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五马分尸
谢潇因为一款游戏已经连续熬夜五天了。
此刻,他的上下眼皮疯狂打架,至于他为什么这么拼命,可能是被同组的女同学刺激到了,也可能是他突然灵感大爆发想要登上传奇王者的宝座,带领一众小弟登峰造极,一雪前耻。
他想着先眯十分钟后马上开始下一局,突然,手机狂烈震动,胡乱抓起来一看,不看不知道,一看魂差点没被送走。
屏幕上赫然出现几个大字,“历史作业还有一小时截止。”
“完了,把选修历史伟人课的那个颠婆给忘了,一万字手写历史伟人生平,真当我们是生产队的驴啊!”
吐槽完毕,谢潇强撑着干架的眼皮和哆嗦的手指乖乖地在搜索框输入“历史伟人”,立即弹出各式各样的伟人,他已经困得看不清上面的字,索性随便点开了一篇,提起笔芯就是干。
抄到一半,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再看看标题,“奸臣赵决,最后死无葬身之地。”
谢潇爆粗口,“什么!我特么抄的是什么!要疯了!!!”
看了一眼时间,剩半小时,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抄下去,心里默默祈祷,“那个颠婆最好不要细看。”
灵机一动,将原来的标题抹掉,改为,“忠臣赵决,最后惨死。”
虽然只改了几个字,可题目的性质却完全变了。
改完后有些心虚,本着不冤枉好人的原则花了两分钟大概看了一下内容,看完心里直骂娘,什么是奸臣!这就是!这简直就是禽兽!猪狗不如!
用谢潇的话来说大致就是:顺正皇帝的二儿子赵决,他母亲是宫女,在赵决六岁时自尽,他母亲死后,常年被太子欺负,所以养成了阴险狠毒的性子,十一岁时想方设法拜大将军林言为师,跟着林言四处出征,从此开启反派之路。
十八岁设法杀了恩师林言,夺了兵权,两年后,战乱结束,回到金都,不仅霸占林言女儿林清儿,而且在另一位大奸臣谢付之的帮助下,彻底失控,眼睛一睁就是发疯,但凡在金都有些姿色的,都没逃过他的毒手。
再到后来,直接杀入皇宫,干掉自己老爹顺正皇帝,要登上皇位,被丞相阻拦。
丞相帮助他老哥赵悦登基后,赵决非常不服气,逼死丞相,灭了丞相满门,又杀死自己刚刚登基的老哥赵悦,差点就要得逞登上皇位。
千钧一发之际,幸亏被林清儿乘其不备从后面来了一箭,及时制止了赵决发疯。
看到这里,谢潇称赞林清儿。
不过,赵决还是用最后仅剩的一格电量也给了林清儿一箭,两人双双命丧黄泉。
自此,一代奸臣落下帷幕,百姓终于安居乐业。
谢潇有一瞬间替林清儿感到惋惜。
但是,一想到万一要是被那个颠婆仔细看一看这样的作业,这不得明年还要与她再见面,顿时一口心头血差点喷涌而出。
又看了一眼时间,仅剩二十分钟,就算凭借着自己从小到大“鬼画符”的江湖名号也来不及了。
算了,爱咋咋地吧!
谢潇选择彻底摆烂,扔掉手里的笔芯,决定退出页面重新开一局游戏,却发现死活退不出去,气急败坏,在屏幕上使劲乱点,“破手机,明天就给你换掉!”
还是无动于衷,直到他点到左下角的“阅读全文”才出现一个新的页面,这次总能退去吧!试了试,还是不行!
无奈,谢潇看着手机陷入沉思,莫不是今日宜写字?思考了一下,重新开始奋笔疾书,可页面上出现了个新标题,“谢付之,大奸臣赵决的第一狗腿”。
谢潇被这个标题吸引,嘴角微微一扯,“好家伙,你小子又出来了,那我就索性就再看看你和赵决到底是如何狼狈为奸的!”说完顺着题目看了下去。
谢付之,父亲太尉,哥哥太常,他自幼好读圣贤书,十八岁便考被封官,又仗着家里世代做官,可以说是风雨无阻,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就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排着队去摘的都能排到法国。
可偏偏这么一个贵公子,就因为寻死跳河,被路过的赵决从水里捞出,三言两语就骗去做苦力。
谢潇看到这里时忍不住感慨,“你说说你,好好一个大小伙子,怎么这么容易被骗,要是我,被赵决这种大反派救一百次也不会跟着他干苦力的。”
继续往下读。
谢付之自从跟着赵决做事后,父亲和哥哥被天下人耻笑,最终死于正义之士的手中,可谢付之还是执迷不悟,不肯悔改,执意跟着赵决为虎作伥,帮助赵决做尽天下坏事,赵决倒台后,他失去了靠山,被五马分尸。
谢潇读到这里时只觉得心里有口气好像顺了顺,不再那么憋屈了。他起身去拿水杯,只觉得身体无比沉重,眼前忽明忽暗,“嘭”地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便再也没有醒过来。
第2章 反派狗腿
不知过了多久,谢潇感觉身体被人使劲摇晃着,耳边传来大声哭泣的声音,这声音清脆又响亮,估计是个少年。
“公子,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对我恩重如山,我都没来得及报答你啊。”
公子?什么公子?
谢潇不解,想起床一探究竟,结果身体好似被人注入水泥一般,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没有半点反应。
这时,刚刚那声音又出现,“公子,你死了我找谁要钱去啊,这个月你给魏家姑娘买吃食欠了我三两五钱,上个月你给魏家姑娘买胭脂花了我四两二钱,上上个月你给魏家姑娘买呜呜呜,你好歹起来把钱还给我再死。”
嗯???嗯!!!
尽管谢潇知道自己抠门,但他什么时候给什么魏家姑娘买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心想,“这人不会是想讹诈我吧,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
耳边的声音还是一直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谢潇被吵得怒火中烧。
可惜谢潇身体不受控制,不然高低给这人来两下子,让他好好看看什么叫来自体育生的压迫感!
许久之后,谢潇感觉身体恢复了一点,他努力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一个人趴在他床边,身体还在不停抽泣,十有八九就是刚刚哭坟的那人。
谢潇看见这人穿着灰色圆领长衣,腰间系着腰带,头发梳了两个小发髻,打扮着实不同。
他怀顾四周,满屋子古董,排除学校,家里,医院,结合自己刚刚听到的话语,猛然回想起自己好像去拿水杯时摔死了,心道:我这是,穿!文!了?
想通个中环节后他一下子惊坐起,床边这人听见动静后也立马弹起。
谢潇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人的脸,十四五的模样,顶着两个肿成鸡蛋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谢潇,仿佛下一刻就要号啕大哭。
虽说这人眼睛肿着,却很容易看出原本清秀的模样。
这人见谢潇醒后,慌忙招呼屋里两位丫鬟,“快去通报老爷和大公子”,转身笑嘻嘻走到谢潇前面,用袖子抹掉挂在眼角的眼泪。
谢潇看他这副模样便也不再与他计较。
既然到了这里,要顶着别人的躯壳过日子,总得知道人家叫什么吧。谢潇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
这人用手猛地拍了一下床,急道,“坏了,公子不会是落水后脑子进水了吧,怎么问这种奇怪问题”。
谢潇无语!
他还想继续打听打听,看看能否从这人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突然,屋内急匆匆进来两人,二人皆穿着红色朝服,为首的那人已经年过半百,神色凛然,后面那人身姿挺拔,样貌端正,不过而立,但眉头紧锁,二人皆步履匆匆。
谢潇猜想这二人应该就是“老爷”和“大公子”,见二人如此打扮,多半是个官宦世家,这下可以混吃等死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谁知前面那人走到他面前便是一顿疯狂输出,唾沫横飞,指头挥雨,“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人家魏姑娘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你偏偏要死要活缠着人家,上次上吊,这次跳河,小命又差点搭进去,你让我这张老脸如何面对满朝文武,如何面对魏大人,如何面对你去世的母亲!”说到气头上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谢潇抠着手指,心道,“既然是原主人惹的祸,如今自己也该受责备,我说怎么老是觉得身体和前世有点不一样,原来是泡浮囊了,不过现在看来,这原来身体的主人多半还是个痴男嘛。”
他想到这里不自觉地一笑。
正好被那人看见,那人见谢潇这副不成器的样子,只当他还沉浸在和魏姑娘的往事中,恨铁不成钢,也无心再说下去。
那人让身后跟着的丫鬟端上一碗热汤,言语冰冷,手指乱舞,“趁热喝了,下次休要再给我惹这种麻烦事”,说完冷“哼”一声便扬长而去。
丫鬟将汤端到谢潇面前,谢潇不知道自己多久没吃饭了,只觉得腹中空空如也,刚端起来准备好好享用一番,看见眼前还有一人没有离开,立即放下碗准备好接受这位的攻击。
但这人却冲他温柔一笑。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一个巴掌一颗枣?
这人往前走了两步,负手站在谢潇面前,拿出老家长的成熟作风,“付之,父亲性子直率,说话难免不中听,但这几日因为你的事他都没有休息好,我知道你喜欢魏姑娘,可魏姑娘既然已经有了中意之人,你也应该放下才是,切莫再纠缠魏姑娘了,天地下好女子比比皆是。”
谢潇一头雾水,保持沉默,哪里听的进去这人说了什么,只觉得“付之”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想了想,心头一惊,付之?嗯?莫不是谢付之?慌忙反问,“你刚刚是叫我付之吗?谢付之!”
这人笑了笑,摸摸他的头,“我不叫你付之叫你什么,你好好休息,我还有公务在身,万万不可再做傻事了,知道吗!”说完转身走出房间。
得到默认,谢潇似被妖怪吸了阳气,瞬时失去精气,心凉半截,内心痛骂,“我怎么就成了谢!付!之!怎么就成了大反派的狗腿!五马分尸!我要回去!放我回去!”
第3章 自作多情
谢潇呆坐在床上过了许久,终于愿意接受自己成为谢付之的事实。
死就死吧,又不是没死过,至少现在是活的。多活一日算一日,不能再萎靡不振!熬夜猝死!
安慰完自己后信心大增,对刚刚一直哭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双儿,齐双儿,公子,你怎么连我都忘了,我打小就跟着你。”说着又抽泣了起来。
谢付之苦笑。
他在屋里待闷了想出去走走,平复一下跌宕起伏的心情,让双儿去拿外衣,双儿立即拿来一件青白色外衣给他穿上。
又让丫鬟去找镜子,想着自己前世样貌俊美,身材高挑均匀,刚进入大学就风靡全校,重活一世不敢奢求惊为天人,但总不能太过磕碜吧。
转念一想,莫不是谢付之尖嘴猴腮,贼眉鼠眼,所以魏姑娘才会屡次拒绝他吧?
