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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别吵61

    盛怀宁被白绒绒的棉被裹成了粽子,呆愣愣坐在那里,只露出一颗脑袋,眼睛滴溜溜转了好几圈。

    她的视线一直跟着贺尘晔,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突然转头就走。

    这家酒店,归属在傅誉集团旗下。

    那天从爹地的那架湾流上下来,入眼的一整列亮黑色小轿车,皆来自秋家。

    之后她便被直接送到了酒店,吃喝住行全都安排得妥妥当当。

    顶楼的总套,拢共只有五间,一间的面积顶得上她在明隽那间公寓的三四倍,倒是跟她在紫澜山庄的卧室差不多。

    盛怀宁挑了套房里最大的那个房间,想把其余的两间留给罗稚和小祺。

    岂料傅伯伯实在贴心,连带着其他人一起解决了,就在次顶层的商务套间,同样奢华。

    从柔软舒适的大床到房门,就差不多有十几米的距离,足以她集中心神用来思考许多事情,就比如贺尘晔口中那让她摸不着头脑的出行计划。

    倏然间,事态愈演愈烈前小祺打来的那通电话,好似才是所有的源头。

    傅誉集团董事长的随身管家临时给她申请了航线,自然是得了上头的命令,落在对她要回港城毫不知情的贺尘晔耳朵里,可不就误会成她即将与其他人出行。

    盛怀宁陡然大惊,忙从床头拿过手机,想也没想就拨了通电话出去,一举一动全都是下意识的行为。

    屋内的灯光大亮着,就连角落的氛围灯都闪烁着柔和的碎光。

    她一眼就看见了贺尘晔因为惊恐而颤巍巍的身形,索性就在这一刻全说明白算了。

    自去年与贺尘晔在餐厅初遇,还是她自以为是的初遇。

    过后,她完全没机会得知贺尘晔的生日在哪天,纵使后来她在不经意间看见了贺尘晔的身份信息,没成想除了名字,这家伙竟连生日都跟着一起改了。

    她本想着给贺尘晔一个惊喜,预定的航班时间掐得刚刚好,落地后坐车到家,恰好零点,她能第一时间给贺尘晔送去生日祝福。

    盛怀宁也清楚,这句“生日快乐”但凡说出来,就证明着贺尘晔有意隐瞒的那些私事,将会彻底坦露在两个人的面前,必会引起不小的一场风浪,也会将贺尘晔在她面前辛苦建立起来的形象彻底抹杀掉。

    果不其然,贺尘晔迷惘短瞬,下一刻作势就要夺门而出。

    她意识到情况不妙,抱着被子就要往床下跳。

    不知是腿软,还是被绊到的缘故,径直瘫倒下去,趴在地毯上一动不动,嘴上喃喃了句,“贺尘晔。”

    男人听到身后的动静,急忙回身,阔步到了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捞起她就要往床上放。

    盛怀宁牢牢抱着,不允许他松开分毫,随后捏住他睡袍领口的位置,轻轻一扯,轻声,“贺尘晔…”

    贺尘晔握住她的手腕,眼中满是担忧,掀开被子从头到脚将她大致扫了一遍,关怀着问:“痛不痛?有没有摔到哪里?”

    “痛。”她紧紧凝着眼前的人,声音又娇又软。

    他又问,“哪里?我看看。”

    半刻,盛怀宁悄然偏过头,唇角微微一扬,口无遮拦,“你干我干太狠了,腿…痛,腰也痛。”

    “我…”

    男人一副自惭形秽的模样,不止是因为她那状似埋怨的话,还有两个人此时此刻正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见状,盛怀宁对贺尘晔的心疼越发浓重了几分。

    她无法想象,一个人该要多努力才能从那座偏僻的小山村走出来,即使这里面有她的助力,但也不可否认,这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做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盛怀宁本无法共情这种艰苦卓绝的生活。

    可她曾经设身处地地去感受过,知道贺尘晔寄人篱下的所有艰辛,打骂几乎是常事。

    再到后来,贺尘晔步入高中,再踏入大学校门,直至参加工作,这个中辛苦更是不足为外人道。

    如果换位思考,盛怀宁不觉得自己能做到贺尘晔三分之一的努力,现在指不定窝在哪里像滩烂泥似的讨生活,才不会如贺尘晔这般哪哪都光鲜亮丽。

    “宁宁。”

    不知不觉就失了神,她循声抬起头,对上贺尘晔的眼睛,听他状似随意地问:“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还愿意…”

    盛怀宁懂了他的欲言又止,扭捏片刻,径直进入正题,“贺尘晔,你是在回国后才重新换了个身份吧?是因为我?我记得你说过,你曾经代表公司去参加N·Star的开业酒会,是不是也是因为我?那来港城工作呢,也跟我有关?”

    贺尘晔浓眉一拧,她话里的情绪实在难以辨明。

    明明是他亲自做过的事,可经由她的嘴说出来,才发现竟这般无地自容。

    他莫名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就变得生疏起来,很僵硬地说:“盛小姐,我…我没办法为自己辩驳。从始至终,我只是想认识你,我从没想过你会…”

    “所以,你这么努力,只是为了能毫无顾忌地出现在我的面前,你怕如果是一事无成的你,我会嫌弃,会看不起你,是吗?”

    说完,她抬手覆上他的颊边,用着命令的口吻,“别那么称呼我,我会生气。”

    “宁宁,对——”

    盛怀宁抬手,打住他即将脱口而出的话,跟着摇了摇头,“也别再道歉了。”

    “贺尘晔,你是怎么查到关于我的那么多事的?好厉害啊。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去服务中心取车,负责人说我的车是人为破坏,我让稚姐找人去查,还是在除夕那天才知道所有的真相,花了我不少钱呢。”

    “那你也知道我那天跟你出现在一家餐厅,绝非偶然了?”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姿态稍稍放松了些许。

    她微微点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接着道:“你那天是不是特别开心?”

    有好几秒的怔神,贺尘晔喉头微动,眼底居然渐渐漫出一点点的笑意来。

    他声音低了几个度,“诚如你所查到的,我确实一早就知道有人在你的车上面动了手脚。按道理,我应该直接制止,或者告诉服务中心多做检查,可我为了自己的私心,选择了缄口不言。我只是在想,万一那天我可以帮到你,你说不定会感激我,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认识。”

    盛怀宁觉得眼前人的态度,有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感觉。

    她毫无征兆地往前靠了靠,似是为了让他安心,将视线落在他的唇上,借着目前做什么他都不会拒绝的机会,说:“凑过来,吻我。”

    下一秒,一只大掌扣在她的颈后,带到面前,唇就这样压了下来。

    贺尘晔吻得格外小心,像是在呵护什么易碎的珍宝,又仿佛是怕她会消失,只敢虚虚地抱着她。

    双唇分开时,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极近。

    盛怀宁修长的手指捧住他的一边脸颊,极轻地摩挲着,“贺尘晔,你是不是很怕我知道这些后,就不愿意跟你在一起了?”

    男人任她用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颊边,长睫条件反射地跟随着她的频率,接连颤动着,似是在无形中肯定了她的话。

    静默了下,她不紧不慢地对他说,“贺尘晔,如果你害怕,我就每一天都告诉你,我爱你。”

    盛怀宁没法忽视贺尘晔处心积虑做过的那些事,她心知肚明,这些都是造就她与贺尘晔相识的契机。

    按照她生活的圈子,是永远不可能跟“贝诚”有任何的交集。

    耀眼的学历、体面的工作、优渥的生活水平,只有这样的“贺尘晔”才能顺理成章地进入她的生活。

    她并不会嫌弃,也不会看不起,可她不得不承认,没有这些外在条件,她是万万不会那般轻易地倾心于这个人。

    四周寂静的时间太久,空气都跟着凝滞了起来。

    贺尘晔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沉沉地吁出一口气,“宁宁,我其实——”

    “我都知道,但那些都与你无关。”她不想看他用无法抉择的身世来贬低自己。

    除夕那晚,一整沓的资料里,事无巨细地写着贺尘晔幼时被父亲家暴,被母亲遗弃后的种种不堪。

    爹地妈咪的意图,是为了吓退她,可她看到那些血淋淋的文字,一度觉得呼吸困难,那种如刀绞的痛,好似让她瞬间与那时的贺尘晔共情了般,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她情不自禁屏住呼吸,双臂慢悠悠环抱住他,用微微翘起的鼻尖蹭了蹭他的侧颈,声音小小的,“我不觉得为难,所以你也别想着我会离开你,好吗?”

    贺尘晔喉间一哽,就连无法克制扬起的笑,都多了几分苦涩,颤声,“好。”

    房内再度安静了下来,只有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

    盛怀宁拨弄了下他耳下的软肉,然后垂下手臂,重新环住他的腰,说:“你好乖。”

    说话间,吐出的热息全拂在他侧颈,贺尘晔浑身不由自主僵住,被她一本正经的话逗乐了。

    他微微张开唇,偏头就吻了上去,又轻又慢地勾勒着她的唇形,轻柔中带了一丝丝霸道的力度。

    身上的睡袍,很快就变得松松垮垮起来,不多久,浑身上下开始蔓过一阵阵又酥又麻的感觉。

    盛怀宁顺势往后倒,吻得格外忘我,直到察觉到一点异样,才猛然回神,忙施力推开了他,“不…不行,还有点…痛。”

    话落,男人瞬间偃旗息鼓,身子软绵绵地伏在她身上,用手把玩着她抓着床单的手指,呼出的气息时轻时重。

    盛怀宁懵了许久,脑海中闪过这一整晚干-柴-烈-火的画面,知道此时此刻的贺尘晔一定忍得格外辛苦。

    她呵出一口气,下了很大的决心般,“不然试试别的办法?”

    贺尘晔斜睨了她一眼,微微抿住的唇瓣让他霎时就反应了过来,拒绝得非常干脆利落,“不用,不要。”

    盛怀宁不知他话里真正的情绪,以为他是不高兴了。

    出声前,脸蛋竟很反常地红透了,嘴巴不自觉跟着磕巴起来,“你别生气,我…是真的不介意,而且你平时不也经常帮我嘛。”

    男人失笑,“宝宝,快别勾我了,会疯的。”

    盛怀宁还是有些不忍心,双手覆上贺尘晔的颊边,出声安慰,“明天,明天好不好?那里…还有点肿。”

    话说完没几秒,一只带着热意的大掌就搭在了唇上,用着求饶的口吻,“让我舔一会儿,宝宝。”

    盛怀宁愣了好半晌,在他贴上的那一刻,紧紧抓住了遮着上半身的棉被。

    结束时,明明还处在余韵中出不来,食髓知味的感觉更是让她比往常多了几分渴求,却还是抓着他的手臂带到了面前。

    视线一偏,不去看他水光潋滟的唇,声音严肃着提了个听起来不错的好点子,“讲讲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还有我很想知道开业酒会那天的事情,你没见到我,有没有哭鼻子?”

    话题转移得太快,贺尘晔短暂一愣,选择了纵容,“故事很长,你真的要听?”

    “要的要的。”

    第62章 别吵62

    贺尘晔记得很清楚,那是在他十岁时。

    他的名字还是父母在大脑中随意找了个字拼凑在一起的“贝诚”。

    就在周围的孩子都沉浸在家人疼、朋友爱的氛围中时,他已经成为父嫌母弃的累赘。

    父亲酗酒,对他打骂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有一次饮完酒,跟人大打出手,竟在空隙时捞过收银台的那把剪刀伤了人,锒铛入狱。

    之后母亲就离开了,具体去了哪里,他还是后来在别人那里听到的。

    添油加醋,说得是绘声绘色,大致是他的母亲去了座挺繁华的大都市。

    在上班时遇到位大老板,大老板为了母亲离了婚,结果在准备结婚时发现母亲已经怀有身孕。

    碍于母亲早前工作的地点,大老板哪肯心甘情愿地戴着顶大帽子,没多久便彻底消失了。

    至于后来出生的那个孩子,被母亲直接丢在了舅舅舅妈家里,没再管过。

    最后的结果就是母亲得了病,死在了工作的地方。

    那时的贺尘晔,常被人说冷血、薄情冷情,对于家里的变故是一丁点眼泪都没流。

    殊不知,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他内心只觉得庆幸。

    自幼,他就是靠去后山挖野生白薯为生,不需要煮熟,生吃都觉得很满足。

    再稍微大一点,他学会了去集市换种子,待收成后再拿去卖,来维持最基本的生活。

    到了该读书的年纪,他依旧穿梭在各大集市之间。

    转折点是在村委会带来好消息之后,自那时起,他终于有了干净衣服穿,也知道了大米饭的味道竟如此清香,也感受到了大口大口吃肉的美妙滋味。

    他不懂那么多,只知道在发放物资时等在家里。

    直到那封字体很工整的手写信送到手里,他摊开一看,才发现自己根本大字不识几个。

    这大概就是他迈入校门后努力的具体原因,原来他与别人的差距竟如此之大。

    十六岁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顺利进入到镇上的高中读书。

    他依旧习惯不变,逢周末,不是在后山,就是在集市。

    一日,村委会大张旗鼓播放广播,说是有不少资助人会亲临现场发放物资。

    彼时的贺尘晔,刚从山上下来,不知是自卑作祟,还是其他的心理在作怪,他特地避开时间去了集市,一待就是一整天。

    再回来,路过村口那排刚盖不久的新房子,里面十分热闹。

    他驻足多看了两眼,许多穿着特别新潮,差不多同龄的男孩女孩,正围坐在一起吃饭。

    从只言片语,贺尘晔知道这些大概就是村委会所说的资助人。

    大概是好奇,他逡巡一圈,视线仔仔细细地掠过每一个人,期间只在一位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一群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初来乍到,村委会为显诚意,杀猪宰羊,费尽心力地招待。

