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 第 41 章

    始终心性坚定的云卉并没有被这些艰难困苦打倒, 哪怕云舒的出生也没有让她有一丝一毫的妥协,她始终记得自己来自哪里,始终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的这里, 也始终记得眼前这些日日夜夜能看到的人那张脸皮之下是何等的狰狞恐怖。

    她无法融入这里,也不敢融入这里。

    只是,和最初的强硬剧烈、让人一看就知道是要逃跑的模样相比她学会了掩藏, 她把自己的所有目的都深深的掩埋在心底, 表面上开始融入段家。

    她好似想通了一般开始变得乖巧, 段家不允许她出去那她就带孩子, 在段家人监视之下带着目的与真心去照顾云舒。

    对待云舒这一点上,云卉是真的想通了。

    他是段家的孽种, 但也是云家的孩子。既然他的身上也流着他们云家人的血,那就不能让这个孩子以后给云家抹黑。

    段家甚至整个小树村都已经烂到了根里,如果她再不管,那这个孩子以后岂不是也要学的跟小树村那些人一样粗鄙狠心、尽干些丧尽天良的恶事?

    她绝不允许流着云家血脉的孩子变成这样!

    何况, 这个孩子再如何,也是她生的。她确实恨他,可若是半点没感情也不见得。她想:既然我当初那么费尽心思都没有弄死你, 现在你出生了, 那以后也得强硬的活下去才行。

    云卉在琢磨着怎么逃出去的时候也正式开始了教导云舒的事。她教他认字读书、教他各种她所学习过的知识,时间久了她也会像个心无芥蒂的母亲那样夸奖他聪明乖巧, 甚至还会亲亲他。

    这些变化自然被一直监视着的段家人看在眼里,他们还想着是她生了孩子心就踏实起来了,肯一门心思的过日子了。

    他们以为云卉认命了,因此慢慢的也不再死命关着她, 渐渐允许她到外面走动。虽然时间并不长,但至少有了开头。

    云卉并不欣喜, 因为她知道这是段家人对自己的试探,所以她虽然会顺势出去走走,但并没有半点要逃走的意思,她依旧专心的教孩子。

    段家人始终迂腐又自信的以为孩子能够拴住一个女人,能够让那个女人为了孩子牺牲掉一切。在段家人看来,云卉给他们段家生了云舒这个儿子,哪怕她心气儿再高、心里再不如愿和他们过日子也不会撇下云舒不管,更不舍得伤害云舒,所以在教他读书的时候也一定会教好的,绝不私藏。

    他们这么想没有错,只是他们以为的好跟云卉以为的好差了十万八千里。

    在教云舒读书识字学知识之际,云卉还会背着段家人给云舒灌输一系列有关“气节”“道德”“品行”“善恶”“忠奸”“怜悯”等等思想层面的东西,她没有任何隐瞒的告诉云舒自己是怎么来到的这里、又是如何怀的他,她更是毫不掩饰自己对于段家人的恨意,包括对他段云舒的。

    起初,云舒很难受,他无法接受对自己很好的爷爷奶奶爸爸等人竟然都是坏人,可云卉一个接一个的道理告诉他,他们干的那些事情就是坏的!

    甚至为了让云舒看清楚段家人的真实面目,也为了救那些被拐来的孩子妇女儿童一命她几次破坏了他们,结果转头被打的半死,躺在地上动都动不了,如果不是云舒闯了进来,她甚至可能会被打死。

    云舒望着她哭,但云卉无视了他的哭泣,她只一字一句的说:“看到了吗,我只是想救救那些被他们拐来的人,他们就发狠的差点打死我。”

    云舒哭的泣不成声。

    但云卉不放过他,“云舒,你知道吗,那些被他们拐来的人也是他们的母亲捧在手心里养大的,他们的母亲会跟我一样给他们的孩子讲故事,会教他们读书识字,会期盼着他们长大以后变成一个行事堂堂正正、以后对国家社会有用的人。云舒,他们跟你一样,都是妈生的、妈养的。云舒,如果有一天你也被人贩子拐走卖掉,那你的心情会是什么样的呢?你会不会想你的亲人,会不会想回家?”

    年纪并不大的云舒被云卉这魔咒一样的话刺激的当场崩溃,他的心开始了真正的煎熬,比任何一次听到云卉给他讲的那些至善至美的故事都要煎熬痛苦。

    他痛苦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家庭,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家人,为什么那个明明对自己很好的爷爷奶奶爸爸叔叔们会去做这种拐人卖人的恶事。

    可痛苦并不会到此为止,甚至这只是一个开始。云卉后来又用一个又一个的事例告诉他那些人又拐了多少人,又让他亲眼目睹这个小树村中有究竟多少人在当刽子手,那些他每天在村里看到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婶婶们私底下又干的是什么勾当!

    “看到了吗,云舒,那个昨天还对你笑的一团和气的老货是怎么打那个想逃回家的姑娘的?她打的真重啊,一点儿都不手软。”

    “看到了吗,云舒,那小子前几天还邀你一块去山上摘野果呢,结果今天他就给那个小姑娘的屋子里点了迷香,在跟他爹妈一样做恶事呢。”

    “看到了吗,云舒,小虎子手上吃的糖是他爸妈用卖人的钱给他买的。他吃的根本不是糖,而是蘸着血的人肉馒头。”

    “看到了吗,云舒……”

    小树村是一个集体贩卖人口的罪恶村子,他们出去拐到了人根本不会瞒着村里的人,甚至还会大张旗鼓的让同村人知道,目的就是为了让大家给自己当耳目,这也是全村的默契。云卉因为不再被关着能察觉到蛛丝马迹,然后知道一些事情,只是她已经试过很多次,但她根本救不了那些人,甚至每次还被他们打的半死。每当这个时候,云卉就会借机告诉云舒那些人都做了什么恶事,一遍又一遍的让云舒记住这些罪恶。

    云舒从最开始的痛苦慢慢变得厌恶,他厌恶干了那些坏事的小树村人、也厌恶故意在他耳边说这些事的云卉,曾经有段时间他甚至是恨云卉、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的。

    他疏远了所有人,性子开始变得叛逆,曾一度痛苦发疯到想自我了结。

    他投了河,但被应望救了,没死成。

    之后因为这件事云舒对应望如何有些不一样不提,就单从这件事情上,云卉察觉到自己手段用的过重了,这样的恶意会令云舒承受不住。于是云卉开始改变策略,她开始尝试着跟云舒谈心,以一种推心置腹的方式告诉云舒自己心里的恨意、痛苦、不甘与期盼。

    她告诉他,“云舒,你生来就在泥沼里,但我不希望你一直活在泥沼里,你要从这里挣脱出去才行。”

    “云舒,你看看村里人干的那些恶事,他们的身体灵魂就跟粪坑里的那些污秽一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那你呢,你也想变成他们一样吗?变得以后人人喊打、最后不知哪一天就被公安拉去枪毙了,你想助纣为虐吗?”

    “云舒,人活着要有理想,要活的胸怀磊落、光风霁月,而不是当那阴沟里的老鼠。”

    “云舒,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我爸爸妈妈们,我失踪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们心里多么担心,我真的好想好想家。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有机会带你回去认认人。”

    “……”

    她变了手段,懂得了怀柔政策。云舒虽然叛逆至阴郁,但在云卉这些掏心窝子的话中还是软了心肠,母子俩关系没有那么尖锐紧张了,他开始懂得去心疼这个母亲。

    不过,真正让云舒理解云卉的难处与痛苦、见识到她随时危在旦夕的还是云卉遭遇背叛的事情。

    早就说过,小树村里不仅仅只有云卉一个被拐来的人,还有些跟她同样被小树村人自己留下当老婆的姑娘。事实上,小树村会走上拐卖之路也是跟他们娶不上媳妇相关。只是最初他们是买人,后来觉得买人太贵,然后又慢慢的摸到了一点门道,就开始跟着去拐人。之后尝到了拐人卖人的甜头,就变本加厉,逐渐发展成了全村都干这种勾当。

    ——从小树村拐卖人口的发展史来看就知道小树村中多少女子是被拐卖的。只是这些妇女有些还在挣扎,有些受不住屈辱自尽了,有些撑不住熬死了,有些麻木而浑噩的活着,有些则忘记了来路、彻底融入小树村、跟小树村的人一块去残害别的妇女儿童。

    云卉自知依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想要逃出去太难了,所以她想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几经观察之后去偷偷接触一些同样被拐来的人,她们商量着怎么从这里逃出去。计划都做好了,甚至连东西都悄悄的准备了一些,结果最后被一个“同盟”出卖,她们被抓了个现场。

    当场就有几个女人被打死。

    云卉自然也没有逃过一劫,她被段家人带了回去,然后全家拉着云卉下死手的打,如果不是应望听到动静去山上把被段家人特地指使出去挖野菜的云舒找回来,那么那天云卉真的要被打死。

    可即便是云舒苦苦哀求让段家人停了手,云卉也直接去了半条命——鼻青脸肿、浑身没有块好肉就不提了,她的一只眼睛已经直接被打瞎了,内脏也被打伤,躺了两个月都起不来床。

    ——她的身体从那一天开始彻底垮了。

    第042章 第 42 章

    云舒看着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母亲, 眼睛都哭肿了,他无法理解为什么那些人能下这么重的手,如果不是许望(应望以前的名字)偷偷去把他喊了回来, 他的妈妈是不是也会跟另外几个女人一样被直接打死?

    那几个被打死的女人中也有几个是有孩子的,可偏偏那些孩子跟小树村其他人一样觉得她们都该打,怎么能想要离开小树村去报公安呢?

    云舒甚至亲耳听到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半大男孩说:“我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都嫁给我爸了, 竟然还想着去报公安来抓我们。小树村有什么不好?以后多干几笔卖了钱, 她吃穿什么没有?要是遇到长得漂亮的, 还能直接留下给我当媳妇,她连彩礼钱都不用出, 这么划算的买卖她竟然都不会算!”

    云舒听的不寒而栗。

    他不敢想象,如果没有他母亲从小教他道理,他是不是也会随波逐流长成这样?在自己亲生母亲尸骨未寒的时候骂她不懂拐卖人口的乐趣与好处?

    在这一刻,云舒突然明白了云卉为什么会一心一意的想从小树村逃出去、明白了为什么她会咒骂小树村所有人、明白了她一直以来的痛苦根源是什么、更明白了她为什么从小到大会跟自己说那些话。

    也是从这一刻起, 他恨上了包括段家人在内的所有小树村人,他真正地理解了自己的母亲,他开始想办法怎么带着自己的母亲从小树村逃出去。

    只是云卉伤的太重了, 段家是不可能花钱送她去县里治病的, 在云舒的哀求与闹腾之下他们也只答应了请村里的赤脚大夫来给她看看。

    结果显而易见,是不会有任何作用的。

    云舒不甘心, 他开始想尽办法的弄钱,然后询问云卉的症状去县里给她买药。有些药有点效、有些药半点用都没有,可哪怕是有点效果的药作用也不大,顶多只是缓解缓解她身上的痛, 想要痊愈是不可能的。

    熬油似的熬了几年,云卉病入膏肓。

    在这几年里, 云卉没有闹过任何事、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每天要么躺着、要么斜靠着坐,然后教云舒一些东西,这在段家看来就是云卉真的老实了,他们心想果然还是要打才能乖觉下来。

    他们对云卉不再有警惕之心,反而更警惕云舒一些,因为自从那次事件后云舒就对他们有了成见,还经常到县里去,虽然说是买药,可万一他想干点别的什么呢?总之,他们开始看犯人一样看着云舒,每次云舒去县里也会派人跟着,不让他去找公安或者别的地方。

    于是,这样区别的待遇终于让云卉有了机会——她把农药和在野菜汤里,让毫无所觉的段家人吃了下去。身体差的当场死亡,身体好一些没立即死的也被提前准备的云卉灌纯农药灌死了。那个时候他们被农药折磨的肚子绞痛、瘫在地上如一团烂泥,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因此哪怕云卉病入膏肓,但给他们喂农药就跟喂个奶娃娃一样简单。

    等到小树村的其他人知道,段家人的尸体都已经凉透了。

    魏云舒从河里摸鱼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段家闹哄哄的一片,而他母亲云卉则跟个旧社会的犯人一样被两个人押着跪在地上,旁边一群人指着她鼻子咒骂她是杀人凶手,要她偿命如何如何。

    那场面,就是旧社会浸猪笼也不过如此。

    那些人看到云舒回来,还绘声绘色的跟他说云卉是如何的心狠手辣,竟然用农药把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叔叔们全毒死了,言语之激烈、用词之狠辣,总之就是要叫云舒痛恨云卉,叫他给自己的父亲报仇,不然他就枉为人子!