想到这里瞬间气馁,双手扶额,深深叹了口气,连叫命苦,当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随即,丫鬟取来一面铜镜,谢付之没抱太大希望,小心翼翼走上前去,闭着眼睛站到镜子前面,不敢睁眼,生怕吓自己一跳。
齐双儿看到谢付之这个样子,以为谢付之到现在了还在思念魏姑娘,只道公子真是个可怜人。
谢付之做足充分的心里准备后缓缓睁开眼睛,这!这这!这怎么和自己想的完全不同!
映入眼帘的这人身形修长,肤白若雪,眼含深情,在一身青白色长衣的映衬下整个人风度翩翩,仙气飘飘。
谢付之盯着镜子足足看了半刻钟,又上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光滑细腻,触感极佳。
他心里感叹,“这人顶着如此模样竟然搞纯爱!而且还是被甩的!不理解,实在不理解!”
谢付之甚是满意这副皮囊。
突然,他想起谢付之被五马分尸的结局,转过身问齐双儿,“我是被谁救出的?”
齐双儿昂着头自豪回答,“是我看见魏姑娘走后公子你跳下水,我便急忙唤来侍卫捞你上来的。”
“赵决呢?难道不是赵决救我的吗?”
齐双儿小声嘟囔,“公子你忘啦?昨日二皇子原本是应该在你落水前到金都的,不过好像是路途中发生了意外,你落水时他还未到金都,如何救你?况且人家压根就不认识你。”
谢付之双手抱在胸前,在屋内来回徘徊思索着,“看来此时我与赵决并没有瓜葛,那么只要我远离赵决,待他日后发疯死掉,我便还有机会独善其身。”
想通之后,谢付之觉得无债一身轻,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心情立马无比畅快。他迈着欢快的步子在谢府转了一圈,得出结论:府邸如此富丽堂皇,宏伟壮观,果然是做大奸臣的料!
过了几日,他身体慢慢恢复,正坐在院子里喝茶,赏花,享受惬意生活。
这时,谢付之的父亲和哥哥上朝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这人手里拿着圣旨,一看就是大太监身边的跑腿,见到谢付之后用尖锐的嗓音喊了一声“圣旨到”。
谢付之跟着父亲和哥哥一起跪下,他听了一大堆文言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怎么明白,只理解了一句:德才兼备,封为侍御史。
这人念完后将圣旨给了谢付之后说了句“可喜可贺”后便离开了。
谢付之将圣旨拿起来看了看,心道,“虽说谢付之和赵决之后干尽了坏事,不过话说回来,十八岁就能被封官,确实挺牛逼的嘛,早知道应该早点摔死重生的,数学都不用学了!”
想了想,他又不太满意,自顾自地感叹道,“封都封了,干嘛不直接封个大官,那样多威风。”
谢怀恒听见后微微一笑,挺了挺背,走到谢付之面前,一脸慈禧地看着他,“凡事不可心急,得慢慢来,如今御史台那边多数是丞相的人,我请奏陛下安排你去台院自然有我的道理,你要是实在不满意,过段时间我再给你谋个好去处。”
经过与谢付之哥哥谢怀恒这几日的相处,谢付之已经被这人深深地折服,明明位高权重,偏偏待人宽和温柔,实在是挑不出半点毛病,唯一让谢付之感到变扭的大概就是这人总是婆婆妈妈的。
谢太尉转身用半冷不热的语气嘱咐,“你倒是敢想!如今朝堂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丞相就等着纠我谢家的错,把你的性子收一收,不要给我出惹祸。”
谢付之大概也摸索出了与这位父亲交流方式,凡事不要跟他顶嘴就好说,所以谢付之嘴上应承着,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又开始幻想自己如何大杀四方,为民除害,走上人生巅峰。
猛然间,他眼前飘出四个大字“五马分尸”,当即决定安分守己一点,混吃等死,安享晚年比较好。
第4章 一见钟情?
朝议这日,谢付之对着镜子捣鼓半天,终于满意出发,刚上马车就看见谢太尉投来凶恶的眼神,他才不在乎,上去便坐到谢怀恒对面。
谢太尉见谢付之坐好后闭眼端坐,吩咐车夫行进。
随即,谢怀恒终于忍不住又开始叮嘱谢付之,什么“不可强出头”,“朝堂各派势力错综复杂”,“要收敛锋芒”
谢付之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答应再说,“兄长放心,我一定谨遵教诲。”
谢怀恒欣慰地点点头。
再怎么说谢付之也算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掀开车帷好奇地张望。
街道繁华,人潮涌动,喧嚣如潮,两旁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小贩们扯嗓子高声吆喝,杂耍艺人使出浑身解数赢得阵阵喝彩,让人难免有些入迷。
谢付之正看得起劲,突然,马车往前一颠,停下了下来,街上的姑娘们拥挤着争先恐后地往前奔来。
谢付之的直觉告诉自己,这群姑娘一定是听说了他的绝世美颜,专门来这里等他,只为一睹他的芳容。
傲娇地抬了抬头,整理了一下衣服,等着给这群姑娘签名,就差那句“慢慢来,不要紧,一个一个来”脱口而出了。
前面车夫下车往后望了望,回禀道,“老爷,好像是二皇子回金都了,跟在我们马车后面,所以引起了混乱,前路被围观百姓堵住了,我们没法过去,要不要等二皇子过去后再走。”
谢太尉闭着眼“嗯”了一声。
看着姑娘们远去的背影,谢付之表面平静,内心非但没觉得丝毫尴尬,反而愤愤不平,“不是!没搞错吧!没一个找我要签名的吗?这大奸臣的迷妹居然会如此多!倒反天罡!简直倒反天罡!”
出于好奇,他也把脖子往窗外一伸,整个头都挂在外面。
放眼望去,他们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马。
为首那人骑着匹棕色的马,一身藏青色衣服,身姿如松,剑眉星目,眼眸深邃,长发随着马步飘飘荡荡,从头到尾都散发着雍容华贵,同时又不缺乏少年感。
谢付之自从看到那人后视线就没离开过,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过了许久,内心由衷地感慨,“这就是大反派赵决吧,该说不说,也难怪上一世的原主人对这货忠心耿耿了,这特么也太帅了吧!”
赵决走到谢付之面前时,他还死盯着赵决,露出一脸痴相。
赵决似乎感受到了这热烈的目光,微微低头看他。
二人眼神相交的片刻,谢付之心里泛起阵阵涟漪,赵决居然冲他莞尔一笑。
这笑如春雨后的空气一般清晰,明朗,温柔,只一瞬间,就令他久久不能回神。
赵决走远后,谢付之的心仿佛也随着渐远渐逝的身影一同远去。
赵决好像问了身旁人什么,回头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谢付之。
谢付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那不值钱的样子,立即收回了头和表情。
也不知道谢付之哪里来得自信,总觉得赵决刚刚那笑容和眼神都不怀好意。
他在车里正襟危坐,怒不可遏,越想越气,心想,“赶紧收掉你的如意算盘,我可不是大奸臣,休想拉着我送!人!头!”
马车继续前进,来到皇宫,谢付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金砖铺地,白玉为墙,他只恨自己没带工具,不然高低整两块带回去放屋里供着。
他在谢怀恒的提醒下才依依不舍地来到议政殿,此时,这里已经人声鼎沸。
由于他只是个小小的弹劾官,所以只能站在人群最后。
不过,他比较高,一抬头就看见许多官员簇拥着赵决,点头哈腰,不断称赞,彩虹屁一个赛一个的好。
赵决则面对着那些官员,双手插在宽大的袖子里放到身前,眉眼微微上扬,一脸享受模样。
谢付之内心狠狠唾弃,“呵!白瞎了这样一副好模样,看你能嚣张几时!”转过头不去看赵决。
突然,听见前面这两个小官在小声议论什么。
他这人平时就喜欢听八卦,但凡有八卦的地方指定少不了他的身影,很自然地把身体往前挪了挪,毫不避讳地凑着耳朵听着。
第5章 青天白日,还有没有王法了!
“史大人今日为何没来参加朝议?”
“你刚刚调到金都,怕是还不知道吧”声音往低压了压
“丞相之子李袁贞前一段时间在皇后举办的梅花宴上相中了史大人女儿,要让史大人女儿给他做妾,再怎么说史大人也是堂堂九卿之中的大鸿胪,就算女儿嫁不了王公贵族,也不能容忍女儿去给人做妾吧,况且还是金都出了名的浪荡子,家里不知道有多少妾室。”
叹口气继续道,“史大人不答应,李袁贞便让人天天到史大人家门口守着,人姑娘刚出门就掳走,过了好几日才被人在河边发现,发现时人已经没了气,满身是伤,面目全非,不知道遭了多少罪,史大人悲愤至极,上奏陛下,可丞相却说这是史大人诬陷,廷尉那里证据又不足,这事只能不了了之,这几日估计在办丧,所以没来上朝议。”
“只怕廷尉不是证据不足,是怕引火烧身吧!”
谢付之听到此处也勃然大怒,完全忘记了他高冷的人设,脱口而出,“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
这二人方才说得投入,没发觉谢付之在他们身后,纷纷被吓到,其中一人喝斥谢付之,“做什么大惊小怪!”
谢付之闭嘴。
另一人认出了他,向刚刚那人介绍了他,二人对他行礼,要往前走。
谢付之回礼后连忙拉住他们,“这位大人既然说是皇后办的梅花宴,想必请的都是各位大人的夫人和女儿,为何李袁贞能去参加?”
这人看了一眼前方,回头拱手,轻声在谢付之耳边回答,生怕被第四个人听去一样,“丞相大人老来得子才得了李公子,皇后娘娘乃丞相女儿,又极其宠爱李公子,他自然能参加宴会。”
谢付之觉得这人不去村口情报站委实可惜。
刚刚呵斥谢付之那人语气不善,“只怕整个皇宫都是他李家的后花园吧!”
这人听到后连忙捂住那位的嘴,偷看了一眼谢付之,将人往前面拉了一点。
片刻,顺正皇帝被太监搀扶着从前面颤颤巍巍地走出来坐到龙椅上,他面容憔悴,气若游丝,咳嗽声响彻整个大殿。
众人行过礼后,皇帝望了一眼赵决后眼神立马转向别处,好像及其不愿意见到赵决,多看一秒都得回去念几小时佛经。
谢付之感到奇怪。
虽说皇帝最后是被赵决一刀噶了,可那是许久以后的事,此时他们应该还是父慈子孝的关系,况且,赵决打了胜仗今日刚刚班师回朝,再怎么说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他望了一眼赵决,赵决背对着他。
虽然看不到赵决的脸上的表情,可他腰杆笔直,抬头挺胸,应该还是一副高傲的样子。
皇帝咳嗽着朝身旁太监挥了挥手。
太监开始高声传话,“陛下有诏,二皇子赵决与骠骑将军林清儿护国有功,封赵决为昱王,林清儿为安南郡主,各赏金一万两,银十万两。”
随即,前方传来一阵女子铿锵有力的声音,“谢陛下封赏,但微臣不愿做闺中女子,微臣自幼跟随父亲征战沙场,喜欢与将士们一同上阵杀敌,守护疆土,保卫我浩国江山永固,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谢付之寻声望去,那女子修长挺拔,虽说比赵决要矮些,但比起一般男子却相差无几。
一身殷红色衣服,发式高高竖起,有几分凌冽的感觉。因而谢付之一时没注意到赵决身边这位竟然是个女郎。
听到这女郎如此回答,谢付之笃定她便是林清儿,心道,“将实权将军封为无权郡主,这皇帝怎么想的!不过,她居然敢如此坚决地拒绝皇帝,果然与众不同,非同凡响。你放心,这次老哥守护你,不会叫你死在赵决这货手里。”
听到林清儿这般回答,皇帝憔悴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不悦,接着又是一阵狂烈咳嗽。
众官员对林清儿投去鄙夷的眼神,嘴里纷纷嘀咕着。
“一介女流之辈,谈什么上阵杀敌,守卫疆土,简直可笑!”