    对贺尘晔来说,那桌饭菜称得上是满汉全席了,可落在那些人的眼里,只觉得难以下咽。

    又多看了会儿,他不由嗤笑一声。

    按道理,以他的身份,哪有那个资格去斥责别人,但或许是他本性如此,缺什么便恨什么。

    贺尘晔一度觉得自己有些自命清高,往常被打到鼻青脸肿,也只会在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才会痛叫出声,求饶的次数更是寥寥无几。

    这会儿,看着那些几欲要摔锅砸碗的有钱人,他下意识厌恶起来。

    夜色渐深,他转身就要走,却听到嘈杂声中最突兀的尖利女嗓。

    “呀!盛怀宁,你居然吃得下去,我就不该来,好想念家里厨师做的烧卖还有牛腩面。”

    闻言,贺尘晔不由停下了脚步,继续扒着门缝朝里张望,那位被唤作“盛怀宁”的,就是他刚刚多看了两眼的那个女孩子。

    他记得那封手写信最底部的署名,可每次接收资助物还有资助款时,负责人都会多说一句:这个姓盛的小姑娘真不错,每次寄的东西都比别人用心。

    那时,他还以为,资助人的全名应该是——盛晨野。

    直到某日,装着资助物的纸箱终于空了出来,他拆开想要塞到堆放杂物的角落,恰好扫到了便笺上的白底黑字,“盛怀宁”三个字一时间在心里默读了十几遍。

    他知道,这是他的恩人,以后必须要努力还回去。

    因此,一听到这个名字,所有的举动都是下意识的行为,毕竟好奇心是人人都有的。

    他将木门往里推了点,好让自己能看得更仔细一些。

    女孩子刚好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稀饭,手里的馒头一股脑塞到了嘴里,囫囵着说:“啊?我觉得味道很好啊,是我在港城吃不到的。”

    话落,不远处走来两个人准备收拾餐桌,女孩子急忙按住,“哎呀哎呀,先别收,我还没吃饱。”

    众人皆是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望着,其中不乏有人会蹙着眉头撇着嘴,仿佛正在大快朵颐的女孩子是什么怪物。

    贺尘晔不知道自己看了有多久,后来还是在里面的人要出来,他发觉自己挡着路时才跑回家。

    当晚,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的人正是他傍晚时看了许久的那个女孩子,也就是资助他的人——盛怀宁。

    仅是轻轻的一个拥抱,他就被吓醒了,并迅速被名为“羞耻”的情绪淹没。

    于他而言,这跟亵渎没区别,甚至于用侮辱来形容都不为过。

    他久久无法平复下来,枯坐到了天蒙蒙亮,没多久外边狂风阵阵,暴雨说来就来。

    没多会儿,耳边传来一声高过一声的呼救声,他想也没想,翻身下床。

    只用了几分钟的时间,他就跑到了村口,隔着不远的距离,就听到里面哭哭啼啼的声音。

    一个应该是与盛怀宁交好的女孩子,抽噎着说:“我睡醒就没看到盛怀宁,昨晚她想给家里人打电话,但实在没信号,我就随口说了句,让他天亮找个高一点的地方,或许就有了。”

    “完了,一定是去后山了。”

    话落,贺尘晔转头就往山上跑。

    靠山脚的地方,是最容易受泥石影响的一小片地方,此时住在附近的人已经撤离,伴着阵阵惊恐的呼声。

    步子迈得十分艰难,如果不是熟悉周围的环境,恐怕下一秒他就会被泥石卷走。

    良久,视野里闯入一抹娇小的身影,就在右手边的一处矮坡,倒地不起,唯有袒露在外的一双腿在瑟瑟发抖。

    他三步并作两步,朝那边狂奔了过去,期间还被缠绕在一起的野草绊了一跤。

    等他非常困难地将女孩子背到身后时,女孩子嘴里一直喃喃着,“好冷,好疼啊…”

    贺尘晔慌了短瞬,安抚地拍了拍女孩子环在身前的手臂,“别害怕,我们…很快很快就可以下去。”

    下山哪儿比得了上山,距离还剩下不足一百米时,雨越发大了,雷声更是骇人。

    贺尘晔的脚边全都是堆积在一起的泥水,每落下一脚都需要经过思忖。

    蓦地,他脚下一滑,往前跌去,可他没忘了紧紧护住身后的女孩子。

    直到腰腹的位置传来钻心般的痛,他才腾出手往下探了探。

    再收回,掌心里全都是刺鼻又让人毛骨悚然的鲜血。

    在痛苦逐渐加重时,他眼前变得模糊不清,纵使他强撑着收紧了五指,却还是在无力中看着泥石将他和女孩子冲散。

    再度醒来,他第一时间就是询问女孩子的下落,得到的是对方已被父母接回港城的消息。

    那时,他就在想,一定要更努力,不让她的资助打水漂。

    然而这个心思,在成年后就变了质。

    他开始期待女孩子打来资助款时收到的短信,期待女孩子会不会再来这座小山村。

    这种期待持续到大学,他拿到了女孩子的联系方式,还有收信地址。

    他不再苦苦等着,学会在每逢节日寄去一张明信片,学会在女孩子生日时寄去一封手写信。

    虚无缥缈的喜欢,通过这种方式,坚持到了现在。

    五月,港城,百信证券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周末N·Star开业酒会,盛家递了请柬过来。”

    秘书一身职业套装,手上抱着Pad,仔仔细细查看着行程表。

    蒋昀接过一旁男人递来的茶杯,轻咂一口,回:“知道了,放那儿吧。”

    待周围恢复到安静,蒋昀再度开口,“尘晔,请柬你拿着,替我去一趟。你既答应了要来港城就职,也该找个机会去认认圈子里的人。”

    “好的,董事长。”

    贺尘晔顺手拿过放在桌角的请柬,指腹摩挲过有着烫金图案的边角,那里用精巧工艺烙下的图案,跟几天前他托朋友在Bubblu网站上抢到的小猫玩偶,一模一样。

    他起身,刚准备离开,蒋昀急忙叫住,接着道:“对了,应你的要求,明隽的房子已经装修得差不多了,有空你可以去看看,等明年你过来刚好可以入住。”

    “好,谢谢董事长。”

    说完,贺尘晔就乘的士去了明隽,前脚刚下车准备往电梯的方向去,后脚就有五六个人抱着沉甸甸的纸箱越过他。

    一同等待电梯时,他一直把玩着请柬。

    耳边安静半刻,一旁的人就出声了,“盛大小姐周末确定会回来?可别我们白跑一趟。”

    “白跑什么白跑,照吩咐做事就行。”另一人肃声斥责了一句。

    宽敞的轿厢,足以容纳所有人。

    贺尘晔气场极强,迫着那些人离了一臂远站着,不时会悄咪咪地侧目瞧上一眼。

    他立在最后方,电梯升到十四层时停了下来,目睹着周围的人都出去后,抬手操控着电梯阖上,指尖不由自主往前挪动,停留在“14”的数字标识上。

    昏暗的灯光下,加重了他眼里的痴迷。

    时间一晃而过,开业酒会如期而至。

    随手丢在岛台上的手机,李维的声音远远递了过来,“小贝哥,你是不是特激动?”

    贺尘晔重新整理了下身上的西装,接着拿过搭在手边的领带,边慢条斯理地系着,边抑制不住地低笑了一声,然而却云淡风轻地说了句,“还好。”

    “你也太不诚实了。”

    李维十分嫌弃地回,而后掰着手指数了起来,“特地定制的西装,领带、领带夹、袖扣、袖箍、腕表、胸针,哪样不是你一早就精心准备好的?”

    话音甫落,他耷拉着脑袋,从头到脚扫了一眼自己。

    深棕色鱼骨纹西装,香槟色斜纹领带,同色袖箍,翡翠方形切片领带夹,苏富比拍下的珐琅胸针,积家大师铂金腕表。

    是不是有点太刻意了。

    他不禁在心里这样想,可这些全都是照着盛怀宁往日参加酒会的规格来置办的。

    “她会看到我吗?”贺尘晔情不自禁问了句。

    “当然了,”李维急道,“小贝哥,你是不是对你的颜值有什么误解?你在国外读书工作这几年,向你表达心意的女孩子,我数都数不清。放心,你只要一出现,我保证她挪不开眼。”

    这种话,贺尘晔不止一次听到,可他总觉得光鲜亮丽的盛怀宁,才是真的让他挪不开眼。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到达举办酒会的地方,已然是华灯初上之时。

    贺尘晔不清楚自己等这一天等了有多久。

    也许正是因为太过期待,以至于在得到盛怀宁临时改变行程时,才控制不住迅速红了眼眶。

    当时,他一眼就看见了正与其他人攀谈的人,正是盛怀宁现在的经纪人,罗稚。

    缓步靠近时,女声毫无阻碍传了过来,“你说Dita?这不她明天一早的航班飞纽约,就被好友叫去单独聚了,十几二十个小姐少爷,她推不了。”

    贺尘晔苦笑一声,握着酒杯的手不由收紧。

    他就知道,她永远看不到他。

    第63章 别吵63

    “所以,那天你没见到我,真的哭鼻子啦?”

    从卧室到客厅的岛台,贺尘晔抱盛怀宁抱得很轻松。

    她乖顺地窝在他的怀里,听到故事的末尾,不受控制地吸了吸鼻子,顾不得抹眼泪,径自蹭到了他身前的柔软衣料上。

    胸口亮盈盈一片,贺尘晔垂着眼眸,不慌不忙地将她放到软椅上,转而又去调节室内恒温的温度,借机说:“没哭。”

    盛怀宁不怎么信,一手绕到身后,时轻时重地按揉着酸软的腰,另一手则托腮望着贺尘晔,用着软绵绵的哭腔戳穿他,“李维说得没错,你太不诚实了。”

    “你刚刚讲故事的时候,眼睛一直红红的。”

    贺尘晔指腹贴上玄关的操控按钮,唇角不由自主往上一翘,张嘴胡诌,“大概是酒还没醒。”

    “你干我的时候不是挺清醒的?”盛怀宁发泄似的扒开*领口,漂亮的眉眼一蹙,“你瞧瞧你做的好事,现在是夏天,正是穿漂亮衣服的时候。”

    贺尘晔叹口气,默默反省自己今晚确实有些不知轻重。

    下一秒,转念一想,这四次还是五次里,身后的女孩子长腿勾上他劲瘦的腰,一会儿催促他快一点,一会儿又哭丧着脸说自己快死了。

    像极了致幻剂,硬生生是加了把火添了把柴。

    没了盛怀宁的助力,他万不会这般疯狂。

    此时此刻,他必然不能挑明来火上浇油。

    呆滞了会儿,重新回到岛台边,将几分钟前酒店厨房送来的饭菜,一一从托盘拿了出来,嗓音压得很低,“不是说饿?”

    盛怀宁依旧笑眯眯地托着腮,气息逐渐变得又缓又慢,空着的那只手不自觉伸出,勾上他的手指,嗓子带着醉人的柔媚,“贺尘晔,所以,你是喜欢了我十几年呀?”

    男人顺势摊开手掌扣上她的手腕,慢悠悠地揉捏着,轻轻一笑,“怎么听着有点得意?”

    “当然了,”她下巴一抬,眼中尽是高傲,“原来我这么有魅力啊,让你那么早就惦记我。”

    说话间,贺尘晔已经松开了她的手,拿着饼皮按照具体的吃法步骤裹上配菜,转而放到了她面前的餐盘里,“不觉得我很可怕?”

    “是有点。”

    盛怀宁执筷夹着递到嘴边咬了一小口,酱汁瞬间在口中蔓延开来,甜而不腻,咸淡适宜,还没咽下就用筷子敲了敲搁着饼皮的屉笼,“接着弄,我还要吃。”

    贺尘晔脸上的慌乱被她收入眼底,这种浓郁到难以消散的情绪,她在贺尘晔这里见到过无数次。

    她知道对面的人,纵使已经跟她确认了关系,都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立刻茶饭不思,静等着审判,生怕下一刻她就会寻个由头弃他而去。

    如履薄冰的滋味,盛怀宁虽没法感同身受,但不代表心中毫无触动。

    她拖着懒洋洋的调子,语气却十分郑重,“贺尘晔,其实一早知道我去服务中心取车的那天,你也去了的时候,我确实有些害怕。”

    故意停顿了短瞬,果不其然,男人立刻绷直了腰背,紧张不已。

    她轻咬下唇,露出耐人寻味的笑,“但我怕的不是你会不会伤害我,只担心你是不是跟其他人一样,图谋一些其他的东西。”

    “当时我还在想,干脆让稚姐告诉那个人别继续往下查了,我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平时对我那么好,有所图谋也是情有可原,”她抬了下脚,不经意间蹭上他的脚踝,等视线撞上,接着说,“贺尘晔,你信我,我绝不会离开你,你别害怕好不好?”

