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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第 23 章

    若说这打翻在地的汤实在有与众不同之处的话, 基于两位室友的情况着想,不仅大补,还补的猛猛的。

    谢迁总不能是补的太过, 补晕过去了吧?

    苏鹤扶着谢迁躺下时, 屋外跟着谢迁一起值日的人还懵着:“需要我拨打一下急救电话吗?”

    姜仓跑过来查看时,没留意到脚下的拖把, 当即就是一个踉跄,差点没一头栽地上。

    “我靠我靠我靠, 谢哥他不够义气啊?在身患绝症的情况下,都不知道给兄弟们说一声?”

    他说着伸出手指在谢迁鼻子前探了一下,感受到有呼吸后,心有余辜道:“人还活着。”

    谢迁没睁眼, 是用气音回的他:“你咒你爹呢?”

    再重的病气都阻挡不了他想骂人的冲动。

    如果不是头脑一阵针扎般刺痛, 全身上下软绵绵的,他恨不得动用一下武力。

    白宏出门时还不忘打个响指唤醒一下门外同学神游天外的思绪。

    “还没到医务室的关门时间, 我下去找一下医师,你自个也能查好寝吧?”

    男生拿过名单:“麻烦你了。”

    苏鹤冲床上的黑蛇使了个眼色,黑蛇小心谨慎的爬下来, 挪动身子跑到谢迁身上。

    姜仓还在屋里急得团团转:“这倒的一点征兆也无,该不会是虚吧?”

    谢迁说:“你想好自己葬在哪了吗?”

    姜仓:……

    我这贱得慌的嘴啊,实在不行就地捐了吧?

    他突然余光扫见了地上的草药碎屑:“苏哥,以你的能力,治疗一下谢哥没问题吧?”

    苏鹤看着随着黑蛇的爬动, 谢迁脸上不断涌现上来的潮红,甚至下面一直沉寂的东西, 已经有了蠢蠢欲动之势,他道:“挺会玩啊。”

    可能是他熬夜熬出幻觉来了, 他居然看到有一条黑色的长条状东西从谢迁的手边探出头来。

    看着这个头好像是……蛇?

    假……的吧?

    他还想着在宿舍里养两只仓鼠来着,不会被当成口粮造了吧?

    姜仓闭眼揉了下太阳穴,猛然睁眼时却听到有铃铛声在耳边不住的晃动。

    铃铛一声比一声清脆,但他就跟中了蒙汗药似的,眼皮愈发沉重,没等甩甩脑袋,强撑着走上两步,左脚绊右脚,跟地面来了个亲密接触。

    在闭眼前一秒,一片重影交叠到宛如打马赛克的世界里,有一抹极其翠绿的颜色从苏鹤那里,百米冲刺般眨眼到了眼前。

    他的脑袋结结实实挨了青蛇一尾巴,催眠的效果过于显著,姜仓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显然已经睡死过去。

    苏鹤收回铃铛,将手摁到了黑蛇追逐着溜了一圈,最终挺在谢迁锁骨处的包裹着蛊虫的鼓包上。

    谢迁脑袋奇迹般的不再疼痛,他刚打算用手撑着床沿坐起身子,就被苏鹤强硬的摁了回去。

    苏鹤问:“你信我吗?”

    谢迁在余光瞥见蛇的瞬间,麻溜的躺平,任由摆布:“我信。”

    苏鹤说:“你中了蛊,从嘴里吐出来,还是割开一道口子用血引出来,选一个?”

    “什么蛊?”

    没等他消化完全,苏鹤又给了他致命一击:“看着像是刚下没多久的,下蛊的人是个新手,没个轻重,喂给蛊虫的用料太猛了。”

    同时又因为满屋致命的草药味儿一激,反噬来势汹汹。

    多亏谢迁身体健康,体型健硕,才没有直接晕死过去。

    谢迁看过跟蛊虫有关的电影,里面的蛊虫不仅个头肥大,样貌奇丑无比,身上还长满大大小小的倒刺,要是苏鹤没开玩笑,这么个东西从喉咙里钻出来,他能恶心的三天滴水不进。

    苏鹤仿佛能看出他心中所想般,不由道:“你还有嫌弃它的份?不也是你亲自咽下肚子里的吗?”

    谢迁已经被震惊的说出不来话了。

    青蛇这次终于上道了一次,屁颠屁颠的用嘴噙着一把锋利小刀递到苏鹤手边。

    苏鹤接过来:“干得不错,今晚加餐。”

    青蛇开心的抖动着自己的尾巴尖,看那抖动频率,跟狗尾巴有的一拼。

    它这么一闹,黑蛇也用期待的目光看他,不停的吞吐蛇信子。

    即便如此,它还是老老实实的将蛊虫圈在自己身体里,一点不敢松懈。

    苏鹤揉着它的脑袋,说:“你今晚的晚餐加双倍。”

    手腕处猛的一痛,谢迁刚嘶了一声,苏鹤说:“张嘴。”

    谢迁配合着他老实张开了嘴,苏鹤不等他反应就将一个弹珠般大小的药丸弹指弹进了他的嘴里,可怜谢迁牙尖还没碰上药丸呢,那么大一个药丸就水灵灵在口腔里化开了。

    幸好不算很苦,还夹杂着丝丝的甜味,谢迁咂巴一下嘴巴,竟然品出了点血腥气。

    随着手腕处流出一大滩黑血,他身上那股燥热一并散了不少。

    “啪嗒——”

    如重物入水时发出的响动。

    谢迁想费力睁眼一探究竟时,头猛的一沉,彻底睡了过去。

    黑蛇嫌弃的看了一眼经受不起折腾的人类,趁着白宏还没从外面将门推开时,意犹未尽的舔了两口谢迁手腕上渗出的鲜血。

    它一口噙住接满小半杯血水的玻璃器皿,里面有个全身赤黑的数据线粗细的虫子在里面不安的动弹着,迅速游到床底下。

    屋里的草药味实在浓郁,一度盖过了血腥气。

    苏鹤划的时候没怎么用力,谢迁手腕上的伤口不算很深,应该等不到半个小时就能自个结痂。

    这是医师第二次进入这个宿舍,人还没完全进来,就先轻车熟路的劝道:“你们这些小孩儿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势必是要身体认识清楚,究竟谁才是身体真正的主人是吧?”

    大眼一瞟,一个人高马大的活人直挺挺的在床板前倒着,一只胳膊还不死心的扒着床栏,可能是在晕过去之前还想挣扎着爬上床,但也只是努力到一半后,整个人最终还是无力的垂了下去,呈一个半跪着的姿势,半挂不挂的。

    白宏都看麻了:“这就是拼死的倔强吗?”

    医师上前扒开眼皮检查了一下,人也跟着麻了:“年轻就是好,倒头就睡,就是在睡觉之前,能不能维持一个体面点点姿势?”

    白宏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吵醒还在做梦的姜仓,轻手轻脚的将人抬上来床,半夜醒来都要坐起来夸自己一声贤惠。

    有他这样善良又热心肠的室友姓姜的这小子就偷着乐吧。

    医师紧接着又拿出仪器在谢迁的身上量了又量,摘下听诊器时,怒火再也压制不住。

    “就一点小小的感冒,就至于将我请过来吗?两包感冒灵就解决的事,要是好不了就再来两包。”

    白宏不死心的将谢迁晕倒前的症状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医师,你确定没事吗?”

    瞧着白宏认真的神情实在不像撒谎,医师又耐着性子重新量了一遍:“是有点低烧,也有些上火。”

    最后将仪器放下时,他说:“还是去医务室躺着打个点滴吧,好的快一些。”

    说完他两手插兜:“你们看着办吧,是两人合伙将他抬过去还是扶着他走过去?”

    十分钟后,白宏带着一副担架进屋时,医师的眼神都清明了不少。

    “算你小子鬼点子多。”

    担架磕在地上发出的动静使还在睡梦中的姜仓翻过身后,懒懒打了一个哈欠。

    他本打算用被子捂着脑袋接着睡,突然头脑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

    “沃日,我怎么躺在床上的?”

    白宏在底下拿着担架没好气道:“那是你爷爷我的功劳,还不赶紧下来给爷爷磕一个?”

    姜仓没急着怼回去,他现在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白宏手中的担架上面,尤其是谢迁手腕上的一抹鲜红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手忙脚乱的从床上爬下来:“咱谢哥这是……想不开的节奏啊?”

    他戴着眼镜真是一点也不冤,但凡再仔细看点,就知道那玩意儿不是血是结的痂。

    听不下去的苏鹤本想站起来,结果站了一半,衣角那头被床上还在沉睡的某位牢牢攥在了手心里,他稍用一些力气,居然没有扯动。

    医师啧啧称奇:“按理来说,这位同学确实处在睡眠状态才对。”

    苏鹤压着脾气,一根根的将攀上来的手指掰下去。

    掰至最后一根时,从身后传来一句“谢哥”,就见原本躺着不动的人睫毛颤动两下,手指猝不及防的再次收紧,比上一次抓到还要牢固。

    敏锐捕捉到谢迁动作的苏鹤:……

    你一个大男人装晕你还要不要脸?

    没等他发作,等不及的姜仓在苏鹤身后直嚷嚷:“时间不等人,抓紧时间,等把人送去医院再煽情也不迟。”

    白宏直勾勾的盯着将俩人连在一起的衣角,仿佛要将那里盯出一个洞来。

    他说:“要不苏哥你……就从了谢哥吧?”

    谢迁就这么被俩室友齐心协力抬上了担架,有前后负责出力的,还顺手牵羊一个陪同。

    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到达医务室的床上。

    从医多年的医师趁着姜仓两人还担架的功夫,一眼看出谢迁的把戏:“小同学,我知道你舍不得,但是接着要在你攥人家衣角的手背上扎针,细针无眼,没准就不小心扎歪了呢?”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手指已经落回了床上。

    医师看了眼苏鹤:“要陪着吗?”

    苏鹤刚说一个不字,谢迁声音微弱的张开了口:“蛊……”

    苏鹤回头,只看见谢迁用口型一字一顿道:“你是知道这位医师的脾性的,你猜我要是将你会蛊的事讲给他听会发生什么?”

    原主因为不想跟学校里的人有过多牵扯,都是在校外买治疗抑郁症的药物,偶尔一次在路上跟学校里的这位医师撞上了。

    医师一眼就看出原主有或多或少的心理问题,没事总爱拉着他谈心,灌上大堆的心灵鸡汤。

    导致害羞腼腆的原主在路上远远看到他的身影都会换道走。

    但这位半百的老头见过的,谈过心的人多了,对于其中一员的原主也只有零星一点印象。

    这没什么可说的,关键是他对于苗疆蛊事尤其感兴趣,没事总爱从图书馆里借来大批相关资料,一研究就是一晚上,其好奇心加上求知如渴的程度能连着几天不吃饭。

    苏鹤不怕交代出自身底细,但尤其怕麻烦。

    有这么一位背后灵在身后跟着,简直堪称噩梦。

    他饲养的毒物跟他总要疯一个。

    于是苏鹤妥协的搬来一个板凳,距离床边一米远的地方坐下了。

    谢迁腿长,两米长的床,几乎一半以上装的都是他的大长腿。

    姜仓跟在谢迁身边相处了一年多的时间,彼此之间熟悉了不少,但现在,当他拎着餐盒,站在门边看着自家冷酷不可一世的谢哥,人人避之不及的校霸,居然在靠着枕头躺床上,束缚住手脚的情况下,一没闲着无聊哼哼唧唧,二没埋头只顾看手机。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仿佛一门心思的扑在了屋里坐着的另一个人身上,眼神中好像还带着一点……宠溺?

