,并且轻蹭的那一刹那,从未有过如此待遇的岑扶光身子一僵,缓缓侧头,瞳孔都涣散了几分,咽了咽口水,“你在做什么?”
“帮你修身养性呀。”
江瑶镜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仰头看着她,笑靥如花,甜蜜非常,“你一人苦修到底没趣,我帮你添几重劫难,熬过去了,才是真正的修生养性。”
话音刚落,她的手就从他微敞得衣襟处钻了进去。
岑扶光:!
彻底绷不住了。
鱼竿一丢,迅速攥住了她作怪的手,低头,咬牙道:“你今晚是彻底不想睡了,是吗?”
江瑶镜:“我不闹这一出,你今夜会让我安眠吗?”
“当然不会。”
就你刚才办得那些事,你今晚是绝对睡不了的。
“那不就得了。”
江瑶镜迅速挣开他的手,灵活的小手继续攻城略地。
“反正闹不闹我都别想睡觉,那就自己玩高兴再说。”
玩,高兴?
不用问她是想玩什么,她手下的动作已经给出了答案。
红梅已经给欺负得快要泣血。
她整个人都靠在自己身上,岑扶光不敢大力躲避,怕摔着她,也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人轻薄的一天!
俊脸早已覆红霞,万分艰难扭动身子去躲她的手。
“别,别这样……”
江瑶镜:“别哪样?”
“是别这样,还是别这样?”
她问一句,手里的动作就换一个。
而她换一个,他的呼吸就重一分。
江瑶镜直接掌控了他此刻所有的情绪和面上红霞的分布,她含笑看着他可以红得可以滴血的耳垂,和那张挣扎中又带着不可思议的,含羞带怯的脸。
忽然就明白了,为何那么多男子都热衷招惹害羞的小姑娘。
她也喜欢了。
明摆着故意逗弄让岑扶光咬紧了牙关,忽然侧开身子,在她失重下跌的同时两只手臂牢牢地抱住她,紧紧得锁住她。
“别闹了……”
她乖巧窝在他的怀里,自然不会和他拼力气的,因为注定拼不过。
仰头冲他乖巧一笑,在他愣神之际,身子努力往上一挣,脖子一伸,啊呜一口就叼住了他的喉结。
“嘶——”
岑扶光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正如他了解她所有弱点一样,她亦是。
眼前这一处,就正好是他绝对不能轻易被人碰到的地方。
“祖宗,祖宗……”他微微低头,声音明显随着她滑腻的游走而起伏,眼尾已经绯红,眸中似乎也氤氲出了湿润水汽。
“你到底要做什么,明说好不好,别折磨我了……”
江瑶镜停下动作,定定瞅了他一会,大发慈悲松开他的弱点。
“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
岑扶光连忙捂住了自己脖子,点头。
江瑶镜:“你闹这一出,是为什么?”
岑扶光:“恩?”
他一时间不明白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
啪。
江瑶镜拍开他捂住脖子的手,一手勾着他的脖颈,一手直接抚着他的喉结,看似温柔,实则威胁,“船上还有其他人,你忍耐自然是可以的。”
“但以你的性子,你该威胁,你该占尽便宜,哪里只是口里花花。”
“结果你却无病呻-吟,玩伤春悲秋那一套。”
“为什么?”
岑扶光:……
他的眼神移向了别处。
江瑶镜眼睛一咪,抚着喉结的手直接加重力气,身子更是再次往上探,岑扶光连忙伸手摁住她的肩膀。
“我恨自己不争气!”
恩?
江瑶镜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啥玩意就不争气了?
最难开的口已经说出去了,后面的话就好说许多。
岑扶光别过头,闷声道:“就像你说的,都已经老夫老妻了。”
“可我明知你是故意的,还是轻而易举就被你简单几个动作就自我臆想到面目全非。”
江瑶镜:……
她看着他的侧颜顿了顿,两只手都抱住了他的脖子,也不去掰他的下巴让他回头,而是自己蛄蛹着去够他。
“可是我喜欢!”