    说完,为了缓解气氛,盛怀宁从软椅上跳下来,不由腿下一软。

    在贺尘晔欲要过来搀扶时,她已经稳住身形站了起来,忙不迭抛了个白眼过去,继续绕过岛台到了贺尘晔的身旁。

    先低头咬上他递来的卷饼,咽下后才拽着他的胳膊转过来,踮脚攀上他的肩,将视线凝在他的脸上,打趣:“你是不是对你各方面的条件有什么误解?你这样的,就是别人口中的潜力股,我必须要牢牢把握,不能便宜了其他人。”

    他静静地看着她,双手同样揽在她的腰后,瘦而不柴的身材,浑身上下都很匀称,没看多久就觉喉头干涩,自然而然错开目光。

    蓦地,两个人丢在岛台上的手机同时响起,打断了这渐渐旖旎的气氛。

    女孩子吃饱了饭,精气神都回来了些,一离开他的怀抱,就拿着手机兴冲冲跑到了沙发前坐下,一脸严肃地接打起电话来。

    贺尘晔定定地看了会儿,才慢吞吞拿过自己的手机,看也没看就回拨了过去。

    三更半夜的时间,电话那端的声音非常疲惫,李维含糊不清地咕哝,“什么情况啊?你的助理刚才跑来酒店找我,说你失踪了。”

    他挪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不怪李维会如此没耐心。

    可是安特助从没在这个时候找过他,况且该谈的工作都谈得差不多了,就更觉得反常了。

    没见他吭声,李维继续道:“说好的要好好招待我,结果前天晚上从Pub离开就跑没影了。你这又没工作,又不在家,去哪儿嗨了?”

    “我…我在内地。”

    “内地?”李维不甚清醒,“你出差怎么不带助理?”

    接下来是长时间的沉默,李维终于反应过来,一个猛子坐起身,掀开戴着的眼罩,惊道:“你是去找嫂子了?欸!小贝哥,你可真带劲。我现在满脑子都是你去抢亲的画面,嫂子见到你铁定吓腿软…”

    听筒里絮絮叨叨的男声丝毫不觉得累,贺尘晔听得很认真,完全没察觉到正悄然靠近的盛怀宁。

    盛怀宁伸了个懒腰,还没坐下就听见贺尘晔手机里那未经收敛的声音,“腿软”两个字恰时钻入她的耳朵。

    她气呼呼地冷哼了下,“可不腿软嘛。”

    靠得近,李维自然也听到了盛怀宁的咕哝,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本想再多说两句,电话就被贺尘晔很无情地切断了。

    贺尘晔冷不丁抱上她,赶忙就要给安特助拨电话。

    她看见后,着急拦了下来,“不用打了,我刚才接的那个电话就是安特助打来的。”

    贺尘晔有些措手不及,怎么也想不明白。

    见状,他又翻了下自己的手机,不管是通话记录,还是短讯息,或是微信,就连邮箱里都没有安特助联系他的踪迹。

    以往,他知道自己小气,特爱吃醋,没成想,这会儿竟破天荒地吃味起了自己身边的人,实在离谱。

    明明几分钟前,李维还控诉他无缘无故失联,导致安特助大半夜跑去酒店叨扰他,现在他出现了,安特助却把电话打到了盛怀宁这里,而且一聊就是十几分钟。

    盛怀宁吁出一口气,迷惑了半刻,霎时反应了过来。

    她眨眨眼,思维发散之际,脑子里全都是贺尘晔变幻了许多次的神情,不由哂笑一声,“贺尘晔,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贺尘晔偏开头,状似平静地清了两下嗓子,妄想着遮掩自己早已铁青的脸色。

    盛怀宁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字字句句与李维一样,控诉中带了点埋怨,“你失联一天一夜,我能找谁?不得联系安特助问问贺总到底在忙些什么吗。”

    “自己不反省就算了,还敢吃醋?真是不懂事。”

    说完,她扬起巴掌拍了下贺尘晔的腰侧,扭头就要走。

    贺尘晔忙伸手拉住,收着劲儿将她带入怀中,声音不大,态度十分诚恳,“我错了,别生气。”

    她假模假样地皱起眉头,做出火气难消的样子来,咬牙推开他,双臂环抱着,小脸仰起,用着命令的口吻,“你记得这个月给安特助多批点奖金。好好的双休日,为了咱俩奔波到现在,好累的。”

    “都听你的,批双倍。”他捉着她的手腕,又顺其自然地抱住她。

    盛怀宁很满意地点点头,倏然间想起什么,继续轻声道:“对了,安特助说溪溪的学校周一要组织去毕业野营,天亮后就要返校,让我告诉你一声。”

    “我知道,来之前都替她打点好了。”

    “你让溪溪一个人在家?”她一怔。

    “安排了助理,应该没问题。”贺尘晔向她解释。

    她瘪瘪唇,再次点头。

    聊到这里,盛怀宁懵了半晌,斟酌了会儿才试探着问:“贺尘晔,你跟溪溪…”

    贺尘晔跟她说:“是我的亲妹妹。我是在她八岁时才接到身边带着的,那时她被舅舅舅妈抛弃,是附近福利院的院长捡到了她,但那会儿她已经高烧不退好几天,之后痊愈,认知与分辨能力就比同龄人要迟钝很多。”

    闻言,盛怀宁紧咬下唇。

    之前在商业园区碰到那一男一女,凭着溪溪抵触的态度,她大致能猜出来,女孩子幼时定是在那两个人的手底下受过委屈。

    只是,她实在难以想象,竟这般凄惨与困苦。

    她耷拉着脑袋,像是丢了魂似的,呆滞着不动。

    贺尘晔居高临下瞧着面前的女孩子,不知过了多久,他撩起垂落在她耳边的一绺长发挽至耳后,出声拉回了女孩子的思绪,“之前,你在我们公司楼下见过他们,对么?”

    “嗯?谁?”

    盛怀宁茫然抬头,忽又明白过来,嘟囔:“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

    “你怎么那么大方?一百万说给就给,”贺尘晔勾住她的下巴,察觉到颊侧的肌肉在自己手中绷紧,“不是喜欢漂亮衣服、包包还有首饰吗?花给别人多亏啊。”

    话落,他走去玄关,从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内袋里摸索了半天。

    再回来,指尖夹了张卡片,盛怀宁看着格外熟悉,诧异着问:“怎么在你这里?而且,你居然随身带着。”

    “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你,又怕你问我关于他们的事情。”

    卡片塞入她的手里,贺尘晔的眸子蓦然深沉了几分,再度低声,“我猜,他们后来是不是又找过你?”

    盛怀宁眸光闪烁,歪着脑袋,嘴上挂着笑。

    她陡然来了兴致,有声有色地将那天的过程讲了一遍。

    贺尘晔脸上的阴霾顿失,带着暖意的指尖捏上她的脸蛋,微皱的眉眼终于舒展开,“你怎么这么厉害?”

    她脸一热,心底更是雀跃不已,完全不会忸怩,没什么力度地同样捏上他的颊边,说:“哼,欺负我的男人,想得美。”

    第64章 别吵64

    窗帘紧闭的总套,寂静非常,只有墙壁上时钟滴答的声音在响。

    昏暗的环境,空气中弥漫着的淡香,让人不自觉就入睡得沉了些。

    床上的两个人相拥而眠,外边的雨淅沥沥下着。

    盛怀宁穿了条吊带小短裙,模模糊糊中,来回翻了好几次身。

    贺尘晔的大掌自身后摩挲而过,许久,待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才阖眼跟着继续休息。

    凌晨那会儿,两个人一聊起来就彻底忘了时间,从客厅转移到卧室,盛怀宁就窝在贺尘晔的怀里,笑意盈盈地听面前的人讲如何将她那一百万讨回来的过程。

    期间,盛怀宁是一脸愤然,先是替溪溪被丢弃后的遭遇感到心痛,随之而来就是心疼贺尘晔给出去的那二十万。

    她嘟嘟囔囔骂了足足有十几分钟,最后是被贺尘晔的一个吻叫停。

    男人的手掌在她的脑后,抚弄得她很舒服地眯了眯眼,哈欠是跟着就来,没多久便在一句“二十万买一个清净”后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从天边泛起鱼肚白,睡到了日暮西沉。

    蓦地,一道接着一道的开门声响起,伴着还有罗稚急哄哄的崩溃声。

    直到最后一扇卧室门被推开,周围的环绕式灯带似是受到了感应般,一股脑全亮了起来。

    罗稚手里抱着iPad,驾轻就熟地快步进来时,一直垂头望着亮着的屏幕。

    余光里只能看到床上隆起的鹅绒被,裹在里面的人,睡得很熟,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驻足在床边后,她长臂一伸,作势就要去拽棉被。

    然而无论她施多大的力,都纹丝不动,不得已,只好扬声道:“Dita,出大事——”

    话被迅速截断,床上的人扯回她手中的棉被一角,声音里满是惊恐,“啊——稚姐,你好烦,干嘛不敲门就闯进来!”

    罗稚被这尖利的嗓子吓了一跳,吐到嘴边的话,在看清揽在盛怀宁腰间的手臂后,瞬间就咽了回去。

    肌肉分明,线条流畅,充满了力量,是男人的手臂。

    反应到这一点,她赶忙用iPad挡住眼睛,嘴上骂骂咧咧,“盛怀宁,你就这么耐不住寂寞吗?居然背着你家贺总玩这么花。”

    声音随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变得小了许多,但依稀还是能听清一些。

    “你休想我会帮你保密。”

    “这得折腾到多晚啊,睡到现在。”

    “啊——烦死了,解决不完的麻烦。”

    …

    盛怀宁眼睛睁得溜圆,从贺尘晔的胳膊下钻出来,难以置信地望着房门的方向。

    “她什么意思!怎么就不帮我保密了?”她懵着疑惑了句。

    原本弯唇笑得肆意的男人迅速敛眸,将她捞到怀里箍住,声音不经意变得失了温度,“你什么意思?是真有背着我去玩的打算?”

    女孩子闻言,撑着坐起身,伸出滑嫩的小脚轻柔地踢了下他的胸膛,十分不爽地斥责了句,“你别添乱,我只玩你好了吧。”

    贺尘晔被这千回百转的脑回路逗笑了,迎上那带着淡笑的一双眼,莫名还真有种自己千里送——的感觉,活脱脱变成了费力不讨好的鸭。

    盛怀宁笑得落落大方,全然没有了昨晚在他身-下哭求的可怜样,往床下挪动的姿势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僵硬,略过他的时候都没忘了再绵软地给他一脚。

    “快点起床,我要饿死了。”

    她温声催促,说完就捡起掉落在床边的外衫,边不紧不慢地往身上套,边往外边走,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穿过走廊到客厅,罗稚正在落地窗前的那片地方来回踱着步,手里的iPad都快搓冒烟了,一察觉到盛怀宁缓步过来的脚步声,忙递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气氛霎时变得凝重了许多。

    盛怀宁微拧眉头,心里不由紧张了起来,不好的预感更是让她全身血液凝固。

    毕竟自与罗稚签约公司后,还从未有过让罗稚觉得棘手的事情发生,不然她也不会立刻就读懂罗稚那眼神里真正的意思。

    沉默半晌,她问:“到底是怎么了?”

    罗稚轻一叹气,待她走近后,径直转过iPad给她看。

    那被加粗加黑的字体,明晃晃出现在眼前,让盛怀宁一度觉得眼花。

    [傅盛两家强强联合,俊男靓女,天生一对。]

    盛怀宁视线往下,仔仔细细读了遍下面附着的文字,详细到就差直接报她的身份证号码了。

    长睫遮住她满是茫然的一双眸子,“这谁干的?”

    罗稚耸耸肩,还跟着撇了下嘴,示意她从自身找答案。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从爹地妈咪殷勤地把那架湾流留给她用,再到积极地给她申请航线,后到秋家的人来机场接她,又妥帖地帮着安排一切,最后到她去秋榭园与傅庭肆见面。

    知道个中详情的,除了傅秋两家人,便只剩下了爹地妈咪。

    没有一丁点风吹草动的新闻,媒体是不敢乱编排的,还说得这般斩钉截铁,只能是有人在背后故意透露。

    除了家里那两位,盛怀宁想不到还有其他人了。

    右手探入口袋摸出手机,想都没想就直接拨了通电话出去。

    巴厘岛只比国内慢了一个钟,没等多久,那边的人就接听了。

    落日西沉,余晖洒进来,在盛怀宁的身上晕出一层金黄色的光晕。

    她阴森森一笑,没压着嗓门,兀自出声:“盛銮敬,你跟妈咪真是好手段啊。我跟傅庭肆面还没见,你就已经让人去做新闻了。怎么?跟我玩先斩后奏?杀我个措手不及?”

    电话那端的人刚给自己的老婆煮了杯咖啡,还没挪动脚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电话拖住了。

    听见这气急败坏中吐出的一大堆话,盛銮敬一怔,回过神厉声道:“你刚刚叫我什么?没大没小。盛怀宁,你现在为了那样一个男人,跟你的爹地妈咪硬碰硬,你觉得值不值?”

    “值!特别值!”盛怀宁急得不行,“他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只是为了能配得上我,怎么不值?”

    盛銮敬没收住劲,手中的杯子霎时摔到地板上,变得四分五裂,弯唇一笑,仿若是听了个天大的玩笑,说:“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药?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你没有反对的权利,这个婚事你必须同意。”

    “啊啊啊啊啊啊——”盛怀宁连连跺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以前都没发现,你这么讨厌。这个法子,不仅能逼我跟他分手,还能逼我放弃大提琴,一箭双雕啊你。”

    “讨厌就讨厌吧,以后你就会觉得我跟你妈咪的这个决定有多么明智。”

    “挂了!”

    说完,她着急忙慌就收了线,手机更是随手丢到了沙发上,然后弹起摔落在地毯上。

    盛怀宁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一时头昏眼花,忙扶着干净透亮的大块玻璃,慢悠悠蹲了下去,喘着粗气来缓。

    就在罗稚准备伏身去安抚她的时候,不知何时换好衣服出来的贺尘晔快了一步,双手扶上她的肩,说:“没事没事,别气了。”

    话音一落,罗稚惊诧出声,“贺总?刚刚在里面的人,是你?”