    哈!

    云舒听的想笑,为父报仇?枉为人子?!

    这些蛇蝎心肠的歹毒之人,算什么亲人?!

    他想扑过去将云卉从那两个人手里解救出来,但这个时候云卉突然抬起了头。

    她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眼珠也没了,只有一个空空的眼洞。她的头发散乱,已经见了白,枯草一样落着。她原本白皙漂亮的脸蛋如今已经染上了细纹与苍老,被段家人打出来的旧伤留了疤,还有些是刚刚被打出来的新伤,新旧交错,看不出半点曾经身为豪门闺秀的美丽,也不见丝毫曾经身为大学生的意气风发。

    她老了,也累了。

    黯淡麻木了几年的眼睛里带了几分浑浊,可在看到云舒面孔那一刻却透出了丝丝光亮,尤其当她从云舒的五官上看出些许她父母的影子时更是透亮惊人,“云舒……”

    云舒想跑过去,却被边上人死死拽住,他们以为云舒要发疯,要去救云卉。

    云舒挣扎,可他一个人的力气哪里比得过对方几个人,根本挣脱不开。

    “云舒……”云卉又喊了声。

    云舒不动了,他双眼紧紧的看着她,“妈,我在这,在这……”

    她被押着跪在地上,看云舒的时候得仰着头,脖子纤细又脆弱,浑身瘦弱的宛若一朵枯萎的兰花。她眼眶湿润,眼睛里却带着浓烈的爱意与期盼,“云舒,你要好好活下去。”

    “妈——!”

    云卉死了。

    死在了那个本该是播种之季、万物生长的春天。

    云卉给云舒留了一封信,信上回忆了她从小到大的生活,叙述了她对小树村和段家人的恨意,以及对云舒的情感转变,从无尽的恨到爱恨交加、到最后的爱,她说:

    “……云舒,你的外婆曾经告诉我说没有任何一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刚怀上你的时候我不相信,刚生下你的时候我也不相信,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信了,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永远不可割舍的一部分,怎么能不爱?

    我以前没有察觉,察觉之后我不敢相信。我憎恶这种爱意在我心里滋生,你是那个装可怜把我拐来的婆子的孙子、是那个欺辱我的渣滓的儿子,怀着的时候我做不了主不能弄死你,而我怎么还能管不住自己的心去爱你?后来,我明白了,母亲爱子是本能,我也逃不过这条定律……

    以前我的所作所为,你爱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可以接受,也不会怪你。

    只是云舒,你千万要记得,你只是你,你这辈子可以胸无大志、碌碌无为,但你绝不能作奸犯科、成为一个无恶不作的刽子手!切记!切记……”

    在信里面,云卉很明确的告诉云舒段家人就是她杀的,“……他们是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已经有很多无辜的人因他们而毁了一生,现在,我只是把他们送回他们该去的地方。我此生虽为萤火,却也想做一回皓月。”

    这封信写到最后,云卉还附上了她的家庭住址,叫云舒有机会一定要去一趟,替她去看看她的父母亲人都还好不好。

    她的字迹娟秀端正,即便写信的时候已经是拖着残破的身体,手上没有多少的力气,可字里行间依旧能看出来曾经的教养与风华。

    她叹:我生于富贵家,死在淤泥里,至于归处,就是那条河吧。

    ……

    纵然小树村的人没有亲眼看到云卉杀人,但现场只有她一个人,而且整个段家除了他们母子没有一人幸存,所以小树村人认定是是云卉下的手,是云卉致使段家人集体暴毙的。因此在她死后没有一个人肯来帮忙,甚至他们还想把她的尸体扔到山上去喂狼,如果不是云舒强硬加威胁,他们真的要得逞了。

    云舒其实也不想小树村的人来帮忙,他知道他母亲也不想,他们嫌脏。他自己一人操办了云卉的丧事,中途只有许望一个人偷偷来祭拜了下,云舒也没阻拦。

    庞大又渺小的小树村,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她的骨灰被云舒撒在了河流里,愿干净的河水能如她畅想的那样带着她一路蜿蜒而下,带着她看遍祖国万水千山、花红柳绿,带着她经过曾经的家乡,踏足挣扎半生却难回的故土。

    云舒站在河岸边,河草青青,河水干净,清澈的河水早已带着她的骨灰远去。他伫立良久,才突然出声问:“许望,你想离开小树村吗?”

    许望穿着洗的已经快散架的衣服,脸上干瘪瘦弱的只剩一把骨头,他说:“当然想。”

    云舒说:“我妈妈也想。”

    许望小心翼翼的看了云舒一眼,怕他难过,声音也轻,“我知道。”

    云舒说:“我也想。”

    许望没说话。

    云舒转过头来,盯着许望,“从她病了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能带着她逃出去,找到她的父母,那她是不是就有钱可以治病,可以活下来了。”

    许望无措的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想的。”

    “嗯,我知道,这不是我的错,错的是小树村,是那些人贩子。”云舒少年身形单薄,但一双眼睛却已经不再单纯,“那你呢?你也是被拐来的,不是许家的亲生儿子,他们现在有了亲生的儿子对你也不好,你想不想从这里逃出去?”

    “当然想。”许望认真的说:“我刚刚就回答过你了,云舒,我想离开这里。”

    “那好。”云舒把手伸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许望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狠狠点头,“嗯!”

    他们要一起从这里逃出去!

    两个瘦弱的少年在这条河边表露了真心与愿望,他们握紧了彼此的手,开始了逃离人贩子村的蓄谋与努力。

    第043章 第 43 章

    “那你外祖他们呢, 没有找过她吗?”

    招待所里,应望这么问。

    他被拐走后没能被找回来是因为应家人对他有成见,他们还是旧社会的思想, 愚昧的认为双生子不吉利,对于他这个晚出生的更是不喜欢,当初只象征性的找了找就放弃了。

    如果不是后来那个所谓的哥哥肾有问题, 应家又没有别的儿子, 否则他们前世根本不会认他。

    可云家的情况不一样。

    从魏云舒讲的那些故事里可以看得出来云家人是很爱他们的女儿的, 精心在那个年代养出了一个大学生, 孩子失踪了怎么可能不找?

    她是在火车站里被拐走的,虽然人流量大、找起来难度加倍, 可云家不是一般人家,用心去找可能会有些线索也不一定。

    对此疑问,魏云舒目光复杂,“错过了。”

    应望不接, “什么意思?”

    “当时时局不好。”魏云舒解释说:“虽然云家人有消息说要闹起来,可没想过能闹到学校去,且速度那么快。大学被迫关停, 所有的学生被迫肄业, 我母亲被迫归家,但这些事当时云家人根本不知道。等到他们知道的时候我母亲已经失踪许久了, 而那个时候云家人再想找人已经来不及了。最重要的是,那个时候云家也被盯上了,他们匆忙的只来得及安排我小姨去下乡当知青,而他们自己则是被送去改造。”

    当初时局动荡, 云家在永安市本就是数一数二的人家,加上祖上曾做过官、又出国留过学, 被人攻讦针对之下自然逃不掉。

    云家两老直接死了。

    而云卉的父母则是被送去改造,她母亲没一年就亡故,他父亲多熬了两年,但最后也在一个冬天去了。

    ——他们都没熬到曙光来临的时候。

    应望听完魏云舒说的这些,半晌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怪谁?

    谁都怪,可谁也无能为力。

    在云卉受苦的时候,云家其他人也在受苦,他们不是没有想过找云卉,只是他们有心无力,他们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根本做不到。

    魏云舒说完这些就没说话了,但应望知道他心里是极不好过的。

    他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想给他力量,说:“云舒,都过去了。”

    魏云舒反手握紧,不论这些事情过去了多久,哪怕是一辈子,可提起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愤怒伤感。

    应望继续说:“云舒,往事我们无能为力,我们只能过好现在,让以后不再留遗憾。”

    魏云舒先是嗯了声。

    顿了顿,他又说:“那么多年了,我其实早就想通了。”

    应望点头,“我知道。”

    我知道你想通了,只是依旧很难过、也无法接受而已。

    两人手握手,静静的待了好一会儿,默默消化那些事。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应望问:“你刚刚说你小姨被送下乡当知青,现在应该回城了吧?”

    闻言,魏云舒脑袋动了动,视线透过窗户朝北边看去,“她现在留校了。”

    应望顺着视线望过去,“永安大学?”

    魏云舒:“永安师范大学。”

    “那还挺好。”应望说:“最动荡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大学老师也是个清贵的工作。”

    “是啊。”魏云舒脸上露出点笑,“她一辈子安安稳稳的在校教学,也获得了不少成就。”

    看他这神情应望就知道上辈子他们相处的应该是不错的,不然现在也不会为他小姨而高兴。

    应望问:“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见见他们?”

    “过段时间吧。”魏云舒说:“等我们的事走上正轨。”

    应望疑惑。

    魏云舒说:“我现在过得挺好的。”

    应望大概明白了,他想先做出点成绩,以此告诉他们他过得很好,不想让他们担心。或许……也是不想拿他们的好处。

    对于魏云舒的决定,应望只会支持。而且怎么说呢,认了亲魏云舒可能会回云家,可他到底是外人,魏云舒能回去住,但他却不一定。说的自私点,他不想跟魏云舒分开。所以魏云舒做的这个决定其实让他心里松了口气。

    “那这两天我们先在周围转转该做点什么生意好,然后再找房子吧。”应望兴致勃勃的提议说。

    魏云舒答应下来,“好。”

    不过在那之前应望和魏云舒先去干了一件别的事——去银行开户,然后把钱存进去。

    “这些钱带身上不方便,放在招待所里又不放心,干脆去开个户头,钱存进银行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魏云舒这么说。

    应望一想觉得非常对,为了这些钱他之前还拆拆缝缝了不少东西,就怕钱丢了。现在他们既然已经到了永安市,且以后决定在永安市长住甚至定居,那在这里开户完全可以,安全又有保障。

    “走,开户去!”

    之前两人就说好了五五分账,现在把钱从鞋子衣服里掏出来,然后把钱分开,带上身份证去银行各自开了户头存钱。

    应望看着账户上的一千五百元存款,油然而生出一种成就感。

    这是他靠自己双手赚到的钱!

    这是他的底气!

    而以后,里面的钱肯定会越来越多!

    给自己打了个鸡血,应望把预留下来之后租房子、做生意的钱收好,又将存折和身份证妥帖的放好,抬起头见魏云舒正看着自己,脸上顿时扬出一个笑容。

    魏云舒也笑了起来,“走吧,去逛逛。”

    应望:“走!”