她拧巴着身子,半挂在他的身上,仰头看着他,顾盼生辉的眸子里盛满了欢喜,再一次清晰的确认以及鼓舞,“我非常喜欢你的情绪因我而变化,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我都喜欢!”
连着三个肯定的喜欢,让岑扶光眉宇间隐晦的难堪松懈了几分,他没说话,只是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并且坐正身子,让她舒服窝在自己怀里。
他不说话,江瑶镜搂着他的脖子凑得更近,两人近乎鼻尖抵着鼻尖,她再度认真告诉他,“我今天很开心,非常开心。”
喜欢,开心都是她今天一日心情的写照。
热烈明媚,确实和从前清冷淡然的她截然不同。
岑扶光搂着她腰的手力气增大几分,也看着她的眼睛,低声,“可是我不开心。”
“为什么?”
他垂下眼帘,避开她瞳孔中那个自己眼尾依旧红艳的倒影。
“你忽略我了。”
他没有说他,到底是在清点士兵送船出海的间隙中发现了这处安静祥和适合新手浮潜的海域,还是在照顾太子的过程中,不仅要守着太子延医问药,还要抽空吩咐好路上的一切。
更别提他那些看似是给江瑶镜,其实是给自己奖励的,见不得人只能自己一针一线缝的小礼物们。
忙肯定是真的忙。
但他没有抱怨这些,只有这五个字。
你忽略我了。
这五个字落在江瑶镜的耳畔,又飘进她的心头,不似春雷,也没有震耳欲聋之感,只一层浅浅淡淡的酸涩,朦胧罩在上方,不明显,却也无法忽视。
“对不起。”
她道歉,“我因为沉浸在你给我准备的惊喜之中,却把你忘了,是我不对。”
沉浸在自己给她的惊喜之中,才把自己遗忘的?
岑扶光心里还记得她刚才在海里时对自己的所有敷衍之举。
但是!
她是因为自己而沉浸的诶……
他的嘴角不收自控的上勾了一下,又迅速下落,强迫自己继续冷面,不能这么轻易就被哄好,太过轻易就饶过,她下次一定会再犯的。
一定要趁着她此刻的内疚给她来个狠的才能叫她记住教训!
心里这般想,嘴巴一张,脱口而出的却是:“既是为你准备的惊喜,自然以你的心情为主,你高兴才是最重要的。”
说完就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这算哪门子的教训!
嘴巴子没来,却在下一刻迎来了她柔软中泛着馥郁香味的唇瓣,他的眉眼一动,诧异刚浮上眉间,转瞬就被她此刻眼中满溢的感动和爱意给吸走了所以感官。
瞳孔微颤,随即低沉,大掌扣住她的后脑勺,热情回应,掠夺。
——
“所以,你今天怎么这么……”
他犹豫片刻,不太确定地给出两个字。
“狂野?”
“我从未想过,你会有这样行为的一天。”
这会恰逢一吻毕,江瑶镜正在平复呼吸的时候,这个问题一出,她面颊上刚褪去的绯红再度回归,艳丽更甚。
她也不知道今天的自己为何这般大胆。
因为自-由,所以恣意。
而恣意,又在一个十分笃定他一定会放纵自己的人的面前,又变成了放肆。
狂野二字,居然是恰当的形容。
江瑶镜越想脸就越红,而她的脸越红,面前人脸上的笑容就越明显,那嘴角,就跟一直有人拽着往上拉似的,压都压不下。
江瑶镜害羞了。
江瑶镜恼羞成怒了。
江瑶镜本着我不好过你也不好过的原则,迅速做出反击。
“恩,今天的我很狂野,是你没想到的。”
她仰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今日的你,这般娇弱易推倒,也是我没想到的。”
岑扶光:……
娇弱,易推倒?
他瞪大眼,挺直背脊,一脸深沉,“你确定这几个字能用来形容我?”