    要知道之前有次发烧到三十九度,额头都能当锅底用来煎鸡蛋的程度,他谢哥愣是连着一口水不喝,生闷四包退烧颗粒,裹着棉袄,用被子盖着,捂了一夜,出了一身汗,生生将自己捂好了。

    那时候他跟谢迁都是高一,处于一个宿舍,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三个舍友拉扯了整整一个小时,谢迁凭借着舌战群儒,跟超强的意志力,将他们一拳一脚的踹下了床,半米之内,无人敢轻易近身。

    用谢迁的话说,无非是小时候体弱多病,天天不是在医院,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

    人家去看病是偶尔一次,他跟他家差点把医院当成了打卡机。

    输液袋跟三餐齐行,谁也不肯让着谁。

    那段时间,他只要看见输液针头就想逃,后面也确实逃跑了,虽然没跑多远,被七八个护士追着,一人摁一头,生无可恋的被钳制了回去。

    那时候年纪小,反抗能力不足,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谢迁的叛逆心理也与日俱增。

    在家生病时,他还能在家庭医生的注视下乖乖听话配合,但是一到学校,天高皇帝远,他也有了放肆的底气。

    所以在学校逼着他打针就是在挑战他的威严。

    姜仓从回忆里抽身,看着眼前这岁月静好的一幕,依旧不可置信。

    他宁愿相信他眼睛瞎了。

    他就这么跟棍似的杵着,直到身后走过来一个人。

    白宏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松开包装精美的餐盒。

    白宏接过后,就径直走进去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

    “你们的晚饭,记得吃。”

    然后就跟没事人似的退出房外,将姜仓往外推了推,将门关上了。

    只能说学校医务室里的隔音不是盖的,门一关,门外吵吵嚷嚷的喧嚣一下子远去了,屋里安静的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苏鹤抬头定定道:“想要见识一下下在你身上蛊虫的炉身真面目吗?”

    谢迁被窗外的太阳光照得刺了下眼睛,在心里感叹着,阳光有点刺眼了,挡着他看未来男朋友了。

    听见问题他还空耳问道:“什么?”

    苏鹤走到窗边,他个子高,但身子却过分消瘦了,光照在肥大校服上,在腰侧透光了好大一片。

    从谢迁的角度看过去,好像一只手就能环住似的。

    说实话苏鹤的心情是有些郁闷的,但一时之间找不到途径。

    他说:“这可不是一般的蛊,这是情蛊。”

    下蛊的手法跟他曾在姜仓他们身上看见的一般无二。

    苏鹤怀疑是同一个幕后凶手。

    谢迁怔住了:“谁爱而不得,都实行强制爱了都。”

    苏鹤:“你问我?”

    “身边莺莺燕燕估计一抓一大把,能被人盯上无可厚非。”

    谢迁问:“你吃醋了?”

    苏鹤:……

    醋你大爷。

    他正纳闷这小子怎么就学会撩拨了呢,一转头,只看到了被蒙在被子里的一团。

    谢迁觉得心直口快也未免是什么好事,他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八字还没一撇呢,他到开始肖想起来了。

    不用掀开被子,苏鹤就能想象到某人羞红了的耳根。

    苏鹤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鬼使神差的将手伸进被子里,打算将人捞出来。

    里面的人仿佛受到了鼓舞般,小拇指勾上他的,就这么勾了一分钟,苏鹤没说话,也没松开,就任由他勾着,谢迁心里一阵雀跃。

    媳妇这是什么意思?

    靠,他的手好软!

    他是不是在暗示我行动?

    谢迁欣喜若狂的想着,这样一个清秀俊逸的大美人在身侧,他要再不主动回去就不是个男人了。

    靠靠靠,他笑了,不愧是我媳妇!笑得怎么能这么好看!

    苏鹤是被谢迁小心试探的动作逗笑的。

    他不笑的时候就像一座化不开的冰川,但只要绮丽的桃花眼一勾,就像摄人心魄的妖精,平白多了几分勾人的意味。

    虽然外界流传着不少有关苗疆的传闻,但有一点是货真价实的。

    苗疆之人不仅擅长蛊术,更擅长蛊人。

    可能是剧毒之物身上都留有一种引人犯罪的妖孽感。

    哪怕是长相平平的苗疆村民,身上都带着致命的诱惑,更别提像苏鹤这样皮相骨相俱佳的。

    直勾得人心里黄黄的。

    谢迁将手探过去,一点点插进苏鹤的指缝里,与人十指相扣。

    即便如此,谢迁也没忘了正事。

    他问:“你有没有对其他人也这么笑过?”

    苏鹤说:“我为什么要冲别人笑?”

    谢迁点点头,抬眼之间,眼神正得发邪:“这就对了,你笑得这么好看……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懂得保护自己。”

    从前世直到现在没谈过一次恋爱的苏鹤只觉得奇怪:“你看不起我?觉得我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空气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咔吧碎成了好几瓣。

    谢迁突然就发现了追人问题中的一大难关——媳妇不懂情爱怎么办?

    他在脑子里搜罗一圈,总算在苏鹤即将将手抽出来时想到了应对办法。

    他问:“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家中身为富豪世家,只要苏鹤提的,他总能有办法搞到手,搞不到手的给父母打电话,托人带到。

    苏鹤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真正缺的东西,他爸本身财力不低,他想要什么基本也是一句话的事。

    但若说真有什么的话……

    他将自己的微信个人主页点开,把自己的头像放大展示给他看。

    “我挺想养这种品种的蜘蛛的,但听我爸说是稀有品种,不太好搞到手,如果你有能力,用这来报答救命之恩就行。”

    谢迁突然就急了:“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哪怕是以身相——”

    敲门声真是个煞风景的东西,总是在不合宜的场所,不合宜的时间响起。

    敲门的是个女生,她敲了两声后,才在门外怯生生的问:“谢哥哥,我来看你来了~”

    声音甜腻腻的,想黏糊糊的软糖。

    “我可以进去吗?”

    谢迁的脸色在门外的声音响起时,一下子变得难看至极:“你来干什么?”

    苏媛是家里长辈亲自给他定下的未婚妻没错,但不代表这人就能顶着“未婚妻”的名头一直缠着他。

    苏媛听到了他话语里的厌烦,声音变得怯懦了不少。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在论坛上看见你受伤了,我煲的有汤,就是来看看你。”

    谢迁本来是没烦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的,甚至在有苏媛在的情况下,他为她能给自己挡住一大片桃花而身心舒畅不已。

    但有些人一旦陷入虚名太久,还真把自己当成谢家的准儿媳了。

    要说他跟苏媛能联姻,完全是因为自家爷爷跟苏媛的爷爷有着过命的交情,后来苏家落魄,苏家人就迫不及待的想攀上谢家这根高枝。

    谢迁的爷爷能答应苏家人联姻的提议,完全是看在她爷爷的面子上。

    苏媛本来是不敢跟谢迁搭话的,后来在自家母亲的示意下,叫了谢迁一次“谢哥哥”后,见谢迁只是说了句“少叫”,但并没有否认的意思,一来二去,她的胆子也就大了许多。

    在亲朋好友一句句“谢夫人”的吹捧下,她更坚定了自己一定要成为谢迁妻子的想法。

    哪怕谢迁不爱她,但没关系,她相信只要自己够主动,这个吊儿郎当,谁都不放在眼里的男人总有一天会认可她。

    出现在谢迁身边的莺莺燕燕不在少数,但只有苏鹤让自己感到了浓烈的危机感。

    但不管怎样,苏鹤长得再怎么好看,再怎么优秀,也是个男人,苏家是不可能接受自己翘首以盼的儿媳是个男人的。

    苏媛很快说服了自己,自己先将门推开了。

    “谢哥哥你……”

    哪怕在心里告知自己无数遍那个清秀俊逸的男孩子抢不过你,但在病房里看到苏鹤的身影后,她还是第一时间红了眼眶。

    在病房还没被敲开前,听着隔着房门也压抑不住的哭腔,苏鹤只感觉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他回头看着大敞开着的窗户,觉得跳出去完全不成问题。

    想法是美妙的,但不妙就不妙在,他身边躺了个谢迁,只要他一袒露出想走的念头,谢迁总能第一时间以泄露他会蛊术为由将他的念头压回去。

    谢迁小声说:“是兄弟吗?”

    苏鹤回他:“我是被逼的。”

    谢迁继续道:“帮一下忙,班长,就当助人为乐了。”

    苏鹤:“未婚妻?”

    谢迁脱口而出:“我们是被迫定的亲,我不喜欢她。”

    苏鹤却说:“她喜欢你。”

    这话确实没法反驳,谢迁心一横,破罐子破摔道:“你帮我应付过去,回头我给你带两只稀有的剧毒物种,成交吗?”

    苏鹤讨价还价:“我要四只。”

    谢迁:“……行。”

    一拍即合,就这么说通了。

    见苏鹤同意,谢迁一只手直接搭了过来,紧紧的握住他的。

    苏鹤挑了下眉:“不要动手动脚。”

    谢迁却委屈起来:“你答应过我的,我们不亲密一点,怎么骗得过她?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个女人精着呢!”

    苏鹤看他一脸正色,也就握了回去:“只是做做样子。”

    谢迁答应的很是痛快,手指却更紧的握上去:“放心,我是好好青年,社会主义接班人,干不来占人便宜的事。”

    他们配合的像不像不知道,但苏媛却惊的当场将保温杯摔在了地板上。

    她试图想找到俩人演戏的证据,但目光却是定定的落在俩人十指紧扣的手上:“谢迁,你不是真喜欢他吧?可他是个男生啊——你家里的长辈不会同意的。”

    谢迁脸上没有半分被抓包的窘迫,有的只是从容淡然,他跟苏媛两种不同的态度间,反倒是苏媛更像是被抓包的那一个。

    谢迁说:“我眼睛不瞎,爱情不分性别,怎么?你歧视男性?”

    门外走廊里却传来了拐杖敲地的声音,走的平稳缓慢。

    苏媛适时掉了两滴眼泪:“谢迁,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能随便在外面找个男生当对象啊,你爷爷年纪多大了啊,你总要为他考虑的。”

    像是验证他的话般,老年人威严的声音在隔着门还有一米距离的位置处传来:“小迁啊,小媛她说的是真的吗?”