“若不是她父亲是林大将军,骠骑将军的位置如何能轮得到她!”
“要是大将军还在,只怕早就为她许配婚约,在家相夫教子了,怎会让她有这般荒谬的想法!”
谢付之心里狠狠唾弃这群人,“林清儿说错了吗!保家卫国难道不是真的吗!这群人有毛病吧!人家上战场时你们嘴里怎么不逼逼!”
这时,赵决突然走到大殿中央,“吵什么!女子如何,梁将军平定兵变,围困敌军,换取了多少年安定。樊将军带兵征西,活禽敌将,一口宝刀无人能敌。冼将军治理朝政,平定叛乱,爱民如子。敢问诸位,这三人哪一个不是上阵杀敌,守卫疆土。哪一个无雄心壮志。哪一个又不是女子!”
朝堂瞬时万籁俱寂,只剩皇帝的咳嗽声。
林清儿微微偏头注视赵决。
这一幕正好被谢付之抬头看见,他虽然不知道赵决现在到底有没有霸占林清儿,但林清儿看赵决的眼神绝对不是厌恶,而是感激。
皇帝看了一眼赵决,神情复杂,让人实在琢磨不透到底是喜是忧。
如此沉寂的气氛终于被一人打破。
第6章 赐婚
那人有些臃肿,个子不高,大概六七十岁的样子,在最前方与赵决只隔着一个过道并排站着,绝对位高权重。
轻声笑了几声,嗓音低沉却有力量,略微带着嘲讽,“昱王殿下,你这是要谋反呐,陛下都没发话,哪里轮得上你在此处大放厥词,扰乱视听,陛下封官几时需要向人请教,若你有本事坐上这九五至尊的位置,到那时再来教训老夫。”
赵决走到这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人,慢条斯理中带着及强的气势,“丞相大人,到那时我会一刀杀了你的,不会让你有机会在我面前多说半个字!”
原来那人就是丞相,和谢付之想的有些出入。
丞相被这话噎住,吹胡子瞪眼半天没回话,“那就看你有没有本事了。”言罢。
往右挪了一步,对皇帝奏道,“陛下,犬子如今年过二十,一直未娶妻,今日安南郡主回朝,与犬子乃是天造地设,还望陛下给他二人赐婚,满足老臣这一小小的心愿,百年之后老臣也能安心上路。”
谢付之觉得丞相这脸堪比城墙,二人怎么就天造地设了!问过人家同不同意了吗!
林清儿闻言立马对皇帝沉声回道,“陛下,臣不愿意!”
皇帝依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疯狂咳嗽。
谢付之初生牛犊不怕虎,把谢怀恒的嘱咐抛之脑后,总不能看着如此英勇果敢的女郎落入种马手中。
他上前一步,“丞相大人,令郎有你这位父亲是他的福气,听说令郎府上有许多女娇娥,可是真的?”
丞相闻声望来,见是谢付之后冷声道,“不知死活!”
谢付之并不生气,“既然大人不反驳,那必然是有这回事了,大人是觉得是个姑娘就该与令郎是天造地设吗?还是大人觉得林将军就该给令郎做妻?再退一步讲,大人百年后能否安心上路又关林将军何事!”
他虽然一口一个“大人”,态度也十分诚恳,但怎么听都不对劲。
丞相冲着谢太尉发怒,“谢太尉,你当真是有个好儿郎!”
谢付之猛地清醒,脑中瞬间闪过一万种被谢太尉爆揍的方法。
谢太尉温声回道,“多谢丞相大人夸赞。”
什么?!谢付之震惊!
当然,不止谢付之一人震惊。
众人皆知皇帝软弱无能,这些年朝堂之事皆由丞相一手把持,也只有太尉能与之抗争一二。
但太尉此人凡事都能忍着,事事追求以和为贵,断然不会与丞相发生正面冲突。
今日倒好,他这一句话完全可以把维持了二十多年的平衡彻底打破。
须臾,丞相顶着气得通红的脸再次对皇帝沉声奏道,“垦请陛下速速降旨赐婚。”
还来?!
谢付之还想继续争取一番,不料,皇帝已经让太监传话。
“陛下有诏:‘丞相之子李袁贞与安南郡主林清儿乃天造地设,天作之合,故赐婚二人,择日完婚。’”
丞相听到后向皇帝行礼,随即转身便走,完全没把皇帝放在眼里。
谢付之望了一眼赵决,此时,赵决看皇帝的眼神用凶神恶煞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皇帝依旧不去看赵决,被太监扶着颤颤巍巍地离开。
众人行礼。
谢太尉路过谢付之身旁,手指都快戳进谢付之的鼻孔了,“你!回去收拾你!”拂袖而去。
谢怀恒也跟着急得直跺脚,“付之,你啊,太急燥。”言罢,跑两步跟着谢太尉一同出去。
果然还是逃不掉!
这时,耳边传来两声低笑,谢付之回头。
赵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旁,正用那张英俊的脸凝视着他,完全不似刚刚那副凶狠的表情,更多的应该是好奇。
二人凑得比较近,他看到赵决右眼眼角下方一颗小小的泪痣。
这痣若是长在别人脸上,必定会影响几分美貌,可长在赵决如此完美无瑕的脸上反倒多了几分深情。
当然,即使赵决长得再英俊,也摆脱不了他是个及其危险的人,谢付之不予理会。
林清儿在刚刚位置矗立良久才转身离开。
谢付之这时终于看清林清儿样貌,用清冷美艳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回过头,赵决还在盯着他。
他心想“你还是重新找赞助商吧!小爷我可不陪你玩掉脑袋的活。”大步流星般走掉。
仿佛生怕下一秒被赵决拉回去来一句,“亲,入股不亏。”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第7章 可恶,穿成穷鬼了
回到太尉府,谢太尉闭眼端坐在堂前,满屋子丫鬟随从定定低头站着,气儿都不敢喘。
谢付之明白自己闯了祸,怕是难逃责罚。
他这人上辈子满身的小毛病,什么打架斗殴,打抱不平,看见课本就睁不开眼睛,关键还很爱美,等等等等。
但偏偏能识时务,知错能改,下次还犯。
他见到谢太尉后立马跪下,“今日多谢父亲为我说话。”
谢太尉缓缓睁开眼,“那你可知错。”
“孩儿知错,不该让父亲为难的。”
谢太尉恼怒,“错!你不是错在让我为难,你是错在自不量力,赵决如今打了胜仗回到金都,执掌兵权,又封了昱王,必然会对太子造成威胁,陛下身体如何你也看到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丞相是太子祖父,你觉得他会眼睁睁地看着皇位落入赵决手中吗!他二人之间必然会有一场腥风血雨,你今日替林清儿出头,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我谢家支持赵决,你若不是谢府二公子,今日出不了宫门!”
“是,道理孩儿明白,可林将军是女中豪杰,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李袁贞那种人手中。”
谢太尉怒火中烧,一挥袖子,把身旁桌子上的茶摔在地上,站起身喝道,“就算没有李袁贞,还会有其他人,虽说林大将军两年前战死沙场,但多少年来在军中累积的威望与偌大的家业还在,如今都落到林清儿一人头上,如此大的一块肥肉谁看了不眼馋,赵决不可能乖乖地将林清儿拱手让人,用得着你出头吗!”
什么?林言难道不是赵决杀的吗?谢付之不解,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
经过谢太尉一顿数落,他也清楚了自己几斤几两,心想,“也对,赵决是谁,连自己老爹都杀的人,他怎么可能让林清儿嫁给自己对家,失去左膀右臂,当真是我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
谢付之道,“孩儿以后定三思而行。”
谢太尉的脸色有所缓解,对谢付之身后的齐双儿吩咐,“去拿香点上,让他在前院跪足五个时辰再回去。”
谢付之看着外面烈日骄阳,不带片刻犹豫,跪着上前扯住谢太尉迈出的腿,小声问道,“能不能不跪啊。”
“不能”两字重重地砸在他脸上。
齐双儿拿来香点上,仅仅过了半个时辰,谢付之就被晒得七窍生烟,绝望地看着倚靠在屋檐柱子上磕着瓜子的齐双儿,柔声道,“双儿,我带你去花间楼如何?”
花间楼,顾名思义,里面不仅美女如云,而且盛产美酒,酒香四溢。
满大街都能闻到,可以算得上是金都最大的风月场所,自然成为了许多金都贵公子的常去之地。
谢付之前几天还听说当年赵决母亲就是在花间楼被还是皇子的皇帝一眼相中,不顾所有人反对,毅然决然的为她赎了身。
不过,有佳话就有恶言。
难免勾起了谢付之的好奇,他知道齐双儿爱喝酒,所以想顺便哄骗齐双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自己去看看。
齐双儿连连摇头,一脸坏笑,“公子,那可不行,老爷让我看着你,我自然得尽职尽责,更何况老爷早就停了你的月钱,你哪里有钱能去得起那种地方,况且每次出去花的都是我的钱。”说着砸吧砸吧嘴,在嘴里塞了几颗瓜子。
谢付之被戳了痛处,心里连连叫命苦。
转念想想,谁家公子出门让随从给自己垫钱的,怕是这金都找不出第二个人。
好歹谢付之现在也算得上是有头有脸的人,这要是传到金都那帮公子哥里面,高低不得笑话几年。
关键是齐双儿此时揪着他不放,他严重怀疑齐双儿在打击报复他不还钱,只好作罢。
片刻,谢怀恒从后面走了出来,温声道,“付之,你反省的如何?”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让谢付之盼到了这位救世主。
他满脸真诚的回道,“兄长放心,我保证不敢再胡乱行事了。”
母亲早逝,谢怀恒对这位弟弟自然是百般呵护,“好啦,你什么品行我还不清楚吗,怕是明日就忘了父亲的叮嘱,你回去吧,父亲那里有我。”
谢付之立马一骨碌起身,拍拍腿,哪里还看得出半点刚刚那副可怜模样,向谢怀恒行了礼,带着齐双儿离开。
谢怀恒见他走远后笑道,“父亲还是老样子,付之都十八了,还要与我扮演这种红白脸。”
第8章 美玉配美人
接下来的几日,谢付之除了去台院就是满金都乱逛,日子过的倒是顺心。
大概唯一让他厌烦的就是会经常看见赵决那张阴晴不定的脸,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此刻,谢付之带着齐双儿在东街闲逛。
当然,他现在兜比脸干净,自然买不起任何东西,也只能看看,因此他时不时能招来骂声。
“爱买买,不买别挡我财路!”