    贺尘晔没回头,掌心抚在她的背后,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盛怀宁目光抬起,凝到他紧张到冒冷汗的面庞上,情不自禁探出手擦拭,转而牵上了他的手。

    昨晚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聊完一件,会有下一件等着,她完全忘了问贺尘晔为何好端端突然跑来京市,还喝得酩酊大醉,狼狈不堪地坐在自己房间的门口。

    有异于往常的亲密,夹杂着浓重的醋意,使得她忽略了眼前这人其他反常的地方。

    最让她惊悸不已的,是这人以往不管是取悦她,还是从她身上犒劳自己时,话都不多,最多调侃两句,然而昨晚却说了不少荤-话,有一瞬间她真觉得要死在他的手里。

    安静的这一霎,罗稚清楚这种氛围不适合谈事情,非常自觉地轻着步子离开了。

    闷声半天,盛怀宁心里实在堵得难受,再佯装不下去,低声说:“所以,你是因为看到了新闻,才着急赶来的?”

    贺尘晔捏着她的手,淡淡地“嗯”了一声。

    略怔了下,她眸光一暗,不高兴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不料被他发现,急忙收紧。

    “那喝酒呢?也是因为这个?”她又问。

    他偏过脸,又回了个“嗯”。

    心疼的情绪再度袭来,盛怀宁一时有点束手无措,思路一转,装作不经意地转移了话题,“家里酿了那么多无酒精的果酒,下次馋了,你可以喝那个。”

    贺尘晔敛低眼眸,注意力全在她的身上。

    他能感觉到,这么多事情积压在一起,女孩子早就承受不住,怕他难过,怕他再像这样折磨自己,所以只好寻个由头逗他开心。

    这么多年,他看惯了人情冷暖,以为在国外的那几年,是他最得来不易的美好时光。

    回国后,被人质疑,被人冷言冷语相待,让他一度以为,他又要堕入深渊。

    所以,在他蓄意接近盛怀宁并成功后,女孩子那汹涌到让他无法招架的心意,让他始终觉得自己活在梦境中。

    他如履薄冰,生怕自己费尽心思遮掩的那些不堪经历被抖落出来,毁了他用心织就的这场美梦。

    梦醒的那一刻,盛怀宁用着婉转的声音唤出“贝诚”二字时,他觉得无地自容,只顾着仓皇往外逃。

    然而女孩子将他强行拽了回来,告诉他,她爱他,不会离开他。

    贺尘晔鼻头一酸,上半身前倾抱住了盛怀宁,抑制不住,溢出哭腔,“谢谢。”

    盛怀宁意外地怔忡半晌,接而浅浅地笑了起来,“怎么这么客气。那…真要谢的话,待会儿请我吃晚餐,带上稚姐跟小祺。”

    “是我的荣幸。”贺尘晔侧过头,吻了吻她的耳垂。

    热息拂过,她被痒意刺激到赶忙撤开了身子,结果恰恰好撞上了他如火般炽热的目光,心跳骤然变快,下意识就吻了上去。

    唇齿交缠之际,她含情脉脉地望着,说:“饿了怎么办?”

    “那现在下去吃晚餐,还是说你想叫餐到房间里吃?”他没读懂她的意思,说得十分认真。

    盛怀宁往前一靠,用鼻尖蹭着他的颈侧撒娇,“时间充足,可以先吃点别的。”

    “不是说痛?”

    凭着周围暗昧浓稠的气氛,贺尘晔终于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她下意识捉住他的手,缓慢地揉捏着手指,挑眉暗示,“这才哪到哪。”

    贺尘晔一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确实是到不了底。

    第65章 别吵65

    “我终于有机会见到宁姐的男朋友了吗?”

    电梯轿厢内开了冷气,出风口发出咝咝的声响,小祺站在角落里,缩了缩脖子,面上欣喜的情绪丝毫不受影响。

    香榭酒店的电梯,是玫瑰金镜面不锈钢的材质,镶嵌在大理石内的装饰显示屏,在四周LED筒灯的照射下,泛着如钻石璨耀的光芒。

    足有八部电梯同时投入使用,很少会出现拥挤或排队的状况。

    此时,迅速下降也不会感觉到丝毫失重,罗稚立在右手边的角落,懒散地撑着工艺扶手,边回复着公司老板的短讯息,边牵强地弯唇一笑,“嗯。真是不知道低调,Dita在内地,这不得分分钟就被送上热搜。”

    这些事情用不着小祺来操心,她的工作就是配合盛怀宁的所有行程安排,公关问题根本轮不到她。

    她这会儿心思全放在即将要见到的男主角身上,明明平时都藏得特别好,今儿却反常到愿意正式地带出来,能不挑起她的好奇心么。

    况且,昨晚还着急要回港城的人,没多会儿就迅速变卦,具体缘由是只字片语都没留。

    最最重要的是,本应该待在港城的人,却突然出现在京市,出现在酒店,出现在盛怀宁的房间里。?

    小祺猛然抬头,她好像发现了什么特别了不得的大事。

    昨晚的那通电话,宁姐实在是太古怪了,仔细琢磨起来,她隐隐约约听见了一点点窸窣声,还有一丝丝暗昧不明的呻声。

    后来经过她长时间的努力,宁姐终于给了点回应。

    那动人的女嗓带了点环绕音,有点像…像在洗手间。

    她敢肯定,那个时候,宁姐就已经跟男主角同处一个空间了,而且在做一些无法描述的事情。

    脑海中立刻塞满了许多马赛克。

    小祺眼底挟着抹狡黠,笑声几近溢出,后被罗稚的一个响指叫了回来。

    罗稚:“发什么痴梦呢?”

    小祺抹了抹嘴角,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恐怕哈喇子就要流下来了。

    俊男靓女,嘿嘿嘿嘿…

    她情不自禁发出吸溜的一声,憨笑着说:“没…没什么。稚姐,宁姐的男朋友是不是昨晚就来了?”

    罗稚用指尖滑动着手机屏幕,刚接收到的公关方案还有不少内容需要完善。她在大脑中顺着前因后果,很敷衍地回了个“嗯”。

    啊——

    小祺在心里无声尖叫着,看来她猜对了!!!

    电梯终于到达负一层,梯门朝两边缓慢打开。

    豪华的商务车就停在外边,从半降着的车窗往里看。

    贺尘晔面前的小桌板上摆放着台笔记本电脑,长指很灵活地敲击着键盘,眼角的余光不时会瞥向坐在身边捣乱的盛怀宁。

    盛怀宁根本消停不下来,食指会在一旁的人好不容易编辑好一大堆文字时,故意按上删除键,得逞后就美滋滋地笑。

    “乖一点,”贺尘晔低声,“等我回完这封邮件就陪你玩。”

    “我才不要你陪。”盛怀宁瘪嘴,偏头一哼。

    目睹了这一幕的两个人,小祺是一副嗑到了的表情,兴奋到跺脚,罗稚则是觉得牙酸,脸快皱成了包子。

    “呀!”盛怀宁一抬头就看见了,忙催促着,“快上车啊,我要饿死了。”

    “抱着你家男人睡觉的时候,怎么不喊饿?”罗稚声音压得极低,没好气地咕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盛怀宁瞧见了那翕张的唇瓣,好奇问着。

    贺尘晔坐在靠电梯那边的座位,自然而然就听见了罗稚的打趣与埋怨,不受控地弯了下唇,转而收起笔电,操控着打开了门。

    他长腿一迈,还未踩实,就被罗稚伸臂拦住了,还跟着提醒:“别别别,人多眼杂,先别下来。”

    瞧着车门关好关紧,罗稚才慢悠悠地跟小祺一前一后绕到另外一边上了车。

    罗稚坐在副驾,回头道:“Dita在内地的人气不比在港城,被拍的风险很大,还望贺总能理解。”

    “明白,”贺尘晔颔首,“罗经纪言重了,用名字称呼我就好。”

    话落,罗稚冲着两个人后排的小祺抬了抬下巴,“这是小祺,Dita的助理。”

    贺尘晔跟着转过身,在小祺兴冲冲地挥手中点了点头,说:“你好,我是贺尘晔,是宁宁的——”

    小祺闻言,尤为雀跃地抢着回:“是宁姐金屋藏娇的达令。”

    贺尘晔冷不丁被噎住,一时间竟然无法应付。

    盛怀宁睇去一眼,收紧与他相扣的那只手,眉眼里都是得意,“再嘴贫就回去吃泡面。”

    小祺立时噤声,眼珠子一转,倚回座椅装起了石雕,强行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半小时后,车子停靠路边,除却罗稚和小祺,盛怀宁和贺尘晔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墨镜和口罩全都派上了用场。

    这是一家极具当地特色的老字号餐厅,装潢古朴典雅,环境清幽怡人,墙上挂着的几幅山水画,让人眼前一亮。

    盛怀宁埋着头朝里走,罗稚跟小祺紧随其后,全都进入预定好的包间后,贺尘晔才姗姗来迟。

    四个人都不由自主长舒了口气,在港城完全不需要这般遮掩的贺尘晔觉得新奇,摘掉墨镜和口罩后,就急忙去安抚旁边的盛怀宁。

    盛怀宁堵着气,认为罗稚有些小题大做,自坐下就闷着不吭声。

    贺尘晔揉捏着她的手指,示意候在旁边的服务生给对面的两个人拿菜单。

    末了,在服务生询问是否还要加菜的时候,他按着盛怀宁喜好点了几道,一并当做哄女孩子的工具。

    一安静下来,盛怀宁就耐不住性子说:“稚姐,你跟公司商量半天,就这么解决的吗?”

    罗稚懂她的话里有话,身子前倾,屈指敲了下横纹木桌,“你确定要现在公开?”

    经提醒,盛怀宁的大脑中嗡地响了一声,目前跟爹地妈咪硬碰硬,显然是最不理智的做法。

    她无法预估,家里那两位如若被逼急了,还会做些什么事,毕竟爹地的手段,还有妈咪的行事作风,在港城都是远近闻名,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再加上贺尘晔这闷葫芦的性子,被妈咪那么早就找上门都选择了缄口不言,之后若是再遇到其他的阻碍,也会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实在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她偃旗息鼓,“那再等等吧。”

    贺尘晔自然是没有任何意见,贪心一旦被满足,再过多奢望都显得很不现实。

    他拎起紫砂壶往盛怀宁面前的手杯里添茶,安抚一笑,“这里的茶点不错,待会儿走之前给你打包一份。”

    盛怀宁扭头看向他,样子呆呆懵懵的,似在仔细观察他面上的神态,良久才舒展眉头对他说:“不,我要两份!”

    “放久了不新鲜,你想吃我再来买。”贺尘晔挠了挠她的掌心。

    她声音轻着,“我要在京市待很长一段时间,你回去了,谁给我买?”

    “我——”小祺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刚吐出一个字就被罗稚杵着胳膊打断了,暗示她闭上嘴继续围观。

    两个人置若罔闻地对视着,贺尘晔忽然低头,从外套口袋摸出手机,摁亮屏幕放到她的面前。

    盛怀宁茫然短瞬,才慢悠悠去看,双眼愈睁愈大,“你未来一个月都可以在百信分部忙工作?”

    贺尘晔:“刚好有个项目要跟,所以,只要你想吃,随时都可以。”

    “啊啊啊啊——”她侧过身,双手捧在他的颊边,十分亲昵地揉捏着,嘴上不停,“什么时候决定的?怎么不告诉我。”

    就在她即将吻上时,贺尘晔上半身往后一仰,而后用眼神示意她往桌对面瞧。

    她侧目过去,罗稚和小祺都默契地托腮紧盯着她跟贺尘晔,让她莫名有种这两个人在看猴戏的错觉。

    “有免费偶像剧可以看,真好。”小祺眼冒星星,不自觉感慨了句。

    恰好,服务生将一道接着一道的特色菜送了上来,摆满了一整张桌子,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小祺真不愧是团队里的气氛担当,用餐期间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拉着贺尘晔聊个不停。

    相比较下来,贺尘晔就辛苦多了,不仅要应付小祺抛来的一个又一个话题,还要照顾着左手边的盛怀宁,添饭夹菜,片刻都歇不下来。

    盛怀宁是真的饿坏了,昨晚的运动量实在是太大了,再加上还持续了那么长时间,早就头晕眼花。

    只要是贺尘晔夹的,她都无一例外全都塞入口中,吃得很是满足。

    罗稚悄无声息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本着她与傅庭肆的新闻已经人尽皆知的想法*,忽然很好奇她昨晚去秋榭园后所发生的种种,问:“你昨晚见过傅家那个太子爷了?”

    此话一出,其余三个人手上的动作皆是一顿。

    盛怀宁更甚,筷子都差点抖落下去,强装镇定地回:“见了。”

    这时候,小祺不知有意无意,脱口而出,“靓唔靓?”

    盛怀宁斜睨一眼,又假模假样地朝贺尘晔瞟了下,抿着唇心虚笑了下,“就…就还行吧。”

    “我不信,肯定是大帅比,”小祺径直拆穿了她,补充,“挑来跟宁姐你联姻,绝对绝对不会差。”

    联姻二字绝对是触了贺尘晔的霉头,他执筷的手一紧,心里五味杂陈的感觉,硬生生是又来了一遭。

    他闭了闭眼,没参与这个话题,只是淡然地沉默着。

    然而他越安静,盛怀宁就越紧张。

    她没忘了昨晚这人撕扯她衣服时的蛮横,还有抵进她禁区的毫不留情,要是再经历一次,她恐怕要三天下不了床。

    罗稚简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视线逡巡而过。

    盛怀宁吞咽口水的狼狈样,还有贺尘晔闷不作声的委屈样,她全都尽收眼底。

    默了默,她状似不经意地说:“傅家的那位太子爷我常听别人提起,模样和气质都很出众,私生活干净,业内口碑极佳,新闻对他的报道从不吝啬溢美之词。盛董和盛太眼光不错,跟你特别配。”

    真是要命了。

    这是盛怀宁的第一反应。

    下一秒,她腾地起身,吓得罗稚不由身形一抖,生怕她抓着手边的餐盘扔过来。

    罗稚吞咽了下,已经开始后悔不该口嗨刺激盛怀宁,这要是惹毛了大小姐,接下来的行程罢工了该怎么办。

    不料,盛怀宁颊边红扑扑的,气急败坏地说:“配配配,配个大头鬼。”

    说着,她指了下身旁的贺尘晔,补充,“我只跟他配。”

    第66章 别吵66

    从餐厅回酒店的路上,霓虹错落,闪烁迷离,光线聚在一起,如同流动的彩虹。

    私生活干净?