    第24章 第 24 章

    从门外走进来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 哪怕走路蹒跚,需要拐杖来支撑,但眉眼间依旧迸发出不可忽视的威严。

    谢老爷子对于不久前苏媛突然打电话告诉他谢迁喜欢上一个男孩子的消息本来是不信的, 但奈何挂完电话后, 脑子里好像有根弦一直在突突突的跳,还时不时发出来噪声干扰。

    他带着这股不安的感觉要求司机来接送他去学校一趟, 一路上畅通无阻,门卫在看到老爷子坐的车上的车牌号后, 差点没被这顶级奢华亮瞎了眼,一刻不敢拦着,给学校领导打了电话告知后,就谄媚着将人放了进去。

    谢老爷子由俩保镖一左一右在身边护着, 按照苏媛手机的定位地点走去, 在跨上台阶的一瞬,心里的不详预感达到极致。

    现实也果然没让他失望, 不仅在没进门前就老远听到了自己未来孙媳妇的哭喊声,还有他一直捧在手心里宠爱有加的亲亲好孙子谢迁明目张胆炫耀自己男朋友的得意声。

    没有心脏病,心脏也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了。

    于是这位即将奔七十高龄的老头亲眼目睹自家宝贝孙子跟一个男生你侬我侬的画面后, 第一句话就是:“你俩给我撒开!”

    堪称声嘶力竭,谢老爷子说完还捂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保镖也没闲着,一个劲儿的在旁边帮他拍背顺气。

    谢迁对于自己这个经常不出家门的爷爷的突然到来,面上吃惊不已, 但握着的手却没有松开:“爷爷,你怎么来了?”

    谢老爷子忿忿不平的用手中的拐杖敲地, 一口气还没缓上来,就被他大孙子亲切的问候堵在了喉咙里, 弯着身子咳了好几下。

    苏媛当然知道谢老爷子身子不算太好,经常动怒对他身体影响不好,但她就是在心里压不下这口气,谢迁的父母这几天刚好跑去国外谈业务,思来想去,她最终将目光放在了谢老爷子身上,把谢迁最近追在一个男孩子身后跑的事告诉了他,只是她没想到,老爷子居然会亲自上阵。

    一见谢老爷子又是顺气又是咳嗽的,她后知后觉的感到心里一阵后怕。

    万一谢老爷子这次真的被气出什么好歹出来,她是无论如何也脱不了干系的。

    她也顾不上哭了,当即上前搀扶上他的一条胳膊,谢老爷子看着她,欣慰道:“小媛,爷爷没事,倒是你——”

    还有几滴尚未风干的泪珠挂在苏媛脸上,再搭配上她楚楚可怜的神情,看着好不教人心生怜惜,就连谢老爷子面对她时,也忍不住声音放软了许多。

    他问:“小媛啊,你受了什么委屈尽管跟爷爷开口,爷爷给你做主。”

    苏媛什么也没说,只是止不住的摇头,并且还时不时用余光瞟向床上还在眉眼传情的两人身上。

    至少在她看来是眉眼传情。

    苏鹤前世经历过的远比常人所遭受过的多,这还算好的,天知道上辈子有次有个外村来的恶霸要来求取他们村里一个长相极美的只有一个不足三岁幼弟要养的女孩。

    恶霸是三天前下达的请帖,女孩是在最后一晚,即将出嫁前的夜里来找的他。

    女孩早已满十八周岁,正是风华绝代的年纪,却不想遭此劫难。

    “咚咚咚”的三声磕头声整齐落下后,苏鹤并没有对请他帮忙这个问题表态,只是问他:“为何不杀了他呢?以你的能力,别说在短时间内杀一个,哪怕团灭也不是多大的难事。”

    女孩说:“我不是不想,是不能,他们将我弟弟抓去藏了起来,他还那么小……所以只能求你帮我一把。”

    她说的感天动地,苏鹤却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他不堪折磨的揉了好几下太阳穴,才头痛出声道:“所以这就是你要我扮成新娘假扮成你,你趁机偷偷潜进去找你弟弟的理由?”

    被苏鹤无情戳穿后,女孩也干脆不装了,她又是重重的多伏地一磕:“求少主施予援手,不胜感激。”

    苏鹤问:“万一被人看穿怎么办?”

    女孩说:“不会,你生的好看,想来穿上新娘服也是极美的,那个恶霸本来就色,只要长得好看,哪里还顾得着新娘子是不是本人呢?”

    苏鹤最后还是心软答应了,恶霸在闯进新房时就迫不及待掀了红盖头,也确实如女孩所言,在发现新娘被换后也只是愣了一瞬,很快陷进女孩特地为他准备的美人计里。

    这次的计划实施的很好,恶霸一见到他的脸后,说话都不利索了:“娘子……来……喝…………交杯酒……”

    还边说边哈喇子横流,一脸流氓气息,忍得苏鹤袖口下的手指紧握成拳,恶霸笑了多久,青筋就暴起了多久。

    但坏处就是,男扮女装装的过于成功,以至于本来计划在新婚夜,踹门拳打小三的正牌夫人在一脚踢开房门,眼神与苏鹤四目相对,四周寂静不过三秒后,正牌夫人说什么也要将苏鹤抢去陪自己侍寝。

    别问,问就是苏鹤经过女孩打扮后,好看程度更上一层楼,正牌夫人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当场弯了。

    后面的发展别问,问就是颜值即是正义。

    回归正题,谢迁发现苏鹤眼神飘忽后,还不轻不重的捏脸一下苏鹤的小拇指。

    动作平平常常,但在刚经受过亲孙子出柜的信息刺激下的谢老爷子当场应激了:“两个大男孩子,勾勾搭搭像什么话?”

    谢迁说:“爷爷,您只要开口承认一下我俩的关系,那我们就不算勾勾搭搭,这叫打情骂俏。”

    “……我之前教你学会如何举一反三,你就是这么用的?”

    “都说实践出真知,您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谢老爷子差点被气得当场被过去,苏媛看不下去,在一边诚心实意的劝:“谢哥哥,这是你爷爷啊?万一气出个好歹来,你教你爸爸妈妈,还有你那些姑姑姨姨们怎么看?”

    谢迁一个眼神都不想多分给他:“我爷爷今天为什么能来这里,你心里不是比我更清楚不是吗?说是心疼,真正想惹他生气的也指不定是谁呢。”

    处于风尖浪口的苏鹤坐的那叫一个四平八稳,好像跟个旁观者似的,如果可以,他想洗俩橘子来分上一圈。

    一个个说了那么多话,都不觉得嗓子干吗?

    还以为豪门能眼光擦亮一点呢?没想到也幸勾心斗角这一套。

    所幸谢老爷子是个明事理的人,顺着谢迁的话,他也开始打量着抱着自己胳膊,一门心思只想拱火的苏媛,叹了口气。

    苏媛见谢老爷子看她,也麻溜的将自己眼中不经意袒露出的恶毒遮掩下去,努力挤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爷爷,怎么了?”

    见自己孙子这边不好攻破,谢老爷子也转头将目光放在另一个当事人——苏鹤身上。

    苏鹤差点打一个哈欠出来:“如果对当事人造成精神污染,报酬能往上加上一加吗?”

    谢迁点头:“能,加大加量。”

    苏鹤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记得付出行动。”

    为了不被人察觉,他们特地对的口型,苏鹤坐的位置逆着光,闪的他睁不开眼,或许是血脉间的默契在里面,谢迁的口型他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在看到自己孙子上赶着讨人欢心后,他眼中燃起了火气。

    “小迁,这就是你交的男朋友,跟着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是没有好的结果的,再说人家保不准只是图你的钱呢。”

    好好的一番话被他说得阴阳怪气的。

    如果不是被苏媛跟自己身边俩保镖拉着,谢老爷子恨不得一个大跨步,健步如飞的上前,一拐杖夯死这个不肖子孙。

    哪怕谢迁是他的宝贝孙子也不行,恋爱脑不得久留!

    谢迁恍然大悟:“幸好我有钱。”

    他戳了戳苏鹤的胳膊:“你要多少钱?我转你。”

    谢老爷子多少年直不起来的腰杆一下子挺直了:“……你真是够给你爷爷长脸啊……”

    苏鹤看着谢老爷子被气的发狠的,涨红的脸,小声问:“你爷爷这样真的没事吗?”

    这么一问,谢迁的脸也跟着红了。

    现在谢迁的满脑子都是——啊啊啊啊啊这算不算提前见家长了?

    他尽力克制住内心的雀跃,凑近苏鹤的耳畔道:“不会,我爷爷就跟个小学鸡似的,我在老家没少跟他吵,不一样也是健健康康的活到了七十大寿?”

    谢迁偷偷打量着自己爷爷的神色,又补了一句:“我之前给他打过预防针,不打紧的。”

    苏鹤问:“怎么打的?”

    “我说万一有天我领进门一位男媳妇你会咋样?我爷爷听完后腰也不酸,腿也不疼了,当即老当益壮,拄着拐杖追着我在院子里跑了三圈。”

    苏鹤:……

    老铁,不要太离谱。

    你爷爷就差没把“go away”贴你脑门上了。

    谢老爷子坐在保镖搬来的凳子上,眼神已然平和了许多。

    他的目光直直的望向苏鹤。

    他说:“这位同学,爷爷想跟你单独聊会天,给个机会吗?”

    第25章 第 25 章

    此言一出, 谢迁就跟小鸡护犊子似的不由分说将苏鹤护在了,哪怕他现在行动不便,但并不妨碍他护自己媳妇的决心。

    “爷爷你也老大不小了, 留着脏话回去训斥我爸妈不好吗?怎么小辈的事情你也想掺合一脚。”

    苏媛咬紧牙关, 扯了下谢老爷子的衣角,惨兮兮的扯着那一点布料, 眼泪汹涌如洪水决堤,仿佛下一秒就能开口说出“这个贱人, 爷爷你不定不要轻易放过他”等类似的话。

    可这是耽美文,显然不能按照言情打脸的套路来走。

    她是众人眼中的高岭之花,未来谢家温柔贤惠的谢太太,她要忍住, 要矜持。

    于是从谢老爷子的角度, 只看到了即将滑落出眼眶外面的眼泪在眼眶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压根不带往外掉的, 咬着下唇片的牙齿差点没把皮咬下来一块儿。

    一直注重礼仪大于姓名的谢老爷子总算窥见了一点他乖孙子嫌弃苏媛的理由,一股子小家子气,还不如坐着的那位落落大方。

    思及此, 他还略带嫌弃的往周边挪了挪,如此轻微细小的举动没有引起苏媛的怀疑,可以说她现在满心满眼,一门心思扑在苏鹤仍旧跟谢迁牵在一起的手上。

    苏鹤脑子发涨,跟这些人在一起相处就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现在正愁没法逃离呢, 这就有人亲自将梯子搭过来了。

    所以他答应了。

    谢迁这个二愣子,连回答都没听清就敢直接兴冲冲的将苏鹤即将抽出去的手重新捞回来:“听见没?老头, 我男朋友说他——”

    一秒后,他终于缓过劲儿来, 重新组织语言:“你答应了?”

    苏鹤说:“没听清,那我再重复一遍?”

    谢迁:“……”

    谢迁:“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多留一秒会死吗?”