“长得倒是不错,衣服也是好料子,却是个穷鬼。”
谢付之听到这些话早就习惯了,只是苦了齐双儿还要跟着他遭白眼。
走着走着,他眼中映入一根玉簪。
这玉簪簪尾似云状,微微翘起,没有其他装饰,虽然样式简朴,但玉质晶莹剔透,洁白无瑕,温柔细腻。
他拿在手里看了许久。
小贩是个伶俐的,看出他喜欢这簪子,上去就是一通夸赞,天花乱坠。
“这位公子真是有眼光,一眼便看中了我家这镇店之宝,这簪子可是我太太太太太爷爷无意间得的宝玉,为此专门去请雕玉大师花费了半个月才出的成品,世间只此一个,不仅美观而且能辟邪,关键能旺夫”越说越离谱。
谢付之自然是不信他这些鬼话,奈何他偏偏喜欢这东西,“我自己戴。”
小贩立即住嘴,尴尬地摸摸脸,“额,应该也能旺妻。”
谢付之浅浅一笑,想着让齐双儿先把钱垫上,回去再找谢怀恒给齐双儿还钱,“双儿,付钱。”
齐双儿不情不愿地拿出钱袋准备掏钱。
那小贩对着谢付之又是一顿夸赞,夸完后把手伸到谢付之面前“公子豪爽,一百两。”
齐双儿先跳起来,“什么?一百两!你怎么不去抢啊!”
谢付之惊诧,难道他看起来就那么像冤大头吗?将簪子放下,“双儿,我们走。”
那小贩立马不高兴,在地上狠狠催口痰,骂道,“还当来了个财神爷,浪费我时间!”
突然,一人朝那小贩扔过去一大袋银子,言语冷漠,“这位公子的账我家公子结了。”
那小贩打开一看,喜笑颜开,连连称“是”,笑嘻嘻地把簪子递到谢付之手中,“公子您收好,保准旺夫,哈哈哈,小的说错了,旺妻,旺妻。”
谢付之转头看去,付钱这人一袭黑衣,端正笔直,仪表堂堂,不像是普通的随从。
谢付之对此人无印象,转念一想,说不定是原主人的哪个朋友,“多谢这位朋友慷慨相助,不知你家公子是?”
“谢大人,是本王啊。”
这声音轻松自在,笑盈盈地,若是不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定会觉得这人极好相处。
谢付之听到这声音就头疼,回头一看,果然,不是赵决这货还能有谁。
赵决今日一身玄青色长袍,上面用金丝绣上去不知道什么图案的花纹,整个人高贵典雅。
他下马车后朝谢付之走来,“本王一直想找机会和谢大人好好聊聊,可谢大人总是对本王如避长蛇,这可让本王苦恼了许久啊,今日却在此处遇见谢大人,还真是有缘呐。”
他这话总结的非常到位。
谢付之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五马分尸”的惨状,自然能逃多远逃多远。
谢付之将玉簪放回摊子上,对赵决行礼,“多谢殿下好意,下官不喜欢这簪子。”
赵决大手一挥,刚刚那黑衣男子又朝着小贩扔过去一大袋银子。
赵决指着那小贩的摊子,“谢大人要是不喜欢簪子,那就随便挑其他东西,或者本王让人全都给谢大人送到府上去。”
谢付之回道,“殿下不必浪费,下官心领了。”
心想,“呵,有钱了不起啊,小爷我是没钱,不过我有命在,要是拿了你的东西,就怕有钱了都没命花!”
旁边那小贩见状,大概猜到了这二位的来路。
他刚刚骂了谢付之,生怕事后被怪罪,急忙将簪子恭恭敬敬地递到谢付之手中,“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大人宽宏大量,千万不要与小人计较,这簪子就当是小人孝敬您的,不要钱,您若是不喜欢,就拿去送与府中妻子。”
说完打算把银子递给刚刚那随从,那随从不理他,便将钱默默收了回去。
赵决轻笑了两声,还没等谢付之反应过来,就往前一步,把谢付之原来的发簪轻轻取下,拿起他手中的玉簪打算为他插在头上。
谢付之一直觉得自己现在的这副皮囊又高又俊,可赵决为他插簪子时站到他面前竟然比他还要稍微高一些。
他下意识地把头往下低了一些,二人距离拉近,赵决身上散发出一股淡淡地香气,沁人心脾。
谢付之微微抬眼,正好能看见赵决有些泛红的脖颈,脖颈上面还有许多红印,就算他再纯情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来赵决果真和那篇文章上描述的一样,不仅是个大奸臣,而且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赵决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似乎很满意这根簪子,笑道,“曹涛,看看,如何?此等美玉就得配此等美人,也只有像谢大人这般姿色才能驾驭得了这等美玉。”
曹涛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谢付之听到后心里一惊,形容不出来这种奇怪的感觉,只想快点逃离。
他向赵决行礼,“谢殿下赏赐,下官府中还有事,先行告辞。”说完拔腿就走。
等齐双儿反应过来,他已经奔走了二里地。
第9章 无事,热的
齐双儿追上谢付之,见他脸色变得红里透黑,黑里透红,和平时白净的脸完全不同。
关心地问道,“公子,你是不是生病了?为什么脸这么红?”
谢付之摸了摸脸,心想,“今日活见鬼了,赵决这货到底想干嘛!果然是大反派行事分格!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
又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玉簪,浅浅一笑,“无事,热的。”
齐双儿喃喃自语,“这天儿也不怎么热啊,难道是我生病了?回去得找个大夫好好瞧瞧。”
须臾,谢付之终于冷静下来,放慢了脚步。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人带着几百个侍卫气势汹汹地往前走来,虽然前面那人一身绫罗绸缎,却显得格外俗气,身后侍卫不断推搡着路人。
他们来到谢付之身旁这座“史”府后停下。
这府邸大门外挂着通天纸和许多其他丧葬物品。
那人身旁一个黑脸侍卫转身对身后围观人群吼道,“退后!太子办案,敢上前阻拦着格杀勿论。”
侍卫上前把众人都往后清了几米。
谢付之感觉不对劲,俗话说,生死有命,可在办丧期间能惊动太子亲自上门,必然不是小事,他便驻足观察。
前面那人上前走了几步,站到大门中央,趾高气昂,指着通天纸和其他丧葬物品开始大吼,“都听着,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孤砸了!一件不留!”
侍卫一拥而上,把那些东西全都砸的稀巴烂。
片刻,史府大门内急匆匆走出来一群人,都身穿丧服,面色凝重,为首之人是个老头,胡须花白,一脸苦相。
见到门口这副乱象,上前一把抓住太子手腕,悲愤至极中又带着许多无奈,拖长声音,“住手!太子殿下,你这是干什么!老臣就这么一个女儿,就不能让她好好离开吗!”说完泪流满面,身后一群人也跟着小声哭泣。
浩国极其注重葬礼,无论大小,无论男女,无论缘由,只要去世就得吹吹打打大半个月,家境殷实的都能办上一个多月的丧事。
死的越惨丧事就得办得越豪华,据说只有这样才能安抚亡灵,不然全家都得跟着嗝屁。
太子愤怒地甩开那老头的手,大笑两声,“给孤继续砸!”
转身指着那老头头顶继续道,“干什么?史大人,你府中每天吹吹打打,哭哭唧唧扰了祖父清净,他老人家让我来为民除害!你要是不高兴可以再去找父皇告状啊。”
谢付之无语,心想,“你还真是什么理由都敢说,丞相府离史府隔着几十条街,丞相怕不是蝙蝠成了精!自带雷达系统!”
史大人抹去眼泪,跪在地上,朝天大喊,“陛下,丞相是要逼死老臣啊!”
太子见东西都砸的差不多了,站到史大人面前,飞扬跋扈道,“史大人,祖父他老人家本来就因为赵决回来的事情很烦恼了,下次要是再敢惹他老人家生气,孤可不敢保证他会怎么做。”说完带着侍卫扬长而去。
围观百姓见太子走后开始小声议论。
“史大人勤政为民,为官清廉,竟然会遇到着种事。”
“丞相和他儿子李袁贞也太不是人了,不仅虐待死史大人女儿,现在连丧礼都不让办,这不是把人往死里逼是什么!”
“何止啊,李袁贞手上死的姑娘何止史大人女儿一人啊!”
谢付之看着史大人被身后众人扶起拉进了屋后便郁闷地离开了。
回到太尉府,谢付之躺在床上陷入了迷茫,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他看到的文章完全不同,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赵决应该是大奸臣,可他目前为止什么坏事都没做。
明明丞相应该是忠臣,辅佐太子登基,但他纵容儿子行凶,纵容太子胡乱行事。
谢付之烦躁地扯开被子,大喊一声,“管他呢,保命要紧,小爷我现在要睡觉!”
次日,谢付之还在梦中斩妖除魔正杀得火热,猛然听到齐双儿推门进来慌张地叫他,“公子,快快快,大事不好了,昱王殿下来府中找你,现在在前堂等你呢。”
谢付之一骨碌弹起,“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我不敢问。”
第10章 你完蛋喽
谢付之思考几秒:莫非,他是来拉我入伙的?昨天看我如此玉树临风,风度翩翩,所以想找我做代言人?好拉更多人入伙去帮助他完成千秋霸业?
“岂有此理!不过,要是价格公道,也不是不可以,不对不对,这可是人头搬家的事,我才不干,多少钱都不干!我出去把他赶出府。”
说干就干,谢付之草草洗漱后去前堂找赵决。
来到前堂,赵决面朝院子背对着他,负手而立,整个人修长挺立,身后跟着曹涛和十几个侍卫。
谢付之内心忍不住感叹,这货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不去当男模真可惜。
他走上前对赵决行礼,“不知殿下找下官所谓何事?”
闻言,赵决转身,走到谢付之面前,瞥了一眼他头上的簪子,面露微笑,“自然是来找谢大人喝茶聊天的,怎么,谢大人不会不欢迎本王吧?这可如何是好?”
此刻,谢付之非常想用四十三码的鞋给赵决脸来上几下,免得他再用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说话。
他强忍着攥紧的拳头陪笑,“自然不会,欢迎殿下随时来找下官喝茶聊天。”
说出这话时他都想抽自己几鞋底。
赵决哈哈笑了两声,负手走到主位坐下,盯着谢付之慢条斯理道,“不知道谢大人是否还记得李袁贞?”
“记得。”
赵决靠在椅子上,低头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漫不经心道,“既然没忘,那就好办,本王想与谢大人谈笔买卖,不知道谢大人有没有兴趣?”