    贺尘晔自上了车,对于窗外的繁华夜景是毫无兴趣,耳边一直回响着罗稚对傅庭肆的那几句高度评价。

    下意识地,一抹娇小纤细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伴随着,还有在傅誉集团次顶层的所有场景,女孩子唇上晕开的口红,上半身散乱的衣物,但凡有点阅历,都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秋家为盛怀宁安排的这辆商务车,十分宽敞豪华,隔音性能极佳。

    门窗阖紧,是完完全全可以隔绝掉外边的所有声音。

    司机是公司派来只跟着盛怀宁的,算是自己人,这会儿一直目视前方。

    其余四人则依旧落座在之前的位置,是一言不发,显得车厢内是越发阒静。

    贺尘晔端坐在定制座椅上,双腿交叠在一起,一双手也自然而然搭握。

    期间,他低头微阖着眼,右手的指腹不时会摩挲而过左手的手背,在这种会无限放大任何声响的环境下,发出很轻微的沙沙声。

    气氛莫名其妙就变得沉重起来。

    饱餐一顿,困意自然袭来,小祺窝在后排打起了盹,罗稚懒洋洋地倚在前排回复工作消息。

    盛怀宁悄然地环顾了下四周,最后在扫到贺尘晔一脸凝重的样子时,不由吞咽了下喉头。

    方才在餐厅,她声嘶力竭地否认了罗稚的那一大堆谬论,还顺其自然地对贺尘晔宣誓了主权。

    就在她以为这事会就此揭过时,作为事件的另一位男主角,却忽然反常地沉默了起来。

    实在窒息,盛怀宁舔了下唇,左手慢悠悠朝一旁探过去,还没碰上,就被一只大掌攥住,让她动弹不得。

    贺尘晔很会一心二用,一边桎梏着她,不让她捣乱,一边眉头紧皱,查看安特助发来的项目报表。

    不同的是,之前还会温柔说乖的人,此时此刻竟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过。

    良久,终于到达酒店。

    一行人进了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或是因为入住高峰期的缘故,一直有人进出。

    蓦地,盛怀宁原本被贺尘晔牵着的手,忽然垂落到身侧。

    她顿觉怅然,因为男人阴晴不定的表现,导致这挤得人满为患的电梯霎时沉闷无比。

    直到电梯再度停下,梯门敞开,小祺与司机最先迈了出去。

    罗稚瞧了眼轿厢内显示屏上的时间,倏地转身,被盛怀宁铁青的脸色吓了一跳,忙问:“你怎么了?”

    盛怀宁抬头,眼神和笑容,都是阴森森的,说:“三天内我都不想见到你。”

    “啊?”

    身为“罪魁祸首”的罗稚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思绪一转,想起盛怀宁未来三天都没行程,再加上眼前这两人刚经历过一天一夜都没露面的疯狂,她不自觉就想歪了,用着意味不明的语气,说:“行,也行,注意…注意身体,过几天还有通告。”

    “你——”

    盛怀宁已经疲于应付,脱口到嘴边的话,瞬间没了继续往下说的欲-望,脑袋一偏,冲着罗稚抬了抬手。

    罗稚莫名其妙地出了电梯,随后便在盛怀宁一脸怨怼的表情下,眼睁睁看着电梯重新阖上后继续往上升。

    到达顶楼仅几秒的时间,盛怀宁不知道瞥了旁边的人多少次。

    贺尘晔一直无动于衷,她便作罢,抬脚就往自己房间的方向去。

    听着身后极近的脚步声,盛怀宁嘴上咕哝不断,愤愤然地无声骂了贺尘晔无数遍。

    岂料,房卡搭上,门刚弹开,她就被箍着腰放在了右手边的玄关柜上。

    什么都还未发生,盛怀宁就已经觉得腿软。

    这种微强-制的行为究竟有何魔力,能促使着贺尘晔做了一次又一次。

    她比贺尘晔高了半个头,看着那端正的五官离自己越来越近,气呼呼地歪了歪头。

    亲昵没停下,唇迅速含上了她的耳垂,继而往下,碾磨在她锁骨的位置,湿热的气息更是逼得她气息都乱了。

    “你松开我。”盛怀宁手脚并用,迫使着男人往后挪了两步。

    屋内黑黢黢一片,贺尘晔澄亮的瞳眸紧紧攫住她,语气微微迷惘,“怎么生气了?”

    “这话该我问你吧?”她立刻反问了回去。

    贺尘晔略一停顿,暗自思忖这几个小时以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才让面前的女孩子误以为自己在生气。

    他承认,在听到罗稚说盛怀宁与傅庭肆般配的时候,是有一瞬间的不舒服。

    但这种感觉,很快就被身旁女孩子那斩钉截铁的话给压了下去。

    后来在车上,他先是想了想傅庭肆跟他在傅誉见到的那位女孩子的真实关系,考虑要不要告诉盛怀宁时,却忽然接收到了安特助发来的邮件,是未来一个月要跟进的那个项目的报表。

    处理的时候,盛怀宁的手不声不响地探了过来。

    那会儿他分身乏术,生怕女孩子会觉得被忽略,他便匆忙捉住那纤细的五指,捏在手里把玩,直到下车都没舍得放开。

    再到刚刚电梯里,他牢记着盛怀宁公司的公关方案,很是注意和盛怀宁在外边的言行举止,所以在察觉到有人将视线投落到盛怀宁的身上时,就着急忙慌松开了手。

    不料,这些于他而言,应该算是体贴懂事的举动,在盛怀宁眼里却变了味道。

    找到了问题,就好解决多了。

    贺尘晔跟盛怀宁静静对视着,片刻后,声音轻着,“我的错,没想到这样会让你误会。”

    “误会什么?你没生气吗?”她小声呢喃。

    他问得很小心,“我为什么要生气?”

    盛怀宁怔忡短瞬。

    她晃了下耷在半空中的两条腿,颊边两个浅浅的梨涡稍瞬即逝,而后偏开视线不看他,“就…稚姐说我跟@#*¥很般配。”

    名字经她囫囵吐出,降低了这句话的杀伤力。

    贺尘晔听完,不如之前在餐厅那般揪心,用虎口的位置掐着她的下巴转过来,搭在两边的手指还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蛋,“可你不是说只跟我配吗?”

    “那你还对我那么冷淡。”盛怀宁故意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把演技发挥得是淋漓尽致。

    毕竟没点灯,贺尘晔看不清她面上窃喜的神情,只听出了她话里委屈的哭腔,立刻变得心慌起来,以额抵额的姿势靠近她,说:“宝宝,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宝宝。

    这还是盛怀宁第一次在贺尘晔清醒的时候,听到这个称呼,那次她靠撒娇强要来的不算。

    她难以抑制地连续颤动眼睫,抬脚勾到他的腰后,含羞带媚地对他说:“再叫一次。”

    贺尘晔平时对她就很唯命是从,这会儿更加,遂她的愿,唤:“宝宝,宝宝,宝——”

    “别叫了别叫了。”盛怀宁招架不住,索性低头封上了他的唇。

    热吻一触即发,贺尘晔伸手扯掉了她颈间松垮垮的丝巾,露出一整截光滑白嫩的脖颈,上面遍布着的痕迹在他的指尖下变得越发明显。

    他抚了会儿,自然下移,拢住她随着呼吸剧烈起伏的地方。

    盛怀宁投入其中,空着的那只手同样下探,勾住他的裤袢扯开后翻进去,隔着棉质抚弄了好一会儿。

    托抱着她往卧室去的时候,两个人身上的衣料已经所剩无几。

    挨上床面,她倚着床头,看着他窸窣一阵戴好后,双手拽着她的脚踝带到了身前。

    有了经验,这次顺利了许多。

    盛怀宁声调拔得很高,促使着他不由变了频率,使得周围的气温高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

    贺尘晔额角的汗珠滑落下来,砸在她身后若隐若现的腰窝处。

    下一秒,双手拢着她抬起身,紧密地贴在了一起,男人衔咬了会儿她的耳朵,后在她神思恍惚之际,笑着出声,“现在,还觉得我冷淡吗?”

    盛怀宁睁开眼,没好气地斜着瞪了他一眼,不满他忽然停下来,自顾自地绞紧。

    贺尘晔学着她,同样收紧了拢着她的手,让她不禁吃痛了一声。

    这般较劲了几分钟,贺尘晔忍得难受,开始柔声哄骗,“宝宝,放轻松,好不好?”

    真是狡猾。

    她腹诽一句,又不得不松了劲,任他在一声低笑后,继续这进行了一半的亲昵。

    结束后,盛怀宁浑身上下是一点儿力气都没了,被他抱进抱出,是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贺尘晔用宽大的浴巾将她严严实实包裹住,边按揉着她酸软的后腰,边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

    她依旧没睁眼,“几点了?”

    他抬眸看了眼时钟,“十一点。”

    “你可真能折腾。”

    盛怀宁嗔着埋怨了一句,自吃完饭回来足足过了三个小时,再加上这么大的运动量,她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她扯下来他系着的腰带,“要吃。”

    闻言,贺尘晔抄过她的膝弯,将她抱到了岛台前的软椅上坐好,转而就去玄关拿打包回来的茶点。

    盖子掀开,很清新的茶香味就溢了出来。

    盛怀宁接过贺尘晔递来的长柄糕点叉,将一小块豆沙花瓣酥塞入口中,刚咽下就开口问:“明天周一,你是不是就不能住我这里了?”

    “我在京市有套公寓空着,已经差人去打扫了,就在百信分部附近,”贺尘晔倒了杯温水放她面前,又道,“你…”

    他原本是想问问盛怀宁愿不愿意去他那里住,可话到嘴边,他又想起众多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阻碍,便及时止住了话头。

    况且,这里相对来说,比他那里要更安全,更有隐私性。

    “什么?”盛怀宁又吃了一块,见他噤声忙问。

    “你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下班后我可以过来。”他很自然地扯开了话题。

    盛怀宁很是疲惫地摇了摇头,“我半条命都快没了,哪儿也不想去。”

    说完,她又及时补充,“你不许来,我怕剩下的半条命也没了。”

    贺尘晔五指蜷起,失落的情绪难以掩饰,唇瓣翕张,还没出声,门铃就响了。

    他没冲动到直接去开门,而是用眼神询问盛怀宁。

    盛怀宁蹙眉,这个时间,这种情况,按道理罗稚和小祺是都不会上来的,纵使有天大的急事,肯定也会先打电话问她方不方便。

    她整理好身上松垮的浴袍,踱步过去,触上对讲显示屏,语气沉静,问:“哪位?”

    外边的声音很快传了进来,“盛小姐,我是陆管家,昨晚在秋榭园我们刚见过。”

    盛怀宁敛眸,回忆了下,“这么晚了,陆管家是有什么急事吗?”

    对方默了下,回:“我替我们家四少爷来给您送糕点。”

    第67章 别吵67

    超奢的哑光岩板岛台,有三米多长。

    下方是掏空的,两个相对而坐的人,膝盖不时会磕碰在一起。

    这种很轻微的肢体接触,此时无人在意,注意力全都在那盒无比精致、花样独特的点心上面。

    一盒接近午夜送来,动机不纯的纯手工点心。

    五指碰上去,还能感受到一丝丝的余温,显然是刚出炉就遣陆管家送来了。

    长时间的沉默过后,贺尘晔伸手覆在盛怀宁搭在六角提盒上的那只手,笑吟吟的脸,有着别样的温柔,对她说:“四少爷?那位傅誉集团的董事长,傅庭肆?”

    盛怀宁惊骇地回望过去,被他的笑唬到说不出话来。

    他敛了敛眸,明明是很平淡的语气,听起来却有点阴阳怪气的味道,“看起来味道不错,比晚上从餐厅带回来的要好。”

    “哪儿好了?你眼光不行。”

    盛怀宁脑子里千回百转,跳下高脚凳,转身就要走。

    “回来。”命令般的语气。

    她怔愣回头,鼻头一阵酸涩,“你凶我。”

    见她瘪着唇,恹恹的,贺尘晔忙勾唇笑了笑,态度摆正了不少,“乖,回来。”

    盛怀宁反骨上来,一动不动,作势还要继续往卧室的方向走,被阔步过来的贺尘晔一把抄过膝弯抱了起来。

    她委屈巴巴地惊叫了好几声,手掌拍打着他的肩头,腾空的脚更是抗议着抖动不停,“你放开我。你阴阳怪气我,还凶我。”

    贺尘晔不自觉将脑袋往后缩,不仅要防止被她挥臂打到,还要桎梏住她,防止她掉下去,眉心一拧,猛地低头衔咬住了她的唇。

    舔-弄了好一会儿,岂料刚分开,怀里的人就又挣扎了起来。

    他闷着腔调,听起来尤为勾人,“宝宝,乖一点。”

    话刚说完,女孩子似是收到了某种特殊的指令般,霎时安静了下来,模样乖到像是橱窗里的洋娃娃。

    贺尘晔面色缓和了不少,随之被惊诧所代替。

    他偏过头,要笑不笑时,胸腔憋得颤动,不久翕动唇瓣,说:“怎么像炸药?一点就炸。”

    “你才是,”盛怀宁被他稳稳当当地放到高脚凳上,双膝抵上,又道,“一点风吹草动就吃醋,烦死了。”

    被戳到痛点上,贺尘晔自知理亏,鼻间淡然地哂笑出一声。

    先是扫了眼她身后那富有古韵的百宝点心盒,而后提醒,“他为什么会这么晚来给你送点心?”