    苏鹤:“……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苏鹤跟谢老爷子并肩出去时,谢迁在病床上就像个被人遗弃的小狗,小狗垂着脑袋,不敢大声喊人,只能眼巴巴的偷偷望着。

    结果苏鹤一次也没为他回过头。

    室外适时飘来了歌声。

    “大步向前走~永远不回头~”

    “勇敢向前走~追逐你的自由~”

    放的真好,下次不许这么放了。

    苏鹤一走,苏媛就贴了上来:“谢哥哥你别动,哥哥这样的话,手上的针会掉的,注意一点,哥哥。”

    谢迁:“……”

    小时候叫哥哥还挺讨人欢喜,长大了叫哥哥他只能当她是母鸡成精,只要他出现在她身边不超过十分钟,苏媛不“咯咯”上两声就心痒。

    为此谢迁还特意提醒过,但犟也算苏媛身上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谢迁眼见身影远的连边都摸不到了,才百无聊赖的躺回床上,刷手机。

    苏媛找了个借口去了趟厕所,她站在镜子面前,轻轻将袖口一点点往上撩起,上面连接着手腕处有一条一寸多长多红线,此时暗淡了许多,不似半个时辰之前多鲜红似血。

    那条红线仿佛有生命似的,随着她的触摸慢慢的蜷缩起了身子。

    她拧开手龙头,任由冰冷水流从掌心滑过。

    镜子里,再次抬头,眼珠居然在这一刻变得猩红,像一颗毫无质感的红色玻璃球。

    苏媛再也忍不住,将自己的刘海儿放下来遮挡眼球,噼里啪啦的手机上打字。

    「你不是说子母情蛊不会有副作用吗?」

    子母蛊,顾名思义,就是分别代表着“子”蛊与“母”蛊两条蛊虫。

    “母”蛊可以用以控制“子”蛊。

    子母情蛊的作用在于,将“子”蛊与“母”蛊分别种在两人身上,种下“子”蛊之人将会对种下“母”蛊的一见倾心,而且“子”蛊在离开“母”蛊太久,太远距离时,“子”蛊的存在将会让宿主身体燥热难耐,此时只有种下“母”蛊的人的亲近,才能得以控制。

    可谢迁刚刚的那些表现,反而并没有任何燥热的体现。

    而同样的,“母”蛊在短时间内接触不到“子”蛊,身体也会相应出现一些副作用,瞳孔刺痛变红是小事,不及时接触子母蛊得不到滋养就只能反噬宿主来养活自己。

    可她先前明明是看见谢迁亲手将她加了料的水喝下了才对。

    那时谢迁刚戴好“值日”袖套从教学楼出来,她缠上去,软磨硬泡到见谢迁亲自喝了一口她炖的汤后,才肯恋恋不舍的放人离开。

    可一时之间,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解释。

    这么短时间内,谢迁没道理请人除蛊才对。

    苏媛手中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息,来来回回折腾好些次数。

    她在心里骂了一声靠。

    谢临那小子死哪里去了?

    他口中信誓旦旦的那个特意请来的世外高人不会是个骗子吧?

    神神秘秘的,只肯让谢临代给,自己一点相关联系方式都没有。

    苏媛看着镜子中,自己眼睛里的血丝更重了些。

    明显是症状加深的表现。

    蛊有没有用先放一边,她意识到了极为严重的一点——也许她真的会死。

    她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限你在十分钟之内回复我,要不然你也不想你干的那些破事让你家里人知道吧?”

    过了几分钟,见人没回复,她设置了一个闹钟,索性将手机放回口袋,出门时却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她在自己的黑名单里翻到了之前一位舔狗的微信,并顺便将他拉出了黑名单。

    那边一直在线,几乎是秒回。

    「女神你不能不要我,即便你拉黑了我,我也会在固定的时间,固定打卡,只求你能再回头看看我。」

    下一秒。

    「女神,你终于肯理我了?你终于还是忘不掉我。」

    「我就知道,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只要你来,我一直都在,哥的心会永远为你停留。」

    苏媛忍着恶心发语音道:“我能请你帮我干一件事吗?”

    这是除李冬外另一个追求她的舔狗人士。

    舔狗自有舔狗的好处,当个备胎勉强能用。

    他正点开语音,从售货机里拿出饮料,刚打算扭头过一个转角,结果迎面在拐弯处碰见一个人。

    手机哐当落地。

    语音还在播放着。

    “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不会再删除你的微信,还答应跟你一起约个会。”

    男生正心脏怦怦跳着,却不知前一秒还打算鞠躬道歉的人,下一秒就冷了脸。

    好死不死,撞到的正是苏媛的舔狗之一——王厉。

    男生正打算起身,只感受到一道视线射过来,全身上下冷嗖嗖的。

    眼前多出来一双手,将他的手机捡了起来。

    男生就呆呆的看着王厉点开语音条,再度播放了一遍。

    脸更冷了。

    “你是苏媛在外包养的情人?”

    王厉是知道苏媛有未婚夫的,她也很喜欢她那个长相帅气的未婚夫,恨不得直接把人栓在腰上,带着走,哪也离不了,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越是长得好看的女人越是三心二意的。

    他脑子一根筋,这样的场景不免让他往这方面想,哪怕上面一排的红色感叹号都阻止不了他的气血翻涌。

    男生被吓得呆愣在了原地。

    “你……也是?”

    王厉气得拳头邦邦硬。

    “你到底哪点比我好?为什么她愿意加你微信?”

    男生实话实说:“我之前曾经跟她加入一个社团过,我是社团的副团长,为了方便交代活动什么的,也就顺手加了微信。”

    “仅此而已?”

    “我也想进一步发展……”

    遏制住命运的咽喉终究是松开了。

    因为女神的又一条消息发了过来。

    王厉直接点开。

    “你们……能进去苏鹤所在的寝室吗?”

    听筒里女生的笑掺杂着十足的恶意。

    “我准备了东西想送给他。”

    ————————

    谢老爷子为了防他孙子一手,特意给苏鹤递了张名片。

    苏鹤没接:“不是要谈话吗?”

    谢老爷子突然间觉得这个孩子还挺单纯,“出来谈谈”仅仅是他想方设法引诱苏鹤出门的诡计,为的就是让他未来的孙子孙媳能共处一室培养感情。

    但看着男生认真的神情,谢老爷子以为他是不肯放弃,拿着岁数压小辈是他不屑于干的事情,但现在……他不介意跟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压上一压。

    “苏媛这孩子确实平时做的有诸多不对,但这孩子毕竟是我从小看着跟谢迁一起长大的,俩人间有割舍不掉的情谊,早晚有一天……”

    苏鹤问:“所以呢?你要甩一百万到我脸上,让我离开你孙子吗?”

    谢老爷子:“……谁教你的?”

    电视里不都是这么演的?

    咖啡厅里,贫困生女主跟富二代男主的妈妈坐着。

    富二代妈妈穿金戴银,看着惨兮兮的,衣服洗得快要发白的女主,嚣张跋扈。

    “说!多少钱能离开我儿子!”

    女主紧抿下唇,忠贞不渝。

    “来啊,拿你的大钞票狠狠地砸我!狠狠的羞辱我吧!”

    “我告诉你,你的钱在我看来——不值一提!”

    “我爱的是你儿子的人,不是他的钱!”

    随后发票真的来了。

    谢老爷子要求管家递来了一张。

    “随便填,肯离开我孙子就行。”

    “我告诉你,我孙子年级排名前三,又帅又有颜,哪是你能轻易勾搭上的?”

    “拿上你冷冰冰的支票,离开我孙子!”

    苏鹤本想怼回去,闻言反手掏了好几张百元钞票递过去。

    “你孙子学习成绩很好?”

    第26章 第 26 章

    谢老爷子表情有一刹那的龟裂:“什么意思?嫌少?”

    “小同学, 玩笑也要有个限度,适可而止。”

    苏鹤是认真的,他也有实打实的能力把握。

    苏鹤不懂课本知识, 但并不妨碍他逐字逐句的学习, 贸然让苏父去请一个家教老师来教有点不太现实,毕竟在他父亲的认知里, 苏鹤这样的,开个班教人完全不是问题。

    况且没人相信一个年级第一的学霸莫名其妙就丧失了全部的学习知识, 魂穿这事万一说漏了嘴,也只会喜提精神病院一月游。

    抛开这些不谈,就他这几近空白的知识,也不免教人起疑, 他可不想在精神病院里留下“到此一游”的字样。

    可谢迁不一样啊, 他曾经目睹过他操纵蛇跟除蛊的全过程,可以说苏鹤身上的秘密快被窥了个干干净净, 再接受几件匪夷所思的也有一定的心理承受能力。

    不然他翻车是迟早的事。

    拿定主意,苏鹤将手中捏着的红色钞票数了又数,一共五张, 却是他口袋里的全部。

    苏父为了方便自己儿子在学校能有足够的资金,大手一甩,十万块钱秒到账,但苏鹤为了方便,提一些现金拿出来备用。

    这不, 用武之地这不就来了。

    苏鹤郑重将钱递了过去:“用这些钱,买你孙子当家教够吗?”

    苏鹤想了想, 家教可能要再贵上一些,又补充道:“后续加钱。”

    谢老爷子:“这就是你接近我孙子的目的?想将他拉下年级前三的宝座?”

    “果然烂泥扶不上墙。”

    保镖将刚不久查阅清楚有关苏鹤的资料背景拿给谢老爷子看。

    谢老爷子嫌恶的掀开一页:“我倒要看看, 你是哪里来的烂泥。”

    直到他看到了成绩一栏上显目的成绩,跟苏鹤的父亲背景,苏父经过那么些年的摸爬滚打,在他们这些董事中的地位也不低,甚至他家跟苏父创立的集团上也有不少的合作往来,谢老爷子很佩服苏父仗义的为人,更没少跟他在重要场合上搭话。

    他当时好像……在苏父无意提到他儿子时,随口夸了一下?

    但时间隔得久了些,他没太能记得苏父当时提及的名字,现在看来,确实是那人的孩子没错。

    谢老爷子捏着资料的手有些发酸。

    现在——结束跟苏父经营下的产业合作还晚吗?

    这位老人终于态度温和了些:“我跟你父亲是朋友关系,一见如故,你父亲在生意上没少给我们谢氏集团提供帮助,他的儿子,我没道理不给面子,但我绝对不会接受我孙子跟一个男生纠缠不清。”

    这是脸面问题,无论如何,他都不会退让半分。

    苏鹤出乎他的意料点了头:“首先,老先生,你要搞清楚一点,是你的孙子单方面想跟我纠缠不清。”

    谢老爷子哽了一下:“我孙子他……”

    算了,这一点确实有些拿不出手,在谁缠谁方面。

    苏鹤说:“既然这样,你孙子帮忙给我补课,我负责劝诫你孙子,并且绝对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成交吗?”

    谢老爷子心直口快:“你确定肯定以及一定?”

    保镖在身后默默捂脸,半百的人,在一些事情上却像小孩子一样,幼稚的不像话。

    苏鹤:“嗯。”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谢老爷子也高兴应下。

    等到苏鹤走远,他才看着资料想起来,苏鹤一个年级第一的找一个年级第三的补什么课?

