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第 31 章
阮越干咳了一声, 声音也没那么镇定了。
“还、还好。”
卢骄皱眉,追问:“真的?伤口还流血吗?还发烧吗?你可别逞能,你家是不是现在就你一个人?”
“你……”阮越欲言又止。
卢骄连忙解释:“我可不是关心你!我怕你自己在家出什么事, 万一要我负责。”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阮越声音里带上怒意,堵住卢骄的口无遮拦。
卢骄撇了撇嘴。
哪怕看不到镜头, 也能猜到阮越此时眉头紧锁直瞪手机屏幕气恼的模样。他这人不爱笑, 倒是很容易生气, 整天一副干啥都不开心、看谁都不顺眼的模样。
卢骄搞不清楚阮越到底是怎么养成这种没朋友的性格, 一点玩笑都开不得。
但听着阮越的声音倒是中气十足, 估计是真的没有什么事情了。
alpha向来是比较耐操的,相信阮越分化之后,体能也会有所提升,也不容易出现下午那样的突发情况了。
他换了个话题, 问阮越:“你五一打算出去玩吗?”
手机镜头里的画面在晃动, 卢骄看到阮越好像收起了草稿纸,镜头一角露出书桌上整齐叠放的试卷夹,卢骄没忍住看了一眼自己风格迥异的桌面。
“不打算。”
不出意料的回答。
阮越似乎对他的主动提问感到新鲜,也回问了一句:“那你呢?”
一被提问, 卢骄的话匣子就立马打开。
“玩呀!明天我们一家人准备去度假村, 那边可以露营烧烤, 我妹还准备买风筝去放。”
他说着, 又猛地想起阮越的家庭似乎不太美满,他没有再深入讲下去了, 停顿了下, 开玩笑一样地说:“大学霸也不要整天呆在家里学习了, 没事出去走走吧。”
阮越应了一声,却好像产生了罕见的兴趣, 居然接着卢骄上一句话问:“你们去的度假村叫什么名字?”
卢骄回想了下:“什么风,刮风那个风,记不清了,在市郊,是新开的好像。”
阮越没吭声,镜头里也没动静,卢骄直接把自己的手放到镜头前晃了晃,“怎么了?你知道这个度假村吗?是有什么问题?”
“不、没有。”阮越重新回过神来,否认道,“我在想别的事,没事的话就挂了吧。”
卢骄托着下巴,后置摄像头的手机拍不到他的脸,他对着手机屏幕做了个鬼脸,然后说:“好吧,不打扰你了。”
阮越看起来就是个严格管理时间规划精确到分分秒秒的变态,说不定问问题这十几分钟已经严重耽误他了。
卢骄是个散漫的性子,只有在死线前才会爆发强烈的生存力,和人聊天自然总是会扯个不停地闲聊。
果然,他们性格天差地别,连和谐相处的时候,也根本聊不来。
***
第二天一早,卢昭就敲门把卢骄叫醒,他们要早点去买东西,争取下午前一家能驱车到达度假村。
卢昭列了个很长的单子在手机里,卢骄在刷牙,她就对着念:“卢骄,等一下我们要买食材、调料、竹签,你听一下有什么缺的哈。食材的话肉类有鸡翅、五花肉、牛肉串……”
卢骄吐掉一嘴的泡沫,含糊不清地说:“大姐,别报菜名了,我已经饿了。”
卢昭瞪他:“那你还不快点?昨晚又通宵打游戏是吧?小心我告诉妈。”
卢骄反驳:“哪里有!我上段根本不需要通宵,三点就打完了!”
卢昭:“啧啧啧,熬夜到三点~”
说漏嘴的卢骄自知理亏,冲卢昭拼命使眼色。
卢昭插着裙兜从容地转身离开,卢骄手忙脚乱漱完口跑出去追她。
卢昭吃完早餐在收拾东西了,卢骄跑厨房拿了早餐的鸡蛋,边剥壳边凑过去小声说:“你别说出去啊!”
卢昭似笑非笑地看他,说:“那就看你等下表现了。”
卢骄迷茫,以为卢昭是让他去商场的时候帮忙拎东西,但是父母在负一层的超市采购烧烤食材时,卢昭却拉着卢骄,跑到楼上去买风筝。
“你不会要我出钱吧,我真没钱了,不信给你看余额。”卢骄郁闷地说。
商店里挂着的风筝一个比一个大,争奇斗艳五颜六色,甚至各种奇怪的图案都有。
卢昭很得意:“不用你出钱,我上次月考第一名,奖学金还没用完。”
卢骄摸摸鼻子不吭声,这种奖金他从来没有拿过,论经济实力他不如他妹。
卢昭兴致勃勃地挑选风筝,边走边看,猛地一扭头,和跟在她身后神游的卢骄说:“哥,你到底喜欢谁啊?”
卢骄猝不及防:“什么?”
他侧头看旁边展柜一排的风筝,他不懂欣赏,觉得都挺好看的,里面有个机甲造型的尤其好看。
他还没做出评价,卢昭掰着手指数了起来:“那个叫苏荷的小O、你的情敌阮越、你的好基友霍扬、还有和你告白被你弄哭的omega学弟,光我在你们学校匿名墙上看到的就这么多人了,没想到你平时一声不吭,居然招惹这么多桃花。”
卢骄:“???”
卢骄:“等等,这里为什么还有霍扬?”
卢昭眼睛一亮:“哦!原来这是哥哥的真爱!”
卢骄:“我呸!”他明白过来了,“傻逼霍扬天天给我转发那些八卦我的说说,合着他出场的就一声不吭!”
卢昭回想了下,“你俩的还挺多条的,我昨晚熬夜追了一个学姐写的同人文,呜呜,枕头都被我哭湿了!”
卢骄:“……”
好恐怖啊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相比较下被八卦和阮越在一起都不奇怪了。
卢昭仿佛正好知道卢骄的想法一样,看着他的神色分析:“不是基友的话,那你暗恋的alpha就是情敌咯?”
卢骄瞠目结舌:“我应该和你澄清过,我不喜欢alpha——而且到底什么叫情敌你知道吗?”
卢昭本来竖着四根手指,此时已经接连失望地折下两根,“好吧,那剩下的两个omega,总该有一个是你喜欢的吧?”
卢骄很别扭,偏偏卢昭就直盯着他拦住,不让他躲开。
他无奈地回答:“一个不是,另一个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可以了吧?”
看他的表情,卢昭终于不再追问了,耸了耸肩膀,说:“好啦,我也觉得你现在不应该谈恋爱,还是得先抓紧学习。”
卢骄瞪大眼睛,看卢昭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摇头晃脑,想脱口而出一句“管好你自己”。又一想,卢昭的成绩稳上一中,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反驳她,只能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
卢昭没有再八卦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风筝的挑选上。卢骄跟在她后面,被逼着提供没有任何参考价值的意见,看一会儿就走神,溜到旁边的货柜去看别的东西。
这家店除了风筝还卖各种郊游野营的用具,最热销的是风靡一段时间的飞盘,挂满最前面的货柜,还聚集着不少人在挑选。
卢骄也跟着凑过去随便看看。
只是,他还没走近过去瞧瞧那些造型努力翻出花的飞盘,就听到了脑海里出现的声音。
他脚步顿住,朝着周围环视,视线落到了前方并排两个正在挑选飞盘的身影。
那些声音还有残留一丝滑过,卢骄听到了有的在怒骂怎么变成虐文了——显然剧情进展完昨天下午的内容,评论区都在为苏荷的遭遇义愤填膺,被骂最多的是阴阳怪气的宁小羽和袖手旁观的他。
当然,这段剧情本来就是苏荷和阮越的,所以夹杂其中还有吐槽阮越为什么在更衣室里呆那么久,关键时刻没有出来救场的。
因为阮越真的是呆在里面洗澡啊。
卢骄在心里默默吐槽。
和苏荷并肩站着的男人比他高一些,身高差的关系,两个人站近一点,哪怕没有明显的肢体接触,都显得很亲近。
卢骄没想到在这里也会碰到苏荷,这绝不是与他有关的巧合,肯定是周围又有哪些正牌攻出现,他好奇而走近过去。
正好苏荷旁边有个小孩在走道乱跑,往他的身上撞。
“小心!”
站在苏荷旁边那个男人伸手搂住他的肩膀,连带着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揽过去,待苏荷站稳了,才松手关切地问:“没事吧?”
男人松手后没有再碰他,只是明眼人都看出两个人关系匪浅。
苏荷侧过头,明明看向男人的方向,眼神却往其他地方瞄,好像羞怯而不敢乱看。“没……没事啦……”
卢骄站在后面看热闹,正好看清了那个男人是谁。
白大褂换成黑西装的宋老师,依然戴着他的金丝眼镜,看起来像一个风度翩翩的儒雅学者,路过的omega都要忍不住多看他两眼。
不过,他关心的眼神没有一丝作伪的成分,唯独注视着苏荷一个人。
气氛真好,如果不是在如此喧闹的商场里就更浪漫了。
卢骄啧嘴想。
宋老师笑了笑,说:“这里人太多了,我们过去那边吧。”他指了另一个的展柜,苏荷连连点头,跟了过去。
……卢骄也跟了过去。
商场里人很多,带小孩的家长尤其多,周围吵吵闹闹,卢骄不远不近地跟在两个人后面,也完全没有被察觉。
苏荷和宋老师看起来好像也是要准备出游买东西,逛到了露营帐篷去。
正当卢骄自觉自己的跟踪行为太无聊,准备撤离的时候,就听到苏荷说:“宋老师,你是不是认识我们学校新转校过来的一个学生,叫戚临遥?”
卢骄脚步立刻顿住了。
上两周他就和苏荷说过宋老师知道戚临遥的秘密,这回苏荷终于想起来问了吗?
有热闹不看王八蛋,卢哥决定多偷听两秒,他迫不及待想看看苏荷知道戚临遥是alpha的时候,表情会有多震撼了。
第032章 第 32 章
苏荷的语气尽量表现得不经意, 但大概是卢骄心里也很好奇,听着就觉得苏荷的询问多少有些刻意。
宋老师倒好像没有这般察觉,疑惑地音调上扬几分:“嗯?他和你提起过?”
苏荷含糊地回答:“是……是的。”
“不算熟悉, 长辈认识,见过几次面而已。”
宋老师挑选着帐篷, 一边往前慢悠悠地走, 回答的语气很随意。
苏荷惊讶了下:“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啊, 世界真小!”
宋老师轻笑一声, 指着帐篷问:“你看哪个好?”
卢骄躲在偷听, 两个人挑了一下帐篷,苏荷又忍不住问:“宋老师,那你知道遥遥最近发生什么事吗?”
苏荷踌躇了下,声音压低了下, 有些低落:“他是不是……瞒着什么事没和我说……”
卢骄站在他们俩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正好看到宋老师顺势搂住苏荷的肩膀,轻拍了下他,语气柔情似水:“那我可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了。”
他说得有所保留,苏荷却一时间反应过来, 仰头看对方, “宋老师知道什么, 可以告诉我吗?”
宋老师的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 几乎是把他揽住的姿势,就这样护着他慢慢往前走。苏荷被他说的话吸引了注意, 一时间都没有发觉两个人的动作变得如此亲密。
也不知道他们俩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进展到哪一步去。
宋老师想了想, 说:“戚家最近有点风波,可能是受到影响, 所以戚临遥转学到一中来上课。”
苏荷呆愣了下。“难怪呢,他以前都是请家教来家里上课,初中就没去学校……”他顿了顿,语气很悲伤,“遥遥什么都没有告诉我。我们以前是邻居,但是小学的时候他就搬家了,他上个月搬回来,只说想换个熟悉的环境——一定是他们家出问题了!”
宋老师还没说什么,苏荷倒是已经快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完了。
“原来如此,你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
卢骄背对着他们俩,假装在挑另一边货架的帐篷,竖起耳朵听。
他瞠目结舌,戚临遥什么家庭什么来头?居然义务教育都不读完就搞私人家庭教育,怪不得能学期中直接转到一中来上学。
……也难怪那家伙看起来就一副没接受过毒打的模样,说不定还确实没有。
苏荷闷闷不乐,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遥遥怎样,我应该多关心他一些的……”
宋老师却说:“他没有告诉你,说明不想让你知道,也没有必要多问。”
“诶?是这样吗?”苏荷懵懵地问。
“也许是他谈恋爱了,很多话不适合和朋友说,但有alpha安慰他。”
苏荷的声音听起来更懵了:“啊……可他,最近看起来也没有在谈恋爱……”
宋老师的声音不紧不慢:“那也不一定,可能他有喜欢的人,没有告诉你。”
苏荷已经迷茫地被带跑话题了,似懂非懂地应声:“也是哦。”
宋老师挑好了帐篷,说:“就这个吧,我们去排队付账。”
“哦、哦,好的!”