一种极其不好的感觉预感油然而生,谢付之道,“殿下请讲。”
“听说谢大人喜欢魏太仆家的三女儿?不仅死皮赖脸缠着魏姑娘,而且三番四次寻死觅活,前段时间都差点跳河自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谢付之大喊冤枉!
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说出去谁信啊!
转念一想,尽管他连这个魏姑娘面都没见过,当然,他也坚决反对得不到就死缠烂打这种套路,但既然原主人能为魏姑娘跳河,那应该是喜欢的,回道,“是真的。”
赵决抬头,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意味深长地看着谢付之,大概是没想到他会回答的如此果断。
旋即,赵决朝曹涛轻轻一挥手,曹涛便递给谢付之一封信。
谢付之疑惑。
赵决眼睛转向手里把玩的玉扳指上面,“那些是李袁贞最近做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勾当,只要谢大人在下次朝议时公之于众,本王便让魏姑娘嫁给你,如何啊?”
谢付之突然明白,这不明摆着是赵决借他的手破坏赐婚,让谢府与丞相做对,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嘛!
根据他这一段时间的观察,若是他真听了赵决的话,傻不拉几地跑去弹劾李袁贞,尽管谢太尉位高权重能与丞相抗争一二,暂时保住他的小命。
但日后太子登上皇位,必定会除掉谢家,原主人就是跟着他干所以不仅落了个五马分尸的结局,就连自己父亲和哥哥都被人给搞死了。
虽说他也不想让林清儿落入李袁贞手中,但以赵决如今的权力和林清儿对他的重要性,自然有千万种方法保住林清儿。
必须要保持中立,他不能让谢府跟着自己冒险,“多谢殿下抬爱,只是下官位卑言轻,恐怕担不起如此重任。”
赵决起身走到谢付之面前,轻拍着他的肩膀,“谢大人,你是侍御史,虽说李袁贞父亲是丞相,可他却无一官半职,本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事交给你去做最为合适。”
“恕下官直言,殿下应该比下官清楚,这些证据对李袁贞来说根本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损伤,殿下无非是想借下官的手破坏林将军与李袁贞的婚事而已,若是下官将这证据公之于众,殿下的目的是达到了,可殿下是否想过,丞相大人会放过下官吗,下官是胆小怕事之人,只怕会辜负了殿下的期望。”
赵决轻声安慰,“谢大人不要怕啊,你父亲是太尉大人,丞相不敢把你怎么样的,本王也会派人保护你。”
谢付之不为所动,“请殿下收回成命。”
赵决脸色一变,目光凛冽,沉声道,“谢付之,本王不是来与你商量的,你可别不识抬举。”
“请殿下收回成命。”
赵决轻笑了几声,虽说是笑着,但给人一种寒意。
赵决一把抓住谢付之的衣领,把他像捉小鸡一样拎到自己面前,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道,“你当真是油盐不进呐,你怕丞相杀你,难道就不怕本王现在就杀了你吗?”
言罢,赵决看了一眼谢付之,见他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畏惧的表情,便仰头大笑了几声,快速把信从谢付之手中抽掉,负手离去。
曹涛跟着赵决离开时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谢付之看了许久。
那表情简直就是在说:你完了!你活不到五马分尸的那天了!
第11章 花间楼有相好啊!
齐双儿见赵决的人都走后才敢小声表达想法,“公子,我听说昱王殿下在渭州征战时那叫一个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敌人光是见着都能吓个半死,今天你拒绝了他,你说他会不会”齐双儿没有继续说下去。
谢付之佯装镇定,内心兵荒马乱,赶紧端起桌子上的茶一饮而尽,许久之后才微微缓过神。
算了,总好过五马分尸。
突然,谢怀恒身边的随从高宇带着一个太监急匆匆跑进来。
那太监上前禀报,“谢大人,陛下召集百官,请速速到议政殿。”说完火急火燎地跑走了。
高宇神情严肃,“二公子,公子让属下转告你,叫你千万不要在朝堂上惹事生非。”
谢付之点头答应。
因为顺正皇帝身体的原因,除了重要的大事,一般朝议都是每月月初一次,皇帝都会提前几天命令太监通知文武百官。
今日如此紧急,看来有大事发生,谢付之来不及细想,快速换好朝服坐上马车朝着皇宫行去。
太尉府离皇宫较远,得穿过好几条街道,马车七弯八拐,许久还未到皇宫。
谢付之心急,想看看还有多远,掀开车帷查看,却看见了昨日的史府。
他之前没有注意,原来去皇宫的路会经过这里。
史府门口的丧葬物品全都不见了,连个碎渣都看不见,但门口多了许多侍卫把守。
大门敞开着,顺着大门看进去,里面一院子的人围绕着中心躺着的一人跪成一圈,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那些人的哭泣声。
谢付之定睛一看,中心围着的那人正是史大人,他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脸色煞白,必然已经死了。
再看周围围着的人,都神色慌张,抽抽涕涕。
他还想再看仔细一些,却发现昨日太子身边那黑脸侍卫正凶恶地盯着他看,他心头一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迅速放下帘子。
推测到今日的朝议可能会与这事有关系,小声吩咐马车外的齐双儿,“双儿,你去打听一下史府昨夜发生了何事,小心一些,别让太子的人发现。”
齐双儿平时看着大大咧咧不靠谱,但相处久后谢付之发现这人做事很谨慎,不会出错,而且对自己忠心,因而许多事他都习惯让齐双儿去做。
不久,马车到达皇宫门口,谢付之下车往后望了望。
齐双儿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公子,好像是昨夜史大人带人去刺杀丞相,但没有成功,丞相让人反杀了史大人,把史大人的尸体丢到了史府,派兵看守,不让任何人出入。”
谢付之摆手让齐双儿退下,他随着一众大臣匆忙向议政殿赶去。
来到议政殿,气氛异常凝重,谢付之看到谢太尉和谢怀恒都在,心里才踏实了一些,继续扫视了一圈,大部分大臣都到了,都乖乖站着。
奇怪的是今日太子赵悦也在,上次朝议谢付之没看到这人,他还以为太子都不用工作的。
此刻,太子正站在丞相身旁,二人好似议论着什么。
片刻之后,皇帝缓慢地走了出来,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气色。
众人行礼。
太子上奏,“父皇,昨夜有人潜入丞相府欲刺杀祖父,所以儿臣私自请了诸位大臣来此叨扰父皇,还望父皇一定要严惩刺客。”
看来是太子假借皇帝传的旨意,这胆子也太大了。
要知道,假传圣旨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但皇帝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皇帝坐到他这个份儿上也是没谁了。
这时,门口有人高声笑了几声,众人都被这笑声吸引,纷纷回头。
谢付之也微微偏头查看,只见赵决双手负着从后面慢悠悠地走进来,曹涛居然也跟在身旁。
太子质问,“你笑什么?”
赵决瞥了一眼太子,便不理会他了,对皇帝道,“参见父皇,儿臣昨日去了花间楼,不小心多喝了几杯,起来得迟,所以来得迟了,父皇勿怪。”
谢付之无语,大清早就在谢府找他的茬,怎么可能起来得迟,明明就是故意的!
还花间楼!花间楼有相好啊!
第12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皇帝咳嗽着摇摇手。
赵决转身冲着太子冷冷笑道,“皇兄啊,几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蠢,本王当然是在笑你,除了你,还能有谁这么好笑?”
谢付之差点被赵决逗笑。
太子是出了名的草包加狐假虎威,这一点谢付之昨天深有体会。
但毕竟是太子,大家都心照不宣,也就私底下喊两声乐呵乐呵,没想到赵决会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
太子眼中瞬间充满怒火,还不等他发怒,赵决继续道,“既然戏台子都搭好了,那本王也不打扰你唱戏了,继续吧。”
太子显然被这些话彻底激怒,“赵决,你别以为你打了胜仗就能在孤面前为所欲为,你母亲”
皇帝突然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太子的话,“悦儿,咳咳咳,那刺客可抓到了?”
太子道,“抓到了,是史大人,但是他奋力反抗,所以儿臣让侍卫给杀了。”
皇帝有些震惊,脸上似乎露出一丝难过,转瞬即逝,“既然史大人已经被杀了,那此事就了了吧。”
丞相瞪了一眼赵决,对皇帝道,“陛下,他是被杀了,但是史府其他人还在,只怕他们是受人挑唆,早有预谋,若是野火烧不尽,必定春风吹又生,到时恐怕就不止刺杀老臣一人,还会危害到我浩国安定。”
皇帝咳嗽了许久,“那你说该如何?”
“全部处死,以绝后患。”
谢付之总算明白了丞相大张旗鼓唱这场戏的目的了。
丞相能轻而易举地将身为大鸿胪的史大人杀掉,不仅仅是因为史大人刺杀他所以他反杀这么简单吧。
只怕是他看到赵决回到金都,许多人都投靠赵决,他的统治受到了威胁,更重要的是他想重新树立威信。
所以,这一切都是丞相早有预谋,丞相在给赵决下马威,让赵决知难而退,给想投靠赵决的人提个醒:要是不想死就离赵决远一些,不然有的是法子弄死你!
史府是大家族,虽然史大人只有一个女儿,但加上旁支至少几百号人,丞相为了能压倒赵决竟然要将这些人都处死,谢付之气愤,但他一个小小的侍御史又能做什么!
皇帝沉默许久,对赵决道,“决儿,你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
赵决冷笑一声,“父皇,儿臣就是个看戏的。”他这句话充满了轻佻与不屑。
也许是谢付之刚刚对赵决投入了些许期望,听到这些话时居然还有些失望,转念一想,赵决这等的大反派,就算有能力,也不可能为了不相干的人说话。
皇帝道,“不知其他爱卿有何想法?”
丞相一派的人自然是向着丞相,恨不得立马把史府全部杀之而后快。
赵决一派的人就算刚才有其他想法,估计听到赵决的说法后也没有想法了。
谢付之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如此多无辜的人命就要被牵扯进去吗?