    反向补课吗?

    但他依旧固执着不肯承认自己的疏忽:“我只是满足一个孩子爱学习的梦想而已。”

    保镖上前道:“老爷,您现在该回去了,夫人催你喝药了。”

    虽然一个半百老头被小辈,自家的儿媳妇催着喝药的事说出去可能有些难以置信,但谢老爷子确实平时没少因为嫌弃药苦,偷偷摸摸的倒掉,被自己儿子发现后还没说上两句,谢老爷子就冷着脸拿辈分压人。

    但他极其宠爱自己的儿媳,说话从来不敢大声过,所以按时按点催谢老爷子喝药的重任就压在了儿媳身上。

    他儿媳也果然给力,三百六十五天,没一天断过。

    谢老爷子在叹气的瞬间又想到了什么,他吩咐保镖将他的手机拿过来,亲自拨通了儿媳的电话。

    看着苏鹤独属于年轻人青春洋溢的背影,谢老爷子想,自己的这个孙子被他惯的太过,压根不吃他这一套威胁,时不时还敢蹬鼻子上脸,还是教给他亲妈亲自管教吧。

    ——————

    手机震了下,苏鹤直接划过,无意间点开了微信聊天页面。

    一排简洁明了的联系人里,他凭借着记忆找到了谢迁的微信。

    想到刚刚跟谢老爷子达成协议的事,他编辑了一条信息过去。

    毒死你:「有时间吗?你爷爷答应你帮我补课了。」

    三分钟后。

    谢迁发送了一个问号过来,两秒撤回。

    有机会不好好把握简直王八蛋。

    好男人准则:不能拒绝媳妇的主动示好。

    咬死你:「每晚宿舍八点,不见不散。」

    苏鹤问:去你宿舍?

    谢迁重重敲字:除了我宿舍外,你还想去谁的宿舍?

    苏鹤想,跟这人说话果然费劲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俩人聊天从来不在一个频道上。

    但目前就谢迁的条件教他最为合适,要平心静气。

    两秒后,平你妈。

    恰在此刻,一条消息跃入眼帘。

    是姜仓的消息。

    他在跟苏鹤的微信聊天界面上疯狂轰炸。

    好男人就是我:「苏哥你在吗?」

    好男人就是我;「你看见我今天刚买回宿舍的仓鼠了吗?」

    好男人就是我:「苏哥???」

    好男人就是我:「苏哥你说句话啊?我问过白宏了,他说他当时不在宿舍,不太清楚,苏哥——你说句话啊?我糖包宝宝刚到新环境一天,我舍不得他!」

    在姜仓不厌其烦的骚扰下,苏鹤在他的聊天记录里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姜仓今天刚从集市上买来,偷渡到宿舍里的仓鼠不翼而飞,当时他走时因为忘了给仓鼠买笼子就特意出去一趟,走时宿舍里空无一人,他将仓鼠放在堆满了木屑的纸箱里,顶上端口处有厚厚的的书本盖着。

    为了防止仓鼠在短时间内出逃成功,他将纸箱里里外外垫了好多木板,走时还特意将门关了个严实,但走的过急,就没怎么锁门跑去买笼子去了。

    结果回来一看,纸箱周围一片狼籍,挡在四周的木板七零八落的周围散着,瞧着像是人为破坏的痕迹,因为木板有一些已经裂开了,以一只仓鼠的能力完全不可能做到,所以他怀疑是有人故意而为的恶作剧。

    但苦于一时之间找不到人,只能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询问。

    不出意外的,苏鹤想到了他躺在宿舍床铺上,没带出来的两条蛇。

    苏鹤郑重询问道:你买的那只仓鼠多大?

    好男人就是我:「大概有半个手掌那么大?」

    那完了,一口吞刚刚好。

    姜仓还在哭:苏哥,你给个准信,你到底有没有见过它?

    苏鹤实在不忍心告诉他这个残酷的事实:你要不再找找?没准出逃到宿舍里的哪个角落里去了。

    不提还好,一提到这件事,姜仓直接发来好几条长达六十秒到语音控诉。

    微信语音六十秒是语音的极限,不是姜仓的极限。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就差没将白宏他的底裤给扒了……”

    苏鹤说:学校里在宿舍外面安的有监控摄像吧?你去找找看看。

    好男人就是我:「但是学校宿舍明令禁止养宠物,这也就是我迟迟不敢去找宿管阿姨说明情况的原因。」

    好男人就是我:「不对啊——我可以跟宿管阿姨说我东西丢了,请求查一下监控不就行了?仓鼠就屁大一点,总不可能是徒手爬上一米高的阳台,脚滑直接上演个高空抛物吧?」

    姜仓像是终于找到了问题的解题思路,随后在他去宿舍的路上,果然没有再发消息烦他。

    鉴于仓鼠的意外“失踪”,苏鹤感觉自己也有一点责任,他今早上刚喂过的,总不至于这么快就饿了吧?

    但思来想去,苏鹤在网上果断下单了一箱的老鼠,吃不完的先养着,留着给他养的那一黑一青两条蛇当口粮吧。

    却不想,刚走到他那一楼时,他就看到自己宿舍门外围了一圈子人,怎么挤也挤不进去,甚至外围的好多同学想扒开人群上前吃到第一口瓜。

    苏鹤随机拉了一个人询问。

    那位被苏鹤随机到的同学只一个劲儿的拼命伸头踮脚,还不住的在嘴里嘟囔着。

    “早知道回来的早有好戏可以看就穿个增高鞋垫出来了。”

    男生突然被cue后,没回头,但还是耐着性子回他:“你刚回来吧?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一层出现了小偷,这不——被当事人查监控逮着了?拉着人来他宿舍门口对峙呢?”

    人群里,姜仓的话格外清楚。

    “王厉,你挺有种啊?偷东西偷到你爸爸头上了?”

    第27章 第 27 章

    王厉自知理亏, 但他还是梗着脖子道:“你有证据吗?”

    他是趁着宿舍没人偷偷摸摸溜进来过,但不代表他是为了偷东西而来,更别提那幺蛾子仓鼠, 他连动都没有动过, 何来偷一说?

    姜仓叉腰道:“那你被监控拍到来我宿舍干吗?总不能是故意进错了宿舍吧?”

    王厉不甘示弱道:“我只不过是想给苏鹤同学一个惊喜!”

    只是没想到被反手给了一个“惊喜”,如果苏鹤在场, 他真想揪着人的衣领子问一问,床铺上究竟养的是什么东西?

    摸着触感又像蛇又像蜥蜴的。

    更不必说那一手摸到的玩意儿还他妈的会动。

    会动!

    他跟那个男生吓的, 当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只是坐的不是个地方,将关押仓鼠的纸箱坐烂了。

    按照苏媛的想法,他们特意在外面买来了蚯蚓之类的小虫子,装了满满一玻璃瓶, 就等摸上苏鹤的床铺一股脑倒上去。

    苏鹤的床上也不知暗处里养了什么东西, 床帘拉起,遮的严严实实。

    为了不打草惊蛇, 他们只是撩开了床帘一角,看也不看,就径直将手伸了进去。

    结果不撩不要紧, 一撩出了事,俩人左脚绊右脚,火速将手撤离案发现场,摔了个前仰马翻。

    顺便殃及无辜——姜仓搭的仓鼠窝子。

    唯一好的一点是,他们拿着用来装虫子的玻璃瓶死死在手里攥着, 一点没碎,更没有任何虫子掉出来。

    最终怎么出的宿舍王厉不太清楚, 只觉得浑浑噩噩的,大脑听不得一点使唤。

    但对于仓鼠丢的事, 他尚有一线发言权,既然没找到仓鼠的尸体,那就意味着仓鼠在屁股的压倒性范围中死里逃生。

    至于窜到了哪里,这可不关他的事。

    思考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王厉一下子挺直了腰杆:“我只不过是特地来送惊喜的,可跟你家仓鼠的失踪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反正苏鹤此时也不在现场,只要他打死不承认,那任谁也奈何不了他。

    人群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立马精准锁定了苏鹤,并好心将让出一条空道来方便苏鹤走过去。

    姜仓看着王厉霎时变黑的脸色,拍手指着苏鹤道:“现在人来了,说说你到底准备了啥惊喜吧?”

    对于王厉跟苏鹤向来不对付这件事,同学们心知肚明,想想也知道,黄鼠狼怎么会给鸡拜年呢?

    摆明了的不安好心。

    王厉呆愣愣的看着苏鹤的脚步愈来愈近,他们个头差不多高,但苏鹤目光沉沉,周身的冷气散发开来,愣是走出了两米八的气场

    王厉心中警铃大作。

    尼玛,这人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但不可能,他当时来宿舍里,将装虫的玻璃瓶一路塞进了怀里,直到开门逃跑时还不忘先将玻璃瓶藏进大衣里,没有分毫的蛛丝马迹,苏鹤又不是神人,没道理会察觉到。

    苏鹤并没有跟他纠缠下去,只是拧开门把手走进宿舍,最终还不忘将门严丝合缝的关上,留下一句淡淡的“你们继续”,就再也没有现身出现过。

    门外众人面面相觑了会儿,姜仓继续指着王厉的鼻子骂道:“看吧,苏哥压根不吃你这一套,你究竟对我苏哥咋样我们心里也清楚,没必要找个这么敷衍的借口。”

    既然事情到了如此地步,王厉干脆不拘谨了。

    他跟姜仓对着叉腰互喷。

    “那咋了,我是进去了没错,但你有看到我偷你仓鼠出去的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不要血口喷人!”

    隔了半分钟时间,苏鹤将一只完好无损的仓鼠从门缝中递了出来。

    “来个人,接一下?”

    王厉距离房门比较近,他看到仓鼠还懵懂的眨巴两下眼睛,反应过来伸手将仓鼠安安稳稳捧到了手心里。

    仓鼠圆滚滚的一团,在他手心里撅着屁股软软的趴着,看着格外的萌,是属于路过的吃瓜群众都忍不住上前撸一把的程度。

    至于仓鼠是在哪发现的呢?

    在苏鹤的床上,当时他刚掀开床帘,就见这小玩意儿就跟个挂件似的,四只小爪子牢牢的抱住青蛇的蛇身。

    为了让小家伙抱的安稳,青蛇身子也不蜷缩着了,它随意盘了个“U”型就闭上眼睛,不管不顾的任由小家伙伸出它的牙齿朝着它的鳞片刮啊刮的。

    差一点就能啃一个豁口出来。

    黑蛇在青蛇边上盘着圈,护着怀里装着蛊虫的罐子睡得正香。

    好一副感天动地的画面。

    苏鹤将仓鼠拿走时,青蛇还带着懵懂的眸子看向他,似乎是在问,这小摆件香香软软的,还不害怕它们,养着玩刚刚好。

    仓鼠也“吱”了一声,闻着不熟悉的气息在他掌心里胡乱扑腾着。

    苏鹤看白宏正在底下佩戴着耳机打游戏,才放心出声道:“这仓鼠是被你们藏起来的?”