卢骄没动,余光扫过离开的背影,宋老师的手还搭在苏荷的肩膀上,苏荷总不会迟钝到现在都没发现,却也任由着对方的动作。
估计要打听戚临遥什么秘密这件事,都已经被苏荷抛到脑后了。
本来以为,宋老师会借这个机会拆穿戚临遥A装O的事情,却没想到对方根本只字未提。
……甚至说了一通根本没有给出什么有用的消息,还把苏荷忽悠瘸了。
卢骄本来有些疑惑,听到后面恍然大悟了起来。
正牌攻的警觉性就是不一样,估计姓宋的已经猜到了戚临遥对苏荷怀着的几分心思。而苏荷这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把戚临遥当成没有交往的可能的omega看待,宋老师则是帮苏荷再加深了这一层印象。
换言之,一旦苏荷知道戚临遥是alpha,也就意味着他会重新审视自己的竹马弟弟。
所以宋老师不但帮戚临遥继续瞒着,还胡编乱造他可能和alpha谈恋爱之类的话,更强化苏荷对戚临遥的定位,减少一个“情敌的威胁”。
只能说,实在是令人不得不佩服,商战的心思都没这么牛。
卢骄放下手里的帐篷回去找卢昭,心想难怪他在原剧情里排不上号,这个竞争上岗的能力需求实在太超出他的水平了。
***
在商场里偶遇过苏荷一趟之后,就没有再出现什么巧合的事情了。
卢骄一家人自驾驱车去那个度假村,除了路上稍微堵车了一阵子,出行还算通畅。
果然,这个度假村似乎还没怎么投入宣传,客流量相比节假日其他高峰出行点要少一些,他们很快就办好房间入住手续。
父母一间房,兄妹俩各自的单人房在旁边。卢骄刚放好行李洗把脸,卢昭就冲进来喊他:“卢骄!快来看阳台!”
脸上的水都没擦干净就被卢昭火急火燎地拽过去。
“看什么——”
抱怨的声音停在了看到窗外风景的一刻。
依山而建的度假村风景极佳,这个朝向正好能看到山腰的湖的位置,露营的草坪在近一些的地方,稍远一点有成片的花树,正值绽放的季节,从房间自上而下往下望,就能看到大片大片花团锦簇的粉白。
除此以外,草坪上还真有不少人在放风筝,各种风格颜色的风筝迎风飞上高空,这里正是绝佳的观景点。
卢昭兴奋地大叫:“是不是很美!我们快下去吧!”
她收拾行李的时候还带上了复习资料,此时已经全部抛到脑后了。
卢昭掰着手指计划,等会先架个烤炉准备烧烤的用具,然后可以去那片桃花林里先拍照,等回来炉子热了吃一顿烧烤,就有力气去放风筝。
遗憾的是,过去了才知道,桃花林那边还没有建完,现在不对外开放,游客不能进去,只能远远看着拍两张照。
卢昭的好心情也没有被影响,还要催促着卢骄一起去放风筝。
不过卢骄回绝了她,烧烤的炉子刚架起来,他准备先弄一波烧烤。
“哼,等我把风筝放上去,你想玩也不给你机会!”卢昭抱着她非常瞩目的大风筝气冲冲地跑开。
卢骄一心热炭炉,没心思注意她。卢师傅的手艺青出于蓝胜于蓝,烧烤这种事情都是由他来负责。
等第一波食材烤熟,卢骄在上最后的孜然粉时,卢昭正好急切地跑回来。
卢骄:“你还挺会挑时间的。”
卢昭压根没看卢师傅的烧烤摊一眼,一把拽住他:“我风筝掉了!你帮我一起去找!”
卢骄没回过神来,就直接被卢昭拉着打了个踉跄。
他正想骂人,一看卢昭眼眶都要红了,一副快哭的样子,也没脾气了。
“怎么掉了?掉哪了,带我过去看看。”
妹妹委委屈屈,“和别的风筝缠一起,然后就被扯掉了。好像掉到了那片桃花林里面了,怎么办啊!”
卢骄很无奈:“这个风筝是非要不可吗?”
卢昭眼巴巴地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开口:“我把你的名字和微信号都写上去了。”
卢骄脸色都黑了。
“卧槽!”
这个风筝确实非找回来不可了。
望山跑死马,在酒店房间里看桃花林就在湖边,横跨一整片草坪再绕过湖,两个人简直走到腿断。
靠近过去就看到,树林外面围着栏杆,写着游客止步。
果然不出意料。
卢昭急哭了:“怎么办?”
卢骄环顾一圈,想了想说:“我绕过去看看有没有工作人员,你去草坪那边也问问看,能不能找度假村的员工帮忙找找。”
卢昭听着他的话,心里才慢慢安定下来,点头应声。
她折返回去,卢骄则是认命地沿着桃花林的围栏走,一边往里面张望。
整片林子那么大,他预感风筝找回来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卢昭的风筝那么瞩目……被别人捡到他真丢脸丢大发了。
他绕着走了大半圈,就发现原来桃花林里面还有建筑在搭建中,围了施工的护栏,里头更是什么也看不见。
但远远地就能看到外面有人影。
卢骄决定走近过去,想着找度假村的工作人员帮忙找一下风筝。
虽然有点丢脸,但是反正没人认识他,怕什么!
走近就看到几个西装革履的人围着,不知道在商讨什么。
卢骄踌躇着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就听到议论之中传来熟悉地声音。
“……这个地方还需要一点修改,渲染图我做了,没有预期的好。我换了几个别的方案设想,你们看看哪一个更合适。”
卢骄走上前的脚步生生顿住。
阮越?
阮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没听错吧?
似乎知道他的内心所想一样,紧接着卢骄就听到其他人陆陆续续回应的声音。
“好的,越总。”“越总,这个地方您看一下……”
卢骄觉得有时候人的视力真不该那么好,他已经直接看到阮越夹杂在那群衣冠楚楚的身影之中。
阮越也穿着西装,明明还是少年的模样,身型却更显挺拔高挑而优越,同样的着装,也被旁边的人衬得鹤立鸡群。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文件,戴着无框眼镜,侧颜的角度正巧能看到高挺的鼻梁,抿着唇绷紧的下颌线显得漂亮凌厉。
是阮越,又不是学校里常见的那个阮越。
卢骄没再往前,那群人里已经有眼尖的看到他,朝着他抻长脖子拔高声音:“喂,这边还在施工,不能过来!”
因为这声响,其他人也纷纷朝着卢骄看过去。
阮越也抬头望了过来。
视线落在卢骄身上时,他的眼里闪过明显的惊讶,但很快就收敛得一干二净。
而卢骄都还没回过神来,阮越已经走到他面前问:“你怎么过来了?”
卢骄脱口而出反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第033章 第 33 章
阮越怀里抱着文件夹, 推了推眼镜,说:“这个度假村是我家的产业。”
卢骄:“……”
离谱得让人难以理解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中的回答。
卢骄整个人都呆愣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刚才和阮越在交流的其他人都陆续围了过来, 听到两个人在说话,有人就主动开口:“小阮总, 这是您的朋友吗?”
卢骄回过神, 瞄了对方一眼, 啤酒肚地中海的中年男人, 看起来比阮越年纪两轮, 偏偏对阮越说话语气毕恭毕敬……别提有多狗腿了。
阮越点头,看向卢骄,又问出刚才的问题:“你怎么过来这里了,这边不对游客开放。”
卢骄摸了摸鼻子, 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决定坦白。
“我妹的风筝掉到这片林子里了, 我过来帮她找。”
阮越还没有说话,刚才那个中年男人立刻开口:“什么样的风筝?我这就派人去找!”
阮越也同样把询问的视线投了过来。
……本来就是想要找度假村的工作人员帮忙找风筝,眼下有人主动提出,正是卢骄期望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 阮越怎么会刚好在这里啊!
他又迟疑了一番, 才毫无生机地回答:“菱形的风筝, 大概一米长, 白色底,上面的字是红色的。”
对方随口追问:“哦好!上面写了什么字?”
卢骄捂住脸。
“……征婚启事。”
中年男人:“哦好……诶?”
阮越:“?”
卢骄试图解释:“就是那种, 恶搞的, 沙雕风筝, 懂吧?”
中年男人比了个OK的手势,看向阮越说:“小阮总, 那我去找人搜一下。”
阮越点头,“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对方忙不迭地应声,火速去办事了。
其他人倒没有这般谄媚,不过看起来也是在等着阮越的模样——刚才他们商讨的话还说到一半。
不管看起来有多离谱,显然,阮越虽然比其他人都年轻得多,但是显然在这一行人中很有话语权。
已经找到人手帮忙找风筝了,卢骄想着往后退了一步,正想开口说话,就听到阮越说:“今天先到这里吧,新方案我会再做渲染,之后再来确认。”
其他人很有眼色,立刻点头应声,然后和阮越道别散开。
卢骄看着阮越,这家伙在学校里那么游刃有余就算了,好像踏入社会也不存在什么能难倒他的事情一样,面对二三十岁的白领,气场一点也不像一个高中还没毕业的学生。
他心里正想着,就看到阮越微微低头,把无框眼镜摘下来,揉了揉眼睛。
卢骄脱口而出:“平时怎么没见你戴眼镜?”
阮越把眼镜随手夹到衬衫的口袋上,回他:“我本来就没有近视。”
“那……?”
“为了看起来成熟一点而已。”阮越音调压低了几分,“是平光镜。”
他眼睛被揉得有些许泛红,却看起来好像更常见的模样重新回来了。
卢骄忍不住笑了。“确实,我刚还以为你有个和你长得很像的哥哥呢。”
阮越似乎也跟着稍微上扬了下嘴角的弧度,只是很快又收敛回去,他好似漫不经心地说:“要不要带你逛逛?这边还没对外开放,不过外围可以走走。等下风筝找到,正好可以通知你。”
卢骄注意着他好像笑了,可又不确定,不过听着阮越的声音,起码他今天看起来应该是心情不错的。
“好呀!”他毫不犹豫地应答了。
已经到了桃花盛开最绚烂的季节,来到度假村的游客知道桃花林不能进入,无一不感到惋惜。
“这边是准备建一个温泉馆的,有露天温泉池,正好可以看到桃花。”阮越带着卢骄,边走边解释,“但是温泉引过来的时候有些问题没有解决,本来我们也想赶在桃花盛开之前营业的,可惜现在还没有完工,马上又是夏天,温泉馆开放也不太盈利,只能等到冬天了。”
四五月份尚且还有出游的人选择泡温泉,等正式入夏后,就不受欢迎了。
卢骄点头应声,又想到:“其实温泉是冬天的时候客流量更大,露天温泉旁种植桃花,可能很多游客都没有机会泡温泉的时候看到美景。”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机在仰拍头顶上星星点点缀满枝头的桃花。
——卢昭没有机会看到,他准备多拍两张给她看。
为了找一个好点的视角,他还往后挪了几步,手机镜头到处移动找取景的位置。
“是这样的,”阮越说,“就是在延后开放的时候我们想到这个问题,所以准备把露天温泉的区域重新换别的造景。”
卢骄因为拍照停下来,已经离他有好几步远。阮越也停下来,站在不远处的桃花树下等他。
手机的镜头四处挪动,正好移到阮越的方向,镜头里的少年衣着正装一板一眼,头发却被微风吹得有几分凌乱,而此时风也吹得枝头的桃花扑簌扑簌地摇晃,正好在阮越的头上轻飘飘地落下几片粉白。
卢骄的手一顿,鬼使神差地对着阮越按下了拍摄的按钮。
手机瞬间成像,显示出最新一张照片的预览。
卢骄心脏砰地一跳,他手忙脚乱地关掉,又把手机高举,对着头顶的桃花快速拍了两张照,将上一张照片的预览覆盖下去。
“这片桃花比前面的都好看吗?”阮越有些不解地问。
卢骄终于把手机放下,随口回答:“好、好看。”
阮越来回张望,大概是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值得卢骄逗留。
不过卢骄已经追上来,大跨步走到他前面。走近了,他又不自觉地放缓了脚步,瞄了阮越一眼,又快速地挪开视线。
阮越狐疑地看他一眼,说:“前面有一个小山坡,那里视野更好,带你去看看吧。”
“咳咳。”卢骄干咳了一声,侧头视线落到阮越的头顶,才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头上,有花瓣。”
“诶?”阮越伸手去触碰自己的头发,花瓣没有什么重量,轻飘飘地就被他扫落下。
“还有吗?”他微微仰头看卢骄。他们那点身高差,只有站近了的时候,才会如此明显。
卢骄摇头。
阮越点头应声,又继续往前走,卢骄连忙跟上。
他头顶确实没有花瓣了,不知为何,卢骄却突然觉得很可惜,可也说不清自己的可惜什么。
阮越对他的心思没有察觉,一路走一边随口和他介绍着度假村里的东西。他语气没有太明显的波动,却好像说着有更让人心信服的力度,连着给卢骄推荐了度假村里适合游玩的景观,卢骄一直连连应声,到后面才反应过来——
“阮越,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要来了?”
阮越脚步稍微停顿了下,他还没做声,卢骄就接着继续说:“你昨晚问我度假村叫什么的时候就知道了是不是?你都不告诉我这里是你家的!”