    “喂!你别断章取义,是陆管家送来的。”她哼声嘀咕。

    他听得想笑,“没什么区别。”

    盛怀宁没再吭声,但面上并没有一丁点心虚的表情。

    她同样也想问问为什么,昨晚在秋榭园吃的那顿晚饭,期间她和傅庭肆不管是在口头上,还是在眼神上都没任何互动。

    还有后来她让傅庭肆不必多跑一趟,送她回酒店,这人是想也没想,一瞬间就答允了下来,摆明了是对她一点点兴趣都没有的。

    那么大一个家族,如若真像爹地妈咪所说的那样,傅庭肆又优秀,能力又强,是万万不会听从家里的安排,跟她联姻,玩什么先婚后爱。

    当然,她也不可能。

    盛怀宁懵着,脑子里早就乱成了一团浆糊。

    她缓慢地颤动着眼睫,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傅庭肆,不然给她二十张嘴,都在贺尘晔的面前说不清楚。

    眸子一抬,避无可避地撞上贺尘晔的视线。

    男人勾了下唇,似是读懂了她心思,僵着表情等她做选择。

    盛怀宁倏地抬起下巴,态度十分傲慢,说:“这里面一定有误会,我跟他压根就互相没看上对方。你爱信不信,我只解释一次。”

    贺尘晔眼底的笑意浓了不少。

    ——你爱信不信,我只解释一次。

    这话听着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仿佛是他在无理取闹,然后另一半冷冰冰地兜头抛来一句: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就…渣女形象,一下子变得立体了不少。

    他目光柔和地望着她,为了扳回一局,故意旧事重提,“傅庭肆模样和气质出众,私生活干净,业内口碑极佳,你觉得呢?”

    盛怀宁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睁大眼睛,说话都不由哆嗦起来,“你…你…你…小气鬼。”

    照这样发展下去,两个人铁定要一直呛下去。

    贺尘晔不再犹豫,眉眼轻轻一皱,径直进入正题,“我只是在想,傅庭肆或许不是单身。”

    “啊?真的?”

    盛怀宁登时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怔了一秒,立刻变得喜笑颜开起来,似是在这一刻抓到了什么有用的救命稻草,“你认识他?”

    贺尘晔忽地笑出声,跟着点了点头。

    他想了想,一股脑全爽快地说了出来,“百信跟傅誉有合作。去年年底我来京市那一次,就是去傅誉审核融资的项目,期间我见过一个女孩子从他的办公室出来。”

    话音甫落,盛怀宁刚挺直的腰背又颓了下去,娇嗔着咕哝,“说不定是他的助理。你的办公室每天不知道出入多少女孩子。”

    贺尘晔被她这千奇百怪的脑回路,诧异到瞠目,大掌自然扣上她的后颈,摩挲着示意她乖一点,而后平复着情绪,对她说,“我既然会这么说,肯定是有别的原因,那天——”

    女孩子眼前迷蒙着,嘴上却学会了抢答,“你那天该不会看到他们在…酱酱酿酿吧?”

    贺尘晔扣着她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安静半刻,轻声,“没那么过火,但也差不多。”

    闻言,盛怀宁一副吃到了惊天大瓜的表情。

    她不由想起了昨晚与傅庭肆见面时的场景,男人一身西装十分得体,从头到脚透着股子威严又生人勿近的气息,谈吐更是端方有礼,不像是会在办公室玩禁忌的人。

    过了会儿,她好奇问:“那个女孩子一定很漂亮吧?是什么风格的?辣妹?乖乖仔?御姐?甜妹?”

    “没仔细看。”他非常无情地回了句。

    “你怎么一点儿八卦精神都没有?”她没好气地埋怨。

    见状,贺尘晔很慢地贴上她的唇,重重一吮,让她猛地安静下来,浑身僵硬着任他摆弄。

    他稳好呼吸,施力掐了下她脖子上的软肉,“你就这么大方,盼望着你的男朋友多盯着其他的女孩子看?”

    盛怀宁唇边慢慢扬起满意的笑,暗自觉得眼前的人还真是孺子可教。

    以往她要是询问些其他的问题,贺尘晔总是一根筋,会特别认真地回答,才不管有些话说出来,她会不会介意,会不会生气。

    讷了会儿。

    她恢复到严肃的神情,不紧不慢道:“如果是真的,我要立刻告诉爹地妈咪,说不定我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脱离苦海了。”

    念头刚起,就被贺尘晔摁住了。

    他短叹一声,嗓音依旧低沉冷静,“你确定?”

    经提醒,盛怀宁眸光微动。

    按照爹地妈咪的处事风格,纵使知道了,说不定还会装傻充愣,更甚者,有可能会联合着傅秋两家人棒打鸳鸯。

    假使傅庭肆恋爱的事情处于公开的状态,那昨晚她被骗去与傅庭肆见面,恰恰就验证了她的这一猜想。

    原因无外乎就两种,一是长辈们对那个女孩子不满意,二是傅庭肆压根就没打算公开。

    贺尘晔不知她弯弯绕绕想了这么多,只轻而低地说:“我的意思是,如果傅庭肆跟你一样,都是逼不得已。或许,你直接去找他谈会比较妥当,他也许有办法。”

    正如贺尘晔所说的那样,直接找傅庭肆是万全之策。

    只是隔日,罗稚就告诉她,有档节目需要找人救场,非常真诚地邀请她能前去帮忙。

    恰好有三天的休息时间,盛怀宁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

    前前后后录制,共用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

    她前脚刚从录音棚出来,后脚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是互留了联系方式,然后各自躺列的傅庭肆。

    那时正是晌午十点的时间,从拍摄园区到傅誉集团足有三四十公里。

    电话挂断前,她借着机会询问了傅庭肆那晚差人给她送点心的事情。

    听筒那端的男人短暂停顿了下,几秒钟后,先是向她表达了歉意,然后告诉她自己并不知情,会抽时间查清楚这件事。

    她恍惚着随意应了一声,转而就让司机将车直接往傅誉开。

    等到达,是一个多小时以后。

    饭点的时间,集团楼下一直有人进出,十分热闹。

    盛怀宁拿出墨镜口罩戴上,硬生生等到外边冷清下来,才下车穿过旋转门朝里走。

    提前联系过,她在闸机处遇到了一早候着的傅庭肆的秘书,欠身冲她问好后,就带着她进了傅庭肆的专用电梯。

    电梯直升至次顶层。

    傅庭肆的办公室不如贺尘晔的大,却也是宽敞到极致。

    她径直朝里走,清新雅致的木质花香瞬间扑鼻而来,是与贺尘晔截然不同的用香习惯。

    刚一坐下,林秘书就示意助理将装着果茶还有茶点的托盘送了进来,就摆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

    盛怀宁环顾四周,问:“傅先生不在吗?”

    林秘书歉意一笑,“盛小姐稍等,四董去用午餐还没回来。”

    她颔首,没再吭声。

    良久,不知何时离开的秘书再出现,是跟在傅庭肆的身后。

    男人身材高大,步伐稳健,靠近后驻足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出声:“盛小姐,又见面了。”

    她等得都快睡过去了,自然没什么好态度,牵强一笑,说:“傅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吧。”

    傅庭肆不意外她会如此,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让她看着就来气。

    静默顷刻,男人用着懒散的腔调吐出粤语,“盛小姐,我猜几日前您到秋榭园用晚餐,对于长辈们的安排是毫不知情。”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抬下巴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傅庭肆勾唇,“如果我没搞错的话,盛小姐应该是有正在稳定交往的恋人。”

    倏地,盛怀宁抬头,暗暗觉得眼前的人此番找她,实在有些不怀好意。

    她本就是不服输的性子,双臂环抱,往后倚上沙发,毫不留情地说:“那么傅先生呢?是否跟我一样?”

    男人察觉到了她身上的敌意,与微微显露出来的恼意。

    探手捏起茶杯,递到嘴边,浅饮一口后,盯了她十几秒,慢悠悠收回视线,好脾气地轻声道:“盛小姐,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盛怀宁蓦然一怔,歪了下头,不解。

    合作?

    第68章 别吵68

    大理石与黄铜搭配制成的艺术茶几,是黑色镍饰面的材质。

    纯银镂空葡萄藤托盘摆放在上面,有种很独特、怪异的美感。

    盛怀宁修长的手指轻拢了下箍在腕上的鸽血红宝石手链,伏身下去捏起了茶杯,递到嘴边根本没有要喝的打算。

    借着冒出的袅袅热气,她掀眼扫向右手边男人坐着的方向。

    纵使眼前朦胧一片,这人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还是让人心上为之一颤。

    男人似是察觉到了她带有探究的眼神,冷不丁抬头,十分绅士地微微一笑,平静地说:“盛小姐?”

    盛怀宁赶忙偏过头,茶杯搁上托盘时,话都说不利索了,“傅…傅先生,我是个爽快人,你不必如此拐弯抹角。”

    “很好。”

    话落,傅庭肆抬手在半空中打了个响指,收到指令的林秘书将手里亮着的iPad放在了盛怀宁的面前。

    她一头雾水,视线凝着傅庭肆。

    男人下巴一抬,示意她可以随意查看。

    盛怀宁双腿交叠在一起,iPad支在上面,低下头时下颌微微绷紧,轮廓线柔和优美,像极了上帝亲吻时留下的杰作。

    她很自然地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随后慢条斯理地滑动着屏幕。

    入眼的第一份文件,是百信证券的集团介绍和产业详情,满屏幕的拗口专业性名词与杂乱数字混在一起,让她一阵眼花缭乱。

    这些东西,于盛怀宁而言,毫不相关。

    以前她不在乎,以后也不会插手分毫。

    她很是无奈地再度抬眼,傅庭肆正有条不紊地接过林秘书递来的所有文件,墨水笔时起时落,非常潇洒,一副给足了她时间仔细详阅的样子。

    不得已,盛怀宁只好又低头去看,百无聊赖地翻了一页又一页。

    蓦地,一瞬间闪过去的某段文字,让她脑中嗡鸣不止,右手乃至整只手臂都在跟着抖动。

    她来回翻了好几遍,才终于找到。

    “百信”和“IRS”频繁出现,许多算是内部机密的东西,罗列得又详细又整齐。

    那段时间,盛怀宁和贺尘晔在纽约,这人每天早出晚归,就是在忙与IRS合作的事情。

    她玩心大,却也在不经意间听到贺尘晔提起过一句,合同不日就能顺利签约,总部所有员工春节会得到一笔很可观的奖金。

    当时,她还颇矫情地说了句“祝贺”。

    男人衔咬住她的唇,许诺会包一个大红包给她,说是有福同享。

    除夕夜,她如约收到了那个十分丰厚的红包。

    却不知,这个项目压根没做成,贺尘晔还因为这事受到了处罚。

    盛怀宁恍神了下,不由自主地收起平板,兀自喃喃:“他明明说过十拿九稳,不会有差错的。”

    闻言,傅庭肆挥退了林秘书,办公室内再度恢复到针落可闻的寂静之中。

    他声音轻着,很有耐心地为她解惑,“所以,你猜会不会有人在从中作梗?”

    盛怀宁迅速回神,这一点,她确实没想到过。

    那份文件里清清楚楚写着,是贺尘晔审批失误,才造成的损失。

    她还是有些懵,不明白傅庭肆将这些东西,拿给她看的真实目的。

    是要与她探讨贺尘晔的工作漏洞,还是要以这种机密文件为筹码,作为与她合作的交换条件?

    三五秒过后,盛怀宁转念一想,却不由身形一颤,一颗漂亮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她不是没想过爹地妈咪会给贺尘晔使绊子,只是没想到会这么早。

    所以在她自以为是平静的那段日子,贺尘晔就已经承受了这么多。

    不止要心惊胆战地害怕她知晓自己隐瞒的那些事情,还要分出心神去面对爹地妈咪制造的那么多阻碍。

    见她怔着,傅庭肆凝着她的脸,语气有着商人该有的诚恳,“盛小姐看来是已经有答案了。我的目的很简单,我需要太和还有贺总的助力,帮我成功收购陶氏集团,而我能给的,就是在成功后将陶氏集团的经营控制权,双手奉给盛家,刚好可以给盛家进军内陆打下基础。”

    盛怀宁睫毛轻颤两下,弯弯绕绕一大堆,听起来确实有些费劲,但个中利害已经很明显地摆在眼前。

    她不免还是会有些疑惑,问:“陶氏集团我不了解,但既然能沦落到被收购的地步,想必早已是苟延残喘,按照傅誉的实力,肯定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为何会需要借力其他人来完成?”

    傅庭肆瞳眸又深邃了几分,暗自感慨面前的这位大小姐,也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胸无大志,反倒很有自己的想法,特别有主见,不失为一位优秀的合作对象。

    他慢悠悠倚回沙发,思忖半刻,很诚实地回:“我的女朋友,是陶氏集团董事长遗弃在外的千金。她从小吃了不少苦头,后来又因为陶家受到了许多不公的待遇,她的母亲去世同样是因为陶家,我想替她讨个公道。”

    “只这样?”她微诧。

    “当然不止。我的外公他因为门第之说,很反对我与她来往,我的父亲也不好忤逆老人家的意愿,不肯我收购陶氏,所以目前仅靠我自己还远远不够。”傅庭肆没有半分犹豫,将所有缘由全都说了出来。

    盛怀宁颔首,表示可以理解。

    下一秒,她不禁拧紧眉头,很是苦恼,“可是家里的产业我从没过问过,资金出入都得我爹地首肯才可以,我如何帮你?”