    青蛇不乐意了,它嘶嘶了好半天,幸好苏鹤听懂了它话里的含义。

    “怎么能说是藏呢?小家伙挺乐意跟它们相处在一起的,你情我愿的事,不能棒打鸳鸯。”

    鉴于它臭不要脸的发言,苏鹤直接赏了它一弹指。

    仓鼠没扑腾上几秒,就老实躺平,可能它也觉得自己没有战胜巨人的实力,还不如省些气力。

    这下,轮到王厉齿高气昂了。

    “看吧,你家仓鼠好端端的在这待着,也就是你眼瞎找不到,怎么能将过错轻易推到别人身上?”

    生活不易,小王叹气。

    姜仓誓不罢休:“那你怎么解释你给苏哥特意送的惊喜?这我倒要好好瞧一瞧。”

    剩下的话被苏鹤一个关门,挡在了门外。

    手机上多了一条消息。

    苏鹤划开一看。

    谢迁顶着猛兽头像发言:时间快到了,我怎么没看到你?

    咬死你:你可别误会,我只是为了更好的跟你补习罢了。

    苏鹤没搭理,息屏上了洗手间,出来时,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

    外面的吵闹声戛然而止。

    谢迁倚着门框向他单眼挑眉:“既然你不肯来,那只有哥主动出手了。”

    第28章 第 28 章

    谢迁是稍后赶来的, 他站在宿舍三米开外的距离,望着水泄不通的道路,只叉着腰轻咳一声, 众人一见有个不好惹的到了现场, 很是自觉的让开一条路来。

    姜仓想着又一个能为他主持公道的人来了,大嗓门喊人仿佛自带喇叭:“谢哥你——”

    一转头, 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塞至他的手上,王厉如同脚底抹油般, 溜之大吉。

    姜仓看着他的背影连“哎”三声,脚上没跑两步,掌心里的仓鼠吱了一声,他向下望去时, 看见仓鼠半个身子已然从掌心里滑落出去, 两条小短腿不住扑腾着。

    他只能停下脚步,将仓鼠托上来。

    众人眼见好戏散场, 也走的走,散的散,过道里很快安静下来。

    姜仓人还没进去呢, 就见谢迁突然之间将胳膊搭在门框上,斜着身子,掐着时间点,凹造型,抛媚眼。

    姜仓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一门之隔, 俩大男人之间还玩打情骂俏这一套,有本事将人拐回自己宿舍闹去。”

    苏鹤是在话落起的身, 他问谢迁:“需要带什么吗?”

    谢迁说:“我自有准备,你人过来就行。”

    然后这俩人就当着姜仓的面, 旁若无人的一前一后走进谢迁所在的宿舍。

    姜仓使劲揉了把眼睛,确认自己的眼没瞎后,不可思议道:“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勾搭到一起了。”

    瞅这熟稔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从小到大在一起玩的发小呢。

    这把他们这些相处一年有余的哥们儿放在了何处?

    似乎是察觉到了姜仓眼神里的惊愕,谢迁在关门前还不忘回头给他重重一击:“我们打算带头孤立你。”

    哥们儿将你揣兜儿里,你将哥们儿踹沟儿里。

    八嘎牙路!

    苏鹤被谢迁安排在自己座位上时,李冬在床上窝着打游戏,没注意到下面的情况,谢迁在自己柜子里将尚且崭新未做的试题册拿出来,摆的大概有二十厘米那么高。

    彼时方幻正在洗澡,出来时披了一条浴巾往腰间一裹,还没晃荡够半分钟,就被谢迁一个眼神瞪过去:方子,将衣服穿好再出来。”

    “可真讲究,”方幻将擦头发的毛巾往脖子上一甩,“我又不是第一次披着浴巾出来,至于这么一惊一乍的吗?”

    结果他抬眼的瞬间扫到了坐在谢迁座位上,玩手机的苏鹤,谢迁买的可升降座椅调的比整个宿舍的人都要高上一截,本来谢迁跟他们说调的太低腿施展不开他们还不信邪。

    毕竟没几个人腿能长的如此长的,但苏鹤往那一坐,大长腿曲着还能往桌子底下伸上一截,他只剩下了满心满眼的嫉妒。

    不对啊——他最应该关心的难道不是谢迁居然会允许别人坐他的椅子吗?

    谢迁对待自己亲手挑选的椅子就跟对待自己亲生儿子似的,虽然椅子的外形条件有点直逼他奶奶的审美,但谢迁连别人坐一下都不肯,现在苏鹤居然还能安然无恙的在椅子上坐着?

    谢迁突然转头道:“班长,喝水吗?”

    “不用。”

    方幻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轰然炸开。

    草草草,听这柔情似水的语调,这哪是对待同学啊?对待媳妇还差不多。

    他愣的这半分钟里,谢迁停下手里动作,挑眉催他:“你很喜欢裸/奔的快感?”

    方幻反应过来,开始哐哐砸李冬所在的床栏:“冬子但凡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李冬被他抖的身子一斜,射击键没摁上,反被敌方老六一个手榴弹偷袭,当场毙命。

    他看着最后显示在屏幕上镶着一层金边儿的“本次成绩排名第三,请再接再厉哦~”

    李冬忍着火气,很想转头问姓方的今天究竟抽的是什么风,结果扭头跟苏鹤视线正好相撞。

    李冬看着他面前一大摞的学习资料,吞咽了下口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苏鹤实话实说:“我在让他教我习题。”

    李冬掏了好几下耳朵:“你……再说一遍?”

    方幻等不到他帮自己在最上角的衣柜上拿衣服,只能自食其力的伸出一条光溜溜的腿蹬上去。

    随便抓几件能穿的衣服就在谢迁即将喷火的目光中一溜烟往厕所窜。

    苏鹤继续看手机,没再回话,一副爱信不信的架势,搞得李冬在床上再也躺不下去,一骨碌爬起来。

    你见过年级第三跟年级第一补课的吗?

    反正他没见过。

    果然只要活的够久,什么都能见上一见。

    他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觉得这可能是小情侣想要相处在一起的把戏。

    李冬摊开一只手在谢迁面前,言之凿凿:“谢哥,独处的机会兄弟不是给不了,只是需要一点室友间的关爱。”

    谢迁甩了张卡过去:“晚饭全包,刷我的卡就行,你应该知道密码。”

    李冬嬉皮笑脸道:“得咧。”

    谢迁将目光投向空着的床位上,李冬了然,冲着他挤眉弄眼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最后一位电灯泡因为踢球不小心受伤骨折,现在请假在家躺着呢,伤筋动骨一百天,估计没个一两个月不会出现在宿舍里了。”

    谢迁终于点头表示赞许:“行了,你可以退下了。”

    方幻刚给扣子扣好,就被李冬手疾眼快的拉了出来,勾肩搭背的,强硬将人拉出了宿舍。

    关门前,方幻还伸出脑袋过来说了句:“今晚我跟冬子在外开房,不回来了。”

    李冬纳闷道:“我什么时候同……”

    “意”字脱口而出的瞬间被方幻迅速拿手捂住:“哥有钱,哥请你。”

    随后腿一勾,将门关上了。

    苏鹤随手掀了下谢迁拿出来,堆放在他眼前的测试题,上面印着“拿下这套试卷,清北不是梦”的字样。

    后面堆着的基本都是试卷,试题册上满是题目,看得他头疼。

    “不是你来跟我讲题的吗?怎么连个基础知识手册都没有?”

    谢迁满脸写着“你到底在说什么”的疑惑不解:“你让我帮你讲题,难道不是在跟我比拼到底谁才是名副其实的第一吗?”

    “虽然我语文方面跟你相比差点意思,总成绩也不如你高,但论数学跟物理我也足够有跟你一较高下的资本。”

    苏鹤:“……”

    苏鹤没再翻下去:“犯不着,我是真的不会。”

    谢迁将手中随便一张试卷的题捞出来:“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你先做一张试试?”

    苏鹤提笔做了,只做了选择填空加判断题。

    唯一做对的零星几个,还是连猜带蒙的。

    对于如此结果,谢迁也顾不上跟媳妇进一步暗戳戳暧昧了,问了几个比较基础的知识点。

    他很快发现,苏鹤对于生物上的研究比课本上还要全面外,对于数理化等知识点一窍不通。

    谢迁无比期盼在苏鹤的言行中寻找出一丝破绽,可惜没有,苏鹤是真的不会。

    经过半个小时的交谈询问,谢迁发现苏鹤连最为基本的开局就要掌握的知识点一问三不知,只是不住的用一双波澜无惊的眸子看着他,等着他说出结果。

    谢迁沉默半晌,最终抽出一本基本算术加减法放在苏鹤面前:“我们可能需要从头再来。”

    苏鹤翻开看着满页的加减乘除法无语一瞬:“我只是没接触过这些,不代表智商有问题。”

    谢迁捂着胸口:“那就好。”

    最起码以后媳妇不会被一根棒棒糖拐走。

    苏鹤说:“你就没有别的想问的吗?”

    谢迁下意识想反问回去,仿佛心有灵犀般,他知道了苏鹤想问的。

    “问你为何明明是一个大学霸,却对这些知识点互不认识?”

    “你是不知道,上次你在我面前将毒蛇训得跟狗似的操纵自如后,我回宿舍想了一晚上,觉得这世界上有很多是科学解释不了的,没必要特意钻牛角尖。”

    还有一句埋在心里的话,他没有说。

    谢迁想,为了对象他连自己害怕的毒蛇都能克服,不懂知识点算什么毛毛雨?