难怪那时候听阮越说话好像走神,怪怪的样子,肯定是知道了,又憋着不说!
阮越神色如常地瞥了他一眼,只回答:“我只是不希望你会先入为主,对度假村的评价有失公允;或者是听我说了之后,干脆不打算来了。”
卢骄脱口而出:“我怎么会呢?”然后他才反应过来阮越的意思,直瞪他,“我不是这样的人!”
他会因为对阮越看不顺眼,所以得知出游计划安排的度假村是阮越家的产业,所以直接不来吗?他是这样的人吗!
好吧……好像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卢骄默默地想,只是气势上绝对不能输,所以还是用坚定不移的目光看着阮越,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他盯着阮越,阮越反而先移开了视线,轻咳一声说:“那……那你觉得我们度假村怎么样?”
他们边说话,边走到了有上坡的路。阮越稍微前了半个身位,卢骄一侧身看他,就看到阮越微微捋起衬衫长袖,露出半截白得夸张的手腕,从手背到腕部都能看到皮肤下隐约的青筋。
看着就感觉他的皮肤好像比别人要天生冷上一截,估计触碰到手背都会带上凉意。
这个念头不知为何跃上心头,又不知为何,这么想着,卢骄却又觉得多看两眼好似就要被灼烫到一样,匆促地挪开了视线。
他装作不经意的模样,视线落到了阮越身后的桃花枝。
“挺好的啊,选址不错,风景很好,设施都很新。”卢骄想了半天也挑不出什么刺来,瞥了阮越一眼,竟看到他眼里似乎有微微的笑意,他心里不觉别扭,又补充了一句,“我夸的也只是度假村哦,和你个人没有什么关系。”
“嗯。”阮越居然认可地点头,同意了他说的这句话。
但他居然看不出不高兴,卢骄觉得奇怪,有捉不住什么念头,就突然听到阮越说:“那个是不是你的风筝?”
他抬手指向小山坡上的方向,在一棵桃树的枝丫上夹着一个白色的大风筝,尾巴有一串流苏,还在随着微风摆动。
卢骄一眼认出来,声音拔高了几度:“是的!”
他一点都等不及,快速跑上前,越过阮越,直接跑到那棵树下。
那风筝正好卡在树上,风吹不下来。卢骄跳高几下,眼疾手快抓住风筝的一角一拉扯。
树枝晃动着,花瓣扑棱着往他脸上撒,风筝都被摩擦出哗啦啦的声响,被他直接从树上拽了下来。
阮越已经走近过来,正看卢骄拍掉肩膀上的落花,手里拿着那个大风筝。
他走过来,说:“可以找人拿,你怎么做事老是这么暴力?会把风筝扯坏的。”
卢骄随口一回答:“这个风筝本来就已经坏了。”
说着他才想反驳——他哪有做事老是暴力?
但阮越已经绕到他的面前,卢骄来不及说话,也来不及阻止,阮越把风筝另一角拿起,正好看到风筝白底红字占满风筝表面。
卢骄一急:“你别看!!!”
但是已经迟了,上面的字实在太过鲜红,犹如在村口拉横幅贺喜一样,存在感十足。
阮越挑眉,甚至还念了出来。
“征婚启事:即日起,处对象立送鸡蛋一筐、大米一袋,数量有限,送完即止。征婚人——”
风筝下面还有提供落款姓名和微信号的空位,被卢昭用加粗的黑色油性笔大手一挥直接把卢骄的名字和联系方式都写上去了。
风筝实在太大了,阮越念到哪里,卢骄的手遮到哪里,却根本无济于事,还好阮越还算给他留点面子,没把落款念出来。
卢骄感觉自己脖颈到脸颊都热得发烫,急急忙忙地解释:“这是我妹买的,我妹写的!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阮越眼里有明晃晃的笑意,收回了视线,轻飘飘地来了句:“是吗?那太遗憾了。”
卢骄没反应过来。
遗憾?
遗憾什么啊!!!
这么有病的风筝肯定不是他的主意啊!
第034章 第 34 章
卢骄没来得及细问阮越口中的“遗憾”到底是什么意思, 阮越已经转移了话题,说:“风筝拿到了,我就和其他人说不用找了。”
他说着, 低头看自己的手机,手指飞快戳着屏幕, 给别人发消息。
卢骄也给卢昭发消息, 告诉她自己已经找到风筝, 免得她还在担心着急。
阮越搞定之后, 抬头正看到卢骄翻来覆去折腾那个风筝。一米大的风筝一个人的身形根本无从遮挡, 卢骄把风筝反个面抱在怀里,才勉勉强强让上面的红字没那么瞩目。
阮越还没说什么,卢骄就注意到他的视线,郁闷地说:“你想笑就笑吧!”
阮越确实很想笑, 却还是绷住嘴角, 语气的笑意也不明显。“走吧,我带你出去。”
卢骄抱着风筝跟上,突然没由来地想,阮越不喜形于色, 似乎也算是一件好事。
这个破风筝要是看到的人是霍扬, 霍扬怕不是已经笑到在地上疯狂打滚了。
他心里还是感激阮越的, 跟着阮越离开这片桃花林的时候, 突然忍不住开口:“阮越,请你吃烧烤要不要?就当做……谢礼?”
他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那炉烧烤——都怪卢昭!好不容易烤完一波, 自己却一口都没吃上!
阮越顿了下, 却摇头, “不用了。”
这个回答似乎不出乎意料,他们本来就关系不好, 估计阮越跟着他过去,面对他们一家人要更尴尬。
但卢骄还是有些低落,心里默默地想着,哥弄的烧烤多好吃,没机会吃到的人抱憾终身!
阮越紧接着又补充:“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卢骄突然想起来,迟钝地反应过来:“哦对,你来度假村不是过来玩,是来工作的啊?”
刚才被他打断了的交流,明显就是在谈论正事。
只是卢骄还是有些不解,阮越一个高中生,怎么就已经要继承家业开始当总裁了吗?
阮越好像知道他所想一般,点头说:“对。顺便一说,这个度假村我参与了设计,谢谢你刚才夸它。”
卢骄:“???草!”
看他震撼得难以置信的表情,阮越心情大好,连嘴角弧度都明显上扬了几分。
卢骄看着阮越这模样,哪怕穿着正装,好像也能看出对方是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青春的气息故意扮成熟的模样也藏不住。
明明应该生气,但是看阮越有些狡黠的表情,卢骄脑海里蹭地冒出一个念头。
阮越这样看着……有些可爱。
卢骄连忙收回视线,说:“你将来准备读设计吗?”
阮越说:“差不多吧,土建方向,具体学校和专业还没完全确定好。”
看他的情况,阮越压根不需要考虑心仪的学校专业考不上这件事,而是烦恼可供选择的选项太多,而他还没有做好决定。
卢骄撇嘴,说:“我都还没想过这些,你怎么这么快就在想这些?”
他散漫随意惯了,连这样重要的人生阶段,都比卷王要慢一步。
哦不,可能不止一步。
阮越认真回了一句:“不快了,下一个月就要开始365天倒计时。”
卢骄捂住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阮越:“……”
卢骄笑嘻嘻地跃过这个话题,说:“所以你爸妈都是大老板,日理万机的那种,所以平时才顾不上你?”
“差不多吧。”
阮越好似没有很在意的模样,他之前对此就已经表现得习以为常了。卢骄现在看他,又觉得阮越如同一个真的能独当一面的成年人,好像也不太需要父母的关照一般。
只是不知为何,他心里却有个固执的念头,不管阮越需不需要,这都是不应该的。
但那是阮越自己的家事,可能他指手画脚也不会带来任何改变。
卢骄郁闷地想着,只能憋着不说话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了一段时间,阮越已经带领他走出桃花林,沿着已经修好的道路,环湖走半圈,就会回到游客聚集的大草坪了。
后面的路卢骄也不会迷路了,但他没提,阮越也没开口,又默默地绕着湖畔走过去。
卢骄又对着湖面多拍了几张照片,准备发到家庭群去。
预览相册的时候,一不留神又看到花团锦簇之中,唯一一张人像照。明明只是脑子一抽随手拍下的,但构图正合适,缩略图看着很好看。
卢骄谨慎地略过那张照片,把其他花花草草的风景照发了出去。
抬头看阮越,他又重新把眼镜戴上,好像不那么适应的样子,又把眼镜往上推了点,抬手去揉眼睛。
卢骄突然问:“你的信息素现在是不是可以自行控制了?”
他们走了一路,他一点味道都没有闻到,就好像……
之前曾经闻到的那股香甜的酒味,屡屡让他热血冲上头,都只是错觉一般。
阮越看起来模样清清冷冷,卢骄甚至一瞬间忍不住怀疑,也许闻过的,根本就不是阮越的信息素。
他这问题来得没头没尾,还不带一点铺垫或委婉,阮越吓了一跳,隔着眼镜都能看到他瞪大了眼睛。
阮越有些不自在,避开卢骄的视线,轻咳一声,说:“当、当然!”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的后颈,而后又停顿住,把手垂下。
看不懂是紧张还是心虚,卢骄总想起阮越的“前科”,在这方面对他几乎没没有信任度。
“真的?你没有再贴两层阻隔贴吧?”
说话就说话,偏偏卢骄还脖子往后拧,歪着脑袋去瞄阮越的后颈。
阮越放下的手重新捂住自己的脖颈,直瞪他:“当然没有!”
卢骄撇嘴:“好吧,没有就没有。”
他都没碰阮越,只是看两眼就这么抗拒,搞得好像别人没有腺体一眼,看一眼又不会怎样。
卢骄心里默默吐槽,但自然是不敢把这种话说出来的。
“那……那伤口好了吗?”他挠了挠头,声音好像都不自觉地降低了一些,多少有点心虚的成分在里面。
不过阮越也不自然,连发间露出的耳尖都泛着红。
卢骄盯着湖面假装看风景,阮越就看着两人的脚尖回避,好像谁也没有发现对方的紧张。
“当然……也没有很严重。”阮越声音绷紧着回答。
卢骄还想说什么,阮越又接着说:“你自己过去吧,我还有事情要忙。”
卢骄一抬头,才发现半个湖就被他们绕完了,前面就是游客成群的大草坪。
怎么这么快!
他刚才感觉和卢昭走到腿酸,而此时却一点这样的感觉都没有,这段路就这样聊两句就走完了?
太快了,他心里唐突冒出了不舍的情绪,又说不清是舍不得什么。
“好吧。那……那你去忙吧。”
说不清的情绪只能默默咽回去,只是语气里还有明显的失落。
如果心情能具象化,大概就能看到卢骄头顶本来该有兴奋得竖起来的耳朵,然后这会儿变成没精打采地耷拉下来了。
阮越正想开口,他的手机电话响起,他低头看了眼,和卢骄低声说了句:“回校见。”
说完他已经快步走到旁边,接通了电话。
卢骄只能隐约听到他说话的语速加快,估计是有重要的事情。
他只好放下心里奇怪的杂念,回去找家人。
***
卢骄把风筝塞还给卢昭,三令五申这个风筝收起来,最好是藏一辈子都别拿出来。
卢昭满口应答,只是看起来毫无可信度。
卢骄不知道如何把风筝骨架拆解收起来,刚才就是抱着这个如此瞩目的大风筝横穿草坪。到卢昭手里,她三下五除二,轻松拆完骨架,终于成功把这个丢人的风筝折叠好放回收纳袋里。
她还忍不住问:“哥,你找了度假村的工作人员帮忙找的吗?”
卢骄吃着烧烤,含糊地应声点头。
卢昭凑过来,小声地问:“那有没有漂亮小O看了之后,很感兴趣,于是加了你微信号呢?”
卢骄满脸黑线推开她:“没有没有。”
卢昭锲而不舍:“你看看微信消息嘛,万一有呢!”不等卢骄回她,她还自言自语起来,“那家店其实是有定制风筝的业务诶,下次可以试试把你的脸也印上去,不愁找不到对象。”
卢骄:“……?”
瞳孔地震,惊恐地拉着小凳子往后挪了半米,远离脑子里全是可怕念头的卢昭。
不过他还真的看了下自己的手机,没有新消息,阮越说不定电话都没打完,还是不打扰他了。
没有风筝能放,卢昭过一会儿又找到了新鲜事,拉着卢骄要去玩飞盘。
卢骄疑惑地问:“你哪来的飞盘?”
妹妹大大方方地说:“没有啊,去找别人一起玩不就有了。”
卢骄直喊六,还是拗不过她,吃完烧烤就跟着她去草坪上逛。
草坪上不少游客都搭了帐篷,有人和他们一样是订了房间的,也有的就是来露营的,准备晚上睡在大草坪这边。
玩飞盘的人也不说,一伙一伙地聚集成一圈。这项活动需要参与的人多一点才好玩,卢昭一点也不担心蹭不到,兴致勃勃地到处张望,很快就让她锁定了目标。
她拉着卢骄直接凑到一堆帐篷前面的人群,那群人三三两两站着,卢昭眼尖看到了有人手里拿着飞盘。
她凑上前直接就问:“你们是不是准备玩飞盘吗?缺不缺人,要不要一起?”