好歹是他二十一世纪的大好男儿,怎么能如此窝囊,算了,就算搭上小命,他也决不能见死不救。
大不了就去见阎王爷,说不定阎王爷看在他正义的份上还能封他个地府的官做做。
想通这些事后,谢付之不再犹豫,上前道,“陛下,微臣听说渭州因为打仗的缘故,导致许多地方的房屋都被摧毁,需要大量人口去修建,而渭州人口本来就少,男子更是寥寥无几,不如将史府之人全都发配为奴籍,让他们去渭州修建工程,一来可以增加劳力,二来可以彰显陛下的仁爱与丞相大人的气度。”
谢付之说完后不知道有多佩服自己,感觉这番话不仅能保住史府几百条人命,而且丞相也抓不住任何错处,反而对渭州百姓有功劳,真可谓是一箭三雕。
谢怀恒向后看了一眼,连忙上奏,“微臣也觉得此话在理。”
接着又有几位大臣附和,皇帝见丞相也不再多说什么便应予了这事。
徒留丞相与太子面面相觑。
回去路上,谢付之规规矩矩跟在谢太尉身后,一边害怕谢太尉发难,一边因为救了人而沾沾自喜。
好在谢太尉没有暴揍他,越发高兴,一连高兴了好几天。
这日傍晚,谢付之在台院审理完最近的案件后,顶着疲惫的身躯趴在案桌上休息。
突然,他听到有人说道,“殿下,谢大人就在前面。”
谢付之猛然起身坐端正,拿起手边的案卷假装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又拿起茶杯抿了一小口,故意往前坐了些,让通过纸窗缝隙的斜阳打到他脸上。
他也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反正就是想让自己在赵决面前看起来要更体面些。
第13章 上了贼船了
听到来人走近,谢付之放下茶杯准备起身行礼,却发现来的那人不是赵决,不知怎的,竟然有一丝失落。
那人一身素色衣服,柔弱纤细,眉目清秀。
谢付之之前没有见过那人,不过,不出意外的话,那人应该是三皇子赵淮,他看着一副受气包的摸样,完全不像个皇子。
顺正皇帝有三个儿子,大皇子赵悦,二皇子赵决,自然不必多说,至于这三皇子嘛,谢付之这段时间没有见过。
不过,听说年纪比赵决小两岁,与谢付之倒是相仿。
据说,赵淮母亲好像四年前去世了,而他常年待在宫中不怎么外出,所以谢付之听见殿下二字顺理成章地以为是赵决。
赵淮看到谢付之后,快速走过来,一句话都不说就拉着他就要往外走。
赵淮看着瘦弱,但手上却有力气。
谢付之扯开赵淮拉着的衣袖,停下行礼,“参见三殿下,我们是要去何处?”
他以前觉得赵决就够奇怪的了,每天都在他眼前乱晃,自从他上次拒绝了赵决让他弹劾李袁贞的事后,这几日好不容易不怎么出现在他面前了。
今日又来了个赵淮,话都不说就拉着他往外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欠了赵家高利贷了,非得从他身上讨点什么回去。
不过说实在的,他天天累死累活身上都没两个子儿,可别指望别的什么东西了,非得问清楚不可,不然要是跟着赵淮出去被噶了腰子就麻烦了。
赵淮眼神有些闪躲,结巴道,“付之,我,我许久未出宫了,听,听说花间楼出了许多新品美酒,我还未曾去过,你,你陪我去饮几杯吧。”
谢付之听赵淮语气猜想原主人应该与赵淮交情匪浅。
正好谢付之还未去过花间楼,之前是没钱去,现在身边有了赵淮,若是他跟着去,想必有的是人抢着买单,而且台院不会有人怪罪他无故缺勤扣他那点微薄的俸禄。
他回答了声“是”后跟着三皇子走了出去。
走到台院门口时他发现齐双儿已经站在门口等他,正好可以问问齐双儿有关赵淮的一些事情,毕竟人家是皇子,免得闹出什么笑话。
谢付之道,“三殿下能否稍等片刻,下官去去就来。”
赵淮看了一眼齐双儿道,“好,我,我在这里等你。”
谢付之问了齐双儿后了解到,原来,四年前厉国向渭州发兵是因为赵淮母亲的死亡。
厉国发兵后所有人都把怨气发泄到赵淮头上,虽说是皇子,可这几年受尽屈辱,也就原主人对他多次相助,可以说谢付之是赵淮在金都为数不多的信赖之人。
谢付之听完后感叹:同样是皇子,差别怎么就这么大,一个虽说是草包,但好歹身份尊贵,又有丞相护着,一个是王爷,手握重兵,花天酒地,金都人人害怕,反观这三皇子,看着就窝窝囊囊,指不定受了多大委屈。
但听到齐双儿的回答后也打消了谢付之的疑虑,估计这人不会危害到自己。
不久,他们来到花间楼门口,这楼青瓦白墙,足足占了大半条街,两层就有五六丈高。
谢付之之前路过这里几回,每次路过都能听到里面的各种声音。
他和赵淮还没进去就闻到了酒香,进入里面,更是惊掉了谢付之的下巴。
这楼是个空心楼,楼顶挂着无数纱幔,纱幔挡住了二楼门窗一直蔓延到一楼,一楼中心是个舞台子,上面许多有许多貌美女子随着乐声起舞。
舞台下方是一群醉醺醺的高官达贵,眼神都被勾的迷离扑朔,到兴头上时掏出金子银子就往台上砸。
看得谢付之都犯了眼红病,不愧是金都最繁华的地方!怪不得赵决爱往这儿跑,要是能在这儿当老板,那不得赚翻了!
随后,他们就被一个眉眼上挑,气质高冷的姑娘引来到了二楼一房间门口,门口站着两个凶巴巴的侍卫。
赵淮扣了扣门,“二皇兄,人我带来了。” ?!
谢付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贼船,可为时已晚。
没想到是赵决会命令赵淮去找他,可怜他如此信任赵淮,满心欢喜地跟着来,现在哭都没地儿哭!
他猜想了许多可能性,最后确定了是因为上次拒绝赵决的事,赵决肯定非常不高兴,所以故意挑了个地方来要他小命。
若是他现在逃走,估计赵决一声令下,门口这两个家伙会立马捏碎他,若是不逃走,指不定有什么残酷的刑罚等着他。
第14章 谢大人怎么脸红了?
进退两难间,谢付之听到屋内赵决说了声“进来吧”,门口侍卫推开门。
谢付之整理了一下衣服,跟在赵淮身后,强忍着马上打结的双腿强装镇定,向赵决行礼,丝毫不敢抬头。
在其他人看来完全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也只有谢付之自己知道自己有多慌张。
可能是他前段时间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忘记了赵决本质是个弑父杀兄的大魔头,让他不仅有了反抗赵决的意思,而且拒绝了赵决发出的复仇者联盟邀请。
此刻,他脑海中飘过了无数死法。
要不?待会儿争取一下?看看能不能挑个舒服一点的死法?
半晌,赵决对赵淮道,“今日辛苦了,先回去吧。”
赵淮哆哆嗦嗦道,“是。”顿了顿,“若,若是付之做错了事惹得二皇兄不高兴了,我,我代他赔罪,二皇兄能否看在我的份上不要太,太为难他。”
谢付之没想到临死前还能听到这些话,瞬间有些感动,也不再怪罪赵淮了,看他那可怜摸样,估计也是被逼无奈。
赵决轻笑道,“三弟,你可不能冤枉本王啊,本王只是想请‘付之’来这里小酌几杯,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本王要为难他?本王像那样的人吗?”他说话时将“付之”二字咬得极重,似乎有些杀气腾腾。
“是,是我胡说的,二皇兄不要生气,我出来久了,现在就回宫。”赵淮说完同情地看了一眼谢付之后退了出去。
谢付之呼吸凝重,心也跟着突突乱跳,一直没听见赵决发话,所以继续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须臾,他胳膊有些酸痛,还是没有听到任何让他起身的声音,微微抬眼向前方看去。
这间屋子里面放着好几张檀木矮桌,赵决坐在主位,样子很是放荡,左右怀里各楼着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后面三四个扇风的姑娘,旁边七八个斟酒的姑娘,各个貌美如花。
赵决与怀里搂着的姑娘哼哼唧唧,样子很是亲密。
谢付之快速地把头又往下低了一些,有些不解,又有几分生气,心想,“这货叫我来这儿不会就是想让我看片吧,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我还是个孩子!”
赵决刚好看到谢付之碎碎念的样子,笑几声,“好看吗?”
什么好看?
谢付之不确定是不是在问他,要是没有问他,那他回答了岂不是很尴尬。
他脑子现在非常混乱,过了一会儿,好像听见赵决又问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摇了摇头,觉得不对,随即又点了点头。
“起身吧,谢大人请坐。”赵决说着指了一下他右手边的位置。
谢付之逼迫自己镇定,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平时一样,面无表情地走过去坐下。
赵决道,“谢大人刚刚看得过瘾吗?怎么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本王记得上次见谢大人还不是这个样子,怎么今天就要偷偷摸摸看本王?”
谢付之抬头凝视着赵决,“殿下挑的姑娘自然好看。”他这话任谁听都感觉五分有四分的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赵决瞥了一眼谢付之,笑道,“本王说的不是她们”低头看着怀里的那两个姑娘,“看来谢大人对你们两个还是比较满意的,只看了一眼就说你们好看,那就去陪陪谢大人吧。”
那二位姑娘走到谢付之身旁坐下,在他身旁左摇右晃,非要拉着他要喝酒,他有些抗拒。
他上辈子是体育生,虽然没钱,好歹人长得俊,倒贴的姑娘数不胜数,但他拒绝地非常果断,也不会去做一下乱七八糟的事情。
他要是喜欢谁,那必然不能辜负了那人,要是不喜欢,就没必要图一时新鲜进行下一步的交易,久而久之,也养成了只要与人亲密就容易脸红的毛病。
脸一下子红了许多,深吸一口气,木桩似的定定坐着,一动不动,装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沉稳样子。
心里祈祷着这二位千万不要进行下一步动作,不然他一世英名可就毁了!
但谢付之伪装的再好还是被赵决看到了。
赵决走到他前面,附身凑到他眼前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眼里充满好奇,“本王记得谢大人还未曾饮酒,怎么脸先红了?”
第15章 哦买噶,娶他
谢付之挣脱开那两个姑娘的手,冷着脸尴尬地点点头,“热的。”
赵决悠闲地端起前面的酒杯递给谢付之,“是吗?那谢大人陪本王畅饮几杯吧。”
谢付之上辈子就不胜酒力,每次团聚他都是最先倒下的人,啤的一杯,白的三盅就是他的上限。
明明是个菜狗,还非常爱玩,每次都需要别人扛着回去,常言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下好了,非得长个教训不可。
也不知道这副身体能抗几杯。
他把酒杯接在手里,看着眼前的金杯陷入沉思,完全忘记了身处狼窝,“这玩意儿看着就值钱。”
片刻,谢付之回神,正踌躇着不知如何,赵决突然捏起他的下巴,表情极为不悦,带着命令的口吻,“谢大人,你又不给本王面子?”
在赵决的逼迫下谢付之一饮而尽,这酒很烈,刚喝下去喉咙瞬间出现很强烈的灼烧感,但他依旧保持优雅。
“看来本王低估了谢大人的酒量。”言罢,赵决放开谢付之的下巴,接过他手中的酒杯又倒了一杯递了过去。
谢付之虽然已经有些醉意,不过脑子还是清楚的,知道不能惹上赵决这个麻烦,乖乖把酒接过喝了下去。
须臾,他身体开始发热,眼前的东西都在转动,连赵决也在转动。
赵决又要倒酒,谢付之明白自己已经醉了,绝对不能再喝了!摇摇晃晃地伸出双手抓住赵决倒酒的手,抬起眼眸,口齿不清地叫了一声“殿下”。
谢付之这副身体的眼睛本来就极其好看,刚刚喝酒时辣出了些许泪花,看起来更加传神,如此模样难免让人想入非非。
赵决盯着他看了许久,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一下谢付之的脸。
谢付之已经完全醉了,感觉赵决的手有些冰凉,放在自己脸上很是舒服,便迷迷糊糊地抓住赵决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脸上,含糊地说了句,“殿下如果是个女子该有多好。”
赵决噗嗤一笑,要抽回手,却被谢付之抓着不松开,便想逗逗他,“本王若是个女子难道谢大人想娶本王?”