    不得不说,魏云舒是真的会挑地方。这附近的学校一个挨着一个,彼此间相隔完全不远,学生放学的时候有不少人从里面出来,一眼看去全是人。因为这样的人流量,周围自然有做生意的商贩,开店的、摆摊的,特别热闹。

    而这些学生们也还算有钱,比如有些小学生家里没空送孩子上学、也没空做早饭的就会给小孩几毛钱让他们去外面买点东西吃,像鸡蛋、饭团、米糕、豆浆、油条、包子之类的生意都不错,别看一个卖的不贵,可有道是薄利多销,那么多数量算下来收入也很可观了。

    再比如说永安大学和永安师范大学里面的大学生,这年头的大学生含金量很高,能送出一个大学生的家庭十有八九也是不错的,何况读大学每个月还有补贴,所以很多大学生手里面其实比较宽裕,也舍得买吃买穿。

    从早到晚,学校附近小摊小店的生意都很不错,尤其是不上课的时间段,那生意更是火爆。

    应望仔细的观察了两天,和魏云舒一块吃吃喝喝不少,然后差不多摸清楚了行情,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生意也有了点想法。

    “这两条街生意是最好的,因为就在永安大学和师大的中间,两边的大学生都能兼顾。往外扩的几条街生意也不差,大学生和临近的小初高学生是潜在客户,再往外扩的地段生意就要差一些,也多是做其他生意的,但人流也有……”应望将地段情况说一遍,最后总结:“所以能在前面几条街租到房子最好,租不到那稍微往后一点也行,反正长久的生意做下去,我不信没有人来。”

    闻言,魏云舒就说:“大学里面可以住校,所以这附近虽然是学区房,可真正租来住的不会很多,反而做生意的更多一点。我们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房子,不行再想办法。”

    应望也是这么想的,“我心里有几个主意,所以地方大点小点都无所谓,关键是要有空置的。”

    魏云舒说:“行。”

    之后两人就去找附近的人打听,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你看看这来来往往的人就知道周围有多热闹,甭管是本就住这周围的还是别的地方来的都想做个生意把日子过起来,要是有房子,那也早就被人看中租下了,哪儿还有房子租给你们。”

    “就一间也没有剩的?”

    “反正我不知道哪里有空的。”那人手指着一间早餐店,“看到没有,就那家包子铺,他们也不是这边的人,不过是看中了这边人多生意好做,然后就推着车卖包子馒头,做了段时间就把那房子租下来了。你别看底下屋子不大,可卖包子馒头饺子馄饨这些也够了,楼上他们住人,孩子还能送到隔这不远的学校去读书,方便着呢。现在好多人都是像他们这么想的,能占的地方都被占了。”

    “这房租应该不便宜吧?大家也舍得?”

    “你这话说的,那你怎么来跟我打听要租房子?不也是觉得划算嘛。”

    应望无法反驳。

    的确,摆小摊纵然不需要房租,可问题是小摊摆起来麻烦,而且那么小个摊位就注定了生意做不大,每天赚的钱也比较有限。但有个店面就不一样了,有个屋檐盖着,家伙什都可以放里面,东西缺了随时可以再做,不必再特地跑回去一趟添加。何况在店里面也不用担心天气的影响,不论刮风下雨下雪生意都可以做,如果愿意还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开着店,比摆摊肯定赚得多。哪怕减掉房租,那也是赚的,还不必担心风吹日晒。

    应望和魏云舒对视一眼,彼此都有些失望。

    虽然早知附近人流大租个店面不会容易,但也没想到会一处都找不到。

    两人跟人家道了谢,然后离开了。

    应望叹气,“虽然到永安市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里经济发展的比较快,但也没想到大家对于做生意这么积极。”

    魏云舒说:“有钱赚当然积极。”

    应望也知道这是实情,只是现在要怎么办?

    第044章 第 44 章

    靠近大学这一圈是没有机会了, 应望的目标只能放在更外围。

    外围的局限不必提,反正路远人流肯定不如内圈;但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首先就是有房子,其次就是同样的租金租到的店面会大一些。

    应望和魏云舒跑了好几趟, 然后找到了三处还比较不错的空房子。

    一处在小学背面,一处是在一中的巷尾,这两处明显是走学生的流量, 但不会特别大。

    至于最后一处是在临街的路上。距离各个学校都有点距离, 无法大面积的享受学生的流量, 但也正是因为跟各个学校的距离都较为平均, 那其实每个学校的学生都是潜在的客户,距离属于学生为了吃能克服的程度。何况这地方临街, 走上这条街的都是潜在客户。

    当然,最关键的是魏云舒说:“那边之后还会修一座地下综合商场。”

    应望忙问:“怀仁街?”

    魏云舒点头,“对,你看那边现在比较偏僻, 离各个学校都远了点,不过等医科大建好之后就会在这边修一个大型的地下综合商场,会汇聚很大的人流量, 周围的店铺都赚的盆满钵满。”

    应望眼睛发亮, “那这地段的前景不错啊!”

    “没错。”魏云舒说:“到时候包括再外围都会被开发出来,这边渐渐也变成中心地段。”

    应望沉吟片刻, “如果是这样,那我们提前买房岂不是赚翻了?”

    魏云舒眼眸闪了闪,“是啊。”

    应望没看出来。

    他只是想起了一个说法——回到八九十年代搞房地产,赚个盆满钵满。

    只要知道趋势, 那囤地囤房就可以变成大富翁。

    不过……

    相比于这个,他还是喜欢做吃的。

    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应望说:“买房的事情等商品房出来再说吧,现在人家肯定不愿意卖房子,所以还是想着租吧。”

    “卖房的人少,但也不是没有。”魏云舒说:“不过一切等安顿下来再说。”

    “行。”应望提议:“现在我们去找房东谈吧。”

    魏云舒说:“好。”

    租房类比三家,之前他们已经跟房东沟通过并询问过租金,房东要价三十五一个月,是真的贵。

    两人谈了半天,最后谈成三十二块钱。比白云市贵了不止一倍,但他俩还是租了。至于应望试探着问一句卖不卖,人家直接干脆利落的回答说不卖。应望只得遗憾的收起心思。

    “本来这边发展就快,而且地段也比之前在白云市南区要好,何况房子还大一些,总体算下来也还能接受。”等房东离开之后,应望看着这房子自我安慰。

    这房子本来就是铺面,大门朝街开,大堂很大,光摆桌子能摆三列各五张。左手进去是厨房,里面有三个灶台,只不过没有锅,接连着里面还有一间空屋,可以用来当仓库之类的。跟大堂相接的后边有一个门,拐进去除了厕所就是两间空屋子,可以用来住人。

    不过就两间……

    那他是不是又要和云舒住一间啊?

    想到这里,应望心跳都快了。明明之前都是睡一张床的,结果现在反倒……

    正想着呢,脸上就被一张手背碰了上来,应望抬头,就见魏云舒正看着他,“想什么呢,脸这么红?”

    应望清了清嗓子,“咳,没想什么。”

    魏云舒意有所指,“真的?”

    应望努力作无辜状,“不然呢?”

    魏云舒把手挪开,“我还以为你在琢磨到时候这两间屋子我们该怎么睡呢。”

    应望:“……”

    他强装镇定,“我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把这里面布置好开业赚钱!”

    魏云舒点头,“嗯,我信了。”

    应望:这敷衍的也太不走心了吧!

    见他气鼓鼓的,魏云舒失笑,“怎么这么可爱。”

    应望不买账,“少来。”

    魏云舒把人拉过来一点,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别气了,我也在想该怎么睡这个问题。”

    也不知道是两人挨的太近了还是魏云舒的声音问题,亦或是这句内容本身,总之应望听的耳根都热了,躲开一样偏过头,眼睛却没忍住朝魏云舒看去。

    魏云舒也在看他。

    两人视线相接,彼此都没挪开眼,这下连周围的空气也热了起来。

    对视里,应望害羞又大胆的说:“总共就两间屋子,一间是客厅,肯定就只剩一间当卧室了。”

    这话招的魏云舒喉咙滚了几滚,眼睛死死的盯着应望,“你愿意?”

    心跳声仿佛要穿破鼓膜,应望眼神躲了躲,堪堪一秒后又飞了回来,有些恼怒的说:“别问。”

    魏云舒手臂一伸,直接把人拉进怀里,手不客气的抚在应望的后背后腰上。

    两人胸膛相贴,感觉浑身上下都热了起来,但这感觉并不坏。

    魏云舒含笑的声音里带着满足,“我知道了,问就是愿意。”

    应望没否认。

    两人都不是那种什么也不懂的小白,哪怕上辈子是单身,可毕竟是从信息爆炸的时代过来的,该懂的都懂。眼下既然谈到了这个话题,面对的还是喜欢的人,血气方刚的身体经不住撩拨,哪儿能不心猿意马?只是现在并不是好时机,只能彼此静静的抱了好久等平静下来。

    ……

    房子租好,里面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开店的事先不说,至少先得把私人要用的东西准备好。

    两人先简单把卫生打扫打扫,然后去找地方买东西。

    床、衣柜、箱子、桌子、椅子、脸架等东西有现成的马上就能拉过去,因为买的东西多,店家不仅打了个折还包送,这给应望和魏云舒省了不少的事。

    因为还要去买别的东西,所以就跟老板约定一个小时之后再送货,然后付了定金,留下送货地址。

    说定,两人又迅速的去买脸盆、脚盆、水桶、衣架、鞋架、被褥、枕芯、毛巾等一系列当下最需要的东西。也幸好这几天他们已经把附近摸熟了,买东西的时候不需要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跑,让速度快了不少。

    带着一堆东西回去,才放下歇了没几分钟,家具店的人就送东西来了。

    应望和魏云舒立刻起身出去,稍稍跟对方说两句就帮着把东西往屋里搬。

    床是一张两米的大床,床头抵墙放着;带抽屉的衣柜则放在门这边的靠墙位置,箱子当床头柜用,等之后装修大堂的时候让木工在对面置几个多宝架,上面就能摆一些账本、纸笔等乱七八糟的小物件,这样一来卧室里面的东西就可以归置的很不错了。

    客厅里暂时是摆了一张方桌,配套有四把椅子,这是用来吃饭或者记账用的,脸架靠墙放拐角,买来的脸盆脚盆都可以上下放着。之后他们还要去买沙发,毕竟这地方就是他们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居住的地方了,当然得布置的舒服一点儿。

    家具店的木老板带着一个店里带来的帮手把东西放好,应望和魏云舒道了谢,把尾款结给他们。

    然后,应望问:“木老板,你们店里能定做桌子吗?”

    木老板说:“能啊,你想做什么样的桌子?”

    应望说:“我想要那种中间可以放锅的桌子……”

    这个店应望想开火锅店。

    火锅,那真是美食界不可或缺的一种吃法,不论好友聚会还是家庭聚餐、甚至是小情侣约会都很合适。而火锅不是属于这个省份的吃法,反正在这附近还没有开火锅店的,那就意味着他目前没有竞争对手,可以迅速占领周边的市场。何况永安市靠近南方,适合作物生长的时间很长,也就意味着蔬菜受到的影响不会特别大,可以有新鲜蔬菜供应,加上海鲜、河鲜、各种肉类、豆制品等,丰富的菜品完全是可以做到的。

    吃火锅,电磁炉可能是一个阻碍,但没关系,可以用木炭,这可是传了几千年的好燃料,到时候连汤带锅提前烧滚烧烫,木炭只需要用来维持锅里的热是完全可行的。

    至于火锅汤底,应望自己吃过清汤、番茄、鱼汤、鸡汤等清淡不辛辣的,但也眼馋过麻辣、酸汤等重口味的,可能是因为吃不到,所以他更馋,然后忍不住自己去研究去学,虽然最后还是没能吃到肚子里,但配方他却是知道的,而且给他试菜的人都说好。

    ……既然有手艺,条件也允许,那应望就想开家火锅店。

    而眼下,木老板听了应望的叙述之后也觉得这个桌子不难,店里完全能做,只是需要些时间去做。

    应望自然欣喜,当即就定了双人桌、四人桌、八人桌这三种规格及相应配套的凳子,另外还定了小货架,到时候可以用来摆菜品……

    说到最后,木老板高兴的眼睛都笑眯了,这是一笔大单子啊!