他们好像在分队,为首一个年轻男人立刻扭头笑着说:“好啊!你们几人一起算上。”
卢昭乐滋滋地伸出两根手指,“我们两人,我和我哥!”
卢骄站在人群外游神,被卢昭拉住手臂直接拽了进来。
这伙人像刚毕业不久的年轻人,看起来和他们年龄差距也不大,不过见卢昭如此自来熟,分队的青年还忍不住问了句:“妹子,你多大了?”
卢昭眨巴着眼睛:“初三。”
青年:“啊哈哈哈——好的好的,小学妹,我加上你和你哥哥,分一下队伍。”
还以为是长得年轻的妹子,没想到人家是真的年轻,打扰了!
因为分化成alpha的关系,卢昭初中这两年个头窜得飞快,已经快要一米七的个子,站到成年人当中也很瞩目,只要不穿着校服,看起来也是个青春靓丽的少女。
显然,对方差点可能就要问微信号了,听到初三才止步。
卢骄拉住卢昭,低声说:“我怎么感觉他们很像在联谊之类?”
卢昭还没回,卢骄就听到了旁边传来喊他名字的声音,还……还格外耳熟。
他一扭过头,便看到苏荷惊喜地朝他挥手:“卢骄!这么巧!”
卢骄下意识后退一步。
我早该想到!天底下哪有那么巧的事!
第035章 第 35 章
卢骄非常后悔, 他怎么一点该有的警惕之心都没有。在商场里见到苏荷在逛帐篷的时候,在度假村遇到阮越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并不是对他而言的巧合, 而是主角出行,就注定了一定会巧合碰上。
他只是在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又误入了!
苏荷旁边果然站着宋老师, 对方看到卢骄也面露讶异的神色, 但似乎没有认出他来。毕竟之前也不过一面之缘, 学校里来来回回学生那么多, 卢骄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深刻的记忆点。
热情给他们组队的青年哇了一声:“原来你和之珩的学生认识啊?我刚把你们分成不同的两个组, 要不……”
卢骄快速说:“就这样吧!”
卢昭抱住卢骄的手臂,贴到他的耳边小声问:“这谁呀?你同学?”
她搞得和地下工作者交头一样,卢骄也下意识压低声音回答:“对。”
更具体的还没介绍,因为片刻的说话间, 苏荷和宋老师已经走近了过来。
苏荷本来惊喜地和卢骄打招呼——他这人看起来忘性好像确实很大, 五一前发生的事情好像已经忘个精光,完全不记得那时候的尴尬处境了一样。
只是那笑容,在看到卢昭的动作时,不自觉地消失了。
“宋老师, 这是卢骄, 是我的同班同学, 这位……”苏荷的视线落到卢昭身上后, 迟疑地停顿住,询问地看向卢骄, 好像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说错话一样。
卢骄并不知道苏荷在想什么, 直截了当地说:“我妹, 卢昭。”
“哦!我还以为……”
卢骄不明所以:“以为什么?”
“不、不,没有。”苏荷摇头, 笑得有些羞涩,说,“你们是家里人出来玩吗?我跟着宋老师和他的朋友一起来郊游的,没想到会这么巧。”
宋老师插了一句:“在学校外面就不要喊我老师了,我也只不过大你们没几岁,叫我哥就行了。”
苏荷小声应:“好……好的,之珩哥哥。”
要不是这时候两人还站在他面前,卢骄简直要控制不住露出一个“我没见过世面”的目瞪口呆的表情了。
他视线瞥到宋老师——或者说宋之珩,男人的手不经意地搭在苏荷的肩膀上,他依然戴着金丝眼镜,即便换上简便的运动服,看起来也气场强大不容小觑。
他的表情太正直了,以至于接触的动作都好像是毫无暧昧的行为一样。
只是,宋之珩和苏荷柔声细语说话的同时,还在苏荷没有发现的时候,朝卢骄投了一个视线。
那是志在必得的警告视线。
像猎人有天生的敏锐感,发现有可能觊觎自己那天真的猎物的存在,势必一一扼杀在襁褓里。
卢骄往后退半步移开视线,再看宋老师,好像刚才那眼神也不过是他的错觉罢了。
分组的青年适时挤了进来,分给他们红色或蓝色的腕带,说:“来吧!我们人齐了,大家过来,认认各自的队友,有一些新朋友也熟悉一下!”
十来个年轻人聚集过去,卢昭一边绑上蓝色的腕带,一边小声和卢骄嘀咕:“那是你同学和老师啊?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卢骄心想,不觉得怪就有鬼了。
卢昭吐槽着,但也没多想,组局的青年喊她自己介绍,她立刻大大方方地跑上去了。
草坪很大,又没有明确的界限划分,他们用两个帐篷作为双方的“大本营”。飞盘的规则简单,同队进行飞盘传递,只要把飞盘投进对方的大本营就算得分;而传递期间如果飞盘落下或被截胡,就交换由另一队传飞盘。
甚至规则都不太重要,眼看着场上不少青年在眉来眼去,卢骄更加确信——他和卢昭误入别人的联谊局了。
这其中眉来眼去的甚至还包括苏荷和宋之珩,卢骄往他们的方向一瞄,就看到苏荷在帮宋之珩绑腕带。
那腕带单手绑上轻而易举,哪里需要别人帮忙?
卢骄心里默默吐槽着,宋老师的眼神仿佛雷达,朝他的方向隐晦地投了过来。
他没有露出什么明显的表情,眼里却是明晃晃的挑衅。
“……”
卢骄直接望天,假装看不到。
拜托,正牌攻别对着他一个路人甲发癫行不行,他是有在脑门上写着他喜欢苏荷吗?这个行为真的很怪诶,路人表示真的摸不着头脑。
卢骄觉得,哪怕他曾经对苏荷还有一点心动的感觉,都会因为他身边烦不胜烦的正牌攻而泯灭得一干二净。
很快所有人都休整完毕,组局的青年充当裁判,让红蓝两队猜拳决定先手,然后就开始传飞盘。
今天天色很好,又没有强烈的日光,山腰处一直有风,跑动起来也不容易流汗。这个户外活动强度温和许多,而且不允许又肢体摩擦,两边来来回回几轮,也不算累。
不过随着两边连续上分,气氛倒是一点点地紧张起来,本来有些人只是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态,也逐渐认真了起来。
三分球都没难倒卢骄,扔个飞盘区区不在话下。
过了几局,不管是对手还是队友,都能看出卢骄的能力来了。
中间有次交换盘权,裁判正好站在卢骄旁边,那青年看着卢骄就开始唉声叹气。
“我们坐办公室的社畜,真的比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卢骄笑着回:“哥,年龄不是问题,多锻炼就是了。”
年龄确实不是问题,这群人里和卢骄同样年纪的苏荷,此时已经累得喘不过气,脸颊红扑扑一片,汗水都把他的发梢浸湿。
虽说这项运动对体能要求不高,但来回跑着,缺乏锻炼的人消耗也明显了许多。
宋老师给他递毛巾递水,两个人凑近了低声不知道在说什么。裁判小声地和卢骄八卦:“你同学成年了吗?”
卢骄顿了下,摇头:“不知道。”班里有的人像他和阮越读书晚,就成年了,也有的人像霍扬,要过了今年暑假才满十八。
他还真不知道苏荷成年了没有。
那青年低声八卦:“我还从没见过我这兄弟对谁这么上心呢,”他啧嘴,“没想到栽到了个小朋友身上。”
卢骄沉默没吭声,对方以为他没开窍似的,还挤眉弄眼地用手肘去撞他。“小兄弟,你有喜欢的人没?”
卢骄无奈地看对方一眼。“哥,其他人等着你吹哨呢。”
年轻人摇头晃脑,就当他还情窦未开,不再开玩笑问了,赶紧开新的一局,并且提醒:“进入赛点了哦!蓝队目前领先一分,再拿一分蓝队就胜利了。”
这场上看起来最没有情窦初开的应该是卢昭才对。
每逢红队传飞盘的时候,卢昭总是第一时间盯紧苏荷。
宋老师虽然看起来只是个文质彬彬的心理医生,但作为正牌攻,体能不出意料地相当不错,红队几次得分都是他出手。
然而,为了照顾一起玩的苏荷的体验感,他经常把飞盘扔给苏荷,让苏荷也参与进游戏里来。
而卢昭没两局就已经发现苏荷的体力不行,总是盯着苏荷,宋之珩一给苏荷扔飞盘,她就飞快冲上去截胡。
苏荷跑不快跳不高,反应好像都比别人慢一截,卢昭成功截胡了好几次,就像盯上自己的“送分机器”,就围着苏荷跑了。
新一局红队传盘,宋之珩明明已经快跑到蓝队的门口,却还往后传给苏荷,卢昭看准时机扑上去,苏荷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伸手,卢昭侧冲到两个人中间,一把就直接把飞盘抓在手里。
哨声吹响,“盘权交换!蓝队传盘!”
系着蓝腕带的队友吹口哨喝彩,高声呼唤着,已然看到胜利的曙光。
卢昭冲刺得快,在草坪上滑了下,才生生刹住。
她扭动脑袋锁定传盘目标,高高扎起的双马尾随着晃动。
却没想到,这时候苏荷突然开口:“宋老师,我不舒服,不想玩了。”
他本来声音不大,只是场上正好很安静,大家都聚在这里,都听得清楚,纷纷扭头去看他。
苏荷脸颊是红的,眼眶也是红的,抿着嘴唇可怜巴巴地看着宋之珩,好像下一秒眼泪就要掉下来一样。
宋之珩快步走了上来,站到苏荷身边,却不是安慰他,而是看向卢昭,推了推眼镜,语气好似平静地说:“你为什么要针对他?”
苏荷也跟着委屈地开口:“我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如果有,我和你道歉……”
卢骄本来站在靠近红队帐篷那边的位置,他在那个位置得了不少分,看到所有人都停下来没动静,才跑过去,才一靠近,就听到了这番炸裂的对话。
卢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没有听懂这些话,迷茫地回答:“我哪有针对他?我都不认识他好吧!”
卢骄凑了过来,苏荷正好看了他一眼,才好像忍着泪水,低声说:“你还故意撞我,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
卢昭本来不明所以,语气还很平静,听到这火气都冒出来了。
“我哪有故意撞你!我根本没碰到你,裁判也没判我犯规,不要污蔑我好不好?”
她气势汹汹,反观苏荷咬着下唇,睁大眼睛看她,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担任裁判的青年已经挤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大家玩玩游戏而已,不要吵架,和气生财哈!”
卢昭眼疾手快,连说话速度都是和她哥斗出来的,立刻抢先说:“我只是截了他的飞盘,他自己不想玩了就说我针对他。真是莫名其妙,输不起就不要玩好吗?”
苏荷一直没开口,宋之珩反而忍不住了。“你一直盯着苏荷截盘,不是针对他是什么?”
其他人围一圈过来,都在劝和,只是气氛难免已经火药味浓起来了。
卢昭是一点亏都不肯吃,立刻回嘴:“因为他最弱啊!不盯着他盯谁?”
她的回答实在过于理所当然,本来氛围一触即发,这话说出口,旁边的人都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宋之珩盯着她说:“苏荷只是个omega,你好意思这样欺负他吗?”
卢骄在旁边忍不住开口:“我妹才初三,甚至还没苏荷高,这算什么欺负?宋老师,你不分青红皂白指责一个都不满十五岁的初中生,我更想问你好意思吗?”
苏荷瞪大了眼睛看着卢骄,好像不敢相信,他选择维护的对象不是自己一样。
卢骄忽略了他的注视,毫不避让地盯着宋之珩。
开什么玩笑,他不维护自己的妹妹维护谁?更何况,到底谁更有问题,在旁人眼里都一目了然了。
第036章 第 36 章
果不其然, 担任裁判的青年尴尬地轻咳两声,劝和地说了两句:“不是什么大事,大家就是玩游戏而已。不舒服了, 我们就休息换个人,好不好?”他这话是对着苏荷说的, 然后又看向卢昭, “小学妹也消消气, 有没有犯规我说了算, 大家听我的, 都别吵了。”
卢昭点了点头,她跑到卢骄身边,看起来也没那么气愤了。
平日里兄妹俩吵吵闹闹,关键时候, 她还是知道年长自己一些的哥哥是可靠的。
本来对卢昭来说就是无妄之灾, 她撇撇嘴说:“反正我是什么都没有做的,不要污蔑我就好了。”
组局的青年连忙说:“没什么大事,我们休息下再继续吧,大家先散了散了!”
因为他们这边发生了纠纷, 也有其他陌生人凑过来看, 人也慢慢越围越多。
这会儿才陆陆续续有些人看着没意思离开, 但也有人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围着, 甚至冲着卢昭喊:“妹子,别怂啊!你又没做错什么!”