    最后,他从一本落灰的,初中知识点大全从书柜内侧拿出来。

    谢迁想,他认了。

    一个小时后,谢迁看着自己不过讲了一遍的知识点或者习题后,类似的题苏鹤再写一点不会犯错后,还是忍不住为他惊人的学习能力感到赞叹。

    “我怀疑你最近可能发生间接失忆症,将脑子里的知识点清了出去,但只要一点契机,再拿起来轻轻松松。”

    苏鹤打断他的胡思乱想:“不,我过目不忘。”

    确实过目不忘,这也是他为何会在村里坐稳少主地位的原因之一。

    他能毫不费力的记住各式各样复杂的不同草药,别人好几年摸索才能学会的蛊术,苏鹤花费不了一星期时间就能摸通透。

    那些位老家伙也不得不对他的才能俯首称臣,心服口服。

    哪怕以后他们对苏鹤的所作所为诸多不满,但从未有人质疑过他的才能。

    谢迁心里有关苏鹤身上的一点疑云已经完全烟消云散了。

    俩人干劲十足用了半个晚上将初中的知识点摸索完五分之一了。

    宿舍灯灭了,就打着台灯摸索着去看。

    临近凌晨三点,苏鹤的眼睛还亮晶晶的:“你要不顺便将高中的一并讲了吧。”

    谢迁困得上下眼皮子不停打架,有个精力旺盛的媳妇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但不管如何,苏鹤也确实算得上一个相当出色的学生,他不需要你磨平了嘴皮子反复去讲一些容易出错的知识点,他足够严谨,也能对你讲过的每一个题了然于心。

    苏鹤求严谨的性子是形式所迫,毕竟他从小就跟一些毒蛇虫物打招呼,天天研究的玩意儿不是蛊就是毒,万一发生意外,那丢的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

    早上闹钟响时,谢迁只感觉右胳膊酸酸沉沉的,稍微动了下,胳膊上的重物动了动,苏鹤拿起昨晚他跟谢迁睡前写到一半的习题册扔到谢迁脸上,嘴上不容置疑:“再动弄死你。”

    谢迁哑然失笑,用剩余的左手拨了下苏鹤额间散落的碎发,心想:还挺凶。

    谢迁眼里的柔光仿佛快要泄出来。

    他们身上盖的被子不多,肩膀往上全都暴露在空气中,又是在下铺,如果可以,进门第一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刚推门进来撞见这一景象的方幻下巴掉地上了,李冬叼在嘴上的包子被他突然的嘴巴一张,吧唧落上地面,还骨碌碌滚到了椅子腿边。

    谢迁听见动静,看向他们竖了一根食指在嘴边,那是在示意他们安静的意思。

    走廊台阶上,方幻伸手在已经呆愣的李冬身前晃了晃。

    李冬僵硬转头:“你见谢哥对除苏哥以外的人有这么温柔体贴的瞬间吗?”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李冬对于苏鹤的印象完全改观,在他眼里,苏鹤跟谢迁的地位不相上下。

    脑海中刚刚的画面一闪而过,一想到谢迁细心呵护的模样,李冬觉得……或许他应该把苏鹤往谢迁前面排一排。

    方幻接受程度还好,他从袋子里拿出俩包子,一个塞在李冬手上,一个拿在手里啃着。

    在接包子的瞬间,他们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答案。

    方幻蹲的小腿发酸,干脆一屁股在李冬身边坐下来。

    “兄弟,你要知道”,方幻一手搂着李冬的肩膀老神在在道:“当你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那么剩下的再不可能,也必定是真相。”

    李冬眼神清明中带着不可思议:“所以他们真的在处……”

    方幻手掌随之捂上:“那明明是兄弟之间爱的体现,别人问起,就说是兄弟情深,我们要给谢哥苏哥带来慢满满的安全感。”

    俩人拳头撞上拳头,就这么达成了共识。

    昨天谢迁意外晕倒住院,苏媛前去探望却偶遇小三的瓜还留有余温,今天苏媛就佩戴着墨镜跟口罩来到了班级。

    前排女生看在眼里,一下课就围成一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方幻对新鲜的八卦感到不安,完全没有以往屁颠屁颠凑上去吃八卦的热情,因为他不用猜就知道众人口中的那个“小三”就是苏鹤。

    想到这里,他再也忍不住,走上前也插了一脚进去:“你们是咋知道小三的存在的?”

    女生也没瞒着他:“苏媛走时自己说的啊,我跟苏媛住在一个宿舍,但具体小三是谁我们也不知道,只是问的时候,苏媛顺口提了一嘴。”

    方幻心里平静下来,又一个女生凑上来道:“不过我们同样好奇谢迁是怎么晕倒的?当时他被抬上担架抬去医务室的照片还在校园论坛上挂着呢,更别提还有不少人亲眼目睹,你身为谢哥的室友,应该知道的更清楚吧?”

    方幻:“……”

    方幻:“不,你们高看我了,当时谢哥是在别的宿舍晕倒的,我当时并不在场。”

    女生说了句“没意思”,又缩身坐了回去。

    但都说人类的探索度永无止境。

    其中一个女生起了个开头,八卦又瞬间聊了起来。

    “哎——你说,这天又不冷,苏媛没事戴什么墨镜口罩啊?”

    “可不,她一天到晚恨不得将‘姐很高贵,除谢迁外任何人不得染指本仙女’挂在脸上,跟个花孔雀似的,有事没事到处显摆。”

    “虽然我不太看得惯她的做派,但她天天如此我都快看习惯了,突然有天安生下来,倒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

    “哎——”有个女生趁着苏媛没往这边看,突然一个低头小声道:“你们说,她会不会是毁容了啊?”

    另一个女生可没她这么客气,但声音依旧低了不少:“我看着像,你看她一上午都没碰一下她的镜子跟化妆品了,我坐她后面时,她时时刻刻都恨不得欣赏自己的美貌百八次。”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厕所里,苏媛见周围没人,才小心翼翼的将墨镜摘下来一点,黑色瞳孔完全由猩红代替,她只跟镜子中的自己对视上一眼,手指便克制不住的握成拳状砸上了洗漱台。

    哪怕被不知从哪里来的玻璃碎屑扎些豁口出来,血珠顺着掌心滑落,苏媛却仿佛看不见似的,手机疯狂拨通着一个号码。

    但对面永远是空号。

    最后她打开厕所隔间,关了手机,身板靠着隔间房门一点点滑下来。

    “我他妈都这样了,谢临这个罪魁祸首不仅不在家,连电话也不接,草,尼玛究竟死哪里去了。”

    班里女生讨论的热闹,苏鹤却跟置身事外一样,不受半分影响,他拿出谢迁特意为他量身定做的习题,一题一题的做下去。

    算是对原主的一个交代,毕竟他接管了苏鹤的身体,没道理要让这个原本备受瞩目的学霸因他而陨落。

    谢迁这几天肉眼可见的开心,不仅因为苏鹤日益增长的知识掌握程度,还有他即将到来的生日宴。

    这一次,苏鹤在谢迁室友习以为常的目光下,照常来谢迁宿舍等待其讲题。

    谢迁趁着其他室友打游戏,没人抬头看向他们这里的间隙里搬着椅子距离苏鹤坐的更近了些。

    苏鹤做完题,见往常坐在他边上会指出错误点的人没吭声,一扭头,鼻尖恰好擦过谢迁的。

    谢迁这一次脖子连着耳根一起红了起来。

    “班长,我都这么尽心尽力了,我生日宴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啊?”

    第29章 第 29 章

    不过短短一星期的时间, 苏鹤已经差不多把初中的知识点摸了个透彻,那无论出题都一脸淡漠的表情,让谢迁感觉, 还好他们初中不在一个学校, 要不然当时的年级第一的宝座也未必会是他的。

    但他又觉得俩人早相遇一点又没什么不好,最起码初中最纯恨的那些年里, 自己也不会因为父亲的变心,母亲的鞭策而对学习产生抵触, 两次初中考试时都被他无所谓的交白卷忽视了去。

    母亲总是在人前一副温尔尔雅的模样,但内在里她没少因为他的学习而用心良苦,给他报了各式各样的补习班,一旦没达到她想要的预期, 就会把他关在房间里, 将门锁上,拿着鞭子狠狠地抽上去。

    她对谢迁在别的事情上有着比别的母亲更为宽广的包容度, 但唯独学习这方面牢牢紧抓着不放手。

    好像只要他学习好了,他父亲就会少一些把目光放在他的私生子谢临身上。

    以谢临的出身,谢迁即便是个不学无术的二世祖, 家里的继承权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谢临身上。

    但谢迁的母亲力求完美,她当初提议将谢临带进本家住时,就是要当着谢临的面,原原本本的告诉他。

    我的儿子各方各面都比你优秀,劝你趁早收了争夺继承权的心思, 你没法争,也争不过。

    谢迁当时叛逆的不像话, 他不愿意成为母亲手中仰仗,坐镇正宫地位的工具, 但他当时也没法干涉母亲对他亦步亦趋的安排,只能通过弃考的方式无声反抗着。

    那时母亲限制了他交友的权利,出门必须安排保镖跟着,干什么事情都发生在他母亲的监控之下。

    谢迁那时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只不过是想要自由罢了,怎么就这么难呢?

    后来可能是他初中考交白卷的行为极大的刺激了他母亲的好胜心,他母亲逐渐对他的监控松懈下来,并且当着他的面亲自撤下了安装在他房间里的一切监控。

    那是自由的气息。

    谢母将一串钥匙递到谢迁手上:“我知道你想逃离这个充满着禁锢与监控的家,这是在你学校附近的家属院里,我特意为你租的房子的钥匙,你想走可以随时就走。”

    谢母将手又一次覆上谢迁的发旋时,处处跟自己母亲在暗里一次次叫嚣着离经叛道的谢迁没有躲,他的母亲从小就教导他对待亲人别说谎话,而这些年里,谢母一直以身作则。

    所以她没必要骗他。

    “我前几天去看了心理医生,她说我的掌控欲……确实对你或多或少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所以这一次,不管对你还是对我,我都打算放肆一次。”

    她看向谢迁的目光里第一次有了谢迁十年来不曾拥有的柔和,谢母说:“你大了,已经不是个万事都需要父母亲为你出谋划策的小孩子了,你应当拥有属于你自己的人生,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这一次,她跟电影里那些关爱孩子的母亲一般无二。

    “但不管怎样,你要清楚,家永远是你最强大的后盾,还有,妈妈知道自己爱错了方式,但请记得,妈妈真的很爱你。”

    谢母说到做到,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干涉过谢迁的任何一次决定。

    后来上了高中,谢迁疯狂迷恋上了骑摩托车飞驰的感觉,当拧上车把,路标跟霓虹灯从眼前一闪而逝,甚至因为速度过快而在眼中只剩下残影时,他大口呼吸着迎面扑来的新鲜空气,第一次完完全全体会到了自由的快感。

    说起来,谢迁无法过分详细描述自己这颗心究竟为何会对苏鹤怦然心动的原因。

    或许在堵人的小巷里,他在苏鹤眼中的不屑与肆意中嗅到了同类的气息。

    但苏鹤跟他不同,他永远都是一阵居无定所的风,他是洒脱的,不受世俗掌控的,当他拿万事万物不放在心上的眼神看向你时,仿佛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如果说他是风帆,那苏鹤就是指引他走向更广阔天地的一阵强风。

    谢迁看着苏鹤的眼睛,仿佛就快要毙溺其中,无法逃离。

    苏鹤眼看下一步某人的薄唇就要得寸进尺的贴上来了,瞧着谢迁不知神游到何处的眼睛前一厘米处,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谢迁猛然被唤回了神:“你已经有想送的礼物了?”

    苏鹤反问他:“说起礼物,我倒想先问问你,你上次答应给我的报酬呢?都快一周了,不会连个蜘蛛腿都没摸到手吧?”