谢付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赵决,摇摇头,满脸真诚地回答,“不,你要是个女子,下官就入赘,带着你一起远离朝堂,远走高飞,至少,那样你就不用死了。”说到动情处居然掉了两滴眼泪。
说完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傻。逼,怎么会说这么奇怪的话,赵决死不死关他什么事!但还是不想放开赵决的手,可能是喝了酒全身发热的缘故。
赵决险些被这话呛到,就这么一直被谢付之抓着连挣脱都忘了。
过了许久,谢付之隐隐约约看到曹涛进来在赵决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赵决猛地把手抽走,“谢大人,走吧,跟本王去个地方。”转身负手向门口走去。
谢付之跌跌撞撞地起身,刚抬腿就被脚下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倒去,他努力保持平衡,可身体还是不受控制。
就在脸马上要摔成稀巴烂时,赵决从前面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没等他站稳赵决就放开了他,他往前一跌,重重地撞在赵决怀里。
赵决被撞地往后退了半步,沉声道,“谢大人,看来本王高看你了,下次不能让你随随便便喝酒,喝醉了不仅说胡话,而且耽误本王的正事。”说完拉起他的手腕向外走去。
夜幕刚刚降临。
金都繁华,没有夜禁,整条街道灯火通明,很是热闹。
酒楼门口两个侍卫牵着两匹马站着。
赵决对那两侍卫道,“把他扶上去。”
随即,谢付之被侍卫艰难地推上马。
他本来就不会骑马,而且刚才喝了酒,脑子昏昏沉沉,身体摇摇欲坠,害怕掉下去,便趴在马背上,一只手紧紧抱住马脖子,另一只手还在胡乱抓着。
应该是扯到了马鬓,马起身一跃,谢付之从半空中掉了下去,砸在地上,砸出了个大坑,不过,脑子倒是瞬间清醒了不少,心里暗骂。
转头望去,赵决在不远处双手插腰,看热闹般看着他,眼里充满嫌弃,就差把“废物”两字写脸上了。
那两个侍卫想笑又不敢笑,憋着通红的脸扶起谢付之。
谢付之东倒西歪地站着,没有半点平时端庄的样子,向赵决行礼,“让殿下见笑了,下官不会骑马。”
他还在幻想赵决会不会嫌弃他太菜让他回去,万万没想到,赵决突然走到他身前,双手撑在他的胳膊把他举起放到马上。
赵决抓着缰绳轻轻一跃,翻身上马坐在他后面,挥动缰绳带着他向着城门方向疾驰而去。
第16章 夜游
谢付之由衷佩服:赵决不愧常年征战,体力会这般好,轻而易举就能举起一个成年男子,但是,看赵决的样子似乎有些急迫。
如此深更半夜,他总觉得要去的不会是什么好地方,就怕赵决一个不高兴把他带到荒山野岭活埋了。
出了城门,还在疾驰,谢付之屁股被颠的有些疼,而且一直保持着一种姿势很不舒服,便往前挪了些。
原本赵决抓着缰绳的双手在他往前挪了一些后,松开一只手,向他腰部搂去,把他轻轻往后一拉,使得他后背紧紧贴着赵决的胸膛。
赵决贴在他耳边,“要是不想再摔下去的话就别乱动,如此荒郊野岭,本王可不敢保证谢大人要是不小心掉下去了,不会出现什么老虎狮子之类的叼走谢大人。”
谢付之挠了挠被赵决弄的发痒的耳朵,酒也被风吹得醒了八九分,心想,“赵决这货怎么老是这幅不着调的样子,用得着用如此调戏人的语气说话吗?”
现在快到酷暑,天气比较闷热,他们都穿得单薄,谢付之感受到了赵决的体温,有些凉意,很是舒服。
不知怎的,谢付之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有点快,还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细细一想,应该是酒气还未过的缘故。
许久之后,他们沿着路来到一处深山,此时天色已经完全变黑,赵决一扯缰绳,抬腿下马。
谢付之隐约看见赵决在地面伸手扶他,他也不客气,来都来了,不妨看看赵决到底搞什么鬼,他握住赵决的手跳了下去。
赵决拉着他的手腕继续往前,只剩一条山间小路,而且凹凸不平,两旁树木繁茂,树下长着比人高出许多的荆棘,纵横交错,密密麻麻。
路越走越窄,最后消失不见。
这下总会停下吧!
没想到赵决走在前面用手里的剑柄拨开荆棘摸索出了一条路,另一只手紧抓着谢付之,时不时回头看看,仿佛怕谢付之跑掉。
趁着赵决专心开路时,谢付之狠狠地瞪了无数白眼,心想,“不是,大哥,这种鬼地方就是让我故意找出路估计都找不到,有必要抓这么紧吗!埋我也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吧,随便找个风水好能发财的地方不行吗!”
须臾,赵决终于停下,谢付之虽然已经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但临死之前他还是有诸多不甘心。
看来他这辈子比原主人还要惨,连奸臣都没来的及做就要被这货给活埋了,悲痛万分之中准备将这辈子的最后一个白眼送给眼前这货。
万事俱备,就等赵决转身。
赵决却迟迟不回头,停在一处荆棘少些的地方,把脚下的石头和树枝都踢开,往旁边挪了一些,松开谢付之的手腕弯腰半蹲下,指了指旁边示意让谢付之蹲在他弄平的地方。
谢付之震惊,心里开始念叨,“你看看!你看看!小爷我衣服刚做的!今晚已经弄成这幅脏兮兮的样子了,打死我也不在这儿蹲。”
但身体还是很诚实,蹲下后见赵决专注地看着前方,他顺着赵决的目光望去,透过前面荆棘的缝隙中看到一片盆地。
低头一看,他们正处于悬崖之上,悬崖不是很高,不过非常陡峭,若是从这里掉下去就算不死也能摊着。
环顾一周后他发现下面只有进去的和出去的两条路,要是行人在下面走路就得提起十二分的精神,万一出现几个打劫的就惨了。
借着月光,谢付之看到赵决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神色有些紧张,和平时截然不同。
第17章 共赏月色
许久之后,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谢付之一路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
他已经完全醒酒,有些受不了这诡异的氛围,既然赵决这么久都没有任何要他小命的意思,那么带他来此处肯定有其他事情,总不能是为了和他共度月色才带他来的。
定了定神,小声问道,“殿下,今夜此处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赵决沉声道,“你只管看着,但愿是本王多心了,拉着你白忙一场。”
谢付之被赵决搞糊涂了。
他聚神看了半天,前面连半个鬼都没有,认为是赵决酒后发疯,就想来此处吹吹风也说不定,便换了个姿势,放松下来。
转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看着赵决,他突然觉得除去网上那篇文章对赵决产生的刻板印象外,不得不承认赵决是有些魅力在身上的。
少年将军,身份尊贵,手握大权。
谢付之盯着赵决看了好半天,全然忘记了赵决让他看前面,半晌,他看到赵决脸上有只不明物种,等他脑子反应过来时手已经呼了上去。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懵逼不伤脑。
赵决愣了好几秒,机械地回头看着谢付之,好像在等解释。
谢付之猜想除了自己以外绝对没人敢这样对待,看了看自己的手,懊悔不已,克服内心的恐惧,指着从赵决脸上掉下去的东西,淡定回答,“有虫子。”
赵决把谢付之扯到面前,脸快要贴到一起,冷笑一声,“谢大人要是想摸本王就直说,何必找这种理由,不过现在还不行,回去之后让给你摸。”
谢付之看到那张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痛恨自己刚才为什么没有一巴掌扇死这货!
这时,赵决突然出手示意他不要出声。
仔细一听,悬崖下面好像陆陆续续传来许多脚步声,现在到这儿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偏头头看去,黑暗中隐隐约约看到大概有许多人朝这边走来,四周的那些人点着火把,围着中心的一些人。
再走近些,好像是许多差役押着几百个犯人前进。
谢付之奇怪,犯人之中男女老少都有,甚至还有个妇人怀中抱着个襁褓,难道那么大点孩子都能干杀人放火的事?
而且他们是深夜赶路,中途不用休息吗?就算是十恶不赦之人也需要吃完断头饭再走,不对劲。
那些人走到盆地中央时,领头差役举起一只手大声喊道,“停。”
众人停下,领头差役走到前面一块大石头上继续喊道,“各位贵人,齐某先给你们陪个不是,你们到下面之后要是心有不甘千万不要来找我,我只是奉命行事的,上头吩咐的事情,不敢不从,你们要怪就怪史大人,谁让他有胆子得罪丞相大人呢。”
难道那些犯人是史府的人?
皇帝不是同意让史府的人发配渭州吗?那差役的话什么意思?
莫非是丞相并不满意皇帝发配他们去渭州做苦力,求人不如求己,所以在此处设下陷阱,想要把史府的这些人全部杀掉。
想到这里,谢付之头皮发麻,他之前完全没想到丞相已经目无法纪到这种地步了。
怪不得赵决带他来这里,就是想让他看到这一幕,让他看清丞相的面目,答应他的要求。
那些犯人惊慌失措,开始缓慢挪动,从远处看想旋涡一样流动,却被四周的差役赶在中心聚成一团动弹不得。
有一犯人悲愤地喊道,“丞相难道要抗旨不遵,陛下明明让我们去渭州,难道他就不怕陛下降罪吗!这天下姓赵不姓李”
话未说完,身边的差役已经拔刀从后面刺入那人背部,那人立马倒地不起。
那领头差役狂笑几声,“这种事情就不是你们和我该操心的了,我只知道,此地山匪肆意,不幸被我们给赶上了,我们兄弟敌不过,所以撤退,你们全部是被山匪给杀的,相信有丞相大人在,陛下是不会怪罪我们的。”
这时,赵决小声嘀咕了一句,“怎么会?上次也是那个老草包干的?不应该啊。”
谢付之不解,但没有在意,继续看着前面。
那领头差役背过身去,“杀!”
众差役蜂拥而上,手起刀落,一时之间,底下一片混乱,杀伐声,尖叫声,哭喊声,哀嚎声,求救声,此起彼伏,经久不绝,一直围绕着谢付之。
片刻功夫,下面已经变成了尸山血海,空气里飘荡着浓浓的血腥味。
第18章 和老婆贴贴
谢付之连死人都没见过几个,更别说这种场面,惊吓过度,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后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有些想吐,强忍着不适向赵决比划了一个走的手势。
他缓慢起身,想原路返回,却发现赵决新踩出来的这条路全是坑,而且前天下过雨,地面本来就湿滑,极其难走。
谢付之刚往前走两步,一只脚就踩在了泥坑里面,脸上无数荆条划过,忍着疼痛没有叫出声,若是被那群差役发现天王老子来了都能被砍成碎泥。
赵决见他这幅狼狈模样迅速跑上前抓住他,这下他明白了为何赵决之前要紧紧抓着他了,对赵决产生了一点歉意。
一差役似乎听到了声音,将火把向上一举,大声喊道,“上面什么人!”