卢昭没搭理, 她拽了拽卢骄的袖子, 扁了扁嘴, 正想说话:“卢骄,我们要不……”
“卢骄, 你为什么这样针对宋老师?是因为我,你把气撒到他身上的吗?”
卢骄知道卢昭要说什么,她受不得委屈,肯定是不想继续玩下去了。
可还没等她说完,苏荷的声音横插进来,本来对峙的时候两边人站得远,此时苏荷已经走到了他们跟前。
卢昭瞪大了眼睛,没明白地扭头看卢骄。
卢骄……卢骄相当无语,他一时语塞,还没能组织语言,苏荷好像认定了自己的道理,就自顾自地说下去:“我们难得偶遇上,就不能和和气气一起玩游戏吗?你总是这样,我和谁做朋友,你就和谁过不去……”
苏荷很苦恼,他已经很多次想和卢骄说这件事了。他只是把卢骄当朋友,同样的,其他人也是他的朋友,为什么就是不能友好相处呢?
“等、等一下!”眼看苏荷越说越离谱,卢骄连忙开口制止,“我没有针对谁,我只是看不惯你们联手欺负一个比你们都小的人,怎么好意思怪我?”
苏荷却认定了自己的道理,好像说多了自己的委屈也确实是卢昭造成的一样。“可她就是针对我啊,而且她是alpha,为什么不能让着我?”
旁边还有一些围观的人,卢昭还没说话,就有路人直接开口:“让来让去就别比赛了,不如过家家吧!”
其他人跟着笑起来,又有人接着说:“那妹妹玩得挺好的,不是针对你,我刚围观了大半场,换我也堵你。”
“对啊,玻璃心就别玩飞盘了。”
好几个人都忍不住,陆陆续续地起哄开口。
苏荷本来就委屈至极,一看根本没有人站在他这边,明明以往在学校里,多数人都会让着他,为什么现在就不行?
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张嘴说不过这么多人,只能委屈地跑回帐篷休息了。
宋之珩就站在不远处,直直地盯着,看着苏荷一个人跑过去找卢骄,又讨不到好处,又难过地独自跑回来。
他全程没有插手,一直到苏荷跑回帐篷里,才跟着进去安慰他。
卢骄注意到他的行为,心里觉得古怪,可又说不清是什么古怪。
卢昭拉了他一把,说:“真没劲,我们还是走吧。”
看起来闹这一出,其他人估计休息之后也不会继续玩飞盘了。
他们俩去和分队当裁判的青年说一声,就借口说太阳要落山,他们不玩了。
青年也没挽留,只对卢骄说:“行吧,那我们加个微信吧小兄弟。”
卢骄警惕地看他:“我妹初三,我高二,哥你几岁?”
“误会误会!”青年连忙说,“就是想着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玩户外活动,介意就算了,我没别的意思!”
卢骄摸了摸鼻子,放下戒备,还是加了对方的微信,才和卢昭一块回去。
他们俩玩飞盘也有一个多小时,回去的时候,父母都已经换了新的炭在弄新一波烧烤了。
两人火速把不愉快的事情抛到脑后,开始愉快地吃烧烤。
天色逐渐变暗,坐在草坪上看,天边有隐约的晚霞,颜色瑰丽如同铺展的水彩画。
有不少游客是搭了帐篷还准备睡袋,晚上准备直接露营,所以黄昏时客流量非但没有减少,看样子还更多了。
卢昭啃着鸡翅尖,和卢骄低声抱怨,“刚才那两个人真的有病,你同学有毛病就算了,怎么你们学校老师也这样?”
卢骄感觉一中好像都被抹黑了,连忙说:“那个宋老师是学校新来的心理老师,我都不认识他。”
卢昭把放在他那边的垃圾袋拽过来吐骨头,扔了竹签又扭头和母亲说:“妈,我还想吃鸡翅尖!”
卢家夫妻俩分工合作,母亲在给生食材串上竹签,父亲坐在炭炉前翻烤。
母亲笑眯眯地说:“还有的,给你们再多烤几根。”
卢昭心满意足,还去父亲那边拿了两根牛肉丸,随手递了一根给卢骄,才接着和他说:“那你同学为啥后面还跑来说你针对老师,我还在想,老哥你平时在学校这么野,还敢和老师叫板啊?”
卢骄咬着牛肉丸,含糊地说:“他又不给我们上课,也不会扣我平时分。”
卢昭瞥了他一眼,说:“说来说去,还是你那个同学最莫名其妙,我真是第一次见有人玩不起直接污蔑人的,还仗着自己是omega,刚我们这边有个omega妹子可都比他积极多了——等等!”
卢昭猛地扭头看卢骄,问:“你那个同学,叫什么来着?”
她刚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个名字,但是因为当时还在吵架的氛围,她都没顾上仔细听,好像……好像有点耳熟?
卢骄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十有八九卢昭是想到了,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如实回答。
果不其然,听到苏荷的名字,卢昭火速瞪大了眼睛。
她自然记得这个名字,毕竟昨天晚上翻了一圈一中的匿名墙,她看来看去关于她哥的爱恨情仇,出场频率最高的就是这个名字了。
本来两个人压低声音瞒着父母说悄悄话,眼下卢昭直接忍不住震声:“原来是他!你是不是眼瞎啊!”
卢骄捂住脸,用脚趾头都猜到卢昭会说什么话了。
卢昭音量恢复,还是忍不住说:“你喜欢他什么啊?原来你就是喜欢这种茶里茶气的小O啊?你们男人的眼光真恐怖!”
怎么还地图炮起来了?
卢骄尝试辩解:“他以前没有这样的,那时候秋游,他落单还崴到脚,我看他可怜扶了他一路……”现在回想,好像已经恍若隔世,卢骄闷闷地说,“反正我当时觉得他挺好的。”
卢昭可一点都get不到卢骄这感时抚事的愁绪,只会接话说:“现在呢?”
卢骄托着下巴看着草坪,连手里的牛肉丸都忘记吃。
现在?
现在就好像,跳回旁观者的身份看,他看不懂苏荷到底喜欢谁,也许谁都喜欢,只是不喜欢他,却偏偏要他依然维护他、关心他,就好像真的如他所说,苏荷真的把所有人当朋友一样。
卢昭边吃牛肉丸边含糊地说:“反正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好的,他成绩好吗?”
这话题转进太突然,卢骄愣了愣,才回答:“……和我差不多。”
卢昭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懂了,你是觉得和他更有学渣的共同语言是吧!”
卢骄:“……”骂骂咧咧又骂不出完整的话来。
卢骄郁闷地说:“反正我现在不喜欢他了。而且也不止我一个人喜欢他。”
卢昭点头:“确实,在匿名墙上就看到好多人暗恋他,尤其是那个老是和你成双成对上墙的情敌。”
卢骄:“……这个词好像不是这样用。”
卢昭一副完全不顾卢骄死活的模样,完全不管,最后一锤定音:“总之,证明一中眼瞎的人真多!真替你们学校担忧啊。”
卢骄:“……你可真行,一中附初的年级第一。”
反正他现在不眼瞎了,至于别人?
卢骄默默地想着,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个人的脸。
于是他不自觉地补上一句:“没错,真的眼瞎啊。”
卢昭正好跑去拿新烤好的鸡翅尖,没有听到他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晚上回房间后,卢骄才想起来没有发朋友圈。翻了下自己拍的照片,选了九张不同角度的照片,拍了桃花林、大草坪,也拍了烧烤,直接哐哐哐往朋友圈发布出去。
他的微信好友很多,假期的晚上多数同龄人都能玩手机,不一会儿就跳出不少评论和点赞来。卢骄没看,先刷刷其他人都去哪里玩了。
没想到往下一翻,十分钟前阮越居然也都发了朋友圈。
太稀罕了,他好像从来没有看过阮越发朋友圈,所以才会加了阮越那么久,没备注也没思考过这是谁的问题。
阮越发的是风景照,缩略图能看到一片粉白,点开才发现大概是用无人机拍摄的桃花林。明明和他拍摄同样的景点,出片质量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卢骄点了个赞,然后顺着头像点开,直接发消息过去。
“你有这么好看的图片,怎么不发我几张?”
卢哥就是这么自来熟,至于为什么要发给他——好东西就是要一起分享啊,多简单的道理!
阮越可能一时间还没回他,他又翻回去,刷新了下朋友圈,看到几条熟人的评论。
卢昭:怎么不把风筝照也放上去?
霍扬:你和班长一起出去玩了?怎么看起来景色这么像?
卢骄先是直接回了卢昭一个白眼,然后点开和霍扬的聊天窗口。
“你不是说没加阮越微信吗?”
霍扬:“……”
霍扬:“装傻.jpg”
霍扬:“所以你们真的一起去玩啊!”
卢骄解释了下只是碰巧遇上,具体的细节就没有和霍扬说了。
他退出窗口,正好看到阮越给他发消息,未读信息数量足足有十条。
卢骄火速点开,正好看到一排照片刷刷刷从对传过来,最后是阮越给他的信息。
——“就这些,没了。”
卢骄先点开图,无人机俯拍的角度能看到桃花林全景,一整片的颜色铺展开更好看。他顺着存图,一直翻到底,才回阮越一句:“谢了。”
阮越的回答也很简短:“不用谢。”
卢骄趴在床上拿着手机乱滚,转了半圈仰面朝上,举着手机看着毫无营养的对话窗口发呆。
想了很久,一个念头冒出来,卢骄的消息发了过去:“送你一张照,作为回馈。”
相册里那张无论发家庭群还是发朋友圈都被刻意略过的照片被卢骄放大打开。阮越个高挺拔相貌好,哪怕是抓拍也不出丑,甚至卢骄觉得,半空飞舞的桃花衬得他更好看,这张照比他精心拍的其他照片都好看多了。
压箱底也太可惜了。
于是他发送了过去。
并补充:“白天抓拍到的。”
阮越肯定是看到了,窗口一直显示输入中,但是半天没有弹出新消息来。
卢骄又把照片点开,欣赏了一番自己巧夺天工的技术。
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吧?虽然没有经过当事人同意偷拍的,但拍得这么好看,阮越该不会生气吧?
虽然这张照片阮越并没有看向镜头,罕见地表情放空,发呆一样地视线落到镜头以外的地方。
但因为这样,他的五官显得柔和了几分,不见往常挂脸上的疏离冷淡,没那么强烈的距离感。
卢骄拿不准阮越是不是不高兴,只好假装无事发生,直接切下一个话题。
“我今天白天见到苏荷了,你有看到他吗?”
第037章 第 37 章
阮越独自呆在房间里, 阳台外还能隐隐约约听到游客的喧哗声,但门一关上,屋里显得尤为安静, 一点噪音都没有。
卢骄肯定是不习惯这样过分安静的环境,他在另一个房间和阮越聊天, 都拿手机播放歌曲当BGM。
但这对阮越来说, 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卢骄也不会知道, 阮越正坐在房间的书桌前, 书桌上的电脑停留在设计图纸修改的界面, 键盘上放着好些画一半的草稿纸,可见阮越此时正事才做一半。
而此时此刻,阮越完全把其余的东西抛到脑后,他拿着手机, 好像眼里除了手机屏幕, 装不下其余东西了。
手机屏幕反复点开那张照片又被他紧张地关掉,弹出输入法的输入窗口悬浮着浮标,却一个字都没有输入进去。
阮越觉得自己在面对比他认知的一切都要棘手的对手,好像以往掌握的经验都没有办法提供给他任何帮助。
他不明白卢骄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拍他?为什么发给他?到底是无心之举, 还是别有深意?他想要得到什么回复?
阮越根本无法去细看那张照片, 只要联想到拍下自己的人是谁, 就好像能透过镜头看到卢骄当时的模样。
他忍不住用手背捂住自己的耳朵和脖颈, 企图让自己的体温降下来一些。
卢骄什么时候拍的,他完全不知道, 根本不知道……当时自己正在被注视。
一想到这里, 阮越就感觉头顶要冒烟了一样。
总之, 说一声谢谢一定不会出错吧?
阮越迟疑地打字,正当他慢吞吞选词的时候, 卢骄的新消息跳出了出来。
“我今天白天见到苏荷了,你有看到他吗?”
在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好像一把冷水从头顶直泼下来,不理智的热度在一瞬间彻底烟消云散。
阮越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都不知道在做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卢骄都说了是抓拍的,以他的脑子,总不会是有带着什么试探的深意。
这个人惯会打直球,阮越就从没见过卢骄委婉地向苏荷示好,都是直白得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模样。
……而且,就算是示好,也不可能对着他。
他一时间兴致恹恹,直接回复卢骄问的话,没有再去深思,更没有去多想卢骄为什么要和他提起苏荷。
***
卢骄自然不可能知道阮越此时都在想什么,隔着手机屏幕看,也只会发现阮越严谨的习惯让他聊天时每一句话都要加上标点符号,更是难以分辨他的情绪变化。
阮越:“没有见到。”
卢骄:“他也来郊游了,而且是和我们学校新来的心理老师一起出来玩的,两个人看起来很暧昧!”