    “你们这要卖火锅是吧?这桌子倒奇特,开业了我一定要来尝尝。”木老板这么说。

    应望当然是,“欢迎之至。”

    双方又签了一张订货单子,交了定金,木老板才带着人欢喜的走了。

    忙碌到现在,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应望和魏云舒也不敢耽搁,趁着天还没黑先去招待所把房退了、东西搬过来,总不能一直在招待所住着。

    之后又打扫卫生,东西该擦的擦该归置的归置,不然乱糟糟的扔着,根本不成样子。

    等这一圈忙完,外面天都已经黑了,应望和魏云舒也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不过外面的店这会儿基本都还没关门,尤其是学校那边,夜市已经初见规模。

    魏云舒把湿帕子扔一边,喊应望,“走吧,先去吃饭。”

    应望站直腰,“走。”

    第045章 第 45 章

    夜慕降临, 大学城这边却是真的热闹。

    周围的店面自不必说,里边灯火通明,赚着今天睡觉前的这最后一波生意;而巷子里也是各种小摊汇聚, 吃食居多,食物的香气从四面八方传来,勾的走到巷口的人忍不住抬脚走进来。

    学生是大学城美食街的消费主力, 有些是学了几个小时累了出来找吃的, 有些是特意拿着钱出来改善伙食, 还有的是带着对象出来逛逛培养感情, 为表贴心自然要买点东西吃。

    隔着点距离却黏黏糊糊的小情侣、勾肩搭背的兄弟、手挽手的姐妹,还有看着热闹特意到这边来逛的非学生者, 几番人马下来,美食街是真的热闹。

    应望和魏云舒还没走进去呢,远远就听到了这各种混杂的语言,热闹非凡。

    顺着人流到了入口, 应望伸着脖子张望了番,兴致勃勃的提议,“人这么多, 我看我们也别找店坐着吃了, 直接一路吃到尾吧?”

    魏云舒没有意见,“行啊, 前几天我们来的时候只是走走看看,虽然也买了些东西,但也不是每一样都尝了,今天还可以接着尝试。”

    应望嘿嘿直笑, “我也是这么想的。”

    魏云舒拉着他的手腕,“走吧, 别走散了。”

    应望眼神落在魏云舒握着自己的手腕上,心里甜滋滋的,主动挨他近了些。

    魏云舒看他。

    应望灿烂一笑。

    时代不允许他们明目张胆的牵手,可在众目睽睽之下挨的近一些、凑的亲密点也足以叫他们感觉甜蜜。

    两人心里都很快活,默契的没有再说什么,但谁的手也没有松开。

    相视一笑后,应望兴冲冲的说:“走走走,我已经饿了!”

    魏云舒跟着他进去。

    美食街上的东西很多,打头就是一家卖糖葫芦的,不仅仅是最常见的山楂糖球,还有葡萄和草莓这种不怎么常看到的水果,裹上甜甜的糖浆之后用木签子串起来,就可以吸引到孩子的目光。

    接着是卖煎饺的小摊子,现擀现包的饺子放进平坦的锅里,盖上锅盖先煎,然后加水淀粉再焖,最后揭开盖子的那一刻热香扑鼻。两个一个的都卖,买的人也不少。

    还有推着小推车卖各种零食的,卖汽水、啤酒、冰棍等饮品的,炸糖条油条的,卖棉花糖的……

    各种各样都有。

    应望在一家卖炒饭的摊子前站定。

    做生意的是一对母女,母亲负责给人装碗拿筷收钱等琐事,那姑娘就负责灶上的功夫,她的动作很麻利,有条不紊的,看得出来经常做饭。

    在应望面前还有几个人在排队等炒饭,应望之所以会过来一是因为这些排队的人,二是因为这家的炒饭跟别的炒饭不同,它里面加了很多料,有鸡蛋、虾仁、火腿丁、蘑菇丁、黄瓜丁、青菜碎、玉米粒等东西,闻起来非常的香。

    这么多料,平时家里炒饭哪里舍得这么炒!所以生意看起来很好。

    应望跟魏云舒咬耳朵,“看起来像扬州炒饭。”

    魏云舒说:“料挺多的。”

    “是啊。”应望说:“扬州炒饭乍一眼看平平无奇,可仔细看就能发现到里面放了很多的配料,是厨师精心烹饪的东西,吃起来也是真的香。”

    魏云舒说:“看得出来你是想吃了。”

    “饿了当然想吃。”应望回了一句,又继续说:“虽然不知道这摊子上的炒饭用料跟正宗的扬州炒饭是不是一样的,但称一声什锦炒饭完全不过分。”

    魏云舒就笑,“到底是不是,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应望却说:“我只在乎它到底好不好吃。”

    等了片刻,总算是排到他们俩。摊上的炒饭分大碗和小碗,应望和魏云舒今天是打定主意要从街头吃到街尾,自然不可能一下就把肚子填满,所以两人都只要了一碗小份的。

    付了钱,端着碗到旁边的桌子上吃。

    街道的灯光下,用猪油炒的炒饭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各种红黄白绿褐呈现出漂亮但又清爽的颜色,吃一口油而不腻,虾仁鸡蛋火腿玉米蘑菇蔬菜等颗粒触碰舌苔,它们各自的味道经过米饭的中和已经很和谐,加上盐和酱油的调配,吃一口那是满嘴的鲜香。

    应望眼睛都亮了起来,“还不错诶!”

    魏云舒是真的饿了,这会儿大口大口的刨饭,嚼吧嚼吧就下肚,可见也是喜欢的。听见应望这话,他抽空答了句:“是挺好。”

    应望见他这样,哭笑不得,“要不你再来一碗?”

    魏云舒说:“不是要一路吃过去?”

    应望:“你不是饿了吗?”

    “没事,等这碗饭下肚,有点存货就好了。”魏云舒说:“之后再继续吃别的。”

    “也是。”应望说:“这么长的街呢,不怕吃不饱。”

    魏云舒嗯了声,“快吃吧,你肯定也饿了。”

    应望自然是饿了的,他也不再多说,埋头苦吃。

    各自一碗饭下肚,胃里的饥饿感总算减轻,可两个大小伙子这点东西显然是不够吃的,还差的远呢。

    继续往前走,路过卖西瓜、卖炒花生瓜子、卖粉等摊子,然后两人就看到有人在卖烤鸡腿。

    老板是用铁皮特意做了个长长窄窄的烤架出来,里面的木炭烧的旺盛,鸡腿就穿在签子上,然后架在将将合适的烤架上烤。提前腌制过的鸡腿一受热就开始变色,散发出淡淡的香气,随着烤制的时间越长,那种烤肉香就会越来越浓郁,尤其当老板用刷子给鸡腿刷油的时候,油滴落到炭火里,火倏地一下燃烧起来,吓人一跳的同时香味好像更浓郁了。

    烤好的鸡腿已经变得表皮金黄,但老板功夫深,鸡皮一点儿都没烤焦,反而还滋滋的冒着油,叫人一看就知道味道不会差了。

    入口,也果然如此。

    金黄的鸡皮已经变得略微有些香酥,但不会脆的掉渣,味道有一点点咸,不过不会让人觉得难吃,反而更添风味。皮开之后,里面冒着热气的肉展露出来,略有些烫嘴,但肉非常的嫩,而且各种调料已经腌入味,肉一点都不会显得寡淡,越吃越香。

    刚从烤架上拿下来的鸡腿,应望吃的时候那是咬一口吹一吹,根本等不及它变凉。何况这种肉食,就是要趁热吃,等变凉之后就不好吃了!

    应望没空多说,先把一个烤鸡腿干完了,然后舔着嘴意犹未尽的跟魏云舒说:“这老板调料用的好。”

    魏云舒也意犹未尽,提议:“再去买一个?”

    “我不要了。”应望说:“全是肉,再吃一个我得腻了,现在这样刚刚好,让我下次还想来。”

    魏云舒就说:“看来这老板深谙做生意的套路,让顾客吃完这顿就已经在想着下回了。”

    应望笑得不行。

    闹了一会儿,应望才说:“你还要吃吗?要吃就去买。”

    魏云舒想了想,“那就再买一个吧。”

    应望:“行。”

    魏云舒过去又掏钱买了一个,谁知拿回来之后他却把东西递给了应望。

    应望疑惑。

    魏云舒说:“不是意犹未尽?再吃点。”

    应望有点明白了,嘴上却故意说:“那我吃不完怎么办?”

    魏云舒回答:“吃不完的我吃。”

    应望问:“不嫌弃啊?”

    魏云舒挑眉,“嫌弃什么?你的口水?”

    应望镇定,“不然呢?”

    魏云舒就笑,笑得应望都有些不好意思的时候他才说:“我们又不是没有分食过,这又不算什么。”

    应望:“……有道理。”

    说完这句,应望举起那个鸡腿就咬,肉香入嘴,他眼睛里也含了笑意。

    这鸡腿并不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小腿,其实还有上面一截大腿肉,个头看起来并不小。而果然不出所料,应望啃了三分之一个的时候就觉得有点腻、并不是很想吃了。

    魏云舒看出来了,主动问:“腻了?”

    应望点头,“有点。”

    魏云舒伸手,“给我吧,我吃。”

    这个时候,应望倒有点不好意思让魏云舒吃自己剩下的东西了。以前两个人分食那是因为穷、因为食物少,所以才一样东西分着吃,而现在他们已经不缺钱了,这时候再把吃不完的东西给魏云舒吃应望就觉得有点心虚。

    魏云舒见他不动,故意笑话他,“怎么,舍不得?”

    应望瞪他一眼,“好心当成驴肝肺,明明我是在琢磨着要不要给你买个新的。”

    魏云舒说:“那就不用了,我又不嫌弃你。”

    应望直接把东西给出去,哼了声,“你敢。”

    魏云舒笑,“不敢不敢。”

    说完,他张嘴就咬。

    应望看着他咬的位置跟自己刚刚咬的位置重合了,再看看魏云舒那动起来的嘴唇,脸悄悄的红了。

    他们这算间接接吻了吧?

    魏云舒发现了他的异样,却没点破,只快速的将东西嚼吧下肚,扔掉手里的垃圾,然后握上应望的手腕,“走吧,看看接下来吃哪一家。”

    想着事的应望被他拉走,脑子总算回神,嘴里应了句:“哦。”

    魏云舒被他这模样招的心痒,但凡这不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但凡周围没有别人,在应望盯着他嘴唇看的时候他可能就要当众吻他了。

    不过现在众目睽睽之下显然是不行的,异性间不行,同性间就更得避讳了。

    魏云舒遗憾,不过心思也很快敛了回来,只对应望说:“那边有卖凉粉的,去看看?”

    应望根本不知道魏云舒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也根本不知道他心里都想了些什么,此时心神已经回来,听到魏云舒说的就很感兴趣,“你这么一提我还真有点想吃了。”

    第046章 第 46 章

    之后两人又吃了凉粉、饭团、香煎豆腐等几样小食, 每一样分量都不是特别多,但合在一起肚子里却是已经撑了。

    应望吃的心满意足,“吃不动了。”

    魏云舒问:“撑了?”