    傅庭肆眉目一展,知道她这是愿意的意思。

    停顿一瞬,继续道:“我会教你如何做。不过,有一件事我需要你配合我。”

    “什么?”她问。

    “与我在公众面前来往,让媒体大做文章。”

    “什么意思?”盛怀宁认为自己幻听。

    傅庭肆索性直说,“我们互相扮演对对方满意的联姻对*象。”

    “什么!”盛怀宁倏地起身,面上都是惊恐。

    傅庭肆很平静,抬头,“我给你时间考虑。新闻一旦爆出,我会迅速让公关部撤下,只要保证两家长辈看到就行。”

    “可是…你女朋友知道了,不会拿刀砍我吧?”盛怀宁可以承受贺尘晔知道后在床上打她,但没法承受别人砍她。

    话落,彼此间有长达几分钟的沉默。

    傅庭肆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声音渐渐变低变沉,“我会解决,盛小姐可以放心。”

    这话无疑算是一颗定心丸。

    盛怀宁点点头,眼神柔软,探出手,说:“那…合作愉快?”

    傅庭肆刚准备起身,茶几上放着的手机陡然传来一声振动。

    他拿起,回完以后,才站起来伸手与她搭握,薄唇微动,“合作愉快。”

    刚说完,两个人的手还未分开之际,一直阖着的办公室门从外边被人推开。

    盛怀宁收回手,回头望去。

    不远处站着的女孩子模样清丽、秀气,一身简单舒适的上班族穿搭,完全没遮掩掉身上那略带攻击性的独特气质。

    长发松垮地扎在脑后,额间沁着层薄汗,喘气的样子,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

    自进入这间办公室,盛怀宁就与傅庭肆一直在用粤语交流。

    此时,她微微一笑,口音没变,问:“这位就是你女朋友?好漂亮。”

    傅庭肆微微一怔,视线自然投落到那位女孩子的身上,而后冲着她点了点头。

    “好的,我先走了,再联络。”

    盛怀宁从沙发上拎过包,从女孩子身边经过时,不自觉莞尔一笑,并在心里又感慨了一句:确实漂亮。

    乘电梯直降到地下停车场,罗稚和司机已经等着了。

    盛怀宁一上车,就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不该那么草率答应的,贺尘晔那边该怎么办?

    论:一个男人看着自己的女朋友和其他男人公然成双入对,会作何反应?

    她不敢想,会有多少套衣服毁在贺尘晔的手上,她又会如何被翻来覆去地各种折磨。

    思绪收回,盛怀宁不禁伸出手,腿上按一按,腰上揉一揉,好像那种酸痛的感觉已经袭来。

    罗稚在车上等了一个多小时,刚刚睡醒,回头一看,被她这古怪的举动吓得一愣,问:“怎么了?钱包掉了?”

    她扶额,眼前一黑,回:“稚姐,这两天没通告了,对吗?”

    “是啊。你有什么打算?”

    “送我去附近的那条老街,我记得贺尘晔特喜欢吃一家的芝麻烧饼。”她边吩咐司机动车,边摸出手机触进了跟贺尘晔的微信聊天框。

    或是因为她的样子过于殷勤,罗稚不禁笑出声,打趣:“做什么亏心事了?这么急着巴结。”

    盛怀宁一噎,结结巴巴,“没…没有,你…你别乱猜测。”

    CBD距离老街只有十几公里。

    路上,盛怀宁询问了贺尘晔那套公寓的住址,因此一买好烧饼,就让司机直接掉头去了那里。

    接连输入了好几重密码,盛怀宁才成功迈入这套复式住宅。

    门推开,她拿下口罩和墨镜,丢到玄关柜上,置身在这一尘不染的空间,莫名变得束手无措起来。

    席地而坐在客厅的手工地毯上,她冲着香喷喷的烧饼拍了张照片,然后发了条微信给贺尘晔,【可以按时下班吗?带了好吃的给你。】

    没收到回复,她又发:【我特地去给你买的,排队排了好久。】

    依旧没回复,她脑袋一偏,看到了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深灰色家居服,拍完又发:【这件衣服你是不是要洗?我帮你洗。】

    还是没回复,她一抬眼,又看到了角落敞开的行李箱,是安特助从港城特地带过来的,都是贺尘晔一些生活上的必需品,兴冲冲拍了一张,接着发:【我去帮你收起来。】

    正在百信京市分部开会的贺尘晔,合上手头的文件,叫停了会议,摸着振动了好几声的手机出了会议室。

    他自上而下看完了所有消息,一阵茫然,想也没想就拨了通电话出去。

    那头接得很快,却迟迟无人出声。

    贺尘晔拧了下眉,神情冷静,嗓音却情不自禁暗哑了几分,“不是说去见了傅庭肆,为什么…”

    盛怀宁怯生生地,“贺尘晔…”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心跳跟着漏跳了一拍,“是…发生了什么事?”

    盛怀宁似乎是笑了一下,不久,慢吞吞出声,“我应该是…做了一件亏心事。”

    见状,贺尘晔握着手机的手不由收紧,面容霎时黯沉了下来,扫了眼身后安静的会议室,毫不犹豫说了句,“我这就回来。”

    第69章 别吵69

    在等待贺尘晔回来的这一段时间。

    盛怀宁如坐针毡,穿着的家居拖鞋有点大,在她的一阵怼怼碰碰中,滑了半边出去,竟看着有点合脚起来。

    她弓着的上半身,时而往前略倾,时而往后仰靠,最后屈膝侧卧在沙发上,极像是一只煮熟了的虾米。

    伸出的手臂,将茶几上放着的铃兰花复古时钟转了过来。

    才下午三点的时间,贺尘晔这是…旷工了?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客厅通往阳台的推拉门应该没关紧,泄进来的不止阳光,还有一丝丝夹着热气的微风。

    盛怀宁侧过头去看,莫名有种刚被煮熟,又撒了层热油的无措感。

    心思千回百转着,她觉得虽然直接答应傅庭肆有点自私,但对待家里那两位,只能智取,不能硬碰硬。

    爹地妈咪挑选傅庭肆,态度还比之前强硬,无非是觉得傅家与秋家在京市盘桓这么久,对于太和能入驻内陆有着莫大的帮助。

    只不过,能亲上加亲,也算是锦上添花。

    这么想着,不远处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层层递了过来。

    盛怀宁腾地坐了起来,十分干脆利落地先捋头发,再理衣服,然后乖乖巧巧地小碎步到了玄关。

    这套复式小公寓所在的小区,是傅誉集团几年前刚开发出来的,里面全都是奢华雅致的精装房。

    一比一复制粘贴的装修风格,中规中矩,却又十分温馨舒适。

    盛怀宁轻车熟路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在门从外边打开前就已经摆放在了门槛的正前方。

    贺尘晔刚刚抬起右脚,忽又收了回去,视线下敛,从她的脸蛋,顺着手臂,挪到了拖鞋上面。

    他的第一反应,究竟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需要殷勤到这种地步。

    一时间,穿还是不穿,实在太难抉择,最后,他索性选择了不换,就穿着这双沾了灰尘的软底皮鞋,会更让他觉得安心。

    盛怀宁像只乖到任人欺负的毛绒兔子,半蜷着蹲在地毯上,看着贺尘晔双脚略略一抬,而后径自越过那双摆得很规整的拖鞋,停在了她的面前。

    她只讶异了一瞬,就牵上了贺尘晔的手,莞尔一笑,拉着他去了开放式厨房。

    岛台上,釉白色的瓷盘里放着几个一分为二的芝麻烧饼,浓郁的酱香弥漫在四周,诱人非常。

    盛怀宁双手托着底,递到他的面前,保持着笑容不变,说:“我让老板放了双倍的坛子肉,看着是不是特别美味?”

    贺尘晔杵着不动,是很美味,但他记得这玩意儿吃多了特腻,吃完得顺一杯300毫升的橙汁才能缓解。

    他语调慢悠悠地,“谢谢,辛苦了。”

    下一秒,盛怀宁又甜甜一笑,转而又带着他往阳台的方向去。

    一经踏入,能听到墙角洗衣机运转的声音,仔细听应该是已经到了脱水的步骤。

    他一时沉默,看着女孩子很是得意地拍了拍洗衣机的上方,语气带了点邀功的意思,对他说:“睡衣我帮你洗了,这次我有仔细看网络上的教程,绝对没问题。”

    贺尘晔掀了掀眼,是没问题,很聪明。

    但他记得,那套柔软亲肤的睡衣,是国外的一个品牌,在国内只有数十家精品店,采用的是超有质感的6A级桑蚕丝,不能机洗。

    他无声弯了弯唇,看闪烁的灯光,女孩子不止帮他机洗了,还用的是强洗的模式。

    可这是盛怀宁第一次帮他洗衣服,他得表扬她,衣服…报废就报废吧,无所谓。

    须臾,他眉眼微微上扬,“谢谢,辛苦了。”

    几乎是不受控制,盛怀宁脸上的笑又热烈了几分,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带她去看角落里已经空出来的行李箱。

    她仿佛是在给他看什么巨大的惊喜,语调欢快地吐出,“我是不是特别棒?里面的东西我全都按照你的收纳习惯放好了。”

    话落,贺尘晔惊得瞪大了眼睛,眼前的女孩子居然记得他的收纳习惯。

    视线不禁往旁边挪了一寸,行李箱的最下方,好像有一丁点未打扫干净的碎玻璃,看颜色应该是他那瓶还没开封的香水。

    动容之际,他很是紧张地扣住盛怀宁的手腕,带到眼前仔细查看了一番,问:“有没有划到手?”

    女孩子颊边一红,非常心虚地小声呢喃:“还是被你发现了。我刚在专柜定了瓶新的,还把碎玻璃藏了起来,想着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换过来。”

    贺尘晔毫无征兆地将修长的手指,穿插而过她脑后的头发,又缓又慢地摩挲着。

    他往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微微伏身,就吻上了她的唇。

    盛怀宁懵着,长而浓密的眼睫似蝴蝶震颤的翅膀,无意间会碰上他的。

    贺尘晔只浅浅地吮了一下,迎着她的目光,问:“是不是还有这个没做?”

    盛怀宁赶忙埋下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她那点小伎俩,果然逃不了贺尘晔的眼睛,自然而然地将这个划入到讨好与补偿的范围内,是有点无厘头,可她好像根本没其他能做的。

    “不怕痛了?你哭我也不会停下来。”

    贺尘晔觉得自己应该是被盛怀宁感染,殊不知他本性就是如此,以往他怕女孩子会反感,所以很多破尺度的荤话,能忍着就忍着。

    直到最近,他才察觉到,女孩子似是很喜欢他这样,不经意地绞紧就是最好的证明。

    盛怀宁轻咬下唇,嗫嚅出声,“贺尘晔…”

    她双腿习惯性痉挛了一下,以前她不要命似的各种撩拨,是不知道贺尘晔做起来会真的要了她的命,交织在一起的喘息,好似是她坠落深渊前的求救。

    应该是本能,她捧住他的脸,在他垂着眼眸的注视下,踮脚重新吻了上去。

    贺尘晔破天荒地没给任何回应,只想看看她到底想做些什么。

    直到纤长的食指勾上他的裤袢,拉链随之被扯了下来,他才扣住她细白的腕子,将她带离自己一臂远,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需要你做到这份上。”

    说完,他脑海出现了一个又大胆又离谱的想法,颤声,“难道…这是分手-炮?”

    这话于他而言,过于粗俗,可他还是忍不住,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

    “什么分手?”盛怀宁用的是疑惑的语气,转瞬反应了过来,怒喝了一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这是浓情蜜意的恩爱-炮。”

    话音一落,宽敞的公寓内霎时陷入死寂。

    下一秒,门铃打破了这种氛围,响得很有节奏。

    贺尘晔从迷惘中抽身出来,抬腕看了眼时间,边绕过她往玄关去,边说:“应该是我点的餐到了。”

    盛怀宁还沉浸在方才的情绪里没出来,被他牵着在餐桌前坐下,都还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胸腔起伏着,好像手脚都在跟着颤抖。

    他手掌安抚地覆上她的颊边,凑近后,说:“我们边吃边聊。”

    不是分手就好,他默默想。

    盛怀宁的右手被塞入一只长柄汤匙,舀了一勺辣味海鲜汤,刚喂进嘴里就因这种过于刺激味蕾的辛辣皱起了眉头。

    她倏然回神,望着左手里不知何时又被塞入的玻璃杯,喃喃出声,“你刚刚是不是又误会了什么?”

    贺尘晔点头,眼底全都是她红着脸颊,眼泪即将夺眶而出的狼狈样,试探着问:“我只是好奇,你铺垫那么久,到底是得多亏心的事,需要你这么辛苦?”

    话题重新拉回来,盛怀宁却不敢正视对面的人了。

    她扫了眼桌上摆放着的食物,有点眼熟,好像是她在港城常吃的那家,是连锁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经过一番纠结,她搁下餐具,双手规矩地撑在腿边的椅子上,轻舔了下唇,很认真地说:“我今天去见了傅庭肆,你知道的。就…他提议,为了糊弄双方的长辈,让我跟他在公众面前演戏。”

    “演什么?”