领头差役朝着着这边投来凶恶的目光,“追,别让他们跑了!”
众差役都朝他们这边跑过来,好在这里地势复杂,不容易找到上来的路。
赵决拉着谢付之小心探索回去的路,跌跌撞撞,荆棘和树枝刮在脸上一阵一阵的疼。
好不容易才找到下山的路,还好马在,赵决一跃而上,谢付之借助赵决伸出的手翻身上马,两人一路狂奔。
差役在后面喊道,“他们在那里,快,放箭,千万别让他们跑了,不然我们都得死。”
谢付之听到后面无数箭落地的声音,庆幸这些差役离他们比较远,应该追不上来,这时,一只箭从他身侧呼啸而过。
赵决闷哼一声,“这帮孙子,明日非得宰了他们不可!”
“要不要紧?”
“小伤,不要紧。”
那些差役人数比较多,但平时只负责押解罪犯之类的活,没受过什么正规训练,自然抓不住赵决这种自小随军作战的。
谢付之和赵决一直往城门方向行去,快到城门时谢付之回头,彻底甩开了那些差役,转头向城门望去,发现城门已经关闭。
城门守卫中不缺替丞相做事的人,如果强行让守城侍卫打开城门,不出明日,他们今夜出城的事必然会传到丞相耳中。
丞相肯定能猜到他们知道了自己下令灭了史府满门的事,如此大的把柄被他们抓住,要是传出去,就算丞相只手遮天,到时也堵不住悠悠之口,必然会他自己会造成巨大的威胁,而解决威胁最好的办法就是灭口。
赵决是王爷,又手握重兵,丞相要是有办法除掉早就除掉了,何必等到现在,而他不同,虽说他是太尉之子,背后有谢府撑腰,却不过是个负责监察弹劾的小官员。
要是丞相动真格想杀他,谢太尉不一定会为了他一人与丞相斗个鱼死网破,到时他必然会成为一枚弃子,丞相弄死他和踩死蚂蚁没有区别。
想到这里,谢付之扯住缰绳,“殿下,城门已经关闭,恐怕今夜不能回去了。”
赵决的头伏在他肩膀上,语气有些虚弱,“是啊,不能回去,这边应该有个寺庙,今晚先去那里住一晚。”说着指了指右边。
谢付之听出他的状况不是很好,摸了摸他的手,非常烫,手心出了许多汗,应该伤得很重,有些担心,“殿下,你能撑住吗?”
赵决虚弱地笑了几声“能啊,怎么不能,要是让金都百姓知道你与本王去城外缠绵了一宿,那你的名声可就毁了,到时候本王还得娶了谢大人,本王在花间楼养着的那些姑娘是会伤心的。”
听到赵决还有力气胡言乱语谢付之放心了许多。
第19章 小命还在
不能回城,马对他们来说反而是累赘,那些差役很可能顺着马蹄印子找到他们。
谢付之先下马,赵决踉跄了一下跟着跳了下来,身体晃动,明显站不稳,要尽快找到寺庙查看伤口。
谢付之把马赶去相反方向,扶着赵决向寺庙的方向行走,赵决的身体越来越重,走得越来越慢,照这个速度下去,怕是还没找到地方,人先没了,便想把赵决背起来。
赵决却开始扭扭捏捏起来,嘴里叽叽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
谢付之最受不了这种,没征得同意就把赵决背了起来,赵决看着高高瘦瘦地,没想到身体还挺沉。
走了半天,谢付之意识到自己有些不正常,以前看见赵决就烦,恨不得他快点没了,但今天赵决受伤后自己好像并不希望他出事。
许久,谢付之没找到赵决说的寺庙,继续往前走了些,看到不远处有座草屋,灯还亮着,终于让他看到了希望。
欣喜若狂,上前扣门,开门的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见他二人满身满脸的血,受到惊吓,大叫了一声,“啪”地关上门,不带片刻犹豫。
谢付之脸差点没让那小姑娘关的门砸扁,摸了摸鼻子,还好没流血,继续敲门。
随即,一位七八十岁弓着腰面相恐怖的老妇人出来,静静地看着他们。
谢付之刚见到那老妇人被吓了一跳,安慰了自己几声要相信科学,把赵决靠着墙放下,从赵决怀中的钱袋里摸出二两银子放老妇人手中。
胡乱编了个理由说他们二人是外地商人,不幸遇到了强盗,受了重伤,想在此处休息一夜。
老妇人接过银子拿在手中掂量了几下,缓慢地招手让他们进去。
谢付之扶着赵决进去,这屋子小到极致,里面只有两张掉了漆的椅子和一个放着乱七八糟东西的柜子。
他把赵决放到椅子上。
赵决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谢付之端起油灯检查了赵决的全身,只有胳膊上有处不深不浅的伤缓缓地流着血。
谢付之以前在学校时也经常受伤,看这伤口应该不至于会让人有如此强烈的反应。
老妇人应该是看出了他慌张,也上前扒拉着看了几眼赵决的伤口,缓慢地开口,“他是被箭伤的吗?”
谢付之点头。
“没事,他只是中了毒”
谢付之瞪大眼睛,什么叫只是中了毒!赵决是昱王,要是现在死了,他怎么向皇帝交代!皇帝不得把他削成人彘泡成酒啊!
老妇人继续道,“不过这种毒毒性不强,一般都是用来打猎的,带有这种毒的箭射中猎物后只会让猎物四肢麻痹,行动变得缓慢,药性过后就恢复了。”
“还好没事。”
老妇人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些许难过,“我儿子以前上山打猎时也会经常带着这种毒用来对付比较庞大的猎物,可惜啊,他得罪了当今丞相的儿子,让人给乱棍打死了,哎,不说了,不说了,你放心,他死不了,我去给他熬些疏通血液的草药,喝下后一会儿就能好,你把这个药撒到伤口上包扎起来能止血。”说完递给谢付之一瓶药后便在柜子上找干草药。
谢付之朝老妇人微微欠身表示感谢。看来是那些差役怕犯人逃跑所以在箭上涂的毒,没想到他两会半路杀出,只能用到他们身上了。
谢付之向躲在柜子后面偷偷看他们的小姑娘要了些水,擦洗完赵决的伤口后把药撒在上面,在屋子里看了半天都没有个适合包扎的布条。
脑子里突然闪过个不太好的想法,再三考虑后还是决定执行,心里默念了三声“阿弥陀佛”,掀开赵决的外袍要去撕他里面的亵衣。
第20章 成功抱上老攻大腿
赵决突然按住谢付之的手,迷迷糊糊地说道,“谢大人,你也太心急了吧。”
他们现在的姿势极其暧昧,谢付之本来就心虚,被赵决这么按着有些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
半晌,赵决仰头笑了一声,“你怎么这么不经逗,撕吧。”
谢付之听到赵决的笑声竟然觉得没有以前那么令人讨厌,他也跟着浅浅一笑,把赵决的亵衣撕下一条将伤口包扎好。
这时,老妇人端着药进来,谢付之在她的帮助下喂赵决喝下。
老妇人拉着孙女去了里屋,这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折腾了一夜,谢付之熬不住了,刚躺在椅子上便睡着了。
过了许久,谢付之睁眼,强烈的阳光透过门缝射了进来,眯了眯眼,浑身腰酸背痛,发现自己身上盖着赵决的外袍,心想:赵决醒了?看来他还没有完全泯灭人性,知道我对他有恩,所以心怀感激,对,一定是这样。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转头一看,人呢?赵决不见了!
严重怀疑赵决半夜恢复好后丢下他自己跑了!算了,跑就跑了,没死就好,正好他不想与赵决扯上关系。
他想给老妇人道个别后再走,听到外面好像有赵决的说话声,寻声出去,眼前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赵决正在烧火,帮那老妇人做饭,两人有说有笑。
可能是业务不熟练的原因,弄了满院子的烟,他也被呛得连连咳嗽,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房子着火了。
这就是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大反派大奸臣?现在这个样子活脱脱的良家妇男,谢付之迟疑几秒。
转念一想,这老妇人昨夜说她儿子被李袁贞给害死了,要是她儿子还在,应该也是这副场景。
谢付之走上前行礼,把外袍递给赵决,“多谢殿下。”
闻言,赵决抬头,看见谢付之后扔掉手中的柴火,起身接过外袍穿上,掏出钱袋全部交到老妇人手中,“我朋友醒了,我们该走了,昨夜多谢你的帮助。”
老妇人带着孙女在他们身后连连道谢。
走远后,谢付之郑重道,“殿下,回去之后把上次那封信给我吧。”
经过昨夜,他说服了自己,也清楚昨夜赵决带他来这里的用意。
就是想利用他,让他弹劾李袁贞,破坏赐婚,进一步利用谢府扳倒丞相。
他没猜错的话,赵决最开始的人选应该是谢太尉和谢怀恒,而谢怀恒与谢太尉那样谨小慎微的人,必然不会与赵决联手,他这个谢府的次子便成了赵决的最佳人选。
若是他在朝堂上弹劾李袁贞,众人肯定认为谢府已经与赵决联手,一些和谢府一样的中间势力必然闻风而动,选择赵决和太子之中的一方投靠。
就算如今的丞相只手遮天,可他毕竟老了,又能潇洒多久,太子更是草包一个,成不了大气,大多数官员会选择投靠赵决,到时赵决扳倒丞相轻而易举。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谢付之从昨夜彻底明白了丞相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几百条无辜的性命说杀就杀,他不希望再有人死在丞相的手上,更不希望林清儿和其他女子一样被李袁贞折磨死。
就算他知道自己被赵决利用也无所谓。
即便那封信上的内容对丞相造成不了任何威胁,他还是想试试,动不了根骨,使几个绊子也是好的。
至于会不会五马分尸,到时候再说,说不定赵决这辈子争气一些,活下来,当个皇帝,到那时他就是功臣,在金都不得横着走。
赵决转头盯着他,“谢大人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倒是叫本王有些惊讶,本王以为还需要让你看点儿别的东西才能说服你。”
谢付之偏头对上赵决的目光,“下官将性命交到了殿下手上,希望殿下无论如何都要遵守之前的承诺。”
赵决笑道,“那是自然,谢大人只管弹劾李袁贞,剩下的都交给本王,本王一定保护好谢大人的性命。”
刚到城门,曹涛带着许多侍卫焦急地出来,见到赵决后脸色才有所缓解。
谢付之明白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要告别赵决,在赵决的再三要求下同意让人送他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