    应望摸摸肚子, 已经有些鼓起来了,“有点,啤酒肚都出来了。”

    魏云舒笑的不行, “还没到中年发福的时候呢。”

    应望也笑, “跟你开玩笑呢, 我这么瘦, 那是必不可能啤酒肚的。”

    魏云舒连连应是。

    应望又摸了下肚子,感叹, “是真的吃的有点多。”

    魏云舒无奈,“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

    应望瞅他一眼。

    魏云舒抓着他手腕,温声说:“走吧,慢慢走回去, 顺便消消食。”

    应望这才高兴起来。

    一圈逛下来,美食街的人流已经不如刚过来的时候大了,毕竟天色也晚了。而出了夜市美食街, 这边的街道人更稀少些, 大多都是慢慢回学校的学生以及匆忙回家的行人。

    路旁的街灯有些已经关了,人家户也差不多熄灯睡觉了, 只有少数还亮着。

    这会儿没什么生意可做了,店面也都相继关闭。

    应望和魏云舒对这些情况已经了解,知道基本上到了这个点儿就是人们睡觉的时候,所以经营了一天的生意也可以下班休息了。

    “虽然说是夜市, 但其实睡得都还挺早的。”应望看着这情况就说。

    “人们都爱凑热闹,大学城那边人多, 应该还能做个个把小时的生意。”魏云舒说:“不过忙碌了一天,到现在也该休息了。”

    应望一想,“那倒也是,养精蓄锐也是很有必要的。”

    说到这里,应望又想起自己的生意来,火锅店早上肯定是没有什么生意的,至少都得从中午开始,然后一直到晚上的人流散去,这么算下来一天忙碌的时间也还算合理。

    应望就说:“明天我们就去找装修吧,我还想把店粉刷一下,该装的架子柜子椅子之类的都得装上。”

    魏云舒问:“具体弄成什么样你心里有想法吗?”

    应望点头,“现在的墙面是水泥的,看着不是那么干净,我想把墙刷白或者刷成米黄浅褐这样的颜色,再弄几个墙柜,里面可以装些碟碗杯筷之类的餐具……”

    应望详细的说着,魏云舒也跟他讨论,时不时的给点建议。不知道什么时候说到兴头上,应望还用双手比划,两人握着手腕的手放开,但丝毫没影响到他们的兴致。等回到家,应望竟说的有些口干舌燥。

    魏云舒看出来了,去倒了一杯之前烧了放着的凉白开过来,“渴了吧,喝点水。”

    “……还真是。”应望接过水杯,咕噜咕噜的喝完了。

    喝完,他侧眸,“盯着我看干吗?”

    魏云舒只问:“解渴了吗,需不需要再倒点儿?”

    应望说:“够了。”

    魏云舒伸手将他手里的杯子拿走。

    应望问:“出去了这么一趟,你不渴?”

    魏云舒说:“是有点渴了。”

    应望笑出来,“那你都不动,难道是在等我给你倒水?”

    魏云舒转手将杯子放桌上,看着挑着眉笑的应望,答了句:“不用。”

    “那你……唔。”

    应望瞪大双眼。

    魏云舒伸手将他的眼睛蒙上,唇一直嬉弄着应望的。

    应望万万没想到魏云舒会亲过来,这太突然了,叫他一点儿准备都没有。这是他第一次跟人接吻,他根本不会,除了心慌无措之外还有些许颤抖。

    魏云舒的手掌就抚在他的后腰上,倒也没有动,力气也不大,可就是很烫人,他感觉自己后腰那一块简直要被烧起来了。

    眼皮上的手还在,他的眼睛被蒙住了什么都看不见,可唇瓣上的碾压却没停,他感觉自己的唇就像一块果冻一样被人吃来吃去。

    应望脑子晕眩,浑身颤抖的没力气,嗓子中难以自控的有话想说,结果嘴巴才张开、还不等说话声透露出来就被一条舌头钻了进来,对方的唇舌缠着他的,不断在他嘴巴里搅弄风云,让他根本没法维持清醒。

    意识就好像被灌醉了一样,让人晕晕乎乎的根本不知今夕何夕。直到一声他再难自控的“嘤咛”声传出来,应望的意识这才回来了一些。

    魏云舒也停了停动作,然后又缓缓的动了两下,这才退出来,临了还安抚似的轻轻吻了吻他的唇。

    应望嘴唇被亲的殷红,泛着水润的光泽,唇角还有些搅弄间滴出来的口水。而他的双眼则是水雾迷茫,好像还没从那一阵的亲密中回过神来。

    魏云舒看到他这个样子心头更是发热,伸手轻轻的擦着他的唇角,缓缓说:“流出来了……”

    应望的脸都红透了,“别说了。”

    魏云舒眼眸很深,声音也低低的,“我一点儿也不嫌弃你的口水。”

    应望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魏云舒在说之前夜市美食街上面的事情。那个时候他们分食鸡腿,他还问魏云舒会不会嫌弃他的口水,而现在,魏云舒给他答案了。

    想通这个,应望的害羞少了些,主动伸手抱住了魏云舒,他说:“我知道的。”

    魏云舒落在应望后腰上一直没挪开的手把人抱紧,心下无比满足,“这还是我第一次跟人亲。”

    应望故意问:“真的假的,我怎么这么不信?”

    魏云舒摸着他的脑袋,声音温柔,“当然是真的,两辈子加起来,你还是我第一个亲密对象。”

    应望再也控制不住的笑弯了眼睛,“我也是。”

    夜晚很寂静,两人抱着说了会儿话就放开了彼此,然后黏糊糊的去洗漱。

    白天的时候应望还在害羞关系改变之后两人同床共枕的事情,结果刚刚接了吻,有了相濡以沫的事情,这会儿对同睡一张床倒是不抵触不害羞了,只剩满心的甜蜜。

    应望先上了床,盖着新买的被褥,枕在崭新蓬松的枕头上,心里边满满涨涨都是魏云舒。他脑子里忍不住想起了两人刚刚接的吻,他有些害羞,却也欢喜。

    等到魏云舒拉掉外面的灯进来,一眼就看到躺在被窝里脸颊红扑扑的人。这还是一个少年,却也是他深爱的男孩子,是他惦记了一辈子也无法遗忘的唯一。

    应望看到他进来,双人视线相对,氛围瞬间就不一样了。

    魏云舒走近。

    应望往里挪了一点儿。

    魏云舒掀开被子上床。

    其实两人一起睡的次数真的不算少了,按理说应该很习惯了才是,可当魏云舒躺上床的那一刻,应望还是不可遏制的心跳加快许多,脑子里也有一瞬间的空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正乱糟糟的想着呢,他的手就被人握住了。不是今晚在外面握着手腕、隔着一点儿分寸的那种握,而是直接握手指的握。

    他感觉到魏云舒在用指腹摩挲他的手背,弄的他皮肤痒痒的,魏云舒的手指来回轻轻刮蹭他的小拇指,像细细的度量又像悠闲中的逗弄。

    应望禁不住的动了一下手指,然后就被魏云舒抓住了。

    他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里。

    他们十指相扣。

    应望侧过脑袋,下一秒直接撞进对方的眼里。

    他们两个人心理年龄虽然很大,可实际的生理年龄却还不到二十岁。魏云舒今年十八,按后世的说法来论就只是刚刚成年,所以魏云舒的五官还处于少年发育至青年的过渡期。他的五官张开了,没有那么的稚嫩,可因为那些年受得苦以及沉稳的气质显得要大一些。尤其他那双眼睛,平时一看就觉得这应该是个很成熟的稳妥人。

    现在,这个外表总是很稳重的人眼睛里含着笑意,显然心情极好。

    应望心情也好,他朝魏云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来。

    魏云舒看着他笑弯弯的眼睛,手上一使劲把人拉过来,应望惊呼一声,嘴里嘟囔,“怎么突然拉我?”

    魏云舒含笑说:“想啊。”

    应望瞪他,“也不提前说一声。”

    魏云舒低下头吻他,“我的错。”

    应望躲了下,但魏云舒却用手握住了他的肩膀,没让他动。

    刚刚十指相扣的手此时依旧握着,两个人都舍不得松开。

    应望陷在被窝里,魏云舒半趴在他的身上,一手交握着,一手从肩膀挪到应望的脸上,本来只是浅尝即止的吻渐渐往深里去,吮吻声交叠。不断的动作间弄的两人睡衣都有些乱了,但都还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谁也没伸手去碰。

    过了好久,魏云舒才松开应望,两人互相抱着喘气,彼此都没说话。

    呼出的气是热的,能够触碰到的皮肤也是烫的。

    应望被吻的头昏脑涨,他睁眼看墙的时候眼睛都还有些泛花,等眼清目明之后,察觉到身上的重量,眼神就放到了魏云舒身上。魏云舒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里,他只能看到他的侧脸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手指挨着他的后颈。

    他们的心脏都在砰砰砰的飞快跳动,魏云舒听没听到应望不知道,但他自己是真的听到了,那很响亮的声音。

    缓了一会儿,魏云舒才把自己的身体从应望的身上挪开,翻过身重新躺好,然后将应望拢到怀里抱着。

    两人挨的很近,应望能感受到腰间的东西。或者说,不仅仅是魏云舒,他自己也有点反应。

    应望不怎么舒服的动了动。

    魏云舒低声问:“怎么了?”

    应望声音也低了,略有些羞耻地说:“……有点硌。”

    魏云舒默了。

    应望憋了一会儿,见魏云舒没动作也不说话,憋不住了,“不做吗?”

    第047章 第 47 章

    闻言, 魏云舒的呼吸都重了。

    魏云舒咬牙,“你故意说话招我呢吧。”

    应望咕哝,“谁故意招你。”

    魏云舒把人往怀里拢紧, 应望挣扎了一下,“别抱那么紧,我不舒服。”

    “我就是要让你感受一下。”魏云舒一口咬在应望的耳朵上, 咬牙切齿的, “让你看看我忍得多辛苦。”

    应望感觉自己很冤枉, “我也没叫你忍啊。”

    魏云舒呼吸略急, 牙齿在应望的耳垂上磨,磨的应望呼吸都重了, 那种感觉越发忍不住。

    应望告饶,“云舒,别咬了……”

    他声音有些急促,听的魏云舒心头火气, “我就不该心疼你年纪小,让你这么撩拨我。”

    因为耳垂上的咬,本就紧挨着的两具身体不可避免的蹭到, 这种蹭动让应望觉得好像好受了些, 又好像更难挨了,不上不下的感觉吊的应望简直想哭, “云舒……”

    这声音,根本就是火上浇油。

    魏云舒的牙齿松开应望的耳朵,凑到他的下巴上,也不知道是在舔还是在咬。

    腰部接触那一块又烫又硌人, 加上脸上魏云舒胡乱的动作,应望被折磨的简直崩溃。他体内好像燃烧着一团火, 压不下去又发泄不出来,无头苍蝇似的乱蹿。偏偏魏云舒不给他一个痛快,他气恼不已,骂道:“你要做就做,不做就滚!”

    魏云舒见真的把人惹毛了,可算是停下了唇上的动作,把人紧紧抱在怀里,脑袋放在应望的头顶上,手掌紧箍着应望的腰,“好了好了,我不动了。”

    应望简直要被身体里那阵火气折磨疯了,气根本消不下去,骂道:“王八蛋,就知道故意折腾我!”

    魏云舒缓着气,心里想着不还嘴,但又忍不住反驳,“我要是真的想折腾你,那我们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对应此情此景,这就是句荤话,根本就是在火上浇油,气的应望伸手捶他,“你还说!”

    魏云舒认错,“不说了不说了,都是我的错。”

    应望继续骂,“本来就是你的错……”

    应望头上冒汗,想起刚刚魏云舒的那一系列的动作更是心烦气躁,嘴里就忍不住骂魏云舒。

    可这哪里是骂啊,根本就是打情骂俏。魏云舒不仅没生气,反倒还听出了无限火气,也更加精神了。尤其还能碰到应望的,那种感觉就像是小兄弟手拉手,亲密无间,让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稍微一想想就上头的很。

    但应望还小,他还不到十八岁,甭管心理年龄多大,他的身体都还未发育完全,器官也根本没长好。魏云舒精chong上脑不假,但没冲破理智,他舍不得在这个时候跟应望成事,他舍不得真的伤害他。

    所以,魏云舒咬牙,“应望,别说了。”

    听出他语气里的忍耐,应望抱怨的话停住。

    魏云舒又低低的解释,“你还小,身体没长好,哪怕再想我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跟你做这种事,所以安静一会儿,让它们俩自己消下去好不好?”