虽然现在出场的正牌攻自己都已经见过了一圈,但是卢骄想了下,发现他们彼此之间好像根本没有正式碰面,也没有出现什么令人期待的修罗场。
而且阮越和那个宋老师,第一次有机会正式碰面被他“截胡”了,两个人到现在估计还不认识。
卢骄说不清自己的心态,他只是想让阮越知道,他不止一个竞争对手,苏荷还和其他人也暧昧不清。
阮越刚半天都不回他,这会儿倒是信息发得很快。
“我们学校的老师?你别乱说,不可能的。”
哪怕看不到阮越的表情,都能猜出他此时有多笃定。
卢骄撇嘴,心想心可真大。又转念一想,可能就是因为心够大,这个设定里苏荷才能有这么庞大的后宫吧。
怎么想都觉得阮越不会是这么能屈能伸的人,明明自己和苏荷多说两句话他就异常不满,怎么这会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卢骄决定再加一把火。
卢骄:“你还在度假村吗?”
阮越:“你问这个干嘛?”
卢骄:“他们估计在草坪那边露营,带你去看看他们俩今晚是不是睡同个帐篷你就知道了。”
这剂猛药属于脑子没点洞都很难想出来的主意,果不其然,阮越都忍不住连发了一串问号过来,亲切地问候卢骄一声“你没事吧”。
卢骄能有什么事?他只是一个喜欢看热闹的大男孩罢了~
阮越无语地回他:“我已经回去了。”
想来卷王在什么赛道都是卷王,卢骄估计阮越工作也是日理万机的那种类型,说不定现在已经有别的什么安排要去做了。
他不免失望,一想又很合乎情理,只好回了句:“好吧,那你早点休息。”
阮越回了个没有任何信息量的“嗯”,之后对话就终止了。
卢骄退出微信,拉了霍扬继续去上昨天半夜未上完的分,争取假期内把这个赛季的段位奖励全肝下来。
打了几局就看到微信又弹出阮越的消息,他给霍扬说一声休息下,切换了回去。
隔了两个小时,阮越好像还没从上个话题走出来一样。
“你不会自己去看苏荷的帐篷吧?”
卢骄突然意识到,阮越应该不是个适合开玩笑的对象,他随口说了不靠谱的话,阮越居然会当真,而且看起来仿佛深思熟虑了两个小时还放心不过的样子。
他回了阮越:“当然没有。你都不在我去看什么,给你开个直播吗?”
阮越:“……你好无聊。”
这会应该能看出他在开玩笑了吧?
卢骄不放心地想。他才懒得去关心苏荷和那个宋老师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还不是替阮越关心的?
——奇怪,他为什么要替阮越在意啊?
卢骄甩了甩脑袋,把奇怪的问题抛到脑后,重新打开游戏继续自己的上分大业了。
***
五一假期过得飞快,出游打游戏补作业,五天的时间如何看都经不起消耗,转眼就又要回校了。
平时姑且踩点到学校的不积极分子,假期后回校的第一天更是如此。
卢骄一如往常争分夺秒地冲进校门锁好单车,再冲上教学楼,已经会条件反射地选择去办公室,而不是直接冲进教室了。
这个点每个班都在准备早读,还在走廊逗留的学生都急急忙忙地跑回各自班级,卢骄也认准了目的地冲刺过去。
早读时间办公室的老师都在外面巡逻或已经去第一节课的班级“坐镇”,办公室门半掩着。来办公室享受VIP专属待遇已经一个多星期,卢骄招呼都不打,直接推门而入。
反正这个时候,办公室里除了早早到学校的阮越以外,也不会有其他人,尤其是老师。
……按理来说。
卢骄推开办公室门,跨进去的脚步却在第一步生生停住。
阮越确实在办公室里,他和以往一样,坐在班主任的办公座位,从办公室门口的位置望进去,桌上的东西被挡板遮掩看不清,但估计阮越又是抱着班里没人见过的辅导书来刷题。
这些都不是重点。
卢骄的视线掠过阮越,落到了他旁边的座位的人。
听到他进门的声响,办公室里的两个人都抬头看他,阮越蹙眉,没开口都能分辨出他的情绪——很明显,他嫌卢骄太吵了。
另一个人不一样,立刻露出笑容,朝他招手,“卢骄,早上好!”
……好像假期的时候发生的纷争都不存在了一样。
卢骄按住太阳穴,站在办公室门口平复了几秒。
他也觉得吵,一推开办公室的门,毫无心理准备大脑里就突然涌现一堆声音,实在让他缓不过劲来。
评论区又在吵架了,前一半的核心内容不出意料,都是大片吐槽他和卢昭的。也不知道小说文本到底是如何呈现的,反正在评论区的读者眼中,苏荷当然是没有错的,罪大恶极的是他妹,人家玩游戏就是为了开心,一心想要争胜负的人才有问题。
甚至因为连路人都在阴阳怪气苏荷的原因,评论区都在阴阳怪气骂作者写的什么脑残剧情。
卢骄一点也不同情,他很幸灾乐祸,不能只有他一个人被骂。
后面一部分的内容就精彩多了。
“苏荷被围攻的时候宋老师为什么也不站出来说话?只会马后炮地安慰苏荷吗?”
“我知道,宋老师很心机的,等苏荷最委屈的时候再来安慰他,苏荷才会更依赖他。”
“被楼上说得有点下头了。”
“苏荷老婆好笨,吵架都吵不过路人,被套路很正常的。就喜欢看心机攻套路算计笨蛋老婆ww”
“还好啦!宋老师都没趁机下手,盖棉被纯聊天算什么,可恶!”
卢骄:恍然大悟。
谢谢评论区解答了他的未解之谜!
只是连喜欢的人都算计,这还能算是喜欢吗?
卢骄不明白,只能归为可能他和宋之珩的思想观念不太一样。
阮越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站在门口当门神吗?”
卢骄回过神来,连忙走进办公室,把门关上。
只是他一进办公室,走没两步,脑子里又涌出新的声音来。
“戚临遥是顶替的假少爷,被赶出家门,那苏荷该不会是那个真少爷吧??”
“楼上仔细看文,戚家夫人是生了死胎,所以找个弃婴替代,哪来的真少爷。”
“这是要开启豪门恩怨情仇的副本吗?”
“701再次靠卖惨上分,我真的会笑死,感觉说不定他被赶出家门正好能回来找自己的竹马哥哥很开心呢!”
“戚家就他一个独生子,就算是假的起码养了十七年,就这么赶出去不合理啊,那么大的家业谁来继承?”
“被赶出来只是戚临遥对苏荷的说辞,我感觉夸张卖惨的成分居多,事实上应该不至于这样……”
看来作者五一相当勤劳,更了不止一章,卢骄听到评论的数量都比以往要多得多,传达的信息也更多了。
卢骄忍不住多看了阮越一眼。
戚临遥是“假少爷”,但估计最后依然是他继承家业;阮越家里显然经济条件也很优渥;而宋之珩也传达过和戚家相熟的信息,估计也是家世显赫。
看来成为正牌攻还得背靠豪门世家,一个个都是深藏不露的富二代。
虽然第四个正牌攻还没有出场,但卢骄感觉自己已经初步掌握了筛选的方式了。
他今天难得如此安静,阮越看起来却还是不太高兴的模样,提醒他:“快点把作业拿出来,开始做了。”
卢骄应声,习惯性地走到最近常用的那张靠窗的办公桌,放下自己的书包。
但他终于意识到最重要的问题是什么,猛地扭头看向苏荷。
“苏荷,你为什么也在这里?”
苏荷在清空的办公桌上摆上水壶、笔袋、草稿本练习卷,以及好几本课本,一切都摆得精心细致,仿佛准备在这里安家了一样。
他看了卢骄一眼,乖巧地应答:“我主动和老师说的,我也没做完作业,所以早读课也过来补作业。”
“???”
卢骄瞪大了眼睛,满头问号。
有没有搞错,怎么还有人主动要求坐牢的啊?
第038章 第 38 章
翻开进度可怜的语文作业, 卢骄脑子里好像还是不怎么转得过来,频频扭头去看办公室里另外两个人。
他搞不懂苏荷是什么意思,只是下意识地在看到对方出现在这里时, 心情落下一大截。
本来文言文作业就很难写,这会卢骄盯着练习卷上的之乎者也, 都忍不住惊叹——他居然在每个字都认识的前提下, 能做到每一句话都看不懂!
他已经在这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一周了, 起因还是上两周在办公室里闻到阮越的信息素那尴尬的事情, 之后阮越的信息素得以阻隔, 但他就一直呆在这个与阮越相隔甚远的位子没挪窝。
现在才发现两人的距离有多远,尤其是中间多了个遮挡视线的苏荷。
苏荷坐的就是他最初的位置,和阮越的座位仅仅一块隔板相离,近得背着他拉小手都绰绰有余。
卢骄当然知道这事不会发生, 不仅阮越在认真学习, 苏荷好像真的是不带其他心思地来加入他们,也在一心做自己的作业。
卢骄转着笔,好像有点苦中作乐地想,现在办公室里这副画面, 直接拍下来不就是主角受和正牌攻亲密无间地一起学习, 而他这个炮灰路人甲也很符合身份, 坐在距离他们俩最遥远的角落。
很合理, 但也很让人不爽。
卢骄说不清自己在不爽什么,直到安静的办公室里传来苏荷的声音。
“阮越, 这道题我不会, 你能帮我看看吗?”
卢骄恍然大悟。
这本来是他一个人的专属答疑时间, 苏荷不仅横插一脚,还近水楼台抢了最近的座位, 更别提他们俩的关系——那还有他能问阮越问题的机会吗!
平时也没看出苏荷有多好学,明明和他一样经常不做作业,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这么积极了?
卢骄一下子坐不住,看了一眼自己的语文作业,直接拿起卷子就起身走过去。
他从后面绕了一圈,苏荷坐在阮越左手边的座位,卢骄就拉了另外一把椅子,摆到阮越右手边的过道上。
“先把受力分析画一下,物体做匀速直线运动,你这里受力不均匀——”
阮越手里拿着苏荷的练习册,另一只手握着铅笔在那道物理题的图上画示范,听到声响生生顿住,扭过头仰起脖子,有些不解地看卢骄。
“干嘛?”
卢骄摆好椅子,径直坐下,理直气壮地开口:“我也有问题想问你。”
苏荷瞪大了眼睛看他,好像惊讶于卢骄会来找阮越提问,但他又很快反应过来,小声说:“你别胡闹。”
卢骄是一点都听不懂苏荷的意思,他真的看不懂文言文,所以振振有词地说:“我真的有疑问。”
阮越抿了抿嘴唇,说:“先来后到,你等下。”
看起来像是格外有原则的人。
但卢骄怎么都感觉,如果是自己问他问题,苏荷中间插入,阮越肯定会给苏荷优先答疑。
虽然阮越语气平静话不多,但卢骄也听出了他不太高兴的样子——很正常,换成是他和暗恋的人独处得正开心,突然有个人横插一脚,他一定会比阮越更不爽的。
但他自顾自行事心情大好,甚至还厚着脸皮说:“大家写的作业是一样的,你拿过来点,我也一起听,说不定这道题我也不会。”
苏荷已经认定卢骄是来故意捣乱的,蹙眉看着他,一副想要指责的模样。
然而,阮越却没有说反驳的话,苏荷的练习册已经被他放到中间,说:“那我继续。”
苏荷终于忍不住:“卢骄,你又在闹哪一出?”
卢骄已经把椅子蹭过去,脑袋也凑上前,苏荷的字写得方方正正和小学生一样,阮越用铅笔画的思路在练习册上很显眼。
他相当无辜地看了苏荷一眼,回答他:“这道题我也不会,听听怎么了?”
苏荷皱着眉:“你就是故意……”
“我故意什么,故意不会做吗?”
“你!”
“不想听的出去。”
阮越冷冷地下命令。
坐在他一左一右两个人立刻像鹌鹑一样静静不出声。
阮越还拿着铅笔,继续画他的受力分析,好像任何事情都不应该影响学霸的学业一样。
卢骄还真的五一已经做了这部分物理作业,这道选择他同样空着。
不过他只有最后一个选项没算出来,苏荷是整道题完全不懂,就等着阮越一步步从最简单的受力讲起。
卢骄就托着下巴盯着阮越看,视线一会儿往练习册上挪,没一会儿就忍不住又看向阮越。
阮越终于换上了短袖,没有欲盖弥彰地用衣领遮掩他的后颈。
但被他稍长的发尾遮掩着,也只能看到隐约露出的白皙皮肤。卢骄不确定地想,不知道他咬下的痕迹是不是已经消失了……应该是消失了吧,要不按阮越的性子,肯定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露出来。
他现在和阮越凑得那么近,也完全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了——这是很正常的情况,分化期结束稳定的alpha一般时候都能控制自己的信息素不外溢,像他就没闻过霍扬几回信息素。
但他不在意霍扬的信息素是什么味,却很难同样的不在意阮越。
为什么呢?
他想不出缘由,脑子里又立刻冒出另一个疑问。
阮越的信息素好像只有他闻着觉得甜,其他人好像都不这么认为,怎么会这么奇怪?