    谢迁也不追着询问了,忙不迭板正坐好,眼神飘忽了下:“我这不是还没凑够嘛。”

    他说的模棱两可,苏鹤也没继续追问,这种品种的蜘蛛确实稀缺,找不到才是正常的,原本他也没抱太大希望。

    苏鹤说:“一码归一码,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谢迁没话找话:“将心比心,想来我这些天辛苦劳累,帮忙补课的成果也定能换来一个能与之匹配的礼物吧。”

    苏鹤惊奇他今天怎么这么敢说,一扭头,其余室友们眼观鼻鼻观心的默契戴上了耳机,全都背对着他们,耳机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也唤起了谢迁压在心底的跃跃欲试。

    对面椅子上,方幻的肩膀因为偷听一抖一抖的,他用鼠标在占满整个屏幕的游戏界面右下角点开一个小窗口,正是跟李冬的微信聊天页面。

    他勉强稳住群魔乱舞的肩膀打字道。

    「你说,谢哥那么害羞的一个人,要是知道我们耳机线都没插,偷听他们讲话,会不会当众削了我们。」

    椅子底下伸过来一条腿,李冬照着方幻屁股底下的椅子腿就是一脚。

    「知道你还不忍着点?你真想让我们被他逮到后,苏哥跟谢哥联手,一人一脚直接动腿踹上来啊。」

    「好好学学在你上铺躺着打游戏的明子,不动如山,端的是心平气和,懂?」

    被李冬称为“明子”懂男生名叫王明,是个实打实的学习疯狗,本来他妈都已经给他在学校附近租好房子,安排完两个月的休假了,但王明抵死不从,非跟他妈反驳说什么在学校宿舍学习的氛围感才好。

    给他妈急得,怀疑自己时不时经常将成绩挂在嘴边,把孩子逼的都学习魔怔了都。

    他妈劝说三天无效,反而更坚定了王明想回宿舍的决心,逼的他妈不得已给他请来了希望能浇灭王明学习热情的心理医生。

    就这么又过了三天,他妈如往常一样敲开房门,端着刚洗好的水果,打算检查一下医生的治疗进程时,谁知医生毫不犹豫的将看病钱一分不差的退回了她的账户,还另外补了三千块钱。

    王明妈看着多出来的,不知缘由的三千块钱感到紧张不安,将水果放下,上前握住了心理医生的手:“是我的儿子惹您生气了吗?您没必要这样,我会另外补上一笔精神损失费。”

    医生摇摇头,一摘眼镜,眼睛比开始收到金钱的那一刻还要亮:“不,我要感谢你儿子的鼓励,使我备受鼓舞,更令我坚定了要出国留学,进一步深造的决心,那笔钱是我对您儿子的感谢,不足挂齿。”

    王明妈:“……”

    于是这位王明同学通过对学习超凡脱俗的热情,在心理医生走的第二天里,就带着半残还打着石膏的腿,目光坚毅的拎包进了宿舍。

    原本他对于苏鹤天天来找谢迁讲题的行为还心生疑惑,但就是这位满脑子除了学习装不下其他的奇迹男子,没过十分钟,就跟方幻和李冬各自发了一条推测苏鹤是不是跟谢迁谈恋爱的消息。

    方幻脑子比李冬先转一步,正想找个兄弟相亲相爱的理由搪塞过去,但下一秒王明将疑问句的消息撤回,重新发了一条。

    「你们没发现吗?苏哥跟谢哥在光明正大的谈恋爱。」

    他娘的还是个肯定句。

    方幻当晚辗转反侧,第二天趁着谢迁没醒,顶着俩硕大的黑眼圈紧急将人叫醒做心理部署。

    没成想王明的接受度格外的高,看的比他们还要开明:“恋爱不分性别,只要喜欢就好,放心,我不是那种喜欢告密小人,除你俩之外我不会跟第三个人提及这件事。”

    那一瞬间,方幻隐隐感觉在王明身后张开了一对洁白无瑕的双翼,无死角的散发着神圣的光辉。

    王明被吵醒后没再睡回去,他下了床铺开始穿鞋:“我想你们应该早就知道他俩的事了,怎么这么大反应?”

    方幻看着他与平时一般无二的神情,再联系自己得知这件事时诧异的反应,他突然觉得,好像自己跟李冬才是最应该被开导的。

    随着上铺传来有节奏的呼噜声,俩人同时沉默了。

    这么激动的偷听环节,你是怎么睡得着的?

    这一天,苏鹤按照往常的习惯,打算晚餐去校外刚开的一家火锅店里尝尝鲜,结果路过一条阴暗小巷时,被一只从暗里伸出来的手拉进了胡同深处。

    一个头顶染着五颜六色毛发,两条裸露在空气中的胳膊上纹着猛虎出山纹身的男生叼着烟,一手拿着照片,将嘴上快要燃尽的香烟取下来夹在两指间熟稔的弹着烟灰。

    他的目光在照片与小弟压制着拽过来的清冷男生脸上不住比对着。

    三四个回合后,他一甩照片。

    “错不了,他跟那个娘们给我们的照片上,指名道姓要教训的人长得一模一样。”

    第30章 第 30 章

    苏鹤被遏制住的手腕没使力, 他就任由自己被小混混拉了去,但显然突然败坏兴致的举动教他心情也不怎么美妙,小混混卯足了力气, 却也只是保持着正常的走步速度, 一步步的将苏鹤如手牵手走路的朋友们缓慢拉进胡同。

    小混混心里只觉得怪异,但回头一看, 苏鹤低着头,额发挡住眼睛, 天色算不上早,但阴影移动的地方刚刚好,下巴以上几近完全隐匿在黑暗里。

    但只是一个低头的,他之前跟着老大无数次揍人时同款低眉顺眼的动作, 却让他心里提起了莫大的勇气。

    果然是毫无招架之力, 只顾着学习的乖乖学生,估计连打架二字都不知道怎么写的吧?

    最为魁梧的男人是他们的老大, 他冲众人使了个动手的眼色。

    小混混会意,多年的打架经验使他想当然的先一步想扣上苏鹤的两只手的手腕,合并一起, 打碎他的反抗能力。

    至于闲不住的腿自然交给他的其他兄弟们处理。

    迎接他的是苏鹤越至光亮里的半张脸,瞳孔里的金色忽明忽灭,却并非是话本里所描述的心善的天使,因为他的眼神犀利得可怕,然后是毫不留情的抬腿狠踹。

    正中小混混的小兄弟。

    小混混倒地捂着下半身不动了, 背上冷汗涔涔。

    苏鹤活动了下手腕,指尖在不远处的窗户里打出的白炽灯光的光圈里染上森白的光。

    他折了下被小混混触及到的衣服布料, 慢条斯理,嗓音淡漠:“脏。”

    混混头目的怒火被瞬间点燃, 他咳出一口唾沫,精准无误的吐到不知何时偷拍苏鹤低头做题的照片上,似乎又觉得不够解气,人字拖碾上去踩了又踩。

    “你骂你爹呢?”

    “大学霸,你知道惹怒我们的代价吗?”

    魁梧男人其实并不住在这一区,但因为不久前一个戴着口罩面具,身材火辣,大小姐打扮的女人要求他们过来撑场子的。

    他跟齐格这样的只知道吓人不敢真下死手的暴发户不同,他确实是差点闹出过人命曾经进去过局子里的。

    只是那时候他是未成年,没被关多久就被放了出来。

    他不学无术,家庭条件破碎,生病去世的妈跟酗酒有事没事总跟他对打到头破血流的爸,是一个标准的混子代表,打架斗殴下死手的那种。

    看出面前人的非富即贵,他也挺好奇这样十指不沾阳春的大小姐是如何一路摸上这里的。

    大小姐上来加了他的微信,并且捏着鼻子不住的用手扇风告诉他:“你以为我想来这里?这个地方又简陋又偏僻,还四处弥漫着一股子穷酸味,要不是我有钞能力再加上我再那边找不到能帮我的人,我才懒得来这里。”

    隔着墨镜,他都能感受到苏媛眼里的鄙夷:“我要求你帮我给一个人一些教训,先付你三分之一的定金。”

    他牙齿顶了下酸痛的腮帮,下巴上还带着两天前打架留下的淤青:“行,不过先说好,大小姐,我可不好请。”

    手机叮咚跳出一条消息。

    是苏媛的转账记录。

    整整一千块钱。

    于是他爽快的答应了,毕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拿着照片躲在小巷里蹲了一周,总算是将人给逮到了。

    魁梧男人有点跃跃欲试,但看这小子的刚刚不经意显露出的神情,他怎么莫名觉得这个白白净净的,看着就不经打的小子好像不怎么简单。

    眼中的阴鸷甚至要比他进局子时瞧见的杀人犯还要狠厉一些。

    那可是真正杀过人的。

    果不其然,一闪而过的不祥预感很快被应验了。

    方幻是无意间撞见苏鹤被围堵的画面的,他想挺身而出,但苏鹤仿佛注意到了他所站着的隐秘的角落般,冲他投了个放心的眼神,整个人就被六七具一窝蜂拥上去的身体挡住了视线。

    眼神一撤,刚才传递来的莫名安全感转瞬即逝。

    方幻清楚自己几斤几两,他在心里念叨着,等着,我搬完救兵就马不停蹄的赶去救你。

    要问打架哪家强?高二四班找谢迁。

    还好他谢哥足够给力,电话几乎是秒接。

    “咋了儿子,想爸爸了?”

    方幻长话短说,一长串半分钟就说完了。

    “哥你对象被人堵到校门口右侧小吃街的第二条胡同里,三分钟,速来!”

    电话挂断前,方幻听到了椅子砸地的清脆声。

    谢迁话里的焦急不加掩饰:“两分钟。”

    方幻挂了电话,伸脖子往胡同里一看,几个人不知何时往更深处的阴影里打去了。

    他在手机上为自己吊着胆子放了首“奇迹再现”,没走几步,差点被脚跟磨损大半的人字拖贴脸杀。

    他对着砸在面前,差点误伤他的人字拖思考了下,果断将拖鞋一手拎起来,照着一个小混混的后脑勺就是死命一砸。

    只是砸的有点多余,因为苏鹤从垃圾桶边找出一根粗长的,本来是为惩罚他而特意准备的铁棍,几乎是毫不费力的,几棍一个小喽啰。

    苏鹤找的下手的位置很是精准,不仅足够能教人丧失打架能力全身剧痛,还在外表看不出一点伤痕。

    拖鞋砸上前,小混混腿其实已经被苏鹤一棍子敲软了。

    半天站不起身的小混混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可怕程度,彼此在眼神中看到了如出一辙的恐惧。

    胡同好动手的原因是里面没有安装监控,因为是个死胡同,基本不会有什么人走进去一探究竟,也就成了打架的天选圣地。

    苏鹤丢了铁棍,在半光半影中踱步走来,举止绅士的可怕,完全不像个刚打过架的。

    方幻看着地上五六个捂着不同部位喊痛的体格壮硕的人,看向慢慢向他走来的清隽身影,眼中不住闪着星星。

    “我滴妈,原来苏哥你这么能打的吗?”

    他之前听过苏鹤在篮球场地动手打人的利落狠辣,但只是抱着听一听的态度,一笑而过,但真实撞见了,岂非一个“帅”字了得?

    苏鹤问他:“身上带有纸巾吗?”

    在他没留意的地方,混混头子却不服输的操起苏鹤扔在地上,最终滚着停滞在他手头的铁棍,这似乎就是老天的安排。

    他忍着腿上的不适与痛楚咬牙站起身子,一棍子就要往苏鹤头上砸去。

    苏鹤嗅到危险气息,转身正打算伸手强硬挡住时,却被一双强有力的手掌扣上腰往后一捞。

    他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