江瑶镜:“自然不能用来形容现在的你。”
“但刚才的你,很适合。”
岑扶光:“刚才那是因为心中憋闷,又被你突如其来的狂野给震惊到了,这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击,陷入了你的节奏。”
他疯狂甩锅。
江瑶镜:“我狂野还不是因为你无病呻-吟。”
她再次回击。
岑扶光差点被气了个倒仰,抖着手指她,“若不是你一心只有玩,我会无病呻-吟?”
啪。
江瑶镜反手打掉了他的爪子。
“我没来过大海,我想玩,怎么了,不应该?”
“不让我好好玩,你带我来做什么!”
岑扶光:……
他袖子一撸,坐得格外板正,这是要和她辩到底的架势了。
“我带你来这里,确实是有让你玩高兴的意思在,但你别忘了,咱两是夫妻,玩乐的同时,是不是应该增进增进夫妻感情?”
“你全然把我抛在脑后,真一点愧疚都没有啊?”
他这么一说,江瑶镜也不乐意了,同样袖子一撸,“咱两几乎日日在一处,何时不能增进感情?”
“就非得在我感受新奇世界的时候掺一脚呗?”
她说着说着就委屈上了,眼睛红红的,声音也开始哽咽起来。
“而且我是第一次玩浮潜,我凫水只是一般,我也不一点都不了解海底的世界,我只能全神贯注的小心翼翼,海底的任何动静对我来说都是新奇且危险的。”
“我真的顾不上-你。”
委屈刚在眼里打转呢,马上就紧接着跟上了生气。
“再说了,你怎么不主动陪我玩?”
“我不了解海底,你至少比我清楚,你明明可以陪在我身边,跟我介绍这是什么,这又是什么。”
“明明这样就可以增进感情,你偏偏就守在后面,非要等我回头找你!”
“我也不了解海底。”
“我就比你提前来了几日而已,还忙成了死狗,我上哪去了解海底?”
岑扶光:“我最主要的职责不是陪你玩,而是保护你的安全,我当然要一直守在你身后!”
江瑶镜:……
理不直气也壮的气势忽然就消失了。
她顿了顿,嘿嘿一笑,伸手,“抱——”
岑扶光斜眼看她,面无表情。
再度伸手,声音甜了不止一个度。
“抱嘛——”
“抱抱抱!”
“本王上辈子造了大孽今生才遇到你这个来讨债的祖宗!”
岑扶光一脸桀骜,骂骂咧咧站起身来,一把搂住她就把人捞进了怀里,到底还是气不过,伸手去捏她的鼻子。
江瑶镜也不反抗,由着他捏,嘿嘿直乐。
她笑。
他佯装的沉怒也维持不下去了,也跟着笑了。
不过笑着笑着又想了一事,他的笑容逐渐微妙,几乎到了皮笑肉不笑的地步。
“问你个问题。”
“什么?”
岑扶光:“我有韵味,还是太子更有韵味?”
江瑶镜:……
刚才开场的闲话他记到现在呢?明明当时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的!
“你你。”
“当然是你了。”
“真的?”
“真的!”
江瑶镜一脸坚定,坚定得能原地参军。
岑扶光勉强相信他的话,哼哼两声便罢了,江瑶镜别过头,偷偷翻了一个白眼。
小心眼的幼稚鬼。
——
小舟已经踏上回程路,缓缓向着海岛驶去。
江瑶镜趴在船边,看着下方不仅是颜色各异的小鱼儿们,还有一些小型的鲛鲨不时游过。
虽然它们的体型很小,不是书上描绘的一口就能把人咬断半截的大鲛鲨,但鲨就是鲨,体型小,牙口也是锋利的。
江瑶镜侧头看向一旁正吹着海风眺望远方的岑扶光,“浮潜的海域并不远,这边这么多小鲛鲨,怎么没游去那边?”