阮越讲得很认真,卢骄又前面都会,应答得相当及时,阮越压根没有发现他在走神。
听完ABC选项,阮越才终于拿起草稿纸,刷刷刷地写下公式,讲起来选项D。
卢骄终于收回胡思乱想,认真听讲。
“刹车后摩擦力变化,物体匀变速,假设物体与车箱会相撞,此时时间t等于……”
阮越一边说,一边往下写相关的公式。
“然后就是对应的数值代入……”
他刷刷往下写,直接在草稿纸上眼睛一眨不眨,把答案算出来。“结果不一样,D错误。明白了吗?”
卢骄和苏荷同时开口:“懂了。”“不明白。”
两人隔着阮越对视上,苏荷欲言又止,卢骄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而阮越顿了下,已经开口:“我再讲一遍,哪个选项有问题?”
没弄懂的是苏荷,他低声说:“这条公式怎么推的?”
练习册本来是放在中间位置,阮越拿着往苏荷的方向挪过去一寸,草稿纸叠在上面,说:“从这里,你先把已知量列出来……”
因为挪过去给苏荷单独开小灶,阮越有点侧着背向卢骄,右手拿着铅笔都挪到苏荷那边去。
卢骄伸手去翻阮越的练习,那也是一本物理题,一整面密密麻麻的真题,看得人头皮发麻。
阮越又讲了一遍,苏荷犹豫着回答:“好像懂了,但还有点懵……唔,先这样吧,物理真的好难……”
阮越毫不客气:“你需要把初中力学的内容翻出来重新复习,力这块完全是混乱的。”
卢骄心情顿时大好,阮越只让他从高一补知识而已,可见他能抢救的机会还是更大一些的。
苏荷一时语塞,没想到阮越不是安慰附和他,而是说了这么不解风情的“建议”,只能含泪应声。
而阮越已经转过去看卢骄了,“你的问题呢?”
卢骄连忙把卷子放上去,还没等他开口,苏荷就说:“这段文言文我也没看懂!”
卢骄手里的笔甚至还没指过去,但他卷子这一面其他地方都填得七七八八,就剩下文言文题是一片空白。
他只能默默说:“嗯……就这里。”
于是,他蹭了苏荷的问题,苏荷也蹭了他的问题,作业依然放在中间,两个脑袋往阮越的方向凑近。
真多亏阮越没有一科是短板,从物理题转换成语文题没有任何压力,直接就开始给两个人翻译起来。
第一道选择题是最烦人的句式分析,阮越拿着铅笔直接对着几个选项的句子哐哐哐划分。
“A选项,主谓宾顺序,最简单的,没有宾语前置,过;B,‘于’是关键字,这部分是介宾结构,放句末就是状语后置……”
他火速讲完,加上整篇文言文都被他翻译过来,理解上根本没有任何障碍。
“明白了吗?”
这回卢骄火速学会抢答:“没懂!”
苏荷紧接其后:“……所以到底什么是宾语……”
卢骄火速补充:“我也没懂!”
阮越深呼吸,卢骄觉得他一口气要是没提上来,估计已经直接爆粗了。
他重新翻出草稿纸,认命地在物理题后面开始写“主谓宾”。
阮越举了好几个例子,苏荷越听越迷茫,前面还正常,被动句和从句出现他就开始混乱了。
阮越:“这句话哪个是宾语?”
苏荷试探回答:“于?”
阮越逐渐暴躁:“都说了‘于’是介词,表示在什么地方的意思,怎么会是宾语,它都不是一个名词!”
苏荷:“所以宾语就是名词吗?”
阮越:“……”他默默地把草稿纸拽回最上方,圈出第一行写的字,“能看懂吗?宾语首先得是个对象,有具体指代的。”
卢骄在旁边终于憋不住笑,平时看阮越给他讲题,都没这么痛苦过,他还以为阮越是不会发脾气的。
原来是没遇上真正的学渣啊!
他忍不住插嘴:“你把它翻译成英语,动词后面那个名词或者代词就是了。”
阮越扭头看他,“你不是说你不会吗?”
卢骄视线不由自主地往上飘。“你讲得太好了,我完全听懂了。”
他扯谎都不眨眼,叫人一点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心虚的成分在里面。
这么一打岔阮越也没多生气了,他把自己的练习册翻开,勾了两道题后直接推到卢骄面前。
“听懂了就自己做题。”
而另一边草稿纸放在苏荷的面前,阮越说:“我们重新捋一下这几种分成……”
卢骄本来还想继续插嘴,但是一低头看,阮越不知道是不是气糊涂了,递过来的是他自己的练习册,前面一面他还用铅笔写满各种做题痕迹。
这大概是他自己买的练习,厚厚的一轮复习题,阮越才刚做没多少。
卢骄看了下,题目只是中档题,不是那种看一眼就窒息的压轴题,他能勉力一试。
就是……阮越的意思是让他做在他的练习上面吗?
卢骄竖起耳朵偷听,阮越讲到了什么是定语,听起来好像情绪更暴躁了,隔壁两人的气压低到吓人,完全没有爱情小说里读者脑补那种主角一起学习甜甜蜜蜜的氛围。
很真实,学霸给学渣讲题就是这么恐怖,尤其还是那么难的文言文,那么不开窍的学渣。
卢骄默默想,真该感谢他带来的语文试卷做出的卓越贡献。
阮越和苏荷讲话都已经在发脾气的边缘了,卢骄怀疑自己如果在这个时候吱声,绝对会成为那个点燃火药桶的导火索,他还是不要多问比较好。
反正阮越让他做题他就做了,卢骄直接拿起笔,在阮越的练习册上开始写。
而这整个早读课期间,耳边萦绕的都是阮越来来回回讲主谓宾,听得卢骄耳朵都快生老茧了。
直到早读课结束,他们要收拾回教室,苏荷才悲伤地说:“语文也好难啊!”
阮越毫不客气:“最近在做文言文复习,上课好好听讲。”
卢骄抱着自己的书本走在后面,非常悠闲,显然是三个人中最轻松自在的。
——阮越给他勾得那几道题他都做出来了呢!就是阮越收回自己的练习册时才发现问题,脸色好像更不好了……
第039章 第 39 章
经过一个短暂的假期, 班上倒是没有什么新鲜的变动。不过连着两节课都在讲假期发的练习卷,卢骄作业也做了大半,就跟着认真听讲, 丝毫不觉得时间过得漫长。
霍扬已经习惯了他的转性,还因为上课没人和他搞小动作, 也多少跟着听了一点。
大课间做完课间操, 卢骄早早回到教室。这回心里有所惦记, 只给自己和霍扬装了热水, 没有再路过苏荷的位置时顺手一把了。
他回教学楼早, 走廊都没两个人,饮水机完全不需要排队,三十秒就搞定,卢骄刚把水杯放好, 就看到阮越从教室外的走廊上走过去。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鬼使神差地走出教室,跟了上去。
阮越没进教室,也不是去办公室,而是径直去了洗手间。
大课间的洗手间也经常人满为患, 趁着现在人少, 卢骄干脆也跟着进去。
与更衣室一样, 男性AB是共用的洗手间, 只是再划分了独立的卫生间。
卢骄不远不近地跟着阮越的身后,阮越估计也想不到有人会在这里跟着他, 压根没有发现卢骄。
洗手间里很安静, 除了他俩回来得早, 还没有其他人。
卢骄解决完出来,看到阮越一个人还站在洗手台那里洗手。
阮越听到脚步声也没有抬头, 卢骄挨着他旁边也拧开水龙头,他微不可闻地往旁边挪了一下,还在继续洗手。
卢骄瞥他,阮越的手修长白皙,被他来来回回地冲洗,水珠晶莹饱满地落在他手指上,又晃悠着一滴滴连缀滴落下。
卢骄洗完了手甩干净,看着阮越连洗手都如此细致,忍不住开口:“再洗要脱皮了。”
阮越吓了一跳,扭头看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怎么是你?”
他反应实在好笑,卢骄笑嘻嘻地又往阮越的方向挪过去一点,说:“我站在你旁边这么久,你是不是平时走在路上都不看周围的路人的?”
阮越回过神来,轻轻皱眉,又往旁边挪了一点,甚至因为发现是认识的人——或者说因为发现是卢骄,这动作做得更明显了。
“谁上厕所还看隔壁是谁?”阮越无语地回答,余光一瞥卢骄又跟着往他这边蹭过来,他关了水龙头,忍无可忍地抬头怒瞪卢骄,“——你想干嘛?”
兴许是刚做完课间操出了汗,阮越的脸颊还有一点薄红,这样瞪人显得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卢骄好像已经能摸清阮越看起来永远不高兴的表情下微妙的情绪变化,起码这时候阮越虽然看起来是生气的,但卢骄感觉不出来他是真的很气愤。
也就是说,在可试探接近的情绪范围内。
卢骄完全不带心虚的,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想看看你的伤口好了吗。”
“什么伤口——”阮越脱口而出,下一秒即刻反应过来,伸手捂住自己的后颈,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卢骄。
卢骄还在补充:“我咬的那个伤口。”
“闭嘴!”阮越慌张地开口,视线往洗手间的门口瞄去,生怕这时候有人走进来。
他越戒备卢骄就越有迈过雷池的冲动,就好像明知撸了眼前的猫咪会让猫炸毛,却又忍不住想看看到底对方会炸毛到什么地步……就是这么一种变态但是很正常的好奇。
阮越越往后躲,卢骄就越忍不住要往他的方向逼近,还振振有词地说:“我看你今天都没有贴纱布了……好像前几天就没有了。伤口已经好全了吗?你给我看看嘛,我才能放心。”
阮越心跳快得厉害,卢骄靠得太近了,他再往后退就靠到墙上,想伸手推开对方,视线落到他身上那件单薄的短袖校服又迟疑着不敢下手。
他慌乱地回答:“关你什么事!”
卢骄沉默了几秒钟,才忍笑回答:“这好像确实与我有关。”
阮越终于忍不住了,他根本没法思考卢骄到底什么意思,但在这样下去失控的一定是他。他伸手去推开卢骄,从旁边想绕开出去,偏偏才迈开一步,卢骄又重新堵上前来。
距离太近,他看卢骄都要微微仰着头,这让阮越很没有安全感。他怒瞪着卢骄,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他问:“你现在是不是能控制信息素释放了?”
阮越无法理解,卢骄把他堵在洗手间就为了问这种问题,能不能控制到底关他什么事,他又不在意自己,为什么总是要问这些暧昧得过界的问题?
阮越忍无可忍:“你到底想干嘛?”
他瞪人的眼神真的带上了怒火,卢骄下意识地想让开,但困扰许久的问题实在想要一个答案。
他硬着头皮说:“你可以控制信息素不外泄,那是不是也能控制释放出来,可以让我闻一下吗?”
阮越瞪大了眼睛。
他已经震惊到忘记要骂人或者说别的话,卢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好像遇到难解的问题,非要探求一个答案。
阮越脱口而出:“你不是酒精过敏吗?”
卢骄愣了愣,“没有啊。”
他甚至都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找过这样蹩脚的借口来掩饰,只当是阮越误会了而已。
阮越太紧张了,浑身都紧绷着,好像他再靠近一点就真的要炸了一样。
但他这样子都不凶巴巴,瞪人也不可怕,卢骄心里好像认定阮越怎么都不会被他完全激怒而翻脸,好像……还是可以再近一点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又闻到了酒香,烈酒混着奶油的香甜,从近在咫尺的人身上一点点的逸散出来。
卢骄手撑在洗手台的边沿,微微低头俯身凑近,贴近了阮越的脖颈,好像被那气味引诱,他知道那香甜的气息一定来源于此,想要迫不及待闻到更为清晰的。
如果此时有人走进洗手间,一定会大吃一惊吓一跳。
两人几乎没有一点距离,卢骄个头高一些,几乎把阮越严严实实地困在墙角,却又微微低着头,那姿势……仿佛凑近了在接吻。
但卢骄只是靠近过去,执拗地提出他的困惑:“你的信息素为什么是甜的?明明别的alpha都不会这样……”
好像这真的是让他费解得不行的问题,他急需找到一个答案。
阮越后背都靠到墙上了,而身前与卢骄相隔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好像对方的胸腹随时会贴到自己身上,传递着对方的体温。
他浑身汗毛竖起,分不清是洁癖发作还是因为眼前的人越界的行为,已经听不清卢骄到底在问他什么问题。
他感觉自己的脖颈到耳根都在发烫,热意往脑袋涌,烧得他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
直到感觉到卢骄的鼻尖碰到他的皮肤,脑子里的弦好像轰地一声被扯断了。
好像出于本能的恐慌,他猛地伸手推开卢骄,另一只手直接握拳挥了过去。
卢骄根本没有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直到得手,反作用力让阮越觉得手骨都震得发痛,他才怔愣地回神,瞪大眼睛看着卢骄。
卢骄捂住自己的脸颊,后退了一步,靠着洗手台,抬眉看他。
卢骄的瞳色很深,盯着人不说话的时候,显得有些凶煞,一点也看不出平日不正经的模样。
——也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心跳声还是那么如雷贯耳,阮越终于捱不住,抿着唇转身快步走出洗手间。
***
谣言迭代八百个版本在匿名墙上编出同人文的时候,卢骄顶着乌青的脸颊面无表情地端坐在教室里听课。
他大刀阔斧地坐在最后一排,从前排一直有往后转的脑袋,一个个八卦的眼神直落到卢骄的脸上,仿佛在偷偷看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一样。
班里的同学都知道卢骄不爱学习,传闻经常和外校职高的打架,但是谁也没真的见过他打架,受伤也多半是运动出的状况。
当然,谁也没见到半小时前发生在大课间的那场架,但是已经在所有人的口中传得有模有样了。
早就知道卢骄和阮越因为追苏荷积怨已久,两个人一直矛盾很大,平日里见到都是针锋相对的状态。
但没想,他们居然在学校里,真的打起来了!!!