    这是正儿八经的解释打商量了,声音又低沉温柔,叫应望的怒火散了些,也愿意乖乖听话了,“嗯。”

    这么乖,魏云舒心头软乎乎,轻轻吻了一下应望的头顶,也没再说话了。

    两人都在等那阵火消下去,可应望到底不如魏云舒能忍,加上又被喜欢的人紧紧抱在怀里,跟个大暖炉似的,那火根本没法自然消。

    “云舒,我难受……”

    魏云舒深吸口气,“再忍忍。”

    应望要哭了,“忍不住……”

    魏云舒哄他,“一会儿就好了。”

    应望本来就忍的艰难,现在一听魏云舒这声音,浑身就跟那油桶着火似的燃了,脑袋犯晕,语带哭腔,“真的忍不住了……”

    他声音又软又委屈,本来火就没消的魏云舒哪里经得住这么撩拨,在应望自顾自乱动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的将人松开些,手也往下去。

    应望脑袋“轰”的一声,直接炸了。

    “云舒……”

    魏云舒额上冒汗,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眼睛紧紧的锁着应望迷离的神情,声音克制,“我帮你。”

    应望看不清魏云舒的脸,他就感觉自己要舒服的死过去了。

    登顶之时,如坠云端。

    缓过那口气,应望清醒过来。他的脸颊依旧很红,汗水布满了整张脸,但眼睛已经聚焦,理智也回来了,后知后觉的感到了不好意思。

    魏云舒将他这神情变幻尽收眼底,低声笑,“刚刚还那么主动,现在反倒害羞起来了。”

    应望把脑袋埋他身上当鸵鸟,嘴硬,“谁主动了。”

    魏云舒把他脸抬起来,得到满足的应望很配合,结果魏云舒就把手挪了过来,“你说是谁主动。”

    应望羞的骂他,“王八蛋,你故意的。”

    魏云舒从边上摸了几张纸,胡乱在手心擦了下扔一边,然后又拿了几张干净的纸要帮应望擦。

    应望现在脑子清醒了,哪里肯让魏云舒帮自己做这种事,翻过身挡了挡,然后赶紧伸手去抢,“我自己来。”

    魏云舒见他这样,哑着声音说:“前面的九十九步都伺候完了,怎么也得把这剩下的一百步走了。”

    说完,一手拉住应望的手不让他抢,一手拿着纸帮他擦了擦。

    魏云舒的呼吸有些重,应望耳朵不聋,自然听得一清二楚。夜晚里,每一点儿声音都那么清晰,每一处动作都感受深刻,让人想避都避不开。

    好不容易擦干净挪开手,应望已经把脑袋死死埋在魏云舒怀里不敢见人。

    魏云舒见他耳朵都羞红了,也没再故意逗他,主要是他自己还没发泄出来呢,再逗下去遭罪的是自己。所以他只伸手把应望的睡衣睡裤穿好,不让一点皮肤露出来,然后低头亲亲应望的耳朵,说:“我去把垃圾扔了。”

    应望抬起脑袋,眼睛瞥到地上乱扔的纸团,脸颊都快烧了起来,可想着自己刚刚舒服了,也想让魏云舒舒服,就瓮声瓮气的问:“要我帮你吗?”

    魏云舒喉咙滚了滚,但还是拒绝了,“不用了。”

    应望眼神往他那瞥,“你的还没消。”

    应望的眼睛还水润润的,此时一个眼神就勾的魏云舒呼吸又重了些,没忍住重重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没事,我去洗洗就好。”

    说完,唯恐应望再说出什么勾火的话,魏云舒直接松开应望,然后起身弯腰捡起地上的纸团,抬步出去了。

    应望把脸埋进被子里,脑子里不断闪烁刚刚发生的事情,甩都甩不掉,闪的他脸都要冒烟了。

    云舒的手指很长,也很有力量,还带着茧子,摸到的时候不是一般的刺激;他的声音也很性//感,带着喘响在寂静的夜里,像是一种迷香,专门用来催他的。

    那种感觉……

    真的很舒服。

    应望脸红红的想。

    当了好半晌的鸵鸟,应望可算是好了一些,他翻过身躺好,眼睛忍不住往门那边看,心想云舒怎么还不回来。

    又想起他刚刚出去时的场景……

    应望抬起胳膊遮住眼睛,暗暗想不会是那什么去了吧。

    但是这时间会不会太长了点……

    他刚刚有这么久吗?

    疑惑又纠结的想了一会儿,眼看着魏云舒还没回来,应望终于忍不住了,掀开被子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有水声。

    这是,在洗澡?

    应望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敢拉开门出去,毕竟洗澡那可是要脱衣服的,就云舒那身材……

    应望咽了咽口水,羞耻又心痒,转身爬上床,重新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

    身体舒爽过一回,被窝里又是真的舒服,加上克制着不在脑子里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浑身舒缓下来,瞌睡就慢慢涌了上来。

    等魏云舒在外发泄过又洗了下进屋,就看到应望已经躺在被窝里睡着了。

    经过这大半年的时间,整天好吃好喝没亏待,应望脸上总算长了一些肉,不似以前皮包骨的模样。他侧脸颊歪在蓝色的枕头上,身上盖着同色的被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皮肤暖白,唇色红润,唇角还弯着一抹笑。

    他安安静静的睡在他们的被窝里,让人心里泛起无限柔情。

    魏云舒眼眸一下就软了,原本还裹挟着一些的q欲散了许多,步履轻缓的走了过去,小心着不把人吵醒。

    上了床,动作窸窣,又伸手拉掉灯,应望好像有些被吵醒了,声音迷糊,“云舒?”

    魏云舒一顿,接着躺下侧过身把人搂进怀里,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哄似的语气,“是我,睡吧。”

    听见熟悉的声音,确实困了的应望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这才放心的睡了。

    魏云舒看着他沉静乖巧的睡颜,低下头在他眉眼处轻轻吻了吻,这才抱着人心满意足的睡了。

    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应望睁开眼,刚动了动就感觉到环在身上的手臂,他意识缓慢回归,脑子里慢慢播放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脸颊不可遏制的热了起来。

    脑袋旁边是一个胸膛,对方的心跳声就响在他的耳边。

    是云舒。

    应望不想吵醒他,就轻轻的抬起脑袋,然后用手把魏云舒的手挪开,又小心翼翼的挪动身体将脑袋和魏云舒的持平,想打量他的睡颜。

    结果才挪动好,后腰上就缠上来一双手,他被揽了过去,两人瞬间胸膛贴着胸膛、大腿贴着大腿。

    不过应望没管这些,在魏云舒睁开双眼后,他笑容灿烂,抢先一步,“早上好~”

    第048章 第 48 章

    早起在周边小摊上吃过饭, 应望和魏云舒先去找装修。

    昨天就商量过,店里的墙壁得刷一刷,不然用来开吃食店看着略脏, 没那么舒服。除了刷墙,也得装一些放置东西的柜子之类的,应望想的是弄墙柜, 这样能节省一些空间。

    周边就有一家搞装修的, 应望和魏云舒去问了问, 发现他们刷墙可以, 但墙柜这种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东西不难,只是把以往单独立着的柜橱之类的装上墙罢了, 讲解讲解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在这个过程中,应望发现魏云舒对这些挺懂的,他跟那些搞装修的很聊得来。

    于是等谈妥离开之后,应望问:“云舒, 你还会这些?”

    魏云舒说:“之前在工地上学过一点。”

    应望疑惑,“你以前不是在工地上搬砖和泥沙之类的吗?”

    魏云舒嗯了声,也没避讳, “刚开始的时候什么都不懂, 所以只能干点没技术含量的活,但后来腿伤了……就去想办法学有技术含量的了。”

    应望明白了, 只觉得心疼。

    通常,没有技术含量的活都是需要一把力气去干的,像和泥沙搬砖运石挑砂浆这类的活,没有一副好的身体还干不了。不, 也不能说是干不了,只是这年头人力廉价, 尤其不需要技术、谁都能干的那种活,多得是人愿意去干,因此人家工地老板有很多选择,自然不会要一个截了腿、干活慢吞吞的工人。而魏云舒找不到这种工作,就只能想尽办法提高自己的竞争力,然后去学一些技术。

    魏云舒看到应望这个神色,笑了一声,“怎么这副样子。”

    应望说:“你过得不好。”

    魏云舒很坦荡,“现在我们好好过就好了。”

    应望被他感染,用力的点了下头。

    装修工人进了场,魏云舒留在家里当监工,怕他们偷工减料乱来。

    应望则出门去买东西。

    厨房里有三个灶台,上面都没有锅,所以大锅是必要的;放在桌子上煮的锅也需要定制,尤其是鸳鸯锅,现在没有这种锅卖。也幸好如今改革开放了,很多东西不再需要票就能买,不然这三个大锅就是应望跑断腿也买不到。

    另外就是要再置几个小灶台用来提前烧火锅,等在后厨把锅和料烧热再端到桌上去,这样能让顾客少等些时间。

    其实要不是在桌子上烧煤气不方便,应望都想直接用煤气,而不是炭。

    除了这些,还需要一系列的厨房用品。锅碗瓢盆这些是最基础的,还有砧板、刀具、蒸笼、擀面杖、油盐酱醋糖等等东西,反正杂七杂八的特别多。光是这些东西应望就跑了好几天,毕竟又要看质量又要砍价钱,总之得选那种最实惠的,怎么可能不耗费功夫?

    炭火是卖家用三轮车送来,厨房大锅上用的煤气也是提前拉过来放好,包括给火锅添炭的小钳子也不能落下。

    米面提前拉来放着,这是必不可少的。

    另外的食材应望都还没去找,可到此兜里的钱已经是如流水般花了出去,存折里的也取了些,每次稍稍一算就让应望心抽抽。

    “刚开始呢,什么都没有,肯定得往里面投钱。”魏云舒安慰他说。

    应望吸口气,“我突然有点后悔一来就开个火锅店了,如果一步一步来肯定不需要这么多本金。”

    魏云舒就笑,“不管卖什么吃的锅碗瓢盆这些都是需要的,这是没办法省的。”

    应望也懂这个道理,只能赶紧在脑子里把花掉的成本扔出去,将账本放一边,然后问魏云舒,“外面什么时候能装修好?”

    “还要几天。”魏云舒问:“怎么了?”

    应望说:“既然是要开火锅店,那光我们两个人是肯定忙不过来的,所以我在想什么时候招人。”

    魏云舒问:“招多少人你想好了吗?”

    应望说:“大堂要招两个,帮着点单、上菜、收碗擦桌子这些;后厨要两个,其中一个给我打下手,另一个打杂,主要负责洗菜、洗碗、装盘这些没太大技术含量的,加上我们俩,应该能忙得过来了,所以至少要招四个人。”

    魏云舒听完却说:“再招一个吧。”

    应望疑惑,“嗯?”

    魏云舒说:“再招一个来收银。”

    应望不解,“那你呢?我本来想着我管后厨,你管大堂兼职收银,这样就刚刚好。”

    魏云舒解释,“我可能有的时候要出去一趟,没办法一直待在店里,所以最好再招一个人进来帮着收银,到时候我时不时查查账就好。而且收银这个位置比较轻松,他还可以帮忙跑大堂,有的时候你后厨忙不过来就可以暂时抽一个服务员到后面帮忙,这样用人的时候也更灵活。”

    应望仔细想了想,“这样人手方面的确没那么紧张了,不过……”

    应望盯着魏云舒看,“你要做什么去?”