    “对对方感兴趣的联姻对象。”

    “那你会对他感兴趣吗?”他问。

    盛怀宁一怔,她以为贺尘晔会问问她为什么要演戏,又或是质问她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他的感受。她连解释的话都准备好了,没想到根本派不上用场。

    “当然不会。”她答得理直气壮。

    贺尘晔舒了口气,“那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

    盛怀宁依旧低着头,重新拿起了刀叉,划过肥美的扇贝肉,递进嘴里,还真有种边吃边聊的感觉。她想了想,有些话还是有说的必要,“贺尘晔,傅庭肆说,想借用盛家还有你的帮助,拿下一家公司的收购权,事后他愿意无条件转让经营权。我想拿这个跟爹地妈咪谈条件,我想毫无阻碍地跟你在一起。”

    “我真的能帮得上忙吗?”贺尘晔情绪显然激动了些,仿佛是看到了什么难以放弃的希翼。

    不怪他会如此反常,他只是不希望所有事情都由盛怀宁出去独当一面,而他坐享其成。

    他清晰记得,在决定回国的前夕,李维很兴奋他愿意主动迈出这一步。

    那时在他的耳边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最后冷静下来,问他见到盛怀宁以后打算如何抱得美人归。

    他闻声,非常果断地摇了摇头,回答:我只是想认识她。

    李维眼睛瞪得溜圆,嘴巴也张得老大,而后将他夸得天花乱坠,说他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优秀,像他这样的,就是长辈口中的金龟婿,潜力股。

    贺尘晔没再吭声,金龟婿?潜力股?

    盛怀宁的身边不缺这样的人,于有着泼天富贵的豪门来说,门当户对不止是男女双方的事情,还有家庭。

    那么这个时候,他这样的就是烫手山芋,任何人都会退避三舍。

    盛家一直以来在港城政坛极具影响力,盛銮敬极有可能当选下一届的港城议员,但凡他的身世被披露,都有可能给盛家带来不小的舆论和影响。

    盛董事长和盛太太反对他和盛怀宁在一起,情有可原。

    此时此刻,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因为盛怀宁的那句毫无阻碍地跟他在一起,而是跟父母谈条件。

    盛怀宁不知不觉间将面前的那份黑松露烩饭吃了三分之一,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酒足饭饱的味道,眸光闪烁,呵笑出一声,“当然帮得上。在我心里,你的能力跟传闻中的傅庭肆不相上下。”

    贺尘晔深深地注视着对面的人,嗓音低沉暗哑,问:“吃好了没?”

    女孩子连连点头,“怎么了?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吗?”

    “是有。”

    “什么?”

    他逐字逐句,一字一顿,“继续你刚才说的恩爱-炮。”

    第70章 别吵70

    这个“恩爱炮”,漫长、磨人、无法描述。

    盛怀宁发现贺尘晔好像更喜欢自身后看她难捱又不可自拔的样子,或许也有握拢方便的缘故,深陷进去,从指缝兜出来一点,体验感极好。

    她不停呜呜着,冲着身后的贺尘晔摇了摇头,抗议着想要换个姿势。

    贺尘晔溢出意味不明的一声笑,毫不犹豫拒绝,说这样进得深,她会喜欢的。

    盛怀宁没好气地白了一眼,不换可以,那能不能换个地方。

    她从来不知道公寓里的内部楼梯还有这种作用,被撞着往上走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承受不住跪倒下去,后被贺尘晔掐着腰肢紧紧护住。

    偏过头,她懵懵然开口,“你抱我上去好不好?”

    贺尘晔充耳不闻,很有技巧地慢慢折磨她,忽又猝不及防抵入,让她泄出的调子霎时变了。

    逮着这一点不同,男人伏到她耳边,问:“是不是喜欢了?”

    她情不自禁颤栗了下,深呼吸的时候,某处也在跟着绞紧,下一秒就有满足的喟叹钻入耳中。

    好不容易到了楼上,刚挨上柔软的床面,贺尘晔就将她翻转过来,俯身压上她的背脊,再次缩短与她的距离。

    她双腿颤巍巍地,忍不住说:“我想躺着。”

    贺尘晔气息不匀,依旧提着她的腰,回:“坐着行不行?”

    啊?

    盛怀宁一怔,再回过神,就已经与贺尘晔面对面了。

    她伏在他的肩上,瓮声瓮气,“我真的没力气了。”

    贺尘晔拨开她额上湿哒哒的头发,挽至耳后,望着咫尺之近红扑扑的脸蛋,一阵恍惚,这精力哪里还像是以前费劲撩拨他的那个女孩子。

    他抚过她的背,说:“你抱着我,我来动,好不好?宝宝。”

    好烦啊,盛怀宁这么想,可她又偏偏喜欢他这样叫她,只好委屈着点点头。

    自下而上,就像是疾风骤雨,处处都变得湿泞不堪。

    末了,被抱着去洗手间,盛怀宁依旧抖得像是筛糠,没入水面的那一刻就已经昏睡了过去。

    再醒来,室内一片漆黑,鼻间萦绕着沐浴后独有的清香,耳边是随着起伏的胸膛而匀速的呼吸声。

    盛怀宁用食指碰了下眼前高挺的鼻梁,然后不由自主埋入贺尘晔颈窝的位置,任温热的鼻息拂过头顶。

    从下午折腾到傍晚,她压根没机会问贺尘晔工作上被爹地妈咪使绊子的事情。

    这会儿冷静下来,竟然有点庆幸没问出口。

    贺尘晔在她的面前,并非是极度好面子的那种人,瞒着她,无非是怕她为难,怕她担心,怕她跟爹地妈咪再起冲突。

    或许,他有可能也怕她插手。

    正如贺尘晔所说的那样,他如此费尽心思,只是为了认识她,其他的,不敢奢望。

    他有足够的能力,去解决掉所有的麻烦,将她置于温室悉心呵护,才是他的目标。

    大概是因为她翻身的动作大了点,贺尘晔慢慢转醒,搭在她腰间的手臂不由收紧了几分,说话时还带着刚醒来的鼻音,“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盛怀宁摸过来手机,摁亮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两点。

    她再次翻身,还跟着伸了个懒腰,抱住贺尘晔的脖子,左右来回蹭了下,“呜…饿了。”

    贺尘晔的大掌覆在她的脑后,轻轻抓揉了一把,作势就要起身,“家里没食材,想吃什么,我叫餐。”

    盛怀宁身形纤瘦,牢牢抱着他不松手,被他很轻易就带了起来。

    棉被轻飘飘地滑下去,露出白皙滑嫩的上半身,不禁被周围的冷空气激到颤抖了下。

    她一脸平静,似笑非笑地说:“来五斤小龙虾。”

    贺尘晔一顿,边系着腰间松垮的丝带,边跟她商量,“两斤行不行?太晚了容易积食。”

    她端坐好,双臂环在胸前,自然而然兜出一点莹润的白,澄亮的眼睛转动,边乖巧点头边说:“再来两罐啤酒。”

    贺尘晔掀眼,被逗笑了,曲指刮了下她的鼻子,“还挺会入乡随俗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蓦地,盛怀宁听见了楼下开关门的声音,赶忙拿过床头的睡裙套上,兴冲冲就往楼下去。

    途径工艺精细的旋转楼梯时,她脚步不受控停顿了下,之前在这里胡闹的画面猛然出现在脑海中。

    一级一级往下迈,落脚的地方下意识会掠过她与贺尘晔停留过的那处,好似那一路留下的湿哒哒水迹还在。

    实在是太羞耻了,她以后恐怕会无法直视每一个地方的楼梯。

    从玄关拎着纸袋朝里走的贺尘晔,一扭头恰好就看见了她如此别扭的姿势,像只大尾巴狼似的关怀道:“你等等,我抱你下来。”

    “不要,”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赌气咕哝,“你才没那么厉害。”

    贺尘晔眉间轻轻一蹙,女孩子的嘴巴比他还硬。

    过程中不知道失神哀求了他多少次慢一点,说自己承受不住快要死了。

    他沉了口气,不顾盛怀宁的意愿,一搁下小龙虾,就抄过膝弯将她抱了起来。

    盛怀宁声音小小的,觉得自己的话特俗,却还是脱口而出,“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贺尘晔又是一声低笑,将她稳稳当当放下后,就开始颇为殷勤地给她剥起了小龙虾。

    好几次,盛怀宁想自己动手,都被拦了下来,还是一副不容她置喙的表情。

    她只好不情不愿地收回来,专心当起了饭来张口的“小废物”。

    没多久,餐盘里的小龙虾被摞成了一座小山,香料的味道实在过于诱人。

    她夹了只喂给对面的人,等贺尘晔咬下后,很顺其自然地拿起手边的啤酒递了过去。

    就在骨节分明的手指刚刚碰上,盛怀宁霎时就反应了过来,下一瞬就被名为心酸的情绪所席卷。

    易拉罐外氤了层水汽,凉意从掌心传递到心口,让她不禁屏住呼吸,慢吞吞道:“抱歉,我习惯了。”

    为了缓解她的内疚,贺尘晔抓住她的手,用纸巾拭干水珠,顺着她的话说:“没关系,我也是习惯了。”

    盛怀宁偏着脑袋,余光里都是贺尘晔认真帮她剥虾的样子。

    真的只是习惯吗,可从一开始,只要她递出,他就会很迅速地接过,陪着她喝完一杯又一杯。

    好像无条件地附和与服从她,是一件信手拈来的事,又或是本就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两相沉默。

    贺尘晔将她面前空了的餐盘拿开,换上刚剥出来的,兀自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你跟傅庭肆合作的事情,他的女朋友知道吗?”

    “应该还不知道。”

    她被成功转走了注意力,放下筷子,改为戴着手套直接上手吃,“不过,他说他会解决,让我放心。”

    聊到这里,盛怀宁不免激动了起来,两只手顿在半空中,红油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她浑然不知,上半身前倾,对他说:“我昨天见到你说的那个女孩子了。”

    闻声,贺尘晔抬头,静静等着她往下说。

    她脱掉手套,饮了口啤酒,“我没想到傅庭肆看着挺强势的一个人,居然喜欢乖乖女,外表特清纯,又漂亮,气质又好,就是看着年纪不太大。”

    “是还没毕业。”贺尘晔随口说了句。

    盛怀宁的八卦之魂开始熊熊燃烧起来,问:“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去傅誉谈工作,无意间听到其他人讨论。”

    “那应该就二十岁左右吧,大学生,傅庭肆果然深藏不露啊。”

    言及此,盛怀宁脑中嗡的一声,背脊倏然间挺直,仿佛发现了什么特别了不得的事情,喃喃出声,“所以说这件事早就人尽皆知?”

    贺尘晔被她一时怔然的模样骇到,急匆匆放下手里刚拿起的玻璃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既然傅誉上下都知道,那傅伯伯他们呢?”

    她恍着神,吐出的每一句都细如蚊蚋,“所以我的猜测没错,还真是棒打鸳鸯啊。”

    “你…”贺尘晔唇瓣翕张,欲言又止。

    盛怀宁火气是一瞬间就来了,对于傅家的做法实在无法苟同,“他们这就不厚道了啊,说好听点是长辈指腹为婚,说难听点,我可不就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吗。”

    “要是因为我拆了一段姻缘,那我也太坏了吧。”她脱掉手套,双手掐腰,气势非常足。

    说完,她就打算拿手机给还在巴厘岛度假的盛銮敬打电话,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不就说解决就解决,哪还用得着多此一举跟傅庭肆玩这种演戏的合作。

    之前犹豫,是因为她无法确定傅庭肆是否真的有稳定的恋爱对象,现如今,她不仅能确定,而且这恋爱对象还是公开的。

    她就不信爹地妈咪知道傅庭肆恋爱的事情已经到了人尽皆知的程度,还会继续逼着她联姻。

    孰料,电话还没拨出去,就被贺尘晔拦了下来,对她说:“你觉得傅庭肆会没考虑到这一点吗?”

    盛怀宁刚燃起的一点希望,迅速就被浇灭了。

    是啊,傅庭肆管理着这么大一个集团公司,最善洞察人心,做任何事之前定会翻来覆去地思忖许久,怎么可能会没思考到搞砸这场联姻的所有办法。

    她这会儿沾沾自喜的这一个办法,说不定是最愚蠢,最无用的。

    联姻,本就没有感情基础。

    盛銮敬但凡拿这件事去质问傅家,只要傅家信誓旦旦地告诉他绝无此事,然后再私底下想方设法地解决掉傅庭肆的女朋友,这婚照样还是可以结。

    盛怀宁五指松开,手机重新摔落到桌面上。

    她不由自主又想起了那个女孩子,身世遭遇不比贺尘晔好多少,同样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而得不到别人的认可。

    这时,她只希望傅庭肆能将与她合作的事情,仔仔细细明明白白地解释给那个女孩子,千万千万不要因为她而有隔阂。

    两斤小龙虾几乎全被盛怀宁一个人吃完了,一大堆餐余垃圾,贺尘晔收拾得是得心应手。

    她去到洗手间,来来回回洗了好几遍手,才使得十指上十三香的香料味变成了洗手液的柑橘香。

    再出来,贺尘晔就倚在墙边等她,手里捏着的透明塑料盒晃出很清脆的声音,一撞上她的视线,就从里磕出两粒益生菌软糖给她,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她接过后直接丢入嘴里,囫囵道,“我是钢铁肠胃。”

    昏黄灯光下,贺尘晔低声一笑。

    忽然,被盛怀宁丢在餐桌上的手机歇斯底里振动了起来,在这个时间显得尤为诡异。

    两个人相视一眼,贺尘晔率先朝那边走了过去。

    伏身一望,一脸意外地朝她睇过来一眼,说:“是傅庭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