江瑶镜简直不敢想自己若是在海底遇到它们,得吓成什么样子。
岑扶光垂下眼帘看了一眼船底的热闹,淡淡道:“那边投了一堆驱鲨剂,若是这样还有鲛鲨出现,我就把那群庸医丢到鲛鲨群中去。”
江瑶镜:……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小手臂,得了他一个不明所以的眼神。
“你刚才还说要修身养性的。”
把人丢进鲛鲨群是修的哪门子性,杀性么。
岑扶光:……
他伸手撑在船舷,海风不止将他*7.7.z.l的发丝吹得废物,就连衣袖也是猎猎,他扬眉一笑,十分坦荡,睥睨一切又豪气万丈。
“我这一生,注定做不到修身养性的。”
“想说的话当场就说。”
“想报的仇当场就报。”
“想要的人——”
他俯首凑近,眉眼中的那抹灿烂笑意和势在必得几乎快灼伤了江瑶镜的眼眸。
“我也一定会得到。”
“这才是我该走的路。”
“修身养性?”他半扯嘴角,嗤笑一声,“见鬼去吧,下辈子都不可能。”
狂妄。
太狂妄了。
这样的话不该在大庭广众下堂而皇之的说出口的。
若被其他人知晓,就算不是那些酸儒,他也一定会被人攻讦的。
但江瑶镜没有提醒,也没有反驳阻止,她心跳骤然加快,连耳尖也悄悄红了,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回岛上需要多久的时间?”
“小半个时辰吧。”
“怎么了?”岑扶光问她,“你有什么事?”
江瑶镜:“我回房呆一会儿。”
她说着就快步往里面走,还阻止他跟过来的动作,“你别来,你玩你的,我有事,晚上你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别跟来啊。”
岑扶光停下脚步,目送她小跑着回房的背影。
什么事啊?
而江瑶镜其实并未回房,径直往衣柜跑,打开柜门后一阵翻箱倒柜,很快就找齐了她需要的东西,抱着回了屋子。
——
岑扶光一直好奇到底是什么事。
他从下船就开始一直问,一路问到岛上暂住的木屋里,依旧没有得到答案,就一直看着她下船时手里突然出现的小包袱,蠢蠢欲动。
“是惊喜。”
江瑶镜:“你确定现在就要打开?”
这人的好奇心实在重,岛上又没有其他人给自己打掩护,也没办法把他支到一边去,江瑶镜干脆实话实说。
岑扶光:“那什么时候能打开?”
“很快。”
江瑶镜说得很快就是真的很快。
这会子太阳正刚要西沉,虽日光还耀眼,但黄昏已经悄悄赶来,光晕就已经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金黄。
时间不等人。
江瑶镜直接对着岑扶光道:“你去沙滩等我,蒙住眼,我不叫你,你绝对不能偷看。”
岑扶光也抬头看了一眼天际,日落,黄昏,沙滩。
再看一眼她一直抱在手里的小包袱。
已然猜到了。
期待在心头流转,他含笑点头,“好,我绝不偷看。”
岑扶光去了海边的沙滩,江瑶镜则在小木屋一阵收拾捣腾,幸好自己虽不擅女红,但缝补还是能做到的,也幸好,自己近期喜好的衣裳都是五颜六色姹紫嫣红的,东拼西凑的,也能凑出一件飞天的舞衣。
虽不能细看,远观足以。
江瑶镜紧赶慢赶,终于在黄昏正当的时候,赶到了海边。
岑扶光依她所言,端坐在椅子上,眼睛蒙着一层黑布,乖巧等待。
江瑶镜喘了一会儿气,看着已经被黄昏笼罩成了金色的沙滩,理了理身上的披帛彩绸,海风将它们吹至半空,好看又飘逸。
她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双眸已然肃穆。
“可以了。”
岑扶光依言取下了缠绕眼上的黑带。
一时不见光亮,又正对着晃眼的落日睁眼,让他的目光一时五色琉璃绚丽异常,眯了眯眼,半清晰半朦胧间,即使已经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朦胧模糊缠绕的光影,还是让他恍若看到了神女。
充满神性的舞蹈在自己面前缓缓而出,脸却是清冷的,肃然的,即使那一身的彩绸和浓艳披帛被海风将它们吹得极为飘逸热烈,也丝毫不减她此刻身上的神性。
她跳得越热烈,就越像一场盛大的欢送。
跳舞这最后一支舞,她就要回到天上去了。
他已经看痴了。
她说她忘不了今天。
自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