    魏云舒笑起来,“我总不能一直吃你的软饭吧?我要做点别的。”

    应望脸色一红,“胡说八道什么,这火锅店是我们两个人的!”

    “我没说不是啊。”魏云舒说:“但技术都是你出的,我只能打打杂这样子,显得我有点弱诶。”

    应望被他这个语气逗笑,“我又不嫌弃你。”

    魏云舒:“我比较嫌弃我自己。”

    应望无言以对。

    “好了,不开玩笑了。”魏云舒正色,“现在正是一个好时代,我想要多赚一些钱,多累积点资本,这样我们以后就不用为钱发愁,想做什么都可以。”

    应望想起魏云舒之前跟他说的富一代论调,嘀咕,“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啊。”

    魏云舒说:“总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应望问:“那你想做什么?”

    魏云舒说:“本来之前想着倒腾物资的,可后来再一想,倒腾物资我得到处跑,我们可能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面,尤其现在还不像以后那样能打视频,所以我就放弃了这个打算,想着先搞点投资之类的吧。”

    应望问:“什么投资?”

    魏云舒说:“暂时说不好,先走一步看一步吧,遇到了就投。”

    “行吧。”应望也不是非要魏云舒跟自己开店,然后每天寸步不离的跟着自己。现在弄清楚了他的想法,自然也尊重,“那就招五个,你有空了来帮忙就行。”

    魏云舒:“好啊。”

    应望又说:“不帮忙也行,等着拿分红吧。”

    魏云舒就笑,“帮忙肯定得帮,哪能眼看着你忙活我闲着。”

    应望心里甜滋滋的。

    场地限制,招人的事情要等几天,不过在那之前应望和魏云舒也还有不少事做。比如说牌匾得定做。

    店名没有争议,应望和魏云舒只商量了五分钟就敲定下来。

    还有就是要把招人的宣传单贴出去,不然找工作的人也不知道他们这里要招人啊。

    拟招人宣传单的时候,魏云舒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火锅店是不是也得宣传宣传?”

    应望神情瞬间严肃,“确实。”

    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他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了!

    不过这年头的宣传其实也简单,网络还没兴起,没有那么多花样,发传单就是最简单省事且高效的了。

    不过……

    “我们干脆把图画出来吧。”应望提议说:“本来我还想着菜单上光干巴巴的几行字太简单,显得没什么吸引力,如果能添加一些直观了当的图片倒是刚刚好。”

    魏云舒说:“火锅的菜品可不少,全画出来那可是一项不小的工程。”

    “不一定全画。”应望想了想,“目前我决定的是弄清汤、酸汤和麻辣这三种锅底,画图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把三种锅底画出来,然后再画上几种有代表性的菜品就可以。”

    魏云舒一听就知道这锅底设置的很讲究。清汤适合完全不能吃辣的人,酸汤适合能吃辣、但又不是特别能吃辣的人,至于麻辣就适合很能吃辣的……而这些已经基本囊括了所有人,不会让顾客因为锅底问题打退堂鼓。

    魏云舒又问:“菜品呢,确定好了吗?”

    “还没。”应望说:“主要是现在大棚蔬菜还没成熟,所以每个季节的蔬菜受气温影响比较大,有些菜品得不断调整。还有就是像毛肚、黄喉这些东西可能会比较难弄,黄喉还好一点,猪的也行,但毛肚就比较难,毕竟现在牛不比后世,大多还是耕牛,肉牛产业不兴起牛肉都会少一些,更别提牛肚了。”

    魏云舒了然的点头,提议说:“其它的琐事交给我,你直接去市场调研菜品。”

    应望想了想,魏云舒的能力是可以信任的,而他作为主厨,菜品确实是他义不容辞的责任,“那行,装修、宣传、图片绘画等等这些都交给你,我现在重点去调查菜品,我们两条线一起推进,说不定等装修好就能开业了。”

    魏云舒点头,“好。”

    接下来,应望直接把手上的杂活交给魏云舒,第二天就开始去跑周边的菜市场、养殖场、农场等,看着有不错的就表露出了自己的订购意向。当然,他并没有着急签订合同。毕竟这火锅店还没开呢,也不知道生意到底怎么样,每天人流量是多少、要用到多少菜等等,因为什么都不清楚,所以合同也根本没法签。

    不过一些能长时间放置的东西他买了,比如辣椒、花椒、各种能够用到的香料、晒干的菌菇、干粉条等等之类的,那都不是按斤买了,而是按袋!

    开店嘛,不能小家子气!

    第049章 第 49 章

    “我们不招人。”

    纺织厂前, 包春艳又一次被拒之门外。

    这已经是她第十七次被拒了。

    包春艳不是本地人,她来自一个偏僻乡村,那里交通闭塞、县市里虽然有些工厂, 但招的工人却要求高中毕业,而且招工消息一出来往往都是熟人先知晓,有时候根本连外招都不办就招够了人。尤其她还是个农村户口, 学历又低, 机会相比较起来就更为渺茫。可她不甘心, 她不想像大姐一样早早的嫁人、然后给人生儿育女、侍奉公婆、伺候丈夫孩子, 整天就围着那个家转,因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吵吵不停, 日子一眼能看到头。

    她今年十九岁了,家里已经在给相看,按照村里一贯的规律,相看对眼之后处个一年就会结婚, 然后她就会过上大姐那样的日子。

    妈妈说:大家都是这样过来的。

    可她不想,不愿意!

    她小学毕业,还读了一年初中, 她识字。在她去县城想找个工作干的时候偶尔听到别人说外面有很多厂子, 进厂当工人一个月可以挣一百多块钱,尤其是纺织厂、制衣厂这种还专门招年轻手巧的姑娘, 而她不正年轻么!

    她心动极了,大着胆子上前跟人家陌生人询问,又到处找人打听、看报纸听别人家的广播,各方面印证外面厂子很多这个事实, 慢慢的起了念头——她要出去打工。

    于是,她回去跟父母商量, 又哭又闹又请求,闹了两个月终于让父母松了口,答应让她出来。

    所以,她说服了要被叔叔一家嫁给鳏夫的韦香,然后两个人搭上县里要出来打工的人的路子,经过坐班车转火车,折腾了三天两夜才来到永安市。

    一路上说不害怕是假的,她和韦香两个人几乎不敢合眼,可再想想留在村里以后注定会过的日子,她死咬着牙没返回去。

    只是来了之后才知道,这里有很多像她这样的外地人都跑来找工作,不管是年轻的汉子还是年轻的姑娘都很多,谁也不比谁差了,因此想找个工作也不简单。

    她和韦香来了七天,找工作跑了六天,却没太大进展。

    唉。

    包春艳跟人赔了笑脸,然后转身离开。

    这次她出来本就带的钱不多,一路是能节省就节省,连住都是住在桥洞底下将就,吃的更不必说,全是从家里带来的。

    身上还剩的那点儿钱一分都舍不得用,就怕之后有需要但拿不出来。

    可光靠省是不够的,最重要的还是得有个挣钱的路子……

    包春艳烦躁的搓了搓手,脑子里不断的在想明天该去哪里碰碰运气。

    正想着,就见前方有热闹。累了一天的包春艳本来不想掺和,但转念一想到工作还没着落的事情脚下又拐了弯。既然是要多方面的打听,那这些热闹看看也好,万一能听到点儿相关的呢?

    “这写的什么啊?”

    “说是招人呢。”

    “招人?哪个厂子招?”

    “不是厂子,是怀仁街那边有个什么火锅店要开了,找人去帮忙呢。”

    “还以为是哪个厂里呢……”

    不少人失望。

    虽然现在国营厂的效益不如以前好了,可到底还没到轰轰烈烈的下岗潮,人们对于“工人”这个身份是有很大滤镜的。在他们看来,工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体面、最光荣的工作了,能进厂那绝对不摆地摊!

    所以刚还兴致勃勃询问的人听到是火锅店招人就失望的闭了嘴,转瞬儿又没了影儿,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还在看墙上贴的东西。

    包春艳跑了过去。

    虽然她最初是为了进厂来的,可这几天已经让她明白进厂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要是不懂得转弯,那可能会一直找不到工作!

    不就是去吃食店招呼客人端碗洗盘子嘛,这个活她能干!

    至于工作好不好……

    先找个活干着再说!

    包春艳仔仔细细把招聘启事看了三遍,将每一个关键信息记到心里头,然后才跟周围人打听怀仁街该怎么走。

    等好不容易找到具体位置,包春艳就发现店门前没什么人,甚至里面还在装修,连牌子都还没挂上去,叫她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找错了地方。

    探头探脑的看了一会儿,终于引起了里面人的注意,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包春艳立刻开口:“请问,这里是在招人吗?”

    “是招人,你是来应聘的?”此人正是应望。

    应望这一搭话就让包春艳明白过来这位应该是老板或者管事的,立刻点头,“对,我在找工作。”

    应望仔细打量她,只见她衣服虽然打了一块补丁,但洗的挺干净,长发扎成了两根麻花辫,脸上有些太阳晒出来的雀斑,眼睛却挺亮,是个精神的。

    应望对她印象还不错,看里面工人还在装橱柜,干脆走到门口,“看到招聘启事了?”

    包春艳点头,“看到了。”

    应望问:“识字?”

    包春艳又点头,“认识。”

    应望:“什么学历?”

    “小学毕业。”每次找工作都会被人家问学历,但她的学历真不够看,所以包春艳现在一听就紧张了起来,却不忘给自己争取,“还读了一年初中,日常读写都不成问题。”

    应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店里招五个人,一个收银,两个在大堂帮忙招呼客人,两个在后厨,你觉得你能做什么?”

    包春艳当然想干收银,放在旧时代,这就是账房先生,地位也就比掌柜的低一些。当然,这些其实都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收银的工资可能会高一些,而且更轻松!

    只是……她学历低,只怕达不到要求。

    包春艳思来想去,觉得不争取一下还是不甘心!

    于是,她说:“算账我是会的。”

    应望将她明明忐忑却强装镇定的模样尽收眼底,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最后笑了笑,说:“能不能做收银还得再看看,也可能是当个服务员,你如果愿意的话星期一早上过来,然后先试用半个月,过了就转正。”

    闻言,包春艳倒也不觉得失望,立刻答应下来。对她而言,能有个工作干就很不错了。

    不过……

    “能不能问问工资多少啊?”她问。

    应望回答说:“试用期间每天三块,转正后一个月一百四。”

    包春艳飞快计算,一个月按三十天算,一百四每天就是四块六角七分,而在老家下地干活一年都得不到这一个月的收入!再好比韦香她叔叔婶婶,就为了五百块的彩礼钱就愿意把韦香嫁给一个有儿有女还大她十多岁的鳏夫,算下来连三个月工资都不到,他们就乐意把侄女推入火坑!

    这么一想,这工资不可谓不高!

    哪怕就是试用期也不差了!

    想到此处,高兴又激动的包春艳脸上便不可遏制的挂出了些,连刚刚被应望说的不一定能当收银的淡淡遗憾都散了,只迭声回:“好,我一定来!”

    应望点头应了声好。

    兴奋的包春艳没忘记自己的好朋友,又说:“我还有个朋友,她活干得也很好,她能来这做活吗?”

    应望没说死,“明天带她过来看看再说。”

    包春艳连声应好,“我明天一早就带她过来。”

    应望说:“我明早不一定在店里,到时候可能是另一个人面试,他会给你们答复。”

    包春艳又应好道谢,告辞走了没几步,然后拔腿就朝落脚的桥洞底下奔。

    老板都说了只招五个人,而她现在已经占了一个名额,所以她得赶紧把这个事告诉韦香,然后叫韦香趁早过来面试,不然等人家招齐了就没机会了!