卢骄面无表情的模样落到班里偷看的同学眼中,那就是他怒气值在上涨的信号。看看他脸颊那一片显眼的乌青,完全可以想象得出来对方用了多大的力气。
这场没人看到的架的结果也出乎意料,因为反观另一边,阮越此时也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脸上却看不出有什么伤口的痕迹。
只是根据距离现场最近的吃瓜群众爆料,阮越从洗手间里怒气冲冲走出来的时候,衣领被扯得皱巴巴的,可见两人一定是发生了激烈的肢体摩擦。
两个人看起来都还没消气的模样,自然没有人敢去试探八卦,最多偷偷拍两张卢骄的“战损照”,投稿到学校匿名墙上,然后开始编故事。
剩下被八卦的,就是人不在现场,却在吃瓜群众眼中处于修罗场最中心的苏荷了。
——这两个人为谁产生矛盾,因何积怨,不是摆明的事情吗!
苏荷平时上课经常偷偷玩手机,但也是第一次被频起的消息惹得不堪其扰把手机关掉。
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来问他,是假期发生了什么事还是早上有什么大事,那两个人才为了他打起来。
尤其是班里同学都看到了早读课结束后,他们三个人是一起从办公室里回来的,前后结合了下,脑补出来的猜测就越来越多了。
宁小羽酸溜溜地说:“长得好看就是能为所欲为啊,这样吊着人,还有人为你大打出手。”
手机里的消息能屏蔽掉不看,同桌在旁边阴阳怪气捂住耳朵都挡不住,苏荷实在忍不住,红着眼眶瞪宁小羽:“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
苏荷是真的不知道阮越和卢骄怎么会突然打起来,早读课在办公室里,哪怕气氛不太好,他也完全没看出什么迹象来。
他哪里知道两个人打架是因为起了什么口角,也不一定是和他有关系……
宁小羽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那是,你当他们都是朋友罢了,他们吵架还是打架,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苏荷涨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他有些委屈,他确实是把卢骄和阮越当成朋友,可是从宁小羽口中说出来,就一股挖苦他的味道。
他都不知道两人怎么会打起来,苏荷默默地想,等一下去问问看,希望他们快点和好吧。
第040章 第 40 章
阮越那边自然没有人敢和他八卦, 事实上卢骄这边也差不多情况。
他脸颊的淤青实在过于明显,肿起来一大片泛着青紫色,看着就让人情不自禁捂住自己的脸, 已经开始感同身受觉得痛了。
根据不靠谱的传谣,卢骄一个人能把职高八个人都揍趴下, 没想到居然会打不过阮越, 还被揍了如此明显的地方。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必然是处于气头上, 有眼色的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八卦。
霍扬就是那个没眼色的。
他憋了半节课, 终于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问:“你不是不喜欢苏荷了吗?怎么还和阮越打架?”
卢骄盯着板书, 心里游神,别人眼里他表情越严肃,说明他走神得更遥远。
被霍扬的提问拉回来,他扭头疑惑地看对方:“和苏荷什么关系?”
霍扬这下更莫名了。
“你和阮越不是为了苏荷打起来的吗!”
那算什么打起来, 他单方面挨揍罢了。
但卢骄心里默默吐槽着, 却只能简明扼要地回答霍扬:“不是。”
霍扬瞪大了眼睛,架起课本遮挡住自己脑袋,趴在桌上探头过去,追问:“那是为什么?”
卢骄瞪了他一眼, “关你屁事。”
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在清醒过来的那一刻, 卢骄就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离谱的事情。
阮越只是打了他一下, 估计也是被他的行为吓懵了。不知道阮越清醒过来, 会不会后悔只揍了一拳就直接跑了。
没想到阮越的手劲还挺大的,只打了一拳也痛死了, 他脸颊一整片都肿起来, 说话牵拉着肌肉都隐隐作痛。
霍扬还在锲而不舍地说:“不是因为苏荷, 那就是单纯地看不顺眼?”
卢骄把霍扬的课本推到他头顶盖着,低头在自己的化学书上做笔记, “他什么时候看我顺眼过?”
不过这真的不能怪阮越,卢骄知道。但是他没法说出口,相信阮越也宁可憋死,一句真相都不会外泄。
霍扬感同身受地点头:“也是。”
卢骄没搭理他了,过了一会儿,霍扬又感慨了句:“这是不是所谓的,人总是爱得短暂,却恨得至死方休?”
卢骄无语地白了他一眼,都不知道他脑补到什么方向去了。
“你再多嘴两句我就和你不死不休。”
霍扬火速给自己的嘴巴上拉链。
其实霍扬更想问的是他卢哥怎么会打不过区区一个一看就不常锻炼的阮越,但很显然这个问题涉及到了男人的自尊心,更容易激怒卢骄。
霍扬自觉还是长脑子的,没有多问了。
***
脸颊只是淤血,没有伤及骨头或其他地方,连破皮都没有。
吃完午餐后,卢骄想了想还是溜达着去了一趟校医院,还笑嘻嘻地和王老师说:“我这次不是陪同学来看病,也不是路过,我是真的受伤了。”
王老师黑着脸把他按在椅子上,见不得卢骄顶着夸张的淤青还嬉皮笑脸不在意的模样。
“怎么回事?你在学校里和人打架了?”
学生之间已经传遍的八卦,但估计在老师这边还没流传得那么广。
卢骄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撞墙上了。”
王老师冷笑:“你撞的这堵墙形状还挺别致的。”她看了两眼就在电脑上打字开药,说,“不用包扎了,给你开点化瘀活血的药,自己擦一下吧。”
卢骄自然是不敢有意见,乖乖点头应答。
于是,走出校医院的时候,卢哥脸上还是顶着明显的乌青色,甚至因为那片淤青擦了药油,周围泛着一层红……更瞩目了。
绿道上来往的学生不多,也都各个朝他行注目礼,被看多了卢骄都习惯成麻木,也能做到熟视无睹了。
他沿着人工湖湖畔的这条路往回走去教学楼,这段路还沿湖搭建了九曲回环的走廊和亭子,景造得挺好看,也额外适合……校园里的小情侣偷偷摸摸谈恋爱。
这会儿正是中午最热的时候,卢骄抬头看去,就看到前面的那个亭子里有两个人,估计就是趁这个时间教务处在午休,来这拉小手的。
他没有在意,但还是在走近的时候多瞄一眼。
就这么看了一眼,他就停住了脚步。
亭子明明有座位,但是里头两个人是站着的,两人拉开了一点距离,看起来倒不像情侣那样亲密。
然而,那两个人是苏荷和阮越。
卢骄发誓他只是好奇,他从绿道猫着腰垫脚慢慢接近亭子,绕到亭子的后面,借着柱子的遮掩靠近,竖起耳朵听两个人在说什么。
苏荷背对着他的方向,对他的偷听毫无察觉,他话说一半,卢骄靠近过去,正好听到了后半截。
“……你们要是有什么矛盾,直接说开不好吗?在学校里打架影响多不好。对了,你有受伤吗?阮越?阮越?”
卢骄从柱子后面把脑袋伸出去,正正和面对他的阮越对上,阮越面无表情地越过苏荷看他,眼神里一点情绪都看不清。
“!”
卢骄猛地转身,躲回柱子后面,然后就听到阮越回答还对一切一无所知的苏荷:“我没受伤。”
苏荷只要不转身,根本没有发现卢骄的到来。
他明显松了口气,说:“那就好。那你现在……刚分化完,会不会有哪里不舒服吗?”
苏荷声音总是听着软软的,语调温声细语,此时听着语气里的关心和亲近也就更加明显了。
阮越的回答还是听不清情绪又言简意赅:“没有。”
气氛好像有些冷,苏荷努力主动找话,又接着说:“我知道,你之前刚分化成alpha情绪不好,不是故意凶我的……你和卢骄最近都不怎么搭理我,我在班里也没什么朋友——”
“他为什么不搭理你?”阮越的声音冷冷清清地传过来,卢骄躲在柱子后面,都能想象出此时阮越的表情有多么不解风情。
苏荷呆了下,才回答:“他……他可能是对我有些误会?阮越,你要是不高兴,我以后不和他往来就是了。他只是beta,我本来就只是把他当普通朋友而已……阮越,我们和好好不好?”
卢骄听得目瞪口呆,感觉自己像路过被莫名其妙踹了一脚一样。
他想扭头去看,又怕阮越把偷听的自己揪出来,正当踌躇不定的时候,就听到阮越的声音毫无波澜地传过来。
“我们现在不算和好吗?”
卢骄什么都顾不上,把头转过去看,结果又立刻和阮越对视上,吓得他下一秒重新躲回柱子后面。
原来阮越整的这出,是笃定苏荷一定会来找他求和吗?
卢骄心里暗暗不爽,苏荷摆明了是看他分化成alpha才会主动示好,如果阮越还是beta,那和自己一样,在苏荷口中也不过是“普通朋友”罢了。阮越这都能顺着答应,难道也不觉得膈应吗?
苏荷可不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一个人,也没察觉到什么暗流涌动。他明显松口气,语气都欢快了几分:“那好!你下次可不能像早上那么凶了,早上我差点都哭了……”他半真不假的抱怨。
阮越的声音完全听不出鲜明的情绪波动,他只说:“那你上课听讲了吗?”
苏荷也不怕他,带着撒娇的口吻笑着说:“都怪你们打架,大家都找我八卦了,我哪有心思听讲啊?”
阮越回了个没有意义的“嗯”。
隔了一会儿,阮越又接着说:“五一前给你送花的是谁?”
两人好像准备离开凉亭了,说话的声音逐渐拉远。
“诶……”苏荷停顿下才回答,“是校医院的老师,不是送的花啦,是我的脚踝扭好了,宋老师说应该庆祝一下的。”
阮越好像回了苏荷什么,但是他们已经走出亭子,卢骄听不到了。
原来又是姓宋的,也不知道阮越听了能不能有点危机感,或者意识到苏荷海了那么多人,根本没把他特殊对待。
卢骄蹲在亭子外的柱子边想着,突然感觉到身前出现一片阴影,他还没抬头,就听到阮越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你腿不酸吗?”
卢骄猛地抬头,一骨碌站直起来,直接问:“你怎么还杀个回马枪啊?苏荷呢?”
阮越哼笑一声,说:“回教室了,我去图书馆。”
卢骄远远地伸长脖子看过去,好像隐隐约约看到苏荷独自远去的身影。
他还没想明白,阮越就开口:“你刚都听到了吧?”
卢骄无语地看他:“我又不是聋的。”
就是没想到阮越还有被人偷听的癖好,明明发现他的存在,还故意说给他听。
嗯?等等?
果然,阮越接着毫不客气地说:“既然都听到,那你也该知道,你是beta,苏荷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你,你还是死心吧。”
卢骄瞠目结舌。
还真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啊?
他有些无语,甚至觉得阮越这幅挑衅的模样像极了开屏求偶的孔雀,看到谁不顺眼就攻击谁。
卢骄自然不肯落下风,直接怼了回去:“那他因为性别选了你又如何?苏荷也会因为别人是alpha而和其他人在一起,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又如何?反正他不会选择你。”
“那他选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阮越眼里有几分怒意,卢骄直接瞪回去,两人大眼瞪小眼。
片刻之后,阮越转身恼怒地离开,卢骄也不爽地冷哼一声转头往另一个方向离去,两人不欢而散。
卢骄狠狠磨牙,恨不得骂阮越一句有病。
明明之前醋得和打翻醋坛一样,现在倒是能这么心胸宽广!
——那、又、如、何。
四个字好像在他脑海里来回拉扯着回响,烦得他不堪其扰。
为了苏荷,阮越甚至甘愿委身,哪怕只得到他几分之一的情感也心甘情愿——就非得这么爱吗!
……
阮越走去图书馆,脸色也同样一片阴沉。
他不理解,为什么卢骄就是那么喜欢苏荷,非要认定对方,连听到苏荷亲口承认只把他当普通朋友,还宁可在一棵树上吊死。
他就这么喜欢苏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