    找个工作不容易,有机会一定要抓住!

    这么想着,包春艳跑的更快。

    而这边,应望已经转身进了屋。

    现在店里面的墙已经刷好了,装修工人正在打橱柜,看进度今天就能完工。之后就是从木老板那里把桌椅板凳等东西拉过来摆上,再挂上菜单、稍微做点点缀大堂就能完工了。

    至于厨房,橱柜现在已经打好了,大锅也砌上了,其余的东西再收拾收拾就差不多。

    这几天再招招人,把该补齐的东西补齐,抽空再去周边发发传单也就差不多了。

    整体来说,进度已经推进了一大半,星期一喊店员来上班差不多。

    想到此处,应望推开门进入客厅,只见魏云舒正在桌前算账,具体内容就是这段时间的花费。做生意嘛,总得有个账本,不然稀里糊涂的,都不知道自己这生意做的是赚了还是赔了。

    应望走过去,“算好了吗?”

    魏云舒头也不抬的回答:“还差几项。”

    应望点了点头,没再多说,把刚刚包春艳来应聘的事情说了,“……明天早上她还要带一个朋友过来面试,你记得看看怎么样。”

    魏云舒答应了一声,又说:“加上她们两个就是三个人了吧。”

    应望点头,“没错。”

    魏云舒问:“她能干点什么?”

    “小学毕业,简单算账收个钱没问题,能不能做整个店的账就不知道了。”应望说:“这两天再看看吧,如果没有比她更合适的就让她收银,要是有就让她当服务员,这姑娘看着挺外向的,干服务员应该能行。”

    “那就先试试,反正有试用期,不行再重新招人。”魏云舒没多说什么。

    应望也是这么想的。

    “快到饭点了,你一会儿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行,你呢?”

    应望想了下,“我有点想吃斜对面那家的虾仁馄饨,还挺鲜的。”

    因为外面在装修,所以这几天他们一直没开火,都是去外面买着吃。说实话,一天三顿他们都是不重复的去各种店,有遇到味道很不错的,也有踩雷的,总之尝了不少鲜儿。

    此时,魏云舒听了就说:“想吃就去。”

    应望笑了,“行啊。”

    第050章 第 50 章

    转眼儿到了星期一。

    大清早的有些凉意, 但看天却是一个好天气,不刮风不下雨,万里无云。

    想着之前跟招聘进来的人说今天上班, 因此应望和魏云舒特意早早起来,结果等穿衣洗漱好出去,拉开门就见三个人站在门口。

    打头的是包春艳和韦香, 以及正跟两人眉飞色舞说着什么的巴涛。

    见此情形, 应望愣了下,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

    正滔滔不绝的巴涛话语一停, 包春艳已经回答了,“我们想着今天肯定有不少活, 所以就早点过来了。”

    其实是因为应望他们之前没有说星期一究竟几点到,就想着宜早不宜晚,自己怎么也得表现得勤快点,所以就早早来了。

    应望转念一想也想通了, “怪我,没提前跟你们说清楚到底几点钟到,你们先进来吧。”

    巴涛笑嘻嘻的, “哪儿能怪您啊, 我们早点来干活,工资拿着也不亏心。”

    他的嘴皮子应望是见识过的, 完全一个自来熟,面试的时候一点儿不紧张。倒是韦香,之前是云舒面试的,听说是个怯懦胆小的, 现在一看倒真的是,一直拘谨的跟着包春艳, 一句话没说。

    应望问:“你们吃早餐了吗?”

    巴涛说:“啃了个馒头。”

    包春艳她们没吃,“我和韦香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应望一看她们俩那瘦瘦的模样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干脆跟魏云舒商量,“云舒,你带他们先干着活,我出去一趟。”

    魏云舒知道他要去做什么,答应下来,“行。”

    应望又跟他们三个说了声,这才出了门。

    怀仁街是一条临马路的大街,周围开的有粉馆、早餐店、服装店、五金店、小卖部等等,从街这头到那头,什么都有。应望要买早餐,想了想干脆朝学校那边走,早上有很多摆摊的会去那边做生意。

    一圈儿转下来,应望买了包子、饭团、红枣糕和海鲜粥这四样,手里已经是一大包。毕竟还要干一早上的活,一直到中午才能吃饭,不填填肚子不行。

    带着东西回去,应望就发现大家已经麻溜的干了起来,而且应望打算招来干帮厨的于虎也到了。到此,就只有王青青还没到。

    应望扫了几眼,把每个人干活的模样收进眼底,然后喊正在擦柜子的包春艳,“春艳,来把桌子擦一擦,我们先把早餐吃了。”

    “诶,来了!”包春艳应了声赶紧过来。

    巴涛放下怀里那一箱东西,嚯了声儿,“小老板,买这么多啊。”

    应望笑说:“这么多人呢,大家都多吃点。”

    巴涛笑开,“那感情好。”

    包春艳迅速把一张八人桌擦干净,应望放下手里的东西,“都别站着了,我买了包子饭团红枣糕和海鲜粥,想吃什么自己拿。”

    巴涛第一个动起来,只不过他刚搬了东西,手上沾了些灰,就先去韦香才打过来准备洗抹布的干净水盆里洗手。

    应望招呼了一声也不再管这些人,第一天上班嘛,心里肯定会紧张,适应适应就好了。他端了一份海鲜粥给魏云舒,又递给他一个包子,这才给自己端了份粥。

    这年头的海鲜粥里面那是真的有海鲜,应望看的清清楚楚,店家的大锅里有几只螃蟹炖着,除此之外,这舀出来的粥里面还有虾仁、白贝、瑶柱等海鲜,外加葱花和芫荽,叫这海鲜粥显得格外漂亮,尝一口鲜甜非常。

    应望一连干了半碗,满嘴海鲜的甜鲜软糯,意外满足。

    包子也非常不错,里面的馅料是虾仁和嫩玉米,虾仁不必说,处理的很干净,玉米粒很嫩,轻轻一咬就破皮,带着丝丝自然的甜意,加上蓬松轻薄的包子皮,一口下去满嘴馅料,很香。

    应望对这早餐很满意,只偶尔跟魏云舒轻声说两句,其余时间都在吃东西。

    而另外几人对早餐也非常满意,像他们愿意来跟着个体户干的都是家庭条件比较艰难的,吃不饱穿不暖,别说平时不吃早餐的包春艳和韦香,就是有时候会吃一点儿的巴涛和于虎也是随便糊弄,一碗杂粮粥顶天了,有时候就是个昨晚上剩的杂粮冷馒头。

    韦香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甜的馒头。不,不能说是馒头,刚刚小老板说这叫红枣糕。像红枣这种东西,在他们村的时候那可是怀孕的女人才能吃的精贵东西,而在他们家,红枣是用来走亲戚的,即便不走亲戚也是叔叔婶婶家的兄弟能吃,她这个拖油瓶是得不到的。不仅仅是红枣,糖也很少,哪怕是小时候拜年侥幸得了一块也会被婶婶哄骗过去拿给堂弟,不然婶婶就会骂她没良心,连一块糖都跟弟弟抢,等到吃饭的时候还会找理由不给她饭吃、或者只给一点点。两次下来,她也长了记性,得了糖会主动给出去,以求吃饭的时候能混个七分饱。

    而现在,跟着春艳出来给人家打工,活还没怎么干呢,小老板就给他们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

    想到这里,韦香眼眶都红了,咬着那块又软又甜的红枣糕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要认真干活,干够半个月转正,然后一直留在店里!

    包春艳则在想,之前老板他们面试的时候只说了工资,也没有说会不会管饭的事情,而现在小老板还专门去买了早餐回来给他们吃,那是不是说明店里会管饭呢?

    不,其实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老板看他们今天来的早,加上他们自己也没吃才去买的。而且转正后的工资已经很高了,不管饭其实也没什么。

    想清楚这个,包春艳不再多纠结,迅速的把饭团吃下肚,在小老板的招呼下又去拿了个包子。

    四个大男人加两个年轻的姑娘,早餐自然没有剩下的,甚至都没饱。不过没关系,早餐只是垫垫肚子而已,没必要吃饱。

    应望放下勺子,“早餐吃了,大家继续干活吧。”

    包春艳非常有眼色的把桌上的垃圾收拾了。

    应望和魏云舒商量的是明天开张,所以今天要把一切准备工作做好。包括各种橱柜桌椅等等东西的卫生打扫、大堂菜单的悬挂、厨房里几口大锅要开、一系列碗碟杯筷蒸笼等等餐具的清洗,还有地面的环境卫生等等,总之活一大堆。

    这些做完,还需要对几个员工进行培训。尤其是在大堂里工作的三个人,现在可不像前些年的国营饭店,就算爱答不理顾客也会进门,现在个体户兴起那么快,你要是敢把顾客当孙子,那人家就敢当你祖宗,所以服务态度一定要好。而后厨的人也得教,当然,这些可以等明天上手之后边干边提醒。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事项大家都得注意,比如一定要注意卫生,长发的不能披头散发,一定要把头发扎好,不然头发掉进锅里菜里就尴尬了;再比如员工之间友好和谐相处、不偷拿店里的东西、不迟到早退等等一系列的,反正该说的丑话一定要说到前头。

    魏云舒直接给大家指派了任务,谁干什么谁干什么说得清清楚楚。

    在他们干活的过程中,应望和魏云舒也在观察他们,看他们干活是否细致、谁的性格如何等等,到时候才好分配他们去做什么。

    正轰轰烈烈干着呢,有声音在门口响起,“大家都来这么早嘛。”

    正干活的众人抬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的姑娘,她身上飘有一股不知道是擦了什么东西的香气,清秀漂亮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惊讶。

    这正是店里招的第五个人,名字叫王青青。

    应望招呼她进来,然后又给几个人互相介绍了一下,让他们彼此认识。

    王青青视线环视周围,说了句“大家好”,然后疑惑的问:“老板,店还没开张吗?”

    应望说:“明天开张,今天先做准备工作。”

    王青青点头,“这样啊。”

    应望嗯了声,又安排说:“厨房里有抹布,后边有水,你去帮着春艳韦香把橱柜桌椅这些都擦干净。”

    王青青看着盆里浑浊的水,眼睛里有些嫌弃,她竟然还要来干这么脏的活!

    她不乐意干,脸上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老板,她们已经有两个人了,要不我去干别的活吧,这样也能快一些。”

    应望多看了她两眼,在对方略有些讨好祈求的眼神下张嘴,“既然是这样,那你去把那些碗盘杯碟洗了吧。”

    王青青心想碗筷之类的肯定比桌椅干净,笑容都灿烂了,“好。”

    应望指着厨房后边,“厨房进去,里面有水有盆。”

    王青青点头应好,美滋滋的抬步进去了。结果进去没一会儿她就傻眼了,因为餐具都是新买来的,上面落了些灰,手一碰就是印子,而她的手也直接脏了。且因为是准备开火锅店,碗盘杯碟需要的数量多,一箱箱摞在那里特壮观。

    王青青:“!!!”

    怎么这么多?!

    她一个人得洗到什么时候去!

    王青青的笑容凝滞在脸上,她现在很想转身出去。

    早知道这么多脏乎乎的碗盘,她还不如在外面帮着擦桌子柜子呢!

    正琢磨着出去怎么跟老板打商量说自己要干别的,就听大老板的声音响起,“行了,都赶紧干活吧,今天这些活干不完不会结束,你们每个人干了多少我们心里也有数,第一天,希望大家别想着怎么偷懒。”

    外面众人齐齐应了声,“好!”

    厨房里的王青青脸色尴尬,如丧考妣。